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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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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柏靖柔][真千金偽小妹][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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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07:09:11 |只看該作者
第09節


  「喂喂,告訴你們一個天大的消息!那個法國老頭傑洛狄尼忍不住要來萬里尋妻了,更重要的是他最帥的小兒子也要跟著來哩!」課花揮動著紅到驚人的十隻手指頭,又在到處嚷八卦。

  「你高興個什麼勁?尋妻又不是尋你,小兒子最帥也輪不到你夾來配!」痘花挪動更見驚人的肉粽身材,更犀利麻辣地吐槽。心中的哀怨和外型的寬度,呈絕對正比。

  「你——」

  「怎樣?」

  「你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你沒吃過榴蓮也該知道榴蓮臭!」

  是每日一吵時間,但不知道在吵什麼?因為,再也沒有無辜的第三者,可供她們共同遷怒、洩憤了。

  阿妹已經一個禮拜不見人影。課花痘花不禁同時垂頭喪氣,連架都吵得沒有從前帶勁,因為沒有這位受難者,吵得實在不痛快、不精確。

  孟鈴鈴也覺得好沮喪。

  本來想向阿妹炫耀自己那一天千載難逢的桃花運……但她這次失蹤得更久了。她憋了七天、整整七天呀……

  ***

  「整整七天,雲裳會去哪裡?」

  管浩仰也一樣焦急地在找尋她。

  這一個禮拜以來,他終於能夠靜靜思考一些事情。當她面對他,回應有關那個外國男人的事時,她是鎮定自若、真誠堅定的;但只要一提到有關「汪嘉駿」三個字,她就神色一變,明顯得欲言又止,表情更是一片心虛內疚。

  這個差別是當時激動的他所沒有細想的,而現在想來特別迥然清楚。

  所以他的敵人,看來還是只有汪嘉駿——再三反覆思索,心中愈來愈篤定。

  只是,不管雲裳何時才會出現,他們兩人長久下來穩定的關係,真的是被姓汪的介入了;而且影響力之大之深,使他對未來愈來愈沒有把握……這個三角習題他的勝算看似不大呀,畢竟雲裳從來沒有隱瞞對他如兄長的想法……但只要一想到爭不過才出現的男人,仍教他情何以堪?

  他還是無法擺脫這個注定的痛苦。

  而汪嘉駿也急得滿心發狂,怎麼樣都找不到她。

  愈冷靜下來,愈感覺到她的單純以及真摯不斷浮現在腦海。不論以前她用何種面貌呈現,她都一再擁有這種特質——只怪他太心急了、脾氣太差勁了,心胸太狹隘了;雙眼不但被誤解蒙蔽,理智更是被嫉妒燒光。如今點滴回想,他實在是有夠爛的情人……

  情人?她還能對他認定這點嗎?他已經不敢奢想,只求她可以給他機會,讓他挽回,不管要用多久時間。

  保持距離才能看得更清楚,這是她失蹤的用意吧!

  她還是比他這個愚鈍可惡的男人聰慧、敏銳,有遠見得多了……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她就像一朵雲彩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會飄到哪裡呢?

  江嘉駿幾乎忘了還有好多正事。

  今天下午要召開一個臨時動員會議,不,應該說是一個盛大的歡迎會。原來是法國佬傑洛狄尼今天中午才通知,說他已經到達台灣了。

  整個震宇的高階主管,都猶如進入備戰狀態,連老闆倪傲天也慎重其事下令,與會者千萬不可有一個遲到,而且所有會場的佈置、食衣住行的安排、吃喝玩樂的招待……簡直是急速動員,發揮最高效率,樣樣齊備又頂級。

  那老頭來台灣到底為了什麼?震宇不是老早就回復,找不到那個救他的女恩人嗎?而那筆大生意,他也因此斬釘截鐵地說,不會和震宇合作了。難道他又回心轉意?

  而且據報,他真的帶了他小兒子來了。

  那老頭的想法實在沒有人可以捉摸得住——呼風又「換」雨,給雨又要大晴天,真是一個古今罕見的大怪胎。誰知道他衝來台灣到底要做什麼、在想什麼?不過既然來了,還指名要再找震宇,老闆當然高興得很,就算有一絲一毫的希望都是好事。

  但是汪嘉駿和管浩仰卻完全不這樣想。他們只有一個念頭:

  第四個男人又即將要進來攪局了。

  他們的腦袋還不夠一個頭兩個大嗎?情敵多成這樣子,他們的情路真是艱辛坎坷、毫不順利呀,更重要是女主角真的是杳然無蹤了。

  若倪傲天知道那女人,正是他女兒的話……不知下巴會掉下幾公尺?

  ***

  「不好意思又來打攪各位了。」傑洛狄尼依舊用法文客套地說。

  這人真是標準的愛用母語,即使英文已經是全球通用語言,他也不屑說任何一句。

  大家也很客套地用燦爛的笑容回應,他正是鳥為食亡、人為財死啊!只有汪嘉駿和管浩仰的臉是臭臭的。

  原因無他,實在是長得一臉大鼻子小眼睛的傑洛狄尼,怎麼能生出一個帥成這樣的兒子?簡直是布萊德彼特和強尼戴普的集大成啊!太沒有天理了吧?雲裳會對這種男人心動嗎?……

  雖然已經深知她是有內涵、有智慧,不是只看男人外表那麼輕浮膚淺的女人,但是對方條件看來真的不錯呀,她又有什麼理由不考慮呢?雲裳雖然長得清秀脫俗,但天底下各式各樣的美女那麼多,這點根本不是絕對的吸引力所在。

  她最可怕的吸引力,是男人只要一和她相處,就會情不自禁被她內在的美好特質深深吸引,而她自己還渾然不覺自己的魅力……這種「愛上」才是最穩固、也最危險的。只要是身為男人的,都清楚這一點:喜歡一個女人的外貌很容易,但若真的喜歡上一個女人的內心,那就注定了你的陷溺。

  汪嘉駿和管浩仰愈是想,心情就愈是沉重,因為他們都是典型的「受虐者」,而且還是自己心甘情願的受虐,怪不了任何人。

  「各位,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最愛的、最聽話的好孩子——安東尼昆。這次他特地陪我來台灣,幫忙我處理許多事情。」一聽到「處理事情」,倪傲天和手下人的眼睛都為之一亮,這其中必定少不了好處。

  「傑洛狄尼先生,有什麼是我們震宇可以效勞的,你別客氣,請儘管說。」倪傲天當然更不忘藉著機會提到正題:「之前的那筆生意,若你還是願意交由我們震宇來負責辦理,那就更是我們的榮幸了。」

  倪傲天真是標準在商言商的生意人呀,而且個性還更是海派,有話直說。

  傑洛狄尼那老頭又是莫測高深在微笑著。真是一隻居心莫測,十分難搞的笑面虎。

  「一切好說好說,我們的生意是有起死回生的可能,只要你們先做到下面這一點。」

  果真有轉機,「先」做到?也罷,別說先做到一點,就算十點都奉送,只要有任何機會就好。「請說,我們沒有做不到的。」倪傲天又生龍活虎了,而且習慣性地誇下海口,早就忘了之前找不到那女人的窩囊紀錄。

  「我要震宇幫我找到一個人。」傑洛狄尼又笑笑,彷彿不想點醒他。

  「呀,又來了?那個救命恩人嗎?」倪傲天這才面有難色,終於恢復記憶了,所以神氣一下消散。

  「這次不是那個女人。」

  「那是誰?」

  「一個金髮碧眼的,和我同文同種的男人,他叫亞歷山大陶斯李奧畢諾亞許。」法國人的全名真是又臭又長啊。而且傑洛狄尼和他的兒子竟然同時換上嚴肅的表情。

  「這個人實在太過分,我們必須處分他。」安東尼昆說話了。

  「沒錯,他嚴重地對我的身心造成難以估計的傷害及損失。」傑洛狄尼竟然是憂傷又氣憤地在說這些話。乍聽之下的人,只覺得這種「怪老子」還能被人身心傷害……好爆笑喔!不,請嚴肅。「若找到他,至少其中一半的生意,我可以答應震宇。」傑洛狄尼又在開支票了。雖然他開支票的動機都莫名其妙,但有一點很令人佩服的就是:只要對方真的做到了,支票絕不跳票。翻開前史,歷歷可考——這也是全球商界,嘖嘖稱奇的,他的特異功能。

  「好,好,太好了!」倪傲天馬上又變得樂不可支了。

  汪嘉駿和管浩仰面面相望,還是覺得事有蹊蹺,沒那麼容易又好康的事吧。

  這絕不單純。

  ***

  一望無際的海洋,被下沉的火紅太陽渲染映照得像要燒了起來。傍晚的海風徐徐吹來,雖然身處熱帶,但氣溫卻是清涼舒暢又宜人的。潔白的沙灘上,有數道綿延不絕的足跡;更向上,一排椰林樹下,有一對男女悠閒地躺在長椅上……

  「好舒服的日子,一直賴在這裡也不錯。」

  「不錯玩是不錯玩,但比較起來還是不台灣ㄅㄤ多了。」

  師父又去哪裡學這些怪句子?沒辦法,他的個性就是愛趕時髦、愛追流行,而且學習速度還真快。

  「其實你說是這樣說,但只要再一個禮拜,待不住的絕對是你。」

  「是喔,師父好瞭解我。」倪雲裳是不想否認這一點。

  「你不是逃避的個性,只要情緒穩定、理智恢復了,你又閒不下來了。」李奧胸有成竹地說,倪雲裳微笑表示默認。

  「謝謝你!我親愛的師父,多虧這幾天你讓我說這麼多心情及想法,我覺得舒服多了,也比較清楚自己要怎麼做了。」

  李奧也確定雲裳對身邊這兩個男人的觀感及態度了。一位視若兄長,另一位她仍不願正面多談——其實將心比心,李奧他怎會不知道;愛意愈深、怨恨也就愈容易成正比。

  倪雲裳翻了個身,用側躺面對著李奧說:

