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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倪匡] 衛斯理系列 第68集 密碼【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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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4 22:46:4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十拿九穩的事,和一拿三穩的事差不多,都不完全可靠,事情有九成九希望,和沒有
希望一樣,都可以在零點一或零點零一上出差錯,變得什麼也不成功。)
  班登是自樹中滾出來的,蜷縮著身子,好一會才慢慢把身子伸直,在月色下看來面色異
樣之極。
  三個人都不出聲,不但死裡逃生,而且,還沮喪之極,有遭到了被人欺騙的感覺。
  局長首先打破沉默,語聲中帶著哭育 :「發––發生了什麼事?」
  齊白用手中的強力電筒,向樹洞中照了一照,光芒照耀之下,水光漾然,他道 :「我們
用極快的方法,造了一口深井。」
  局長聲音中的哭音更濃 :「開––什麼玩笑?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齊白顯然也有同樣的疑問,他也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差錯,所以他立時向班登望去,班
登搖頭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
  齊白此際,心中極亂,像這種,地下水突然湧上來的情形,他也曾遇到一次,看剛才的
情形,圓管的下面,不是江,就是河,要不就是一個湖,不然水怎會湧得如此之急?
  忽然之間,圓管變成了一口井,那怎麼辦呢?是不是藏寶在水底?需要配備,潛水工具
,潛下水底去,才能發現寶藏?有這個可能,但是可能性小之又小。
  因為一切,是在一百多年之前佈置下的,在一百多年之前,哪有什麼潛水設備,像這樣
的一口深井,估計水深在五十公尺左右,絕不可能有什麼人有本領可以潛下去,別說在潛下
去之後,還要去慢慢發現藏寶了。
  齊白的心中疑惑之極,這時,他的疑心的矛頭,對準了班登,這一點,他已絕不在神情
上加以掩飾,他冷冷地道 :「或許,差錯是出在我太信任別人。」
  他說這話時,是盯著班登的。
  班登坐直了身子,神情十分惱怒。
  在這時候,應該說一說這個怪醫生,是如何和齊白這個盜墓專家走在一起的經過了,對
整個怪異的故事,很有點關係。
  齊白的行蹤飄忽是出名的,而且他對古墓的眷戀,愈來愈甚,當他提到「我在法國南部
有一處住所」之際,請千萬別誤會他在裡維拉海灘邊有一所別墅,那十次之八九是法蘭克王
國時期的一座古墓,而他在私自進入之後,就據為已有了。
  所以,要找到齊白,是十分困難的事。
  班登從立心要和齊白會面起,到真的和他見面,其間隔了足足兩年。這兩年的尋找過程
,當然沉悶無趣,不值一記,值得一記的是班登要找齊白的原因。
  而班登要和齊白會面的原因,也不必特地記述,只要看他們見面的經過情形,和他們相
見之後的對話,就可以完全明白。
  在經過了長時期的找尋,利用了種種關係,通過了種種方法之後,班登醫生終於見到了
偉大的盜墓專家齊白,地點是在瑞士一個不知名的小湖邊,時間是黃昏時分。夕陽西下,湖
面上閃起一片耀目的霞光,齊白懶洋洋地,連看也不看班登,自顧自把一塊一塊面包,拋向
湖面的上空,引得各種水鳥,爭相飛撲。
  班登看到了齊白這樣氣派,再加為了要見他,確然化了不少心血,所以倒也不敢怠慢,
戰戰兢兢,開口十分客氣 :「聽說閣下對一切古墓––都有興趣?」
  齊白只是「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班登又道 :「如果不是古墓,只是––只是––嗯,只是––」
  他連說了三個「只是」,並沒說出下文來。他每說一次「只是」,齊白就拋出了一大把
麵包,三次之後,齊白又抓了一把麵包在手,看他的神情姿勢,像是要把麵包向著班登劈頭
劈腦掉過來一樣。
  班登忙以手臂護頭,急叫了起來 :「真是十分難以形容––一處所在,必須通過種種秘
密的通道,才能到達,那應該叫什麼?」
  班登這一叫,居然平息了齊白的怒火––這自然是齊白天生對這樣的所在興趣濃厚之極
的緣故。
  他總算向班登醫生望了一眼,由於班登醫生的外形不討人厭,而且氣度軒昂。
  齊白順手拋了手中的麵包,拍了拍手,和班登握了一下手 :「那要看那個所在是作什麼
用的而定,如果其中有屍體,那當然是一座秘密的墓地,如果不是––」
  班登道 :「和一個傳說中的巨大寶藏有關。」
  齊白皺了皺眉,伸了一個懶腰,用不算是有禮貌的方式,表示了他對這個談話題材的厭倦。
  班登不等他提出抗議,急急地道 :「藏寶和中國近代史上的一個興起快、覆亡也快的造
反行動有關。」
  齊白常自誇,作為一個盜墓專家,絕不簡單,不但要有工程學。建築學、數學上的卓越
知識,也要有歷史上的豐富知識,他對中外歷史,純熟的程度、就決不在歷史學家之下。
  他一聽得班登那樣說,就反問 :「太平天國?你是說他們?」
  班登點了點頭,齊白「呵呵」笑了起來 :「你是歐洲人?一定是你的祖先,曾在那個時
期到過中國大清帝國,不但弄了一些中國古董回去,也弄了一個藏寶傳說回去,是不是?還
是你忽然在滿是積塵的閣樓之中發現了你祖先的日記,記載著一個藏寶的傳說?」
  齊白的毫不留情地譏諷,真能叫人臉紅耳赤,無地自容。可是班登十分沉得住氣 :「你
料中了一大半,在確是,我祖父的一個堂兄,在那個動亂的時代,在中國,參與了許多事,
如今我來找你,就是為了看到了他留下來的一份資料。」
  齊白又大聲打了一個呵欠 :「太平天國的藏寶傳說,我可以隨便提供三千六百多個。」
  班登的聲音很鎮定 :「全是在天王府中?」
  齊白怔了一怔,直視著班登 :「天王府中藏寶的傳說,只有一個,據說珍寶數量之多,
達到了驚人地步,但自從太平天國失敗之後,不知有多少人搜尋過,一無所得,有可能只是
虛傳。」
  班登的聲音沉緩有力 :「那是因為藏寶處實在太隱秘的緣故,我得到的資料是––」
  齊白一揮手 :「給我看原始資料,我不要聽覆述。」
  班登點頭 :「好,可是資料不在身邊,到我投宿的酒店,還是你的別墅?」
  齊白想了想,指著湖邊不遠處,一幢上上下下,全叫「爬山虎」遮滿了的小屋子 :「你
立刻就來,我在那屋子等你。」
  班登十分愉快,告辭而去,他們第一次見面,可以說十分融洽。第二次見面,班登提供
的「原始資料」,包括他叔祖的日記、一張平面圖和若干別的圖片。
  平面圖畫得十分潦草,可是一攤開來,齊白就「啊」地一聲 :「令祖是到過天王府的,
毫無疑問,看,這是外城太陽城,這一排圓點代表旗杆,這是牌樓,鐘鼓樓,天文殿,下馬
坊,御河,朝房。再過去是內城,金龍城,金龍殿,穿堂二殿,三殿,一連七八進內宮––」
  齊白如數家珍那樣指著那畫得十分潦草的草圖一口氣說下來,班登呆望著他,不必說話
,神情上已表明他對齊白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因為他在得了那批資料之後,當然曾悉心研究過,知道草圖畫的是什麼,那些殿堂的名
稱,他也記得滾瓜爛熟的了。
  如今,聽齊白順口可以念出來,哪有不佩服之理。齊白卻只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凡
是有類似傳說的所在,只要有可能的話,我都會研究一下,更要去實地考察一下,所以還記
得些。」
  班登由衷地道 :「你太了不起了,我真是沒有找錯人,你曾去過?沒有發現?」
  齊白道 :「當然沒有,我勘察的結果,認為不應該從建築物的內部著手,應該在建築物
之外,花園裡去找尋藏寶處的線索。」
  班登張大了口 :「為什麼?」
  齊啟攤著手 :「一來是我的直覺,二來,這年巨宅,本來是清帝國的兩江總督府的舊宅
擴建的,只怕玩不出什麼大花樣來。你祖叔的資料上怎麼說?」
  班登忙揀出一些圖片和文字來 :「不是很詳細,但是提到了花園和一根又粗又長的圓鐵
管,算起來,那鐵管足有五十公尺高,直徑大約是一公尺,秘密的入口處,是在那大圓管的
底部。」
  齊白一面看著資料,一面搖頭。
  然後,他又閉上眼睛一會,搖頭更甚 :「整座建築物中,並沒有這樣的大圓管。如果有
,可能是橫放著的,不然,必然是整個建築群中最特出的一點,決不會叫人視而不見。」
  班登點頭 :「是,有這個可能,如果是橫放的,那麼,這個大鐵圓管就可以在任何地方
,例如西花園水池中的那艘石舫之下––」
  齊白「嗯」地一聲 :「你也去實地視察過了?」
  班登點頭 :「是,好幾次。我在獲得了這些資料之後,認為可信,放棄了醫生的業務,
專攻中國語言和太平平國的歷史。」
  齊白凝視了班登片刻 :「真不容易。」
  班登不無自豪 :「我當醫生,也不是寂寂無名的醫生,曾在瑞士的勒曼醫院服務,你或
許未曾聽過這醫院的名字,但那裡集中的,全是第一流的醫生。」
