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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水漾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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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櫻桃]【再吵我娶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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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10:53: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凌天答應照顧小姐的「慨然允諾」,讓潤雅一連好幾天都恍恍惚惚。
  想到他要用大少爺「照顧」她的方式,「照顧」大小姐,她就感到一陣不安,那種「照顧」方法,可是會讓「被照顧者」很累的呢!
  「呵——」她走在樓梯上,打了個大呵欠,差點一腳踩空。
  「小心!」歐陽潛眼明手快地摟住她的腰。「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
  「沒有沒有。」她喃喃說道,臉兒一紅。
  她怎麼敢讓大少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麼,說了搞不好又觸動他的「靈感」,大少爺可不是沒有把她強行挾帶回房間「照顧」的前科……
  啾!
  被偷香了一下。
  「好了,別在那裡卿卿我我,快過來吃早餐。」
  蓮姨將煮好的食物一一端上桌,開口呼喚那對愛情鳥。
  星期天,歐陽潛不用上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一家之主——歐陽勝,也不知道偎在哪家香閨里,大大的餐桌上,只有蓮姨、歐陽潛與潤雅三人。
  歐陽家不乏大廚,但只有他們三人用餐的時候,蓮姨喜歡自己動手煮食。
  潤雅在歐陽潛的半扶半抱下,乖乖人座。
  「來,這是你的早餐。」
  蓮姨忙著把盤器調整好,站起來確認每個人的面前,一定有一杯鮮乳、一杯鮮搾柳橙汁、一個放了煎雙蛋與培根的白瓷盤。
  餐桌的正中央,還有一大盆生菜沙拉、剛烤好的牛角麵包與小鬆餅,配角是無鹽奶油與櫻桃果醬,菜色非常豐盛,看得出蓮姨一大早就起床准備。
  潤雅坐在餐桌邊,支著下巴,看起來無精打采。
  她自己也覺得奇怪,平常一說到要吃飯,她一定跑第一個,今天早上怎麼怪怪的,一點食慾都沒有?
  撕開的牛角麵包??上果醬,居然也不能讓她饑腸轆轆?
  「潤雅,怎麼了?」蓮姨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為什麼不吃東西?」
  潤雅看了看蓮姨,又看了看蓮姨特地為她弄的炒蛋,兩眼發直,有點呆滯。
  「你不是最喜歡炒蛋加番茄醬嗎?」
  歐陽潛打開番茄醬的蓋子,幫她倒出一些,然後推到她面前。
  不知道為什麼,潤雅突然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不,別,別拿過來。」她忍不住往後仰。
  來不及了,盤子已經湊到她面前了。
  「今天這蛋煎得不夠香嗎?」蓮姨也奇怪地看著她。
  一股蛋香撲鼻而來,但她卻一臉恐懼,連酸甜有味的番茄醬看進她眼中都覺得十分刺眼。
  潤雅覺得一陣頭暈。
  「惡——」她捂著嘴巴,立刻推開椅子跑了開去。
  歐陽潛馬上跟在她身後。「怎麼了?」
  她沒辦法回答,找到最近的洗手間立刻沖進去抱住馬桶。
  歐陽潛跟進來,只見她扶著馬桶座不斷乾嘔,卻嘔不出東西來。
  怎麼回事?剛剛還好好的啊!怎麼突然就鬧不舒服了?
  「讓開讓開!」蓮姨緊張地尾隨進來,看了潤雅一眼,心底大概有個底了。
  「把潤雅抱好,別讓她跌倒,我怕她站不穩。」
  「她怎麼了?」歐陽潛聽話的照做。
  女人家的毛病,他不是很懂,只能仰賴蓮姨指揮。
  「等一下再說,讓開讓開。」
  蓮姨又擠出洗手間外,找出通訊錄先打通電話,然後倒了杯溫開水,再度走進來。
  潤雅嘔得很不舒服,連話都說不出來。
  糟糕,該不會是她這幾天腦子里充滿太多異色思想,所以把身體都拖壞了吧?
  蓮姨就近擰了條熱毛市甲。
  「潤雅,如果舒服點了,就用溫開水漱漱口。」她把熱毛巾交給歐陽潛。
  「幫她擦擦臉,抱她回房裡休息,醫生就快來了。」
  一聽到「醫生」兩個字,潤雅立刻逞強地直起腰。「我不要看醫生。」
  「有病就該看醫生。」歐陽潛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打橫抱起她。
  在潤雅還來不及抗議之際,蓮姨語帶玄機地開口。「沒病也可以看醫生。」
  潤雅抱住他的頸子。「醫生可以隨便看的嗎?」
  歐陽潛見蓮姨打電話請醫生的動作那麼迅速,不禁心頭惴惴,蓮姨該不會是已經看出潤雅哪里有病痛了吧?
  但為了讓潤雅安心,他還是親昵地頂了一下她的鼻子。
  「只要醫生是蓮姨的仰慕者,那就可以隨傳隨到。」
  ☆        ☆        ☆
  歐陽潛說得沒錯,就住在附近的老醫生人老心不老,十分鐘之內就抵達歐陽大宅。
  傭人把他帶到歐陽潛的臥房,蓮姨開門迎出來。
  「小蓮……」老醫生提著診療器具,含情脈脈地喚。
  蓮姨讓開一條通道,食指往房裡一彎。
  「先看診。」
  「是。」美人有令,老醫生焉敢不從?
  他直接走到床邊。歐陽潛豎起枕頭,讓潤雅半靠著,一連串的問診與簡單的檢查之後,老醫生笑咪咪地回過頭。
  「明天再到醫院詳細檢查一遍,不過,以我行醫多年的經驗,一定錯不了——
  」他用力握住歐陽潛的手。「尊夫人有喜了。」
  歐陽潛心鼓狂擂,原本深深吸入的一口氣突然梗住。
  有、喜、了?
  「恭喜、恭喜!」老醫生鬆開歐陽潛的手,轉而去跟准媽媽握手。
  潤雅被晃得一陣莫名其妙。
  她不舒服這麼值得高興嗎?老醫生居然還「恭喜」她?!
  最奇怪的是,大少爺的表情好像被一顆白煮蛋給噎住了。
  她抽開手起身,想拍一拍拍他的背,但蓮姨一聲尖叫嚇住了她。
  「哎呀,大家同喜、同喜!」蓮姨驚喜地笑開了。
  她興奮地握住老醫生的手,老醫生也興奮地握著她的,久久都不肯放開,乘機嘗點甜頭。
  看他們高興成這樣,潤雅一陣呆。發生了什麼好事嗎?
  「你這小子,手腳真快!」蓮姨用力捶了歐陽潛一記。
  他梗在胸臆的那口氣,猛地呼出。
  潤雅——有、喜、了!
  「太好了!」他仰天長嘯,捧著潤雅的小臉,啵啵啵連吻三記。「潤雅,真是太好了!」
  「好」什麼?
  她愈來愈糊塗。連大少爺都喜歡她病懨懨的樣子?是她平時太有活力,而大少爺喜歡文靜柔弱的女孩子嗎?
