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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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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陶陶 -【官人請賜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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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翟炯儀坐在桌前,認真地看著梅岸臨謄抄的口供,當他發現自己在同一頁停留超過一盞茶的時間後,他歎口氣,往後靠著椅背,閉目歇息。

  他能感覺夕陽斜照在臉上,聽見微風吹過桌上紙頁的聲音,他靜靜坐著,等待浮躁的心情散去,可腦中卻回蕩著屬下回報的聲音--

  大人,倪夫人剛去牢裏探視明基,要小的帶話給您,說她暫時住在鏡湖居,要大人不用擔心。

  「不用擔心。」翟炯儀喃念一聲。「談何容易?」他不敢相信她來了又走,連招呼都懶得跟他打。

  他從沒遇過如此倔強又一意孤行的女人,他當然明白她這麽做是不想牽連舒綾、樂樂甚至是縣衙裏所有她認識的人。他不意外她搬出去的決定,只是沒想到她做決定前竟不與他商量,甚至做了決定後也不知會他一聲,反而托人來通知他。

  自明基出事後,他已暗中派人保護她,所以毋需擔心她的安危,只是他的心就是靜不下來。他睜開眼睛,拿起桌上的笛子,無意識地在手上轉動,片刻後,他終於屈服在自己的意念下,前往鏡湖居。

  ***

  雀兒坐在桌邊打盹,當敲門聲響起時,她疲憊地睜開雙眼,緩慢地走到門口,拉開木閂,打開門。

  「妳連問都沒問是誰就開門?」

  雀兒故意忽略他惱怒的語氣,淡淡說道:「他不會毫無預警地一進來就捅我一刀的。」

  他走進屋內,說道:「不要自以爲瞭解犯人,他們有時會做出讓妳意想不到的事。」

  「我瞭解他,大人,就算他要殺我,他也會先與我較勁後才動手。」她走回桌邊坐下。

  他沒有回應她的話,而是率先環顧了房間的陳設,並走到其中一扇窗前,望著底下的鏡湖。湖面上有許多來往的船隻,甚至能聽到有人彈奏琵琶與唱曲兒的聲音,當他回頭時,發現她支著頭打盹。

  他揚起嘴角,回過頭望著天際燦爛的雲彩,直到室內最後一絲光線消失後,他才離開窗邊,在雀兒身邊坐下。他注視她秀麗的臉龐與優美的皓頸,聽著她平穩的呼吸聲,嘴角不自覺地勾起笑容,黑眸滿是柔情。

  當她醒來時,天色已完全暗下,她在打了個呵欠後,才警覺到自己趴在桌上睡著了。

  「大人?」她猛然想起翟炯儀來找她。

  「我在這兒。」

  她立刻轉向左手邊。「我……大人怎麽不叫醒我?」她的聲音滿是困窘。

  他微微一笑,點上蠟燭後才道:「妳需要休息。」她能在他身邊睡著,他很高興,這表示她很信任他。

  「我睡了多久?」一想到他一直在身邊看她,雙頰不禁熱燙起來。

  「大概一柱香的時間。」

  「我睡了這麽久?」她驚呼一聲。

  「不久。」他搖頭。「妳這陣子都沒睡好。」他本來想抱她到床鋪去,可擔心他一有動作她便會醒來,這才作罷。

  「我還撐得住。」她簡短地說了句,雙目低垂。「不知大人來找我有什麽事?」

  「爲什麽不跟我說一聲就搬到這兒來?」

  她低頭,不發一語。

  「說話。」

  「我有請高捕快轉告大人。」

  「爲什麽不當面告訴我?」

  她歎口氣。「我不知道,大人……我……」她整理一下思緒後才道:「我只是覺得這樣比較好,我是說我們應該保持一些距離。」其實她真正想問的是,他爲什麽要在駱大人面前說她與明基是姊弟而不是夫妻,他這樣說只是不想讓事情更複雜,還是他早就知道他們不是夫妻。如果他早知道了,爲何從沒問過她?

  「爲什麽要保持距離?」他又問。

  「大人明知道……」她頓住話語。「大人不會不明白我的意思。」她低語。

  他勾起嘴角。「雀兒……」

  她不安地站起身,想離開他到窗邊去。

  他立刻道:「坐下,我有話跟妳說。」

  她歎口氣,只得又坐下來。

  「我們先談公事。」

  她無語地喟歎一聲,那表示談完公事還有私事?

  「要抓到袁修儒有很多方法,沒必要拿自己當餌,我們甚至可以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找一個身材與妳相仿的姑娘假扮妳,將他引出--」

  「我要親自抓他。」她搖頭否決他的建議。「請您相信我,大人,我不會有危險的。」

  「雀兒--」

  「我不是逞強,我會做好防範的。」她示意他不用擔心。

  「如果他襲擊妳--」

  「他不會襲擊我,」她立刻道。「他喜歡跟我較勁腦筋。」

  見她一臉堅決,他知道不可能說服她,頂多只能在她身邊做一些部署。「這件事我還是希望妳能聽我的。」

  「這是我的仇,我必須親自報。」她依然堅決,袁修儒沒有直接殺死明基不是因爲他還存有一絲良知,而是他想慢慢折磨她,他對自己太有自信了,他相信他隨時都能要明基的性命,所以不需急在一時,這是一年前,他將明基關在洞中引她去解救時說的話,那時他以爲他能將她手到擒來,可他太小看她了。她假裝慌張地掉入他的陷阱,而後用計將他擒住,這次她一樣能再將他繩之以法。

  翟炯儀能夠明白她的心情,也想讓她放手去做,只是仍不免擔心她受到傷害,這種心情實在矛盾。

  「我不希望妳受到任何傷害。」他盯著她的雙眸,他不是看輕她的才智,而是心中那份擔憂讓他根本無法靜下心來。

  他的眼神讓雀兒心跳加速,她連忙低下頭說道:「他傷害了我身邊親近的人,我不能原諒他,翠蓮……還有其他姑娘,她們都是好人,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卻讓他輕易奪走了性命。可他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依然繼續出來爲惡,我無法坐視不管,他是我惹出來的禍端……」

  「胡說!」他駁斥她的說法。「他不是因爲妳而殺人,他是因爲想殺人而殺人,不需要爲他找藉口。」

  她沉默不語。

  他歎口氣,說道:「記得我們聊過『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件事嗎?」

  他奇怪的話語讓她擡起頭。「記得。」

  他凝視著她,緩緩說道:「十九歲那年,我與亭劭……」他頓了下,才緊接著解釋。「他與他的姊姊在十四年前來到翟府,後來他姊姊嫁給我三叔,因爲亭劭與我同齡,所以我們常一塊兒念書玩樂。」

  她不明白他爲什麽突然與她說這些,不過這是他第一次提到自個兒的事,所以她很認真地聽著。

  「十九歲時,我們兩人結伴進京應考,差不多有半年的時間都住在恩師家中,一邊念書、一邊做他的幕友。恩師有個女兒……」他頓了不想著該怎麽說。

  她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安靜地等他接續下去。

  「因爲同住一個府邸,所以偶爾會碰上面,說上幾句話。放榜後,我與亭劭都中了第,恩師非常高興,爲我們兩人大擺宴席,酒過三巡之後,恩師忽然提起婚事,他希望我或亭劭能娶依寧,結爲親家。」

