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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飯館?”
雲吹雪抬眼瞧著這幢頂上掛著兩只大紅燈籠、朱漆牌匾題著“百花樓”三個大字的建築,口氣不善地責問楚飄風。
“當然!”他眼笑、眉也笑地點頭。“這裡酒醇、菜香、味更佳!”
“女人味兒?”那向來冷艷的俏臉更結上一層寒霜。
“咦?原來同是內行人啊!失敬、失敬。”他眉間、眼梢全是賊笑。“淫賊、色狼、登徒子!”雲吹雪氣極,甩手送他一記大耳刮子。
適時,“百花樓”的大門打了開來,才探身而出的老鴇為這一幕怒扁花花大少的戲笑歪了嘴。
“我說楚公子啊,帶老婆上妓院,您大概是古往今來第一人,枉費您流連花叢多年,還會干出這種蠢事,挨打活該!”
原來他還是這裡的常客?雲吹雪臉上的寒霜凍得更結實了。
“誰是這大色魔的老婆?”她反手,一巴掌又送了過去。
“喂!”楚飄風趕緊捉住她的柔荑。“不是老婆,干麼打我?”
她怔愣了下,是啊!非親非故,她是沒有發火的理由,但……
“除非你自願做我老婆!”他不正經地調笑著。
“不要臉!”她橫肘、揮拳、踢腿,一連串攻擊動作逼得楚飄風不得不放開她的手。“我為天底下被無恥、下流男人玩弄於掌心的可憐女子抱不平!”
“無恥、下流?”楚飄風一臉無辜地指著自己。“是在說我嗎?”
“哼!”她撇開頭,分不清心底的苦澀從何而來,只是再也不願看見他了。
“喂!”他試著拉住她解釋。
“別碰我!”冷然表情,寫上了滿滿的拒絕。
“唉!可憐楚公子,一世風流……”老鴇謔笑道。
“陳嬸嬸!”楚飄風無奈截口道。“麻煩你就別再落井下石了。我接到仙兒姑娘的飛鴿傳書,找我有什麼事?”
當時他正急著送英雄帖上武當,後來又為了雲吹雪的傷在山上耽擱了數日,直到今天才有空上門了解事情狀況。“這……”
“我找了你十天,你居然現在才到!”另一個嬌柔的聲音插了進來。發話的姑娘秋水為神、玉為骨,美如天上的月神,正是有“花國狀元”之稱的柳仙兒。
“沒辦法,人一出名,事情就多。”楚飄風一邊回話的同時,一邊還得小心翼翼地注意著別讓雲吹雪給跑了。“雲姑娘,你不能……”
“閉嘴,誰准你叫我的名字。”
“你到底在氣些什麼呢?”他不過敲了一家妓院的門,連杯花酒都沒喝耶!
“誰生氣了?我要回家,不想再跟你一道走了,不行嗎?”
“這……是可以啦!但……”他搔搔頭,不好意思說他舍不得她走。“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頭亂跑不好吧?等我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完畢,再送你回去。”
“你送我?”她冷艷的俏臉上閃過一絲凄苦。“就憑你這個混蛋?”
“哎,你——”女人心、海底針。他不明白她這番怒火與悲傷所為何來,但她的痛,他感同身受,更多的心疼在胸懷裡湧起。“不管你的家在哪裡,即使是蓬萊仙島,我也負責送到底,好不好?別氣了!”
“哼!”雖然倔強地不願承認,但她憂懼的心確實因他的這番保證而落了實。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年代,對雲吹雪而言,第一個對她好的楚飄風,不只是救命恩人,更是她在這裡唯一的依靠。
在深山裡還沒感覺,下了山,專注在他身上的目光變多了,偏他又是個天生風流種,她自立是早晚的事,但……該從何開始呢?
茫無目標的,她不如不覺煩躁了起來。其實從他方才那番話中,不難發覺他還是將她放在心裡的。被他注視的臉龐開始發熱,她窘然垂首,是該感激他的!
“難怪古人說:‘溫柔鄉多是英雄塚’!”柳仙兒嗤鼻道。“老窩都快被人扒光了,楚大俠還在這裡兒女情長,看來‘無塵莊’這回是合該遭劫了。”“你再說一遍。”乍聞“無塵莊”三個字,楚飄風臉色變得比紙還白。“‘無塵莊’怎麼了?”