  歐陽潛用目光寵溺她,他想把潤雅抱起來轉了一圈又一圈,但是礙於她特殊的身體狀況,他只能緊緊抱住她,小心護著她的腹部。
  「你以後不能再叫我『大少爺』了。」他輕撫著她的腹部。
  在她的體內,有兩人融合的骨血正在成長,十個月後,他們會有一個孩子,一個沐浴在愛里、快樂成長的孩子。
  一想到此,他的胸口就變得好緊好緊,動容得說不出話。
  「啊?」潤雅沒有進入狀況。「那我要叫你什麼?」
  「潛、阿潛、歐陽潛,隨你高興。」他心情大樂,沒有注意到她迥異於旁人的平靜反應。「總之,就是不許你再叫我『大少爺』。」
  潤雅呆了一下。
  「這是什麼意思?你終於要解雇我了嗎?」
  家有喜事,讓歐陽潛壓根兒忘了她又容易緊張,又愛胡思亂想,他忍不住放聲大笑。
  這笑,讓潤雅惴惴難言,彷彿埋下了一顆不安的種子。
  「大少爺,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她忸怩不安。
  「你問。」
  細潤雅立刻正襟危坐,表情認真。「什麼叫做『有喜了』?」
  ☆        ☆        ☆
  原來准媽媽不知道,她自己快要當媽媽了。
  讓滿腦子疑惑的潤雅躺下休息之後,歐陽潛、蓮姨、老醫生推推擠擠地走出房問。
  「接下來怎麼辦?」
  歐陽潛問,向來對待外人總是一臉冷漠的表情,罩上一層喜洋洋的紅光。
  有意思!潤雅竟然不知道自己有喜了!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以前她念的寄宿學校連健康教育都沒教,如果她自己沒有興趣去研究「造出小人兒」的方法,恐怕她就只有「實務經驗」,而沒有「理論基礎」了。
  幸好蓮姨在身邊,這種女人家的事,讓蓮姨去跟她聊好了!
  最重要的是——「現在我應該怎麼照顧她?」他一把抓住老醫生。
  老醫生受寵若驚,他好歹也是看著歐陽潛長大的老長輩,這傢伙從小就深諳「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道理,廢話從不跟他多說一句,如今殷殷垂詢,簡直要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患了老花眼?
  「我……我明天會派一位這方面的婦科專家過來指導小蓮。」他眉目含情地看著蓮姨。「當然,我也會來得勤快些,親自指導。」
  這位中年喪妻的老醫生同時也是蓮姨的仰慕者,幾年下來,他一直希望能夠打動蓮姨的芳心,與她共結老來伴。
  歐陽潛對老醫生這段自己幻想的黃昏之戀不感興趣,他只想知道——
  「我是問,我可以怎麼做?」
  「照顧她、安撫她、陪伴她!」老醫生兩眼直瞧著蓮姨。
  「除了這些以外,我還可以做哪些『實質』的事?」久違了的冰冷口氣,再度凍結周遭的空氣。
  蓮姨輕笑。他真的很在乎潤雅!
  老醫生嘟嘟囔囔,趕緊收回貪戀小蓮美色的目光。
  「也許你可以找一些書來看。」從沒見過哪家男人要當爸爸,急成這個樣。
  「什麼書?」
  「有關懷孕照顧的書,市面上有很多。」
  歐陽潛點點頭,立刻拿起掛在牆上的電話吩咐幾句。「去書局把所有關於女人懷孕的書、雜志統統搬回來。」
  老醫生目瞪口呆。「你看得完嗎?」
  歐陽潛回以一個「你說呢」的冷笑表情。
  「不好意思,歐陽潛太高興了,他很愛潤雅——」蓮姨替他解釋。
  「哦!沒關系,小蓮,我也很喜歡你,我——」老醫生乘機告白。
  應付仰慕者有術的蓮姨微微*笑。「你都七老八十了,快別說這種讓人臉紅的話。」她作了個手勢,恭送老醫生。「來吧——這邊請。」
  「小蓮,我……」難得過來,可不可以跟你坐下來談談心?
  蓮姨半推半送的把他送到大門外。
  「路上小心——啊!對了,關於你所提到的婦科專家,可不可以請他下午就過來一趟?」
  ☆        ☆        ☆
  潤雅發現一切都不對勁了。
  她突然間變得很不自由,被禁止這,被禁止那。
  她必須要早晚各喝一杯牛奶,一天要分五餐,定時定量定速攝取,再也不能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她被限制不能吃太多添加食品添加物的零食,嘴饞只能嚼小魚乾與堅果類;每天餐桌上一定有深海魚類,蓮姨總喃喃說著「深海魚類有DHA,可以讓小寶寶頭好壯壯……」,而她喜歡的重口味飲食不見了,餐點變得清清淡淡,因為蓮姨又嘀嘀咕咕「不可以吃太多鈉離子,萬一水腫就不好了……」
  她也不能工作,有一次爬上窗台去擦窗戶,被蓮姨拔尖的聲音叫下來。
  「要注意!」蓮姨豎起食指,諄諄教誨???「你現在不可以釘釘子、不可以動針線、不可以爬高爬低、不可以搬重的東西、不可以跑跑跳跳、不可以同時把雙手舉高、不可以跌倒、不可以偏食、先不要接近貓貓狗狗……」
  「為什麼?」她目瞪口呆地問。
  蓮姨簡直比寄宿學校的修女還嚴!
  「乖,先聽話就對了,以後再跟你解釋。」蓮姨摸摸她的頭,轉身去忙她的叩。
  她跟歐陽潛討論過,先不跟潤雅提懷孕的事。
  潤雅天生就愛窮緊張,孕婦可得保持心情平靜,要不然體內的賀爾蒙會失衡,所以,先把她蒙在鼓里,對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再者,他們都正在吸收照顧孕婦的知識,一時半刻騰不出時間給潤雅上一課齊備完整的「健康教育」。
  過沒多久,潤雅收到一張宣紙,上頭密密麻麻用毛筆寫了一百零八條蓮姨說的「你不可以……」。
  這紙上所寫的內容涵蓋太廣,蓮姨又是一臉認真地送過來,害她都不敢不乖乖聽話。
  夜裡,躺在床上,她輾轉反側。
  大少爺近來很早就下班回家,吃完飯後,就陪著她聽很平靜、很輕柔,卻無聊得讓人想睡覺的演奏音樂。
  他不再吻她的唇,不再「照顧」她;雖然他還是很關心她、寵愛她,但是——
  他就是不再做那件讓她倍感幸福的事了。
  「大少爺?」兩人躺在床上,床頭燈已熄,她向他偎過去。
  她突然間變得很不自由,被禁止這,被禁止那。
  她必須要早晚各喝一杯牛奶,一天要分五餐,定時定量定速攝取,再也不能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她被限制不能吃太多添加食品添加物的零食,嘴饞只能嚼小魚乾與堅果類;每天餐桌上一定有深海魚類,蓮姨總喃喃說著「深海魚類有DHA,可以讓小寶寶頭好壯壯……」,而她喜歡的重口味飲食不見了,餐點變得清清淡淡,因為蓮姨又嘀嘀咕咕「不可以吃太多鈉離子,萬一水腫就不好了……」
  她也不能工作,有一次爬上窗台去擦窗戶,被蓮姨拔尖的聲音叫下來。
  「要注意!」蓮姨豎起食指,諄諄教誨。「你現在不可以釘釘子、不可以動針線、不可以爬高爬低、不可以搬重的東西、不可以跑跑跳跳、不可以同時把雙手舉高、不可以跌倒、不可以偏食、先不要接近貓貓狗狗……」
  「為什麼?」她目瞪口呆地問。
  蓮姨簡直比寄宿學校的修女還嚴!