  齊白側頭想了一想 :「勒曼醫院,嗯,我聽說過,我聽我的一個朋友說起過,我這個朋
友叫衛斯理,是一個––一個怪人。」
  (這是他們互相在交談的第一次提到我的名字。)
  班登立時道 :「是啊,我也聽說過不少有關這位先生的事,嗯––我想我總要去見他一
次的。」
  齊白當時聽了,不以為意,只是順口回答 :「那容易,我介紹你去見他,他一定見你的。」
  (他們提到了我,就說了那麼幾句,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就擱過了一邊。)
  班登又道 :「可是,資料中,你看,又屢次提到了垂直的粗大的鐵索,和在那大圓管之
中,看來,那大圓管,又應該是直上直下的。」
  齊白皺著眉 :「那麼就有可能,是埋在地下的。」
  班登的聲音十分訝異 :「深人地下五十公尺?」
  齊白悶哼了一聲 :「別大驚小怪了,中國人的工程能力極高,要一根圓管深人地下五十
公尺,算是微不足道,秦始皇的墓地,範圍廣闊,超過五十平方公里;大部分都深人地底,
超過一百公尺。」
  班登不由自主,吐了吐舌頭。他的儀容神態,本來是相當高貴的,但是聽得齊白這樣說
,他也不由咋舌。他道 :「若是埋在地下的,那麼入口處在什麼地方?」
  齊白翻著資料,資料並沒有提及這一點。他沉吟了片刻 :「要是叫我來設計,我有幾個
選擇,我會選擇一口現成的井,來作為入口處。」
  班登搖頭 :「井裡是有水的。」
  齊白道 :「可以是枯井,也可以把井水弄乾之後才現出管來。自然,也可選擇一些輕便
建築物的底部,例如一座亭子的下面等等。」
  班登歎了一聲 :「總之在偌大一座巨宅之中,任何一個角落,都有可能。」
  齊白手指在桌上敲著 :「且不去管他,這一連串口訣一樣的密碼,你全都解出來了?你
知道「左轉地支數」是什麼意思?」
  班登點頭 :「知道,向左轉十二,十二度,或十二次,總之是十二。這些句子中,一共
三十三句,每句都隱藏著一個數字,例如「竹林賢人」是「七」,「子日 :必有我師」那是
藏了一個「三」字,「花信年花正可人」,是藏了「二十四」。都和中國的民間傳說、文學
作品、各種雜學有關。」
  班登一面說,齊白一面點頭,班登吁了一口氣 :「單為了弄清楚這些,就不知道化了我
多少功夫。」
  齊白笑 :「其實,你只人拿去給普通程度的中國人看一看,一小時之內,他就可以解出
來的。」
  班登苦笑 :「這些密碼,關係著開啟一個大圓蓋子的秘密,我怎能隨便給人看?」
  齊白連連點頭 :「說得也是,看來,只要找到了那圓管,就一切順利了,圓管的底部,
是一個太極圖,隱形太極圖,暫時不知是什麼意思,那兩點,是很容易發現的。」
  齊白在自言自語時,班登吸了一口氣,提出了他的要求來 :「你可願意和我一起去?」
  齊白向班登望去,班登忙道 :「所得,一律均分?」
  齊白已經在各種古墓之中,不知與聚了多少財寶,但一則貪財是人的本性,二則,在尋
找這樣的一批藏寶,對他的興趣來說,是一種挑戰,如果成功,可以使他得到高度的滿足。
  所以,他略為想了一下,就一口答應。
  於是他們就開始籌備,由於行事的地點十分特殊,他們必須加倍小心,還得先掩飾身分
混進去,才能在有限的活動條件下行事。
  可是事有湊巧,他們每晚到目的去,四處尋找,第三天午夜時分,就發現了有一個人,
在一株大柳樹上,用力砍著。
  當時,他們兩人看到了這種情景,而且齊白認出了那個砍樹的人的身分,兩人的訝異,
真是難以形容。
  一連幾天,他們都在偷偷注意砍樹者的行動;等到局長砍出了路洞,鑽身進去時,他們
兩人也窺伺在側,兩人同時想到 :那根大圓管的人口處,竟然是經由一棵大柳樹中空部分下
去的。。
  這種設計,說一句「巧奪天工」,實在十分恰當。
  他們不知道局長先生是如何會發現這個秘密的,當時他們認為局長以他的工作崗位的方
便,能得到大量的資料,所以才知道了這個秘密的。
  他們兩人的心中都十分緊張,尤其是班登,更是沮喪之極。因為既然局長已知道了入口
處的秘密,那麼整個寶藏的秘密,他可能早已全部知曉,他們來遲了一步,有什麼辦法可以
在局長手中分一點寶貝到手?班登自然而然感到自己幾年來的苦心,全都白費了,在黑暗之
中,他臉色之難看,真是難以言喻。
  齊白也很懊喪,可是他頭腦比較機靈,或者說,他的想法,比較傾向於犯罪,他立即想
到了一個問題 :局長為什麼深更半夜,一個人行事呢?
  以局長的地位而言,若是沒有私心,就算發掘藏寶,作為國家機密處理,也決無要局長
大人半夜三更自己來動手之理。
  而局長的行動這樣古怪,那當然非奸即盜,大有問題。
  只要局長是在進行非法行為,那麼他們「見者有份」,就大有可為。齊白甚至已打好了
主意,只要局長一出來,就上前截住,他料定局長心中有鬼,必然不敢聲張,那麼情形只有
對他們更加有利。
  因為他們就算發現了寶藏,也很難把大量珍寶偷運出境,如果安全局長伙同他們一起,
那麼,走點私兒,自然不算什麼了。
  當時,齊白把自己的打算向班登一說,班登眨著眼,雖然覺得如此行事,未免卑鄙,但
是繼而一想,自己私自來發掘藏寶,行徑也未必高尚,自然也同意了齊白的方法。
  當局長在圓管子沒有發現什麼,十分沮喪地爬出來之際,他再也想不到危險四伏。而齊
白和班登兩人,一看局長那種如有國喪的神情,也一下子可以肯定,他在下面,並無發現,
兩人自然也按兵不動。
  他們在局長離開之後,迅速進人樹腹,進人了那圓管,到了圓管的底部。
  這時,他們已經肯定,這就是他們要找的地方了。
  本來,他們可以立時動手,探索進一步的秘密––這一部分的秘密,班登早已掌握瞭解
釋的鑰匙,進行起來應該沒有問題的。
  可是由於環境的特殊,他們兩人都想到了一個問題 :局長的行動可疑,會不會是早已發
現了他們的行動,故意佈下陷井,引他們跌進去的呢?
  反正事情不進行則已,一進行,十拿九穩,再觀察多些日子,也不算什麼。
  他們商議定當,就離開了圓管,一連三天,都來觀察局長的行動,局長的行動每晚一樣
,顯然是想在圓管中發現秘密,但卻又一無所獲。
  齊白和班登也知道,局長若是沒有掌握進一步的資料,想要發現秘密,幾乎絕無可能。
他們由於是外來者,沒有可能在一個地方公開停留太久,所以他們只好暫時離開,然後,再
以一個什麼代表團的成員的身分進入。
  那已是一個多月之後的事,開始時,他們心中,十分不安,怕在這段時間中,事情有了
變化。可是到了晚上,看到局長仍然是空手進去,空手出來,神情失望得已面臨精神崩潰,
他們知道局長一定沒有任何發現。於是,他們就決定正面和局長談判,訂定一個雙方有利的
方案。
  當他們得悉局長準備一發現藏寶,立時遠走高飛,到外面廣闊世界好好去享受之際,他
們更是高興,因為那對他們更加有利。一切都極順利,他們在局長面前,揭開圓管底部的秘
密,滿心以為大量珍寶可以用大帆布袋來裝載之際,卻是急流湧現,那管子被湧出來的水灌
滿,班登還幾乎被淹死在圓管子中,什麼藏寶,全成泡影。
  一定有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可是差錯出在什麼地方呢?
  齊白在十分失望之後,懷疑起班登來,自然大有理由。因為他得知整件事,得知的所有
資料全是由班登提供的,若是班登隱瞞了一些資料,因而出了差錯,那麼追根究源,差錯自
然是在於對班登太信任了。
  班登對於齊白的指責,一副不屑多辯的樣子,齊白也舉不出班黨會欺騙他的證據,對班
登的指責,也只能到此為止。
  三個人又維持了一陣子沉默,局長陡然慘叫起來 :「你們不要緊,我––我怎麼辦?」
  齊白苦笑了一下 :「還繼續當你的局長,反正貴國多的是古墓,要是你發現有什麼值得
發掘的,不妨通知我一下。」
  局長汗珠涔涔 :「你們不會––出賣我?」
  齊白歎了一聲 :「出賣你會有什麼好處?」
  局長的喉際發出一陣奇異的聲響來 :「會不會在水底下,潛水下去,會––有發現。」
  齊白自然也想到過這一點,這時,他略挺了挺身子 :「可能會有所發現,但那需要許多
特殊的配備,除非你能保證行事時不被人發現,不然,一叫別人有所發現,必起疑心,那就
羊肉吃不著,反惹了一身羊騷臭了。」
  局長雙手緊握著拳 :「我一定要試一試,一定要,請你們從外國帶設備來,我可以運用
權力,批准你們帶進來,不會被人知道。」
  齊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3-28 13:3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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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當然又是失望,不然,這批藏寶出現一事,早已轟動世界了,只不過藏寶雖未發現,
那位局長,倒成了世界矚目的新聞人物,有關他的消息,傳說紛給,神秘莫測,牽涉極廣,
不過和本故事全然無關。)
  「不到黃河心不死」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人人都知道。可是若是細想一下,這句話實在
不通之至。為什麼「不到黃河心不死」,到了黃河就心死了呢?「黃河」在這裡代表了什麼
?有什麼特殊的意義,還是任何地點,如長江、青海可以代替?
