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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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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南儀]中意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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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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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0 18:00:5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任宛靈站在鏡子前面審視著自己。

她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這麼仔細看過自己了。自從決定到日東集團上班之後,她就摒棄了那些沒必要的華服和珠寶,為的是讓大家將焦點放在她的工作能力上,絕不讓人有藉口拿她的家世背景做文章。

平心而論,她知道自己漂亮。她的肌膚平滑細致、眼眸晶亮有神:心型的臉蛋白皙無瑕、修長的身材玲瓏有致;在今天以前,她一向對自己外表極具自信。

只不過要和那位身材火辣的性感女神相比,她可就完全沒看頭了。她洩氣地垮下肩膀,無精打埰地下了樓,決定找件事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幫狗狗洗澡。

在一樓的儲藏室裏找出水管和一個大水桶,她將前廊水龍頭的水接到院子裏,開始在大白狗身上揉出泡沫。

今天早上,當她帶著狗狗在康諾家門前探頭探腦時,終於見到了康諾口中的「武太太」。見到武太太的第一眼,她只有三個字:胖、胖、胖!

天哪,這個女人真胖。她猶疑了老半天,確定武太太除了身材像相撲選手之外看來似乎沒啥傷害性,才決定上前去打招呼。

「請問你是武太太嗎?」這個開場白差強人意,但總不能直接問人家「康諾和那個波霸女郎都在屋子裏幹什麼」吧?

她還在躊躇時,武太太已經介面,「啊,你是住在隔壁的任小姐吧?」

任宛靈揚起秀眉,再訝異不過了,「你知道我?」

「是啊,康先生時常向我提到你呢。」武太太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面還頻頻點頭。她被武太太看的全身不自在了起來。

「他說了我什麼?」如果他敢向武太太說她的壞話,就別怪她放狗進去咬人了。

「他說他的鄰居很照顧他,廚房裏的水果和蔬菜都是你帶來的,還說你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兒呢。」武太太笑咪咪地道。

哈!任宛靈嗤之以鼻。如果不是武太太客氣,就是那傢夥對老人家說謊。打死她都不信康諾會說她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女人。

「他在家嗎?」她試探性地問。

「康先生在啊,不過他這兩天有客人,是一位美國來的柏小姐。」武太太想了一下才說。「柏小姐大概是他的女朋友吧,我瞧他們挺親熱的……」

親熱?!想到這個,她洩憤般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狗狗對她粗魯的手勁表達嚴正的抗議。「對不起啦,狗狗。」她歉疚地道。

一陣門響由她的庭前傳來。她朝聲音來源望去,只見康諾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大白狗在見了他之後就樂瘋了,把水和泡沫甩的她一身都是。

「嗨,美人兒。」康諾輕松地朝她打招呼。「你大門沒關好,我就自己進來了。」

她轉回頭繼續幫大白狗洗澡,把他當空氣般視而不見。

「不高興看到我?」他挑著眉道。

任宛靈本想不理他,又覺得自己像個打翻醋壇子的女人——該死的,她的確是個打翻醋壇子的女人。想到他和那位「柏小姐」這兩天在屋子裏打的火熱的畫面,她差點沒被那股酸意嗆死。