  「大人拒絕了?」她問道,依他目前的狀況來看,他應該是拒絕了。

  他牽動嘴角。「不,我答應了。」

  她訝異地眨了下眼睛。

  「當時我沒有想很多。」他輕蹙眉心。「我已經二十了,再過幾年,家人也會催促,不管早或晚,總要成親的,所以就答應了。」

  「我明白,後來呢?」她催促他繼續說下去,接下來一定發生了巨變,否則他現在不會依舊獨身一人。

  「當時我並沒有發現依甯已經心有所屬。」他歎口氣。「她喜歡的是亭劭。」

  雀兒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只能沉默。

  「如果我留意些,應該會發現,但當時我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件事上。」

  「依甯姑娘沒有告訴父親自己喜歡的人是誰嗎?」她疑問道。

  「她說了,可這整件事一開始就錯了,恩師應該先問她的意思,而不是先問我與亭紹。如果一開始就問了依寧,這件事就不會一錯再錯,當恩師知道依寧喜歡亭劭後,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對我說,所以他先去找亭劭,問他的意思,沒想到亭劭拒絕了--」

  「他拒絕的原因是什麽?」雀兒問道。「是因爲他不喜歡依寧還是顧忌你?」

  他看著她清澈的眸子,勾起微笑。「妳總是很快就能找到問題的癥結,亭劭會拒絕是因爲他想娶的人是宰相之女,他並非不喜歡依寧,但他需要權力來完成他的計畫,亭劭……有他的顧慮,這些以後有機會再說吧!總之他拒絕了,爲了避免兩頭落空,恩師一直沒告訴我依寧另有所屬,反而去說服依甯改變心意嫁給我。依寧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忍不住來找我,跟我吐露她另有心儀之人,可卻沒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聽了後很訝異,但答應會幫她勸恩師打消這個念頭,隔天我去找恩師時,與他談了許久,他無意中說溜嘴,我才知道原來依寧喜歡的人是亭劭。

  「因爲這件事,恩師對我兩人有了嫌隙,後來我與亭劭搬出恩師府中到客棧居住,在我被派到陝西上任前,聽說恩師要將依寧嫁給洪大人的兒子,可此人私交不好,聽說脾氣也不好,當時我很猶疑,不知要不要勸恩師另謀人選,可一想到我拒絕了婚事,惹得恩師不快,如今再去說這樣的事,只怕恩師也聽不進去,最終仍是作罷。

  「沒想到一年後依寧突然出現在縣衙門口,還懷著八個月的身孕,她……」他攏緊眉心。「非常的憔悴、非常的瘦弱……」

  「大人收留了她?」她擰著眉心。

  他頷首。「那時我才知道,在我與亭劭離開京城赴任的三個月後,她在父母之命下嫁給了洪大人之子,婚後才發現丈夫在人前溫文儒雅,可私底下卻脾氣暴躁,心情一不好便對她拳腳相向,甚至將她軟禁在家中,以防她回娘家訴苦。兩個月前他迷上了一名青樓女子,時常不在府上,她趁下人沒注意乘機逃脫出府,原想回娘家,可一想到丈夫可能會上門要人,就猶疑不決……」

  「她在這時想到了大人?」她說道。

  他點點頭。「想到她的遭遇,我覺得很懊悔,如果當初去找恩師談談,或許他就會打消念頭--」

  「大人,」她搖搖頭。「這樣想是不對的,要打聽一個人的人品並不是難事,如何能怪在你身上。」

  他微扯嘴角,沒有與她爭辯,只是繼續說道:「她來的第三天就早産生子,嬰兒出生時情況很不好,第五天就夭折了。」

  她歎口氣,聽他接著說道:「依寧哭得死去活來,不管我怎麽安慰,都不見效。幾天後,發生了我就任以來第一件兇殺案,我爲了查案,沒有太多時間去注意她,只吩咐下人好好照顧她。有一天我在外頭查案時,衙差慌張地跑來,告訴我依寧投河自盡了。」

  「大人……」她長歎一聲,不自覺地覆上他的手。「這不是你的錯。」

  他溫柔地看著她。「翠蓮的事也不是妳的錯。」

  她臉兒微變。「這不一樣。」她想收手,他卻握住她的手掌。「大人……」她的兩頰熱燙起來。

  「人對與自己有關的事,總是特別看不開。」他歎口氣。

  她也輕歎一聲。「第一次遇見大人時,大人在河邊喝得爛醉,莫非就是爲了依寧?」與他共事後,她發現他很少喝酒,所以一直對於第一次見面時,他在河邊喝醉一事感到不解。

  「遇到妳的前一天正好是她的忌日,我到河邊喝酒憑吊她。依甯的死我一直心懷愧疚,在她去世後半年,我遇上綾妹,她與依寧有類似的遭遇,丈夫時常對她拳腳相向,但後來因與地方上的流氓起衝突而被殺死。她挺著八個月大的肚子上公堂,又瘦又憔悴,我好像瞧見另一個依寧。案子結束後,她沒有任何親戚可以依靠,不知何去何從,所以我便收她爲義妹照顧她。」

  她明白他趁勢將舒綾之事解釋給她聽,也在告訴她,他對舒綾只有單純的兄妹之情,別無其他。他會提起這一段往事,無非就是希望她能瞭解來龍去脈,也讓她安心,他的舉動讓她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大人當初會納我爲幕友,也是見我可憐?」雀兒問道。

  他微微一笑。「那只是部分原因,另一半原因是我好奇妳是否真有能力。」

  「我不需要大人的同情。」她蹙下眉頭。

  他握緊她的手。「我知道,妳很強悍。」

  她局促不安地動了下,感覺自己像落入蜘蛛網中的蟲兒。「大人,您……讓我很不安……」

  他的笑意加深。「案子結束後,留在我身邊。」

  她睜大眼。「大……大人……」她沒想到他會將話挑明瞭說。

  他瞅著她,等她恢復鎮定。

  「大人,我不明白,我不能……」她試圖理清糾結的情緒。「說好了當兄妹……」

  「我們都知道那句話的真假。」他靜靜的回答。

  她臉兒一紅。「大人……」

  「原本我不打算這麽快與妳坦白,我知道妳還沒準備好。」他的語氣溫柔。「可我在來的路上改弦易轍,因爲我不想妳爲我的事煩惱。」就因爲他給了她壓力,讓她思緒雜亂不安,她才會不想面對他,只托人告訴他,她暫時搬出官宅。

  「袁修儒的事已經夠讓妳煩心了,再加上我,妳如何能靜下心來,萬一妳分神而讓那雜碎傷著,我會懊悔一輩子。」

  「大人--」

  「所以我來告訴妳,我是喜歡妳沒錯。」他輕觸她泛紅的臉頰。

  雀兒感覺血液不停往臉上街去,她低下頭,眼眸半掩,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她真的沒有想到他會誠實坦言。

  她揚著眼瞼,羞赧地問了句:「爲什麽……大人是見我可憐才--」

  「不是。」他打斷她的話。「我不是見女人可憐便會動心的人,我會盡己之力幫助她們,可不會因爲這樣就投入感情,同情與喜歡我分得很清楚,在我身邊這些日子,妳應當知道。」

  閔獵戶事件後,他發現自己對她有了興趣,於是慢慢將對她的關心表現出來,一方面他不能太過急躁免得將她嚇跑,可也下能完全不露痕跡,他必須恰到好處地將自己對她的好感與關心透露讓她知曉,他相信以她的觀察力定會察覺。