  「我們中國男人最差勁的一點,就是一個女人的貞潔,只是在於有沒有和男人上床。對於這個陳腐觀念,我相當不以為然。也許我身子是被一個男人守住,但我的心大可以和我所愛的男人神交,我大可以精神外遇。對男人沒有心的女人,才是最徹底、最悲哀的背叛。你看看他們兩人會誤解、會生氣,其中最主要的成分,也在於他們輕易就眼見為憑,以為我和你有不可告人的關係……這點我很失望。若是後來他們明白我們沒有性愛,是不是就可以阿Q式的自我放心了?」

  她停了停,又心有所感地繼續說:

  「若我真的愛上一個男人,我便心甘情願和他上床,因為那是我當時最渴望的心靈呼喚,我日後回想也甜蜜不悔,這又與誰何干?別人要用他的道德觀來認定我或判斷我,這又與我何干?」

  「說得好哩!」李奧故意喊叫:「不知道是誰一個禮拜前,還在大哭大鬧,痛批某個臭男人的不是?可見呀,你是不在乎別人的品評,但是你絕對在乎『那個男人』的品評,因為他不是別人嘛!他的認定和判斷,就與你密切有『干』了……誰教你愛上人家了嘛,你自然而然就想守貞呀……」李奧又自言自語加自誇:「我真是天才喲!你這麼難的中文我不但聽得懂,我這麼高深的中文竟也說得出口,師父我真是奇葩,進步有夠多吧!」

  倪雲裳是真心佩服李奧的。看來,不強不臭屁的男人,她真的不愛。

  「進步進步,厲害厲害,好師父帥師父,你就別再糗我了,你的教誨我都懂了,也謝謝你這幾天來!讓我倒了那麼多的垃圾。」

  「是喔,你這弟子不倒垃圾則已,一倒垃圾驚人,那麼多垃圾差點熏死我哩!」

  師徒兩人一起笑了。

  師父的中文愈來愈好了,真多虧她的教導有方。

  「雲裳,其實你愛的那個男人真的不錯呢,我也要改名叫李奧家居,這樣你老早就愛上我了,才不會和我從頭到尾稱師父道徒弟的。」

  「拜託,你就別開玩笑了吧,我們不可能的啦,嘻嘻——」倪雲裳馬上回他:「我們若可能,我頭就給你。」

  「那你就多準備幾個頭吧!氣死我了,師父我好歹也算個帥哥,哪天突然頓悟,你就肥水不落外人田了。」

  倪雲裳更是笑得好開懷,一點都不在乎李奧的話:

  「我是肥水喔?你去查查字典,包準才會真的熏死你——」

  李奧故意哀歎。

  在「知他莫若她」的眼中,他真是最沒魅力的男人了。

  「而且,你又怎知我愛的是『家居』男人?」她終於說出真話了……遲早的事,就說過她自己願意講才要緊。

  「你別裝了,至少他曾說:他不在乎你的過去,什麼『長海酸甜』的經歷,只要現在及以後,他是你的唯一就好了。噢!好浪漫、好癡情呀,連師父我都心醉死了!他不就沒有你們中國男人最差勁的陳腐觀念嗎?他是真正愛你的,才能擺脫作繭自縛的大男人主義,而說出這番話來……」

  「說歸說,能不能做到還是另一回事」倪雲裳在心中頂他。

  「……所以說這種胸『雞』,連我們外國人都不容易有咧,師父我都幾乎心動了。」

  「你少來!」

  他一下子又說錯字,這種人不能誇啦。

  「嘿嘿,你還是要防著點,搞不好哪天我……」

  「懶得理你!」倪雲裳坐起身來:「我想,我們明天回去了吧!」

  「終於等到你說這句話了噢!我愛台灣、台灣真正好。你呀,醜媳婦總得見公婆,你和那兩個男人的問題,還是得面對解決的。」

  「我曉得。」

  李奧對她的包容、諒解和耐心守候,不多問一句話,就陪了她七天,她會永誌不忘的。

  她跳起來,健美玲瓏的身材展現無疑。

  「奇怪喔,你竟然沒罵我說你醜?」他也站起來了。

  「因為你也是一樣,我們是同病相憐呀——只是不曉得那個人,會在哪裡找到你而已。」

  這些只有他倆心照不宣了。李奧總是煩人的就不去想。

  望著美麗火紅的天空及海水,倪雲裳和李奧勾肩搭背,一致想著:

  要遠離塵囂,不要有人來煩你吵你,找這種不要簽證的國家就對了。

  謝謝你帛琉!

  我們還會再來玩的。不論潛水看魚、SPA、日光浴或大吐苦水、高聲臭罵遠在天邊的人……實在是太美妙的地方了。

  ***

  回去真是百廢待舉,要做的事好多。

  首先是退租,她要搬離這間隱居在外已久的房子,只純粹想換個環境。

  然後要和孟鈴鈴聯絡。鈴鈴對她真好,不但把她家附近的貓狗都餵飽了,還留紙條說公司頂樓的阿貓阿狗也沒問題,原因在於——汪嘉駿會事先餵好。

  她的心真的被牽動了一下。

  她可以想像他那高大的身子,蹲在那兒,一邊餵著貓狗一邊想著她……

  算了吧!她又在亂想什麼?也許他還是滿腦子的大男人主義,還是對他當時的所見自以為是的誤會……活該,你就去自苦自虐吧!她要把眼前的東西打包清楚,再想他只是無益。

  還有,李奧這傢伙不是說要來幫她搬嗎?又不知道跑去哪裡「爽快」了?

  終於聽到大門轉動的聲音:

  「師父,你終於知道回來了喔?」

  師父?她這麼稱呼他?

  每天都來這裡「巡視」的他,終於等到她回來了。

  「你也太誇張了吧!大白天沒有『夜』市喔,或是你要說大白天的PUB裡,就有讓你流連忘返的對象了?」

  「的確有的。只是不在那裡,而在這裡。」

  這是不同的聲音!這是……他?這是汪嘉駿……低沉溫柔的聲音?

  倪雲裳猛然轉頭過來看,果真是他!

  他修長的身子擋住整個視線,深邃的雙眸不再銳利地望著她,取而代之的,卻是歉意及深情……倪雲裳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只能板著臉說:

  「你這個人真是不懂禮貌,你每次總是這樣冒冒失失地闖進別人家嗎?你有沒有一點法治觀念和紳士風度?」

  她好像老師在訓學生。

  「抱歉,對你,我的確冒失、沒法治,又缺乏紳士風度。」他柔聲說:「在你面前,想來可笑的是,我總是表現自己最差勁的一面,舉凡善妒刻薄、輕鄙侮辱、猜疑誤解……我的修養實在太爛了,一切只因深愛你而失控。」

  汪嘉駿向她靠近,還是那麼平靜及深情:

  「可是我知道,深愛你絕對不是借口及理由。從前的一切都是我的不對、我的誤解——我現在要慎重向你懺悔!畢竟,到目前為止,我的表現還沒有像管浩仰那樣,讓你心安信任。」

  她這個人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他能這麼溫和坦白的說話,想必是經過一番深思及沉澱了。

  「沒錯,管號至少懂得以靜制動,不像你只會衝動莽撞!」她終於忍不住開口指責他,而且挑釁他的眼神。

  真是來勢洶洶呀。

  「你說得對極了,我上次真的是衝動莽撞,不分青紅皂白。」

  「那你現在又如何分清楚青紅皂白了?肯定那個外國男人。不是我眾多的情夫之一?」

  倪雲裳一時氣急攻心,早忘了他的帥氣臉龐和深情眼光所帶給她的威脅。

  「你還在生氣?」

  「當然!莫須有的事情,我為何不生氣?」

  「你絕對可以生氣,我想我的懺悔不是道歉千次萬次,就足以讓你釋然的。」

  「知道就好。」

  汪嘉駿很想笑。她不知道她這個模樣,真像至聖先師的嚴肅。

  他輕輕碰了她的肩頭:

  「最重要的是,我要用接下來的行動表現,讓你體會出來我的誠意。我要讓你知道我的在乎嫉妒,只因太想跟你在一起……」他的臉向她愈來愈靠近:「這個禮拜以來,我想了很多。總而言之,我既然愛你,想要瞭解你,也要學習信任有關你的一切……而你,願意原諒我嗎?」

  「看你表現。」

  她知道他們的感情基礎和互信程度還不夠深厚,他們需要時間。

  「上次餐廳的事,你願意聽我解釋嗎?」

  「沒有必要。你可以有你的過去,只要你當時覺得值得不悔,同時日後不會拖泥帶水傷害到無辜的人,心情理智區分得足夠清楚,過去就真的只是經歷、只是過去;至於上次你是在作戲,或是本性如此?只要我想觀察,以後總有的是機會。」

  她真的是很聰明、理智,很有條理及主見的女性。

  當然,EQ再好的人,碰到惡意的攻擊譭謗,也會有情緒反應,也需要時間理清——她只花七天的恢復時間,已經夠快的了。

  汪嘉駿知道,她會愈來愈好,愈來愈沉穩及圖融。

  她絕對是做事業的人,是震宇不必考慮的接班者。他已經可以預見,她會創造出和她父親不一樣的嶄新的領導風格及出眾的企業文化。

  而他汪嘉駿,也絕對不可以太遜。

  「謝謝你給我機會。」

  「我只說只要我想,當然我也可以不想。」

  「哇塞!你好恰喔。」

  他突然有種放輕鬆的感覺,因為雲裳是這麼的有力氣!這樣他的「前途」,絕不至於太慘。「我哪比得上你惡毒口才的萬分之一?」

  她真的和他卯上了!臉蛋有著小野貓般的睥睨及不馴,他終於笑出來了。

  「你好大的狗膽還敢笑?」

  她好可愛喔,真想吻下去……

  「你知道嗎?你生氣的樣子,渾身上下充滿電力。我……」汪嘉駿真是狗膽大過天,竟情不自禁住她臉蛋靠去,結果被賞了一巴掌。

  「雲裳……」他苦笑。

  打得好,誰教他太輕舉妄動,操之過急。結果……真的滿火辣過癮的。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女人「扁」,哈哈!愛上了這個女人,加上自己是錯誤連連,所以被扁也無愧無議。

  「汪嘉駿!你叫我什麼?」

  她突然揪住他。她震驚了,他知道了?為什麼他會知道她是——

  「雲裳呀。」

  他又說錯了什麼嗎?

