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edvx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科幻靈異] [倪匡] 衛斯理系列 第91集 暗號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0-3-10 19:01:5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我悶哼了一聲:「就那麼簡單?」
  黃蟬苦笑:「這還簡單?到現在為止,還一點線索都沒有,連人都丟了。」
  我揮了揮手:「你有甚麼接收訊號的儀器要擺出來,只管請便。」
  黃蟬道:「不必了,那鷹––」
  我陡然打斷了她的話頭:「那神鷹!」
  黃蟬的俏臉之上,現出了十分複雜的神情,過了片刻,她才道:「我稱那鷹為神鷹,也
不為過,而且我相信,牠一定會有所發現!」
  我剛才「提醒」她,自然是基於對她討好紅綾的明顯不滿,她自然也知道,所以才作了
這樣的解釋。但是她的解釋,當然不能消除我的不滿。
  我半轉過臉去,沒有再說甚麼,黃蟬先說完了剛才被我打斷了話頭的那句話:「若有訊
號回來,我立刻就可以知道!」我並沒有去問她,訊號的接收儀何在。在領教過了身體內可
以藏有小型核武器的情況之後,沒有甚麼是不可能的了。這時如果她告訴我,訊號接收儀,
就在她的腦部,我也會深信不疑。
  黃蟬接著,又嘆了一聲,幽幽地道:「其實,我們沒有不可以成為朋友的道理。」
  我盯了她半晌,才道:「太有了,你是一個強權勢力的代表,而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和全世界的普通人有同樣的一個理念:願世界上所有的強權勢力,都煙飛灰滅,消失無蹤!

  黃蟬抿著嘴,好一會不出聲,才道:「那麼至少在找尋的下落上,我們可以合作。」
  我疾聲道:「說到合作,雙方必須坦誠相對。」
  黃蟬一揚眉:「我們可以坦誠相對!」
  我提高了聲音:「好,那麼,請告訴我,在山上,那塊大石旁,你發現了甚麼?」
  我曾發現她目注一處大石,神色有異,卻又不知原因,所以這時提出來責問她。
  黃蟬呆了一呆,反問道:「有嗎?」
  我用力點頭:「有,可能只有百分之一秒,在你臉上顯露你看到了甚麼值得注意的事,
但是恰好給我看到了!」
  黃蟬伸手,在她自己的臉上撫摸著,然後,又雙手掩住了臉一會,這才道:「我是一個
不合格的特務,竟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我冷冷地道:「不必太自責,只不過是湊巧而已。」
  黃蟬不等我再問,就道:「在那塊大石上,我看到了有人留下來的暗號。」
  儘管她說得認真,但我仍然立即嗤之以鼻––秋英是一個「白癡」,只能在腦中接受簡
單的訊號,根本沒有能力留甚麼暗號給她!
  當然是我的神情告訴了黃蟬我不相信她的話,所以她急急有了說明––雖然我心中對黃
蟬始終有芥蒂,但那全然是由於她的身分異特之故。事實上,和她打交道,可以說是賞心樂
事。第一,她極其聰明,鑑貌辨色,話頭醒尾,幾乎不必明言,她就能明白你的意思,和聰
明人打交道,自然是樂事。其次,她容貌體態,都俏麗絕倫,賞心悅目,雖沒有「內在美」
,但是和一個母夜叉相處,或是和一個美女,當然寧願選美女了。
  這時,她急急道:「當然不是秋英留下的暗號,她甚麼也不懂,怎會留下甚麼暗號。」