  她沉默下來,明白他是對的。這幾年他身邊不是沒有這樣的機會,可他除了幫助她們,從來沒有逾越之舉。

  他輕撫她的手背。「妳不是讓人見了會心生可憐的人,妳很堅強,雀兒,可有時太過堅強了,我多想妳能到我身後讓我保護妳,但妳總是想扛下一切……」

  她搖頭。「他是我的問題。」

  「我能幫妳解決,但妳寧可自己來。」他皺緊眉心。「妳讓我不知該怎麽辦,我喜歡妳的才智,妳的堅強,可有時我又會希望妳不要如此聰明、如此堅強。」

  她勾起嘴角,笑意隱約浮現唇畔。「我已經在大人面前失態過了,我很懊惱。」想到自己在他眼前坦露的脆弱,真的讓她惱悔了好幾次。

  他露出溫柔的笑。「我很高興,妳可別想練什麽刀槍不入、金剛不壞之身。」

  他的話語讓她輕笑出聲,在他身邊是如此令人感到安心與寧靜,而他的話讓她整個人都溫暖起來,可是……橫亙在他們面前的問題還有很多。

  「大人,有許多事我必須考慮……」她深吸口氣。「明基……明基……」

  「他跟我們一起。」他簡潔地回答。

  她啞然失聲,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綾姊與樂樂……」

  「綾妹需要一點時間。」這件事不是立刻就能解決的。

  她點頭。「我們都需要時間,大人……你讓我很緊張,無所適從……」雀兒低望兩人交握的手指,心跳急促地鼓動著,他的話讓她很感動也很欣喜,她很想就這樣接受他的感情,可是……她還是憂心……

  「妳也讓我很緊張。」她驚訝的神情讓他微笑。「我擔心妳會拒絕。」

  她眨了眨眼,臉蛋酡紅一片,緊張地回握他的手。「大人,我必須……必須告訴你,與我在一起,不會有好事發生的--」

  「雀兒--」

  「請您聽我說,大人。」她抿了抿唇。「我不喜歡自己這樣想,但是……當壞事一而再再而三來的時候,你很難不去相信……」

  「這不像妳會認同的事。」他擡手觸摸她的臉。

  「我也不願這樣想。」她垂下眼。「可小梅說的也沒錯,只要與我有關的事都很糟糕。我娘在我三歲時過世,而後是我爹,再來是義父,然後是翠蓮,還有其他無辜喪命的人,爲了引起我的注意,他殺死無辜的性命。」

  她眼中的痛苦讓他心疼。「我倒想看看有多糟糕。」他微笑。

  「大人--」

  「妳擔憂煩惱的事太多了。」他撫過她的臉,而後輕輕將她攬入懷中。

  「大人……」她慌張地想推開他。

  「以後惱人的事由我來操心。」

  她感覺他輕柔的吻落在她額上,她緊張得全身僵硬起來。「大人……」

  他輕柔地笑著。

  「您讓我想想……」

  「妳就是想太多了,」他歎口氣。「與我在一起真是這麽令人痛苦的事嗎?」

  「不是,」她急忙道。「與大人在一起……很令人安心……」她的聲音愈來愈小。「可是……我擔心……」她一面希望能與他在一起,可又害怕爲他帶來厄運,這兩種情緒在她心中拉扯,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所以我才說妳擔心太多了。」他輕柔地截斷她的話語。「相信我。」

  「可是大人……」

  「妳固執得像騾子一樣。」他低頭瞧她。「我是不是也該在妳嘴裏塞個泥巴?」

  她又羞又惱。「大人--」

  他微笑地在她鼻上印下一吻。「我沒泥巴,不過這個應該也行……」他的唇落在她柔軟的唇上,輕輕吻著。

  她大吃一驚,嚇得推他,他卻不動如山,她緊張得喘氣眨眼,覺得自己要昏過去了,她一直等著……等著……卻發現自己始終沒有昏過去,身子倒是愈來愈放鬆,而且愈來愈暖。她應該要推開他,她必須推開他,這些話語不斷在腦中盤旋,可一方面她又想投入他懷中……

  「大……大人……」她喘息。

  他在她嘴邊呢喃。「聽我一次,什麽也別想……」

  「可是……」

  他輕咬她的上唇讓她嚇了一跳,一時間忘了要說什麽,他淺淺一笑,覆上她的唇,讓她再無法言語。

  她的心跳愈跳愈快,呼吸愈來愈急促,當他在她唇內輕輕撩撥時,她羞澀地輕歎口氣,臉蛋暈紅,她再次歎息一聲,閉上雙眸,偎入他懷中。

  終於得償宿願將她擁在懷中,翟炯儀滿足地輕歎一聲,加深他的吻與她糾纏。他箍緊雙臂,將她牢牢鎖在懷中,他對自己承諾,他要守護她一輩子,再也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

  接連兩天,翟炯儀總會在天色暗下後到鏡湖居來找她,到了第三天,她終於生氣地警告他,要他別來,他這樣,袁修儒根本不會有所行動。這天他才來一會兒,說沒幾句話就讓她趕了回去;雀兒一個人坐在桌案前打發時間,當她看完書擡起頭時,才發現脖子都酸了。

  她慵懶地打個呵欠,收好書本,正準備入睡時,卻聽見敲門聲。雀兒一打開門,就見翟炯儀站在門口。

  她立刻惱怒起來。「大人又來了。」她側過身讓他進入。

  他微微一笑。「我不放心妳,所以過來看看。」

  雀兒關上門。「我要睡了。」

  「我跟妳說幾句話就走。」他噙笑著看她惱火的表情。

  「大人有查到什麽嗎?」她隨口問道。

  「沒有。」他走到窗邊,望著夜空。「妳呢?可有什麽新發現。」

  「沒有。」她望著他的背影。「今晚瞧不見月亮。」

  他轉過身對她一笑。「我不是來看月亮的。」他定定的凝視著她。

  她的雙眸在燭光下泛著蒙矓,她迎著他的目光,未置一詞,只是垂下眼,而後輕輕的歎口氣。

  他緩緩走向她。「我來看妳。」

  「大人不該說這樣的話。」她又歎口氣。「大人也不該深夜來訪,會引起誤會的。」

  翟炯儀在她面前停下。「我以爲我們……」

  「大人答應過雀兒案子結束前不談此事。」她輕聲打斷他的話。

  他擡手撫過她耳上的髮髻。「是我太心急了。」

  「大人,您這樣讓我很不安……」她又歎口氣。「這幾個晚上我老夢見明基在牢裏大哭,一想到他在受苦,我就恨不得……恨不得……」

  「恨不得什麽?」他擡起她的下巴。

  她注視他的黑眸。「恨不得殺了袁修儒。」

  他忽然笑了。「妳……不可能……」

  「大人曉得嗎?我不只一次動過這樣的念頭。」她深吸一口氣。「但一想到明基、一想到義父對我說過的話,只好忍了下來。」

  「妳義父說了什麽?」他好奇道。

  「他做人幕友有二十餘年,世間醜陋不平之事,人心的險惡與卑劣他都見識過,所以他不贊成我也走上這條路,更何況我還是個女兒家,但他一方面又覺得我過人的觀察力藏而不用甚是可惜,所以他經常與我討論案情……」