  「你又去調查我?!」

  「不是的!一切只是因緣際會,孟鈴鈴不小心透露出來的。」汪嘉駿這才領略到她的震驚,他趕快嚴肅地說:「我喜歡你,甚至愛你,是你我老早就知道的事。你就是你,不會因為你的外在身份而改變;震宇的一切是震宇的,不是我的,我既不貪婪也不戀棧。我向來就有我自己的夢想理念要達成,成就感及自我肯定才是我最想要的,而非賺不完、帶不走的帳簿上的數字,這更是你我老早就知道的事。」

  她的表情已經平靜。她能定心地聽他說,他覺得好欣慰……

  他再接再厲一古腦地向她傾吐:

  「錢不是我要追求的。你的震宇比我大、比我強,收入比我多,我只會佩服你的『能力』,以你為榮、為傲,因為我也明白你並不把錢看成第一,所以,這些絕對不足以讓我羨慕嫉妒,或男性自尊失去平衡!因為,我何必要為我並不放在心上的目標,如此折磨自己或是你呢?賺再多的金錢也不等於對人類的貢獻,它根本不夠格讓我妄自菲薄,真的!我唯一在乎的、只是你在不在乎我……」倪雲裳以前就知道他這方面的想法。他們曾天南地北無所不談——

  他對事業的追求不在金錢,否則他老早就可以跳槽了,畢竟那麼多國外的公司用更優渥的薪俸,更高額的分紅以及配股,卻從沒有一家能引誘成功過,就是他自有定見及理想的最佳明證。

  他說過,他終有一日要自創自己的公司、自己的品牌,讓更科技化的產品為更多人類造福。他對事業的理念,真是和她不謀而合……

  看她終於肯定地點點頭,他感動得把她用力抱住。就算接下來,她會「左右開弓」,更給他兩組五線譜,他也不怕了。

  還好之前,他和她以超級好朋友的身份,談了許多事業上的觀念及想法,所以現在才能順利再度澄清,他並非貪圖什麼而來……

  喔,真是謝天!

  此刻,她被他抱在懷中的心情,真的是有些五味雜陳。她打從心裡接受他,也不想抗拒他了,可是這樣又太便宜他了,讓他太輕而易舉地挽回自己的心,也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她總要磨磨他,才算有「行情」可言。

  但為何一點都推不開他?

  他根本不管自己會對他「不利」。他好看的眼睛、鼻子和嘴唇……為什麼讓她絲毫不能移動?

  她允許他做……什麼嗎?

  「雲裳我回來了!你們台灣的菜市場好好玩喔,還有這些鴨舌頭和鹵豬肝,要比我們法國的烤田螺和鵝肝醬好吃一百倍!我愛台灣、台灣真正好哇咧!你們在幹嘛?」

  兩個緊擁熱吻的身體立即分開。

  雲裳和「王家居」……非禮勿視喔。

  不過中國人的孔子也很奇怪,他到底有沒有想過,不好意思的應該是當事人吧,而不是無辜的旁觀者,我李奧幹嘛不好意思哩?

  「李奧,你回來了……」

  已經跳開汪嘉駿懷抱的倪雲裳,是臉紅唇也紅。

  「李奧?」他叫李奧?

  汪嘉駿不知為何,馬上聯想到那個一大串的名字:亞歷山大陶斯「李奧」畢諾亞許……不會吧,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

  但他的的確確是法國人,之前還用法文損他呢!正當汪嘉駿猜想之時——

  管浩仰終於也出現了。

  這三人的糾葛還有戲唱。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雲裳你好忙哩!」李奧愈來愈會用中國成語來挪揄人了。

  管浩仰的外表依舊斯文俊秀如昔,而且恢復了以前的平和冷靜,但看來似乎有要事在身而前來。的確,他心繫兩件事。

  倪雲裳一見到他,就有滿心的愧疚。

  「管號,我對你很抱歉,我要跟你解釋……」

  「雲裳,我懂,你不要再對我說抱歉了。我也有很多話要對你說,今晚給我。」

  她迅速點點頭,釋然地笑了。

  這是他們的長久默契,知道對方都願意開口,就表示不再生氣了。畢竟管號是她最在乎的另一個男人呀,她才不管「剩下」的男人怎麼想。

  其實,在場兩位男士怎不明白?

  「你好,玩得還愉快嗎?」管浩仰突然用法語對李奧說話,李奧霎時愣住了。

  「你是亞歷山大陶斯李奧畢諾亞許吧?歡迎來台灣。」

  李奧心中一驚,有不妙的預感。

  「我們受人之托要找你,只是萬萬沒想到,原來之前大家早就見過了。」

  「他已經追到台灣了?」李奧開始哀聲大叫:「早知道應該是我賴在帛琉,才不要回來自投羅網。」

  「師父,你就認了吧,該來的總是會來,你逃得了一時,逃不了永遠。現在醜媳婦,換你做做看了。」

  倪雲裳馬上回了他這幾句。這些就讓江嘉駿和管浩仰聽得模模糊糊的。

  「哇!好討厭,不想啦!」長毛李奧一下變成小孩子,開始呼天搶地,東哀西哀亂叫。

  兩個男人突然覺得很想笑。總感覺不是如傑洛狄尼所言,那麼「天崩地裂」,傷害他身心的什麼嚴重大事。

  ***

  在這間全台北市最昂貴的五星級大飯店中的總統套房裡,有兩個人正在焦急地等候著。傑洛狄尼和安東尼昆終於找到「他」了。這個他們很想殺死,但又捨不得下手的傢伙,李奧!

  終於等到一行人進來這一大片位在頂樓、佔地百坪的超級豪華總統套房裡了。

  「真的太謝謝各位的協助了,我太感激了。」

  傑洛狄尼大步走向李奧!焦急地看著他的外貌身體,一副關懷但又怨懟的表情……原來這就是老傢伙身心受到嚴重傷害的「實況」呀。哈哈!這個怪老頭會說出任何驚人之語,全是本性使然,旁人都該訓練自己不必太當真才是,否則大驚小怪、自找罪受。

  「你這個臭兒子!你讓老爸擔心害怕了多久?就怕你被綁架,不,應該說是貪玩貪玩到搞亂人家美國的股票價格、入侵歐洲共盟的期貨市場,甚至是破壞中共的軍事情報機密網站。」

  兒子?他是傑洛狄尼的兒子?汪嘉駿和管浩仰震驚了。

  而且從他老爸短短的幾句話之中,就完全瞭解這個李奧是更青出於藍勝於藍的傢伙,簡直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呀——性格同樣怪胎和奇葩!貪玩是玩這款「超大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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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07:11:39 |只看該作者
 「沒有哪,那是其他恐怖份子搞的,人家這段日子乖得很……頂多跑到中美洲幾個極權政體的國家,把他們的電腦行政系統改幾個數字和消息,讓人民好過一兩個禮拜而已,還有……南韓半導體大廠忙著接貨的訂單,有一些是我跑進去捏造的……」

  看來何止有其父必有其子?根本就是國際駭客嘛!

  還有,有其師必有其徒。有一個女駭客也很會東改改西捏捏汪嘉駿看向閒在一邊的倪雲裳,她對他皮皮地笑了一笑,裝做一臉無知。

  管浩仰沒有忽視他們彼此間的眼神交流,心揪痛了好一下。

  「李奧,你是爸爸老來得子,最小的心肝寶貝,以後不要再這樣全世界亂跑,讓我急得快發瘋——」

  「誰要你在全世界給我亂開結婚支票!」李奧一提到這個,火氣就來了。

 MY GOD!李奧不但是傑洛狄尼的兒子,更是那個——小兒子?那安東尼昆是誰?

  「小兒子」和「救命恩人」之間還有婚配哪!這樣他們不就更……汪嘉駿和管浩仰這下全都心神不寧地看著她……但雲裳卻是一副老神在在,甜甜微笑的樣子。太不可思議的靜觀其變,太鎮定和冷靜了吧。

  但接著只見兩個法國老小吵了起來:

  「因為你兩個哥哥都娶了,只剩下你!」

  「我才三十八歲!」

  「他們在你這個年紀,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爸了。」

  「關我什麼事?」

  「而且你的兩個小姊姊,婚姻也都美滿幸福。」

  「祝她們永遠美滿幸福——那又關我什麼事?」

  「所以你應該……」

  「我又應該怎樣?」

  父子兩人吵得沒完沒了,原來傑洛狄尼在家庭觀念方面是如此傳統保守。雖然這些在中國人的想法中這很正常,但在西方世界中,這樣也的確是逆向奇葩了。

  終於,換倪雲裳出場了:

  「傑洛狄尼,好久不見。」

  傑洛狄尼這才定睛一看,大叫出聲:

  「耶穌基督!你……你是救我的那個小女人!」他不但驚呼,而且終於轉移注意力了,連忙抱住倪雲裳,把她的兩邊臉頰吻個不停……這對父子還真是同樣熱情呀!