「今天怎麼有空來找『鄰居』敘舊,康先生?」她故意嗲著聲音問。「不去陪那位波霸小姐游泳嗎?」

「薇安是個老朋友了,她會自己招待自己。」

「朋友?朋友會穿三點式泳裝像個橡皮糖似的黏在你身上?」

「唔,」那張俊朗的臉上浮起微笑。「你在吃醋?」

「哈,你未免太抬舉自己了,我只是懷疑你的品味。原來男人永遠離不開媽媽,所以只好找大哺乳類動物聊堪安慰。」她譏諷道,故意學他的口吻,「她啊,只是個『鄰居』而已。」

「我記得我有加上『隔壁的』三個字。」他過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說。

任宛靈怒視著他,她的門鈴也在此時湊熱鬧般的響了起來。她正想起身,康諾已經比她更快一步向前去開了門。

會是誰來找她?她納悶著,一面沖掉手上的泡沫,伸直了脖子往外望,待見到門口的人影時瞪大眼睛。

「伊玲?」她驚訝極了。除了石伊玲之外,還有一身西裝筆挺的馬偉傑。

「宛靈!」石伊玲發出一聲尖叫,立即朝她奔來,待見到她一身狼狽時又煞住腳步。「我的天,你在幹麼?」

「你沒眼睛看嗎?我在幫狗洗澡。」她暫且按下滿腹疑問,給了石伊玲責難的一眼,努著下巴指向馬偉傑的方向。

「是我硬要跟伊玲來的,你別怪她。」顯然也察覺到任宛靈的眼色,馬偉傑連忙自首。

「就是啊。」石伊玲猛點頭,一面好奇地左顧右盼。「天哪,你這兒真難找,我和馬偉傑在外頭繞了好幾圈,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兒哩。若曦說……」

任宛靈重重咳了一聲,提醒她還有康諾在場。

「既然你有朋友,幫狗洗澡的事就由我代勞吧。」康諾識趣地道。

「我也來幫忙。」馬偉傑連忙跟了過去,活像他是這裏的男主人一樣。

「哇塞,他真帥。」等那兩個男人一離開,石伊玲立刻興匆匆地道:「他就是你說要勾引的那個傢夥嗎?你爸挑人的眼光真不錯,你可以把馬偉傑淘汰出局了。」

她沒理石伊玲一臉陶醉,逕自轉身朝屋裏走。「我不是要你對我的住處保密嗎?你怎麼把馬偉傑帶來了?」

「你沒聽他說嗎?是他纏著我硬要跟來,我有什麼辦法?」

見石伊玲一臉無辜的模樣,她也實在不好再發脾氣。

隨她進了客廳,石伊玲環視四周簡單的傢俱,露出關心的表情。「你還好吧?」

「好——好個頭。」她走到窗邊,看著康諾正在庭院前和馬偉傑說話。和西裝筆挺的馬偉傑比起來,一身休閑裝扮的他卻更顯的灑脫不羈,散發出帥氣迷人的魅力。她納悶以前怎麼從不覺得馬偉傑穿西裝看起來很死板?

「那個傢夥既不是禿頭也不是麻子臉,而且和你似乎處的還不錯。」石伊玲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忍不住調侃道:「怎麼,他還沒被你勾引上嗎?」

「還沒。」她仍有些提不起勁。

察覺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石伊玲暫且按下疑問,調轉話題,「其實馬偉傑來了也好。他說他向你求婚之後你就一直躲著他,你們最好趁此機會把話說清楚。」

「我沒有躲著他。」

「馬偉傑顯然不這樣想。」

「我還沒打算結婚。」她微蹙起眉,只覺得有股說不出的煩躁。「你知道我最討厭那些人為了我的身家背景而追求我。我痛恨這種為了兩方利益而促成的政治婚姻,更不想成為被人利用的工具!」

「你太看輕自己了,宛靈。就算你不是日東集團的千金小姐,光憑你的外在條件,男人也會爭相追求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了?」

從兩天前她見到那個「薇安」開始!她悶悶不樂地想。在認識康諾以前,一向只有她對男人頤指氣使的份,從沒有人令她感到如此受挫和鬱卒。

曾經對男人睥睨不屑、驕傲的不可一世的任宛靈,居然也有感到自卑的時候?這要讓她那些姊妹們知道,鐵定會笑掉大牙。

石伊玲還想說話,斜眼瞧見馬偉傑正朝屋裏走來,她只好住了口。

「宛靈。」馬偉傑走進客廳,待見到四周簡陋的傢俱時微皺起眉,但他極有風度地不作評論。「我這麼突然跑來,會不會造成你的不便?」

「怎麼會?」任宛靈擠出微笑。

「你未免太抬舉自己了,馬偉傑。」石伊玲睨了他一眼,然後才轉向任宛靈。「我和馬偉傑住在福華飯店。明天要不要一起吃飯?」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頭。「好。」