  我「哦」地一聲,故意道:「不是秋英,莫非是那蒙面人留下的不成?」
  黃蟬低嘆了一聲,似乎在感嘆我對她的態度,始終不友善,但是她卻並沒有提出抗議,
只是道:「我不知道是誰––令我震驚的是,留下來的暗號,是絕對秘密的,知道的人,只
有十三個。」
  我皺了皺眉––這情形並不出奇,任何人都可以自創一種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明白的暗號
,但為甚麼是「十三個」人呢?
  黃蟬立刻道:「一個是暗號的創造人,其他,是我們十二個。」
  我「哦」地一聲。我明白,「我們十二個」的意思,和黃蟬同一身分的女特務,一共有
十二個,黃蟬是其中之一。
  這十二個以花為姓名,自小便接受匪夷所思訓練,而成為強權勢力的「人形工具」,我
對她們並不陌生,而且,也知道其中幾個的結果––海棠成了外星人,徹底摒棄了她心目中
醜惡的地球。柳絮和康維十七世這個新形成的生命在一起,水紅最幸運,和柳絮一起,脫離
了強權的控制。
  這些美麗的女孩子,都和原振俠醫生有過種種事件,我只是間接知道一些。
  眼前的這個黃蟬,是和我見面最多的一個了。
  黃蟬居然知道我在想甚麼,她道:「似乎我們一生的訓練,都敵不過原振俠醫生的魅力
!」
  我笑了一下:「老和尚告訴小和尚,女人是老虎。」
  這是一個老故事了,黃蟬自然一說就明白,她現出嚮往的神情:「很可惜,據說,這位
俊俏古怪又多情的好男兒,下落不明了。」
  看來她大有會一會原振俠的意思,我嘆了一聲:「他的情形太複雜了,有機會或會詳告
。」
  當我這樣說的時候,我心中不禁在想,若是原振俠遇上了眼前的這個美人兒,不知道又
會迸出甚麼樣的火花來?
  我沒有再想下去,追問:「既然是這樣的暗號,那一定是你的同類到了。」
  我不說「你的同伴」,而說「你的同類」,那自然是無禮之至。她也不介意,卻緩緩搖
了搖頭。
  我不知她在弄甚麼玄虛,只是悶哼了一聲,她立即解釋:「要是是我們相互間留下了暗
號,必然會有一個代表身分的標記,一看就知道是誰留下的。」
  我不耐煩:「那又是怎麼一回事?」
  黃蟬欲語又止:「這實在是沒有可能的事––」
  我有點惱火:「已經發生了的事,這有甚麼不可能的,是誰留下的暗號?」
  問到這裏,我陡地想起,剛才她說過,那特有的暗號,只有十三個人知道,除了她們十
二個之外,知道的是暗號的創辦人。
  如今,她說那暗號不是她們十二個所留的,那當然是暗號的創辦人了!
  所以,我疾聲問:「暗號的創辦人是誰?」
  我自以為這個問題,問中了要害,卻不料白素的聲音,自樓梯上傳來:「你本末倒置了
,怎麼不先問暗號的內容是甚麼?」
  我循聲看去,白素和紅綾,一起自樓上走下來,她們顯然站在樓梯上已有一會兒了。
  黃蟬立即道:「白姐說得是,那留在石上的暗號說,秋笑不會有危險,叫我不必費心機
去找,找也找不著,找到了也沒有用。」
  我表示疑惑:「甚麼暗號,能表達那麼豐富的內容?」
  黃蟬道:「是,這種暗號,比現代速記,要好十倍都不止!」
  我再問:「暗號的創辦人是誰?暗號是他留下來的?」
  黃蟬道:「我不知道暗號是甚麼人留下來的,照說只可能是創始人,可是又實在沒有可
能––」
  她說到這裏,我再也忍耐不住,疾聲喝道:「那創始人是誰?」
  黃蟬忙道:「我說!是鐵蛋鐵大將軍!」
  我陡然一震,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反應才好。這個答案,其實並不突兀,而且還應該
在意料之中,因為當鐵大將軍權勢薰天之時,正是他負責整個情報工作之時。
  所謂「她們十二個」的訓練培養,鐵大將軍都是主持人之一,那麼,他自創一套暗號供
她們使用,不是正常之極的事情嗎?
  但是我還是感到了震驚,那是由於,我和這位大將軍的關係太特殊了!
  而且,我知道鐵大將軍在殘酷的權力鬥爭中摔下來,失勢之後,墮樓受創,雙腿折斷,
有幸劫後餘生,在德國的農村之中隱居,不問世事,如何會來到這裏,在石塊上留下暗號。
  黃蟬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在事先,說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在雜亂的思緒之中,立即又聯想到了鐵大將軍的兒子鐵天音––這個悲劇性的人物,
由於少年時目睹了血肉橫飛的政治權力鬥爭,刺激過甚以致有間歇性的不正常精神狀態的發
作,為了他的這個病,我和他在苗疆,幾乎因為誤會而鑄下了彌天大錯。
  這鐵天音雖然已是專業醫生,但是性好活動,難道是他?莫非是鐵大將軍把有關暗號的
事,告訴了自己的兒子?鐵大將軍失勢之後,雖說已看透了世情,真心歸隱,但當年指揮百
萬大軍,轉戰沙場,叱吒風雲的大將軍,晚年寂寞難耐,向自己唯一的親人,訴說一下當年
的風光得意之事,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說來,那蒙面人難道是鐵天音?
  一想到這裏,我忙問:「那絕密保險庫的出入方法,鐵將軍知不知?」
  黃蟬像是早已料到我有此一問,立時道:「最初創設之後到如今,方法經過更改,那是
鐵大將軍出事之後的事了,所以,如今的方法,他不可能知道。」
  我立時向白素望去,白素道:「不必問我,問黃姑娘好了!」
  我和白素之間,已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她知道我是要問她,是不是有鐵天音最近的消
息,如何方可以和他聯絡,而白素料到,黃蟬也必然留意過鐵大將軍的這一條線,所以叫我
問她。
  (有關鐵大將軍的事,散見於《探險》、《繼續探險》、《大秘密》及《少年衛斯理》
諸故事之中。)
  黃蟬也立時應聲道:「鐵天音在苗疆的貧困地區行醫,他和一個叫何先達的人合作,一
行西醫,一行中醫,活人無數,方圓千里的少數民族,尊他們為天上派下來的大救星!」
  我和白素,「啊」地一聲,大是感慨。
  當年和他在苗疆分手之後,只盼他自小受刺激形成的疾病,得以醫治,看來何光達的內
家氣功,已經奏效,他們兩人在苗疆行醫,拯黎民於水火,那真是功德無量了。
  黃蟬又道:「近兩三年,他一直沒離開過苗疆。」
  我望了黃蟬半晌,黃蟬忙道:「那不關我的事,他身分特殊,要受監視,每一個和他這
樣身分的人,都不能免,別說是兒子,老子也不能免。」
  我嘆了一聲,沒有再說甚麼––那種事,當然不能怪黃蟬,當他們的最高首領狂吼「別
在我房間裝竊聽器」之時,黃蟬只怕還未出生,連最高首領尚且如此,那只好說是,一個極
權勢力既已建成,一切可怖卑鄙的手段,也隨之而生,連建立者本身,也難以避免,「作繭
自縛」這句成語,怕就是這個意思吧!
  一時之間,我們幾個人的心中,都有同一疑問:「那會是誰?」
  自然,這個疑問,必須建立在對黃蟬的話,深信不疑這一點上。黃蟬自己也明白這一點
,所以她道:「那暗號還在,一共是幾個符號,我可以帶你們去看。」
  白素道:「不必勞師動眾了––我想,留下那暗號的,是把秋英帶走的那蒙面人!」
  黃蟬聽了,欲語又止,我則點頭表示同意:「先假設這蒙面人,不知通過了甚麼途徑,
得知了許多秘密,包括特殊的暗號,和出入秘庫的方法等等。」
  黃蟬接受了我的假設,提出了新的疑問:「他把秋英帶走的目的何在?」
  我吸了一口氣:「這一點最令人不解,照說,他要帶走秋英,在他盜寶的時候,要把秋
英弄走,易如反掌,何必等到現在?」
  白素表示不同意:「秋英是一個活人,那時要弄走她,當然有困難!」
  我反駁:「如今的情形,不是他把秋英劫走,而是秋英自願跟他走的!」
  白素想了一想:「或許,是那時時機尚未成熟吧!」
  白素這樣說法,聽來很是牽強,我以為白素只是順口說說的,沒料到後來事態的發展,
竟證明大有道理。
  我們在討論推測,紅綾在一旁,很少發表意見,但是她聽得十分用心,這時,她道:「
關鍵全在那個小姑娘的身上。」
  她老氣橫秋,稱秋英為「小姑娘」,自然是由於秋英纖弱的外型,得來的印象。她這樣
說法,頗令我們感到突兀。
  因為從各個角度來看,關鍵人物,都應該是那個蒙面人,和秋英有甚麼關係?何以紅綾
獨排眾議?難道她也懷疑秋英洩露了秘密?
  一時之間,我們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紅綾道:「我感到,秋英跟著那蒙面人離去的時候,像是很有默契。」
  我呆了一呆,對於紅綾的這種說法,我不能表示甚麼意見,因為當時,她在場,我不在
場。
  白素道:「你是說,蒙面人曾給秋英看了一樣甚麼東西,秋英就––明白了。」
  紅綾道:「或許是給她看了甚麼東西,也或許是向她作了一個甚麼手勢,又或許是––
說了一句話?總之,她是向秋英傳遞了一個甚麼訊息,秋英一看就明白,所以才會跟他走的
。」
  紅綾說完之後,又補充了一句:「不然,秋英的武術根底極深,任何人要強逼把她帶走
,不是易事。」
  我和白素,向黃蟬望去,徵詢她的意見。黃蟬點頭:「秋英由於心無旁騖,所以武術的
造詣極深,在我們十二個人之中,以她為首。」
  黃蟬的話,又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在意料之中的是,在那樣的環境之中,有
明師高人指點,秋英除了習武之外,甚麼別的心思也沒有,自然容易精通,中國的傳統武術
,尤其是內家氣功,最講究修練者精神集中,抱元歸一,雜念叢生的,一定難以達到最高境
界,所以秋英的武學修為高,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是她的外型,看來如此弱不禁風,又實在難以叫人聯想到她會身懷絕技,若謂「真人
不露相」,秋英可以說是世界之最了。
  黃蟬在肯定了紅綾的一點意見之後,神情又疑惑之至:「可是,她––和蒙面人之間,
又怎麼會有默契?」
  紅綾很是得意:「這就是我說她是關鍵的原因了,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黃姐姐,你
雖然說你是她最親近的一個人,可是你知道麼?」
  黃蟬先是一呆,接著是欲言又止。猜想她原來是想脫口說「我當然知道」,但是一轉念
間,又覺得自己未必知道,所以又把話縮了回去。
  接著,她嘆了一聲:「我以為知道,可是看來,還是不知道。」
  我和白素,對紅綾的分析,都大感有趣––她的分析看來不依常規,只憑一己靈感,但
是卻又奇峰突起,在毫無頭緒的悶局之中,頗有醒人心神之妙。
  我反問:「那麼,你說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紅綾搔頭:「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絕非一個頭腦簡單,只憑人家發給她的訊號行事的
人,她有比常人更豐富精采的內心世界!」
  紅綾對秋英竟然作出了這樣的評價,很出人意表,黃蟬道:「你和她相處,不過幾小時
!」
  紅綾道:「是,時間很短,但我們兩人一鷹,是真正相處,是憑各自的心靈力量交流,
而不是用儀器發出訊號給她接收。」
  黃蟬揮了揮手:「你們的心靈交流之中,你得到了甚麼?」
  紅綾皺著眉,眉心打了一個大結,我看了之後,忍不住伸手,在她的眉心,按了一下。
紅綾道:「黃姐姐,照你的敘述,秋英對世上的一切,所知極少,她甚至應該不知世上有鷹
這種禽鳥存在?」
  黃蟬的神情,剎時之間,也變得很是疑惑,顯然她認為紅綾所說的有理。
  她遲疑道:「她見了那鷹,覺得有趣,和鷹玩耍,也是很普通的事。」
  紅綾搖頭:「黃姐姐,你叫那鷹為『神鷹』,牠通靈之至,絕不會和普通人玩耍,而且
,秋英一和那鷹在一起,就像是一個熟練的馴鷹專家一樣,她和鷹兒的一些––『共同語言
』,連我都不知道,她和鷹兒還聯合起來笑我不懂!」
  這一番話,聽得我們三人,大是錯愕,我連連作手勢:「你說清楚一些,你這樣說,想
說明甚麼?」
  紅綾一字一頓:「我是說,秋英腦中,有著完整的記憶系統,她不是又聾又啞的殘廢。