  這不必去深究了,總之這句話是說人要一試再試,不到最後關頭,就不肯死心。
  齊白、班登和局長三人的情形,正是如此,奇怪的是,班登對再試一次,潛到水底下去
的行動,不是十分熱心,離開之後,齊白準備器材,班登卻表示,他要退出,不想再參加了。
  這令得齊白驚訝無比,因為班登在這個上頭,花了許多年時間,甚至改變了他的一生,
可是這時,反倒是他最早要放棄。
  齊白沒有問他「為什麼」,只是緊盯著他看,想用凌厲的目光,把他內心的秘密擠出來
。班登卻只是轉動著酒杯,緊一口慢一口地喝著酒。
  過了好一會,齊白才道 :「好了,為什麼?」
  班登的回答,顯然不是真情 :「我感到疲倦,我感到無法和中國古人鬥智。」
  齊白悶哼了一聲,神情不滿之至。
  班登又道 :「而且我也料定了不會有發現,況且太危險,出了事,和在非洲叢林中出事
一樣。」
  齊白再悶哼了一聲,班登也默然不語。
  當一瓶酒將盡,兩人已明擺著不歡而散的了,班登忽然問 :「你進人古墓,通常,是不
是避免和屍體接觸的?」
  齊白沒好氣 :「我不知你這樣問是什麼意思。」
  班登吸了一口氣 :「我的意思是––是––」他現出十分難以啟齒的神情,用力揮著手
,像是這樣就可以把難說出口的話講出來。
  齊白歎了一聲 :「你想說什麼,只管說吧,雖然我不知道你要退出的真正原因。」
  班登紅著臉,但是一下子,他的臉色又變得十分白,由此可知,他情緒波動,十分劇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道 :「你有沒有進入過埋葬太平天國主要人物的墓穴之中?」
  齊白搖頭 :「沒有,太平天國主要人物?好像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他們經歷的時間太
短,短得還未曾來得及為他們自己經營墳墓,就已經在歷史舞台上消失了。」
  班登又吸了一口氣,問了一個更怪的問題 :「那樣說來,要看到那幾個人––就是太平
天國幾個首腦人物的遺體,是沒有可能的事了?」
  齊白訝異莫名 :「你要看到那些人的遺體?為什麼?」
  班登神態更異,急速喘著氣 :「別問我為什麼,回答我的問題。」
  齊白想了一想 :「沒有可能,那些人,有的死在刑場上,有的死在戰場上,有的死於自
相殘殺,有的根本下落不明,沒有一個「善終」的,過了那麼多年,怎還有可能看到們他的
屍體?」
  班登喃喃自語 :「那麼,他們––是什麼樣子的,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齊白在那一剎那間,若不是他和班登相處已久,幾乎就要當班登是低能者了,他推著班
登看著,可是班登卻在這個問題上,有著一種鎮而不捨的興趣,他又遭 :「太平天國的領袖
,都絕對反對人家替他們畫像,所以,他們根本沒有肖像留下來,甚至於在風格寫實的許多
壁畫中,也是一律沒有人像的。」
  齊白有點疑惑 :「好像有「天王洪秀全肖像」這樣的圖像?」
  班登搖頭 :「只是一些畫家的偽托,沒有確實的證據可以證明那是本人的寫生。」
  齊白一面犯疑,一面覺得好笑 :「請問,你想證明什麼?或者說,你想弄清楚什麼?」
  班登欲語又止,神色陰睛不定,最後,他歎了一聲,緩緩搖著頭 :「不知道,真的,我
不知道自己想弄清楚什麼,不知道––」
  從他的神態中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有什麼問題在困擾著他,齊白這時相當不高興,因為
他也看出,班登必然有一些重大的事在瞞著他。
  但齊白只當班登心中的秘密是另一件事,和藏寶一事時我關的,每一個人心中都有秘密
,他自然不會去尋根究底下去。
  他正想盡最後的努力,說服班登去進行潛水尋寶,可是班登已問道 :「那位衛斯理,若
是我想見他,你可以替我安排?」
  齊白道 :「可以,你準備什麼時候去見他?」
  班登遲疑了一下 :「現在還不能決定,我只是想––」
  齊白怒道 :「你想什麼時候見他就什麼時候見?你當人家是什麼人,就等在那裡,等你
召見?」
  班登忙道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在真正有需要時,才去麻煩他。」
  齊白沒有好氣地「哼」了一聲 :「你直接去求見,就算打著我的招牌,人家也不一定會
見,而且他行蹤飄忽,甚至可能根本不在地球上––這樣吧,我給你幾個人名和他們的電話
,你和他們聯絡,有需要的話,他們可以安排你見到衛斯理。」
  (齊白給班登的幾個人名之中,就包括了那天晚上那個音樂演奏會的主人在內,我就是
在那次,第一次見到班登的。)
  (而班登要見我的目的,就是提了一個那樣的問題 :為什麼太平天國的壁畫之中,沒有
人像。)
  當下,班登把齊白提供的幾個名字,小心記了下來,看起來,一副認真的樣子。
  那惹得齊白忍不住問 :「你想見他,想解決什麼疑難雜症?」
  班登苦笑了一下;「還不能確定。」
  齊白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
  (後來,在我和他的交談中,他一面講述著事情的經過,一面也好奇在問 :「他見到你
了?他向你問了什麼?」)
  (我把班登的問題告訴了他,齊白目瞪口呆,連聲說 :「真怪,真怪,他對太平天國的
人像,為什麼竟然有那麼濃厚的興趣?」)
  (齊白的疑問,也正是我的疑問,在那時,當然沒有答案。)
  齊白再一次勸班登,班登堅決地搖頭表示拒絕,齊白也無法可施,只好單獨成行。
  那位局長盼望齊白再來,當真是如大旱之望雲霓,齊白帶了配備前來,當夜,兩個人就
一起潛下那個圓管去(局長堅持要一起下水)。
  圓管的管壁有粗大的鐵索,配上了潛水設備,要下水並不是十分困難的事。由於事先就
考慮到了圓管活動範圍不是太大,所以壓縮空氣筒,齊白準備的也是扁平的那一種。
  潛進水底去探索古墓,對齊白來說,並不是第一次了,他曾有過一次,在河底潛行了將
近一公里,才找到了一座古墓的人口處。但是像這樣,在一個直上直下的圓管子之中潛水,
倒是新鮮的經驗。
  他在下面,局長在上面,抓住了鐵索,向下面沉去,強力的水底照明燈的燈光,可以射
出相當遠,也可以看到,水十分清澈,那不知是由什麼地方湧進來的水,竟然相當溫暖。
  沒有多久,就已經沉到了圓管的底部,看到了那個圓管底部的圓形鐵板。
  當時,由於變故發生得實在太快,他們只看到鐵板向上升起,水已如同噴泉一樣噴了出
來,根本未曾看清楚詳細的情形。
  事後思索,齊白也曾想到,那圓形鐵板,和圓管的管徑同樣大小,就算向上升了上來,
有了空隙,水也不會冒得如此洶湧快疾的,他想來想去想不出緣故來,直到這時,又到了管
子底部,池才看清,圓形鐵板的上升部分,只是鐵板的五分之四。也就是說,鐵板的直徑是
一公尺,上升部分,只是八十公分左右,四周圍都有大量的空隙,所以水流才來得那麼急驟。
  而出現的那個空隙,既然只有二十公分寬,自然也沒有可能供人鑽進去,他們兩人只好
把照明工具盡量伸進去,側著頭,向前看著。
  光線可以射出約莫三四公尺的遠近,在光線所及的範圍之中,全是水,看來那像是一個
奇大無比的地下儲水庫。
  齊白既然是盜墓專家,對於各種地質構成。形態狀況自然也有一定研究,可是這種「地
下水庫」,他卻也未曾遇到過。
  他和局長在水中打著手勢,局長指著升起來的圓鐵板,做了好幾個堅決要將之移去的手
勢。的確,如果能將這塊升起來的圓鐵板弄走的話,人就可以潛進那個「地下水庫」之中,
去繼續進行探索。
  齊白取出了可以令視線轉折的工具來,伸進隙縫之中,自己先看了看,再示意局長去看
。兩人看到的情形,自然相同,他們看到,在鐵板下,有兩根支柱和許多齒輪裝置,這種機
械裝置,有效期可以維持幾千年,那自然是令得鐵板在通過了一定程序之後,向上升起的動力。
  要把那塊鐵板和那些裝置弄走,也不是什麼難事,齊白估計,一次小小的爆炸,就可以
達到目的。
  齊白和局長打著手勢,示意先上去商量一下再說,兩人又一起拉著鐵索,到了地面上,
才從樹洞中鑽出來,局長就疾聲道 :「毫無疑問,只要能通過去,寶藏一定在水底。」
  齊白略想了一想,他沒有局長那麼肯定,自然,那也是說他就算發現不了寶藏,日子也
過得很好,不像局長那樣,畢生的希望都放在這個藏寶上,除此之外,生命再無意義,所以
他道 :「有可能。」
  局長首先提出 :「炸掉它。」
  齊白反問 :「安全嗎?」
  局長伸手一指四周圍 :「水底爆炸,不會有聲浪,這裡全由我控制,就算有點聲音,也
不會有人來追究。我們一直在進進出出,可有誰來干涉過?」
  齊白想了想,覺得局長的話,算是有理,他也知道,就算有點意外,局長以他的官位,
也可以控制得了。可是他總覺得有點問題,但在那時候,他卻又說不上問題是在什麼地方,
所以,他的神態有點猶豫。
  局長卻已大不耐煩,催道 :「你在想什麼?你不會使用炸藥?」
  局長這樣問,那對盜墓專家來說,是一個極大的侮辱,齊白使用炸藥的本領已到了出神
人化的程度,他甚至可以把炸藥放進雞蛋中,把雞蛋在人手中炸掉而絕不傷害人。他也可以
通過精巧的計算,用炸藥在山中開道。所以,當時為了維護他的威名,他雖然覺得有點不對
頭,他也沒有多考慮。
  齊白立時道 :「好,就用炸藥,你以為我不想發現藏寶嗎?」
  他一面回答,一面已在心中計算著應該使用的炸藥的分量,然後,他帶了炸藥,再潛下
去,只花了二十分鐘,就一切佈置妥當,又爬出了樹洞,將連結引爆炸線的裝置,交在局長
的手中,向一個按鈕指了一指,示意局長,只要按下按鈕,爆炸就會發生。
  局長伸出手指來,伸向按鈕,他由於心情緊張,手指在劇烈發著抖。
  齊白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現出十分懊喪疲倦的神情,伸手在臉上用力撫抹了一下,又
喝了一大口酒。從他的神情看來,不像是故意的賣關子。
  良辰美景十分機靈,善於鑒貌辨色,立即問 :「又出了什麼差錯?」
  齊白苦笑了一下,伸手去抓酒瓶,溫寶裕忙把酒瓶遞給了他,他仍然不說話,望向我們
每一個人,這時,他沮喪的神情消退;反有挑戰的神色。
  我吸了一口氣 :「你曾說,水從圓管的底部的底部漫上來,一直漫到離圓管口多少才停
止?」
  齊白望向我,面上大有佩服的神情,那當然是由於我一下子就問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之故。
  他道 :「到了離管口三公尺時,曾停了一停,但後來,直漫到離管口只有半公尺處。」
  我道 :「齊白,你犯了一個大錯誤,你應該知道,水有維持水平的特性,不論圓管中的
水自保而來,溢進圓管之中,到什麼高下止住,這就表示「地下水庫」的水位,也恰在這個
高度。」
  我這幾句話一說出口,所有的人,都發出了一下「啊」的低呼聲,顯然他們也明白我何
以要提出這個問題來了。溫寶裕還立時補充了一句 :「圓管子會起「毛細管作用」,事實上
,「地下水庫」的水位,可能略低一些,低二十公分左右。」
  良辰美景吐了吐舌頭 :「那也就是說,在那一帶的地面,厚度不到一公尺,一公尺以下
就是地下水。那一帶的地面,簡直是一層薄殼,]要是一不小心,弄破了這層薄殼––」她?