  雲裳操著一口流利法語說道:

  「是的,你好記性。這麼久了,竟然還認得出我。」

  傑洛狄尼聲若洪鐘,非常高興地說:

  「當然認得出來,你是我最感激的救命恩人啊!雖然你現在看起來又漂亮又動人,和當時的形象完全不一樣……但是你這雙睿智的眼睛是改變不了的。」

  「克勞蒂亞!你何時認識我爸?」李奧尖叫,跑去拉開他們。

  以前師徒在美國時,兩人對彼此的家世背景以及出身雖然一清二楚,但不至於跑去「認識大人」——因為靠自己,從來都是他們的共識呀。

  「兒子,你們早就認識?噢!YA,」傑洛狄尼在他們兩人身上比來比去,一臉滿意的樣子:「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的第六感是超准的。雖然當時你乍看平凡土氣,但那雙聰明的眼睛可不會騙人。真是的,上帝也和我想的一樣嘛,這些都是它有意的安排呀,早知道我根本不要找你找得這麼辛苦……你們老早就感情很好了,對吧?兒子,你這次不會再怪我給你亂指婚了吧?」

  傑洛狄尼尖叫迭起。這對父子根本同出一轍——吵死了。

  看來有兩個男人的地方就很吵了,不論他們是中國人或法國人。

  「雲裳,你趕快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奧故意用中文問她,氣得傑洛狄尼半死。

  「之前在震宇舉行的跨國會議中,你父親突然心臟病發作,因為我當時急救得當,他感念在心,所以就開出了三個作成生意的利誘條件,最後一件,就是要我跟你結婚。」她簡單明瞭地說。

  「這個老頭,我會被他氣死!沒錯,這就是他會做的事情。他會找各種名目來逼我相親、要我結婚,害我這五年來煩得要死……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有何好說?說有用嗎?我根本不放在心上,你也不會因我說什麼,而有什麼改變。」雲裳好整以暇地說:「你依舊會全世界亂跑,你父親也依舊會全世界亂追,說什麼也沒有用。反正我不是任何條件,不管那個利誘有多大,何必讓你多一筆煩心呢?我那麼瞭解你的『狀況』……這是做弟子的,對師父的一點點孝心嘛。」

  「雲裳,若我老頭能像你這麼好溝通就好了。」李奧忍不住也香了她的臉頰,把她抱得好緊,他的表情看來感動又煩心,真是複雜得很。

  汪嘉駿和管浩仰的表情看來也是複雜得很……

  「哈哈!看來他們很來電。女婿,你說是不是?」安東尼昆點點頭,原來他是他的女婿……也算是「孩子」啦,沒錯。

  「臭兒子,你讓老爸決定要學中文。不,至少請個厲害的中文翻譯,免得你在罵我我都不知道。同時也可以和我一眼看中、聰明又可愛的中國媳婦,溝通得更加良好。」

  「你別打如意算盤了!」已經罵出口的李奧,才乍想父親聽不懂中文,只好改回法語:「你別再做你自己的大頭夢——我不可能和她結婚的。」

  「為什麼?你很喜歡她,我看得出來呀,兒子。」傑洛狄尼對自己的識人能力一向是最自豪的。

  「的確,我很喜歡她,我太喜歡她了,但是我不愛她。她只是我的知心人、好朋友、好妹妹,更是以前在美國唸書時,互相搭擋、患難與共的好兄弟。」

  聽到這裡,汪嘉駿和管浩仰開始有些瞭解了。但傑洛狄尼當局者迷,還是聽不懂重點。

  「你有愛人了?那更好,我不會反對啦,我最不看重的就是出生背景地位家世,總之相愛投合最重要。快快把那女孩娶進我們家族來——」

  「我說了你不可能的,而且也沒有那女孩……」

  「到底為什麼?我都說得這麼清楚了。」

  「才怪,你才搞不清楚哩!你這個老古板,我的愛人根本是——男人!」

  傑洛狄尼睜大眼睛,吐出舌頭。他震驚的表情也比別人誇張,但旁人看了,還是不要亂笑的好。

  「安東尼昆,快、快扶住我!我最擔心、最害怕、最不願意去想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我的天哪!」

  「沒錯,我就是你最愛罵的變態人種!我就是GAY、是同志、是玻璃圈內的一員。」李奧的眼睛紅了:「但老爸,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也是有情有義、有血有肉的一群;我們也會付出、也想佔有,我們一樣有甜蜜、嫉妒,同時也懂得相知相惜。我們的愛情就和一般男女之間沒有不同,唯一不同的,只是我們愛的是——同性罷了。」

  傑洛狄尼終於安靜下來,眼睛也是紅紅的。李奧打算全豁出去了。

  「從小開始,我就發現自己有這種傾向。起初我也很震驚,完全不能接受自己怎麼會這樣?當然也有一段自感可恥的時期,但漸漸長大,我發現這根本是天生本能,我根本沒法控制、沒法改變自己。我曾經向你暗示過幾次,但你的反應從來都只是激烈忿怒、臭罵一場,詛咒這些上帝的恥辱、人類的殘渣。你說,我還能和你溝通什麼,祈求你瞭解什麼?但上天還是憐憫我的,賜給我不少好朋友,尤其雲裳是其中最知我、解我的寶貝呀……」

  李奧哭了,傑洛狄尼也哭了。兩個大男人眼淚鼻涕齊飛,哭得一塌糊塗。

  「傑洛伯父請容我說一句。」倪雲裳說話了。

  傑洛狄尼用力點點頭。他需要很多聲音,讓他懂得這個原來他並不太懂的小兒子。

  「李奧常說,你愈是自豪他最有你的聰明靈活,他就愈是心痛難受,你愈是愛他,他就愈是不敢和你剖白——因為,他也一樣愛你呀!」

  再也受不了了!父子兩人終於嘩啦一聲,抱在一起痛哭。連安東尼昆也在旁邊湊熱鬧、跟著擤鼻子、擦眼淚。

  倪雲裳、江嘉駿和管浩仰三人靜靜地退了出來。

  「你真是會雪中送炭。」管浩仰說。

  「是火上加油。」汪嘉駿說。

  倪雲裳只是笑笑,但是心中低回不已。

  他們三人此時此刻想的!不再是難解的三角愛情,而是令他們也感動在心的父子親情。

  能打開彼此心結的感覺,真好!



第10節


  但這個三角習題,就算暫時沒有解答,也必須先有個結論;否則許多事情全部都不能做了——這仍是他們三人最在意的癥結。

  晚上管浩仰就來找她了。

  此一時彼一時。雖然白天那對法國父子打開心結的感動充滿他們的心胸,但夜晚屬於情人們的時刻,卻教人很難不想到他們三人的未來。

  離開了自己新的住所,倪雲裳和管浩仰肩並著肩慢慢地走著。

  「這種大樓不可能讓你養貓狗了吧,不過你做事向來都很有規劃,應該會給它們妥善的安排。」

  「嗯,再加上目前也沒空。李奧被找到後,就代表我在我爸面前,也快藏不住了。」

  所以倪雲裳先用自己之前存的一筆積蓄,成立了一間流浪貓狗收容所,請專人來負責飼養和照顧。雖然她愛這些小動物,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她必須先心無旁騖。

  再來,因為搬離了原來的租屋,她乾脆買下了一層還不錯的大廈房子,更誇張的是——李奧還「義務」拗來和她一起住。

  他很有自己充分的理由,因為雲裳以上這些經費,許多都是他們在美國唸書時,經他「指點」操作股票,所奠定的「良好」基礎;其實最主要的,還是在於雲裳日後的投資眼光準確,有了本錢又下對標的,用錢滾錢所得來的。

  不過和師父根本不必說那麼多,他其實也心知肚明啦。

  當然,知道李奧「底細」的兩個男人,對於他們的「同居」雖然是十分羨慕,但是卻一點也不擔心;雖然是相當吃味,但也對雲裳的這種奇女子命格不覺怪異。因為她是個如此聰慧又自主的女性,她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或不要什麼,接受什麼,或拒絕什麼,再加上李奧又是……所以根本無須掛懷。

  掛懷的是,誰能得到這樣的一個奇女子?誰能有這種三生之幸……

  走出社區內的巷子,轉到外面那一條台北最有名的林蔭大道。雲裳年紀輕輕,不靠家裡支援,就買得起這裡的房子,誰看了不佩服?尤其是這兩個跟她關係最是特別的男人,百般滋味自在其心。

  「接下來呢,你打算怎麼做?」

  「把自己曝光嘍!還要跟他說自己就是那個救命恩人,讓他教訓一頓,更重要的是,宣佈自己要成立新公司,而且——兩年內一定要做起來。」

  倪雲裳的雙眸在發著光。

  「雲裳,恭喜你了,你的目標已經一步步在實現了。你願意讓我幫忙嗎?」

  「我不和你客套,我當然願意,但是你忙得過來嗎?你的管氏企業不知要比我的小公司大幾百倍,我不想妨礙你、拖累你。」

  「你不想讓我幫忙才是真的妨礙我、拖累我。目前的我,還不能習慣看不到你的日子……」倪雲裳心中一愧,也彷彿覺得管浩仰的話有弦外之音。

  走著走著,看到林蔭大道兩旁的婚紗店林立,倪雲裳觸景內疚,管浩仰卻是觸景傷情了。

  「雲裳,你穿起這套白紗!一定很美很美,像雪白的仙子下凡來,讓人怦然心動。」

  「管號我……」不能再講對不起,再講只怕又重傷他的心。她是個差勁的女孩子,在當時無計可施之時,她曾經出了下策當「落跑新娘」!