  「乖,先聽話就對了,以後再跟你解釋。」蓮姨摸摸她的頭,轉身去忙她的叩。
  她跟歐陽潛討論過,先不跟潤雅提懷孕的事。
  潤雅天生就愛窮緊張,孕婦可得保持心情平靜,要不然體內的賀爾蒙會失衡,所以,先把她蒙在鼓里,對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再者,他們都正在吸收照顧孕婦的知識,一時半刻騰不出時間給潤雅上一課齊備完整的「健康教育」。
  過沒多久,潤雅收到一張宣紙,上頭密密麻麻用毛筆寫了一百零八條蓮姨說的「你不可以……」。
  這紙上所寫的內容涵蓋太廣,蓮姨又是一臉認真地送過來,害她都不敢不乖乖聽話。
  夜裡,躺在床上,她輾轉反側。
  大少爺近來很早就下班回家,吃完飯後,就陪著她聽很平靜、很輕柔,卻無聊得讓人想睡覺的演奏音樂。
  他不再吻她的唇,不再「照顧」她;雖然他還是很關心她、寵愛她,但是——他就是不再做那件讓她倍感幸福的事了。
  「大少爺?」兩人躺在床上,床頭燈已熄,她向他偎過去。
  「嗯?」他以鼻音回答,表現出「濃濃睡意」。
  「你睡著了嗎?」她拉著他的手臂,搖啊搖。
  「嗯!」別搖了,她這一搖,把他辛苦鎖在體內的慾望都搖出火來。
  「睡著了怎麼還會回答我?」她嗔。她還沒有笨得那麼厲害!
  「別吵,快點睡覺!」他端出一臉凶惡相。「早睡早起身體好!」
  潤雅委屈地縮回自己的床位。
  大少爺是怎麼回事?他不喜歡她了嗎?為什麼從她乾嘔的那一天開始,就不曾「吃」過她?
  難道他膩味了?
  潤雅抱著悲傷,緩緩地合眼睡去——
  一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歐陽潛馬上起床進浴室沖冷水澡。
  然後,他點燈看書,床下一絡又一絡「嬰兒與母親」、「孕婦怎麼吃最營養」、「善待你孩子的母親」……等書,等著他挑燈夜戰。
  他一手拿著紅筆作注記,一手翻閱書頁,在重點處貼上便利貼。
  原來有關懷孕的資訊這麼多,幸好他理解力夠強,不然哪能在潤雅懷孕期間統統念完,兼而實行之?
  「大少爺?」潤雅翻了個身,因為有光線而睜開朦朧睡眼。「你還不睡覺嗎?」
  咚!
  手裡的精裝書滑到地上,歐陽潛心跳差點停止,好像做了什麼壞事被抓包。
  他搔搔頭,有點困窘。「要睡了要睡了。」
  他把燈一關,放平枕頭,隨即躺好。「快點睡!」
  「哦!」
  到底瞞著她什麼事?潤雅閉上眼,神志逐漸朦朧,心里卻還掛著問號。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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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10:53:37 |只看該作者
奇怪的事不只一、兩件。
  潤雅發現,大少爺跟蓮姨變得很有話聊,非常有話聊。
  她已經不只一次逮到蓮姨與大少爺站在角落,抱著書本竊竊私語,一見到她走來,就立刻中斷先前的話題。
  她不喜歡這樣,非常不喜歡!
  以前大少爺在別人面前,總是表現出很ㄍㄧㄥ的模樣;現在他常常會露出輕鬆的笑意,即使對方不是她也一樣。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但她好像在吃醋,只要是跟大少爺說話的人,都是她吃醋的對象。她只希望大少爺對她一個人笑,不要見到誰都表現出隨和友善。
  洗完澡後,她悶悶地爬上床,像個沒人愛的小孩,自己拍拍枕頭、拉好被子。
  她異常的沉默引起歐陽潛的注意。
  「你的心情有點悶。」他放下手邊的事,坐在她床邊。
  「沒有。」她賭氣地翻過身。
  他捺下性子慢慢哄。「怎麼了?」
  「沒有。」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有。」
  「潤雅。」他小心地把她翻過來。
  她還是不看他。
  以前,她根本不敢這樣對大少爺鬧脾氣,但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她心里一陣煩躁,就是不想跟他說話。
  「潤雅?」
  「你去找蓮姨啦!別理我。」
  他一陣好笑。「都已經是睡覺時間了,我干嘛去找蓮姨?」
  「你最近跟她比較好。」
  「所以?」
  「去找她啊!」她突然紅了眼眶,一臉委屈。「你去跟她在一起,你去『吃掉』她,別來煩我!」
  歐陽潛一愣。好像從哪兒突然吹來了一陣颶風,把他卷出狀況外。
  潤雅叫他去「吃掉」蓮姨,因為他最近跟她比較好?這之間有什麼關系嗎?
  他覺得沒有關聯,但看她紅通通的眼眶,又好像大有關系。
  他決定忽略「吃掉」那個詞,以及它代表的意義。
  「我跟蓮姨好,也跟你好,我跟蓮姨好的原因,是因為她是我姑姑。」
  她應該能明白,兩個女人之於他,是完全不同的意義。
  「現在電視在演『神雕俠侶』。」
  「然後呢?」跟金庸又有關系了?
  「小龍女是楊過的姑姑。」
  「那不是真的姑姑,那是——」
  他還來不及解釋,她就打斷他。「可是楊過叫她『姑姑』,電視就是這樣演的!」
  歐陽潛滿臉黑線,被她整得一個頭兩個大。
  他想起書里有說——
  懷孕初期,准媽媽的情緒較不穩,容易胡思亂想,准爸爸應該耐心包容。
  好吧!她情緒不佳是「於理有據」,如果他要求她心情開朗,反倒是他不對了!
  他只好絞盡腦汁,盡量用跟她同一個亂七八糟的邏輯回答。
  「你看,這個鬧鍾叫『咕咕雞』,你也叫她『ㄍㄨㄍㄨ』,難道它就是你『姑姑』了嗎?」他拿起鬧鍾,晃了晃,希望唬得住她。
  潤雅吸吸鼻子,驚訝說道。「你是說……蓮姨不是你的姑姑嗎?」
  @#$#@#$……一堆髒話在他的腦海里亂舞。
  這是什麼狀況?女人一懷孕,頭腦都會變得這麼奇怪嗎?
  如果必須要應付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那麼在她懷孕之前,他應該要先經過無厘頭的訓練與冷笑話的考驗才對!
  「別亂講,我跟你比較好。」他頂了她的小圓鼻頭。
  這個親昵的小動作立刻取悅了她。「是嗎?」
  「我比較喜歡你。」再香一下。
  「真的嗎?」她鬱結的眉鎖鬆開了。
  「當然是真的。」他拍拍她的頭。「躺好,快點睡覺,別再胡思亂想。」
  「好。」她乖乖照做。「你也要一起來睡覺嗎?」
  「嗄?」慾火焚身卻不得抒發的酷刑又要開始了?「這……」
  潤雅拉住他的手,軟軟地說道。「我喜歡縮在你懷里,比較好睡。」
  歐陽潛歎了口氣,只好從大床的另一邊就位「受刑」。
  蓮姨,潤雅最近好像特別沒有安全感。」
  「這是正常的。」
  她從起居室的書堆里找出??中一本,翻開有折角的那一頁給他看。
  「你是不是都沒有碰她?」
  「嗯……嗯。」歐陽潛猶豫了一下,才點頭。
  蓮姨又拖出一本「懷孕大百科」,啪地一聲,精准地翻到「三人行不行」那一頁。
  「懷孕的前三個月,准媽媽可能會因為害喜、不舒服而缺乏性慾,但行房不會導致流產可能性的增加。」她慨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要比往常更認真挑逗——」
  歐陽潛摸了摸鼻尖,有點不自在。「潤雅……呃!沒有『興致低落』的問題。」
  「那你還有什麼問題?」
  蓮姨啪啦啪啦地翻著書頁,讀的是「懷孕禁忌一百問」,這本書記載很多民間禮俗,有的她連聽都沒聽過,必須好好研究。
  「我怕懷孕一開始,胎兒不穩,所以……」最近冷水澡沖得特別凶。
  記憶中,他每一次愛潤雅,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道與愛意。純真嬌嫩的她總能引發他最深層的慾望,他怕自己一觸著她就像出了閘的猛虎,無法自製。
  「怪不得她最近沒有安全感。」蓮姨邊翻書邊說道。「還有一個原因,也讓她沒有安全感。」
  「是什麼?」
  「結婚啊!雖然你跟她在一起形同夫妻,但也不能少掉這一道手續。」
  他重重拍了自己腦袋一下。該死了他,居然忘掉這麼重要的事,居然這麼失職,讓他的女人煩惱得食不知味、睡不安枕?