攽縐麭o裡,又吐了吐舌頭,住口不言,用一種相當古怪的神情,望定了齊白。
  胡說搖頭 :「要是弄破了薄殼,那麼,自然這一帶全成澤國,我想。––結果會大地崩
裂,出現一個人工湖?」
  齊白悶哼了一聲,又喝了一大口酒 :「和你們這些人說話倒十分愉快,明人不必細說,
一點就明白。」
  溫寶裕挺了挺胸,看他樣子,一副當仁不讓,想說幾句話來誇耀一下自己。
  良辰美景衝他一瞪眼 :「別又吹牛了,那怪東西是什麼,怎麼來怎麼去的都不知道,還
好意思吹牛。」
  兩姐妹的一盆「冷水」,把溫寶裕的話,淋得縮回了口中,只能連連翻眼。
  齊白又遭 :「當時我不是未曾想到這一點,就在局長髮抖的手指將接未接之際,我已經
想到了––」
  局長的手指將接未接之際,齊白陡然想到自己是為什麼感到不安了。
  他想到,地下水像是一個大水庫,在地下,地面層不是太厚,爆炸在水中會形成一股向
外膨脹衝擊的力道,這是水中爆炸必然會產生的物理現象,一般來說,會在水面上發生浪花
水柱,如果地下水緊貼在地面,那麼,地層如果不夠厚,就會因為抵受不住水浪的巨大衝擊
力而崩裂。
  崩裂有延展性,延展的程度如何,自然要視乎地層結構的穩定程度而定。
  齊白已想到了這一點,也就是說,他想到,局長的手指一按一去,爆炸一被引發,可能
引起相當程度的災變,但是他卻並沒有制止。
  他沒有制止的原因,一來是知道局長的心情已焦躁得不受控制的程度,一定不會聽自己
的解釋。二來,他估計「地下水庫」和地層之間,會有一點空隙,只要有一點空隙的話,那
麼,就可以把爆炸產生的沖力消解,也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所以,他並沒有制止,而局長的手指,也在這時候,按下了這個掣。
  在水底發生的爆炸,幾乎沒有任何聲響,只是在突然之間,那株大柳樹的樹幹中,冒一
股水柱,甚至不是十分粗和急。
  可是,就在冒出來的水柱還未曾散開之際,齊白已經覺得不對了。
  先是那株大柳樹突然傾斜,接著,齊白感到自己站立的地方,在迅速發軟。
  齊白由於長期在地底生活,對於各種災變,有異乎尋常的敏感––很多習慣地底生活的
動物,都會有這樣的本能,例如地鼠能預知地震,煤礦中的老鼠能預知礦崩,等等,齊白這
方面能力,遠在常人之上。
  他知道會有變故發生了,立時大叫起來 :「跟著我跑,快r
  他一面叫,一面撒開雙腿,向外便奔,局長先是呆了一呆,可是在一呆之間,他眼前的
那株大柳樹,已經有一半,陷進了地中,而且,他感到地在動,站立不穩,齊白已奔出了幾
十公尺,又叫了第二通,局長才跟著他向前奔出。
  齊白和局長兩人奔出了不到一百公尺,身後已傳來驚天動地的聲響,他們繼續向前奔著
,一直奔到了一幢建築物之前不遠處,才停了下來,當他們回頭看時,看得目一口呆,只見
一面大片大片在塌陷下去,水花水柱,隨著坍陷的地面,濺起老高,發出的聲響,自然也驚
人之極,但一切歷時不到三分鐘在他們面前出現的,是一個在面積上相當於廢園的大湖。
  這時,自然是四面八方,人聲鼎沸,「地震了」,「地震了」的叫聲,聽來淒厲無比,
此起彼伏。齊白和局長兩人,目瞪口呆,都不由自主,出了一身汗。
  齊白伸手抹了抹汗,以他的經驗而論,他自然知道,災變來得如此快、來得如此大,自
然也是當初機關佈置下來的。「
  佈置者想到破壞者可能用到炸藥,所以就設計了一炸就引起災變的結果。
  齊白這時,倒真的可以肯定,必然有大量珍藏在這個藏寶的所在,因為若是沒有藏寶的
話,何必作出那樣巧奪天工又困難無比的佈置?
  局長呆若木雞地站著,新出現的湖,湖面洶湧,但也在迅速平靜下來。
  在嘈雜的人聲還未曾湧進園子來之前,他問了一句 :「怎––麼辦?」
  齊白當然不準備再「玩」下去了,他的回答是 :「我把所有設備留下,你可以把潛水當
作業餘嗜好,一有空,就潛到湖底去,說不定可以發現藏寶。」
  局長雙手緊握著拳,樣子有點像發了瘋的狗,齊白自然無意和他再多相處,轉身就走,
局長好像還在大聲叫他,可是這時,諠譁的人聲,已經從四面八方,潮湧而至,他也不能肯
定局長是不是叫過他了。
  齊白為了怕惹麻煩,漏夜離開,他、班登和局長三個人的聯合尋寶行動,就此結束。
  他離開之後,留意著事後的變化,卻得不到任何消息,那是一個什麼消息都可以封鎖得
住的地方,局長自然可以推說那是一次小小地震,反正誰也不會注意,巨宅的園中多了一個
湖,又不是什麼大事,哪裡打聽得出什麼消息來。在離開之後,想和班登聯絡,可是卻怎麼
也找不到班登。
  那時,齊白也不以為意,仍然過著他行蹤飄忽的生活,不久之前,他還在泰國北部的清
邁;還在那裡,用一張有數字和英文字母的水印的信紙,寄了一封信給我,這是我在敘述這
個故事之際,一開始就提到的,當時,我還以為他用那種特別的信紙寫信給我,大有深意,
後來自然知道並沒有特別用意,只是恰好他用了這樣一張信紙而已。
  他在寫了信給我之後不久,據他自己說,他是在一次參觀一間佛寺之際,突然想起了那
次尋寶事件來的––本來,他已然將之置諸腦後的了。
  他在參觀那座佛寺之際,一個嚮導指著一座相當高大的佛像,對他說 :「這佛像,以前
放在佛座上的一座,是純金的,後來,在戰爭中,被人偷走了,所以才又塑了現在的這座放
上去。」
  齊白只是笑了笑,他知道,一般人對黃金的重量,不是很有認識,所以才有種種的訛傳
,這樣的一座佛像,若是純金,那會有好幾千噸重,誰能搬得走?
