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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倪匡] 衛斯理系列 第86集 運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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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不知道關夫人是不是聽得懂,但她臉上,卻是一片冷漠––剛才由於閃避襲擊,她的
帽子也跌了下來,淡妝的倩臉,有幾分茫然。
  兩個警官反把關老頭推開去,在關老頭的怒吼聲中,戈壁沙漠鑰匙打開了門––使用那
鑰匙的方法,奇特之至,若是交在我的手中,我真的不知如何用它!
  戈壁沙漠把圓柱的一端,貼在門上,鑰匙便吸住了,而且在門上移動,看來是沿著固定
的軌跡在移,不多久,有一下清脆的聲音,取下鑰匙,門就開了。
  事後,戈壁沙漠曾對這門鎖向我作了詳細的解釋,由於和故事無關,所以略去了。
  吳律師開口:「作為這住宅的合法承租人,陳女士有權在警方的搜索行動中在場!」
  當然關夫人有這權利,事實上,事情有了這樣的變化,就算她要離開,也不會讓她走–
–她的合租人身分,證明了她和金兒的關係,非比尋常!小納在我身邊低聲道:「女人真厲
害,美麗的女人更厲害!」
  門一打開,有關人等也一擁而入,關老頭被兩個警官所阻,還在用他的土話在罵:「臭
賤人,你要是回家,他把你的皮從頭到腳剝下來!」
  我來到了他的身邊,扣了拍他的肩頭,用同樣的方言道:「好傢伙,要活剝人皮啊!」

  這一句鄉談,把關老頭嚇得不由自主,縮了縮頭,神情駭然。一見他這種情形,我心中
一動,覺得是大有機可趁,所以不急於進去,反倒拉著關老頭,走開了幾步,再用方言和他
說話。
  我道:「看來,尊夫人是不會『回家』的了。她是這裡的合租人,能在這裡居住!」
  關老頭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她––她––她––」
  一連說了三個「她」字,卻臉色了白,無以為繼,我再道:「如果要解恨,不如把她幹
掉!」
  頭老頭陡然震動了一下,用很是狠毒的眼光望著我。我再作進逼:「我請李遠下手如何
?反正你已經叫他下過一次手,這叫作一客不犯二主––」
  正由於在李遠的故事之中,有關老頭要李遠去殺關夫人的「情節」,所以我才利用這時
,他怒氣沖天,大有可能起殺機的情況下,去刺激他,希望他能在情緒失控的情形下,透露
一些真相。
  可是我失望了,關老頭是一個厲害腳色,他聽了我的話之後,非但沒有進一步激動,反
倒迅速的鎮定了下來,冷冷地道:「我看你是瘋了,不然,這教唆殺人罪,你一定逃不掉!

  剎那之間,他竟然變得如此冷靜,這真出乎我意料之外。我的估計,原來都建立在李遠
故事可信的基礎上,關老頭作賊心虛,在這種信形下,自然會崩。但如果他根本沒有作過賊
,也當然不會因為我的刺激而失常態!
  當時,我「哈哈」一笑:「你的修養真好!」
  說著,我一揮手,轉身就走了進去––關老頭被拒門外,在和兩個警官理論,也沒有什
麼人去理他。
  在門內,卻又起了爭執––黃堂和關夫人起了交涉。
  黃堂向關夫人提出:「你既然是這裡的承租人,那麼,請你協助警方,把九個隱藏的保
險箱打開來,免得浪費警方人力!」
  關夫人卻不理睬,逕自來到了窗簾,按下了一個掣,怔怔地地望向窗外––大廈所在的
位置極佳,居高臨下,城市景色,盡在眼前。
  她佇立著不動,黃堂在她的身後,一遍又一遍重複著那幾句話,聲音也一遍比一遍高。

  戈壁沙漠在一旁不以為然:「我們自己來好了,如果照關夫人所說,就用這柄鑰匙的話
,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黃堂卻還在堅持,用近乎叫嚷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關夫人這才轉過身來,淡然道:
「九個隱蔽的保險箱?是,我知道它們的所在。」
  戈壁沙漠搶著道:「我們也知道!」
  關夫人淺笑––她的笑容之中,有著人人可以感覺到的寂寞和失落,但那也使她的笑容
看起來更加美麗。
  她道:「那你們就動手好了,保險箱用的,全是這柄鑰匙!」
  她說著,又轉過身去,怔怔地望著窗外,視線投向天際,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戈壁沙漠大是高興,叫了一聲:「得令!」
  兩人步伐一致,走向一座放在架子上的木雕大佛像,輕輕一推,就把佛像移開,一個取
出鑰匙來,在佛像下的平面上移了一會,松手,鑰匙就開始自己移動,不到十秒鐘,又有清
脆的聲音。另一個將把手按在平面上,向旁一推,就現出了一個空間來。
  那空間相當大,是可以藏下一個人,一時之間,人人探頭過去看,卻看到整個空間,空
空如也,只有在底部,平放著一張相片,約有五十公分見方,裝裱華麗,相片中人,不是別
人,正是千嬌百媚的關夫人!
  戈壁沙漠伸手進去,取出了相片來,兩人齊聲:「什麼也沒有,只有你的一張相片!」

  關夫人並不轉身,聲音也平靜無比:「你們還以為可以找到什麼?」
  小納道:「屋中陳設,全是珍貴之極的精品,保除箱中,自然應該是更名貴的東西!」

  關夫人「格格」笑了起來:「你們以為那些陳設,全是真的?」
  她略頓了一頓,陡然提高了聲音:「假的!全是假的!假的!」
  當她在這樣叫的時候,我有一個奇怪之極的感覺,感到她這樣說,大有弦外之音,分明
是在暗示一些什麼,或是無意之中,透露了一些心聲。可是我雖有如此感覺,卻又吃不准她
的真正用意!
  小納自信對藝術品頗具鑒賞力,所以神情仍是十分疑惑,關夫人又笑了一會:「假的和
真的一樣,也就可以算是真的。不過,又始終還是假的!」
  她忽然說起大有機鋒的話來,更令人愕然。戈壁沙漠首先問:「夫人,那麼究竟是真是
假?」
  關夫人的回答更玄:「誰知道呢?」
  接下來,不管什麼人再問什麼,她都不再出聲,臉色一直向著窗外。我也弄不明白她是
在故作玄虛,還是高深莫測。
  不過,屋中陳設的「珍品」,全是假的,這一點倒很說得過去,因為不管金兒具有什麼
樣的身分,他要有這樣有財力,也就不可能在暗中進行,必然是轟動世界的大事。
  我取起了那張照片來,照片放得大,又拍攝得好,是關夫人的全身相,衣著性感,看來
標致可人。
  我望向戈壁沙漠,他們兩人一起搖了搖頭,表示除了照片之外,確然什麼也沒有了。
  我向他們作了一個手勢,表示還有八個未曾打開,一定會有所發現的。
  戈壁沙漠用力點頭,同時,也合力搬開了一張安樂椅,在椅後的牆上,用關夫人給的那
柄鑰匙,打開了第二個隱蔽的保險箱。
  從這裡開始,要把所有打開保險箱的經過,長話短說了––因為過程完全一樣。
  所有的保險箱,大小都一樣,而第一只之中,都只有一張關夫的照片,甚至相片的大小
一樣,相片的內容也一樣,顯然是從同一張底片放大出來的!
  這情形當真古怪,唯一的解釋,似乎只可以說金兒先生暗戀著美麗的關夫人,所以才會
把她的照片,鄭而重之地放在保險箱之中。
  可是就算作這樣的假設,也有太多不能成立的疑點––從心理學的觀點來說,如果有暗
戀的情形在,那麼,關夫人的相片,應該放在床頭,掛在牆上,隨時可以看得到的所在。
  就算要珍藏,也大可把相片放在一個保險箱中,何必分開來放?而且,相片又只是一個
款式。
  我和黃堂,一起來到了關夫人的身邊,小納和戈壁沙漠在說話,要他們運用帶來的儀器
,找出這裡一切古怪之處來,戈壁沙漠答應了。
  來到了關夫人的身邊之後,我發覺很難開口,黃堂顯然也有同感,所以兩人好一會沒說
話。
  等了兩三分鐘,我才道:「你早知道保險箱中,除了你的照片之外,空無一物?」
  關夫人的俏臉之上,一點反應也沒有。黃堂也問了一句:「金兒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關夫人仍是木然。
  我冷笑了一聲:「關夫人,小仙女士,看起來,保險箱的大小,可以放得下一個假人,
擠一點,或者兩個!」
  由於上次,我一提到「假人」,她就有強烈的反應,所以我認為這一次,至少也可以刺
激她開口。
  她果然開口了,可是聲音卻懶洋洋地:「我已經厭倦了你的話,衛先生,如果你真的那
麼神通廣大,何不把金兒找出來去問他?」
  我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釘子,但哪當然不能使我就此罷休。
  我回應遵:「我也厭倦了––老實說,如果不是你把你的秘密告訴了小唐,小唐又守信
用替你保守秘密的話,事情就會明郎得多!」
  關夫人甚至連眼皮也不抬,緩緩走開去,我大聲道:「你告訴小唐的秘密是什麼?」
  我明知這一問,絕不會有結果,但還是忍不住這樣問了。果然,換來的是對方的奚落:
「衛先生,我對你太失望了––也明白了你以前所謂的『經歷』,都是你的創作。你和那個
李遠,倒很有點相似之處!」
  我揮了一下手:「是麼?要提到創作能力,李遠比我高明多了,我可想像不出他那樣豐
富怪誕的經歷,他的經歷可能有誕續,郭大偵探陪他到巴哈馬去,很快就可以趕回來了。」
  關夫人仍然無動於衷,輕描淡寫地道:「你們真會勞師動眾!」
  她在一張柔軟的安樂椅中坐了下來,把身子一大半埋在椅子中,閉上了眼睛,看來不準
備再說什麼了。
  在接下來的三個小時中,戈壁沙漠用了種種儀器,作了極其徹底的搜查,天氣並不熱,
室內又有空氣調節,可是兩人竟然弄得滿頭大汗,結果,兩人宣佈:「屋子中絕無值得被稱
為古怪之處!」
  兩人在作此宣佈之時,卻無可奈何地攤著手。我相信經過他們兩人的檢查,而沒有結果
之後,根本不必再白費時間了。
  小納和黃堂也默然無語,關夫人這才睜開眼來:「請離開,我很疲倦,需要休息。」
  戈壁沙漠一起走向她:「可以,不過,請你伸手,在這上面按一下。」
  他們兩人,一個的手中,拿著一只如香煙盒子大小的扁平金屬物體,向關夫人作了這樣
的要求。
  關夫人秀眉微揚,神情疑惑。
  另一個解釋道:「夫人,這是為了搜集你的指紋!」
  關夫人很是慍怒:「為什麼我要讓你們搜集指紋?」
  一個道:「剛才,我們在這屋子到處搜集指紋,發現了一些女性的指紋,想對比一下是
不是你的,你要是不肯合作,也不要緊,你一家有指紋記錄的!」
  這兩個人,在宣佈了沒有之後.忽然又有此一舉,倒很出意表。我們都不出聲,靜以觀
察。
  關夫人還在猶豫,另一個笑道:「如果是別的女人留下的指紋,我想你也想知道的,是
嗎?」
  這句話絕對可以令任何女人心動,關夫人也不例外,她伸手,在那盒子上各按了一下。