  歐陽潛頓了一下。「對,結婚,要結婚!」
  蓮姨合上書,也敲了他一記。
  「什麼叫做『對,結婚,要結婚!』,你應該早有准備才對。」
  他在心里盤算了下。「我後天出差到法國,就去挑求婚戒指。蓮姨,潤雅就麻煩你照顧了。」
  ☆       ☆        ☆
  大少爺去法國出差了。
  這趟開會行程是早早就訂下的,兩個星期前他還霸道地邀她同行,說她不去,他也不去,高大威猛的大少爺在床上纏著她點頭,比小孩還要孩子氣。
  結果,那天晚上,蓮姨進來幫他收拾行李——連讓她幫忙一下下也不肯——他鄭重地告訴她,不讓她跟了。
  唉!怎麼這樣?她本來還很期待這趟旅程的耶!
  房門被敲了兩下,蓮姨進來。
  「潤雅,你要不要到日光室去曬個太陽?今天天氣很好喔!」
  她懶懶的,倚在躺椅上。
  「不了,我等一下還要整理房間。」她打了個呵欠。
  奇怪,她最近特別容易疲倦,隨便眯個眼睛都會睡著。
  蓮姨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把她拉起來。「別忙了,累了就去日光室休息,我等會兒送果汁過去給你喝。」
  「可是,房間——」
  「不用你忙,我另外派人來掃。」
  「可是蓮姨先前不是說,大少爺不喜歡讓別人進他的房間嗎?」潤雅困惑。
  「現在他不要也不行了。」
  歐陽潛最沒有資格抱怨,誰教他讓潤雅懷孕了,懷孕的女人既不能勞動,又得避著髒亂的環境,不想讓外人進入私領域也不行了。
  她好笑地想著,牽著潤雅往外走。
  蓮姨的手軟軟暖暖的,潤雅不好拒絕,只好跟她走。
  小腦袋骨碌骨碌轉著——她剛到歐陽大宅,開始接近大少爺,就被帶到大少爺的房裡休息,即便是工作,也負責大少爺的活動區域。
  現在,她不用打掃大少爺的活動區域,接下來是不是要把她趕出他的房間?
  一陣鬱意襲上來,潤雅忍著沒敢哭。
  奇怪,她以前很樂觀的,最近怎麼動不動就心情低落?
  一個年輕的女傭提著清掃用具朝她們走來。
  「小玲,記得把房裡打掃乾淨,別留下任何灰塵。」蓮姨怕潤雅會過敏。
  「是。」
  潤雅看著那個小玲,模樣還挺可愛的,大少爺會像疼她一樣疼小玲嗎?
  就在小玲伸手摸上門把之際,蓮姨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猛地回過頭。
  「小玲,你屬什麼?」
  「什麼屬什麼?」小玲被問得莫名其妙。
  「生肖!我問你生肖屬什麼?」
  「哦!我屬老虎。」
  蓮姨馬上鬆開潤雅的手,飛快的跳過去緊緊護住房門。
  「不用了,你不用進去打掃。」
  「為什麼?」小玲不平地問。「蓮姨對屬虎的人有偏見嗎?」
  「沒有偏見,過來、過來。」她把小玲招到一邊,壓低聲音道:「我看『懷孕禁忌一百問』,說孕婦的房間不能讓屬虎的人進入,因為老虎屬於兇猛動物,有吃掉胎兒之虞——」
  真無稽!「……好吧!不能進去就不進去。」小玲聳聳肩。
  「對了,先別跟潤雅說她懷孕了。」
  「為什麼?」
  「大少爺另有安排。」這個好消息最好連同求婚,交由歐陽潛自個兒包辦,旁人別多嘴,會比較浪漫一些。
  蓮姨想得很體貼。
  「另有安排」?聽起來好像不太妙!
  小玲同情地看了潤雅一眼。富家少爺始亂終棄的花邊新聞,在報紙上可是屢見不鮮,她……大概也要遭逢相同的命運吧!
  潤雅被她看得毛毛的,心情不由得愈來愈沉重、愈來愈沉重……
  ☆        ☆        ☆
  「你在這里做什麼?」
  平地一聲雷,一個尖銳的斥喝硬生生切入潤雅的迷夢。
  她陡然驚醒,睜開眼睛。
  哎呀!她本來只想小眯片刻,怎麼在日光室里睡著了?
  「誰說你可以到這里來的?」
  潤雅從貴妃椅上支起身。「夫人?」
  歐陽夫人站在一旁,怒氣騰騰地瞪著她。
  她早已不在歐陽大宅定居,反而長年住在日本京都,不定期往返兩地,這趟回國,甫踏入家門,正想在日光室里喝杯凍飲,竟然不期然見到小野種的下人。
  想到丈夫的風流證據,她立刻提高音調。
  「那個小野種也在宅子里嗎?」記得這兩個人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她左右張望,大有拆了歐陽紗紗的架式。
  潤雅慌張地站了起來,眩暈了一下,她很快地想辦法站穩。
  「紗紗小姐不在這里。」幸好!
  「那你怎麼會在?」歐陽夫人眯起了眼睛。
  「我……」這該從何說起呢?
  「我在問你話,說啊!」
  突然間,日光室的門一開,蓮姨從外頭鎮定地走了進來。
  「夫人,我聽司機說你回來了。」她看著這個輩分上是她大嫂的女人,充滿保護欲地把潤雅護在身後。「我立刻就請人送飲料上來。」
  兩個女人的眼神一在半空中接觸,立刻擦出較量的火花。
  對歐陽夫人來說,歐陽蓮得到了丈夫的心,也贏得了兒子的愛戴,是她最大的恨源;對歐陽蓮來說,歐陽夫人得到了她這輩子永遠得不到的名份,因為血肉之親,她甚至連對歐陽勝的愛都不敢多想。
  歐陽夫人盛氣凌人地往前一踏。「她是你叫回來的?」
  「不是。」不管怎麼說,歐陽夫人還是這宅子名義上的女主人,所以蓮姨依然維持著不可免的禮貌。「宅子里的人手重新做了些調配,這件事,我會請大少爺跟夫人說明白。」
  「不用了,你給我說清楚,在這里就說清楚。」歐陽夫人啪一聲拍上桌子。
  蓮姨欠個身,握著潤雅的手,步伐果決地將她帶出日光室。
  「喂,你!」歐陽夫人在後頭跺腳。
  如果不是動了她會引來兒子與丈夫的撻伐,她一定不會讓她如此囂張。
  一定不會!
  ☆        ☆        ☆
  事情有點古怪。
  歐陽夫人坐在自己房裡,點了根菸,蹺著腿思考。
  她隨便拉了個傭人過來問,問出了一點端倪——原來那個放肆的下人懷孕了,懷的還是她兒子的種。
  怎麼會這樣?她只是一段時間沒回來,所有情況都走了樣!
