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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們吃完飯後,冷荷風把高逸雲帶到房間裏去,為他擦拭了一下身體,就走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但是卻怎麼樣都無法入睡。
他將頭枕在被上,這間客棧十分乾淨,棉被至少比他住過的任何一間客棧都乾淨,他理應可以安心入睡,但不知為何,他就是睡不著。
最後他披起衣服坐在床邊,看著天上明亮的月色,他遲疑了一下,起身穿好衣物,推開門走出房間,然後來到高逸雲房門前,猶豫了一下才敲了敲門,「高逸雲,你醒著嗎?」
不一會兒,房內傳來回答:「我醒著,有什麼事嗎?」
冷荷風推門進去,只見高逸雲躺在床上,正用手的力量坐起身。冷荷風咬緊唇輕道:「你今日黃昏說的月亭古山的事,你還記得嗎?」
「記得,有什麼問題?」
「我想去。」
「現在嗎?」
冷荷風點了點頭。
高逸雲道:「那我立刻畫圖給你。那地方真的十分美麗,你一定會喜歡的。」
冷荷風將下唇咬得更緊,說出來的話有些顫抖:「我……我不想一個人去,若是你想去的話,可以跟我一起去。」
這明明白白的邀請,熟知冷荷風孤僻個性的人聽了一定會喜出望外且吃驚至極,而高逸雲的臉上的確有些震驚,但更多的是難堪。「我很願意與你一同去,只是我的腳這樣,不能跟你一起去。」
「我若是背你,你願意去嗎?」
「你若是背我,只怕不好上去,你會累著的。」
冷荷風目光看向別處,臉上有些發熱。「無所謂,我不怕累。」
「那好,我們一起去看月亭古山的風景跟月色,你一定會喜歡的。」
高逸雲一口答應,冷荷風這才鬆了口氣。他走到床邊背過身,讓高逸雲爬到他身上來。
高逸雲一爬上他的背,立刻環住他的頸項。
冷荷風輕聲道:「抱緊,我要走了。」
「先到客棧裏買瓶酒。」
「買酒!?」冷荷風驚訝的問。
「沒錯,有山有月有美景,豈可無酒?」
高逸雲的話讓冷荷風茫然,但是他仍揹著高逸雲走進客棧。
高逸雲對酒似乎十分挑剔,他聞了十多瓶酒才選中其中一瓶,打開瓶塞聞了聞,讚美道:「嗯,好酒!」
他們選好了酒離開客棧,冷荷風揹著高逸雲在街上輕步快走,高逸雲在他耳旁指示著方向。他們一下就走出城鎮,來到一座山前;此山並不是非常高,但是山勢卻十分險峻,似乎很難爬上去。
他才剛要上山,高逸雲連忙制止他:「不對,不是從這裏上山,請你繞到出的後面,那裏有個洞口,從那裏上去比較容易。」
從洞口進去?這前所未聞,但是高逸雲似乎心情很好,斷無開他玩笑的道理,於是他做言繞到山後,只見四處全是藤蔓,哪里有洞口?