  「妳一定幫他破了不少案子吧!」翟炯儀說道。

  她點點頭,往木桌走去。「我當時仗著自己有幾分聰明,破了幾個案子後就自得起來,但我對人性畢竟認識得太少。有一次一名剛出獄的犯人在我回家的路上襲擊我,因爲是我將他關進大牢的,那天夜色昏暗,他從我身後以木棒敲打我的頭,所以我根本沒有看清犯人,整整三天,我的腦袋都是昏沉的。」

  「後來呢?妳如何得知他的身分?」他追問。

  「他的氣息和聲音。」她倒杯水。「在我倒下時,他怒駡我,後來甚至起了歹念,想要非禮我,當他靠近時,我聽到他呼出來的氣,像哮喘又像哨音,大人知道爲什麽嗎?」

  「他得了一種肺病。」

  她喝口水,在椅上坐下。「是,所以他呼出的氣有哨音,但我的證詞無法將他入罪,因爲這不算有利的證據,我被敲了頭,有可能一切都是我的想象,再者還有一名妓女爲他作證,說他當時就在她房裏,不可能在外頭。」

  「所以他逍遙法外?」他皺著眉頭。

  「是。」她頷首。

  他的眉心糾結。「他可有……可有對妳……」

  「沒有,當時義父見我還沒回家,所以出來找我,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已經遭受侮辱。」

  他安心地吐口氣。

  她繼續說道:「因爲無法將犯人定罪,我非常挫折也非常生氣,所以我設了一個陷阱,處處找他麻煩,讓他再度對我動手。有一天晚上,他又在路上埋伏我,這次我當場逮住他,他立即就被送進大牢。」

  翟炯儀微笑地拍了下手,在她右側的竹椅上坐下。

  她微扯嘴角,繼續道:「義父知道後非常生氣,他怪我不該涉險、也不該設圈套,他說犯人氣憤難平,出獄後又來找我麻煩,不是永無止盡,沒完沒了?我說難道就這樣讓他逍遙法外?因爲這件事我與義父有了爭執。」她長歎一聲。「大人認爲呢?」她望向他。

  「這……」他沉吟。「實在是兩難。」

  「是兩難沒錯。」她扯了下嘴角。「義父臨終前對我說,他並不是不贊成我的作法,而是人心難測,律法主要是懲治惡人,但這並不是治本之法,在犯人入獄期間,是希望他們能好好反省,出來後重新做人。但有些人之所以作惡便是因爲沒有反省之心,沒有爲他人設想之心,這樣的人進了大牢還是不會悔改,出獄後沒多久又會犯案再入獄。他擔心的是……萬一有一天我遇上了這樣的惡人,而這次犯人揮木棒的力道重得將我擊斃,那如何是好?他有何顔面在九泉之下對我親生爹娘交代?」

  他的手輕覆在她手背上,她輕顫了下,手指輕輕動了下,似乎在猶疑該不該抽手,最後卻只是長歎口氣。

  「沒想到義父不幸言中,後來我就碰上袁修儒這個喪心病狂之人。」她擰緊眉心。

  他則是握緊她的手。

  「昨晚大人說的話,我仔細想過了。」她輕聲說道。「袁修儒或許不是單純地想與我較量。」

  他沒有吭聲,只是靜靜的凝視著她。

  「說不定大人是對的,袁修儒對我有病態的欲望。」她咬著下唇。「一想到這兒就讓我覺得嗯心,他是個瘋子。」她握緊拳頭。

  他握緊她的手。「妳放心,我會在妳身邊保護妳,妳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綾姊呢?」她的目光由他的手往上移向他的臉。「大人不會不明白她對您的心意。」她抽回手。「還有明基,我不能拋下明基。」

  「我明白。」他蹙起眉頭。

  她爲他倒了杯水。「等到這件案子告一段落,我與明基便會回井陽,大人好好對待綾姊吧!」她拿起杯子。「我以茶水代酒,謝謝大人這些日子來的照顧。」

  「雀兒……」

  「請大人不要再說了、也不要再來了。」她舉杯一飲而盡。

  「雀兒……這件事我無法做到。」他搖首。

  「如果大人做不到,就由雀兒代大人飲下這杯茶水。」她歎口氣。「大人回去吧!」她伸手拿茶杯。

  「妳--」

  「我累了,想歇息了。」她拿起茶杯就口。

  「好,我讓妳歇息。」他握住她的手,拿下她手上的杯子,一飲而盡。「我喝下這杯茶水,不是因爲我答應讓妳走,而是這是妳爲我倒的茶水。我知道妳對我是動心的,否則妳根本毋需倒這杯茶水給我。」

  她搖搖頭,沒有回應他的話,只是說道:「夜深了,大人,回去吧!」

  「再說幾句我就走。」他頓了下。「妳真覺得袁修儒是個瘋子?」

  她望著他。「是的,可悲的是,他並不知道。」

  他皺下眉頭。

  「你覺得他知道嗎?」她反問。

  他眨了下眼。

  「他是個只敢躲在別人臉皮下,操縱、愚弄別人的瘋子。」她不帶感情地說。「對嗎?」她望向他,表情冷冽。

  他回視她的眼神,上唇顫動,眼神銳利,而後他突然仰頭笑了起來。「妳什麽時候發現的?」

  她冷冷的看著他,等他笑夠。

  他收住笑聲,黑眸閃著熱切的光芒。「難怪我會這麽喜歡妳,雀兒,真是太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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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盯著桌上的屍格,翟炯儀若有所思地輕蹙眉心,他一直覺得有個地方不太對勁,可卻無法確切指出哪裡不對勁,他的手指無意識地輕敲桌面,將思緒重新整理一遍。

  駱源與胡若諄大概是在巳時三刻來訪,而後兩人到「暗香閣」飲酒作樂。雨停後,胡若諄見街上有人在踢蹴鞠,所以便走下樓去與人踢球,駱源則繼續待在「暗香閣」與妓女們狎玩。一刻鍾後,他因酒醉而呼呼大睡,沒想到半個時辰後就從房內傳出明基的哭叫聲,一行人沖進後,發現駱源被人刺死在地上。

  他的目光再次停在屍格上,駱源身上一共有兩處刀傷,一刀在腹部,一刀在胸口,掌心與指節有擦傷,除此之外,現場沒有打鬥痕跡,身上也沒有其他打鬥的傷口。

  他起身來回走動,眉心緊皺,覺得自己就要捕捉到什麽,可靈感卻又快得讓他捉不到,他煩心地推開書房,來到院子走動,當他走到雀兒的房門前時,發現明基喜愛的鞠球孤零零的擱置在門邊。

  他看著鞠球,想到明基不由攏緊眉心,就在這剎那間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回他精確地抓住這稍縱即逝的火花。