“半個月前,一批由江南仕紳出資集結,預備給魏公公賀壽的生辰綱(泛指地方官藉生日為由,賄賂朝廷高官所准備的生日禮物),在運經‘無塵莊’山腳下時,被人劫走了,當地官員查了幾天,一點線索也沒有,而魏公公的壽辰就在下個月底了,東、西兩廠判定銀子是‘無塵莊’劫的,已經派出錦衣衛包圍在山腳下,限期交出生辰綱,否則就血洗‘無塵莊’。”
“啊——”楚飄風高壯的身影突然搖撼了一下,一聲厲吼如猿啼泣,拔尖兒直沖九霄雲外,他的人亦隨著嘯聲奔出小鎮。
“楚飄風……”老天!人類的叫聲怎麼可能如狂濤巨浪般浩大不絕!雲吹雪痛苦地摀住耳朵,急追他身後而去。
“百花樓”門口,柳仙兒和老鴇相對默然。
“柳姑娘,楚公子他……”
“嬤嬤,這事兒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柳仙兒無奈長歎。
“我知道了。”老鴇黯然低下頭。
“我已經通知成王爺了。”柳仙兒說著,走進屋裡。
“啊!”老鴇笑咧了嘴。“只要王爺肯出馬,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
“嗯!”柳仙兒停駐腳步,一雙溫柔的水眸若有所思地望向遠方一片白雲。
是啊!成王爺真的很有本事,他救過她、保護她,不求任何回報地幫助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
他真正是這亂世裡少數的英雄,只可惜……她美麗的臉龐上盛滿哀愁,這英雄並不屬於她。
楚飄風飛掠的身形如流星電閃,不知情的人只能瞥見一條藍影晃過眼簾,還以為是眼花產生的錯覺呢!那種腳程雲吹雪怎麼可能追得上;幸好他急著走,遺忘了“閃電”,她才能憑藉這匹千裡神駒,勉強趕上他。
“楚飄風,你別發神經了,快停下來。”
“來不及了。”他口氣陰鷙。
“什麼事情來不及了?”
“無塵莊!”
她第一次在那雙開朗、幽默的黑瞳裡看到死亡的陰影,狂暴氣息迸發於周身,將他綴點成手揮鐮刀的黑色死神。
她不免回想起事發經過,那位很美麗的姑娘突然談起“無塵莊”遭廠衛圍困的事,他就是在那時開始反常的。
據她對歷史的了解,設制廠衛的朝代應該在明朝。那是個血腥統治的恐怖年代,錦衣衛就好比德國的“蓋世太保”,秘密警察隱身在市井中,隨時窺伺民眾的一言一行,常常有人莫名其妙被捕、被殺,可以想見他們的手段是何等殘酷!
而東、西廠包圍“無塵莊”,楚飄風心急如焚,莫非他有親人、朋友在裡面?
而他之所以奔急如飛,正是趕著去救人。
一想通事情的嚴重性,雲吹雪也開始著急了。
“楚飄風,你上來騎馬。”
他默然不語,只是一勁兒埋頭急奔。
“你這樣一路跑上‘無塵莊’,還有體力抗敵救人嗎?”她冷道。
他愣了一下,飛身上馬。
“閃電”雖然載著兩個人,但依然快步如飛,真不愧是千裡神駒。
雲吹雪望著他鐵青的側面,他急得把自己的唇都咬破了,那點血跡竟撞得她心坎微微泛疼。
“可有計劃?”
楚飄風搖頭,陰鷙的臉龐更顯漠然了。
“有沒有可以幫忙的朋友?”
“對手是錦衣衛!”彷佛一句話就可以解釋一切,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做最後一搏。
雲吹雪能了解自古“民不與官鬥”的真理,但身為“黑暗帝國”的幕僚,她更能體會權勢與金錢的威力。
“不是普通朋友,那些人出面只會送死。我要的是居高位、掌大權、富可敵國的大人物。”
沉默持續了好久,就在雲吹雪快要絕望時,他突然開口了。“只有那兩個人了。”
“馬上聯絡他們。”
“不行!”楚飄風一口拒絕。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了,你一個人能夠對付多少名錦衣衛?‘無塵莊’裡的人都跟你一樣擁有一身好功夫嗎?”她冷靜地分析情勢。“好!就算你們都很厲害,一組廠衛的人拿你們沒轍,那一支軍隊呢?倘若朝廷派兵圍剿,你們又當如何?