  戈壁沙漠按動了一些掣鈕,立刻有了結論:「是你的指紋,關夫人很值得問你一下,何
以你的指紋,會留在衣櫥的門上和一個衣架上?」
  這句話,聽來平平無奇之至,可是卻令得一直鎮定如常的關夫人,陡然震動了一下,俏
臉之上,也一下子沒有了血色。
  突然有這種情形出現,所有的人郁靜了下來,視線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關夫人吁了一口氣:「是嗎?我想是我替他掛起了那套衣服時留下來的!」
  雖然她的聲音聽來很不自然,但是她的解釋,卻合情合理,找不到破綻。
  戈壁沙漠聽了之後,一起點頭,表示接受,然後,他們又轉向我們:「剛才,我說沒有
發現古怪的事情,但是『沒有發現』本身也就是一種古怪!」
  我知機地搭腔:「此言何解?」
  兩人一起舉起手來:「我們各人的指紋,自然留在各處,可是,竟然沒有發現金兒先生
的指紋!」
  我怔了一怔:「你們怎知道金兒的指紋是怎樣的?」
  兩人道:「不知道,可是沒有發現多一個男人的指紋,也就等於金兒先生一點指紋都沒
有留下來!」
  各人都怔呆,照兩人的說法,那實在不可思議之至––金兒是住在這裡的,一個人怎可
能在他的住所之中,連一點指紋都不留下來?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只有兩個可能:其一是他從不觸摸任何東西,其二是他永遠戴著手
套。然而,這兩個可能,也絕無可能。
  (後來溫室裕說起這件事,小寶說:「還有第三個可能,是他永遠在碰到了什麼之後,
就立即加以抹試。然而,什麼人會有這樣的怪習慣呢?)
  所有人都望向戈壁沙漠,而且面有疑惑之色。兩人高聲道:「我們的儀器可以在一秒鐘
之內,確定一個人的指紋。而且,我們已重複檢查了三次––找到的指紋,全屬於在這裡的
人和關總裁,以及他的助手和保安主任––他們都碰過我的儀器,所以全留下了指紋,也都
核對過了,沒有別的發現,等於金兒先生沒有指紋留下來!」
  兩人的話說得再明白也沒有,於是各人的視線又轉向關夫人。
  關夫人語音冰冷:「為什麼要望著我?我怎麼知道?」
  小納疾聲問:「剛才你說曾替他掛好衣服––你可知道他體重多少?」
  關夫人陡然轉過身去,她有這樣的動作,自然是為了掩飾她的驚惶的神情––這就更使
人肯定,她知道金兒的事很多。
  金兒確然有古怪,而且是特別的古怪,這些古怪,關夫人就算不是全部知道,也至少知
道一部分!
  黃堂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他突然道:「關夫人,你是不是需要警方的特別保護?」
  關夫人反問:「為什麼需要?」
  黃堂等的就是這一問,他道:「金兒是一個神秘莫測的人,通常這一類人的危險性極高
,而百分之一百,這類人不喜歡人家知道他的秘密,而你顯然知道得太多了,所以處境十分
危險!」
  關夫人冷冷地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一切全是你們的臆測。」
  小納緊盯著:「夫人,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關夫人不但貌美,智慧也高,她歎了一聲:「我不知道,你說呢?」
  小納一字一頓:「我說他沒有重!」
  關夫人嬌笑了起來:「這位先生,我以為你是警務人員,原來你是衛斯理的同行––都
是妄想專家!」
  她竟然在這種情形下,來了這樣的一下幽默,倒真叫人佩服她的鎮定。
  我沉聲道:「不好笑,我們不是妄想家,你的處境,確然不妙!」
  關夫人道:「我會委託我的律師辦離婚手續,關總裁不至於會殺我!」
  她在這樣說的時候,向吳律師指了一指。吳律師已被我們一連串怪異的對活,嚇得目瞪
口呆,根本沒有反應––這種情景,確然超乎一般正常人的精神負擔,由此也可知關夫人小
仙女士是如何了得。
  我冷冷地道:「我不認為關老頭會對你怎樣,而認為你的合租人金兒先生,是一個危險
人物!」
  關夫人的語氣比我更冷:「怎麼你們的妄想有不同的版本。那個叫李遠的不是說總裁要
他來殺我嗎?你卻又說金兒危險!」
  她這樣牙尖嘴利,令得我們幾個大男人,一點辦法也沒有,黃堂悶哼:「你自己多保重
!」
  關夫人卻又道:「我會在這裡住一個時期,當然不想受到騷擾,所以,你們認為可疑,
還要搜查的話,最好一下子查個明白,不要一下子又來。」
  黃堂被關夫人的話,說得狼狽之至,小納則鐵青著臉。過了一會,黃堂才道:「這要看
事態的發展,如果真有需要,還會向法庭申請的!」
  關夫人擺出一副經理不理的神情,一干人等,只好無功而退。
  退出來之後,在大廈的門口,遇上了關總裁和他的幾個手下,關老頭一見我們就問:「
那賤人呢?」
  我們之中根本沒有人理會他,他怒沖沖地對那幾個手下道:「走,跟我上去,找那賤人
!」
  他雄糾糾地率領手下進去,他上去「打那賤人」的結果,可想而知––「那賤人」只要
閉門不納的話,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後來,黃堂派出的留守的警官口中,得知事情果然如此。)
  戈壁沙漠在黃堂和總部通話時向我道:「到府上詳細討論!」
  本來以為在那些保險箱中,多少可以有些收穫,誰知道不但交了白卷,而且令事情變得
更加撲朔迷離,確然需要詳細討論分析一下。
  我點了點頭,小納伸了個懶腰:「又可以和你一起做事了,真愉快!」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黃堂走了過來,眉心打結:「沒有金兒的消息––沒有他正式離境
的記錄,也沒有人見過他,他消失了!」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望定了我,我道:「我知道的和你一樣多,現在,等小郭來到,事
情才可能有進一步的發展,當然,最理想是見到金兒!」
  正說著,我的耳中,突然傳來了一陣悅耳的鈴聲,戈壁沙漠一聽到,就笑了起來––那
正是他們的傑作,一具小巧之極的無線電話,而配有動聽的鈴聲,符合他們產品的宗旨:一
切都要盡善盡美。
  我取出了電話來,以為那是小郭打來的,可是傳來的卻是白素的聲音:「你那邊進行得
怎樣?我有了一點小小的發現!」
  我歎了一聲:「我們有更多的發現,但是卻也衍生更多的疑問,反正他們要來討論歸納
,我們可以把發現放在一起說––金兒這個人,是一個關鍵,這個人之怪,你我從未遇見過!」
  我在電話中,並沒有把金兒如何怪法說出來,等到回家,我們才把金兒的古怪,告訴了
白素。「我們」並沒有包括黃堂在內,他回警局,在指揮全力尋找金兒。
  因為一切的推測,都及不上這個關鍵人物出現有用。
  白素聽了之後,默然片刻,向戈壁沙漠望了一眼。兩人立時高舉雙手:「保險箱中,真
的什麼也沒有。」
  白素搖頭:「我的意思是,那些鎖和鑰匙,製作如此先進精巧,兩位可知是哪裡的出品?」
  兩人啊地一聲,忽然又笑了起來:「地球上可以有這樣的產品,我們也可以造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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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說了之後,兩人又補充:「那是利用電磁原理的產品,很多私人實驗室都能生產,我們
無法確定是在哪裡和由什麼人制造的。」
  白素又道:「要形成人工電磁場,需要穩定的高壓電流,這住所––」
  不等白素說完,戈壁沙漠就道:「是,在升降機旁,就是電壓房,總共有十條線通人住
所––其中一條是控制大門的,所以我們才知道另外還有九個隱蔽的所在,而且利用儀器追
蹤,很容易找出它們的所在!」
  兩人說到這裡,我不由自主,吁了一口氣。他們也立時道:「我們用儀器發現了九處,
衛斯理一點儀器也不用,光憑自己的觀察力,就發現了六處,真是好本領!」
  我接受他們的稱讚,現出不妄自菲薄的微笑。
  白素這一次,像是在自言自語:「用那麼大的工程,完成了如此隱蔽和複雜的裝置,卻
只用來放心上人的照片,真是說不過去!」
  我立時指出:「心上人?只怕未必,只聽說關夫人對金兒有興趣,沒聽說金兒對關夫人
也有興趣。」
  白素對我的異議,考慮了十來秒才有回應:「剛才我說『心上人』,倒真是脫口而出的
––由於秘密收藏異性的相片,是暗戀行為的標準行動。現在仔細一想,覺得又有了異點,
金兒是單身男性,這世上竟然有單身男性,可以抵擋關夫人這樣美女的誘惑?」
  戈壁沙漠不由自主搖著頭:「不能,我們不能!」
  小納憤然:「他不是男人,他沒有重量,沒有指紋,沒有女人,他甚至不是人!」
  小納作出了「他不是人」的結論,雖然是激憤之詞,但我們都不覺得突然。
  因為這位俊男的一切.實在太古怪了!
  大家沉默了片刻,我才問白素:「你的小發現是什麼?」
  白素皺著眉:「我發現在關氏機構之中,幾乎人人都知道總裁夫人對金兒落花有意,大
抵只有關總裁一個人不知道。所以儘管女職員也對金兒有意,但沒有什麼人敢公然表示,也
令得所有人奇怪的是金兒的流水無情。所以大家猜測金兒是同性戀者,可是偏偏對男同事,
他極端正常,絕無異樣!」
  我心中一動:「機構中人人皆知,那麼李遠也一定知道的了!」
  白素點頭:「當然李遠也知道。這足以提供他的妄想資料,如果他們確然是一個妄想症
患者的話!」
  我這一問,也正由於想到了這一點之後––根據這個事實,人人都可以聯想到總裁和夫
人吵架,總裁想殺妻子等情節。
  這證明李遠確然是一個妄想症患者的可能性!
  我不禁苦笑起來––整件事,是李遠的故事有可信部分才開始的,可是幾個圈子兜下來
,「李遠故事」大有可能真是他的妄想。
  可是,卻由於「李遠故事」,發現了金兒這樣的一個奇人––在我的故事之中,在很多
情形之下,發展都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可是像這次的情形,卻也並不多見。
  小納由於一開始就從金兒沒有重量這個異象追查起的,所以他的感覺和我不一樣。他甚
至十分不屑地道:「那個李遠,當然是一個妄想症患者,他所說的故事,全是他的幻想!」
  我無可奈何:「看來事情確然如此,可是小郭卻又發現了怪事!」
  小納笑了起來:「我也認識這位郭大偵探,他這個人,行事說話,都誇張得很!」
  用這樣的話去形容小郭,倒並沒有冤枉他。可是我卻深信,這次小郭確然是發現了一些
怪事的。
  但是我沒有再說什麼––因為我無法猜測小郭的遭遇,一切要等他回來了再說。
  白素又道:「我去見了李遠的妻子,目的是向她,關夫人是不是也曾向她說過什麼秘密
的。可是她說沒有,她們雖然是同樣出身,但是友情並不深,不像小唐和小仙,一直對我不
談她的好朋友。所以,她不知道這個秘密,而在提到關夫人的時候,她很是不愉快,原因似
乎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把關夫人當錯綜複雜是夢中情人,連李遠也不例外!」
  我歎了一聲:「這會不會是李遠精神分裂的成困?」
  白素緩緩搖頭道:「小唐相信李遠故事中有真實的部分,必有原因!」
  我一頓足:「這女人,看不出她那麼倔,怎麼都不肯說,可惡得很!」
  白素不同意:「我倒說她可愛,能堅守原則,替朋友守秘密!」
  說到這裡,電話響,是黃堂打來的:「一,仍然沒有金兒的下落。二,關老頭不得其門
而入,大罵了半小時,悻然離去。三,關夫人有訪客,是郭大探的妻子!」
  小唐去探視關夫人,這並不意外,她們既然是好朋友,關夫人的生活起了那麼大的變化
,眼看非改變她關夫人的身分不可,自然該同好朋友商量。
  我立刻向戈壁沙漠望去,兩人也立時鬼頭鬼腦,笑了起來。
  白素立時皺眉:「裝了偷聽器?」
  我怕戈壁沙漠尷尬,忙道:「很有必要,是我暗示他們的。」
  白素勉強笑了一下:「只怕已複製了鑰匙?」
  兩人倒老實:「還沒有,不過資料齊,全舉手之勞就可以複製。」
  白素歎了一聲:「我看各位枉作小人,不會有用!」
  戈壁沙漠立時默不作聲––這是他們一向很尊敬白素之故,若換了我這樣說,他們非大
大地反駁不可。
  白素笑:「兩位別生氣,那住宅的主人,懂得設置那麼高科技的裝備,可知他也是這方
面的大行家,你們留下的設備,他一定能發現的!」
  戈壁沙漠仍不以為然:「那是金兒先生的本領,現在在那裡的只是關夫人也看她不懂什
麼。那位大偵探夫人,別說是她了,就算大偵探親臨,只怕也難以發現我們留下的裝備!」
  說了之後,他們又立即補充:「若是衛夫人認為我們的行動不夠光明正大,那我們承認
––我們從來也不是什麼君子!」
  兩人性情率直,我怕再說下去,話會說僵,忙想打回場,白素卻道:「當然也有這樣的
意思。」
  兩人漲紅了臉,我心中一動,忙道:「你的意思是,金兒在那個住宅之中?」
  我由於驚愕,一句話分成了兩半來說。此言一出,立即吸引了各人的注意,白素眉心打
結,一動不動,也一聲不出,足有一分鐘之久。
  然後,她才道:「我確然有這個意思––別問我何以會這樣想,我也不知道,只是有這
樣的感覺。」
  白素的話,奇妙得很,可是這幾句話,反倒得到戈壁沙漠的同感。他們道:「要證明這
一點很容易,要是我們的設備被破壞了,那麼,就可以說明,屋主人金兒,是在屋內。」
  世事難料,有許多,化盡心力,難以達成,卻會在許多情形下,在偶然的機緣下,得到
了成功,這就是所謂「踏破鐵鞋無抽像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像我們現在經歷的這件事,茫無頭緒,至於極點。白素和戈壁沙漠的爭執,本來和整件
事並無關係,可是發展下去,竟成了一大關鍵,當實是誰也想不到的!
  我聽得兩人這樣說,只當他們是在意氣用事。小納也有同感,他悶悶地道:「那屋子中
別說藏一個人,就算有一只蚊子,也被發現了!」
  戈壁沙漠固執起來,也真夠瞧的,他們道:「那兩個女人決破壞不了,要是被破壞了,
那就一定是金兒干的事,他也必然在屋子裡。」
  小納沒好氣:「要什麼時候,才能知道你們的裝備是在正常運作,還是被破壞了?」
  兩人的回答很快:「讓我們接近那裡就可以––通過儀器,若是聽到屋中人的對話,就
是在正常運作。由於裝置太精巧,所以傳聲的距離,無法太遠。」
  小納大是興奮:「這兩個女人之間,有著大秘密,去聽聽她們說些什麼!」
  戈壁沙漠道:「好,這就去!」
  我其實也很想去––那屋子中只有小唐和關夫人,她們竟然無話不說。但是白素剛才表
示了此舉不夠光明正在,我也不能太執著了。
  所以,我沒有跟去。
  他們三人走了之後,白素歎了一聲。她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意思再明白不過,她還是不
讚成這樣去竊聽他人的隱私。我裝成不懂,自言自語道:「小郭最快也要十六小時之後才到
––」
  我想沒話找話說,可是白素一下子就打斷了我的話頭:「一直未曾想到金兒才是整件怪
事的關鍵人物,你見過他,覺得他有什麼特別?」
  我不禁苦笑道:我見他的時候,根本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且,他的怪異之處,
是在於他沒有重量,這是看不出來的!」
  白素側著頭:「他並不特別避人,一直在公開活動,何以他竟然又怕被人發現這個秘密
!」
  我攤了攤手:「誰會無緣無故去抱抱他呢?」
  說了這一句話之後,我陡然明白了白素的意思,「啊」地一聲:「你是說,關夫人應該
有機會知道。」
  白素抿著唇,用力點了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是的,關夫人有機會知道。她想引誘金兒,女人要引誘男人,尤其是
關夫人這樣的美女,是極之容易的事,可供使用的手段,多達八百余種,其中的一種,就是
主動和男性有身體上的接觸,比如說,裝成喝醉了,或者驚嚇了,突然之間,倒向對方的懷
中,或是抱緊了對方的身子。
  在這種或類似這種的情形下,金兒若是輕得不足一公斤,就很容易被發覺。
  設想一下若有這種情形發生,關夫人在忽然之間,發現高大挺拔一個美男子,竟然輕得
如同紙札的人–般,如果她是詐婚,只怕一定會變得真的昏過去!
  我和白素想到了同樣的情形,所以我們也一起現出駭然的神情,而且,自然而然,相擁
了一下,以確定對方不是一個沒有重的人。
  也就在相擁的那一剎間,我想到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整件事,看起來錯綜復雜,荒庭
怪異絕倫,而事情發現到了現在,已可以肯定,中心人物是金兒。
  而金兒的特異之處,是他沒有重。所以,只要研究何以他會有這種奇異的現象,就有助
於解開整個謎團!
  我立即把這一點提了出來,而且道:「小納已排除了電腦系統出錯的可能,所以必須確
認金兒真的沒有重量,我們要設想在什麼情形下,會有這種現象發生!」
  在若干日子之後,我向紅綾、溫寶裕、藍絲、曹金福他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也曾要他
們就這個問題提出自己的設想,青年人的相像力比我和白素豐富。溫寶裕提出了「金兒整個
人都只是一個立體投影」的說法。
  當然這個說法難以成立––不錯,立體投影沒有重量,但是怎能在立體投影之上穿上衣
服?
  這是閒話,略提一提就算。
  當時我和白素的討論,是白素先發言:「重量是由星體的地心吸力產生的,而星體的地
心吸力的大小,由星體的質量來決定––最為人熟知的是,地球質量的密度是月球的六倍,
所以在地球上重六公斤的物體,到了月球上,就只重一公斤!」
  白素一開始,就用實用科學的已知識來設想,正如我的想法一樣。我點頭:「一個體重
六十公斤的人,到了月球上,他的體重,就只有十公斤!」
  我這樣說了之後,我們兩人,都靜了一會––因為依此類推,問題變得相當簡單。
  如果金兒不是地球人,而是來自一個地方吸力強過地球一百倍的星體,那麼,他到了地
球上,就會輕了一百倍。
  如果他的星體,地心吸力比地球強一千倍,那麼他的體重,就會輕一千倍––在這樣的
情形下,他原來的體重,就算有一百公斤,到了地球上,他也就只有十分之一公斤,輕得和
一句香煙一樣。
  我們互望著,過了一會,我才道:「在地心吸力如此不同的環境之下,他能生存嗎?」