  看著從法國開會回來的兒子,連跟她說幾句話都不願意,卻對那個下人噓寒問暖、處處照護,她心里迅速打了個主意。
  為了不在歐陽家失勢,歐陽潛的妻子可不能是親近歐陽蓮的人馬。要掌握住兒子,她必須有一個對她言聽計從的媳婦才行。
  所以,柳潤雅不合格!
  趁著歐陽潛去上班,歐陽蓮在廚房裡熬湯做菜,她差人把潤雅叫到房裡來。
  「最近這一陣子,你都跟我兒子睡同一張床?」
  被夫人這麼一問,潤雅一陣心虛,不敢說話。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但每次遇到比她強勢的人,她總忍不住要先膽怯一下下。
  歐陽夫人彈了彈菸灰。
  「也對,我兒子那麼聰明,有現成的便宜,怎麼能不撿?」
  「便宜?」她很便宜嗎?潤雅沒想過這個問題。
  見她沒什麼反應,歐陽夫人又開口。
  「你有信心跟他白頭到老嗎?我指的可不是像我跟歐陽勝一樣貌合神離喔!」
  潤雅的思想不若她復雜,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歐陽夫人歎了口氣。「風流與花心是歐陽家男人的遺傳,我兒子只是一時貪你新鮮,所以才把你留在身邊。」
  噢——潤雅漸漸懂了她的語意。
  「等到新鮮感一過,他就會忙不迭把你打包送走。」
  這句話,潤雅非但聽得明白,連臉色也刷白了。
  「不會的……」她細聲反駁。
  雖然大少爺對她冷淡了些,但還是好溫柔好溫柔,怕她撞著、怕她摔著,怕她反胃乾嘔,老是又誘又哄地喂她吃東西。
  夜裡,雖然他不曾再要過她,但他還是睡在她身邊啊!
  不對……不對!
  潤雅愈想愈沒有信心。
  有好幾回,她撞見他跟蓮姨在一旁嘀嘀咕咕,不知在討論多興奮的事,卻把她排除在外,徹徹底底地排除在外!
  難道這就是夫人所說的,「新鮮感」消失了嗎?
  潤雅胡思亂想的天性又發作了,她抖著唇。
  「夫人,請容我告退。」
  歐陽夫人擺擺手,沒有意見。
  懷疑的種子既已種下,接下來,就是讓種子在不安的心底苗床里自行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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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10:54:1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歐陽夫人的話在潤雅心里滾來滾去,她比往常更悶悶不樂。
  歐陽潛從法國買回了一隻非常完美的戒指,逕自構思要來個讓她畢生難忘的求婚儀式,一時之間,竟也沒有發現她異常的落寞。
  受不了胡思亂想的小腦袋,潤雅忍不住開口問起。
  「大少爺,你跟蓮姨有什麼秘密?」
  「為什麼這麼問?」歐陽潛難得紅了臉。
  該不會是求婚這件事走漏了風聲吧?
  「你們常常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她悶悶地往椅背靠。
  「我們從以前就常常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他漫不經心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想到躺在公事包夾層的求婚戒指,他的心情很好。
  從以前就常這樣?
  「你們的秘密不可以告訴我嗎?」她搖了搖他的手臂。「告訴我嘛!」
  「好,改天再告訴你。」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求婚地點是要選在餐廳,還是自家的泳池邊?
  乾脆包下一間旋轉餐廳好了!在家里求婚,母親也在,多殺風景。
  潤雅看他這麼冷淡,泫然欲泣。「你會把我趕出去嗎?」
  「你在說什麼傻話?」她的泣意終於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笑著歎氣,直接聯想到「懷孕初期,孕婦情緒容易不穩」的方向。
  可惡!她肚子里的寶寶真會作怪,把平時愛笑的她弄得情緒起起落落。這小子一出娘胎就該打屁股!
  「現在你都不抱我了。」潤雅指控。「為什麼不抱我?」
  「我……」歐陽潛苦心壓抑的慾望,差點破功。
  「是因為新鮮感不見了嗎?」
  「當然不是!」她哪來的這種想法?他只好親親抱抱她。「別心急,我在想一些事,等過幾天,你就什麼都知道了。」
  等他安排好求婚儀式,她就會知道,在她的肚子里有個令人驚喜的寶貝,而幸福的未來將在他們面前展開。
  「哦——」他還是不講,她也不想問了。
  潤雅藉口休息,悶悶地去床上躺著,歐陽夫人的話在耳邊盤旋不去。
  夜裡,她睡不著,細細尋思。
  當初,小姐趁著她在睡覺,安排了一切事情,等她一覺醒來,小姐就直接把飛往台灣的機票交給她,也不顧她的抗議,就讓大少爺的兩個屬下將床一掀,把她架回台灣。
  那時她又生氣又難過,被小姐遺棄的感覺依舊鮮明,留在她心中。
  如果大少爺也來這一招,等她睡一覺起來,發現要送她離開的人已經站在床前,她一定……她一定比被小姐丟出去更無法承受。
  潤雅寂寞地抱著枕頭,良久、良久。
  最後,她坐起來,眼里充滿了決心。
  怕寂寞?那就消滅它!
  這一次,她要決定自己的去留,她絕不再讓任何人決定她該待在哪里、哪個人身邊;她自己就能決定,她要去哪里!
  而且,她知道,誰可以幫忙她這個忙。
  ☆        ☆        ☆
  她從來沒想過,離開大少爺的行動,可以進行得比風還快!
  潤雅坐在機場的貴賓室里,在場還有歐陽夫人遣來護送她的四名壯漢,每一個看起來都很兇,一副「你不乖就是自己討打」的凶惡模樣。
  她縮在椅子上,不敢出聲,心里開始感到害怕。
  今天早上,她去敲夫人的房門,囁嚅地說出想去紐約找大小姐的心願,結果——機票、護照、隨身行李以及一疊美鈔,幾乎是早就准備好地出現在她眼前。
  她以為,請求夫人幫助她離開之後,還有幾天的緩沖時間,可以讓她多看大少爺幾眼。
  可是,再過幾個鍾頭,她就要上飛機了啊!
  夫人沒給她時間留下隻字片語,直說一切已經安排妥當,要她快點離開,以免被發現而受到阻止。
  她被半拖半拉地架上車,然後,就來到機場了。
  在機場里,四名壯漢一路為她遮遮掩掩,雖然歐陽夫人幫她訂的是別家航空公司的機位,但仍然怕「歐陽航空」的員工會認出她跟歐陽家有關系。
  雖然是她要求夫人幫忙她離開,但是見她安排得如此周密,她不免有些難受。
  因為,她實在好想好想大少爺!