大家抱在一起死嗎?”
“那該怎麼辦?”他心裡像有十把火在燒。“無論如何,我不能丟下莊裡的人不管。”
“去搬救兵。”
“向另一個大官?”他對當今的朝政失望到極點。
“你不屑廟堂,側身武林,江湖中難道就全是好人,沒壞人了?”他知道她說得有理,但……“我不確定他們會答應。”
“不試試怎麼知道。”她緩下語氣安慰他。“現在我們得捉住任何一絲有可能的希望。”
“嗯。”他點頭。“我們進入下一個城鎮裡,請‘丐幫’幫忙傳遞消息。”
利用楚飄風進入丐幫堂口尋求協助時,雲吹雪在市集的拍賣馬場裡,買到了一匹尚稱優良的好馬。
她又選購了些硝石、磷粉、炮竹……等制造炸彈、煙霧彈的材料,打算到非打不可的最後一刻,用來防身,也給己方多添一些勝利的機會。
最後,她上附近客棧搜集情報,知道錦衣衛剛對“無塵莊”下了最後通牒,限他們在兩日內交出生辰綱。
這表示短時間內,“無塵莊”還不會有危險。
現在只要他們的援兵趕得及,也許可以不流一滴血、和平化解這場危機!
楚飄風從丐幫堂口出來時,就看到她大包、小包提了兩手。
“買什麼?這麼多東西?”
“以後兩天,我們要拚命趕路,大概沒時間坐下來好好用餐了。”她把行李綁在“閃電”身上。“我買了些干糧,又准備兩袋清水,可以在路上吃飯,節省時間,盡快趕到‘無塵莊’。”
“你也要去?”他本來打算在這裡跟她分手的。
“當然!”她輕快地躍上自己的馬。
“很危險的。”
“我知道。”“那你還要去送死!”他不自覺大了嗓門。想到“死”字降臨到她頭上,他一陣心痛難忍。
“我去了,你們還有可能‘九死一生’,我若不去,那就是‘有死無生’了。
”雲吹雪很了解,此刻的楚飄風早失了平時的冷靜,沒有她跟著在身旁出主意,他鐵定會沖動地跟那些廠衛們玉石俱焚。
“可是……”
“沒有可是!”她拍馬前行,以行動證明一切。
楚飄風只好急忙趕上“閃電”,追她而去。
“雲姑娘……”
“東西南北,‘無塵莊’在哪一個方向?”
“朝北。”楚飄風為她憂心忡忡。“你聽我說,你回家去吧!我不能帶你一起去冒險的。”
“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在此處,並沒有我的家,你相信嗎?”她呢喃似地低問。
“什麼?”策馬狂奔,耳邊風聲颯颯,他聽不清楚她的低語。
“沒有。”她突然綻開朝陽般明艷的笑靨。“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一切都會逢凶化吉的。”她自信智比孔明,絕對可以救“無塵莊”免於滅亡。
“我知道你很聰明,但錦衣錦全是些殺人不眨眼的家伙,你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躲得過他們的迫害?”
“愚蠢,諸葛亮也是文弱書生,卻能決戰千裡,誰敢說他無能?”
“你——”知道她驕傲,卻不敢相信她自大若此,楚飄風不覺氣結。“等刀劍加身時,你就知道厲害了。”
“哼!”她策馬飛馳,對他的沙豬心態感冒到極點。兩人一路無話,直到月上枝頭,才尋著一處水源地用餐、稍微休息。
雲吹雪雖然怒氣未消,依舊把在客棧裡探聽得來的消息告訴了他。
楚飄風斂眉沉思。“這些消息正確嗎?”