  可是,就在他的笑容還未曾消失之際,他心中陡地一動,想起了圓管尋寶事件來,剎那
之間,不禁目瞪口呆,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十分重要的關鍵問題。
  同時,他也想到,班登忽然對水底尋寶失去興趣,一定有原因,而且這原因必然是對他
這個合伙人有所欺瞞的一種行為。
  齊白很不能容忍他人對他的欺騙,所以他決心要把班登找出來,他離開了泰國,追尋班
登的下落,一直追查到了那次音樂會的主人身上,才知道班登曾到過他尋裡,並且曾和我聯
絡過。
  他立時和我通電話,我接到他的電話時,正是這個故事第五章的結束部分,班登欺騙了
我們,拐走了那個怪東西,白素和我正在傾力追尋他的來龍去脈之際,所以我在電話中一聽
到齊白提起了「班登」的名字,就對著電話吼叫 :「你這傢伙,介紹了一個什麼怪人來找我
?這個怪醫生––」我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形容班登才好。
  齊白急忙問 :「他在哪裡,我要找他。」
  我大聲喝 :「我也正在找他,你在哪裡,限你一小時來到我在前。」
  齊白苦笑 :「我在瑞士,怎麼也不能一小時之後出現在你的面前。」
  我也不禁笑了起來 :「或許你掘一條地道來,會快一點。像你這樣,實在應該學學五行
遁甲中的「土遁法」,中國古代就有人會這種法術,那個人叫上行孫。」
  齊白啼笑皆非 :「去你的,我盡快來就是,關於班登這個人,我有很長的故事。」
  我放下電話之後不久,白素回來,沒有什麼進一步的發現,我告訴了她齊白的電話,白
素訝異 :「那––怪東西––會和古墓有關?」
  白素由齊白要尋找班登這一點上,立時聯想到了那怪東西和古墓有關,這倒令我也呆了
一呆 :「那要等齊白到了才知道,齊白說有極長的故事,和班登有關。」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3-28 13:3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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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班登的行為,自然是這個故事的最主要關鍵,所以才有了這一章的標題。)
  齊白的確以最快的時間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已預知他要來,所以召集了各色人等,來聽
他講述有關班登的事,齊白講得十分詳盡,那包括了這個故事的第六章、第七章、第八章和
第九章中所發生的一切。
  當齊白說到關於班登有很長的故事要說時,再也想不到內容竟然會如此豐富。
  在聽齊白敘述的時候,所有人各有各的反應,已經擇其重要者記述下來了,無關緊要的
,自然不必再提。
  齊白的敘述總告一段落,他在最後,自然是有意賣了一個關子。為什麼他在泰國的一座
廟中,看到了佛像,就忽然想起了一個重要關鍵問題呢?我想時候每個人心中都在想,可是
沒有人開口問他。
  齊白連連喝著酒,良辰美景望著他,抿著嘴兒笑,神情頗是狡猾,齊白瞪眼 :「兩個小
鬼在想什麼?」
  良辰美景齊聲道 :「齊叔叔一定是在古墓中太久了,沾的陰氣太重,所以才要借酒來驅
趕一下。」
  齊白笑罵 :「把我當死人了?班登那傢伙怎麼又會和你們泡在一起的,說來聽聽。」
  他說著,向我望來,他一到,我們就逼他先說他和班登打交道的經過,所以他不知道班
登在這裡做出來的事,驚險刺激,不在他和班登的交往之下。
  我從十個木乃伊變成了十一個木乃伊講起,一直講到那怪東西被他冒了「原振俠的朋友
」之名弄走了為止。其間自然少不了胡說、溫寶裕和良辰美景的插言,把那怪東西的可怖醜
惡,形容得有聲有色,聽得齊白也不由自主,打了好幾次冷戰,雖然我知道,只的形容那怪
東西,和親眼看到那怪東西相比,還差了一大截。
  等到我們把經過講完,齊白不斷眨著眼,不知該如何說才好,好幾次拿起酒杯來想喝酒
,但是多半是想起了良辰美景的取笑,所以又將杯子放下,終於,他問 :「那個怪東西––
和我與班登尋寶行動有關連?」
  在聽了齊白的敘述之後,這個問題,我早已好了好多遍了。白素是在一聽到齊白要為了
班登而來之後,就聯想到了「怪東西」和「盜墓專家」之間有聯繫的。
  可是直到現在,齊白髮出了這樣的一問,我仍然無法給以肯定的答案。
  我知道應該是有聯繫的,可是在哪一個環節上可以聯接起來呢?
  班登––怪東西––班登––尋寶––班登––太平天國人物。
  如果要列成式子的話,也只不過是幾件事都和班登這個人物有關而已,並不代表那幾件
事之間有關連。
  可是,這時在我書房中的每一個人,卻又都隱隱覺得,這些事既然環繞著班登這個怪人
物發生,應該是有聯繫的。
  然而,要找出什麼聯接起來呢?
  一時之間,眾人盡皆默然,連最多意見的溫寶裕,也只是眨眼,未見出聲,因為就列舉
出來的幾件事中,實在很難找出有什麼聯繫來。
  齊白最先開口,遲疑著 :「我有強烈的被欺騙的感覺,感到他找到我,拉我去參加他的
行動,他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尋寶。
  我皺著眉 :「尋覓藏寶是一定的了,『寶』的意義有許多種,不一定指金銀財寶而言。
班登另有所圖。」
  這時,我和齊白的猜測分析,自然都是沒有確實證據的,但是卻也決不是空穴來風。齊
白說他有「被欺騙的感覺」,雖然是感覺,但以齊白的機靈和人生經驗之豐富,自然也不是
平白會產生那種感覺,一定是班登在許多行為上,有著蛛絲馬跡可供人起疑之處。
  所以,白素也顯然同意我們由這個方向追循下去,她側著頭,發表意見 :「照他的行動
來看,如果他另有所圖,應該已達到了目的。」
  四個小傢伙一起叫了起來 :「所以他拒絕再去潛水尋寶。」
  分析推理到這裡,都十分「順利」,可是卻再也無法進行下去了。
  因為現在達到的結論是班登已達到了他另有所圖的目的,那麼,他得到了什麼呢?
  齊白喃喃地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溫室裕語不驚人死不休,大聲道 :「他得到了那個「
怪物。」
  一句話出口,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妙,連忙雙手抱住了頭,不敢看別人。別人都習慣了他
的胡言亂語,並不覺得怎樣,只有齊白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子的青少年,不免有點目瞪口呆。
  可是他也沒有出言嘲笑,反倒一本正經和溫寶裕討論起這個問題來 :「不可能,所有的
過程,我都和他在一起,那怪東西和成人身體一樣大,他決無可能得了這樣一件東西而不讓
我知道的。」
  溫寶裕見有居然重視他的意見,大是高興,連忙收回意見來,連聲道 :「是––是––
不可能。」
  白素卻一揚眉 :「如果體積不是那麼大呢?班登是不是有可能,得了什麼小小的一件東
西,是你所不知道的?」
  齊白迷著眼,過了一會,仍然搖頭 :「每次下那圓管,我都和他在一起,他要是有所得
,怎瞞得過我?就算他會魔術手法,我也一樣會覺察得到。」
  我自然相信齊白的判斷,他是那麼出色的盜墓人,在進人了藏寶範圍之內,他的合彩人
要是有什麼異樣的動作,怎可能逃得過他那雙幾乎能在暗中視物的敏銳之極的眼睛?所以我
也道 :「班登不應該有得了什麼的機會。」
  大家又沉默了一會,良辰美景忽然道 :「有一個機會,他能得到些東西,而不為他人所
知。」
  齊白向她們兩人望去,大大不以為然。
  良辰美景互望了一眼,一個說話,一個做著手勢,加強語氣,言語和動作,配合得天衣
無縫,看來十分有趣 :「就是在圓管底部,突然有水湧出來,你們三個人急忙拉站鐵索上去
的時候。」
  一聽到那樣的分析,人人都發出了「啊」地一聲,我道 :「那時,班登是在最下面。」
  齊白點頭 :「是,水突如其來,局長在上面,沒有碰到水,我先攀上鐵鏈,所以,如果
有什麼東西隨著水湧出來的話,班登最有機會得到它。」
  良辰美景道 :「是啊,因為水一湧出來,他人已被水浸了一半,你們又急著向上攀,他
在手中撈了一些起東西在手,你們都不會覺察。」
  齊白皺著眉,顯然是在回想當時的情形,他想了一會 :「對,可是在那樣的情形下,他
只怕沒有足夠的鎮定在水中撿拾什麼。」
  胡說一直沒有表示意見,這時才道 :「或許那東西隨著水湧出來,恰好浮到他的身邊?」
  一人一句推測著,覺得可能性愈來愈大,齊白用力揮著手,發出「嗯嗯」的聲音 :「對
,當時他比我們遲了半分鐘才從樹洞中爬出來,爬出來之後,又把身子縮成一團,看來正像
是在掩飾什麼。」
  我失笑 :「那倒作不得準,失了斧頭的人左看右看,鄰居都像是偷斧人,但十分有可能
,班登是在那次意外中得了他所要得的東西。」
  溫寶裕搶著做結論 :「所以,他沒有興趣再去第二次了,這就是證明。」
  我還有點不明白之處,就趁機提了出來 :「爆炸令地面崩塌,出一個湖,那湖的面積有
多大?」
  齊白道 :「不大,恰好是花園的一角,沒有波及任何建築物,連圖牆也沒有受影響,顯
然是一早就計算好的,不但設計者是天才,工程也極巨大,很難想像如何挖了一個湖。再把
湖面用將近一公尺厚的土蓋起來,那麼多年相安無事,小小的一次爆炸,立即又全湖面上的
地面,一起崩陷,這––真有點鬼斧神工。」
  我吸了一口氣 :「古人自有古人的智慧,連金字塔秦始皇墓都造得起來,可是,那樣大
的工程,所––埋藏的寶物,如果體積小得使班登可以隨身攜帶,那似乎十分難以想像。」
  齊白歎了一聲 :「在泰國看到了那尊據說以前是純金的佛像之後,我陡然想到––」
  他才說這裡,我也陡然想到了。
  我想到了他想到的是什麼,想到了他故意沒有講出來的是什麼。」
  我不禁「咳」地吸了一口氣,失聲道 :「那鐵鏈,那自圓管人口處一直垂下去,直垂到
底部的粗大鐵鏈。」
  我這樣一叫,所有人都明白了,溫寶格直跳了起來 :「雖然地面崩裂成了湖,那鐵鏈一
定還在湖底,可以去將撈起來。」
  胡說搖頭歎息 :「唉,你拉著它上上下下多少次?當然怎麼一點也沒有想到?」
  齊白不服氣 :「我講詳細的經過給你們聽,你們之間又有誰想到了的?」
  白素神情苦淡 :「也不過是料想而已,未必是真的。」
  溫寶裕卻一副、心癢難熬的樣子,抓耳撓腮,又向各人亂使眼色,看看別人反應並不熱
烈,又向良辰美景擠眉弄眼,看良辰美景的樣子,竟然大有興趣,我不禁大驚,正色道 :「
小寶,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寧願你到南極去探險,到亞馬孫河去流浪,可別想去打撈那鐵
鏈。」
  溫寶裕道 :「那不是鐵鏈,可能,極可能整條都是黃金鑄成的。」
  良辰美景道 :「更有可能,其中有若干節是空心的,內中藏著明珠寶玉,那是當年最富
庶的東南一十五省的珍寶的精華。」良辰美景說一句,溫寶格就答一句「照啊」,連齊白都
有點意動了。
  我冷笑著 :「你們計算過它的重量?那絕不是偷偷摸摸可以進行的事。」
  白素忽然笑了起來 :「我認為,整條鐵索,如果真是黃金鑄成的話,一定早已不在水底。」
  連我也不知,道白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都一致神情愕然,只有齊白點頭 :「我同意,
整個藏寶工程,設計之巧妙,無以復加,等到地面崩塌,湖水湧上來,那是最後一步,設計
者必然想到過,有這樣的變化,決不會是知道秘密的人來取寶,為了不使寶物落人外人之手
,看來,圓管、鐵索都會在地底的泉眼中沉下去,不知沉到什麼地方去了,要去打撈,工程
不知多大。」
  聽了白素和齊白的話,溫寶裕才歎了一口氣,連聲道 :「可惜,真可惜。」
  他忽然又興高采烈起來 :「若然一進圓管,就能得到寶藏,那為什麼還要在管底裝那麼
精巧的機關?」
  齊白道 :「兩個可能,一個是誤導他人,還有一個就是在管子底下,真的藏有極重要的
物事。」
  我點頭 :「如果真藏有重要的東西,那東西已落人班登的手中。」
  齊白又道 :「當然是––」他講到這裡,陡然伸拳在桌上,重重一擊,憤然遭 :「班登
的祖上,既然得知了管底開啟的密碼,應該也知道下面藏著什麼東西,也就是說,班登早知
道有什麼東西在下面,可是他卻提也未曾向我提起過。」
  我歎了一聲 :「人心難測,我想他一定是知道的,而且那東西––一定有極大的吸引力
,這才令得他當年放棄了當醫生,改去研究中國近代史。」
  各人一致同意我這個分析,因為那簡直令一個人的生命作根本的改變,若不是吸引力極
大的話,誰會作這種改變。
  齊白又手緊握著拳,神情慨憤,他曾錯過了可以發現巨大藏寶的機會,也未曾見有這般
難過。
  問題又兜回來了,班登得到的是什麼呢?