  終於到了較安靜之處,管浩仰開口說話了。

  「我們真的沒緣分是不是?」他的聲音沙啞。

  「別這樣說,至少我們有最深厚的兄妹情分。」

  「不,不要,我不要只是兄妹!」只要她一提起這點,他就非常激動:「雲裳,我愛你好久了,你從來都知道!」

  「是的,我知道,我太知道了!可是管號,我也從來不想耽誤你、不想欺騙你呀!我對你的感情真的就像是親愛的哥哥——我不能沒有你、不能失去你;但我也清楚不能永遠霸住你,永遠依賴你。這也是你要助我一臂之力時,我馬上就有的顧慮呀!」

  「幫助你是我自己的意願,和對你的感情完全是兩碼子。」管浩仰幽幽地說:「我之前對你和李奧的誤解,也只是讓你著急,但不讓你心痛,對不對?因為我們對彼此的心意,從來就不對等。」「我——」只有碰上這件事,這個向來積極的女性才有歎氣的可能。別說抱歉,她又提醒自己——這麼知她、懂她的男人,她能愛早就愛上了。

  夜間的林蔭婆娑,配上晚風吹送,實在涼爽又舒服極了。但是管浩仰卻是氣血衝上胸口,把她抱得好緊好緊,而且出其不意,他又吮吻了她!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這一吻像是訣別——

  「我只能說自己沒這個福氣。」管浩仰表情悲傷望著她,但堅定地說:「這是最後一次的出其不意了。我保證,在你這兩年創業維艱的時期裡,我絕不再讓你煩心。」

  「管號,我只能說,謝謝你——」千言萬語,她不知從何說起:「我和……他之間,還有許多有待瞭解的地方。我也打算給自己兩年,好好考驗我們兩個人是否合適。」

  「最好你們兩人因瞭解而分開。」

  「管號——」

  她當然懂他的直率。

  「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他……也一定會幫你。不過這兩年,他可也是一樣,不能對你輕舉妄動,否則我不客氣!你放心,我會隨時盯著他的。若他真是虛有其表對你不好,我絕對愛無反顧地從他手上把你要回來,若他真是對你死心塌地無怨無尤,呵護你、照顧你,我……就只能甘心以成人之美退出了。」

  「管號……」她的眼中已經熱淚盈眶。為什麼,為什麼不能愛上這個男人?她的心愧疚著。「唉——這時你又變成善感易哭的小女孩了。你真是個善變的女人,為何就是不會變得愛我呢?」

  她哭得更厲害。

  管浩仰拍拍她、擦擦淚,又像回到孩提時代大哥哥安慰著小妹妹……

  唉,真是堅強又偉大的管號!

  ***

  倪雲裳一回到家,李奧就對她說個不停。

  「我今天在超市看到一個單身男人好賢慧喔!他買的淨是雜糧饅頭、有機蔬菜、無磷洗衣粉之類……環保又健康的東西喲!」

  「你又心動了?你怎知人家是單身?」

  「觀察搭訕呀,這個我最會了。」

  李奧是相當多情的,尤其台灣男人,似乎很對他的胃口,幾乎每天回來都有「艷遇」可以報告。

  「我出去了。」李奧說。

  「你又要去哪裡?」這傢伙不是才剛回來嗎?

  「我還要去MOOREPUB,那裡的『幸福』好多!哎,我好忙喲!」

  李奧打扮得「花枝招展」,吹著口哨出門去了。

  雲裳不禁苦笑搖頭,師父最會甜言蜜語了,拗到住的就原形畢露!之前說得理由十足,什麼……互相照顧、打拼,兼給它有伴?原來玩及找愛人才是根本!這些才是李奧背後真正致他命的吸引力。

  電鈴聲又響了……這小子又忘記帶鑰匙!從同居以來不知犯了幾次?倪雲裳只好滿心不願,但又只能提早結束既舒服又享受的泡澡時光。

  「李奧,你很煩,我很想扁死你喔!請你注意到台灣來,你就成為必然的鑰匙『老』童!」但是拉開鐵門一看,竟然是——

  每、次、都、這、樣!

  「雲裳你太粗心了,至少要先看看來人是誰才可以開門。而且你穿得這麼……性感,這樣太危險了。」他,聲音有點嗄啞地說。

  「到底誰是不速之客?真是惡人先告狀……」她,無法理直氣壯。

  汪嘉駿一身帥氣打扮,鐵灰牛仔襯衫配上牛仔褲,更顯得英姿煥發、冷俊挺拔……而倪雲裳這才想到自己身上,只穿著一襲薄似蟬紗的睡衣。

  他大步走進門來,同時對她這間新居的佈置,饒有興味地觀看著,但終究此不上觀看著她的興味,他火熱的眼神燒著。

  「我會嫉妒死李奧。他真的安全嗎?」

  「你無聊!」

  每天睡前,李奧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跟她哈啦一大堆的男人,聽得她累死了。李奧根本比她還女性化,還「少女」情懷總是詩。

  「抱歉,我知道我是多慮了,李奧當然可以信任,我只是因為……無時無刻不在想你的緣故。」

  汪嘉駿走向她,熾熱地望著她。他身上有刮鬍子水的好聞男人味,令她有些意亂情迷。

  「你要幹嘛?」

  「你明知故問。」

  她真的就被他一步步向後逼入沙發裡,連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原來你要我坐好,不早說!」

  「別皮了,我想要的是——」汪嘉駿剛硬的線條,包裹住她柔軟的曲線:「你好香,有清純的、甜甜的、玫瑰花般的氣息。」

  「阿駿,我要跟你說,接下來我要創業。這兩年你——」

  汪嘉駿知道她對未來有夢想,但此時此刻,他無心聽她說。他只想要在她背上使力,讓她毫無空隙地貼向他……她微濕的髮梢、潤澤的肌膚,和粉粉嫩嫩、微微開啟的柔軟紅唇,更讓他心跳急速、血脈奔騰!他所能做的,只是輾轉吸吮她到不能自制,甚至撫摸遍了她的全身,更不自覺解開她的扭扣……

  倪雲裳也不好過!

  她真的「體會」到什麼叫燥熱、什麼是慾望了。她除了無力攀附在他結實的肩頭上,而且全心全意回應他的需索之外,滿腦子的念頭就是跟著感覺走……只有在這種時刻,她完全不想讓理智來干擾,不,應該說是她要理智這麼做。

  她想擺脫大女人表相下的小處女身份。

  激情之中,他已經把她抱入臥室裡……

  「不行、我們不能。」

  喊停的是汪嘉駿。他呼吸急喘地放開了她,而且站起身來遠離身邊那個會置他於死地的誘惑。

  「我決定,我以後不會再自己一人進來你的屋子裡,這樣對你來說太危險,對我也是折磨。」

  雲裳只是雙眸迷濛,滿臉潮紅地望著他。她並不在意呀,因為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有如此確切、想要給予的感覺;即使日後發現他倆真正不合,她也絕不後悔。她一向是自主的,即使愛情會造成她理智之外唯一衝動的舉止,她也明白自己會自我負責到底。

  她如此看著他,讓他幾乎不敢再正視她,只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了……

  「雲裳,我愛你,真的很愛你,所以我要尊重你,不讓你分心;畢竟你那兩年創業時間,是要全心全力拚命以赴的——」

  她看著他比豐川悅司還迷人的背影。

  「若我剛才真的擁有了你,接下來的日子我會更痛苦……我知道你可以分得清楚,但我不能。只要我一旦佔有了你,我就絕對不能忍受還有其他男人在你面前招搖!就算他只是純粹幫忙或支援,就算他只是親如兄長,就算他只是當下心無雜念,就算他……管浩仰是君子,但仍然是威脅。已經『恩愛』過卻又失去你的話,我鐵定死無可救。我知道我很奇怪,但我真的要確定他能對你『純粹』,我才能放心。因為我最敬重他,但也最在意他……」

  倪雲裳這才恍然,汪嘉駿和其他男人是不一樣的。

  他不是那種木已成舟就一切好辦的男人,正因她不是那種成舟了就被控制的女人。他太明白了,她是不系之舟。

  所以,決定了……她的勾引功力有待加強。

  「阿駿,我明白了,謝謝你。」

  先以退為進吧,對付這種腦筋也很怪異的男人。

  「謝什麼?我以上的話,也不過證明我是個自私自利、眼中容不下其他人的壞男人。我這麼愛吃醋、小心眼、不放心、很嫉妒的爛男人,雲裳你為什麼還會愛上我?只能說這種好運氣,是上天賜給我的眷顧及福分。你是應該給自己兩年時間考驗我、瞭解我、磨練我,看我對你——到底好不好?看我可以呵護你、照顧你到什麼地步?」

  「你和管號說的簡直一樣。」

  「因為除了你之外,我們是英雄惜英雄。真的,由心而發。論起品行來,他比我君子多了。畢竟他不會像我一樣,接連兩次直闖你家的門。」

  管浩仰總是靜靜守候,才會伺機而動的。前幾次的忘情擁吻,是他超載過多負荷不了的情感呀!當然,這些話也不必對汪嘉駿說,她不必自找麻煩……

  「沒錯。他剛剛也只是陪我出去走一走,哪像你?」

  走一走?那就好。

  「我誠心向你懺悔,你還得寸進尺?」汪嘉駿作勢對她張牙舞爪,卻又馬上轉回去……原來雲裳大方,不,故意在脫衣服,她喲……

  「大不了我也陪你走一走。」

  「好呀。」

  雲裳換上「安全」的衣褲,把頭髮紮成馬尾,一派清爽宜人的女大學生模樣。汪嘉駿又被她的千變萬化給弄迷糊了,她之前還是個風姿撩人的嫵媚女郎呀……

  「我的走一走,可不是漫無目的喔。」靈機一動,她說。

  「不論目的為何,本人奉陪到底。」

  「很簡單,別一副從容就義的口吻好不好?」她勾著他的手臂:「我們只是要去鬧場,讓李奧的約會撞到我們兩座燈塔。他太樂不思蜀了,不去鬧一鬧他太可惜,前進MOOREPUB——」

  她像小女孩似,一臉鬼點子的可愛神情。

  只要想到李奧那種咬牙切齒,青黃不接的大便表情,她就不禁笑了出來了。連汪嘉駿也被她感染,也可以想像了……

  ***

  親愛的雲裳:

  不用叫你小衣、小二的感覺,真好。

  不再你躲我追,不再慌亂心痛的感覺,真幸福。

  但我心中還有一個小疙瘩,除去它,我真的就是你很完美的愛人了。

  那位已成為我好友的女孩,就是那位在餐廳只為了幫我氣你的女孩秦可晴,很想見你一面。

  錯在我的故意氣你,錯在我濫用無辜。但她,是主動想見你一面的,我絕對沒有施予威脅利誘。只能說,我總是碰上好女人。

  可以嗎?

  我們聊一聊好嗎?

  江嘉駿真是罕見的小心翼翼,他還以為她在意他的過去?