但是高逸雲卻伸手比著一處濃密的藤蔓,「撥開那裏的藤蔓便會發現洞口。」
果然,撥開藤蔓後,露出一個一人半高的洞穴,可是裏面十分暗,冷荷風擔心會有什麼危險,一時之間不知要不要進去。
「快點進去,裏面很亮的,你絕不會看不到路。」
明明如此漆黑,高逸雲竟然還說很亮,冷荷風實在不能理解;但是高逸雲高興的口氣任誰都聽得出來,於是他依言踏入黑暗的洞穴裏。藤蔓垂了下來,外面的月光照不進內部,洞裏是完全的黑暗。
就在完全黑暗的同時,整個洞卻在瞬間亮了起來,冷荷風發出驚訝的叫聲,而在他背上的高逸雲卻低笑起來。
「怎樣?很美吧!」
這豈止是美,簡直是不可思議。只見壁上全都是一種奇特的晶石,就是這種晶石在黑暗裏發亮。
高逸雲道:「這晶石在有光線的地方看來就像普通的石頭,但若是在完全黑暗的地方,就會璀璨光亮至極,美麗得不可方物。」
「類似夜明珠嗎?」
「大概吧,不過它比夜明珠更小,也更亮;夜明珠只能發出微暈的光亮,但是這種晶石能發出七彩的炫光。再繼續走下去,它們的亮光會更美麗。」
照著高逸雲說的話,冷荷風繼續往前走,洞內十分光亮,那些七彩炫光更是迷人,怪不得高逸雲會說美妙至極,連他也不由得要承認這裏真的美妙至極。
※ ※ ※
地洞也不知通到何處,冷荷風走了一會兒,只見前方又出現藤蔓,可能是出口。
這時,高逸雲開口:「撥開藤蔓,就到我們要到的地方了。」
他撥開藤蔓,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震撼。月亮幾乎近在眼前,萬裏無星,就只有單月挂空,那瑰麗的情景浩瀚而雄偉,冷荷風不禁發出驚歎聲。
高逸雲似乎十分高興,他笑道:「美妙不足以形容對不對?」
冷荷風用力的點了個頭,卻引來高逸雲一陣輕笑;他指著前方一個天然形成的銀白色平臺,「我們就在那裏坐下,賞月高歌如何?」
「賞月可,高歌就免了!」
冷荷風太過誠實的話,引來高逸雲一陣朗笑,顯出他現在十分開心。他自我調侃地道:「沒錯,聽我引吭高歌,還不如聽烏鴉嘎叫,你這句話有理,非常有理,是我說錯話,理當罰自己一杯。」
冷荷風將高逸雲放下。
高逸雲拿起酒瓶,將酒塞拔開喝了一大口,忍不住讚美道:「好酒,好景,好月!」
他將酒遞給冷荷風,冷荷風猶豫了一會兒,卻沒有接過手。
高逸雲一怔,隨即笑道:「對了,我喝過,有我的唾液,你不宜再喝,那就放在地上好了。」
高逸雲將酒瓶放在地上,環視著周圍。
他們所坐的地方是一個天然平臺,在月光照射下隱約泛著銀光;放眼看去,能把整個美景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月色明朗、空氣清新,剛才又走過那麼一段美得不可思議的路,的確讓人心情很開懷,連素來不太喜歡笑的冷荷風都對著明月露出了笑靨。
「你的笑容真好看!」高逸雲低歎道,話裏充滿了欣賞的意味。
冷荷風將臉轉向他,高逸雲卻立即別開眼,像剛才說錯了什麼話,他急忙轉移話題:「我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歌唱得不好,又沒有音樂素養,任是多高明的琴師也教不通我琴理;而我的歌聲之難聽,更是
眾所皆知。不過我五弟的歌聲就十分渾厚低沈,他唱歌好聽得不得了,只不過他很少唱歌。」
「五弟?」冷荷風驚訝的問:「是你的結拜兄弟嗎?」
「不,是我親生弟弟。我有六個兄弟,現在只剩下五個,最小那一個在很小時便下落不明,大概已經死了吧!」
冷荷風聽到他有那麼多弟兄,不由得十分震驚;再聽到他談到生離死別這種不愉快的話題,他便沒有接腔。