  白素道:「為什麼不能,地球人甚至可以在完全失重狀態下生存!」
  我揮著手:「那情形不同,地球人離開了地心吸力的範圍之後,是所有的一切,都沒有
了重,而他––如果照我們的設想,是他變得很輕,可是一切東西,對他來說,相對他都會
變得奇重無比––」
  白素用很奇怪的眼神望著我:「你怎麼完全想反了?應該是其他任何東西,對他來說,
也變得輕了一千倍才對!」
  我用力搖了搖頭,一時之間,觀念混淆無比,定了定神,才肯定白素說得對,我是說反
了––碰到這種種怪事,難免有這種情形。
  我一麵點頭,一面道:「還有沒有別的假設?」
  白素很認真地想了一會:「我沒有,你有嗎?」
  我搖頭:「我也沒有––其實這個假設不難作出,何以小納會沒有想到?」
  白素道:「或許他想到了,但是不願意相信金兒是外星人這個事實!」
  我去斟了兩杯酒,遞給白素一杯:「金兒是外星人,他這個外星人在地球上的行為,可
古怪得很,在一個商業機構中當總裁秘書,這算是什麼名堂?」
  白素笑:「或許他想更徹底地瞭解地球人的商業行為,這種行為,或許在宇宙之中,只
有地球人才有,那就值得研究了。
  我對白素的說法,不是完全同意,但是也沒有法子反駁。我道:「那麼,小唐和關夫人
之間的秘密,一定是關夫人知道了金兒是外星人,說給了小唐聽!」
  白素緩緩呷著酒:「如果小唐知道金兒是外星人,她不會不對我們說,因為事情太大,
而且太關鍵了,她應該對我們說一說,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我搖頭:「也不見得,就算確定了金兒是外星人,也難以解釋『李遠故事』,也不能解
釋何以關夫人一聽到『假人』,就大為震驚。」
  白素也皺了眉––事情才以為是大放光明了,可是疑問又接踵而來。
  白素在自言自語:「難道金兒是一個假人?假人也不能完全沒有重量!」
  我也搖頭:「其中必須還有我們想透的關鍵在––這個關鍵,關夫人知道,但她未必告
訴小唐,她告訴小唐的,是另外一些事。」
  白素不出聲,我補充:「所以,戈壁沙漠留下偷聽裝置,大有必要。」
  白素淡然道:「撇開道德觀念不說,自己推理所得,已遠比偷聽所得有趣得多!」
  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在想:「關夫人人告訴小唐的秘密是什麼呢?」
  (這個問題,後來當然有了答案,極出人意料,也令人啞然失笑。歷史實在想不到只是
那麼一回事。)
  白素喝乾了杯中的酒:「金兒的身分,如果是我們所料,只怕他不會出現了––通常,
外星人在暴露之後,就會消失!」
  我抬頭向天:「真是奇妙,地球人對外星人的設想,千奇百怪,也可以說可以想到的都
想到了,可是一個沒有重的外星人,真令咋舌––他是不是隨時想飛說法可以浮起來?」
  我這樣問了之後,感到答案可笑:「只怕他要裸體才行,身上有一條內跨,他就浮不起
來!」
  白素並沒有什麼反應。我呈了一口氣,就在這時,戈壁沙漠在門外的大呼小叫聲,已傳
了上來:「你心急什麼?當然是見了衛斯理之後一起聽!」
  接著,便是門鈴聲,我去開了門,戈壁沙漠滿臉都是得意洋洋的神情,走進來之後,抬
頭望向還在樓上的白素,叫嚷:「衛夫人內外料錯了,我們記錄到了超過二十分鐘的對話!