  一點線索也沒有,只是憑推測,知道那東西的體積不會太大而已。
  這一晚上,由於齊白的來到,人各方面討論班登這個人,各抒已見,熱鬧之極。
  等到午夜過後,齊白才恨恨地道 :「這個人,還假充斯文,裝成真的對太平天國史料十
分有興趣的樣子,研究為什麼太平天國首腦不畫肖像,壁畫不繪人像,故作神秘,十分可恥。」
  白素想了一想 :「那倒不一定是他在假裝,或許他真感到興趣,他曾問你有沒有盜過太
平天國人物的墓?」
  齊白倏然站了起來,又坐下,神情又駭然又錯愕 :「是啊,他那樣的目的,也十分怪異
,他是想知道我有沒有見過太平天國首腦人物的屍體。」
  我和白素相視駭然,因為實在不明白班登想求證一些什麼。
  從和他幾次相見的經過、他問的問題、他的行動來看,他彷彿是在傾全力在研究一個問
題,這個問題,多半和一些人物有關,那些歷史人物,是太平天國的一些首腦,而且他研究
的是那些歷史人物的外形、面貌。
  這真有點不可思議,對一個歷史人物,不從他的一生活動去研究評估,卻去注重他的外
形,這不是匪夷所思之極了麼?
  我一面想著,一面思緒十分紊亂,所以接下來的那個問題,我只是隨口提出來,完全不
知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問的,我問道 :「你在古墓中見過不少屍體,可有見過我們形容的那個
怪東西。」
  齊白又好氣又笑 :「當然不會,若是古墓中常有這類怪東西,那我也不必再盜墓了,想
起來就噁心。」
  我無可奈何笑了一下,剎那間,像是想到了什麼,但又無法捕捉得住。我向白素看去,
看到她正趕著眉在思索,我知道她必然和我一樣,也是想到了一些什麼而無法將之具體化。
  齊白恨恨地道 :「當務之急,是要把班登找出來,諒他帶了一個怪東西,也到不了哪裡
去。」
  我苦笑了一下 :「他不必到哪裡去,就躲在本市,幾百萬人,你怎麼找?」
  齊白眨著眼 :「能不能設計引他出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得先知道他會吞下什麼樣的『餌』––他對什麼最有興趣才行。」
  齊白道 :「我想想,就算告訴他,寶藏的秘密已揭開,他也不會有興趣的––」
  白素道 :「他有興趣的問題,自然是太平天國領袖的外形、相貌。」
  齊白先是一怔,接著,哈哈大笑 :「有了,他再滑頭,也能把他釣出來,哼哼,引蛇出
洞,打蛇七寸,且看老夫手段。」
  他認識溫寶裕沒有多久,居然就學會了溫寶裕的說話腔調和手勢,可知近朱者赤,近墨
者黑,實在一點不差。
  我和白素都沒有問他用什麼方法,因為那實在可想而知,班登對什麼最有興趣,自然就
拿什麼去逗引他,再容易不過了。
  接下來,我們又討論了一下班登的行為,把那怪東西弄成木乃伊的樣子,送到博物館去
,目的是要通過胡說,讓我見到。自然又是各人都有意見,但以白素的推測最合理。白素推
測他不直接把怪東西送到我住所來,是由於他也知道那怪東西的形狀太難看,怕我看了之後
,大起反感之故。
  可是其間又有十分難以解釋之處,班登的目的,自然不單是要我見見那怪東西,還要聽
一聽我對那怪東西的意見,那麼,第一次在音樂會上見面,他就應該直接告訴我,有一個怪
東西請我去看一看,看我有什麼意見。但是他卻不那樣做,卻問我為什麼太平天國的壁畫不
上繪人像。
  真不知道他放著正經問題不問,去問這種無聊問題作什麼。我一面說著,說到了這裡,
我不禁又呆了一下,發出了「啊」的一聲,白素立時道 :「在班登的心目中,太平天國的人
像才重要。」
  我伸手在腦門上拍了一下 :「天,他––他不會異想天開到了––以為太平天國的首腦
,全是像那怪東西一樣的怪物,所以才在這個問題上追猛打的吧。」
  白素沉聲道 :「只怕他真是那樣想。」
  我張大了口,出不了聲,我們一直在找幾件事可以聯結起來之處而找不出來,剛才我提
出的,雖然荒誕之極,但卻是可以把兩椿看來完全不相干的事聯結起來。
  由於沒有肖像留下來,太平天國首腦的樣貌,不為人所知,而且又有不准繪描人像的禁
令,似乎是有一些人,故意避免有人知道他們的樣了,為什麼呢?他們的模樣十分特別,自
然是可能性之一。
  但是,樣子再特別,也絕不可能特別到了和那怪東西一樣。
  如果竟然是這等模樣的話,那簡直是妖魔鬼怪了,哪裡還能見人,哪裡還能公開活動?