  黃蟬陡地叫了起來:「不可能!」
  紅綾也大聲道:「一定是,只是她的情形有些特別,她似乎並不能由心運用她腦部的記
憶,要依靠某種誘發,才能觸動,例如那鷹引發了她記憶部分中對鷹的所知,那蒙面人不知
用甚麼方法,引發了她的另一些記憶,使她跟著他走了。」
  紅綾侃侃而談,不但對她所說的一些奇特現象,充滿了信心,而且,還說得條理分明。
雖然她所用的字句,有時很生硬,聽來不是很順耳,但是我們都明白。
  聽她說到後來,我心中駭然,失聲叫道:「天,你說的,她不能由心控制的記憶,是說
那是她前生的記憶?」
  在我這樣說的時候,白素和黃蟬,也不由自主,發出了低呼聲。
  紅綾道:「我不敢肯定是不是她的前生記憶。但是可以肯定,她的腦中,必然有一組十
分完整,而且十分異特的記憶在。」
  我們相顧無語,心中的疑問相同,這個疑問是:秋英會是誰?
  這個疑問,乍看不通之至,應該問得詳細一些:秋英的前生是誰?
  或者:秋英腦中的記憶,原來屬於甚麼人?
  一時之間,我們都為紅綾這種奇異而大膽的推測,而感到震驚,然而卻又不得不承認,
紅綾的推測,很能夠解釋一些謎團。
  黃蟬最先有了反應,她結結巴巴地道:「秋英––秋英她是潛伏的敵人?不––不––
秋英的腦中,有著潛伏的敵人?」
  我大聲道:「未必是敵人,那是一組記憶,屬於另一個人,那另一個人,或者和她有關
連,是她的前生,那麼,她就是這個人的轉世,或者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只是侵入了她的
腦部––這兩種情形,都不是很罕有,我都曾經歷過好幾次了!」
  黃蟬在理智上很能接受我的解釋,但是在感情上,她顯然難以接受,她不斷搖頭,神情
變幻莫測,但都是不相信的神情。
  又過了一會,她又問:「這––是不是說,如果是她洩露了秘密,那其實洩露秘密的不
是她,而是她腦中的那『另一個人』?」
  我點頭:「可以這樣說。」
  黃蟬雙手捧住了頭,走到了一角,紅綾有點不明白:「黃姐姐怎麼啦?」
  我道:「她無法使她的領導接受這個推測。」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0-3-10 19:02: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紅綾道:「其實很簡單––」
  她話才一出口,黃蟬已陡然轉過身來,哀求道:「好妹子,怎麼簡單法?」
  紅綾說出來的方法,確然「簡單」之至:「誰要是不信,只要把秋英帶到牠的面前,讓
他體驗一下秋英的腦活動情形就成了!」
  黃蟬呆了一呆,我也不禁苦笑。第一,秋英如今不知何在。第二,就算照做,黃蟬的上
司,也必然認為秋英就是叛徒,哪管你前生後世!
  白素吸了一口氣:「關鍵確然在秋英身上。秋英是鐵大將軍交給組織的,那麼,鐵大將
軍應該知道她的來歷,那或許有幫助。」
  白素望著我這樣說,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是要我去找鐵大將軍問一問秋英的來歷。
  我也對秋英的來歷好奇之至,而且我也知道鐵大將軍的隱居所在,更重要的是,和鐵大
將軍敘舊,是很有趣的事,這次相敘,我們更可以有一個久未提起的話題––七叔。我少年
時受七叔的影響大,鐵蛋因為我的關係,也認識七叔,七叔對他,當然也有影響。
  我最記得七叔最喜歡當著眾人,摸著他滿是瘡疤的光頭,告訴大家:「這孩子將來的出
息可大了,這裏所有的人都不如他!」
  七叔所學極廣,連占卜星相,也十分精湛,遠近馳名。但當時,鐵蛋連正式的名字也沒
有,只是順口被人叫成「鐵蛋」,是一個無依無靠的流浪孤兒。大家雖知七叔有能耐,但是
對於他對鐵蛋的評語,也總是一陣鬨笑,全不當一回事。
  可是七叔卻十分正經,還會問:「鐵蛋,你將來想幹甚麼?」
  鐵蛋在那時,就豪氣萬丈,大聲答:「我要當大將軍!」
  當然,鐵蛋的回答,結果是惹來一陣更宏亮的鬨笑聲。而在這時候,基於朋友的義氣,
雖然我難以把當時的鐵蛋和大將軍聯繫在一起,但是我還是在眾人的鬨笑聲中,表示對他的
支持:「他會當大將軍,會!」
  七叔喟嘆:「理哥兒說得對,他會當大將軍。唉!可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啊!」
  這種少年時的情景,歷歷在目,我敢說,七叔的「預言」,對鐵蛋有很大的影響,所以
現在七叔,有了音訊,他一定會大感興趣。
  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再次去造訪隱居的大將軍,似乎是無可避免的事了。
  但是我還是有猶豫:鐵大將軍已經是跳出紅塵的人了,我去騷擾他,是否恰當?而且,
若是因此而暴露了他的所在,難保不引起強權勢力對他的「關注」,那就會徹底破壞了他平
靜的生活。
  所以我沒有立刻作出決定,而就在這一個遲疑之間,事情有了變化,我不必再去找鐵大
將軍了。
  後來,若于時日之後,我有和鐵蛋相敘的機會,那時,這個故事的一切,都已真相大白
,我和他談起秋英的來歷,方知道當時就算去找他,也沒有用,因為他也不知秋英的來歷。
  她是鐵蛋在一次世界巡迥的行程中,在川藏邊界,在路邊發現的一個棄嬰,引起鐵大將
軍注意,而把她收留下來的原因是,當時天氣極寒冷,而女嬰得以生存,是由於有許多不同
種類的鳥,伏在她的身上,為她保暖。
  鐵蛋當時想的是:這女嬰若不是大有來歷,怎會得到這樣的呵護?
  鐵蛋也只是肯定這女嬰「大有來歷」,至於究竟是甚麼來歷,他自然說不上來,所以,
當時我幸好沒去,因為去了也是白去。
  卻說當時的變化是,黃蟬突然「咦」地一聲:「神鷹有發現了!」
  她邊說,邊取出了一隻扁平的盒子來,那盒子只有普通煙盒大,她將之打開,抽出一幅
螢光幕來。我知道現代的科技,已經可以使許多功能,集中在一具小小的儀器上,所以忙問
:「發現了甚麼?」
  黃蟬神色訝異,只自然而然,抬頭向上望了一下––身在屋內,她自然無法看到天空,
而紅綾卻已一下子歡呼了起來:「神鷹回來了!」
  黃蟬當然是在儀器上看出鷹回來了,才神色訝異的。而紅綾的感覺,竟然比儀器更靈敏
,這才真有點不可思議。紅綾一面叫,一面撲向窗口,打開窗子,一陣風捲進,那鷹已飛了
進來。
  我向那鷹看去,看到黃蟬的訊號儀仍然在鷹腳上,而在鷹爪上,另有一樣東西握著,那
是一隻小小的圓筒。
  鷹在紅綾的肩頭上站定,便舉爪向紅綾,紅綾先把那訊號儀取了下來,還給了黃蟬,才
取下了那小圓筒,看了一看,旋轉著打開,取出了一小卷很薄的紙來。
  紅綾先不把紙卷打開,向我望來,我道:「上面可能有秋英的訊息,打開來看看。」
  紅綾展開了紙卷,壓平在桌上,我們一起看去,在那薄如蟬翼的紙上,劃著線條十分簡
單,但是生動無比的好幾幅圖形,那些圖形,被簡單的線條勾勒得十分清楚明瞭,一看就明
白是甚麼意思。
  第一幅,是秋英和黃蟬擁在一起––兩人眉目如畫,一看就知道誰是誰。第二幅,秋英
被一個蒙面人拉著手離去,一手還在向黃蟬揮動,表示依依不捨。
  第三幅,秋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神情嚴肅,一時之間,不容易明白是表達甚麼。
  白素道:「她是說,在世上她有極重要的事要做,而且非做不可。」
  第四幅,她向作狀退過來的黃蟬揮手,接著,她和蒙面人的身形已去到極遠極小了。
  黃蟬神情苦惱:「這算甚麼?她表示就此離我而去,叫我再也不必去找她?」
  紅綾道:「正是如此。」
  更妙的是,在紅綾說這四字的同時,那鷹一聲長鳴,竟像在回答黃蟬的問題一般。
  剎那之間,只見黃蟬呆若木雞,雖然難以猜測她在發呆之中,究竟在想些甚麼,但是從
她怔呆的神情之中,也可以看出她心中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才好。
  我和白素在這時,連連向紅綾做手勢,示意她不必急於想幫助黃蟬。
  可是過不了多久,紅綾還是忍不住道:「看來秋英很好,她要走她自己的路,黃姐姐何
必悲苦?」
  黃蟬這才像是一口氣回了過來一樣,慘笑道:「我不是為她悲苦,是為我自己!」
  紅綾揚起濃眉,表示疑問,黃蟬道:「她這樣不明不白離去,叫我如何向組織交代?」

  我正怕紅綾不懂得黃蟬口中的「組織」是甚麼,白素已輕輕碰了我一下,而紅綾一點也
沒有不明白的意思––我知道了,剛才白素把紅綾帶上樓去,一定已把黃蟬的身分處境,向
紅綾說了。這是一連串相當複雜的問題,紅綾看來已弄明白了,這可真不簡單。
  紅綾道:「照實說就是。」
  黃蟬苦笑:「誰會相信?」
  紅綾道:「若是連你也不相信,這個組織,不要也罷,離開就是。」
  黃蟬震動了一下,喃喃地道:「組織可以不相信你,可是你一定要相信組織!」
  這本是他們的「信條」,多少元帥將軍,被組織折磨到死,也還抱著這樣的信念,這種
甚至脫出了人情的範圍,可以歸入狗性的所謂「信念」,最令人噁心。
  我立刻冷笑道:「對,即使組織把你腰斬凌遲,你也要對組織有信心––有朝一日,組
織會為你『平反』的!」
  黃蟬的俏臉煞白,我又道:「你看看秋英,說走就走,何嘗曾把組織放在眼裏,我不信
組織能奈何得了她!」
  黃蟬走開幾步,倒向一張安樂椅,把頭埋在雙臂之中,身子在不住微顫。
  紅綾向她走過去,雙手按在她的肩上,她的雙手大而有力,黃蟬慢慢地抬起頭來,向我
們三人望了一遍:「本來我來求助,誰知道事情越弄越糟––我不會再打擾你們,我告辭了
。」
  我以為她想把失去秋英的責任,推到紅綾的身上,硬要我們負責。如果是這樣,那幾近
訛詐,當然會使我反感。可是她卻並沒有這樣,反倒打了退堂鼓!
  雖然我知道事情絕不會如此罷休,因為事情和整個喇嘛教的興衰有關,和二活佛的寶座
有關,牽涉到的範圍太廣,有關的利益,更是大得可以發動一場大戰,絕不會就此算數。
  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黃蟬自己願意「暫停」,我們當然沒有理由一定要繼續,自
然除了靜以待變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我很衷心地道:「黃姑娘,若是你有決心脫離組織,不是沒有成功的希望,我會盡力幫
助你。」
  黃蟬的回答,雖然令我失望,但是卻令我恨欣賞她的坦誠。
  她不說「考慮考慮」之類的敷衍話,而是斬釘斷鐵地道:「不,我不會脫離組識,我是
組織的一分子,榮華富貴,或是腰斬凌遲,都和組織結合在一起––每個人有每個人不同的
人生之路,我的人生路,我自己有主意。」
  我吸了一口氣:「好極。希望我們以後不必再相見,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走你的陽關道
,我走我的獨木橋,請吧。」
  黃蟬卻嫣然一笑,動人之至:「不,以後,還肯定要來麻煩三位的!」
  她說著,向紅綾肩上的鷹,揮了揮手,那鷹也揮翼致意,黃蟬就這樣走了。
  黃蟬就這樣離去,頗令我和白素訝異,紅綾則自顧自上了樓。白素忽然問:「你猜她留
下了多少東西?」
  我略想了一想,白素所指「留下了東西」,指的當然是黃蟬留下來,可以探測到我們行
動的一些微型儀器,包括了竊聽器,甚至是小型的攝影機等等。
  我的答案是:「一定有,要不要再請戈壁沙漠來檢查一下。」
  白素卻緩緩搖了搖頭,我道:「我對他們兩人很有信心,他們可以查得出來。」
  白素卻道:「黃蟬也知道你會請他們來查,所以她要就是沒留下甚麼,要就是她用的方
法,戈壁沙漠無法查得出來。」
  我感到很是厭惡:「我不喜歡我們的一行一動,都在監視之下!」
  白素道:「也未必是我們所有的行動,對方都能知道,我猜想,她用的,一定是一個很
巧妙的方法,能探知她最想知道的部分,而不是全面的監視––她知道若是進行全面監視,
結果一定弄巧反拙。」
  我嘆了一聲:「你越說越玄了,我無法了解!」
  白素忽然哼了幾句小調,道:「咱們就『騎驢看唱本』吧!」
  那是一句北方的「歇後語」,意思是「走著瞧」。
  我悶哼一聲:「反正我們不提,她偷聽本事再強,也就白廢。」
  白素笑著,向樓上指了一指,她的意思我明白,她是說,要我們兩個以行動來反監視容
易,但要胸無城府,率性行事的紅綾,也處處提防,就比較難了。
  我剛想表示同意,卻已聽得樓上傳來了紅綾的一下怪叫聲,隨著那下怪叫聲,她又在叫
:「爸,媽,你們快來看,快來看!」
  從她的怪叫聲中,可以知道,一定是發生了意外,不過倒也可以肯定,那意外不會是甚
麼凶險的事,只是令她驚奇。
  她的叫聲極大,幾乎整個屋子都為之震撼,連耳朵極不靈光的老蔡,也被驚動了,不過
,等到老蔡驚惶地奔出來時,我和白素早已到了樓上,掠進了紅綾的房間。
  一進紅綾的房間,我就一呆,白素忙道:「孩子別去碰它!」
  房間中的情形是,紅綾手中,拿著一條毯子,那毯子,當然是用來在睡覺的時候,蓋在
身上保暖的,可是紅綾從來不用。
  她不用,老蔡照樣替她準備著,放在她的那張繩床之上––自從回家之後,她一直睡在
繩床之上。所以,她若是要上床,先得把毯子拿開。
  當時的情形自然是:當她一掀開了毯子,就看到繩床上多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隻相當大,約有一般小提琴盒般大小的扁長方形的盒子。所以她才發出怪叫聲的