  小納也跟了進來,神情很是不快。可想而知,一定是他想先聽為局勢,但是兩人不肯,
要見了我再聽。
  白素微笑道:「那是我料錯了,足證兩位設備之精良。怎麼只有二十來分鐘?」
  戈壁沙漠向樓上走去,一面走,一面道:「郭夫人只逗留了二十分鐘,我們看到她離去
,並沒有看到我們。」
  說話之間,各人都進了書房,兩人把一只扁平的小盒子,放在桌,按了一下––別著那
東西小,可是發出的聲音,卻很是響亮,而且,人聲宛然,很是傳真。
  首先聽到是一些聲響(立刻知道那是按動電話的聲音),接著,便是關夫人的聲音:「
小唐,我出事了,心煩意亂,你能來陪我?」
  小唐那邊的回答無法聽到。兩人有點歉意:「要是在電話上裝上偷聽器就好了!」
  關夫人的聲音的的確很煩亂:「你來了再說,對了,我現在在金兒的住所。家?回不去
,等你!」
  電話通話完畢之後,是好一會的沉默,間中略有聲響,兩人在旁解釋:「這是敬酒的動
作所發出的聲音」,「這是點煙發出的聲響」,忽然又傳來了一陣音樂聲,但是又立即消失
,想是關夫人心情煩躁,想聽音樂,而又沒有心思聽下去。
  過了約莫十分鐘,悅耳的門鈴聲,竟是著名的「命運交響曲」開始的四個音符,接著,
便是兩個女人互相的稱呼:「小仙」、「小唐」。
  然後,又有十來秒的沉寂,才聽得關夫人道:「我和老頭子之間完了––遲早要完的,
我揀了一個好時機,在一屋子全是警察的時候,讓他知道了我和金兒的關系。」
  小唐不是一個愛說話的人,在這樣的情形下,她的話一樣不多,她只是歎了一聲:「你
既然決定了,那就不必再煩,你那位呢,他知道了?」
  聽到這裡,我們全部緊張起來。關夫人只是歎了一聲,卻沒有回答。
  正因為小唐不是一個饒舌的女人,所以她竟然沒有再追問下去。
  關夫人在歎了一聲之後,又說了好一會話,說的全是兩人之間的友誼如何深厚之失的話
,聽得我大是不耐煩。接著,關夫人:「我這一去,我們再見面的機會,可是等於零了!」
  小納失聲道:「她知道金兒去了何處,她也要離開!」
  他一面說,一面自身邊取出無線電話來,按了一下,就吩咐:「關夫人有意去和金兒會
面,嚴密監視,緊逼跟蹤!」
  他下著命令,又狠狠瞪了戈壁沙漠一眼,用意明顯:若是關夫人已經走了,就是兩人的
過失,因為兩不肯讓他先聽錄音。
  他的電話中傳來了回答:「關夫人仍在那屋子中,沒有離開。」
  小納這才松了一口氣,重複了剛才的命令。
  那小盒子中,繼續傳出兩個女人的對話,小唐也很感慨:「人生聚散,誰也不能主宰,
你只要能感到幸福,老朋友自然為你高興––從小你就幸運,要得到什麼,總比別人容易些。」
  這一點,是美女的特權,幾乎毫無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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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關夫人卻歎:「我倒寧願像你,平靜過一生,我闖大風大浪,雖然闖過來了,但總是心
驚肉跳,這次更玄了,當真是前途茫茫之至!」
  小唐的聲音很是疑惑:「小仙,你怎麼這樣說––你究竟要到哪裡去?」
  小仙再歎了一聲:「你不會明白的!」
  小唐又沒有再問,停了約兩三秒,小仙才道:「我非去不可,我一定要去,因為我愛他
!」
  小唐為好友著急:「我知道你愛他,可是––」
  聽到這裡,所有人都發出了不同的聲響。因為人人都知道,小仙口中的「他」,當然就
是金兒先生!
  而且,從對話聽來,並不是如同人們口中的傳說那樣,只是關夫人戀著金兒,而是他們
互相之間有著深厚的愛情,以致關夫人要離開丈去,去和金兒共享二人世界!」
  小仙幽幽地道:「我愛他,他愛我,他為我不知費了多少心,做了多少事––」
  小唐道:「我不明白––」
  小仙的話,不但小唐不明白,我們聽到的人,也沒有一個明白的,所以急著要聽下文。