  但是,那「怪東西」,我們見到的時候,外面像是一層殼,看起不,像是一個「蛹」,
真正它在離開了「蛹」的狀態之後,是什麼樣子的,也無從想像起,X光透視也沒有用,誰
也不能用X光透視了一隻大鳳蝶的蛹之後,說出大鳳蝶的形狀和顏色來。
  再進一步推下去,那怪東西在起了變化之後,樣子可能不至於那麼可怕,十分接近於人
的形狀。
  我是一面在想著,一面把自己所想的說出來的,說到這時,不但白素和齊白神情異樣,
連我自己,也不由自主,感到了一股寒意。
  齊白頻頻吸氣 :「衛斯理,你的想像力––?」
  我道 :「別說我想像力豐富,說我想像力豐富的人太多了。」
  齊白苦笑 :「我才不說你想像力豐富,我說你的想像力太怪異了。」
  我也不禁苦笑 :「要把那怪東西和太平天國首腦的外形聯繫起來,我的想像力可派得上
用處,還有,班登一定知道這個秘密,知道曾有一些異樣的生物,不但滲進了人類之中,且
曾幹過一番大事––」
  齊白又叫了起來 :「太過分了。」
  我冷冷地望著他 :「請再舉另一件事,能令得一個傑出的醫生改行去研究歷史的?」
  齊白的神色難看之極,求助似地向白素望去,希望白素可以說幾句話,推翻我那種簡直
令人要瘋狂的、比任何瘋子所能想到的更瘋狂的想法。
  可是白素卻並不說話,看來,她對我的設想,不表同意,但也難以推得翻。
  我更發揮了想像力,那是事後,齊白稱之為 :「全世界的瘋子的腦電波活動通過我表現
出來的一種行為。
  我道 :「所以他們蓄長髮,長髮可以在某種程度上遮掩本來面目,他們之中也沒有人有
過好下場,全是神神秘秘不知所終的。」
  齊白大叫了出來 :「忠王李秀成兵敗被俘,曾不知過了多少次堂,接受過審問。」
  我立即道 :「所謂李秀成供詞,當時就有人指出,是曾家弟兄為了邀功而偽造,那又何
嘗不可以隨便弄一個人來,說這人是他?」
  齊白吞了一口口水,望著我直翻眼,不是怕他會昏過去,我還可以大大發揮,因為我覺
得,我已找到了主要聯結種種怪事的環節了。
  四個小傢伙已經嚇傻了,他們自然未曾經歷過這種「大膽假設」的場面,連溫寶裕也目
瞪口呆,不知所措,別提胡說和良辰美景了。
  班登在他叔祖留下的資料中得到的,不單是有關藏寶的秘密,而且是更重要的有關文天
天國首腦人物真正身分的秘密,他們不是人。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3-28 13:3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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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妖孽者,非但草木禽蟲之怪也,亡國之臣,允當之矣。」––王夫之 :「讀通鑒論
」。)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我把我這個想法,大聲叫了出來,白素和齊白兩人,都保持著沉默,白素是一貫地冷靜
,但是也可以看得出她的冷靜正在崩潰,或維持得相當不易。齊白則面色有點發綠,呼吸大
是困難,頻頻喝酒,彷彿那樣才能使他體內血液循環繼續。
  他一口酒喝得太急,嗆咳了起來,一面咳,一面反對 :「這太過分了吧,當然他們全是
人,你胡思亂想到什麼地方去了,別告訴我,天王洪秀全和他的妹妹洪宣嬌,還有什麼東南
西北王,全是你形容過的那種––怪東西,那決無可能。」
  這自己雖然提出了這樣的「結論」來,但是那只是我「理智」分析的結果,在我的意識
之中,我也認為那不可能,所以齊白的反對,當然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只是向他揮了一下
手,留意著白素的反應。
  白素像是思索有了結果,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也很少見的接過我手中的酒杯,淺呷了一
口酒,才道 :「有兩個疑點,必須澄清。」
  我心跳加劇,白素竟然這樣說 :那是說,她基本上是同意我的結論,是不過要澄清兩個
疑點而已。
  論點能得到白素的同意,自然是好事,可是由於我的結論實在太駭人,一時之間,連我
這個提出來的人,心中也有一種極其異樣的感覺。
  那種怪異莫名的推論結果,如果是真的,那實在––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嗖」地吸了一口涼氣,良辰美景緊緊抱在一起,溫室裕自己害怕得
嘴唇發白,可是還向她們作了一個藐視的神色,良辰美景不理會他,只是道 :「白姐姐,哪
––兩個疑點?」
  白素又吁了一口氣 :「第一,那怪東西,班登不知是從哪裡傳來的。」
  大家都沒有出聲,因為沒有人能回答這問題。
  溫室裕的口唇掀動了一下,但也沒有出聲。
  白素道 :「最大的可能,他是在尋寶過程中得了那怪東西的。」
  齊白舉起手來 :「不成立。」
  白素很沉著 :「我們都會同意,班登在尋寶過程中,得到了一些東西,達到了他的目的。」
  齊白立時道 :「可是我們也都同意,那是一個體積小得他可以隨手藏起來,不讓我發現
的東西。」
  白素的「答辯」,十分緩慢,但是聽了之後,卻無法不令人心跳加劇 :「別忘了那『怪
東西』是活物,活物是會長大的。」
  一時之間,我書房中又靜到了極點,我失聲道 :「大得那麼快?班登並沒有離開多久––」
  白素向我望來 :「你所謂『快』,是什麼標準?是人的成長標準?要知道那怪東西不是
人,也不能用尋常生物的成長速度來衡量,它是一個怪物!」
  齊白帶頭,吞嚥著口水,溫室裕更是駭然,看他的樣子,也想學良辰美景那樣,找一個
人來抱著,以減少心頭的恐懼,可是又不好意思,他道 :「那––怪東西能在幾個月之間–
–從小到大––它究竟能大到什麼程度?」
  白素搖頭 :「不知道。如果那怪東西不是班登自那次尋寶行動中得到的,那麼就不會和
太平天國有關係,一切假定,也就不存在了。」
  胡說的聲音很低 :「如果是在圓管下面,水湧上來時得到的,當時他到手的是––什麼
樣的生命形式?是–––粒卵––一隻蛹––怎麼過了那麼多年,還能––增殖它長大?」
  白素沉聲道 :「你是生物學家,應該知道生命的奧妙。一些在古墓中找到的種籽,隔了
幾千年,只要一有生命發展的條件,立即又可以照著遺傳因子密碼所定的歷程生長,一絲不
差。」
  胡說低聲道 :「那––那是植物!」
  白素歎了一聲 :「那怪東西是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它是一種生命,生命,總有它的秘
奧和規律,可就是不容易被找出來!」
  白素的話,很難說有確實的證明,但是卻也十分難以反駁。
  大家呆了一會,她才又道 :「第二個疑問是,那怪東西,假如我們看到的,是它生命中
的「蛹」的階段,那麼,它是完全成長之後,是什麼樣子的?」
  白素在這樣說的時候,向胡說望去。胡說皺眉 :「可以是任何形狀––」
  我道 :「總有一點可以猜測的,我們用X光照射過,它形體有點像人,有一對––翼?
好像下肢––和人不是十分像?」
  胡說苦笑 :「問題是,我們不知道看到的是早期還是後期,像脊椎動物的胚胎初期,雞
、魚、人的初期胚胎,看起來幾乎一樣,發育到了後期,才各按遺傳密碼,現出不同的形態
,等到出生之後,自然更大不相同了。」
  我遲疑著 :「那怪東西有一對翼,總是錯不了的吧。」
  胡說又搖頭 :「也不一定,如果那只是它的胚胎初期形態,這對翼,就可能是退化了的
一個器官,我在X光透視時,就曾注意到翼的骨骼太細小,根本不能作飛行之用,所以在完
全成長之後,翼––可能不存在,可能退化萎縮––就像人的胎兒在初期會有『尾』,但出
生之後,尾是早已退化了的。」
  白素揮了一下手 :「也就是說,怪東西充分成長之後,可以是任何樣子,自然,也可以
十分像人,至少,是一種稍加掩飾,便和人的形體一樣。
  胡說道 :「自然有可能。」
  白素不再說什麼,我望向她,她才笑了一下 :「我為你駭人的結論,作了備注。」
  我大口吞嚥了一口口水,神情怪異,因為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結論了,我道 :「難道
所有的––所有太平天國首腦,全是這樣的怪東西?」
  白素想了一下 :「我想不會是全部,多半是開始起事的那幾個,後來,自然有––真正
的人加人,但必然有幾個那樣的––那樣的––––」
  齊白接口 :「那樣的妖孽。」
  我吁了一口氣 :「班登應該在這裡,聽聽我們所達到的結論。」
  溫寶裕那時,正和良辰美景低聲在爭論著什麼,我喝道 :「小寶,有什麼話,公開點說。」
  溫寶裕漲紅了臉 :「我說,太平天國中有一個翼王,她們就笑我。」
  我有點愕然 :「翼王石達開,很是一個人物,有什麼好笑的?」良辰美景仍然笑著,指
著溫寶裕 :「他的意思是,因為石達開真是有一對翼的––就像X光透視那怪東西時所見到
的那樣,所以才被稱為翼王。」
  幾個人呆了一呆,溫寶裕已急急為他自己分辨 :「我沒有那麼說,我的意思是,像人的
尾巴一樣,像大多數的人,尾都退化了,不存在了,但也有極少數的人,會有返祖現象,略
剩一截短尾。」
  當溫寶裕一本正經說到這裡時,良辰美景又掩著嘴,發出「哈哈」的笑聲來,態度曖昧
之至。溫寶裕怒道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壞主意,可是我們應該好好討論問題。」我支持
溫寶裕 :「對,小寶,她們不對,不該想你就是那有些尾留下的人。」
  誰知道我不說還好,一說,良辰美景再也忍不住,笑成了一團,你推我讓,簡直不可收
拾,別人也全笑了起來,只有溫寶裕鼓著臉,最後,他陡然跳了起來,叫道 :「再笑,為了
證明不是有尾人,要請兩位小姐來驗明。」
  他一面說,一面轉身對著良辰美景,嚇得兩個小丫頭連忙用手捂住了嘴,連連吸氣,一
聲也不敢出。
  溫寶裕這才有「大獲全勝」之感,志高氣昂,繼續發表宏論 :「那種––妖孽,能冒充
人,自然外形和人相似,那對翼,只怕也是早退化了的,但也可能一兩個,殘留的痕跡多一
些,那對翼––比較大,他們自己人之間明白,就叫他「翼王」,有何不可。」
  我點頭讚許 :「大有可能。」
  齊白歎了一聲 :「愈推測愈玄,反正,什麼事都有可能。」
  白素道 :「真正能證明我們推測是否成立的,只有班登一人,可惜他不知所終了。」
  齊白道 :「明天我大登廣告,說有太平天國首腦人物的肖像畫出讓,讓他來上釣。」
  我剛想說「只怕沒有那麼容易」,電話陡然響了起來,那時,已經過了午夜,我拿起電