  他急忙奔回書房,找到他要的狀詞,當他證實自己的想法時:心中一凜,脫口而出說道:「糟糕!」

  ***

  「妳什麽時候發現的?」袁修儒好奇地又問了一次。

  「你進來沒多久,我就發現了。」她揚起嘴角。「雖然你很自豪你的易容術,可是在我眼中那不過是小把戲,不管你易容成誰,我都認得出來。」

  他的臉色微微一變。「不可能。」

  「信不信隨你。」她冷淡以對。

  「我哪裡引起妳的懷疑?」他的語氣是不認輸的。

  「太多地方了。」她嘲諷地說道。「你的眼睛、眼神、對應的話語、你的耳朵、指甲、走路的姿勢,從頭到腳--」

  「我不相信。」他捶了下桌子,眼神兇狠。

  雀兒無動於衷地冷眼以對。

  「如果妳一開始就認出來了,爲什麽不立刻揭穿?」他逼問。

  她鄙視地看著他。「因爲我想看你在耍什麽猴戲。」

  「妳說什麽!」他忽然伸出右手,以虎口掐住她的喉嚨。

  她頓時不能呼吸,咽喉承受的壓迫讓她難受得皺下眉頭,可眼神依舊淩厲,毫不退縮。

  她無畏的眼神讓他挑眉。「妳好像一點都不怕我。」他打量著她,放鬆手上的力道。

  「我是不怕你。」她冷漠地回道。

  他仰頭哈哈大笑。「我就欣賞妳的膽識。」他收住笑。「妳是不怕我,但妳怕我傷害其他人,尤其是妳關心的人。」他滿意地瞧見她抿緊嘴唇,雙眸第一次出現了恐懼與擔憂。

  「你到底想做什麽!」她壓抑著自己的嫌惡與怒氣。

  他露出一抹詭譎的笑容。「開始只是想跟妳玩玩,後來發現這個遊戲愈來愈有趣,愈來愈刺激,讓我欲罷不能。」

  「人命不是遊戲,不是讓你找刺激的。」她怒聲道。

  見她動怒,他笑得更加高興與倡狂。

  雀兒立即收起自己的怒意,不願稱他的心,她明白他就是想看她痛苦、失去控制。「這次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再逃出大牢。」

  「聽妳的意思,好像要置我於死地。」他一點兒也不將她的威脅放在心上。「可妳別忘了,妳現在在我手上,我要妳死就像殺死螞蟻一樣容易。」

  「你以爲你殺了我還能逃脫嗎?」她瞪視他。

  他露出笑。「我不會在這裏殺妳,我還捨不得殺妳。」他的拇指撫過她的臉頰。

  她擡手揮開他的手。「拿開你的髒手。」

  他在她揮手的剎那,手腕內側感到一陣刺痛,他驚訝地發現鮮血瞬間流出,他望向她的手,發現她手中握著一柄飛刀。

  他看看她,又看看手腕的傷口,忽然大笑出來。「我就是欣賞妳這股蠻勁。」

  她沒有回話,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不過別以爲這把飛刀殺得了我。」他一點都不覺得受到威脅。

  「你以爲我會沒準備等你來嗎?」她回問。

  他看看飛刀又看看她,忽然微瞇雙眼。「刀上有毒?」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道:「我記得你在大牢說過你會出來找我,那你記得我說過什麽嗎?」

  他的傷口忽然一陣癢,周圍開始冒出一些小紅斑。

  她沒等他回答,自顧自地說道:「我說我會殺了你。」

  「把解藥拿出來。」他扣住她的右手,力道之大,幾乎要扭斷她的手,匕首自她手中滑落。

  她痛苦地咬牙,不願叫出聲。「我給的你敢吃嗎?」她從腰腹拿出一紙包。

  他果然狐疑地不敢伸手去拿。

  「如果你襲擊我,我根本沒有機會向你下手,但我知道你不會這麽做,你喜歡炫耀,你對自己太有自信了。」她將藥包打開,裏頭包著兩顆藥丸。「敢吃嗎?還是要我先吃一顆?」

  「我可以先殺了妳,再去找大夫。」他已經被她的態度徹底惹惱了。

  「你逃不了的。」她拿起杯子,忽然往地上一摔。

  袁修儒立刻聽到走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房門在下一秒被踹了開來,捕快柳宏元沖了進來。當他瞧見翟炯儀時愣了下,袁修儒也在同時拉起她,擋在自己的面前。

  「他不是大人。」雀兒對柳宏元說道。

  柳宏元立刻反應過來,拔出腰上的刀子。「放開她。」

  袁修儒冷笑一聲,拉著雀兒往後退。

  就在這時,門口忽然又奔進一人,當翟炯儀沖入,乍見自己的臉孔時,吃驚地睜大眼,但隨即怒火中燒,看到自己的面孔正挾持著雀兒,讓他想將對方大卸八塊。

  「大人。」雀兒驚訝地喚了聲,他怎麽會突然跑來了。

  「這下可熱鬧了,別過來。」袁修儒以刀抵著雀兒的喉嚨。

  翟炯儀停下腳步,他緊盯著袁修儒,刻意不去看雀兒,他深伯自己會讓怒氣控制而失去應有的冷靜。

  「你逃不掉的。」他冷靜地說道。

  袁修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大牢我都能出來了,何況是這小小的場面。」

  「別忘了你中了毒。」雀兒提醒道。

  「別以爲我真的在乎這點小毒,我從一年前起,每天都吃一點兒毒藥。」他冷笑一聲。

  袁修儒將雀兒架到窗邊,斜眼瞄了下底下的湖水,迅速評估了下狀況。他有兩種方式可以逃脫,一個是藉由水中遁逃,另一個則是押著雀兒,由房門口定出去,一路走出旅店。可這方式有個缺點,他一邊得注意翟炯儀和捕快、一邊又得押著雀兒走,還得下樓梯,風險太大,只要一分神,他就會被逮住了;再說若旅店外還埋伏著其他捕快,逃脫就更困難了。

  從這兒跳下去,看似危險,可對他來說卻十分安全,因爲他諳水性,逃脫的機率相對較大。

  「所以如果我告訴你,茶水裏也下了毒,你一定也不在乎。」雀兒說道。

  他先是一愣,立即道:「當然。」

  翟炯儀一邊聽著兩人的對話,腦筋一邊快速轉著,他沒忽略袁修儒往下看著湖水的眼神,但他不在乎他想藉水遁逃脫,他只擔心他跳下前會先殺了雀兒。

  「你覺得我會對你用一般毒藥嗎?」雀兒又道。「你會肚破腸流--」

  「雀兒,閉嘴!」翟炯儀厲聲說道,她非得把他惹毛才肯罷休嗎?

  她吃驚地張嘴。

  「哈……她這張嘴,真是讓人又愛又恨。」袁修儒用力地扣住她的下巴。「翟大人,如果我殺了她,你一定很捨不得吧?」他手上的刀子在她白皙的脖子上滑動。

  「那是當然,她可是一個好幫手。」他淡淡的回答。

  袁修儒笑了起來。「不只這樣吧,大人。」他惡意地說。「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肯砍掉自己一隻手,我就放了她。」

  「沒人會相信你的鬼話。」雀兒怒聲道。

  「閉嘴!」袁修儒激動地勒緊她,刀刃在她頸上劃出一道口子。

  「別碰她!」翟炯儀怒聲道。「刀給我。」他朝柳宏元伸出手。

  「大人--」

  「拿來!」翟炯儀嚴厲地打斷捕快的話。

  「大人,別做傻事。」雀兒緊張道,拚命朝他使眼色。

  翟炯儀接過刀,袁修儒高興地大笑。「我本來是想裝成你的樣子殺死雀兒,再讓人瞧見,這樣一來,一定很刺激吧!你就成爲殺人犯了。」

  「是嗎?爲什麽改變主意?」翟炯儀順著他的話問。

  「因爲她認出我了。」他可惜地搖著頭。「我多捨不得殺她,她是這麽聰明,對吧,大人?說實話我還真的有點喜歡她。」

  他的話讓雀兒噁心地想吐。

  「快點,別再拖時間了。」袁修儒示意翟炯儀快點動手。

  「我怎麽知道砍了一條手臂,你會放了她?」翟炯儀冷靜地問。

  「哈……」他笑開懷。「你也只能相信我了。」

  「大人,別做傻事。」雀兒厲聲道。「他殺不了我的。」

  「雀兒,閉嘴!」難道她不曉得一直惹惱袁修儒對事情沒有幫助嗎?