  白素叫「不要去碰它」,就是叫她別去碰那盒子,因為白素不知道那盒子是甚麼東西。

  可是我一看到這隻盒子,就只感到一股熱血,直衝腦門––我認識那隻盒子!
  就是那隻盒子!當年小年夜,大雪紛飛時,七叔冒著雪,將它負在肩上,一陣風也似捲
進祖屋的大堂來。就是那隻盒子,打開之後,裏面有三樣古怪奇特的東西,一隻銅鈴、一隻
手掌和一簇花。
  那三樣東西,是喇嘛教的聖物,二活佛的轉世,是不是能得到百萬教眾的確認,就要靠
轉世靈童是不是能破解隱藏在這三種法物之中的暗號而定。
  這隻盒子,在守衛森嚴之極的保險庫中被盜走,盜寶人有可能就是多年來音訊全無的七
叔,這位七叔,不但當年行蹤飄忽,神龍見首不見尾,如今更是神秘莫測,他如果能夠出現
,那真是太好了。
  那盒子,如果是他盜走的,那麼,當然也是他放在紅綾床上的了!
  一時之間,我百感交集,張大了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白素和紅綾一回頭,看到了我
這樣子,白素立即就明白了。
  她「哦」地一聲:「就是它?」
  我一面點頭,一面已叫了起來:「七叔、七叔!你在那裏?七叔!」
  那叫喚聲,就像我少年時,他會突然出現,我一見到他,必然跟在他的身後,不斷叫著
他一樣,而他也必然會伸出大手來握我,不論是甚麼時候,他的手都極其溫暖,使人感到安
全可靠。
  這時,我叫了幾聲,沒有得到任何回答,聲音不免就有點硬咽。
  我一步一步,走向繩床,伸出手去,按在那盒子之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紅綾忽然道:「爸,這盒子,是鷹兒帶回來的!」
  我陡然一呆,本來我一見那盒子,神馳物外,思想已回到了多年之前第一次見到那盒子
的時候,正沉緬在往事之中,紅綾的那句話,才把我拉了回來。
  我怔呆之間,已聽得白素在問:「甚麼?」
  紅綾把剛才那句話重複了一遍,我向她看去,才見到那鷹正站在她的肩頭,和她在「交
頭接耳」,而且,各自發出一連串唧唧啾啾的聲音。
  我也把紅綾的話重複了一遍,紅綾肯定地道:「是,是牠帶回來的。」
  紅綾的房間,為了方便鷹兒的出入,窗戶闊開,如此說來,那鷹在回來時,先把盒子帶
進房間來,放在繩床上,這才又飛出去,啄了訊號儀,當作甚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地回來

  這樣做的目的,自然是為了要瞞過黃蟬!
  而這一連串行為,這麼複雜,那鷹竟能完成,那真不愧為神鷹了!
  我和白素,一時之間,都不免有疑惑之色,紅綾自顧自和鷹兒交談(他們自然是在交談
),過了一會,紅綾才拍了拍鷹兒的頭,表示讚許。
  她抬起頭來:「鷹兒說,在山頂上,牠發現了秋英和那蒙面人,那蒙面人伸手召牠下去
,把那盒子交給他,要牠帶回來,並且要牠把盒子帶回來的時候,別讓黃姐姐知道,牠都做
到了!」
  紅綾在這樣說的時候,神態語氣,都大大因為那鷹的能幹而自豪,而若不是那盒子確然
在繩床之上,我根本不易相信那是事實,那鷹竟如此通靈,真是罕見的神鷹,我和白素,不
由自主地鼓掌,那鷹略側著頭,對我們的讚揚,一副當仁不讓的樣子。
  我感到有趣,正想走向前去,學紅綾那樣,去輕拍牠的頭,表示讚揚,可是忽然發現那
鷹斜睨著窗外,神情有點異樣。
  我循牠的目光看去,也不禁一怔,只見有一隻鳥兒,正以極古怪的姿勢,停在窗外––
那鷹是憑著雙翅不斷地煽動,才停在半空之中的。一般來說,只有身體極小的蜂鳥,才有這
種半空停頓的能力。而那隻鳥,顯然不是甚麼蜂鳥。
  因為牠比蜂鳥大得多,雙翅橫展,約有一公尺左右,這時,由於牠雙翅正在飛快地撲動
,竟似閃動著兩團黑霧,似真似幻。
  而牠的身子,卻相當小,和雙翼之巨大,不成比例––這樣體型的鳥兒,最擅長途飛行
,越洋過海,穿越大洲的,都是這樣的鳥兒。
  而那鳥全身羽毛,是一種泛著金屬光彩的鐵青色,尖喙如鉤,更奇的是一雙眼睛,有一
個白得耀眼的眼圈,雙目閃閃生光,極其有神。
  這鳥,一看便知道屬於鷂隼一屬,是少有的猛禽。
  這時,白素和紅綾也發現了那鳥,紅綾首先叫:「這鳥好有趣,可以和鷹兒作伴!」
  白素沉聲道:「這鳥叫做『海冬青』,斷無理由,在此地出現!」
  白素的話,令我陡然想起了這種叫「海冬青」的小型獵隼種種大有來歷之處。
  這種兇殘無比,又狠又機靈的獵集,生活在極寒北地,西伯利亞一帶,滿州人當年興起
的地方,也有牠們的蹤跡,不但稀少,而且極難馴養,所以一隻受過訓練的海冬青,價值之
高,難以想像。聽說清始祖努爾哈赤,就曾以一旗的兵力,再加上十二顆大東珠,才換了一
對,那對海冬青,跟著他南征北討,完成了統一滿州族的大業。所以當時曾非議他以一旗兵
力,換了兩隻鳥兒的人,也不得不佩服他,改口說他事實上,是以一旗兵力,換了八旗雄兵
,開創了三百餘年的帝皇基業。
  這種稀世純種的海冬青,其珍貴之處,可想而知。後來,有人取巧,把海冬青與尋常的
獵鷹交配,以繁殖後代,就容易訓練得多,也冒稱「海冬青」之名,居然也是上好的獵鷹。
  但若和純種海冬青相比較,自然一天一地。相傳努爾哈赤當年所得的那一對,一雌一雄
,在兩軍對陣,主帥領兵衝鋒陷陣之際,就凌空下擊,專取敵軍主將的眼珠,立下不少戰功
,勇狠無比,哪是一般冒稱海冬青的雜種,可比擬於萬一!
  我雖然也未曾見過真正的海冬青,但是見那鳥凌空停佇,神威非凡,再加白素一叫,自
然知道那不是凡鳥,一時之間,也童心大發,叫道:「別慌忙,把牠引進屋子––」
  我想把牠引進屋子來,捉住了再說,誰知一句話未曾說完,只覺勁風驟生,那鷹兒已流
星一般,向窗外飛去,直撲窗外的海冬青。
  鷹兒去勢,又快又猛惡,而且姿勢奇特,雙爪齊張,想將對方凌空抓住,一上來就是凌
厲之極的攻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0-3-10 19:02: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見這等情形,我和紅綾都想出聲阻止,唯恐在如此猛烈的攻擊之下,一舉傷害了那海冬
青。
  誰知道鷹兒的動作快,海冬青的動作也絕不慢,也沒見牠有甚麼動作,身子陡地升高,
而且時間扣得極準,鷹兒才一撲到,牠便升高,鷹兒就撲了一個空,被牠佔了先機。而牠也
立即反攻,當頭啄下,啄向鷹兒的頭頂。
  這一下,我們又為鷹兒擔心,只見鷹兒身子一側,可是仍未能避得開,還是在背後,捱
了一下,幾根翎毛,隨之飄落。
  紅綾看得大是心痛,怪叫了一聲,只見鷹兒被海冬青啄中之後,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
,身子向下沉去,海冬青卻並不追,只是身子停在半空,向下看去。
  也就在此際,只見身子正在下沉的鷹兒,陡然一聲怪叫,凌空翻飛,電也似的,射向海
冬青。
  那海冬青幸而未曾追下去,不然,必定迎頭相碰,此際鷹兒電射而至,牠也發出一聲怪
叫,雙翅一束,沖天飛去,鷹兒隨後便追,雙方去勢都快絕,轉眼之間,成為兩個小黑點,
沒入青冥不見。
  這一切過程雖短,但看得我們,如癡如醉。這一鷹一隼,就宛若兩大武學高手過招,鬥
智鬥力,一擊不中,立刻遠颺,迅若電光石火,看得人心曠神怡。
  紅綾的想法,和我們略有不同,她道:「他們到天上去比拚了!」
  我怔了一怔:「鷹集雖非同類,但也不是天敵,不致於會拚個你死我活。」
  紅綾眉心打結:「我不知道,只是鷹兒在撲出去的時候,叫了一下。」
  白素心細,便問:「牠叫了甚麼?」
  紅綾遲疑了一下,想是那「鷹語」很難繙譯,她道:「鷹兒說,窗外那––不是好東西
,牠要把牠生擒活捉。」
  我和白素不禁一呆––我們當然不是不相信紅綾的話,只是事情太奇怪了。
  生活在極北之地的猛禽海冬青,居然會在亞熱帶出現,那已經夠突兀的了,那只有一個
可能,有人帶牠來的。
  而鷹兒又說牠「不是好東西」,那又是甚麼意思?鷹兒雖然勇猛,但是海冬青也不是好
對付的,我們又怕鷹兒會吃虧,又不知道海冬青的主人是誰。
  在這一點上,紅綾比我們有信心,她道:「鷹兒說要把那鳥兒生擒活捉,牠一定能做得
到。」
  白素吸了一口氣:「先看看那盒子。」
  剛才,被那突然出現的海冬青一打岔,甚至沒有時間把那盒子打開來,看看那三件法物
是不是在。
  白素一說,紅綾便搶前一步,取下那隻盒子來。那盒子的蓋上,頗有幾個機關,紅綾不
耐煩一一解開,大手一拍,就想把盒子拍碎。
  我忙叫道:「不可!」
  我一面叫,一面自她的手中,搶過了盒子來,打開,在打開的時候,我還在道:「盒中
的三樣東西,奇特無比,是我見過的最怪異的物件。」
  正說著,盒子打開,紅綾首先「哈」地一聲––盒子是空的!
  說是空的也不對,因為盒中有一張摺得很巧妙的紙條。一看到那種摺紙法,我心中又是
一熱。那種把紙張先摺成條形,再摺成「北斗」形狀的摺法,叫做「七巧方勝」,正是家鄉
中人,傳遞書信時所用的方法!
  我一伸手,取過紙來,只用一隻指頭一搓,就把紙條搓了開來。白素「啊」的一聲:「
莫非真是故人有音訊?」
  我打開紙一看,只見上面畫著一行雁子,一共是七隻。
  剎時之間,我只覺得鼻子一陣發酸,兩眶熱淚打滾,就要湧出。
  七叔,真的是七叔!
  那七隻排成一排,斜飛的飛雁,正是七叔的標誌,我是自小看熟了的。如今又重現眼前
,那麼多年不通音訊的親人,忽然有了下落,多少年前的事,一起湧上心頭,甚麼叫「百感
交集」,這才算是知道了。
  白素靠了過來,她握住了我的手,低聲道:「七叔?」
  我點了點頭,淚水已經忍不住了––人悲傷的時候會流淚,極高興的時候會流淚,還有
就是很激動的時候,也會流淚。
  白素再道:「七叔他沒有說甚麼?」
  那紙上,只有七叔的標記,可是一個字也沒有,白素這一問,使我感到,那麼多年,不
通音訊,而七叔竟然一個字也不寫給我,未免太狠心了些,心中再感到一股委曲,淚水就再
也忍不住,撲簌簌掉了下來,都灑在手中的那張紙上。
  我這時淌淚,是自然而然的事,而再也想不到的是,淚水落到了紙上,沾濕了紙,頃刻
之間,紙上就現出了一行字跡來。
  那一行字只有八個,鐵劃銀鉤,正是七叔的筆跡,寫的是:「速來剛渡,林中相會。」