  倪雲裳難得看到他的「伊妹兒」。他總是直來直往,有話馬上找她說個明白,更巴不得時時刻刻對她掏心掏肺……

  唯獨此事他這麼謹慎?但口吻還是很臭屁。她不禁會心一笑——若她還在意,她早就找他問清楚;沒問,就表示早放下了。她才不會那麼無聊,拿自己的寶貴情緒做起伏遊戲。

  結果那天——

  她和秦可晴相談甚歡的狀況,簡直像失散多年的姊妹。不是完全把汪嘉駿冷落在一旁,就是兩人一搭一唱地把他虧到慘,害他徹底領悟,立刻宣誓:

  「以後你們兩個女人聊天,千萬不要叫我在場。」

  汪嘉駿這才真正領教到,倪雲裳提得起放得下的性格。以後他真的連「萬一」對不起她都不可能——她絕對是快刀斬亂麻的女人。

  而現在,才是倪雲裳快刀斬亂麻,要面對她自己未來的時候了。她已經做好所有的,不論外在能力的、或內在心理的準備。雖然她正站在外頭,心中仍有些許的忐忑不安,裡頭的會議室……

  「倪先生,這次來台非常感謝你的動員協助,讓我順利找到我心愛的小兒子。你手下的人才,真是不可小覷;連當時救我的那位女士,也連帶找到了。」傑洛狄尼高興地說。

  「不客氣,這太好了!」這真是一箭雙鵰,倪傲天笑得合不攏嘴:「這的確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實在太為你高興了。」

  也是為我高興,哈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不論當時的好處能恢復多少,至少現在震宇又站在有利的地方了。

  「我也為你高興喔,倪先生,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馬上就開支票了?好,當然好……

  「我請我的救命恩人出來和你見面。」

  只見會議室後方的門被推開,先走出三位護花使者:汪嘉駿、管浩仰和李奧,然後再出現一位身形娉婷的女孩……倪傲天定眼一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雲裳!

  「你這孩子,原來你一直躲在震宇裡,我真是會被你……」天下父母心,倪傲天看到女兒幾乎快要老淚縱橫,但又忍不住想先罵人。

  氣氛霎時有些凝重。

  「我說倪老兄,你這孩子才真正了不起呀!她不但救我,也救我的小兒子呀!」傑洛狄尼開口了,簡單說明他的長毛小子和雲裳在美國認識,而且成為好朋友的緣分。

  倪傲天更驚訝了,原來這兩個孩子老早就要好了……

  他暫時忘了雲裳的叛逆、逃婚和不告而別,而對剛剛得知的訊息喜從中來。既然雲裳不愛管浩仰,是非常可惜的憾事,但也已是明顯的事實。那之前的條件,和傑洛狄尼的小兒子結婚,不就更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2-5 07:1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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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07:12:38 |只看該作者
  活了這麼大把年紀,愈來愈覺得:老天自有安排呀!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所以他們當然可以結婚,沒問題!」

  倪傲天又以為要嫁的人是他自己,不但婚事、連生意都搞定,而且以後還有更多生意……

  「倪老兄,你這女兒是福星呀。生意要緊,但是家庭和樂、兒女幸福更要緊,您說是不是?」「是,是!」他當然希望女兒幸福,只是傑洛狄尼到底意指為何?

  「接下來我這麼做——可是幸福和生意都能兼顧的最好方法喔!」

  聽到能兼顧,倪傲天二話不說。

  「首先他們不會結婚,再來已說好找到李奧給震宇一半的生意,我不會跳票,不過剩下一半,就交給雲裳成立的『小小』公司來做。」傑洛狄尼轉身拍拍雲裳的肩頭,鼓勵地說:「兩年後我會看績效,再決定接下來全部的續約要找哪一家。」

  「什麼,他們不會結婚?還有,雲裳的公司?」

  怎麼會這樣?法國佬講的竟然和他想的都不一樣!他的唯一女兒、那個小小女孩,要像他一直受不了的那種女強人一樣,自己成立公司?

  看倪傲天張口結舌,傑洛狄尼再說:

  「我的兒子是無法和令嬡結婚的,即使他們是好朋友。至於後來說要給震宇一半的生意,我沒有食言而肥。兒子,這句中文我說對了吧?」

  李奧點點頭,嘖!這個愛賣弄的老子。

  「我真是聰明的老爸呀!」傑洛狄尼先自誇,才又說:「至於給年輕人創業的機會,是我現在最樂於做的。我雖然為人行事有一點怪異,但我最遵守允諾了:不用書面,口頭就夠——這可是本人轟動全球工商業界、最厲害的特色呀。」

  傑洛狄尼轟動全球的,還包括超臭屁及超自戀。

  「倪老兄,我們年紀都不小了,有些觀念早就應該改改。將來絕對是女人的天下,能力是看個人,而不是看性別;不論重男輕女,或是男得娶、女必嫁的觀念,都早過時了,更不一定合乎人性。你對男女性別的刻板印象,真的不合時代潮流了。你能有一個女兒這麼能幹聰明、有理想有抱負,實在才是令人求之不得哩!我早就認她當乾女兒了喔!最好你不想要她啦,哈哈!」

  「雲裳是我的寶貝孩子,我怎會不要?」倪傲天毫不考慮地說出心中的話。

  倪雲裳從沒聽過父親說過這種親近的心底話,內心震動了一下。他一向對她不假辭色,父女關係總是保持嚴格距離呀。

  「所以孩子是男是女,根本不要緊,你早就應該多給她愛——」

  倪傲天一時無言以對。

  看著雲裳表情溫和又堅定地站在一旁,他心中突然充滿一股說不出的愧咎。對她,他一向是規定責備多於鼓勵和氣,他當然關愛孩子,但他的方式實在太自以為是。

  「雲裳,爸爸……」倪傲天不習慣溫柔,只能吞吞吐吐。

  「爸爸,我懂。只要你不再認為,女孩子家『只能』或『不能』做什麼就好了。女兒不會讓你沒面子的。」

  「爸爸虧欠你很多吧……」

  「不,爸爸,就是因為你的『激將』方式,才讓我更學會看重自己、肯定自己。還好這個女兒不乖,沒有把你對我『打擊』的話當真,反而是成功的逆向教育喔!還有,我也很對不起,為了忠實自己的感覺及想法,就這樣逃婚和離家,還請您原諒我。」

  倪傲天心中震撼,他的女兒如此懂事且成熟。她的逃婚和離家,始作俑者其實全是自己呀。

  「雲裳,你一直是個好孩子,爸爸真的才是……」

  倪傲天「對不起」三個字,還是沒法一下子說出口,但倪雲裳一點都不在乎。父女的感情可以如此撥雲見日,不再冰凍而且交流,她已經很感動、很滿足了。

  汪嘉駿也趁此時,遞上了他的辭呈:

  「董事長,我想現在已經是實現我理想的好時機了。我會把正在進行的幾個案子處理完善之後,才離開震宇,然後成立我『小小』的科技公司——並到令嬡的公司幫忙。」

  汪嘉駿這孩子終於要走了,而且他想追雲裳的意圖毫不避諱呀!但又能夠清楚地避嫌。倪傲天只能面對人才終究是留不住的事實,但他幸虧也不是敵人,損失已算降至最低了。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他這前浪再不靈活,就要死在沙灘上了。

  沒想到,管浩仰也開口說:

  「伯父,雲裳『失蹤』的非常時期已過,我再出現於震宇並不合宜。除了管氏企業的工作要我接手外,同時,我要用全新的身份,再追求雲裳。當然,我也會到雲裳的公司幫忙。」

  看來浩仰的意圖也十分明確堅定了。而且為了雲裳,想必他也瞞了他不少事……

  他的女兒有兩個優秀的男人在追求,想想他還是有面子的,可是他卻也在一分鐘內,痛失兩位大將,而且是被自己向來視做依附地位的女兒,挖角挖走的。雲裳這孩子——

  看她亭亭玉立、一派大將之風……他真的錯了這麼久?這絕對不是靠男女私情就可以辦得到的。若雲裳沒有這種想創業、想經營的旺盛企圖心和領導的才能,這兩位優秀人才不會如此開自己玩笑——就算再愛她也不能,他們不是沒有腦袋。

  「倪背背,我喜歡台灣,更喜歡雲裳,我會留在這裡玩,不,留在這裡幫忙她啦,直到雲裳公司成長茁壯……弟子的成功是師父的驕傲喔!」李奧的中文真是愈說愈溜了。

  事已至此,他還能看不清?

  「看到了吧,生女兒才棒哩!我養的兒子呀,等於自動奉送給你家了。唉——倪老兄,這也是我們男人永遠比不上女人吃香的地方呀!男人打拼過程有難,其他男人不再踹你一腳,讓你掉下懸崖摔死就不錯了,還義氣來幫你啥忙?有的話,我頭給你!」

  這是學誰說話呀?三個年輕男人一致看向某人,連傑洛狄尼也被她「收伏」了。

  「爸爸,我很高興能交到這麼多的好朋友。他們能自願讓我倚重,這是我的榮幸和好運。」倪雲裳堅定地看著父親:「但是,爸爸,請你相信,我是公私分明的。這些溫暖的情誼,是我創業過渡時期的協助,他們的照顧我、幫忙我確實是很大的助力,但我本身的實力及將來的經營,我終究會讓你認定。我想,我的優點應該是彈性,以及權變吧。我能就事論事,公事公辦;但貴人來助我,我也絕不矯柔推辭。」

  倪雲裳的這一番話,讓在場所有男人聽得肅然,她真有一般女性少見的「霸氣」呀!無關性別,而是天性;天性無法違逆,只能順勢而為——如此才不會人我痛苦。

  傑洛狄尼從他小兒子身上已經體認這一點了,不知倪傲天……?