“客棧裡南來北往的,所傳遞出來的消息,自然不可能百分之百正確,但絕對八九不離十。”她邊談,兩只手也沒停著,忙著配藥、制造出最簡單的炮彈與煙霧彈。
他神色古怪地望著她,驚訝於她運籌帷幄的本事。
“你到底是誰?”他不以為平凡家庭教養得出這般聰慧、精明的女子。
“雲吹雪嘍!”她回以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你不是早知道了。”
一個孤兒,自幼被“黑暗帝國”收養,施以精英教育。她是宮廷的侍衛總長,也是皇帝的貼身保鑣兼左右手;如果說楚飄風是天之驕子,雲吹雪絕對不負人間龍鳳之稱。
要幫皇帝治理一個帝國,豈是單會武術,或懂得經營管理就可以的;危機的處理、調兵遣將、武器的制造與維修、情報收集……她自出生以後的所有時間都花在這上面了,那種日子絕非一般人所能想像。
“哦!”他哼出一個長音,語氣無比嘲諷。“那麼可否請教你,雲小姐,你到底是打哪裡來的?”
她冷艷的臉龐有一瞬間被孤寂所取代,看得他心頭一陣抽疼。方才趕路時,好像聽她提起“另一個世界”,莫非……這謎底連他自己想著都覺得不舒服。
“你不想說就算了!”楚飄風搖搖手,坐到她身旁。“你在做什麼?”
感激他的體貼,雲吹雪回以一抹慚愧的淺笑。往事千絲萬縷,她實在不知從何說起。“這是准備用來防衛‘無塵莊’的武器。”
“武器?”他拿起她做好的小圓筒,湊近鼻端嗅聞,一股刺鼻的味道令他眉頭一皺。“是火藥!”
“圓筒狀的是煙霧彈,經過劇烈碰擊,會發出大量白煙,可以混淆視聽、乘機逃命;至於小圓球……”她神色凝重。“我希望用不著它。”
“是炸彈。”楚飄風看到引信了。
“材料不夠,只能做六個,你帶四個,剩下的放在我身上。記住,不到最後關頭,千萬別使用。”
“我知道,用了這個,就變成叛黨了,以後的追捕只怕永無止境。”
雲吹雪停下忙碌的雙手,定定地望著他。“幸好你已經冷靜下來了。”
楚飄風愣了下,明白她指的是什麼,一絲愧意襲上心頭。
“我要謝謝你。”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她嚇了一跳,被他厚實大掌碰到的地方像有萬千螞蟻在啃咬,陣陣的麻癢與火熱由手指流進心底。
“干……干什麼?”她想甩掉他的手,他卻緊握不放。
楚飄風訝異地注視著她粉頰上逐漸升起的紅雲,這樣的反應與她平時自信滿滿的冷靜有著天壤之別,但卻嬌俏得叫他心頭砰然不已。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
她搖頭,疑惑的大眼裡,清楚寫著驚慌。
“你好美——”他一股熱氣襲拂向她雪白小巧的耳垂。
她渾身一顫,大吃一驚地用力推開他。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趕路了。”
雲吹雪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跳上馬背,策馬疾行。一絲笑意在楚飄風唇邊漾開,他黝黑深邃的瞳眸裡盈滿激賞,這個精明、冷艷的女人,本以為她是塊萬年不融的寒冰。
誰曉得她的嬌俏與天真,如同她聰慧的內在一樣,叫人眼睛一亮、傾倒不已。
不眠不休狂奔急趕了兩天兩夜,楚飄風和雲吹雪終於在第三天清晨趕到了“無塵莊”山腳下。
“總算到了。”她輕吁口氣,不由得懷念起留在帝國內的“私人飛機”;如果有她的“愛機”在,這一路就不用趕得這麼辛苦了。
楚飄風蹙眉聞到空氣中一絲血腥味兒,不好的預感突然在心底炸開。
毫無預警地,他人如鵬鳥飛起,長袖一揮,身影已在丈外。
“發生什麼事了?”她疑問。
“莊裡出事了,我先過去看看。”風將他的聲音傳進她耳裡。
雲吹雪豎耳傾聽一會兒。傳聞說,錦衣衛已在山腳下扎營,包圍住整座“無塵莊”。但他們人已到山腳,四周卻悄無人聲,那原本駐扎在這裡的錦衣衛呢?
只有一個可能——他們已經開打了!