  我又是一陣全身發熱,轉過頭去,淚眼模糊,想對白素說話,但是竟說不出聲來。
  白素拍著我的手臂,道:「看清楚,字快沒了!」
  我呆了一呆,再去看那紙時,紙上的八個字,正在迅速消退,轉眼之間,便不見了!
  我張口,待將那八個字,默念一遍,但白素一伸手,就遮住了我的口,搖了搖頭,我也
立時會意––七叔採用了如此隱秘的聯絡方法,自然是怕隔牆有耳之故,我立時點了點頭。
  白素拉著我,一起出了屋子,這才一面走一面道:「你快去剛渡和七叔相會。」
  我才一知道七叔的消息,恨不得立時飛了去,但一冷靜下來,就知道事情必然和二活佛
有關,我萬萬不能被人跟蹤,這事草率不得。
  所以我道:「我會盡快走。」
  白素取出手絹來,在我眼角抹拭著:「真有趣,七叔算準了你會落淚,要不然,他的訊
息,你就收不到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自小被他看著長大,他當然了解我的性情。」
  後來,我把那張紙,拿給戈壁沙漠看,兩人在經過了研究之後,嘆服之至。他們說:「
那隱形墨水,是特殊的配方。除了人類的眼淚之外,沒有任何一種方法可以使它顯形。而人
類的淚水,化學成分極之複雜,根本沒有法子在實驗室中合成,所以––」
  他們不說下去,我也明白。所以,若不是我當時由於心情激動,自然而然湧出了眼淚,
落到了那紙上的話,那我就得不到七叔傳給我的訊息了––這種傳遞訊息的方法,普天之下
,也真只有七叔這樣的妙人,才能使得出來!
  白素抬頭向天,神情悠然嚮往:「我雖然沒有見過他,可是想想他的行事,也夠令人佩
服的了,他盜走了法物,拐走了秋英,擺明了不畏強權,定要實現當年老喇嘛對他的付託,
簡直不像是一個現代人!」
  我則另有感嘆:「只是不知道他當年離開家鄉之後,這些年來是怎麼過的,也不知道何
以他竟會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害!」
  黃蟬曾說,根據X光的分析,那盜寶人的頭部骨骼,竟沒有一塊是未曾變形的,由此可
知他所受過的創傷是如何之甚。
  他是在甚麼樣的情況之下,受了這種創傷的,當然難以想像。但只要一想起來,也就足
以令人遍體生寒的了。
  白素又道:「你的行蹤,要如何瞞過黃蟬,倒是一個大難題。」
  我在想的,也正是這個問題,我道:「要瞞過她一個人,倒還不難––你能絆得住她,
難的是,天知道她究竟動員了多少人力物力在監視我們!」
  白素一時之間,也想不出適當的方法來––雖然我有一千多種方法,可以擺脫監視或跟
蹤––可是用來對付黃蟬和她所代表的強權勢力,似乎部沒有百分之百安全的把握。
  而事情和轉世二活佛有關,又萬萬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疏忽,不然,轉世的二活佛,必然
會在這世上消失,又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再行轉世了!
  在外面踱了好一會,都沒有萬全之法,白素道:「七叔雖說『速來』,但是安全第一,
你不能貿然上路。」
  我心急如焚,但是也不能說白素是過度小心,應該照她所說去做。
  正在此際,忽然聽得頭頂之上,傳來了一下鷹兒長鳴之聲,抬頭看去,只見一大一小,
兩隻猛禽,正在空中,如流星飛渡,向我家的方向,疾飛過去。
  相隔雖遠,但也可以看出,在前面的那隻,體型較小,正是那頭海冬青。而在後面的那
隻,相隔只有三公尺,和前面的海冬青,飛得極近的,卻是我們的鷹兒。
  雖然是兩隻鳥兒在天空上疾飛,可是看起來,很是異樣,白素首先「咦」地一聲:「看
,我們的鷹兒,真的把那海冬青抓回來了!」
  我「嗯」了一聲,天空上雖然不是一隻鳥抓住另一隻鳥,但是那一前一後的飛翔情形,
卻一看就叫人聯想到了一架飛機,正在逼隔另一架飛機。而且,顯然是我們的鷹兒佔了上風