  小仙卻再歎了一聲:「你不會明白的!」
  她說了這一句話之後,忽然又轉了話題––從她這種說話的方式來看,這位美女的情緒
極不穩定,而且善變之至,難以捉摸之極。
  她的新話題是:「小唐,你們夫妻恩愛嗎?」
  小唐想了兩三秒:「當然恩愛,我知道我的生活不能沒有他,他也知道他的生話不能沒
有我。」
  小仙的聲音有點疑惑:「這種生活上的互相需要,能算是愛情嗎?」
  小唐又考慮了兩三秒:「也許是我的語言能力有問題,我的意思是指生命,我們雙方都
已溶入了對方的生命之中,變成了兩位一體,這算不算是愛情?」
  她們兩個人,忽然討論起愛情來了,小納神情不耐煩,連連咳嗽。
  小仙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小唐又道:「當然,我們的愛情很平淡,很普通。不像你
那麼轟烈、浪漫––你們的事情要是為公眾所知,那一定是本世紀有數的愛情故事之一。」
  小仙縱笑了起來:「或許是,但是不會有人知道––只有我和他才知道,那真正是我和
他兩個人之間的事!」
  小唐默然片刻:「關先生那裡––」
  小仙極自然地道:「這個人,我已經幾乎把他忘記了!」
  小唐可能對小仙的態度有點不以為然,所以又有一會沒有出聲。而在這一段時間中,小
仙在輕輕的哼著歌,聲音很是美妙,哼的是一首流行歌「我正在飛」。
  過了一會,小唐才問:「你委託我的事,已經可以取消了?」
  小仙「嗯」了一聲:「取消了,這種情況也不會再出現了!」
  小唐又問:「那麼我可以不再為你保守秘密了––為了守秘密,小郭雖不至於不見諒我
,可是總有點不高興,那位衛先生更對我怒形於色!」
  小仙又「嗯」了一聲:「事情不會發生,自然也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你愛對誰說,就對
誰說!」
  聽到這裡,小納叫了起來:「快找郭夫人!」
  白素和我齊聲道:「你沒聽說已無關緊要了嗎?那又何必急於知道。」
  小納恨恨地頓了一下腳。
  這時,又聽得小仙過:「那位衛先生,他真是厲害腳色,我有點怕他!」
  我不禁苦笑––我心中曾不止一次認定關夫人是厲害腳色,誰知道彼此彼此,她也這樣
認定我。
  小唐失笑:「你怕他什麼?」
  小仙道:「我怕他識穿––」
  一句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
  接下來,是將近一分鐘左右的沉思,可以想像當時的情形,一定很是尷尬––關夫人說
漏了嘴:她怕我識穿了她的秘密,然而那秘密是什麼,小唐也不知道。
  小唐沒有追問,但是也想知道。所以等小仙往下說。但小仙又不願說,所以就僵住了。

  最後,還是小唐先開口:「小仙,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我要問你一句話。」

  小仙的回答也很誠懇:「只要我能回答,我一定會告訴你!」
  一時之間,我們又大是緊張,可是等到小唐的問題一出口,我們又大失所望。
  小唐問的,並不是有關小仙的秘密。她問的是:「在熱戀中,人會就得盲目,小仙,你
對金兒的認識有多少?他靠得住嗎?」
  這個問題本來不容易回答,但小仙卻答得極快:「認識得很透徹,他靠得住,地球上沒
有一個男人,比他更靠得住。」
  我忍不住悶哼了一聲:「當然,他根本不是地球男人!」
  小納和戈壁沙漠用古怪的神情互望著。我知道他們心中在想什麼,他們在想:哦,又是
外星人!
  又是外星人有什麼稀奇!地球上所有地球科學無法解釋,不能明白的現象,要本全是外
星人或外星力量所形成的,現象千變萬化,原因只有一個。
  小唐在告辭了:「很高興你有了堅決的決定,不那麼心煩了。」
  小仙又歎了一聲。
  小唐道:「我告辭了,有需要,請隨時找我!」
  兩個女人的對話,至此結束了。小納很是沮喪:「一點用都沒有!」
  我不同意:「有用之極,知道了她會去和金兒相會,只要緊盯著她,事情就會水落石出
。」
  戈壁沙漠則問:「金兒是外星人,有什麼新證據?」
  我把我和白素的推論說了出來,兩人不住點頭,小納卻大搖其頭:「我早就作過這樣的
設想,後來發現無法成立,這才放棄的。」
  我和白素向他望去,他道:「在理論上來說,這假設可以成立,但實際上卻不能,試想
,若是星體的質量相差十倍,別說地球上的食物和水,甚至空氣,也早把這個無重人壓成粉
了!他如何進食?如何喝水?所有地球上的物質,進入他的身體,都會因為重了一千倍,而
穿透他的身體!」
  我和白素面面相覷––小納的分析有理,我和白素顯然疏忽了這重要的一點,理由自然
是由於這種現象太奇特了,所以在觀念上,就很容易引起混亂。
  金兒的情形,和地球人上到了月球上,體重只剩下六分之一,大不相同。地球人到了月
球上,體重輕了,一切其他的物質也同時變得輕了。
  可是.金兒的情形卻是,他的體重輕得幾乎等於零,或許,和他一起來到地球的其他物
質,到了地球上,重也都等於零。可是地球上的一切物質,卻不會因之改變重,對他來說,
一張紙也是重逾千鈞,連大氣壓力對他來說,也是萬斤重壓,他如何能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生
存?
  我和白素一起舉手:「我們的設想錯了!」
  小納苦笑:「一開始,誰都會那樣想,沒有重量––這種異象,其實已足可證明他不是
地球人!」
  說話之間,黃堂也趕到了,他一到就道:「加派了人手,又調了十個跟蹤專家––」
  小納道:「不必跟蹤專家,她只要一離開,就明刀明槍地監視她的行動,看她到什麼地
方去和金兒會合!」
  白素笑道:「這太強兇霸道了吧!她究竟沒有犯法,這是她進入了一個私人的地方,難
道還能強闖進去?」
  小納給白素的話,說得漲紅了臉,出不了聲。黃堂又聽了錄音帶,皺著眉:「很有點生
死相許的味道,嘿,姓關的錢雖然多––」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可想而知,無非是錢雖然多,「買得到美人的身從,可是買不到美
人的心之類的話。
  黃堂還帶了不少新的資料,關夫人其實一無所有,關總裁已收回了她的一切信用卡,並
且,準備向傳播媒介公開休妻,理由是小仙和機構高級職員金兒通姦。
  也就是說,小仙為了追求愛情,犧牲了巨大的物質享受––難怪她的好友小唐要一再問
她金兒是不是靠得住。
  而黃堂也已經和傳播媒介聯絡好了,當他離開之後不多久,就在電視上看到他,拿著金
兒的極大照片,並宣佈金兒的失蹤,呼籲任何人知道他的去向,立刻和警方聯絡。
  戈壁沙漠則來往我家和金兒的豪宅之間許多次,目的是想把偷聽器記錄下來的聲音,盡
快可以讓我聽到。可是每次,錄音帶中的聲音,都只是點煙聲,倒酒聲,拖鞋和地毯的磨擦
聲,聽不到一句講話。
  有一次,戈壁沙漠打了一個電話進去,電話鈴專用震天價響,可是小仙不接電話,任由
電話鈴聲長鳴。
  兩人很是懊喪:「早知有這樣的情形,應該裝上微型攝錄機,那麼,這女人在屋子裡做
什麼,就可以一目了然了!」
  白素搖頭:「太過分了,這女人在屋子裡干什麼,是她的事,任何人無權去干涉。」
  戈壁沙漠不服:「我們又不是去干涉她,看看她在干什麼而已。」
  白素像是對小孩子說話一樣,伸出手指在兩人的面前搖了搖,兩人也確然有點像小孩子
:「也不可以!」
  小納沒有離去,他要等小郭來,黃堂則電話不斷,我這裡,變成了一個指揮中心了。
  然後,是汽車喇叭聲響,和緊急剎車的嘰嘰聲一起傳來,自然是郭大偵探到了。
  郭大偵探和他的妻子小唐一起進來,神情古怪莫名,一見到了各人,雙手舞動,分明是
急著想說話,可是又由於太著急了,所以竟至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幾乎所有人都異口同聲:「慢慢來,不必急,我們也有許多新的發現要告訴你!」
  小郭的神情仍然怪異,我大大地給了他一杯酒,他大口喝著,我拍著他的肩:「還是先
聽我們的!」
  我用最簡短的語句,說明了有關金兒的情形,最後才道:「小唐才去見過關夫人––」