  就算他對她已經失去當初嘗鮮的熱情,但她還是無法克制地想著他。
  就算撇開思念……要離開前說聲「謝謝」、說聲「承蒙照顧」,也是應該的吧!。
  潤雅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很兇的口氣。
  「我去打個電話。」聽聽大少爺的聲音。
  「不行,請坐下。」
  「我只是去打個電話。」
  「坐下。」
  「讓我去打個電話嘛。」愈是被禁止,潤雅的心意就愈堅定。「要不然,讓我去『歐陽航空』的櫃台留個言,我有幾句話想告訴大少爺。」
  「坐下,夫人先前交代過了,上飛機前,你哪里都不准去!」
  哪有人這樣的?潤雅一急,就朝門口撞了過去——
  ☆        ☆        ☆
  「蓮姨,你有沒有看見潤雅?」
  「不是在房間里休息嗎?」
  「房間里沒人。」
  「那大概在書房吧!」
  「書房裡也沒看到。」
  「會不會是在日光室,我最近常鼓勵她去曬個太陽,活化體內維生素D,促遣鈣質的吸收……」,「沒有。」
  「那大概在廁所吧?孕婦容易排便不順。」
  「也沒有,宅子里里外外,我都找過了,就是沒見到人。」
  蓮姨拿著湯杓,攪動雞湯的動作突然停住,看了歐陽潛一眼,然後當機立斷地關掉瓦斯。
  「好像不對勁。」她眼中有著不安。「會不會是……」
  她欲言又止的猜測,剛好跟歐陽潛所想的一樣。
  「我去問她。」他踏出廚房,往二樓主臥室大步邁去。
  蓮姨連忙跟上去。
  「潤雅呢?」歐陽潛拉開房門,劈頭就問。
  歐陽夫人好整以暇地坐在窗邊,品茗。
  她在心底冷笑,這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角色易位。
  過去,一向只有歐陽潛冷眼旁觀,而她急蹦蹦的份兒;她閒坐品茗,笑看兒子凝重的神色,這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她心情愉快!
  「怎麼了?你的蓮姨沒有教過你,進別人房間之前,要先敲門嗎?」
  歐陽潛只執著在一個問題。「潤雅呢?」
  「怎麼?女人不見了,來找我要?」
  「你是不是跟她說過什麼話?」該死的,他早該想到,母親在宅子里的這段時間,不可能對潤雅視而不見。
  依他對母親的了解,她一定會乘機煽動些什麼。
  「說了話,也不能表示我把她怎麼樣了。」歐陽夫人在茶里調入牛乳。
  「絕對是你。」母親的舉止愈是平靜,他就愈相信,跟她脫不了關系。
  歐陽夫人往桌子一拍,登時惱了。
  「你憑什麼這樣認定?」
  「因為你存心不讓身邊所有的人得到幸福。」
  此話一出,氣氛霎時靜默下來。
  「這就是我對母親的感覺,因為你不快樂,你也不要身旁的人快樂。」
  「我不快樂,是因為婚姻讓我陷入苦海之市中,這都是她害的!」歐陽夫人指著蓮姨的鼻子,用力罵道。「如果這個家里沒有她,我會過得更快樂!」
  蓮姨輕泣一聲,不是因為軟弱,而是感到悲哀,兩個女人互相憎厭的悲哀。
  歐陽夫人不理會她,態度依然強悍,用力地站起來。
  「你剛剛說錯了,你是我的兒子,我當然要你幸福。」
  「不,你存心不讓任何人得到幸福,包括我在內。」他一樣斬釘截鐵。
  他炯炯的目光在半空中與歐陽夫人相遇。
  他要潤雅、他只要潤雅、只有潤雅能給他幸福的堅持,閃爍在目光當中。
  他的堅持,絕不容阻撓!
  「潤雅呢?」他再問一次。
  什麼事都可以押後再談,他現在只想找到那個盤據在他心里的小女人。
  歐陽夫人別過臉去,就某種意義來說,她輸給了兒子的氣勢。
  「她正要搭機去紐約,我安排她坐『日光航空』。」
  歐陽潛一語不發,轉身迅速離去。
  ☆        ☆        ☆
  「住手!」
  一沖進機場大廳,歐陽潛就看到一堆人在拉拉扯扯。
  拉拉扯扯的中心點,就是他牽掛的小女人,潤雅。他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從歐陽大宅趕到機場,途中不斷以電話連線,要求在機場服勤的「歐陽航空」職員幫忙檔下潤雅,並且保護她。
  但看這種情形,母親也臨時反悔了,要她的人馬箝制住潤雅。
  「放開她!」他直接沖進暴風眼,誰擋過來就一人賞一拳,直到來到潤雅跟前。「誰准你們這樣做?」
  他一手摟過心愛的小女人,感覺到她不住地顫抖。她嚇壞了!
  「是歐陽夫人她、她……」壯漢們企圖擡出主子的名號。
  他心里有底,眼下只顧著把潤雅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她哪里傷著,痛著。
  「有沒有怎麼樣?」他問,心口緊得發痛。
  「大少爺,他們對我好凶。」潤雅不是故意要告狀,但眼淚就是滴滴答答地掉下來。「我說要去打電話給你,但他們說不准,硬把我扯來扯去。」
  幸好他來了!
  他的出現,讓她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到這個時候她才厘清自己的心,想去紐約找小姐只是她在賭氣,事實上,她不想離開大少爺,一點都不想!
  即使他不再在乎她、不再喜歡她,她也不想離開他!但——她忍不住責怪自己,為什麼這陣子賭氣賭得這麼厲害?連她也愈來愈不懂自己了!
  「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她體內懷有他的骨血,哪是拉扯得了?
  「頭暈暈的,不是很有力氣,好累。」說著,她雙腳發軟,整個人委頓下去。
  歐陽潛立刻打橫抱起她。
  「肚子痛不痛?」他忙低頭察看她的腳踝。
  她被大力拉扯,如果胎兒有危險,那麼下體可能會出血,那就不妙了!
  「不痛。」
  「你好好的?」歐陽潛再確定一次。
  「好好的,只是累了。」她縮進他的頸窩里。
  天底下不可能再有一個地方,比他的懷抱更溫暖。
  歐陽潛確定她暫時沒有大礙之後,一雙冰冷的厲眼橫過去。
  「誰動了她?」
  眾人直打寒噤。這零下7℃的口氣真不陌生!
  四名壯漢一起搖頭。「不,不是我,是他推了她……」
  「亂講,是你才對……」
  「不對,我們都沒有啦……是歐陽夫人的意思……」
  見他們各推責任,他直接問潤雅。「誰動了你?」
  她搖搖頭。「我也不記得,當時頭好暈。」
  歐陽潛瞪了他們一眼,這些人擅動潤雅,姑且記在帳上,改日再清算!
  「她懷孕了,如果有個萬一,我要你們這些人吃不完,兜著走。」
  潤雅的耳朵突然嗡嗡作響。
  她剛剛聽到了什麼?誰懷孕?誰懷孕了?
  「大少爺……」她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先帶你到醫院檢查。」
  ☆        ☆        ☆
  不知道該說是潤雅福大,還是寶寶命大,經過一連串精密的檢查之後,醫生表示,胎兒與母體一切正常。
  但是,差點失去潤雅的震撼依然存在,歐陽潛堅持要親手抱著她上車。
  潤雅蜷縮在他懷里,從相觸的體膚感覺到他的顫抖。
  他這麼在乎她、這麼怕失去她嗎?
  折騰了大半日的昏倦中,她好像明白了些什麼,但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歐陽潛把她放在後車座,以保障她在行車中的安全,然後自己繞過車尾,坐進駕駛座。
  發動引擎,他突然想到——為了以後帶寶寶出去玩,他應該要先選購一輛休旅車才對。
  潤雅坐在後座,不可思議地撫著肚皮。
  「我懷孕了?」她的語氣透露著困惑。「我怎麼會懷孕?」
  「我們每天都睡在一起,怎麼可能不懷孕?」他一哂。
  說這話的時候,嘴邊還不忘噙著志得意滿的笑容。
  「懷孕是什麼?」潤雅的口氣還是飽含迷惑。「是有小寶寶的意思嗎?」
  「我跟你的孩子,在你的肚子里成長。」這樣說,她應該可以初步了解吧?