  我忙道:「快回去看!」
  我和白素一起行動,何等快速,但是再快,也快不過鳥兒的飛翔。一進屋,就見到客廳
之中的情景。只見紅綾喜得張大了口在跳,海冬青在滿堂飛舞,但是牠飛到哪裏,鷹兒就追
到哪裏,看來像是要逼海冬青停下來,但海冬青一時之間,還不肯就範。
  那海冬青飛得雖快,但羽毛凌亂,頗掉了些翎毛,那鷹兒也有一兩處掉了羽毛的,看來
兩頭猛禽,曾經有過一番惡鬥。
  這時,鷹兒已將海冬青逼到了一角,連撲了三下,勢子猛惡之至,但卻是虛撲,不過這
一番聲勢,也足以令對方懾服,那海冬青停了下來,縮成一團,可是羽毛仍不住聳動,有點
意氣難平。
  紅綾一聲歡嘯,靠了過去,先伸手在向她肩頭停下的鷹兒,頭上輕拍了一下。然後,伸
手去撫摸海冬青的頭部。
  我和白素一見,齊聲低喝:「小心!」
  那海冬青的頭部甚小,雙眼有神,尖啄如鋼,力大無窮,若是一啄被牠啄中了手背,怕
不將手心啄穿。
  紅綾笑道:「不怕,牠服了!」
  說著,她的手已摸上了海冬青的頭,那海冬青的頭上,有一簇七根翎毛,根根泛著金屬
光彩,有十公分長短,豎在頭上,猶如鐵盔,看來威武無比。
  而這時,紅綾手才碰上去,那七根翎起,一起偃伏了下來,那麼兇猛,桀傲不馴的猛禽
,竟變得看來十分馴服!
  紅綾大樂,揚起頭來,別想和我們說話,那鷹兒忽然又發出了一下短促的叫聲。隨著牠
的叫聲,那海冬青連忙揚起左腳來,揚得極高,看來很是怪異。
  我對鳥類行徑,不是很有研究,正不知那是甚麼意思時,白素已陡然向我們作了一個手
勢,示意我們不要出聲。緊接著,她走向前,在那海冬青的腳上,取下了三件,有如指甲大
小,厚度不會超過半公分的物事來。其中的一件,還有著玻璃鏡片一樣的閃光。
  紅綾一張口要問,但我連忙伸手,遮住了她的口,同時我發出了笑聲:「這鳥是真正的
海冬青,靈活勇猛,可別虧待了牠––」
  紅綾也乖巧了,她隨即道:「好啊!我讓他和鷹兒做個好朋友!」
  我向白素示意,白素也點了點頭。
  這時,其實我心中的怒意之甚,從未曾有。在白素掌心的那三片東西,分明是現代尖端
科技的產品,作用不問可知,是監視我們之用,只怕不但能竊聽,還能攝取形像!
  我早知黃蟬會對我們進行監視,也曾請了戈壁沙漠來做徹底的檢查,可是一無所獲。誰
料到他們竟然會利用一頭飛禽,攜帶精密儀器,來進行監視活動!
  這種匪夷所思,但是卻又防不勝防的辦法,若不是那頭鷹兒把間諜鳥押了回來,十個戈
壁沙漠,也檢查不出毛病出在哪裏!
  白素托著那三件微型儀器,向我望來,我取過一隻盒子,白素將它們放進去,再把盒子
放進了抽屜中,我們才像是終於鎖住了甚麼怪物一樣,鬆了一口氣。
  我和白素不約而同,齊聲道:「將計就計!」
  大家一起說了這一句,只覺得高興無比,情不自禁,互相緊握了一下。紅綾對於這一種
計來謀往,爾虞我詐的人類行為,始終有點不甚了了,但是她看到我們高興,也就咧著嘴笑

  我道:「孩子,你帶鷹兒和海冬青去玩,看來海冬青已被收服,不會逃走,我們有大大
利用牠之處!」
  紅綾答應著,卻又現出擔心的神情,白素忙道:「放心,不過是利用牠去傳遞一些假消
息,不會有傷害的。」
  紅綾這才高高興興,帶著一鷹一隼,蹦跳了出去。
  我和白素的「將計就計」,其實很簡單––黃蟬用了這樣的方法,來偵察監視我們,她
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可是卻叫我們在無意中察破了。
  我們的計劃就是,在那三個微型儀器之中,輸入假資料,去誤導黃蟬。
  最主要的假資料,自然是有關我的行蹤。我和白素商量了,都一致認為,我若是假裝去
找鐵大將軍,最足以取信於黃蟬,因為我確然大有理由,去找鐵大將軍。
  而在我前赴德國的途中,要擺脫跟蹤,轉而前往不丹,那就容易得多了!
  當然,要把假資料輸入儀器,弄成和真的一樣,那就非戈壁沙漠莫屬了。
  請了他們兩人來,把情形一說,再把那三片東西,拿出來給他們看。兩人不愧是專家中
的專家,不到十分鐘,就有了結論:「好傢伙,不簡單,不過,還沒有登峰造極。這三種儀
器,能記錄聲音、形像,還有熱量探測。不過不能即時傳遞,只能通過特定的裝置,把記錄
到的一切重現。所以,要弄些假資料進去,易如反掌。」
  我忙道:「拜託拜託。」
  兩人怪眼一翻:「光拜託我們不夠,主角還是你們啊,你們要演得逼真才行!」
  於是,接下來的幾小時,我和白素,就忙於演出要到德國去找鐵大將軍的應有「情節」
,等戈壁沙漠把這一切,輸進儀器去。
  到了傍晚時分,紅綾興高采烈回來,經過情形,和她一說就明白,再把三片東西裝回海
冬青腳上,放牠飛去,我舒了一口氣,最難解決的一環解決了。
  第二天我就啟程到德國去,一直到了法蘭克福機場,我才「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很
是典型的商人,換了另一班機,直飛印度。
  我本來預期,黃蟬會親自跟蹤,但是我卻並沒有發現她,只是在飛往德國的途中,有兩
個跟蹤術也還算高明的傢伙在跟我。
  而在上了直飛印度的飛機之後,我很小心地留意了一下四周圍,並沒有發現形跡可疑的
人。
  航機上頗多印度人,我閉目養神,想起自己幾次三番在印度、尼泊爾一帶的經歷,又想
起七叔在這些年來,不知曾經歷了些甚麼。而他居然還念念不忘,自己劫後餘生,還記得當
年老喇嘛的付託,當今之世,再找這樣重言諾的人,可也大不容易了!
  我把七叔約我在那杯中相會的目的,設想了一下,卻不得要領。
  那林子,自然是七叔和我都曾到過的那一個,若干年前,七叔在那裏遇到登珠活佛,而
我則在那裏見過轉世的二活佛。
  若是七叔又要在那林子中和二活佛相會,當然那是很恰當的所在––誰也不會想到,在
那麼偏僻的一個林子中,會有那麼震動世界,跨越人、神兩界的大事發生。
  由於我知道茲事體大,所以雖然在德國上機後,我已肯定無人跟蹤,但到了印度之後,
我還是再一次改裝,然後前往剛渡。
  不丹是一個幾乎與外界隔絕的所在,交通也不是很方便,小型飛機上,只有不到十個乘
客。當我在小型飛機上,隨著高山不穩定的氣流顛簸時,我不禁在想:若是黃蟬的眼線夠廣
,要發現七叔的行蹤,應該不是難事。
  我估計七叔必須蒙面,那就足以惹人注目了。而且,他還帶著秋英這樣的一個女孩子,
這樣的搭配,更是惹眼之至,若是他們被發現了,不知會有甚麼後果?
  這樣想著,不免又多了一重憂心,及至在剛渡下了機,我立時直驅目的地,在林子附近
的喇嘛廟前,見到一個喇嘛,手執長幡,搖著轉輪,正在誦經。
  本來,這樣的情景,出現在一個喇嘛廟之前,是再也平常不過的事,可是我一看到那黃
布幡上,竟畫著幾雙飛雁時,我心中不禁陡然一動。
  布幡飄動,我當然無法數清楚上面有幾隻飛雁,但是看得到,那些雁的神態,都和七叔
的標誌相似,我心想:這喇嘛,莫非是七叔派來接應的?
  正在想著,那喇嘛也向我望了過來,只見他的目光,焦黃而渾濁,可是又絕不是沒有神
采,總之怪異莫名。一和他的目光接觸,我心中就禁不住想:奇怪,這喇嘛的目光好怪!
  人的眼神,是人體器官所能表達訊號的最特異部分,要具體形容,根本無從形容起,而
且,也沒有甚麼具體的東西,可供捉摸,但是,只憑感覺,卻又確然可以感到眼神的千變萬
化,陌生熟悉,都能覺察。
  這時,我只覺得那喇嘛的目光,很是古怪,但是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我吸了一口氣,向他走過去,用不丹語問:「上師的幡上,繪的是雁?」
  那喇嘛翻了翻眼,聲音同樣渾濁,答道:「雁從北邊來的,你可知是幾隻?」
  他說著,已飛快地把幡捲起,我不如思索:「七隻。」
  那喇嘛一頓手中的幡竿:「走吧!」
  他向前指了一指,在那一剎間,我心中起了一片疑雲。雖然那喇嘛看來,各方面都像是
七叔的聯絡人,可是七叔在留言上,只叫我去相會,並沒有說派出甚麼聯絡人。
  當然,也許是靠眼淚來顯形的字跡,不可能太多,因為我再激動,也不會淚下如雨,所
能顯現的字數,當然也不能太多。可是這件事機密無比,既然已經約定了在「林中相見」,
似乎沒有必要多一個人知道曰
  我既然起了疑,就不免多打量那喇嘛幾眼,可是卻又看不出有甚麼不對來。
  我不動聲色,順口道:「上師請,上師的法號是––」
  那喇嘛悶哼了一聲:「有相無相,有號無號,何必多此一問。」
  聽這談吐,倒像是一個得了道的高僧,我也不再說甚麼,只是道:「上師先請!」
  七叔和我相約在林中,這喇嘛若是七叔差來的人,自然知道地點。如果他反過來要我先
走,為他帶路,那就是老大的破綻了。
  那喇嘛聽了,並不說甚麼,便自大踏步向前走,我就跟在他的後面。
  一路行來,人煙絕無,我有時離他遠些,有時行近去,和他說些話,可是他並不回答,
至多只是悶哼一兩聲,算是回應。
  我問了不少問題,他都一點不出聲,後來我問:「七叔向你形容了我的樣子?我已化了
裝,你如何能夠認得出我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0-3-10 19:02:1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這個問題,倒有了答案,那喇嘛怪笑了兩聲:「是你認出了我,何曾是我認出了你?」