  「她就是不懂得什麽時候該閉嘴。」袁修儒笑著附和。「快動手吧,大人。」

  「大人,這樣不妥。」柳宏元緊張道。

  翟炯儀示意他不用擔心,他一直在等待時機,只要袁修儒架在雀兒頸上的刀子再離開半吋,他就能廢掉他的手。他順著他的話做,不過是希望能拖點時間轉移袁修儒的注意。

  雀兒擔心地看著翟炯儀舉起刀子,她算了下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就在這電光石火間,袁修儒手上的刀子突然滑落,雀兒正想撞開袁修儒,卻有一個人比她更快,翟炯儀甩出藏在袖口內的飛刀。

  袁修儒的慘叫聲在下一秒響起,飛刀整個嵌入他手腕,雀兒正好在這時往後撞,袁修儒順勢跌出窗外,他在落下前以左手扯住她的手臂,將她一併往下拉,兩人從窗戶摔跌出去,雀兒在摔落的剎那間失聲尖叫。

  「雀兒--」翟炯儀大叫一聲,緊跟著躍出窗口。

  三人以極快的速度下墜,雀兒驚訝地看著翟炯儀一躍而下,他緊張的神情讓她勾起笑,不自主地伸出手想抓住他,在這一刻,她什麽都不怕了,她有他,她要與他長相廝守……

  他在她墜入湖面時抱住她,粗聲說了句:「閉氣。」

  她摟住他的頸肩,下一秒寒冷的湖水將她淹沒,她抱緊他,感覺身子仍不停下墜,可是卻一點也不害怕。

  她知道自己安全了。

  她在沖出水面時,大聲喘息。

  「沒事吧?」他也在喘氣。

  她搖頭,說不出話來,她整個人一放鬆,身子軟得不聽話,連話也說不出。

  「大人,沒事吧?」一艘船出現在兩人身邊。

  「沒事。」他將雀兒抱上船,自己才輕巧地躍上甲板。

  「抓到人了。」湖面上聽得一人大叫,只見四、五艘漁船全聚集在一起,拉著大網。

  翟炯儀轉過身,瞧見袁修儒在魚網裏掙紮,他懶得再看一眼,對船上喬裝成漁夫的衙差說道:「先送我們到岸邊。」

  「是,大人。」

  「沒事吧?」翟炯儀蹲在雀兒身邊,皺眉抹去她頸上的血。

  「沒事。」她顫著聲音,自始至終沒去瞧袁修儒被捕的模樣。

  他伸手摟她,她第一次主動地環上他的脖子。「我沒力氣。」她小聲地說著。

  他微笑地抱起她。

  她害羞地將臉埋在他頸邊。「大人怎麽也跟著跳下來了?」他們早就在這兒安排好衙差了,她不會有危險。

  「我也不知道。」他輕笑。「身體不聽使喚。」

  他的話讓她笑靨如花。

  上岸後,兩人回到鏡湖居,換下一身濕衣。

  「我瞧瞧妳的傷口。」他皺著眉頭將藥粉抹在她的傷口上。

  「我沒事。」她不厭其煩地又說一次,刀子劃得並不深,只是流了點血而已。「大人,擦擦頭髮。」她將長布巾遞給他。

  他隨興地抹了兩下,便將之放在桌上。「妳剛剛--」

  「大人,」她輕聲打斷他的話。「我知道您想說什麽。」他一定是想訓斥她方才爲什麽不安靜站著就好,爲何要刺激袁修儒。她拿起布巾站起身,爲他擦發。

  他正想拉她坐好,好好訓斥她一番時,她的手來到他耳邊,輕柔地擦拭著,她將他的頭往一邊壓,讓耳內的水能跑出來。

  「大人的耳朵要好好保護才是。」

  他拉住她的手,將她往身上帶,讓她坐在他腿上。

  「大人……」她尷尬的要起身。

  他制住她。「妳發現了?」他沒頭沒腦地問了句。

  她點頭,看著他深情的眸子,臉頰轉爲紅潤。

  「什麽時候?」他勾起笑,她的觀察力真是不容小覰。

  「幾個月前。」

  他訝異地盯著她,她這麽早就發現了?「怎麽發現的?」

  「大人與人說話時,習慣站在左邊的位置,只要四周的聲音有點吵,大人會習慣把右臉頰傾向前想聽清楚。」她解釋著。「大人的左耳……完全聽不見了嗎?」

  她憂心的表情讓他勾起笑。「還能聽見一點點。」

  「我聽大夫提起過你的耳朵很容易感染發炎,所以要特別注意。」她拿起布巾仔細地爲他擦拭。

  「妳真的很喜歡擔心。」他以拇指輕觸她緊皺的眉心。「我還有一個耳朵。」

  「所以才更要小心。」她繼續擦著他兩邊的耳朵。

  他微笑地拿起另一塊布巾,爲她擦拭一頭濕發。

  「大人……」她緊張地動了下,想從他腿上下來。

  「妳幫我,我幫妳。」他微笑。

  「我自己可以--」

  「袁修儒的右手突然麻痺,是妳做的?」他換個話題,轉移她的目標。

  她點頭。「他以爲我在刀子上抹了劇毒,其實那是一種毒菇,會讓人麻痺起疹,但不會致死。」其實讓袁修儒喝的茶水也不是什麽毒藥,同樣是毒菇製成會讓人全身麻痺、僵硬的藥粉,她不過是想嚇唬他才說是毒藥。

  他微笑。「我還以爲妳會準備更狠毒的。」自她搬到這兒後,他一直很擔心她的安危,雖然有捕快在她身邊保護,他還是覺得不夠安全,但她不讓他做太嚴密的保護,擔心滴水不漏就無法引出袁修儒。

  對於此,他們兩人有過爭論,他不想她涉險,但最後還是屈服在她的堅持下,她希望快點把事情解決,他也一樣,他不想她再爲了這件事整日憂心忡忡。

  「我本來想塗上最毒的毒藥,要他的命的。」她輕聲承認。「我真的好恨他。」

  他摟緊她。「我知道。」

  「他殺死了翠蓮,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他。」她歎口氣。「我一輩子都沒辦法面對翠蓮的家人,如果不是我--」

  「別再說這樣的話。」他在她額上親一下。「別把袁修儒身上的罪過往自己身上扛。」

  她喟歎一聲,沒有說話。

  他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從今以後他再也不能騷擾妳了。」

  她合上雙眼回應他的吻,讓自己沉醉在他的熱情中,在他溫暖有力的懷抱中,她開始慢慢相信所有的痛苦逐漸離她而去。良久,他才擡起頭,氣息粗重地輕吻她的鼻梁,慢慢拾回自己的理智。