  至於更進一步的了解……剛剛為潤雅檢查的女醫生應該是個傳授「健康教育」的不錯人選,潤雅提出一些奇怪的問題,她都能對答如流。
  他才想著,潤雅就又開口。
  「我的肚子會膨起來?」
  「嗯!」她的形容真可愛。
  「就是人家說的『大肚婆』?我要變成『大肚婆』了?」
  他聽得出來,潤雅的口氣開始有一點不對了。
  他還以為她在乎的是外貌美丑。「就算肚子膨起來,你也是最可愛、最美麗、我最愛的大肚婆。」
  潤雅聽了,不喜反憂,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嗚嗚嗚,你把人家的肚子弄大了!」
  這是怎麼回事?孕婦的情緒又開始不穩了嗎?
  他急唬唬地把車安插在路旁一個停車位,然後馬上下車,鑽到後座去安撫這個晴時多雲偶陣雨的小女人。
  「怎麼了、怎麼了?」他伸手想抱她。
  潤雅卻縮到一邊去。
  「嗚嗚嗚,我的肚子會愈來愈大,對不對?」她,眼抹淚。「肚子大起來,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雖然計畫有變,但他已經准備好要向她求婚了啊!「你在哭什麼?」
  她不說。
  「不是啦!」她喜歡大少爺,也很喜歡小寶寶啊!「嗚嗚嗚。」
  「不是干嘛哭呢?」他心頭一緊一鬆、一緊一鬆,差點無力。
  如果她說不要他的孩子,那麼現在坐著哭的人,恐怕就是他了吧?
  潤雅深植在他的心里,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乃至於一言一語,都會牽動他所有的情緒;但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因而不悅,為她喜怒哀樂彷彿是天經地義的事。
  「好了好了,別哭了。」他拍拍她的頭。
  「嗚嗚嗚,你教我這樣怎麼能見小姐?」
  「什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小姐看到我肚子膨起來,她會怎麼想?」
  又是「小姐」,又是紗紗!
  他們倆相愛、生子、成婚,純屬個人行為,關紗紗什麼事?為了把紗紗放在№1地位的潤雅,他幾乎要登報把妹妹作廢。
  如果她們的互賴關系是有形的,那他幾乎想勒令立刻裁斷這種關系。她的心里,應該只有他、他、他!
  「嗚嗚嗚,我還希望有朝一日去保護小姐、照顧小姐。」
  「那沒你的事。」
  「嗚嗚嗚,我還想跟著小姐到處去探險耶!」
  真不曉得潤雅在想些什麼,如果她這麼想去找紗紗,那她在機場惹出一場亂子做什麼?飛機就在那裡、國門就在那裡,她大可以拍拍屁股去找她的小姐!
  但當他沖進機場去阻止她的時候,她看到他的模樣就像看到救星。這個小笨蛋,分明就選擇了他,還去管紗紗做什麼?
  「我不准你再跟著紗紗到處亂跑,以後你只能留在我身邊!」他霸道地說道。
  「嗚嗚。」她只是哭。
  卻哭得他心煩意亂。
  「別吵,不然我馬上帶你去公證結婚!」
  乾脆把所有悉心安排的求婚場面都省了,直接叫她畫押簽字,用結婚的誓言讓她一輩子都離不開他,甭去想那個從中作梗的紗紗。
  「才不要!」她一口回絕。
  看她執拗的模樣,這事兒還有得耗!
  歐陽潛陰著臉,從後座回到駕駛座,發動車子,切入車流。
  管她嘴上說要不要,先把她帶回歐陽大宅,別讓她到處趴趴走才是最要緊的事!
  ☆        ☆        ☆
  回到歐陽大宅,歐陽夫人早就在大廳里等待他們。
  「母親。」歐陽潛冷漠地頷首為禮。
  「夫人。」潤雅硬著頭皮,跟著叫人。
  之前請歐陽夫人幫助她離開,結果一天之內,她就被逮了回來,不知道離開不成,會不會對不起夫人喔?
  歐陽潛沒有多做停留,抱著她就往樓梯方向走去。
  「有沒有怎麼樣?」蓮姨在一旁憂心地問。
  「沒事,一切正常。」歐陽潛踏上樓梯,示意她不必擔心。
  「慢著。」歐陽夫人大喝。
  歐陽潛腳步不停,只管上樓。
  「大少爺,讓我下來,歐陽夫人在跟你說話呢!」潤雅在他懷里嘟囔。
  歐陽潛置若罔聞。
  他對潤雅貼心,卻對她不睬的舉動,讓歐陽夫人心火更盛。
  「為什麼是她?『歐陽航空』里隨便一個地勤或空服都比她強,為什麼你偏偏要她?」
  歐陽潛在樓梯轉角站住,從上俯望下來。「為什麼不能是她?」
  「她是那個小野種的傭人,你跟她在一起,就是跟我作對!」說來說去,她就是不能對歐陽紗紗的存在釋懷。
  身旁有潤雅,即使面對難纏的母親,歐陽潛還是能保持心平氣靜。
  「潤雅是我的人,她的肚子里有我的孩子。」
  「我不會承認她!」
  「她不需要你的承認。」他只是點出事實。
  她發狠賭咒。「我不會讓她好過!」
  「你不會讓『我們』好過。」說起家庭紛爭,歐陽潛只覺得累。「即使今天不是潤雅,是任何一個女子,你都不會承認她的身份。」
  「我會!你怎麼知道我……」
  歐陽潛截斷她的話。「我就是知道。我說過了,也不介意再說一次——你一直都不快樂,所以你也不讓周遭的人快樂。」
  ???胡說!我才沒有!」歐陽夫人極力撇清。
  她才不是這樣的人!是別人,是歐陽蓮、是歐陽勝、是外面人們的眼光與耳語,讓她的日子難熬,痛苦不已!