  我一怔,一想當時情形,可不是如此,我自己也不禁失笑,那喇嘛破例,加了一句:「
有緣千里來相會。」
  我隨口讚道:「上師說得好!」
  一路上,有不少岔路,我見他每次都不猶豫,逕自向正確的方向走去,心中的疑慮,也
漸漸消減。
  不多久,已行近那片林子了。到了林子邊上,我看到那喇嘛停了下來,用手中的幡竿,
向前一指,啞著聲道:「你自己進去吧!」
  我向他合十致謝––是衷心地致謝,因為我本來,對他還不免有點懷疑,但是他不進林
子去,可以說是一點嫌疑也沒有了!
  他也合十還禮,我急急向林子中走去。一路之上,我想見到七叔的心情,越來越是焦切
,到這時,已到了急不可及的地步,走出了十幾步之後,我撒腿奔跑,好幾次,幾乎撞在迎
面而來的樹上。
  我甚至想張口大叫,請七叔早一些現身,與我相見。
  我這時向前去的勢子,真可以說是疾逾奔馬,林子中的樹木,在我的兩旁,排山倒海一
樣,向後退去,就在我實在忍不住,想要張口大叫的那一剎間,陡然之間,因為奔跑而擺向
後的手臂,突然被一股大力扯住!
  那一下阻力極大,而我前衝之勢子急,陡然之問,幾乎把我的手臂扯斷,我連忙一回氣
,身子一轉,卸去了那般力道,已看清了扯住我手臂的,是一個蒙面人,就是那個在錄影帶
中見過的蒙面人,當然也就是我自小就崇敬的七叔。
  到了這時候,我張口想叫,但是卻叫不出來,不知是甚麼東西,塞住了喉嚨,只是發出
了一陣怪異的聲響。
  倒是對方先開口:「理哥兒好久不見了!」
  那聲音,宛若當年,他遨遊四海歸來,見到了我之後所說的一樣。
  我心中一熱,這才啞著聲叫了出來:「七叔!」
  他鬆開了手:「說來話太長,現在不必說,快跟我來!」
  他身形極快,向前掠出,我緊跟在後面,又前進了百來步,前面有四五株兩人合抱粗細
的參天大樹,生長得很近,七叔到了樹前,發出了一下很是古怪的聲音,就見樹縫之中,走
出了一個人來。
  那人的身形,瘦小之極,看來像是弱不禁風,一身服飾,古怪之至,頭上帶著一頂極長
的尖角形帽子,若非她一出來,就正面向我望來,我根本認不出是甚麼人,而在一望之下,
我更是詫異,因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黃蟬帶來的秋英!
  看她現時這一身打扮,分明是宗教中的神巫之類的人物,而更奇的是,她手中持著一隻
小小的銅鈴,正是三件法物之一!
  她向我望來,相距雖有五大步,但我只覺得她的目光,深邃無比,遠非我所見過的秋英

  我和她對望著,她緩緩向我走來,越是隔得近,我越是覺得她陌生無比,所以,我自然
而然問:「你是誰?」
  在我這樣發問的時候,我早已忘了她沒有聽覺,也不會說話(由此可知,她給我的陌生
感,是如何之甚),一問之後,省起了這一點時,秋英已然有了回答,那真是突兀之極,她
一開口,竟然語音清楚,充滿了自信。
  她對我的問題的回答是:「我是丹瑪秋英。」
  一時之間,我腦筋轉不過來,不知道她所報的名字,有甚麼特別意義。
  七放在一旁提醒我:「丹瑪!丹瑪森康裏的丹瑪!」
  被七叔這樣一提,我如同遭到了雷殛一樣,陡然震動,失聲道:「丹瑪!」
  秋英應聲道:「丹瑪秋英!」
  這「丹瑪秋英」的稱呼,分成上下兩截,「秋英」是她的名字,而「丹瑪」則是她的身
分。在喇嘛教的語言之中,那就是「大女神」的意思。
  喇嘛教的教義特殊,教中的規矩,也很奇特。教中除了活佛之外,還有地位極高的神巫
,神巫之中,有十二位女護法神,丹瑪女神,是其中之首。
  丹瑪女神的地位,不在大活佛、二活佛之下,這丹瑪女神還有一樣奇特之處,是她的地
位,不是靠轉世來接替,而是母女相傳的。
  這母女之間,如何將神通傳遞,其間過程如何,神秘之極,一向不為人知。
  喇嘛教眾對丹瑪女神,尊崇無比,不但有專門的神廟,叫著「丹瑪森康」,在大大小小
的寺院之中,都永久設有丹瑪女神的寶座。在大活佛的神宮之中,丹瑪女神的寶座,就在大
活佛寶座的對面。而大活佛的寢宮,只有兩個女性可以進入,一個是大活佛的母親,另一個
,就是丹瑪女神!
  每一代的丹瑪女神,只有法名,我眼前的這個,就採用了「秋英」作為法名。
  在我一時之間可以想起來的所知常識之中,我還知道丹瑪女神會「降神」,有神靈附體
的能力,會作種種預言,並且會顯種種神蹟。
  在喇嘛教中,神巫地位最高的,就是丹瑪女神,猶在男性的涅功神漢之上!
  這樣的一個身分異特的人物,突然出現,已是夠突兀的了,何況還是秋英!
  我感到頸際有點僵硬,轉過頭,向七叔看去,七叔道:「其中詳情,我也不甚了了,只
要聽到丹瑪有召喚,大活佛、二活佛,都不能不來。」
  我思緒紊亂之至,但總算還明白一點,我失聲道:「你要召二活佛現身?」
  七叔道:「是,我要把三件法物還給他,他明白這三件法物的玄機,可以憑它們而確立
轉世二活佛的地位,這樣,我才不負所託。」
  我隱隱覺得,七叔這樣做,很不對頭,因為二活佛自己有他的計畫,他在等那個「適當
時機」,他要在那個適當時機,破解三件法物的暗號,使得他的身分,得到舉世公認。而如
今,若是丹瑪女神把他召了來,是不是會破壞了他的計劃呢?
  當時,我的而且確,想到了這一點。
  可是,我卻沒有進一步想下去,甚至我沒有向七叔提出來。
  一則,我由於從小就對七叔的無比崇敬,總覺得七叔不論作甚麼,都不會錯的,多年失
散,重逢之後,這種感覺更濃,所以我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二則,我想七叔可以知道
秋英原來是丹瑪女神的傳人,那麼他和喇嘛教之間,必然有我所不知的淵源在,我也不必多
事了。三則,我未曾想到事情的發展,會是這個樣子,覺得二活佛就算來了,對他的那個「
適當時機」來說,也不會有甚麼大妨礙。四則,我就算想阻止,也來不及了,因為丹瑪女神
已震動手腕,她手中的那隻銅鈴,已發出了穿山裂石,震得人心頭直顫的鈴聲。
  我之所以不厭其煩,把這一剎間的經過,寫得如此詳細,是因為事後,我極其後悔,沒
有採取任何行動。在後悔之後,分析了一下當時的情形,確認我當時沒有採取行動的因素,
這才不得不嘆一句時也命也,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之中,自有連通靈如活佛也不能知悉的定
數在,也就無話可說了。
  卻說當時,鈴聲響起,我由於離丹瑪秋英近,不由自主,被鈴聲震退了幾步。
  七叔靠近了我,在我耳邊道:「丹瑪女神,運用神力逼出鈴聲,百里之內,二活佛可以
感應得到!」
  鈴聲震耳,七叔的聲音,聽來卻很是清楚,可見他氣功修為之深。我也提氣問:「不會
鬧到盡人皆知?」
  七叔道:「不會,除了大活佛二活佛之外,那鈴聲只傳出百尺,要等二活佛來了,作法
搖鈴,鈴聲才能傳出十里,屆時,聽到鈴聲的喇嘛,都會來參見二活佛。」
  我很想問問七叔別後情形,但這時,鈴聲漸急,催得人心中,一陣緊似一陣,我也就不
問與目前情勢發展無關之事了。
  在接下來的時間中,在丹瑪秋英女神的纖手振動之下,那鈴聲忽緊忽慢,漸漸地,把我
帶進了一種迷惘恍惚的境地之中,我無法確知過了多久,在那段時間,一顆心就像懸宕在半
空中一樣,極難形容那是一種甚麼境界,彷彿周遭的一切,全都變得朦朧了,不真實了,人
也就處於半事半醒之中。
  接著,忽然在滿耳鈴聲之中,另有一種聲音傳來。那另一種聲音,在入耳之初,可以聽
作是在很遠的地方傳來,聲音也十分微弱,可是,在那樣每一下都叫人心驚肉跳的鈴聲之中
,那微弱的聲音,一樣清楚可辨,而且,立刻認出,那是一種誦經之聲。
  不一會,誦經聲漸漸近了,也漸漸響亮,轉眼之間,已可以和鈴聲分庭抗禮再不多久,
竟漸漸蓋過了鈴聲。就在這時,七叔碰了我一下,向前一指,我也看到了一個少年喇嘛,正
穩步向前走來。
  那少年喇嘛一面向前走,一面單掌當胸,另一隻手,看來是在大袖之中,但我卻知道他
根本沒有另一隻手––他就是我曾見過的轉世二活佛,天生就少了一隻手掌的!
  這時,只見丹瑪秋英女神的雙眸之中,幽光閃閃,鈴聲也變得虛幻。一下子周圍的氣氛
,變得神秘之至,我和七叔都感到,如今的情形,是喇嘛教中的頭等大事,不是教中的人,
能夠參與,自屬有緣,但也不應該太接近了。所以我們,都不由自主,退開了幾步。
  這時,我心中在奇怪:這鈴聲和誦經聲,可說是驚天動地,何以一點也沒有驚動別人?
難道這裏,真的荒僻到十里內外,不見人煙?
  正想著,只見二活佛已來到了丹瑪女神身前不遠處站定,陡然之間,鈴聲、經聲一起靜
止。
  在那一剎間,天地之間,像是再也沒有了聲音這回事。我也緊張得屏住了氣息。
  突然之間,只見二活佛的臉上,現出了一股悲憤莫名的神情,目射精光,陡然發出怪聲
,聲音之中,竟充滿了冤屈和悲痛。
  這一下變化,可以說突兀之至,我感到身邊的七叔,也震動了一下。丹瑪女神在這時,
發出了一連串急速的音節,我完全不明其意,但二活佛顯然是聽懂了的,只見他抬頭向天,
神情悲愴,但又無可奈何。
  丹瑪女神身形微俯,自寬大的衣服中,先取出一幅絹來,鋪在地上,又取出了一族鮮花
,一隻斷掌,連同手中的鈴,一起放在絹上。
  二活佛慢慢走向前,他走得極慢,彷彿一切全都凝止了一般,但他終於來到了那幅絹前
,這時,丹瑪秋英女神,捧起了那幅絹來,三件法物,就在絹上。
  二活佛盯著那三件法物看,陡然之間,雙目之中,精光迸射,而同時,發出了一下長嘯
之聲。
  那一下長嘯,如龍吟、如鶴唳,在吭聲之中,還夾雜著隱隱的如雷動、如奔馬、如怒潮
的聲音,像是他心中有千萬般不願,有無數冤屈,有無限的悲憤,全在這一陣長嘯中爆發了
出來。
  那一陣嘯聲,已彷彿地動山搖,震得人心神旌搖。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更看得人日瞪口
呆,幾疑不在人世,進入了虛幻境界!
  只見二活佛嘯聲陡止,單掌當胸,另一隻手臂,寬袖一揮,露出了那隻禿腕來。這時,
丹瑪女神發出了一陣古怪之極的聲音,二活佛禿腕向絹上的手掌伸出,我只覺得在我身邊的
七叔,陡然震動––或許,那根本是我的震動,我看到,那隻手掌,一下子就接到了二活佛
的禿腕之上,而等到二活佛再揚起手臂時,手掌已經牢牢地生長在他的手腕上了!
  那本來就是二活佛的手掌,現在又回到了二活佛腕上!
  剎時之間,我只覺得腦際轟轟作響,我明白了,我甚麼都明白了!
  那就是暗號之二!
  那隻斷拳,會回到二活佛的手掌之上!
  同時,我也如同遭到了電殛一樣,因為我明白了我和七叔,做了甚麼樣的錯事––二活
佛破解暗號之二的行動,那斷掌接上他的手腕,這種情景,應該在二活佛所說的「最佳時機
」時發生,而不是現在!
  二活佛一再強調的「最佳時機」,是指強權勢力樹立偽二活佛的盛大儀式上,有數以萬
計的教眾,和世界各地的觀禮者。
  在那樣的場合中,真的轉世二活佛突然現身,破解暗號之二。
  設想一下那時的情景,將會是如何轟動!
  毫無疑問,真正轉世二活佛的身分,會立刻得到舉世公認,連強權勢力也不能不承認,
強權要立偽二活佛的陰謀,自然也徹底破產!
  可是,如今,這行為竟在這樣的情形下發生––只有我、七叔和丹瑪女神三個目擊者!