一思及此,她俏臉頓凝,匆匆跳上“閃電”的馬背上,只有這匹千裡神駒才有本事追得上楚飄風流星電閃般的輕功。
“楚飄風,不要太沖動。”她在他身後,徒勞無功地喊著。
楚飄風如天降神人般落在莊院大門,更濃稠的血腥味兒沖入鼻端。
他急奔到莊子前,扶起倒臥在大石獅子底下一名渾身浴血的白發老翁。
“福老爹——”
老人沒有反應,消瘦的身子上雖然還殘留著些許溫度,卻已氣絕。他臉色由白轉青,悲憤的銳嘯如濤天巨浪,一波又一波席卷過整座山頭。
他身形頓閃,疾如飛箭地奔進莊子裡,肉掌如刀,所經之處,正在揮刀狠殺的錦衣衛們無不翻身傾倒。
“是大莊主,他回來了。”不知道是誰先看到楚飄風的身影,喊了一句。
緊跟著,興奮的歡呼如雷聲般震耳欲聾。
“大莊主回來了。”
“大莊主、大莊主……”
彷佛楚飄風就是大伙兒的救世主般,只要有他在,“無塵莊”就能夠屹立昂揚於這世上,永垂不朽。
事實上也是,六年前,黃河泛濫,轉眼間數萬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次年,瘟疫再度肆虐,遍地哀嚎、滿路白骨。
正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正是當時最佳的寫照。
是楚飄風先買下一座宅子收容難民,然後,聞風而至的難民越來越多,大伙胼手胝足,奮鬥了三年,合力買下這座山頭,披荊斬棘創建山莊。
取名“無塵”就是希望它能超脫於世俗外,不再受紅塵所苦。
住在這裡的人也幾乎是自耕自食、與世無爭了,想不到還是發生了這種事,“暴政猛於虎”真是一點兒也不錯。
楚飄風瞠目欲裂地望著一起奮鬥的好友兄弟們,一個個倒下,心頭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
利嘯再起,他雙腳一挑一勾,長劍入手,已然動了殺機。
“楚飄風,三思而後行。”雲吹雪適時趕到,一顆煙霧彈出手,突然周圍煙霧彌漫,伸手不見五指。“‘無塵莊’的人聽著,立刻退回屋子裡,沒有命令不准出來。”
楚飄風聽音辨位來到她身旁,一把揪住她的手臂,神情憂慮地問:“你在干什麼?”
“冷靜點兒,殺官的罪名可不小,會永無寧日的。”她安撫道。
“難道就眼睜睜看著莊裡的無辜人們被屠殺殆盡。”
“再等一刻鐘,也許援兵就快到了。”
“如果沒有呢?”
“叫莊裡的人先走,我們用炸彈斷後。”她伸手握住他的。“莽撞只會徒增傷亡,聽我一次好不好?”
他可以感受到她細嫩柔荑上所傳出的溫暖與力量,透過他的大掌,撫慰了他傷痛的心靈。
他用力回握她,心底的悸動是陌生的。了不起的女人,擁有了不起的智能與勇氣。
如果不是處在這危急的時刻,他一定會緊緊擁住她,感謝上蒼派下來這個救苦救難的仙女,為他們解決危機。
“‘無塵莊’的人聽著,立刻進入屋子裡,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出來。
”楚飄風知道,只有他這個大莊主親自下令,莊民們才會確實遵守。
果然,白霧中,雜沓的腳步聲紛紛響起,顯示出莊民們移動的事實。
雲吹雪立刻又丟下兩顆煙霧彈,白煙更濃,阻斷不諳地勢的錦衣衛們的追擊,保障了撤退中的莊民們安全。
一刻鐘過去了,白煙漸漸散去,莊民們也撤退完畢。如置迷宮中的錦衣衛們這才如夢初醒般,匆匆整理隊形。而院子裡只留下兩個人——英俊瀟灑、武藝非凡的楚飄風,與絕代風華、冷靜自持的雲吹雪。
“大膽逆賊,竟敢維護盜匪。來人啊!格殺勿論。”說話的是個穿著都統服飾的男人。
楚飄風心中一凜,急忙將雲吹雪護在身後。
“你千萬別離開我身邊。”
“放心吧!”她淡然地揚起眉。“幾個跳梁小醜,我還不放在眼裡;倒是你,下手千萬要留點兒分寸。”
“你哦!”他長喟口氣。真不知該為她的冷靜喝采,還是罵她狂妄自大?