  「母親,你要我一直都生活在爭端不休的家庭里?」歐陽潛冷聲問。「婚姻的不幸福,你應該比任何人都了解。」
  「就是了解,我才不要你娶她!」
  「那就是說,你要我重蹈你與父親的覆轍嗎?」
  「你——」歐陽夫人用力跺腳。「你為什麼就不能站在我這邊,為我想一想?」
  「母親為我想過嗎?」
  歐陽潛垂眼凝肅,只有他抱在懷里的潤雅,才看得見其中深藏的悲哀。
  「你可以選擇不要踏入這個婚姻,但我不能選擇不要生在這個家庭。從我一出生,母親不曾關心過我,我不記得你抱過我,只記得你在屋子里大吼大叫;我不記得我生病發燒時,你曾經照顧過我,只記得你摸了下我的額頭,說了句『好燙』,然後就珠光寶氣地出門參加慈善酒會。」
  「那是我……我總得擔起歐陽家女主人的責任。」歐陽夫人神情狼狽。「你父親呢?你以為他為你做過多少事?」
  她一陣搶白。「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娶了我,心里卻還有歐陽蓮的影子,又在外面處處留情,我今天會這麼不快樂嗎?」
  歐陽潛輕輕放下潤雅,伸手抹了把臉。
  「你們三位長輩之間,我不認為誰是對的,誰又是錯的;我也不認為所有的事都應該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或解答!」
  歐陽夫人又搶話。
  「我才是受苦的那一個!我嫁進歐陽家,卻飽受你父親的侮辱,所有的人都在看我笑話,還有她,她一直想搶走我女主人的身份,死都不肯走——」
  歐陽夫人戴著鑽戒的手指,指向蓮姨,激動地抖啊抖。
  話說到此,歐陽潛確定自己再也忍無可忍。
  「母親,你不也是因為頂著『歐陽夫人』的頭銜,才能在外頭風光那麼久,甚至在京都買了別墅,養了幾個討你歡心的小白臉?」
  歐陽夫人臉色刷一下變白。
  「你——你從哪里得來的消息?」悍然的語氣明顯削弱了。
  「母親一方面在京都享受極樂,一方面又到這宅子里鬧得雞犬不寧。」如果不是被逼到底限,他不會把話說白了。
  「我……」
  「我不在乎母親要在外面怎麼玩。」
  紗紗說得對——到了最後,「媽媽」只是一個「稱謂」,不再代表一個疼你、愛你、寶貝你的「實體」,這才是最可悲的事,但外人永遠不懂。
  他的母親也不懂。
  歐陽潛爬梳了下頭發。「我不想指責你或父親有什麼不對,我也沒有立場指責。過去的事我無法改變,你們之間的結,我也無法解開。」
  他深吸了一口氣,直視著母親。
  「所以,你們的事,請自己處理,我只想要擁有一個家。」他果決清晰地啟口。「一個我跟潤雅組成的家。」
  一直乖乖站著、沒敢插話的潤雅,突然全身一震。
  她擡起小巧的麵包臉,傻傻地、傻傻地,看著大少爺。
  「……家?」因為感動而梗住的喉嚨,只能發出這個既簡單又復雜的字。
  「對。」歐陽潛低下頭。「我跟你組成的家。」
  潤雅的小腦袋開始骨碌骨碌轉。
  大少爺說想直接帶她去公證結婚。
  大少爺說想要跟她組成一個家庭。
  「家」,對她來說,也是好遙遠好虛幻的名詞,但是……她看著大少爺有神的雙眼,突然有了信心,有了力量。
  如果是由大少爺、她,還有肚子里的寶寶當成員,那個家一定會很甜蜜。
  她把小手偷偷伸進大少爺的掌心。
  歐陽潛的眼神從她綻放的笑容,移到他們交握的雙手,再移到那幾個月後就「膨」起來的肚腹,最後,又仔細端詳她的小臉。
  那張先前還充滿苦情的麵包臉,此刻笑盈盈。
  歐陽潛用力一握,握住了打開幸福的金鑰匙。
  ☆        ☆        ☆
  歐陽夫人退讓了。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她自覺受了委屈一樣,搶搭了最快的班機,回到日本去療傷養神。
  夜色漸漸加深、變暗,潤雅坐在歐陽潛懷里,緊緊握住他的手,靜靜地陪伴他。
  她再也不敢輕言說要離開他了!
  以前,她隱約知道大少爺的冷漠是有原因的,但她從不知道詳細內情。
  到如今,她才明白,大少爺不是一直都那麼強悍、一直都那麼冷硬、一直都那麼堅強——
  他也曾經是個寂寞可憐的小男孩,一心想擁有母親的關愛,卻始終得不到。蓮姨雖然給他很多很多的愛,就像他的母親,但他心里還是有缺憾。
  他抱著這個缺憾很久很久了,他想要溫暖也已經很久很久了。
  也許缺憾的本身使人痛苦,但她還是偷偷感謝有這個磨練,大少爺才能成為她心目中最最強悍、最最無敵的溫柔超人。
  「大少爺。」
  「嗯?」
  「我想給你一個抱抱。」她認真地說道。
  歐陽潛震了一下,圈緊了她,然後才輕輕鬆手。
  潤雅站起來,將他抱在自己懷里,讓大少爺的臉隔著她的肚皮,與寶寶貼近,這就是一個幸福家庭的雛形。
  「大少爺,從今以後,除了你身邊,我哪里也不會去。」
  「嗯!」
  「我不會再胡思亂想,以為你移情別戀。一「嗯!」
  「也不會亂吃你跟蓮姨的飛醋了。」
  後來仔細想想,再對照替她檢查身體的女醫生的叮嚀,她才發現:蓮姨限制她這、禁止她那,又要她多吃蔬菜水果喝牛乳,是想照顧好她的身體,好生下健康的寶寶。她真是誤解人家了!
  「嗯!」
  「大少爺……」
  「嗯?」
  想起過去相處的種種,點滴滋味在心頭,她的心意突然變得清楚明朗。
  「我愛你,大少爺。」她小小聲地說。
  「嗯?」他擡起頭,看著她。「你愛我?」
  「嗯!」她含羞帶怯地點點頭。
  「只愛我?」他開出條件,只想當唯一摯愛。
  「嗯!」
  「不再把紗紗當№1?」
  「這個……」
  「只可以說我愛聽的話。」他霸道地命令,神情狂妄卻不使她討厭。
  因為,他這是在爭取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啊!
  「好,你是№1。」她用力點頭,決定從這一刻起,開始改「過」。
  對不起你了,小姐!她在心里默默說道。
  歐陽潛笑了。
  朗朗笑意點上他的唇,染亮他的眉與眼,讓他的心情飛揚起來。
  打從她十五歲那年在他面前「走光」,尖叫著逃走,他就知道這個小女人會為他的生命帶來燦爛的陽光。
  雖然他的求婚戒指還沒有送出去、雖然現在才開口求婚已經沒有驚喜感、雖然潤雅還沒把那句惱人的「大少爺」改掉、雖然她心里是不是真的把他當作№1還有待商榷,但是——那些事都可以等。
  只有一個深情的吻,一句深情的告白等不得。
  「潤雅,我也愛你。」
  他輕輕印上了她的甜蜜與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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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10:54:34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幾個月後,男寶寶呱呱落地,再幾個月後,他已經學會開口叫人。
  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在庭園的草地上撿拾兒子亂丟的小皮球。
  「我不明白!」他忿忿地對身邊的小女人說道。「那小子為什麼開口會說第一句話就是『小姐小姐』?」
  「哦!是嗎?」潤雅裝傻。「我也不知道耶!」
  「你明明說把我當作心目中的№1,既然如此,你應該先教會孩子叫『爸爸』、『媽媽』才對。」
  「結果他連『蓮姨』都會叫了,就是不會叫『爸爸』。」蓮姨端著水果,加入他們的日光浴,不忘揶揄他一頓。
  自從幾個月前,歐陽潛揭穿母親在日本另有愛人之後,歐陽勝、她、歐陽夫人三人坐下來協議,認為到了這個年紀,夫婦倆又各有所愛,離不離婚已經無所謂,才達成大和解。
  從那時起,歐陽勝繼續流連花叢,歐陽夫人繼續在日本逍遙,而她,選擇留在歐陽大宅,永遠成為歐陽潛與潤雅一家的一份子。
  有了可愛的小侄孫,情愛對她也不再重要,她不再多想只能默默戀著的兄長,開始真正了無牽掛的幸福人生。
  陽光下,歐陽潛抓起小皮球,跑到兒子麵前。
  兒子揮動小拳頭,踢著小腳丫。「嘿,大少爺!」
  那口氣,完全拷貝自他的媽咪。
  歐陽潛的臉都黑了,回頭瞪了傻笑的潤雅一眼。
  「叫我爸爸。」他對兒子諄諄教誨。
  「嘿,大少爺!」兒子邊喊還邊吐口水泡泡。
  「叫我爸爸。」歐陽潛拗起來,今天非教兒子學會認老子、叫老子不可。「叫我爸爸。」他捺下性子。「來,叫我爸爸,叫、我、爸、爸。」
  寶寶噗嚕噗嚕地噴了他一臉口水,高興地模仿道:「叫、我、爸、爸。」
  歐陽潛臉色鐵青地站起來,潤雅見狀,趕快溜到一邊去。
  「給我站住,小笨蛋!我兒子竟敢要我叫他爸爸,喂,你不要跑!」
  暖暖日陽下,四個人影玩著、鬧著,笑聲不絕。
  因為愛,濃醇的愛,幸福真的真的降臨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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