  就算我們三個人,傾畢生之力去宣揚這件事,又有多少人會相信?
  二活佛這種驚人的舉動,實在是進行得太不合時宜了––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可以把他
的手,再齊腕斷一次,等有了「適當時機」,再進行剛才的那一幕!
  我的思緒紊亂之至,而就在這時,只見二活佛雙手齊伸,一手持花,一手持鈴,鈴一到
手,就振動起來,比起剛才丹瑪女神振鈴發聲,更要震人心魄百倍,我只覺得我如同置身於
汪洋中的一艘小船,隨著滔天巨浪也似的鈴聲,來回震盪。
  在這樣的情形下,要維持身子站立著,不跌倒,已是大大不易之事,哪裏還能做旁的甚
麼事!
  只見二活佛一面搖著鈴,一手拿著花,漸漸向林子深處走去,丹瑪女神跟在他的身後。
杯中樹木極其茂密,走出不多遠,兩人的身形已看不見了。
  再接著,鈴聲戛然而止––十分肯定鈴聲已止,但耳際還是有嗡嗡的聲響,直到又過了
兩三分鐘,才徹底靜了下來,一下子靜得如同不在人間。
  我直到這時,才定過神來,啞著聲道:「快追!」
  我身形一閃,但才閃出半米,就被七叔一把拉住,他沉聲喝道:「不必追,十里之內,
有喇嘛教徒,聽到這鈴聲,自然會追隨二活佛。」
  七叔說了之後,略停了一停,才又道:「奇怪,十里之內,竟連一個喇嘛地無?」
  我順口道:「至少有一個––你派來聯絡我的那個喇嘛。」
  七叔陡然一震,向我望來,目光凌厲,而且冷峻無比,疾聲道:「甚麼我派來聯絡你的
喇嘛?」
  我先是一怔,但隨即我大大明白了一切,剎那之間,我整個人就如同結成了冰一樣,連
血液也為之凍結!
  我中計了!
  從頭到尾,我都在別人的計算之中!
  從黃蟬帶著秋英出現開始,我就墮入了人家精心策劃的計謀之中,陷阱一個接一個,圈
套一個套一個,如同天羅地網,將我罩個密不透風,而我卻還以為自己在一個個擊破別人的
陰謀。
  當然,中計的不單是我,還有白素,甚至七叔!
  我向七叔看去,只見他身子微顫,顯然他也知道自己中計了––他沒有派過人和我聯絡
,忽然在林子外見到了一個拿著七雁幡的喇嘛,這已足以證明他也中了計。
  七叔只問了一句:「為了甚麼?」
  我反問:「是不是二活佛一見斷掌,立刻就要接上,不能延遲?」
  七叔道:「是。」
  我長嘆一聲:「這就是了,目的是要二活佛錯過『最佳時機』,使他身分不能確立,這
方可以扶植偽二活佛。」
  七叔用力一頓足,抬頭向天,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也一望而知,他心中悲憤莫名

  我忍不住問:「七叔,有關喇嘛教的一切––秋英是丹瑪女神,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

  七叔的回答簡單之至,但也足以令我震動,他說:「一個喇嘛!」
  一個喇嘛,當然就是我曾見到過,手持七雁幡的那一個了!
  而那個喇嘛,我估計,十之八九,就是黃蟬的化妝!
  事情應該是這樣的:黃蟬知道了秋英的秘密,她把使秋英恢復女神靈智異能的方法,和
偷入寶庫的秘密,設法告訴了七叔。七叔想起了當年所受的託付,就毅然出山,幫助喇嘛教

  問題是,七叔這些年來在哪裏,黃蟬又是怎會找到他的呢?我把這些問題,全提了出來
。七叔當然不會對我隱瞞甚麼,但是「說來話長」,好多年的事,擇要來說,也足足說了一
個月。
  這一個月,我們都在不丹的山區中度過,我一早和白素聯絡,告訴她這裏的情形。
  在這一個月中,我們和不少喇嘛教中地位高低不同的人,有過接觸,他們都知道真正的
二活佛轉世,已經完成,也知道丹瑪女神和二活佛在一起,但是傳說只是慢慢地在傳開去,
真要令萬眾信服,還要有一段長時間。
  看來,要成就大事業,並不能一朝一夕,一蹴而成,總要經過不斷的磨練才成––這算
不算是一種「禪意」的指引呢?
  至於七叔對我所說的,當年過了新年之後,他離開了家鄉之後所發生的事,其曲折和匪
夷所思,比起來,我的一些經歷,簡直如小巫之見大巫,但那不屬於這個故事的範圍,甚至
不屬於衛斯理故事的範圍,要另立專案,寫成許多本《衛七傳奇》才說得明白的了。
  和七叔分手,他重又「雲深不知處」,去過他選擇的生活。我回家,和白素、紅綾一商
量,一時之間,卻找不出我們中計如此之深,究竟錯在何處。
  我們對黃蟬已經算是處處提防,步步為營的了,如何還會著了道兒?
  在接下來的日子中,白素比找更能接受失敗的打擊,她四出活動了一陣,回來時很是興
奮,說轉世二活佛解開了暗號之事,已迅速傳了開去,雖然沒有證據,但相信的人,也越來
越多,情勢不如想像中那樣悲觀。
  而且,黃蟬雖然成功地使二活佛在「適當時機」出現的計劃成為泡影,但她也失去了三
件法物,那三件法物的存在,知者甚多,他們要樹立偽二活佛,在典禮上,若沒有這三件法
物出現,也是大大的難堪。
  所以,估計強權勢力確立偽二活佛一事,會一拖再拖,用盡方法拖下去。
  這樣說來,黃蟬也只是慘勝而已。但是我總認為,那是我的一次挫敗,而且,不知中計
的原因何在。一直到了若干時日之後,幾個天南地北,難得一敘的朋友,把盞閒談,忽然說
到了「純種海冬青」,其中一個對此有研究的朋友道:「這種珍罕已極的獵隼,是世界上最
稀少的禽鳥,估計不會超過二十五隻––只有大約七隻是雄的。這種隼,一雄配多雌,有雄
的出現處,雌的必追隨左右。雌雄體型相去極遠,雄的俊偉,氣勢非凡,雌的卻小如鴿子,
毫不起眼。但是雌的卻機靈兇悍,遠在雄的之上,曾有人見過一隻雌隼,被大蟒吞進腹中之
後,竟啄裂蟒腹而出,真是驃悍絕倫!」
  聽到了這一番說話,我明白了!
  那隻海冬青,雄是,是故意給我們發現的。另外還有三隻雌的,我們根本看也沒有看到
,但是我們的一舉一動,自然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
  那就難怪一敗如此了!
  那位朋友發完了偉論,問我:「衛斯理,這種獵隼,你說可怕不?」
  我還有甚麼回答可供選擇的嗎?當然沒有!




  【全文完】       這個帖不只是為了現在的會員,也是為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未來會員的"現在"會員而貼的
-------------------
下一部:    闖禍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3-13 17:28 編輯 》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2-21 23:0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