  兩人靜靜的依偎著,偶爾能聽見她幸福地歎息,一會兒她才開口問道:「大人怎麽會突然過來?」

  「先告訴我,妳怎麽知道他是假的?」他好奇地問。

  「我刻意記下他的一些特徵。」她頓了下繼續道:「我將他關人大牢後,曾去找過他一次,質問他爲何要殺翠蓮,還綁架明基,將他關在一個黑漆的洞裏。他說他想看我的反應,看我痛苦……」

  感覺她又僵硬起來,他立刻抱緊她,在她眉上親了下,她深吸口氣,繼續道:「我說他逃不過律法的制裁,他開始說他認識朝廷裏的大官,他不會被定罪,只要他一出來,就會立刻來找我,如果我敢逃走,他就要殺害郭大哥一家人。我當時真的好想在他的飯菜裏下毒藥,可一想到明基,我就下不了手,若我殺了人,他在這世上就孤零零的了,這就是爲什麽我想遠遠逃開,可又總是下不了決心,我怕我一定,郭大哥一家人就會遭到不幸,可不走,我又擔心明基會有危險。

  「他才一入獄,就有官員表示關切,說是要親自審理他的案子,胡大人沒辦法,只好將他押送到知州大人那兒,我在心裏一直期盼他會被斬首示衆,但我不敢抱太大希望。胡大人任期到滿,希望我能與他一同離開井陽,我不敢拿郭大哥一家的生命冒險,但又沒法枯坐著等他來,所以才接受胡大人的建議,來你這兒試試。」

  一想到袁修儒曾這樣威嚇她,翟炯儀得費盡力氣才能克制自己安坐在椅上,而不是沖出去扼斷他的脖子。

  雀兒不知翟炯儀內心的掙紮,陳述地繼續說道:「袁修儒在被押送到知州府前,我到獄中去見他,當時我特意記下他耳朵的形狀--」

  「耳朵?」他刻意逼自己將心思轉到別的事上,不然他真的擔心自己會克制不住。

  她點點頭。「我爹是仵作,他曾告訴我,人除了指紋不一樣外,還有一些獨特的地方可以辨識,像是耳朵的形狀,所以我刻意記下他耳朵的樣子;他牙齒的排列,他左邊的上門牙稍微往左傾,下邊門牙有一顆比較後面;他的指甲溝紋明顯,左手小指的第二節微彎。一般人易容時都會忽略這些地方,只在臉上作文章。」

  他聽得嘖嘖稱奇,總算露出一抹笑意。「他一進來妳就知道了?」

  她頷首。「我假裝沒有認出,鬆懈他的警戒。」

  「那就好。」繼續擦著她的發絲,他只是擔心她著了他的道。

  「大人呢?怎麽發現不對勁的?」她問道。

  「是我太粗心了。」他皺下眉頭。「早該發現不對勁的,他其實一直在身邊。」

  她疑惑地看著他。「不可能,我會發現的。」

  他微笑。「妳沒與他說過話。」他頓了下。「他易容成胡若諄。」

  ***

  「什麽?」駱通瞪大雙眼。「你……你說他扮成若諄……怎麽可能!」

  「他現在不在房內,不是嗎?」

  「他可能出去了。」駱通本能地爲義子辯護。

  翟炯儀知道他一時難以接受,於是換個方式說道:「記得他在停屍房說過的話嗎?他去踢蹴鞠。」翟炯儀望著燭火下,駱通陰晴不定的臉龐。

  「記得。」

  「他不可能去踢蹴鞠。」

  「爲什麽?他平時就喜歡踢。」

  「那天早上他們兩人在比賽駕車,記得令公子手指上的擦傷嗎?那是勒繮繩勒出來的,因爲馬匹差點失控,他費了很大的勁才停下馬車。而胡公子運氣又差些,他從馬車上摔下,扭傷了腰。」

  駱通的臉有些發青。「你怎麽……」

  「那天早上我從麗澤書院回來,在路上讓他們倆濺了一身泥,回縣衙後見到他們兩個還吃了一驚。那天早上胡公子跟我說話時,還不時按著腰,他不可能這樣去踢蹴鞠。」翟炯儀說道。

  「你是說……」駱通無力地癱坐在椅上。「連若諄都……」

  「恐怕凶多吉少,據我猜測,袁修儒應該是先殺了胡公子,再扮成胡公子的模樣去殺害令公平。我猜可能是半途胡公子的腰實在疼得受不了,所以先去看大夫,令公子則先到『暗香閣』,這才讓袁修儒有機可趁。這能解釋爲何令公子身上沒有掙紮的打鬥傷口,因爲對方是他認識的人,他自然不會有戒心,這是袁修儒一貫用的手法。」

  「這個畜生!」駱通重拍桌面。「老子要親手宰了他!」他氣得臉上的肉不停顫動。

  「他扮胡若諄還能瞞住你,表示他已經觀察一段時間了,有可能他這段日子都在你們身邊。」這些還得細問袁修儒,他也只能做到這樣的揣測。

  駱通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我本來想親自砍了他的頭,不過……後來想想,還是交給你。」

  駱通握住雙拳。「我欠你一次。」他的雙眼已滿布殺氣。

  「今晚我的屬下都累了,案子也結束了,所以不會有太多人在大牢看守。」

  「我明白。」駱通咬牙。

  翟炯儀點點頭。「我還得審問他一些事,我先走了。」他往門口走,而後突然停下腳步。「我有個附帶條件。」

  「大人請說。」他站起身,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把鋒利的刀。

  翟炯儀冷下眸子。「別讓他太好過。」

  駱通沒有應聲,可他臉上陰狠的表情已回答了他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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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窒息而死會有什麽主要的症狀?」雀兒清亮的聲音在院子內響起。

  「嗯……臉上的皮膚還有眼睛周圍會出現紅點,如果是被勒死的,脖子上會有繩索的勒痕,皮下也會出血。」翟啓允背誦道。

  雀兒微微一笑。「焚死跟焚屍有什麽不同?」

  「被焚死的人,口鼻內有煙灰:死後才被焚化的口鼻內不會有煙灰。」

  「還有呢?」

  翟啓允踱了幾步後說道:「死後才被燒的皮膚不會有水泡。」

  「好,你要記住把所學用上,現在停屍房有個橫死的男子,你去瞧瞧,然後告訴我你的發現。如果你通過這次測試,就把這案子給你獨立調查。」雀兒說道。

  翟啓允的眸子熠熠發亮,爽朗地說了句:「好。」隨即走出書房。

  雀兒微笑地整理桌上的書籍與紙張,之前袁修儒一事,翟啓允讓翟炯儀派去查袁修儒背後的靠山是誰,等他回來時,案子已經結束,爲此他還著實懊惱了許久。

  她見他對辦案如此有興趣,就開始教他如何著手解決案件,他學得很快,讓她很欣慰。

  「什麽事這麽開心?」翟炯儀邁步走進書房。

  「退堂了?」她起身走向他,嘴角漾著甜美的笑靨。

  「嗯。」他在她走到面前時,微笑地說道:「妳想去京城瞧瞧嗎?」

  「京城?怎麽突然提這件事?」她疑惑地望著他。

  「我剛接到亭劭的書信,他下個月要成親了。」他蹙起眉頭。

  「你不高興?」她撫過他緊皺的眉心。

  他鬆開眉頭,噙笑道:「不是。」他握著她的柔荑,想著該怎麽說。「我有點擔心他。」

  雀兒點點頭,這些日子他曾跟她提過一些溫亭劭的事,而且自從三天前溫亭劭的姊姊溫絲縈帶著兒子翟軫懷忽然來訪,他就一直心神不寧,若有所思。她發現翟炯儀、翟啓允對溫絲縈都不怎麽親近,而且有些距離。她曾私底下問過翟啓允,他只簡單地說了句:「這件事有點複雜,我也不會說,可三嬸在翟家是很不一樣的,她……唉,這我也不太明白,妳問二哥他比較清楚。」