  小郭點頭:「從機場下來,她就對我說了。沒有重量,那他是什麼怪物?」
  小唐俏臉煞白,自她丈夫手中,喝了一大口灑,聲音發顫:「衛先生,你––開什麼玩
笑,小仙愛上了一個––沒有重的人?」
  我正色道:「不是開玩笑,是事實!」
  小唐一面搖頭,一面卻在道:「難怪她說怕你識穿,卻又不肯說是識穿什麼!」
  小唐和小仙之間的對話,我們全聽過了,我就追問:「關夫人以前告訴你的秘密,不是
有關她的情郎,是一個沒有重量的人?」
  小唐雙手亂搖:「不是!不是!當然不是,這種話,就算她對我說了,我也不會相信–
–現在,你們都那麼說,我一樣不相信!」
  她的神情慌亂之至,小郭忙愛憐地握住了她的手,輕拍著她的手背。
  這時,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每個人都在用目光向她詢問:「那麼,關夫人
以前告訴你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小唐歎了一聲:「我知道你們都怪我不說。其實,那只是兩個女人之間的密語,她既然
叫我別對任何人說,我當然要遵守諾言。」
  小納沉聲道:「現在可以說了!」
  小唐道:「是,她已說現在可以說了––小仙一直在告訴我,雖然她的物質生活應有盡
有,可是她卻痛苦無比,她說,她在下嫁給關總裁的時候,明知自己絕不愛他,可是又想不
到會陷入那麼痛苦的地步!」
  小郭皺著眉問:「關老頭虐待她?」
  小唐搖頭:「不是,是她越來越討厭關先生,憎厭到了接近變態的程度,關先生是她的
丈夫,可是據她說,兩人的目光接觸,就會令她打冷顫。他要是握住了她的手,她就會冒冷
汗。他們是夫妻,總有身體上的親熱,對小仙來說,那比什麼罪都難受––小仙說,關先生
年紀大了,力不從心,可是偏偏又咬牙切齒,不肯就此干休,常常一小時兩小時地折磨她–
–而且,還用大量人工的假道具––」
  小唐說到這裡,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說不下去,白素忙向她作了一個手勢,表示這一
部分,她不必詳細說,我們也能明白。
  我心中暗歎了一聲,同時也明白,小唐以前堅決不肯說,當然主要是為了守諾言,但多
少為了這種情形,一向斯文靦腆的她,也實在不願意說出口!
  小唐緩了一口氣:「她的這種痛苦,我無法想像,但我知道她確然痛苦。她每次向我訴
說完,全身都會抽搐,會大嘔大吐,樣子可怕極了,一個人若不是精神肉體,都受著難以設
想的折磨,不會這樣子。」
  看小唐說話的神情,她顯然很同情小仙。但是其他人卻並不那麼同情,道理很簡單,小
仙完全可以離開,她不離開,就表示受這種折磨,還是她自己的選擇,那就沒有什麼好同情
的。
  小唐也看到了各人的想法,她歎了一聲:「我在她每次訴苦之後,都勸她離開關先生,
她才告訴我一個秘賽,說關先生曾對她說過,她什麼時候起異心,就必然會遭到殺害!」
  戈壁沙漠叫了起來:「老頭子的這種恐嚇,也能當是真的?太笨了!」
  小唐苦笑:「我也這樣說,可是小仙說,關先生給她看過一枝極其美麗,鑲滿了寶石的
手槍,說這是世界最美麗的手槍,若是她有異心,她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必然會死在
這柄最美麗的手槍之下。就算他不能親自下手,隨她躲到天涯海角去,他也能雇人,用這把
槍,把她殺死!」
  小唐終於說出了那個我們一直想知道的秘密,原來是那麼一回事,當真是出人意表之至
,也要啞然失聲,因為這樣的秘密,對揭開事情的真相,一點大關係也沒有––不,當然,
小關係是有的。
  首先,我們知道了何以小唐會相信李遠的故事,因為李遠的故事之中,有一個情節,正
是關總裁拿了一柄美麗之極的手槍,要李遠用這柄手槍去殺關夫人––那和小仙所說的完全
一樣!
  所以,小唐相信了李遠所說的話中,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其次,也明白了小仙何以說她選擇了一個適當的機會向老頭子攤牌––當一屋子全是警
察的時候,關老頭總不能當眾拿槍把她打死!
  小仙忽然又不怕那個恐嚇了,自然是愛情給了她無比的勇氣之故。而在她攤牌時的情景
來看,關老頭真的會把她殺死!
  小唐又道:「後來,她又告訴我,她愛上了金兒先生,這在開始時,當然也是秘密,但
後來,已人盡皆知。不過,別人不知知道他們是互相熱戀,並不是小仙的一廂相願,他們真
的相愛,所以以她才決定就算是會死在那槍下,她也要離開,去重過新生活!」
  小唐由於對小仙有深厚的感覺,所以說來很是激動,也相當感人。
  我則又明白了何以那次,我一提到了「假人」,關總裁和小仙的反應如此奇特的原因。

  小仙反應激烈,當然是為了她以為我已識穿她的愛朗金兒的秘密。而關老頭的惱怒,是
以為我在譏諷他的無能,要使用假人來虐妻。
  他們兩人心中各懷鬼胎,我自然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了!
  戈壁沙漠對美人的遭遇大是慨憤:「這––老頭子恐怕還不肯放過她,會買兇對付她!

  小唐道:「她既然決定了,總有安排,倒是你們所說,什麼金兒先生是一個沒有重的人
,這才––嚇死人了,怎麼可能呢?」
  白素安慰她:「這一點,正是我們努力想要弄清楚的,小仙一定早已知道,可是她沒有
告訴過你?甚至連一點暗示也沒有?」
  小唐皺著眉,白素道:「她和金兒熱戀,你是她的好朋友,她必然向你提起過金兒。」