於是兩人又沈默不語。高逸雲又拿起酒喝了一口。
冷荷風輕聲問:「你怎麼知道這樣的地方?」
「我認識許多奇人,總有人喜歡登覽名山勝地,是某個愛登山的友人告訴我的,當時他將此地形容得有如人間仙境,我原本以為他在尋我開心,一來到這裏,才知他所言不假。」高逸雲對著明月又喝了一口
酒。
「你認識很多人?」
「算不少吧!」
兩人說到這裏又無話可說。
高逸雲坐在冷荷風身後,他可以感覺到高逸雲不說話時,目光注視在他身上的感覺;但是當他轉過頭去,高逸雲卻是抬頭在看月亮,不是在看他,這令他覺得有些悵然若失,忍不住脫口問:「我笑起來真的很美嗎?」話一出口,他便有些後悔。
高逸雲聞言低下頭看著他,「嗯,但是我看過比你更美的人。」
這句話絕對不是冷荷風想聽的,只見他臉上神色一變,幾乎想拂袖離去。
而高逸雲還滔滔不絕地道:「那個人真的很美,美得會讓你顫抖,因為他不是人,而是神子,那是我在苗疆見到的神子。」
冷荷風撇過頭去,因為他看到高逸雲臉上遙想的表情,他知道高逸雲心裏正想著那個比他更美的神子。他忍不住脫口而出:「那你怎麼不跟她在一起?既然她很美,你大可娶她啊!」言語之中滿是酸意。
「那是不可能的,我跟他是不交集的兩條線,更何況神子有神子所要完成的事,他不是我能碰觸的,也不是我所喜愛的類型;他是一個偉大的人,而且他是男人,我不能與他成親生子。」
高逸雲從不曾在他面前讚美過誰,可見這個神子在他心裏佔有極重的分量。冷荷風站了起來,他氣得咬住唇,卻說不出話,只覺得愴然欲泣,曾被高逸雲擁抱的身體隱隱作痛。「那我算是你的什麼?」
「你是我的朋友啊!荷風。」
冷荷風撇過頭去,說出來的話有些顫抖:「你……你也會抱你的朋友嗎?」
高逸雲一時怔然,沒有說話,許久之後才開口道:「我們回去吧!今晚的風有些冷。」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高逸雲看著他,那目光十分專注。「我沒有抱過我的朋友,你是我第一個真心想抱的人。」
冷荷風糾結的心頓時舒展開來,但是高逸雲卻繼續說:「但是你對我毫無感情,甚至對我強行的摟抱充滿恨意。我腿受傷後,心情平靜了下來,才漸漸發覺也許我只是想把你當成一個很好的朋友,而不是一
個偎在身邊的戀人;因為若是當戀人,你似乎完全不能接受,恨到想要殺我;我們現在當朋友,反而可以相處融洽,我喜歡這種感覺,想擁抱你的感覺也漸漸淡去,讓我們繼續當這樣的朋友吧!」
冷荷風的心再度揪緊,並且隱隱作痛。他站在冷冷的風中,緊咬著下唇,心裏有如萬根針紮般的難受。
「好。我……我對你從來沒有那種感覺,被你擁抱時我羞憤至極,但是你是我第一個朋友,我喜歡你這個朋友,我們就當朋友吧!」
高逸雲對他笑道:「那不是很好嗎?我會儘量找到好的藥方,治好你的特殊體質,到時你就可以娶妻生子,過著正常人的生活了。」
冷荷風轉過頭去,「不必了,我不需要!」
「那不麻煩的,也許只要——」
冷荷風打斷他的話,「不要再說了,我們回去吧!」他背對著高逸雲,表示這個話題已經結束。
高逸雲歎口氣後爬上他的背。
冷荷風轉向洞口,撥開藤蔓,走向來時路。
冷荷風心情十分低落,一路走來,他連和高逸雲閒聊一句都沒有。
等他們回到客棧時已經是夜半,他將高逸雲送上床,自己便回到房間,整夜在床上翻來覆去不能成眠。
※ ※ ※
第二天,他們又繼續趕路,高逸雲跟往常一樣談笑風生,而冷荷風終於知道高逸雲為何在路途中不再對他示愛,甚至連那夜他聞到迷香,毒性發作時,高逸雲卻連吻都沒有吻他,更遑論與他做愛。
因為他把他當成普通朋友!