  後來她曾試探地問過翟炯儀,他想了許久,才回答她:「三嬸在翟府有自己的院落,平時很少與人來往,也甚少過問翟府的事,除了……父親常去探望外,其他人都很少過去。」

  說到這兒,他便收了口,她也沒再追問。這些天她與溫絲縈聊過幾次,可都是些不著邊際的話語,沒深入聊過什麽,畢竟這是翟府的家務事,她不好過問。不過第一次見到溫絲縈,倒是讓她的外貌嚇了一跳,她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子,一舉手一投足都是無限風情。

  「我擔心他爲了復仇,把自己也毀了。」翟炯儀忽然歎口氣。

  「復仇?」雀兒眨了下眼。

  他頷首,沒有多說,只是說道:「離京後,若還有些時間,我想帶妳回一趟揚州。」他不在的期間還有縣尉、主簿與梅岸臨坐鎮縣衙,接告狀,處理公事,他對他們的能力有信心,倒也不至放不下心

  她望向他。「大人怎麽突然……」

  「昨天我接到大嫂寫來的家書,爺爺的八十大壽快到了,所以希望我能回家一趟。」他頓了下又道:「我也許久沒回去了,正好趁此帶妳回去見雙親。」

  雀兒羞赧地低下頭,一句話也沒說。

  他噙笑道:「那就這麽決定了。」

  「他們……會不會不喜歡明基……」

  她話中的憂心讓他莞爾。「妳還是這麽愛擔心。」他將她攬到懷中。「妳放心,沒有人會討厭明基的。」這段日子,她不再憂愁滿面、眉心深鎖,而是笑容滿面。他很高興她慢慢恢復了原本的性情,郭大傑曾說過她本來是個開朗的人,這一年來因爲袁修儒才變得陰鬱。

  她淺淺一笑,安心許多,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讓她身子放鬆下來,她閉上眼感受他的力量與呵護。

  袁修儒事件過後,她以爲自己定又會噩夢連連,可她卻像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所有可怕的回憶全都漸漸淡去,即使袁修儒讓人劫走,她也沒有驚慌。大人在事前已經告訴她,他安排好了一切,他沒有詳說,只是告訴她,袁修儒不會再來糾纏她了。若是以前,她定會擔心受怕袁修儒會伺機而回,可這次她平靜地接受他的話語,點點頭後,便沒有再追問了。因爲她信任他,這對她很不容易,經過這麽多事,她以爲自己已經失去對人的信任了。

  她在他懷中輕歎一聲,雙手緊抱著他,雖然還是有些小問題,像是舒綾與季大娘對她的不友善,但比起與他在一起的寧靜與安心,這些都微不足道,他一直對她很有耐心,呵護著她,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他的用心,他不敢操之過急,一步步贏取她的信任,他如此對她,她心裏很感動。

  當他親吻她的額頭而後向下移至她的唇時,她忽然記起書房的門是敞開的。

  「大人,你答應過我辦公的時候,要守著分際。」她推開他,多疑地往門外瞧,擔心讓人瞧見。

  他失笑道:「現在又沒在辦公。」

  她搖首。「讓人瞧見不好。」他們在人前還是謹守男女之防,當然這也是她的要求。

  「我想他們大概都知道了。」

  她訝異地瞧他一眼,她非常確信他們在人前沒有踰矩的行爲。

  他的手指輕輕畫過她的眼下。「眼神與表情可不容易掩飾。」他明白她是不想刺激舒綾,可感情這種事是藏不住的。

  他的話讓她粉頰緋紅,他們有如此明顯嗎?

  「我知道妳顧忌舒綾,可偷偷摸摸不是我的作風--」

  「大人,」她打斷他的話,臉色有些困窘。「這不是偷偷摸摸。」

  「那是什麽?」他聳起雙眉,露出虛心求教的表情。

  「這是權宜之計。」她立刻道。

  他再次失笑。

  她心虛的紅了臉,趕緊轉移話題。「對了,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問大人。」

  「什麽事?」

  「大人是何時知道我與明基不是夫妻的?」

  他勾起一抹神秘的笑。

  她望著他。「是胡大人還是郭大哥告訴你的?」

  「都不是。」他回答。

  「不是?」她疑惑地揚起眉。「那大人怎麽會知道……我明白了,大人派啓允到井陽查案時發現的。」

  他再次搖頭。

  她不悅地蹙起眉心。「大人打算一直賣關子嗎?」

  「不。」他微笑。「我只是在想怎麽說妳比較不會尷尬。」

  「我不會尷尬。」她希望他快點說清楚,別再吊她胃口。

  「妳來縣衙沒幾天我就知道了。」他擡手撫摸她的下巴。

  「爲什麽?」她更加疑惑了。「我做了什麽讓大人懷疑的事?」

  「不是妳。」

  「明基?」她立刻道。

  他頷首,笑意加深。「他來問我怎樣才會有小孩。」

  一團火焰燒過雀兒的臉,見狀,翟炯儀忍不住逗弄道:「他想要一個像樂樂一樣可愛的小孩。」

  她紅霞滿面的低下頭,急忙將話題往比較不令人難爲情的方向導去。「大人爲何一直沒有戳破?」

  「剛開始覺得沒必要,我想妳會刻意隱瞞應該是有原因。」他擡起她的下巴。「後來我擔心把真相戳破,妳會離開。」

  「大人真是……」

  「妳剛來的時候,緊張兮兮的,對每個人都不信任,我只好順著妳想要的方式去做。」他親吻她。

  她紅著臉回應他的吻。「大人曾說過二十歲時覺得成親也無妨,所以答應恩師所提的婚事,可爲何這些年來,卻一直是獨身一人?」

  「因爲我不想犯同樣的錯。」他的十指扣住她的,與之交握。「我希望能在成親前先確認對方沒有心儀之人,免得悲劇又再度發生。可後來卻發現,想瞭解一個姑娘的心思,得先費些心思,可這些年來我一直沒遇上想讓我費心思的姑娘。」

  一開始他只是對她好奇,欣賞她的才能,與她相處久後便開始發現自己不自覺地受到她的吸引,想更加瞭解她。可她一直很有戒心,他只好一步一步進攻,慢慢卸下她的防衛、贏取她的信任,有好幾次他都差點失去耐心,但都強忍下來,因爲他不想失去她,若是他操之過及,嚇壞了她,她有可能會逃開,他不能冒這樣的險。

  他的話語讓她漾出甜笑,她偎著他,靜靜感覺他的氣息。

  「我很高興遇上你,大人。」她輕聲地說了句。

  他勾起笑意。「我知道。」

  她擡起盛滿情意的雙眸,在他的吻落下的瞬間,綻出一抹幸福的笑靨。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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