話來,只是「喂」了一聲,就聽到了班登的聲音 :「告訴齊白,我不會那麼容易上當。」
  我陡然一怔,班登,他這樣說,在這種時候,那表示什麼?表示我們在這裡說的話,他
全聽得到,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一面按下電話上的一個掣,使人人可以聽到他的聲音,同時
,我也想到了其中的原由,我十分不客氣地道 :「班登先生,你似乎習慣了鬼頭鬼腦行事,
這和你看來很像君子的外形,不是十分配合,你當然是上次來我住所時,趁機在我的書房中
放了偷聽器。」
  我一叫出「班登先生」,所有人都陡然一呆。我向客人作手勢,示意他們稍安毋躁。齊
白張大了口,已經要大聲叫喊,但總算及時克制了自己。
  班登發出了十分苦澀的笑聲,又歎了一聲,才道 :「是的––我承認我的行為不夠光明
正大––」
  我更不客氣,「哼」地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頭 :「從你欺瞞齊白開始,你的行為,沒有
一種是光明正大的,豈止不夠而已。」
  白素急向我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盡量讓他說話。班登又歎了一聲 :「我有不得已的苦
衷,因為在探索的秘密,實在太駭人聽聞了。我––要向各位致敬,各位的推論,和我的推
論一樣,雖然無法確切證明多接近事實,但那是唯一的推論。」
  溫寶裕、良辰美景和胡說究竟年輕,一聽得班登那樣說,都不由自主。發出歡呼聲來,
一副高興莫名的樣子,我問哼一聲 :「你要不要來參加我們?」
  班登遲疑了一下 :「不––我––事情實在––唉,我不想––在事情沒有徹底的結果
之前冒出枝節。」
  齊白大聲道 :「如果我們的推斷全是事實,還有什麼叫徹底的結果?」
  白素道 :「自然你想把那『怪東西』培育出來,看看那東西完全成長之後,究竟是什麼
樣子的,對不對,班登先生?」
  通過電話的擴音設備,可以清楚地聽到班登的喘息聲。白素不等他再回答就道 :「我勸
你,班登先生,千萬別那麼做,因為你絕不知道你培育出來的,會是什麼樣的––妖孽。」
  電話中又可以清楚地聽到班登的呼吸聲 :「那照你的意見應該怎樣處置?總不能把那東
酉––拋進焚化爐去。他是一個生命,而且還可能是一個十分高級的生命,我相信有幾個這
樣的生命,在一百多年前,曾經做出過天翻地覆的大事來。」
  齊白念念有詞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白素的聲音很堅定,在各人的心中(相信連班登在內)都有一種難以形容的亂,有一種
不知如何才好的潛在的恐懼感的時候,白素的這種堅定的聲音,聽了會使人產生相當程度的
安全感。她道 :「我相信那東西不是天然成長,而是由你根據什麼方法增育到如今這樣狀態
的,對不?」
  我有點驚訝於白素何以如此肯定,班登卻已然發出一下如同呻吟一樣的聲音來 :「衛夫
人,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白素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逕自道 :「增育的方法,在令祖的資料之中,還是在藏寶的圓
管之下?」
  班登簡直是在呻吟了。我們都知道,白素那樣說,自然也全是推測,可是她的推測,願
然十分正確。良辰美景望著白素,神情大是佩服。
  白素的聲音聽來十分誠摯 :「看來你遭到了十分的困擾,是不是請過來一下,人多好議
事。」
  班登醫生那沒有回答,過了十來秒,電話掛上了。」
  溫寶裕和胡說「啊」地一聲,白素則十分有信心 :「他會來,而且,很快就會來。」
  她這句話才出口,門鈴聲已響起,良辰美景張大了口合不攏來,我心想她們畢竟經驗不
足,利用偷聽器竊聽的距離不會太遠,班登自然就在近處打電話,當然說來就來,何足怪哉
。倒是白素幾句話,就令得他露面,這才是真叫人佩服。
  溫寶裕大叫一聲,衝下樓去,不一會,就帶著班登,走了上來,班登向每一個人鞠躬,
雖然不說什麼,但分明是向各人在道歉。當他看到良辰美景時,陡然呆了一呆,喃喃地說了
一句 :「生命的奇蹟。」
  然後,他伸手在我的寫字檯下,取出了一具超小型的竊聽器來。那不過是一粒普通糖果
的大小,他將之捏在手中,望向齊白,道 :「當圓管下面,突然有水湧出來之際,我恰好在
最下面,這––也是整件事中十分湊巧的一個環節,當時我自然慌亂之極,但是當我忽然覺
察到有東西碰了我的小腿一下時,我還是有足夠的鎮定,將之抓在手中。」
  溫寶裕駭然 :「就是那怪東西?」
  班登吸了一口氣 :「是一隻小盒子,完全密封的黃金小盒子,我立時知道,那就是我要
找的東西了。」
  齊白道 :「你瞞得我好。」
  班登又向齊白鞠躬 :「真抱歉,沒有發現藏寶,我是準備在發現藏寶之後,把我的一份
給你,作為謝罪的。」
  齊白瞪著眼 :「你不希罕錢,我就希罕麼?」
  班登側頭片刻 :「那條如此粗大的鐵索,如果是純金的,估計會值多少?」
  齊白咕咬著 :「一億美元?兩億?誰知道。」
  溫寶裕又急了起來,嚷 :「喂,別只說錢好不好。你是得到了什麼資料,才改去研究歷
史,又怎麼一抓到了一隻小盒子就知道那是你要的東西?」
  班登並沒有立時回答,伸手取過了酒瓶來,白素忙把杯子遞給他,他喝了一口酒,才道
:「我得到了那批資料,最初吸引我的,自然是藏寶,但是資料中有一部分,卻用十分不可
解、十分疑惑的筆法,記述著一些不可思議的事,說是有幾個主要的人,全是經過了細胞遺
傳因子中遺傳密碼變更手術的––怪物。或者是你們口中所說的––妖孽。」
  我陡然一驚,其餘的人也一樣,所有人異口同聲問 :「什麼意思?」
  班登深深吸了一口氣 :「有人為幾個人––或者說,只是幾個人最初形成的胚胎,進行
了遺傳密碼的變更手術。那是極其複雜的生物化學變化過程,涉及到生命最初形式,□和蛋
白質的改變,雙螺旋節段螺旋的改變,雙鍊核甘酸新合成的DNA、氨基酸密碼三聯體的變
換––」
  他一連串地說著,幾乎全是生物化學中的專門名詞,白素向他作了一個手勢,班登才略
停了一停 :「太專門了,但那恰好是我研究的課題,而且,資料還提到,在那樣的改變之後
,人的胚胎就完全逸出了人原來的遺傳因子密碼的作用,由一條全然不同的方式發育成長––」
  當他講到這裡的時候,我想起了那怪東西醜惡,不由得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戰,連班登
自己的面色,也難看之至。
  班登又吁了一口氣 :「我是專研究遺傳學的,各位想一想,我看到了這樣的資料,豈不
能不令我發狂?記載又說,經過了改變密碼之後,循新方式發育的人,樣子和傳統的人有點
不同,可是智力比普通人高出許多倍,主其事的,要來作為試驗觀察之用,似乎又觀察到這
種––妖孽在先天性格上,有很大的缺點––」
  齊白又喃喃地道 :「可不是,那些妖孽,再也成不了大事。」
  我疾聲問 :「誰?資料中有沒有說明,主持這種––試驗手術的––是什麼人?」
  班登搖頭 :「沒有,一點線索也沒有,只是說,密碼改變的秘密,藏在一個黃金小盒之
中,被放在最隱秘的地方,那地方,同時有大量的藏寶。那黃金小盒完全密封,連最重要的
––妖孽,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而將之當作是他們『受命於天』的一個象徵物。」
  各人聽得目瞪口呆,胡說叫了起來 :「天,你得到的不是什麼怪東西,而是製造怪東西
的方法。」
  班登點了點頭。
  一時之間,又靜了下來。事情很明顯,班登離開之後,就利用這種改變遺傳密碼的方法
,施在一個人類最初的胚胎上(那是十分容易得到的,說得簡單一些,那不過是受了精的卵
子而已)。結果,就培育出了我們看到的那怪東西。
  他自然詳細研究過那東西的形狀,看來看去不像是人,也不認為這樣子的妖孽,可以在
中國近代歷史上有那樣的地位,所以才想來找我共同研究,可是他採取的方法,卻又太鬼頭
鬼腦了。
  大家呆了半晌之後,班登才道 :「衛夫人說得對,那東西––可能還在成長的初段,可
能––形狀會變,會十分接近普通人––」
  他又望向溫寶裕 :「你對於『翼王』這個稱呼的理解,可說是想像力發揮到了極致。」
  溫寶裕受了誇講,紅著臉,居然知道謙虛 :「那––不算什麼,我本來就好胡思亂想。」
  我卻大是駭然 :「你還準備繼續培育––它?」
  班登的神情十分遲疑,顯然不肯放棄。白素忽然遭 :「我建議你不妨再和勒曼醫院聯絡
一下,作為研究課題之一。」
  我以手加額 :「天,別製造妖孽吧。」
  班登卻立時道 :「我正在此打算,可是勒曼醫院––不知搬到哪裡去了。」
  我歎了一聲,心想班登是不肯放棄的了,不如成全了他吧 :「我的一個朋友告訴我,勒
曼醫院在格陵蘭的冰層之下,你可以先到丹麥去,試圖和他們接觸。」
  班登現出一副大喜過望的神情來,連連搓手,一副急不及待,恨不得立時到格陵蘭去的
樣子。
  溫寶裕、胡說、良辰美景、我和白素、齊白卻都目瞪口呆。
  我們都不是很知道改變遺傳因子的密碼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結果如何,我們是見到過的。
  可怕嗎?似乎絕不止可怕,而是人類語言文字無法形容的一種可怖境界。
  最後,剩下的問題有兩個 :
  問題一 :在將近兩百年前,就已掌握了改變遺傳因子密碼秘密並且做了實驗的,是些什
麼人?
  問題二 :那怪東西發育完成之後,是什麼樣子的?
  問題一沒有答案,因為班登獲得的資料中一點也未曾提及––他後來把他得到的原始資
料全給我們看了。
  問題二也沒有答案,班登只是在若干日之後和我聯絡了一下,說那東西開始在兩個月中
,成長速度驚人無比,可是在進人了「蛹」的狀態之後,又慢得驚人,可能要再過幾十年,
才能充分成長。
  問題三––
  沒有問題三了,至少在這個故事中,沒有問題了,是不是?
  不是,有問題三,那就是,良辰美景把我的住所當成了她們自己的家一樣,愛來就來,
要走就走,白素十分從容她們,我也就無可奈何,這算不算是問題呢?




【全文完】       這個帖不只是為了現在的會員,也是為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未來會員的"現在"會員而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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