  小唐點頭:「是,每次見面都提起。」
  白素提示:「你好好想一想,她每次提及金兒的時候,可有什麼特別之處?」
  小唐道:「我可以肯定,她從未提到過金兒沒有重量,只是––只是她在開始的時候,
一面說自己沉浸在愛河之中,一面又會不斷地長嗟歎,我以為她是怕關先生知道,現在想起
來,也可能另有原因。」
  我同意小唐的說法:「如果她發現自己所愛的人,非我族類,竟然不是地球人,自然不
免嗟歎––郭夫人,你是由於李遠所說的經歷人中,有關總裁把槍交給他,要他去殺人,所
以才堅持值得調查的?」
  小唐道:「是,因為這是一個秘密,小仙說她只告訴過我一個人,李遠沒有道理知道,
所以我想事情可能有點古怪,值得追查!」
  小郭在這時,悶哼了一聲:「李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妄想症患者!絕無疑問!」
  小唐道:「那他怎知關總裁要殺妻子,又怎知有一柄那樣美麗的手槍?」
  這個問題,應該很難回答,可是小郭一聽,就哈哈大笑,倒像是那根本不是問題一樣。
他道:「我很難單獨回答這一個問題,我把這幾天的經歷告訴你們,你們一定會作出同樣的
判斷––?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本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消失,代之以程度很深的驚恐。他伸
手在自己的臉上,重重抹了一下,才道:「只是到最後,發生了一些事––很怪,我無法解釋!」
  戈壁沙漠叫:「究竟是什麼怪事?快說!」
  小郭搖頭:「對不起,正如衛斯理常說的:事情複雜,不是從頭說起,只有越說越胡塗!」
  我道:「好,那你就從頭說。」
  小郭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李遠,才上飛機不久,我就發現了他有妄想症––他不斷地
在自言自語!」
  在飛機上,李遠在小郭的旁邊,當他開始講話的時候,小郭還以為是在對他說話,可是
不多久,就發現李遠是在自言自語。
  而且,李遠是在半清醒的情形下自言自語的,他喝了不少酒,而且看來,他的酒量極差。
  他自言自語的內容,錯綜複雜,有些不知所以,有些全是各種離奇古怪的故事。忽然之
間,有一大段肉麻之極的求愛信,是他向關夫人說的,說他救了關夫人一命,美人怎麼一點
感恩圖報的意思都沒有,說得認真之極。
  小郭在一旁,越聽越冒涼氣––李遠這種情形,正是有妄想症的特徵!而他竟然陪了一
個分明是妄想症、精神分裂的人,萬里迢迢,去求證他的妄想。
  若不是他妻子小唐的堅持,小郭必然不會再繼續下去,連機場都不必去,就會回來。
  在旅途中,李遠在清醒的時候,比較正常。小郭又發現他服食安眠藥,而安眠藥和酒,
又特別容易使他產生妄想,有一次,他推醒小郭,很嚴肅地告訴他:「剛才我看到空中小姐
裙子下面,藏著一柄自動步槍!」
  小郭「以毒攻毒」:「好,那請你掀開她的裙子,問她為什麼要藏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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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8 23:35:2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李遠半晌不做聲,過了一會,他又像是完全忘記他自己曾說過什麼,這種嚴重的精神分
裂現象,理會得小郭啼笑皆非,懊喪不已!
  當小郭說到這一節的時候,我心中陡然一動––在我聽「李遠故事」時,在一個情節上
,依稀感到有了追究之處,但卻又抓不到中心。而這時,由於「空中小姐裙中藏槍」,我陡
然想到了,關總裁給李遠的那柄槍!李遠並沒有把它還給關總裁,這柄槍到哪裡去了?李遠
又不能把槍帶回來,機場的檢查會出來的!
  這柄槍仍有關鍵性,十分重要。
  我立刻個問題,提了出來,小唐也立刻道:「是啊,要不是他提到了那柄槍,我也不會
堅持要追查!」
  小郭聳了聳肩:「等我順序說下去,就會明白,請稍具耐性!」
  各人無話可說,小郭道:「我看到了李遠的這種情形,知道自己此行,一定不會不結果
,心情自然差極––」
  小郭的心情差,自然也反應在他對李遠的態度上。可是李遠卻還不識趣,不住地在說他
的條件不會比金兒差,何以關夫人會看上了金兒,而對人不屑一顧。
  他不斷重複著同樣的話題,那倒使小郭進一步瞭解到他妄想症的根源––原來他因為暗
戀關夫人而成狂,所以才會有那種稀奇古怪的想法,發展成的他的「故事!」
  在啼笑皆非的心情下,小郭和李遠下機,雇了車,直赴李遠故事中的那幢大屋。那屋子
確然富麗堂皇之極,而且連著保養得極好的大花園。
  小郭看了屋子之後,心想至少有這樣的大屋,倒不是李遠的妄想。可是幾分鐘之後,小
郭倒抽著涼氣,雙手緊著握著手,要盡力克制自己的火氣,才能保持拳頭和李遠鼻子之間的
距離!
  原來整幢屋子,是論月出租的酒店!
  酒店提供完善的服務,當然租金昂貴,但是生意極好,要預約到一年之後,李遠才一出
現,工作人員就交頭接耳,總管也立即把小郭和李遠請進總管室,而且,把小郭和李遠分了
開來。
  然後,總管用極不滿的語氣對小郭道:「和你同來的那先生,上個月,曾作為辛浦先生
的賓客,在這裡住過,可是結果,卻要勞動大量警員,把他請走!」
  小郭愕然:「為什麼?」
  總管憤然:「他在半夜大叫大嚷,叫的是一位關夫人快點逃走,說是她的丈夫要殺他,
一連幾晚都是這樣,他在發狂的時候,力氣又大,辛浦先生這才召來了警察對付他的!」
  小郭苦笑:「辛浦先生又是什麼人?」
  總管道:「是一個英國商人,李先生曾和他有生意來往,又恰好有假期,所以才請他來
的!」
  小郭就是在這時開始握緊拳頭的,他知道自己是徹底上當了。可是當他對李遠道「走吧
,別胡鬧了」時,李遠卻一本正經地道:「到了這裡,我想起來了,關老板給那柄槍放在什
麼地方,我想起來了!」
  小郭怒意上升,厲聲喝:「你還想胡鬧什麼?你不知道自己的神經病有多麼嚴重?」
  李遠一聽,呆了半晌,才道:「原來你也不相信我的話,不過我真的記起那柄槍的所在
了,找到了槍,你是不是會相信我?」
  小郭面鐵青,李遠苦苦哀求,小郭再去找總管,好話之外,又塞了一疊鈔票,總管才打
開了李遠當日睡過的房間。李遠直奔裕室,在一個放毛巾的櫥中,掀起一塊板,仲手進去,
臉上充滿了自信,連小郭也以為他一定可以取出那支手槍來。
  可是,他的手才一伸進去,立時像是碰到了一塊燒紅了的炭一樣,彈了回來,同時,面
部肌肉抽搐,形狀可怕之極。小郭一把推開了他,也掀起木板來,他看到木板下面,是一本
專講槍械的書,而那本書的封面,是一柄鑲有寶石,看來華麗之至的手槍!
  小郭說,他在那一剎間,至少罵了十七八個髒話!
  我聽小郭說到這裡,也忍不住罵了一句「他媽的」––事情再明白沒有,李遠這個妄想
症者,看到了這本書的封面,就把這樣的一柄手槍,溶進了他的妄想之中,偏偏關總裁也真
的一柄類似的手槍,這才令得小唐覺得李遠的故事,有可信之處!
  小唐也苦笑著:「真想不到!」
  小郭道:「李遠還想說什麼,可是我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頓,終於使他明白他自己的疾病
是多麼嚴重,也肯跟我在回來之後,立刻去就醫。」
  小郭的經歷,看來已經說完了,可是人人都知道他遇到了怪事,那又是怎麼呢?
  小郭遲疑了一回,才道:「我已通知了李遠的妻子,他一下飛機,就被他妻子接走了!

  我道:「別再理會這個神經病了,且說你又遇到了什麼怪事,好像令你十分震驚?」
  小郭像是有點不願意說,支吾了一會,又喝了好幾口酒,才道:「我––我看到了金兒
!」
  所有的人都失聲反問:「什麼?」
  小郭神情苦澀:「我也不敢肯定我是不是也有妄想症,但是在我的感覺來說,我千真萬
確,看到了金兒!」
  小郭竟懷疑他自己也患了妄想症,可知事態嚴重,他妻子連聲道:「不會!不會,你怎
麼會有那種病,你說,見到了,一定是真的見到了,金兒失蹤,就有可能到巴哈馬去了。」
  小納疾聲問:「經過的情形如何?」
  小郭又喝了一大口酒,才道:「在拿騷的機場,我吩咐李遠留在候機室別走––他的神
情沮喪之至。我去買點東西,就在人叢之中,我看到了金兒。」
  小納立即指出:「那時,金兒還沒有失蹤,至少有十個人見過他,所以,你不可能見到
他。」
  小郭在巴哈馬的時候,金兒確然還未曾失蹤,曾有人見過他,很多人。
  我看出小郭的經歷,絕不止,「在機場見到了金兒」那麼簡單,一定還有極其駭人的下
文,所以我道:「先別過討論是不是有可能,聽他說下去!」
  小郭在巴哈馬的時候,金兒確然還未曾失蹤,曾有人見過他,很多人。
  我看出小郭的經歷,絕不止,「在機場見到了金兒」那麼簡單,一定還有極其駭人的下
文,所以我道:「先別討論是不是有可能,聽他說個去!」
  戈壁沙漠立即附和,小郭吸了一口氣:「我和他在人叢中相遇的情形,有點特別––」