  「是事也是勢,如今我還能反對什麼?」倪傲天訥訥地說:「雲裳。」

  倪傲天知道自己對唯一的女兒,其實從來都不能算用心。因為從頭到尾,他重男輕女的觀念,總左右自己的態度。但如今女兒的架勢十足,從容自信,竟然是在自己年歲已大,驀然回首的此刻,才清楚地發現了。

  「爸爸——」倪雲裳也柔柔地喊著父親,依偎在他肩膀。

  「爸爸從小就壓抑你的本能及喜好,一心以為女兒怎能比兒子強?可是和你媽就是再也生不出來……叉開話題了,總之,到如今我才明白自己的錯誤,能力實在是無關性別的……雲裳,你能原諒爸爸嗎?」

  「雲裳也很惡劣,若以前能再耐心一點,和您溝通就好了。」

  「你已經和我努力溝通過了,可是當時不開竅就是不開竅,誰能料想現在一切心有靈犀,自動頓悟?再不懂得看情勢,老爸不就太落伍了?」

  倪傲天的爽朗也是天性,很快又阿莎力起來了。他摟著女兒的肩頭,高興地說:

  「走走走,今晚帶貴客們去吃超貴的台南擔仔面,給他們來頓皇帝式的享受——貴上加貴,討個吉利!浩仰、嘉駿、和寶貝女兒都得作陪。」

  父女倆相視而笑了。

  但那對法國父子檔,卻在一旁臉色「監介」……

  這對台灣父女怎麼……沒哭哩?根本沒有扳回他們一點點的面子嘛,丟臉丟到台灣來了。我們哭,你們也哭,這樣世界才充滿溫柔與公平嘛,真是的!

  ***

  「你別開這種狗屎玩笑了!沒事亂放屁,你沒其它的八卦好說啦你?」痘花又在吐槽課花,而且是極為少見的忿怒。

  「我發誓,這真的千真萬確!」她伸出四隻纖纖紅指,但再也沒有圍聽群眾。

  從眾人首次共同鄙視、一哄而散的情況看來,就可以知道課花這個八卦是多麼令人感到太扯蛋了,而一致唾棄。

  「大家怎麼了?這麼安靜?」從孟鈴鈴一跨進課內,就感覺到這奇怪的氣氛。

  痘花林珍芹馬上憋不住就爆發了:

  「喲,若這款代志嘛會發生,那阮不就是英國皇室流落在台多年的公主了嗎?嘻嘻!」

  大家噗哧大笑,心中暗想:是喔,這種痘花肉餅臉的公主?英國皇室哪有醜得這麼衰?

  「那我就是全亞洲第一大集團的董事長在台灣的私生女……」

  「哎喲!這樣你也要?拜託你留點口德,不要侮辱自己啦!」

  「我還沒說哩,那我也是沙烏地阿拉伯酋長的……」

  一群女人嘻笑瞎掰,尤以痘花為最。課花張采琪極為不爽,十隻紅指又快穿入桌面。

  「我還是搞不懂你們在笑什麼?」孟鈴鈴總是很難搞懂狀況。

  「是我得到的第一手內幕消息。阿妹——竟然就是我們震宇老闆倪傲天的獨生女兒——倪雲裳!」課花對孟鈴鈴鄭重的說,眼神充滿「不信你就完了」的嚴厲威脅。她的權威不能毀於一旦哪!「不!不要嚇我,不會吧?」孟鈴鈴叫完後呆住,腦袋裡有片刻的空白。

  課花終於重拾一點點信心回來了。

  阿……阿妹好久沒來工作了,怎麼一有消息,就是這種石破天驚的內幕?孟鈴鈴愈想愈覺得害怕,這不是不可能的事,因為阿妹,不,倪雲裳真的是很多面化,很神秘的……從前就這麼覺得,這個女孩子不簡單,表面平庸好欺負,但卻時常流露過人的聰明及膽量,只是自己不願意去探究!不斷在自圓其說罷了……

  「我就說她還在放屁!」痘花再聽一次還是生氣。若真如此,世間哪有公理存在?她太不平衡了。

  「我沒有放噗噗!我親口聽人事主任說的!」課花重形象,髒字不能講。

  正在兩人又要進入每日一吵之時,關鍵人物——阿妹,不,倪雲裳出現了!

  全場的人都傻眼了……

  她翩然走進來,嘴邊帶著甜美和氣的笑意。她的……眼鏡不見了,皮膚原來這麼白皙,剪裁合身的套裝,把她的身材全部凸顯出來。整個人就像脫胎換骨一般,好漂亮,好有氣質,和以前的土裡土氣,根本無法聯想……

  而且她身後跟的就是人事主任。

  「現在,發佈人事命令特報。」

  還有這種「特報」?所有人都撐起了耳朵,看來震宇會有很多新氣象了。

  「張采琪,你榮調震宇公關部門的二十位組員之一——但是要先從底薪做起,你願意嗎?」

  「真的,真的嗎?我可以去公關部?太好了,我要去!」課花難得不顧形象地跳了起來:「公關部一直是我的夢想,長袖善舞更是我的本性。不,專長啦!終於有人發現了我的能力了,我一定會馬上幹掉部長的!」

  課花說完才發現自己太得意忘形,只好吐吐舌頭。她知道自己是遇強則強的,她才不會被其他十九個女人比下去,她會努力上進,讓自己又美又有實力。底薪?有什麼要緊?有機會大展身手才重要。

  「接下來,林珍芹,你派任改制後的總務部門,擔任督導課長一職——但是一樣要先從底薪做起,你願意嗎?」

  「督導?是不是要聽我的指示,看底下人有沒有把事情做好?」痘花個性是要謹慎、龜毛一點。

  「大致可以這麼說。」

  「真的?我最喜歡頤指氣使。不,應該說是最喜歡人家聽我的話啦,哈哈!」痘花的臉更散發油光了,而且才龜毛一下下:「我一定會把事情『監督指導』得讓上頭百分之百滿意。終於有人瞭解我的本事了,沒問題,我一定會馬上就加薪的!」

  這種工作就是要找她這種有威嚴又凶悍的女人,名正言順之下,她會做得很有鬥志和績效的。

  「好,我這裡都有詳細的工作權限及職責法規,你們若明白了,才可以簽呈聘書,簽了聘書,就是代表要負責任了。」人事主任難得一派威風凜凜,相當罕見的氣勢。

  痘花、課花齊聲大喊:「是——」

  同事這麼久以來,這是她們第一次如此有默契,也是破天荒地相視一笑。

  同時,她們也對阿妹,不,小老闆倪雲裳投以抱歉的目光,反常地說不出話來。她們從前那樣欺負阿妹,她不但沒有利用權力來施展報復,反而更讓她們各盡其長、各得其所。她——怎麼能這麼瞭解她們?以後若再不盡心盡力為震宇作事,不但不識好歹,良心更是被狗吃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她們太感激小主人阿妹了,不,是倪雲裳小姐。她們會拿出證明來,讓她絕不後悔她今日的安排及決定。

  人事主任又說話了:

  「因為總附五即將要納入改制範圍中,所以必須要解散,其它同仁的工作分配在這裡,請過來看——除了孟鈴鈴小姐之外。」

  孟鈴鈴一時青天霹靂:

  「我……我都沒有嗎?我被解雇了嗎?拜託不要啦,我又沒做錯什麼。」孟鈴鈴急得快哭了。「不,你的職位升得最高——你擔任副總經理的特別秘書。」

  副總經理的特別秘書?是不是要坐在男人大腿上的那種女人呀?

  「不要!副總若是像施達昌那樣的大豬哥,我就完了!我寧可變成無業遊民,也不可以出賣靈肉。」

  孟鈴鈴一副犧牲小我,但眼中又閃爍淚水的德性,讓倪雲裳忍不住笑了出來:

  「鈴鈴,特別秘書就是陪著副總經理到處玩,而副總呢,那就是在下我啦!」

  孟鈴鈴差點被口水噎住:

  「你說你就是……?我的天哪!」

  倪雲裳對孟鈴鈴眨了眨眼:

  「不過,我的玩可是多采多姿,會累斃人的喔!」

  孟鈴鈴馬上了悟於心,她又不是沒和她「玩」過:

  「多謝副總!我們愛你!」

  何止孟鈴鈴在道謝?這是總附五所有的女性同胞的聲音。

  她們並不笨哪!全場的人都一致為她們新上任的、知人善任的、「害」她們有眼不識泰山的「阿妹副總」鼓起了熱烈掌聲,鼓得手都紅痛了。

  這也是總附五有史以來,最團結、最合作、最充滿感恩、最有種自我實現的快意感的時刻了——

  只要善用女人才能,這匹娘子軍的成績會很嚇人的。

  ***

  自從孟鈴鈴離開總附五之後,孤單運消散,桃花運打開——一下子就左右逢源,有兩個男人熱烈追求她。

  一個是她名義上「借用」的男朋友之前被施達昌陷害求去,但後來被倪雲裳找回來的,極有能力的鄭昇平,果真給它弄假成真了;另一個就是——小呆瓜邱永成,自從上次跟著汪嘉駿過來,看到溫和害羞的孟鈴鈴以後,就嚴重「煞」到人家,每天跟他工頭一樣,三不五時跑到這裡來找女朋友。

  倪雲裳自從成立了「振羽」貿易公司,取其展翅高飛之意,和老爸的公司名稱呼應,還兼任震宇的副總之後,真的是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不夠用。

  她是那種事業愈忙,反而愈高興愈帶勁,典型的樂在工作的女人,而且絕對是愈認真愈美麗的那一型。

  雖然代理傑洛狄尼一半的生意,行銷規模和班底通路根本比不上震宇的十分之一,但是雲裳知人善任的天賦異稟,加上更是用心為女性員工謀福利——名聲一打開,口碑加載道,使她招徠了許多有幹勁、有專長、又有理想的女性員工,只要是能力出眾、才華優秀的女子,幾乎都極為樂意跳槽到振羽來;加上女人獨具的細心負責的天性,這使雲裳的公司規模真是蒸蒸日上、銳不可當。

