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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西點麵包店，剛出爐的麵香奶味四處飄散著，我貪婪的大口呼吸，不是為了嘗新飽欲，只因為那熟悉
的味道，讓我想起媽媽的吐司。那一山一山連綿如峰的吐司，是我童年奢侈的點心；那香Q柔細的滋味，
更是我一生中難忘的舊夢。
點心好誘人纏著媽媽想辦法，那時我們還住在糖廠宿舍裡，過著簡單卻知足的生活，沒有太多的欲望，卻
有更多的閒情與自由。
隔鄰的天民嬸家是天主教徒，一年到頭都有美援的麵粉、奶粉，天民嬸的手又巧，不時會從日式宿舍的木
板縫，透出濃濃的奶香和甜甜的點心味，刺激著我們小小的胃，忍不住催促媽媽也去加入天主的行列，才
能變出多種麵食的甜點，好讓我們也滿足一下。
媽媽卻說：「我們好幾代都信菩薩了，阿嬤還持長齋，怎麼可以為了麵粉、奶粉，就不做佛教徒呢？」
可是點心實在誘人啊！我傻氣的告訴媽媽：「我們只要祂的麵粉嘛！但還是拜菩薩啊！」
媽媽笑著說：「憨孩子！怎麼可以為了貪吃，和佛祖不講信用呢？」
但我終究只是個小孩，看著人家手上軟綿綿的吐司，一山一山的，我只能垂涎三尺，趕緊跑回家要媽媽想
辦法。
禁不住我的擾人絮叨，媽媽答應我要向天民嬸學做麵包。我撒嬌的賴著媽媽說：「人家要吃那種一山一山
的吐司！」
爸爸做烤箱 媽媽忙著做吐司
媽媽開始在午後到天民嬸家去拜師學藝，爸爸也沒閒著，他忙著做烤箱，我則是眼巴巴的等著吃。這種單
純的期待，比起成長後諸多殷切的盼望，真是無可言喻的幸福。
我永遠難以忘記媽媽大顯身手的那一天，爸爸興奮的抱回他手做的新烤箱，是個金光閃閃的鋁片大箱子，
肚子裡還有好幾個長條型的盒子，爸爸得意的說：「等妳媽媽把麵粉糰擱盒子裡，再放在煤球上，它就會
變成麵包了！」真神奇啊！我和小哥瞠目結舌的等著。
我不知道爸媽是怎樣的縮衣節食，買回黃蠟蠟的麵粉、鷹牌的煉乳和圓渾渾的雞蛋，只曉得一家人為著這
吃的新鮮玩意兒，十分愉快，竟也有著年節的喜樂。
媽媽左揉揉、右搓搓，發酵的麵粉糰像個白胖的娃兒，肥嘟嘟的脹滿臉盆。媽媽喜孜孜把它捏進長盒子裡
，造出連綿山頭起起伏伏的樣兒。她笑吟吟的要我瞧瞧，是否每個「山頭」一般高，我急著享用美食，也
就頻頻點頭了！
盒子裡的麵粉糰持續發酵，麵皮變得又薄又有彈性，媽媽說可以了，就將它放入烤箱，然後關上門，那一
剎那，我們母女好像完成大事似的，只屏息等著麵包出爐，也不再喳呼、喳呼。
慢慢的，裊裊的奶香溢出「魔術盒子」，我是第一個聞到的，連忙拉著母親的衣角，要她打開看看，媽媽
笑著說：「傻孩子！不要急，總要有火候，半生不熟那能吃？」我只得耐心的闔上眼，假寐一陣子，這一
睡竟然整個夢中都氤氳著吐司的奶香。
吐司熱呼呼 心滿意足好得意
一覺醒來，衝向廚房，烤箱的門已打開，幾盒長條型的吐司已平放在鋪上白紙的餐桌上，焦黃的「山頂」
，奶黃的個身，像一座一座的麵包山，突然兀立眼前。烤得恰好的顏色引人垂涎，不由得伸指一按，好個
有彈性的鬆軟。爸爸瞅著媽媽說：「妳一試定終身，手藝直比天民嬸，再烤幾回，就上檯架叫賣了！」
媽媽不經意露出驕傲的神色說：「快！送一條給天民嬸家嘗嘗！看看可以出師了嗎？」我捧著熱呼呼的吐
司，喜形於色的嚷著，好像要讓她們知道：我媽媽也會做吐司了，而且很好吃呢！嘴上卻直說：「謝謝天
民嬸！」
有吐司的童年多麼豐富有趣，雖然那年代物質那麼缺乏，爸媽的愛卻這般充沛，他們總是在兒女的笑容裡
肯定生命傳承的意義。爸爸那個手製的粗劣烤箱，有了媽媽精緻的愛心，也能烤出最有原麵口味的吐司，
我總是捧著它一山一山的吃，像是貪婪的啜食著母愛。
而今爸媽都已遠行，媽媽的吐司卻是我記憶中最美味的麵食，一如媽媽的容顏是我心頭永遠不凋的花蕊。
媽媽的容顏是我心頭永遠不凋的花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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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的品味，總是主觀的，而這個主觀是離不開「媽媽的味道」的。原來這裡面有著溫馨的親情，和用心
的母愛，更有著同甘共苦家的溫暖。當遊子在思念「媽媽的味道」時，其實他們想望的，是媽媽的容顏是
媽媽的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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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5-8 21:41:43
發表於 2009-5-9 13:43: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