他不必再畏懼高逸雲會侵犯他的身體,更不必再害怕高逸雲會奪走他唯一的自尊;他可以再跟以前一樣過著隱居的生活,只要把高逸雲送回高家,他們就從此分道揚鑣,再無瓜葛。
他變得更沈默,但原本他就是寡言的人,因此對他的沈默,高逸雲未覺有異。
就這樣,他們趕了好幾天的路,卻甚少交談。
這一天,在路過一個小鎮時,時值中午,冷荷風原本想繼續趕路,高逸雲卻說:「我們在這裏休息吧!再繼續趕路今夜可能要露宿荒郊野外,那地方我走過,地形滿崎嶇的,可能會有危險。」
冷荷風似乎對高逸雲的話不以為然,他冷冷的道:「我要走,你走不走隨便你。」
「但是——」
「反正你腳廢了,你不限我走,那你就死在這裏算了。」冷荷風固執己見。
高逸雲一向爽朗的臉黯了下來,他低語道:「沒錯,我若不跟你走,腳廢了的我,若是被紅紗宮的人追過來,只怕是要死在這裏。」
冷荷風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是話一出口怎能收回?他別過臉,咬著下唇沒有再說話。
高逸雲看著自己廢了的腿,「那就走吧!」
之後,他們更是連交談都沒有。冷荷風本來就不愛說話,而一向健談的高逸雲也不再說話。
夜晚來臨時,他們果然來到荒郊野外見眼前空曠荒涼又爛泥成堆,氣味難聞至極,冷荷風這才瞭解為什麼高逸雲方才說要在鎮上休息,不願再趕路。
此處離鎮上甚遠,又很荒涼,四周又有目露凶光的野獸,他這才知道這裏是狼群的聚集之處,凡是旅人走到此處,天色一暗,全都必死無疑。
他突然後悔自己的任性,但是高逸雲沒有抱怨,反而輕聲道:「點著火堆,我們輪流顧守,牠們怕光,不敢過來。」
冷荷風撿起枯柴,可是這附近全是泥堆,枯柴根本不夠他們點上個兩時辰,更何況是一整晚。若是沒有火光,他們就要與狼群搏鬥,自己還好,但是高逸雲雙腿不便,如何殺狼逃生?
他又悔又恨又無計可施,高逸雲看出他的擔憂,便輕鬆的淡笑道:「不必擔心,算命的說我能活到九十餘歲,所以我絕對不會在此喪命的。」
他調笑安慰的話,只是讓冷荷風更加自責。因為他們今夜不但沒有食物可吃,連睡覺都成問題,更別說還有生命之虞;而這一切都該怪他,連他在小鎮上諷刺高逸雲的話都是不知感恩圖報的渾話。那一日紅
紗宮射牛毛針進來時,中招的人就該是自己,而他捨身相救,自己卻對他說那樣的話。
他們兩人圍著火光,狼群不敢過來,但是眼見火光越來越弱,夜卻還很漫長,而狼群與他們的距離他越來越近,冷荷風站了起來,「我揹著你走!」
高逸雲反而很自在的搖頭,「不必了,你揹著我跑不快,而這些狼群餓很久了,他們飛撲上來的速度只怕很快;不如你先走,我隨後就到。」
「你的腿這樣,如何隨後就到?」
高逸雲無語,冷荷風知道其實他只是要讓自己先走,他咬唇幾乎要哭出來。
高逸雲以拇指撫摸著他的唇,「別咬了,你的唇要流血了。」
「都是我不好……」他終於難過的低喃。
「你沒有什麼不好!」
聽到他這麼說,冷荷風哭了出來,「都是我害你的,我只是心裏不舒服,才會賭氣說出那樣的話,都是我的錯!」
高逸雲看了看四周。這裏是空曠之地,沒有樹可以讓他們爬上去以躲避狼群,不過離他們不遠處有塊巨大崖壁,崖壁上有個略凹的地方,但那空間要躲藏一人己十分困難,更何況他們有兩個人。但是高逸雲
仍指著那塊凹地問冷荷風:「你爬得上那塊凹地嗎?」
高逸雲比著的那個地方十分高,冷荷風也沒把握自己能否爬得上去,
但是眼見狼群愈逼愈近,他只好點了點頭。
高逸雲道:「你抓住我的手,一併將我拉上去。」
冷荷風揹著高逸雲來到崖壁下,他拉住高逸雲的手,但自己的手心都是汗水,他知道若是自己爬不上去,狼群一飛撲上來,他們兩個必死無疑。
他吸了一口長長的氣,高逸雲從相握的掌心運氣給他,他點了個頭,
一躍而上。立刻鑽進那凹地中。
他使力想將高逸雲拉上來,但是所站之處實在太窄,就算將高逸雲拉上來,也只是吊在半空中;他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高逸雲突然出掌轟擊他身後的石塊,石塊掉落,那塊凹地又多出一些空間,讓他得以將高逸雲拉上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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