  當然,兩個男人的幫忙也功不可沒。他們是心甘情願義務來幫忙支援的,同時順便「監督」對方、有意較量彼此,不論愛情或事業——

  汪嘉駿的專長在電腦科技、實用軟體的各種研發,因此設計簡便好用又有效率的各種程式及設備,真的讓振羽的經營成本逐日下降,行銷績效逐日增加。

  而管浩仰是極為出色的外交人才,頭腦清晰反應靈敏,加上極具說服力的口才,當然接洽生意所向披靡,讓振羽的承銷據點大增,不必用到管氏企業的人脈,就足夠讓業務上軌道了。

  當然,創思的成形,制度的落實,以及出奇制勝的構想,就全部出自這位靈魂人物——倪雲裳的手中了。以震宇和振羽的規模與其績效來此例,這兩家各方面差距懸殊的大小公司,竟然是不相上下的。業界都在盛傳,這真是小蝦米想鬥倒大鯨魚呀,且有如此勇氣的人,竟是自家女兒!但得知是良性競爭後,又紛紛成為美談。

  總之,究竟鹿死誰手,或有其它變數,誰知道?搞不好傑洛狄尼那老頭,又有讓人跌破眼鏡的決定……

  「雲裳,加班累了吧?」

  「不累。」

  「要不要我幫你『放燒水』?」

  「三八!這裡是辦公室。」

  「你都不抬頭看我一眼。」

  「你穿低胸露背裝嗎?」

  誰說女人沒有工作狂的?眼前這個就是。在汪嘉駿吃香的帥哥人生中,終於領教到在女人面前「槓龜」的滋味。

  他打開窗戶,心愛的女人不理他,唉——

  「這裡是一樓死不了的喔。」

  雲裳真的很厲害,一心N用還能開玩笑。

  「我——」汪嘉駿看起來好像要解釋,沒想到他突然轉了方向,對著外面的人行道上大吼:「愛倪雲裳!我愛死她了,可是她都不理……」

  倪雲裳馬上撲到他背後,蓋住他的嘴。

  「哇!你實在有夠三八喔,大家都被你冷酷外表給騙了。」

  「這是你的幸福,我不就不騙你?以毒攻毒,我不用這招,你盯電腦都盯得比我多。」

  汪嘉駿怎會不僅投入專注在工作中的渾然忘我?這和愛不愛一個人是兩回事。以前他就覺得女人很奇怪,認真工作並不等於不愛對方。然而現在,雖然他的理智還是清楚,但情緒卻難受控了。

  打是情罵是愛,耍賴撒嬌正是愛情的趣味呀……他們的男女角色好像互換了。

  「你吃電腦的醋呀。」她在他背後摟緊說。

  「你再把我抱緊一點就不……」

  結果雲裳何止?她主動轉過身吻他性感的喉結,然後找到他的唇……

  「雲裳,你又在考驗我的定力……」

  「好久沒有溫習了嘛。」

  「你再這樣……『讀』我,我會燃燒起來……」

  她最近這陣子太忙,他也是。雖然他常來幫忙,但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兩人太久沒有親熱了,已有種難以控制、不可收拾的激動。

  「雲裳,你得停止,我不能……」

  「沒有不能……我願意和你一起燃燒……我只知道我也愛汪嘉駿……」

  倪雲裳迷濛深情的雙眸像在邀請、像在希求,哪有一個男人能夠受得了這種軟玉溫香的主動熱情?她怎能如此撥撩他?她不知道這樣挑逗男人,是非常危險的嗎?她一秒鐘前,還是個有板有眼的女強人,但下一瞬間,她變成只是全心求愛的小女人……

  她已經不管他的警告,完全陷溺在對他的渴望裡。

  汪嘉駿再也受不了了,把她壓入沙發——

  「別再癢我,呵呵……你好惡劣。原來剛剛只是在……釣我上鉤……你住手……」

  倪雲裳一下就佔了上風,不但坐在汪嘉駿的身上,而且還把他「玩」得不亦樂乎。一個大男人竟然怕癢成這樣?聽說這種男人很怕老婆喔,好耶……

  最令人想入非非的是,兩人衣衫相當不整。

  「雲裳!」

  才打開門喊她的管浩仰,看到的竟是這種要他噴鼻血的景象,這太刺激他了!他的小雲裳從來沒有這樣對他過。

  她和汪嘉駿兩人在沙發上糾成一團……而且,女上男下……明顯看得出來是她主動。

  「管號?」

  看他的眼神就知道這下子誤會大條了。

  「我懂。什麼都不用說。」

  「管號!」

  管浩仰完全不由分說,深深地看了他們兩人一眼,然後關門。

  「我去找他解釋。」

  江嘉駿連忙理好衣衫及頭髮準備找他。

  「不,不用了,這樣也好。」倪雲裳深吸了一口氣說:「讓他徹底看透我的心歸屬誰吧!只是我最大的希望是……他別痛苦太久。他是個好男人,我生命中最特別的好男人……」

  汪嘉駿當然懂。

  他們的呵癢玩耍,反而是「弄假成真」——加速了管浩仰的頓悟清醒,這也是他們始料未及的。尾聲

  一個月後,管浩仰突然出國去。剛好滿了倪雲裳的兩年創業計劃。

  他真是個有始有終的人,他也是個聰明人。

  這兩年之間,他已經學會冷眼旁觀、看清事實了。雲裳和汪嘉駿之間,真的是充滿著無法抵擋、不能逃避的男女之情。他再不狠下決心,好讓長痛不如短痛,只怕苦楚會更深更長,盤據殘害他一輩子。

  那晚,他們親熱的那一幕,只是徹底告訴他:不能再自欺自瞞、鴕鳥心態下去了。

  這些,也是他出國後,傳達給這對愛侶的心語。

  「到現在,我還是感到深深遺憾,但又無可奈何。若和管浩仰不是在有你的情況下相識……我們必然成為肝膽相照,對彼此心服口服的好兄弟。」

  汪嘉駿牽著倪雲裳的手,兩人緩緩走著。

  「我知道。我的心情比起你來,是更無奈和遺憾……畢竟他曾經是我最親愛的大哥呀。」

  「我懂。你是有情有義的人……」

  他們極有默契,同時望著對方。

  「本來我想以誰都不嫁來面對,或說是……報答你們兩人對我的情深義重……這是我同時承擔不起的兩份感情呀!」倪雲裳悵然地說了。

  「我們不可能許你這麼做,這樣三個人都痛苦,他會很痛苦,尤其,我會更痛苦。目前的情況,已經是所有可行的辦法中最好的了。我只能說,真的非常感激管浩仰的成全——對他,我一輩子都有無法彌補,而且不能彌補的愧咎。」

  「我也真佩服他。他還能心平氣和說:要當我們孩子的乾爸爸。」

  汪嘉駿摸摸倪雲裳隆起的大肚子,把她摟得好緊,中間的「阻礙」根本不存在。

  「我知道,管浩仰對你,永遠都有一分割捨不了的情感。」

  「你在意嗎?」

  「說不在意是騙人的,畢竟我只是偶爾吃吃醋、嫉妒一下罷了,但怎能比得上他的犧牲呢?若他真要阻擋我們,就算我們彼此相愛,你也會因為虧欠的罪惡感在心,而寧願配合他、放棄我的。」

  倪雲裳依偎在他的肩頭,很感激他的善解人意,和不再亂吃醋。

  相處愈久,她愈發現汪嘉駿的明理及成熟。以前他會有許多過度誤解的舉動,也實在是因為「情勢」不明朗呀,而有種種不安及猜疑。現在兩心相許,互信互知,真是倒吃甘蔗、已臻佳境了。「有時想想真便宜你了!你曾經那麼過分地誤解我,我不過也才賞你一巴掌而已。」她故意舊事重提來糗他。

  「我的老婆、棒老婆!我之後的表現,不是再三懺悔證明了嗎?若你到現在還覺得很氣,我的左臉給你平衡啦!」

  看著他湊過來的俊臉,她只是用力一揮,卻輕輕一摸罷了。

  在一起已經三年,卻感覺愈來愈恩愛逾常,而且相知相惜。這三年他們幾乎是朝夕相處,也使得雲裳對她自己的選擇,更是充滿信心及篤定。

  汪嘉駿對她實在非常好,遠遠超乎她的預料。

  事實上,他並非沒有脾氣,凡事只求一味順著她或討好她,而是非常尊重她、信任她,並且深知她的個性想法。契合心靈的交流,讓他們不止一次深深感激上天對兩人的厚愛,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而且精神生活富足至此……

  「我終於可以放心把你交給他了。』這是遠在異國的管號,唯一的結婚賀詞。

  「胡雪柔和秦可晴,上周曾先後來找過我。」

  「喔——你應該感到很得意吧?已婚男人還能如此有魅力。」

  她心中還是欣慰的,至少他對她不隱瞞。

  「話中可酸的呢!老公我粉高興,她們只不過來恭賀我們的。」

  「結婚一個月就有了?連李奧都笑我們呢,說人家管號前腳才走,我們後腳就馬上結婚有孩子……實在也憋得太明顯、又準得太誇張了。不過對這件事,我不後悔,我只有對管號過意不去,因為每次都是我在勾引你……」

  管號早就知道吧。

  倪雲裳摸摸自己突出的肚子,露出慈母的光輝。

  「頂多接下來事業上的五年計劃,大概再晚個五年罷了。我現在覺得,我還有比事業更要緊的人生重心了。只不過工作對我來說,還是不可或缺的成就感。」

  「我明白,因為我的想法和你一樣。現在想來,真是多謝老婆大人的『勾引』,還有我的『奇準』……我現在才領悟到,原來為人父母,可以是天下最令人感到滿足及驕傲的事。」

  他的父母親對他曾經造成的陰霾,早就不存在了。正當他還想發表感想時,卻被她的抽氣聲給嚇住了。

  「痛……」

  「你、你該不會又想要生了吧?」

  「我不知道……」

  「快、快、趕快再回去!不管醫生又要怎麼笑我們,老婆孩子最大。」

  汪嘉駿剛剛才扶著她被醫院趕出來,現在又馬上要回去報到了。不過,不管怎麼被挪揄,他們才不在乎。

  就算他們今天一天內,已經去找醫生七次,不,八次了!他們還是會厚著臉皮,勇往直前的。

  誰要這個小孩和他媽媽一樣——不乖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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