  小郭在機場見到金兒的情形,確然相當特別––他正在擁擠的人叢中走著,在想著心事
,忽然有人伸手推了他一下,那人要是不推他,他就不會撞到那人的身上去了。小郭一抬頭
,剛準備說「對不起」時,他呆住了!
  那個在他面前,高大俊美的男子,就是金兒!
  小郭在那時,還全然不知道金兒有什麼怪異但忽然見到了他,而且又是在李遠故事發生
的地點,總是極突兀的事,所以他脫口便叫:「金兒先生!」
  那人的神情異特,但立即很鎮定地回答:「先生,你認錯人了!」
  小納聽到這裡,咕噥了一句:「若不妄想症發作,就一定是認錯了人!」
  小郭冷笑一聲:「衛斯理,請你代我說明!」
  我沉聲道:「認人是郭先生的本領,任何人,他只要見過一眼,再也不會認錯––他也
不會有妄想症,請別打斷他的敘述!」
  小納悶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不郭自信從不會認錯人,對於這樣說,自然令他很惱怒,他道:「我不會認錯你,看來
李遠確曾在這裡見過你,所以你才會進入他妄想的故事之中!」
  小郭能夠在那樣的情形下,立即得出這樣的推論,這令得我們都很佩服。
  妄想症患者的「經歷」,需要有因頭作為引發。李遠在拿騷猛然見到了金兒,就是誘使
他發生那一段妄想的最好因頭。
  但金兒能同時在兩個相隔萬里的不同地方同時出現呢?
  剎那之間,小郭的心頭,疑去頓生。而那裡,那人已轉身要離開去,小郭一著急,大聲
道:「喂,你別走!」
  他一面叫,一面伸手,就抓那人的手臂。其時那人已背向他,他抓住了那人的手臂,那
人用力一掙,小郭自然而然,拉了那人一下。
  這一拉,令得小郭如同遭了電擊一樣––那人竟然一點重量也沒有,整個人都向他撞了
過來!
  小郭的反應再快,在那種情形之下,也只好自己也後退,機場人擠,他倉惶後退,立時
撞到了別人,他身後傳來了呼斥聲。
  小郭被那人背撞了過來,自然松手,只聽得那人撞過來時,軟若無物,感覺怪異之至,
他不由自主,大叫了一聲,那人轉過身來,向他作了一個鬼臉––
  小郭在說到這裡時,全身禁不住發顫,連聲音者變了,我遞了一瓶酒給他,他甚至打不
開瓶蓋來。
  戈壁沙漠關心地問:「是不是那個––鬼臉,有點古怪––很可怕?」
  小郭連連點頭:「太可怕了,我想至多只有一秒鐘,可是那人的臉,卻變化至少七八次
,變出來的形狀,千奇古怪,甚麼樣子的都有,根本不再是人的臉––或是任何生物的臉,
––我相信在那一秒種,我連血都凝結了,可是我居然還聽得他對我低聲說:「我說你認錯
人了,是不是?」當他說這句話的時侯,他的臉像一個蜂窩,許多小孔,都在動!」
  小納又想發表反對的意見,我制止了他:「聽下去!」
  小郭道:「等我定下神來時,那人的背影已在幾步路之外,我咬著牙,雖然剛才的情形
,令我驚駭莫名,但是他還是追了上去。」
  小郭勇氣可嘉,他見到了不可思議的怪事,可是他還追了上去!
  前面那人越走越快,小郭咬緊牙關跟著,全然未曾注意周遭的環境。等到那人忽然站定
時,小郭才發現自己是在一條走廊中,並無他人。
  那人站定之後,並不身,只是發出了一陣古怪的聲音。小郭倒也不敢太接近了,他失聲
喝:「你是什麼?」
  他不問「你是什麼人」,而問「你是什麼」,可知他心中的震驚,何等之甚。
  那人居然有了回答:「你說的呢?」
  就在那人說出這個三字的一剎間,小郭看了他一生之中最奇詭的景像!
  照他的敘述,那個人忽然化做一股肉色的氣體,自他的衣服之中升起來,在半空中,還
維持著人形,約有半秒,就顏色變幻,消失在空氣之中了!
  說完了之後,他張大了口喘氣,樣子像是一個傻瓜,而我們聽的人,也目定口呆,樣子
也好不到哪裡去。
  一個人,忽然化為氣體消失了,而且在這以前,他的臉,或是他的頭部,竟然會隨意變
形!
  我曾見過樣子級怪的外星人,最怪異的莫過於「紅人」––能把人嚇成瘋了,可是究竟
那只是形狀上的怪異,並不是形態上的怪異。
  所有生命形式,即使是不屬於地球的生命形式,總應該是固體的(這是地球人囿於環境
形成的觀念),我也聽說過,可能有液態的生命形式,液態的生命,已屬於不可思議之至,
但比起氣化的生命形式來,總還可以想像。
  氣體而可以作生命的運行,而且,看起來,這種氣化的生命形式,遠比我們所熟知的生
命形式,先進奇妙得多,至少,他可以隨時在空氣中消失。
  這時候,我們幾個人的思緒,都在循同一方向進行,想到的事都大同小異。
  所以,呈時之間,我和白素首先發出了「啊」地一聲,戈壁沙漠叫了起來:「氣體人,
金兒是一個氣體人,所以沒有重量!」
  小納面色慘白,聲音異樣:「他在!他在!」
  他的話,我們都明白是什麼意思,他是說,當我們進入金兒的住所時,金兒在他的住所
之中,只不過因為他是氣體人,和氣溶為一體,所以我們才看不見他!
  戈壁沙漠又叫:「那些保險箱!」
  那些保險箱被打開之後,除了小仙的相片之外,什麼也沒有––當然不是什麼也沒有,
而是有氣體的,既然有氣體人,自然也可以有其他的氣體!
  氣體可以達成生命的運作,那是最複雜的運作形式,自然也可以有其他的運作。
  那是我們很難作進一步想像的情形。
  小唐在眾人喘息聲中驚叫了起來:「小仙,那麼小仙她––她––」
  一時之間,各人都靜了下來,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我想了一會,才徐徐地道:「照我
的推測,金兒和小仙既然熱戀,小仙又決心追隨金兒,那麼,金兒一定一直在努力,使小仙
氣化,把她也變成氣體人!」
  我得出的結論,連我自己,也覺得怪異莫名,所以一面說,一面竟不由自主搖著頭––
可是除此之外,又沒有別的可能。
  各人沉默了好一會,小納才道:「要證明這一點很容易,只要去看看她在不在不就行了
––她絕無可能在嚴密的看守下離開,除非她已化成了氣體!」
  小納提出來的方法,又簡單又實用,戈壁沙漠齊聲道:「只有一小時,我們就可以複製
鑰匙––如果她不開門,我們也能進去。」
  他們一揮手,先行離去,小唐開始不斷打電話,三十分鐘之後,電話依然無人接聽,我
們說啟程,來到了那大廈的頂樓。
  按鈴,全然沒有反應,黃堂也趕來了,聽了我們的結論之後,他的樣子占怪之極,他道
:「不管怎樣,她人一定在裡面,可能發生了意外,警察也有必要破門而入!」
  說話之間,戈壁沙漠已經走出升降機:「不必破門,自有開門的工具!」
  揚著手中的鑰匙,他們很快就打開了門。小唐一馬當先,一面叫著「小仙」,一面走了
進去。
  這頂樓的住宅單位雖然大,有接近一千平方公尺的面積,可是那麼多人進來找,別說是
找一個人,就算是找一只蚊子,也無法遁形。
  不到兩分鐘,就絕對可以肯定,小仙並不在這屋子之中!她不見了!
  每個人的神情,都變得怪異––在那麼嚴密的監視下,小仙沒有可能離去,她消失的可
能性只有一個:她化為氣體,溶入了空氣之中,任何一個小空隙,都可以供她離去,然後,
她可以在空氣中,自由自在,翱翔萬里,隨她的心意,在任何地方,她都可以再運用她氣化
了的身體,變回美艷不可的美女,出現在人們的眼前!
  她能這樣,金兒自然也能這樣,因為他們都是氣體人!
  關總裁的財勢再大,也奈何他們不得了!
  這種生命形式,是地球人的夢想,小仙竟然能得到,當真如同古代的人忽然遇到了神仙
,自己也成了仙一樣,是異樣的福祉!
  小唐一定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她雖有點悵然,但是並不悲切。
  由於發生的事實在太奇譎,所以各人的行為,也有點不正常,像戈壁沙漠,他們把所有
的隱蔽的保險箱全部打了開來,而且不停地懇求:「請現身,請讓我們看看,給我們開開眼
界,看看氣體生命是怎樣的。」
  他們的請求,當然沒有結果。然後,他們就自怨自艾,一面敲打著自己的頭部,一敲打
著自己的頭部,一面道:「上次打開的時候,他們一定全在,那時求他們現身,他們可能會
肯,現在他們全走了,唉,真笨,當時竟沒有想到!」
  我感到不耐煩:「你們在胡說什麼!」
  兩人卻振振有詞:「那麼妥善的裝置,本來就是為了收藏寶貴東西的,有什麼比生命更
寶貴的?那當然是氣體生命的收藏處!」
  小納悶哼:「哪有那麼多氣體生命?」
  兩人抬起頭來:「當然有很多,郭大偵探見過,李遠見過,我們說不定也見過。」
  小納吞了一口口水,沒有再和他們爭下去。
  關夫人消失了,黃堂後來試圖向傷心的關總裁說明一下情形,可是這個精明能干,成功
的大商家,根本不能接受––這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至於意料之外的是,不多久之後,我和紗,對溫室裕、藍、紅綾、黃金福從頭把這件事
說給他們聽時,才說到發現了金兒沒有重量,溫寶裕就叫了起來:「氣體人––氣體人––

  我一向知道這小子的想像力很是豐富,但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這一點,也極之難得,所以
我和白素,都鼓掌表示欣賞。
  小寶一受了贊揚,就滔滔不絕:「其實,氣體人,古已有之。」
  我斥道:「你胡說什麼?」
  溫室格高舉著手:「一點也不胡說,中國的神仙傳說之中,有一個重要的人物,叫『太
上老君』,這位老君先生,就有『一氣化三清』的本領––運用本身的氣,化出三個化身來
!」
  溫寶裕的話,雖然不著邊際之至,可是又確有這種傳說存在。
  他又道:「中國人一直強調生命的三大要素是精、神、氣。可是氣本來就是生命形式之
一。而且,物質三態是固體、液體、氣體。地球人的生命形式,是三態具全,為什麼不可以
有異星的生命形式,而只有兩態或一態的。氣體和液體人,完全是可以想像的生命形式!」
  紅綾忽然接口:「就算是完全超越物質三態的生命形式,也一樣可以設想。」
  我和白素,立刻向她望去,她侃然道:「靈魂就是,不屬於任何形態,卻又是一種生命
形式!」
  她把靈魂稱之為「一種生命形式」,這很是怪異。我知道她才和曹金福一起,有陰間之
旅,必然在陰間使者和陰間主人處,對人類的靈魂有了進一步的認識,所以才會那樣說的。
  她一定會告訴我們她的經歷,到時自會明白,所以我們都沒有追問。
  溫寶裕在繼續發揮:「阿拉伯神話之中,那個在瓶子中冒出來的巨人,當然也是氣體人
––」
  我向他作了一個手勢:「很好的假設!」
  溫寶裕高興之極,手舞足蹈,但忽然之間,又皺著眉:「氣體人的生命方式,還是難以
想像,有許多細節,簡直超乎想像力之外!」
  我伸了一個懶腰:「以後見了可疑人物,抱他一抱,立刻就可以知道他是不是氣體人了
!」
  說著,她攔腰抱起了藍絲,不斷地打轉。
  藍絲當然不是氣體人。
  他又問:「這個故事,記述出來之後,你會命名什麼?」
  我道:「我會叫它『運氣』––有生命運行的氣體。而且也可以玩花樣,使人摸不透這
個故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比較有趣。」
  溫寶裕先是怔了一怔,接著拍起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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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3-13 17:2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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