但下一秒鐘,他的矛盾就全被驚愕給取代了。
她沒有誇張,她的身手的確不錯,很奇怪的招式,他看不出是出自何門何流,但她每一出擊都是必救招式,而非必殺絕技,三個錦衣衛被她要得團團轉。
止不住的悸動在心底浮現,對她的激賞更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楚飄風化拳為指,身形如陀螺般滴溜溜地轉了起來,指尖過處,錦衣衛一個個被點中穴道倒地。
他旋近雲吹雪身邊。“你這是什麼功夫?挺厲害的!”
正煩惱援兵若趕不及,憑他們兩人四只手可以救出多少莊民的雲吹雪,對他在危急中,還有心情討論她的拳法,簡直快氣暈了。
“你認真一點好不好?”
“我很認真啊!”說話的同時,又有兩個錦衣衛被楚飄風點中穴道倒地。“你為什麼不干脆點了他們的穴道,直接擺平輕松些,這樣一直打不是很累?”
“還用你教嗎?我要是會點穴,早就點了。”一直就看他的不正經不順眼,這會兒火氣更大了。“別生氣嘛!”他嘻皮笑臉偎近她,緊貼住她的背。“我教你就是了。”
他說著,竟真捉過一個錦衣衛,撕開他的衣服,點著他的裸胸解釋道:“在醫書上,人體分經、脈;其血氣運行……”
“閉嘴!”她低聲怒吼,俏臉上滿布陰霾。“你沒看到那位都統大人已經准備出殺招了嗎?”
怎會沒看見了?若不是早注意到了,他不會費力點倒這麼多錦衣衛,又捉住這位副都統來做擋箭牌。
“都統大人,在您發動總攻擊之前,要不要先問問我手裡這位大人的意見?”
楚飄風將副都統壓到大門前,就讓他的身子來護衛“無塵莊”的安全吧!
“大人救命啊!”副都統拚命地求饒。
“你想威脅我?”都統大人猙獰一笑,突然揮手。“放火箭。”
“大人——”可憐的人質嚇昏了。
“你居然不顧同僚的生死!”雲吹雪訝異於錦衣衛的殘忍無情。
楚飄風卻似早料到有此結局,隨手將人質一拋,人如飛鵠展翅,雙手一抓一收,第一波的火箭盡皆被他打落在地。
“無恥小人!”他怒吼,食指屈彈,一束指風穿透躲在屬下後面作威作福的都統手掌。
都統大人摀著鮮血淋漓的右手,暴跳如雷。“放箭、放箭,給我殺了這對狗男女!”火箭如雨般射向“無塵莊”,任憑楚飄風技藝超人,總有幾支火箭會穿過他的防衛網射中目標。
首先,窗欞著火、接著是大門、屋頂……火苗兒一處處燃起,看著偌大的山莊陷入火海中,雲吹雪知道,再等下去的結果,只有死路一條。“突圍吧!”她大喊,一只炸彈扣在掌中。
楚飄風痛苦地望了她一眼,一點火花在兩人眼波交流中燃起,他心頭顫動,她冷艷似雪的媚笑瞬間霸占住他整顆腦袋。
“對不起,連累你了!”他抖著唇,無聲地對她抱歉。
感受到他火熱的情意,她心頭的冷靜殺剎那間瓦解,那股陌生的暖流再度染紅她的頰。
冷艷被羞怯所取代,她輕啟朱唇道:“我不在乎。”
“謝謝!”他飛落她身旁,一只大掌圈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緊緊擁進懷裡。
“准備好了嗎?”
她在他懷中輕頷首,他抽出火折子點燃她手裡的炸彈。“再來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可以離開我。”
“嗯!”她點頭,反手抱住他。
“永遠在一起?”他突問。
她訝然抬頭,望進他一雙帶笑又深情的黑瞳,心髒失控地狂跳著。
“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他噘唇,輕刷過她光滑的額頭,電流同時擊中兩人的心。
此刻,他手中的炸彈也出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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