「那明天早上十一點,我和伊玲來接你?」馬偉傑趕緊說道。

任宛靈再次點頭,看著馬偉傑臉上浮起釋懷的微笑。

或許她真該聽從伊玲的建議,和馬偉傑把話講清楚。她沉吟著,看著馬偉傑和石伊玲消失在門外。康諾在此時提著水桶走了進來。

「你有沒有毛巾和吹風機?」他問。

「有。」她走到浴室裏,將他需要的東西拿給他。

「那位馬先生是你的追求者,嗯?」當他們合力將狗吹乾時,他問道。

「不幹你的事!」她仍然不想理他。

「那傢夥看來還不錯。」他依舊滿含興味。「他是幹什麼的?」

「某大集團的少東,家財萬貫、溫柔體貼,對我百依百順。」

康諾輕吹了一聲口哨。「既然他條件這麼好,你為什麼不喜歡他?」

「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他?」她瞪了他一眼。

他邪邪地一笑。「因為他不能讓你心跳加速、膝蓋發抖!」

如果目光能殺人,他大概早就萬箭穿心了。

她不想理他地轉身離開,他卻更快一步把她拉了回來。她發現自己的鼻子正對著他的胸膛,身體被他困住。「放開我!」她咬牙切齒地道。

「你在生氣?」他低下頭去看她的眼睛。

任宛靈的身子仍然僵著。對,她就是在生氣!她生氣是因為他說對了,她生氣是因為她痛恨自己如此在乎他,而他卻該死的不當一回事。

「聽我說,宛靈。」他用手固定住她的下巴,不讓她移開視線。「薇安是我的朋友,這回她只是利用休假到台灣來看我,如此而已。」

「如果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她沒有把話說完,因為他的唇已經霸道而堅定地堵住她的,令她立刻忘了所有的異議。

好一會兒之後,康諾才離開她的嘴唇,在她的耳際沙啞低語,「或許我是太過自負,但我可否將你的怒氣,解釋為你在嫉妒薇安?」

「才不是,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她的聲音悶在他的胸膛裏。

他低聲輕笑,一手掠過她的髮鬢。「我說過我並不復雜,宛靈。對我而言,喜歡一個人是件簡單的事,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你令我深深著迷,而我相信你也有相同的感覺。」

他的黑眸裏笑意閃動,但語氣卻是嚴肅的。她避開他的凝視。「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喜歡我哪一點?」她鼓起勇氣問道,直視著他。「你不瞭解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其實我的脾氣很壞,也沒有一手好廚藝,更不是那種唯唯諾諾的小女人……」

「我也這樣覺得。」

見她掄起拳頭,他笑著擁住她。

「這個問題考倒我了。」他半晌後才慢慢地道:「過去這一整年,我的生活經歷了劇烈的波動,我幾乎忘了該怎麼微笑,直到遇見你之後,我才覺得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有了繼續面對未來的勇氣。在你出現之前,我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有好半晌,她只是無言地注視著他。這番告白應該能讓她感到滿足的,她想著。然而他只說了她令他著迷,卻沒有說他愛她,這令她心裏閃過一陣失望和悵然。

「這只是巧合罷了。」她低聲道。「你累壞了,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不管你在此刻遇見任何女人,你都會有這樣的感覺。」

康諾看著她落寞的表情,即使他心裏很清楚並非如此,但也不打算和她爭辯。

「你得換掉身上的濕衣服,不然會著涼的。」他吻吻她柔嫩的頰,柔聲說道:「待會兒我們去吃飯。我發現了一家餐館很不錯,你一定會喜歡的。」

他一面說著,雙手在她裸露的胳膊摩挲,似乎想將自己的體熱傳達給她。盡管她的心緒仍然混亂,這個溫柔的舉動卻仍觸動了她的心靈深處。

她努力甩掉那抹悵然,朝他漾開微笑。未來太遙遠,重要的是他們現在在一起,那就夠了。



輕啜著杯中的咖啡,任宛靈傾聽著空氣中流洩的琴音,石伊玲和馬偉傑則分別生在她的右邊及對面。

「你一定以為是伊玲告訴我你在這兒的,對不對?」一入了座,馬偉傑便滔滔不絕地發表談話。「其實是殷馗告訴我的。是我去向他苦苦哀求,告訴他這關系到我的終身幸福,他才勉為其難地告訴我你在這兒。」

說完他自以為幽默的笑了起來,只不過任宛靈沒搭理他。

「他來找了我好幾次,我拗不過他,只好帶他來了。」石伊玲適時地化解了馬偉傑的尷尬。

「我向公司請了兩天假,明天下午就得趕回臺北去了。」馬偉傑說。「宛靈,如果你想到南部來渡假,應該住到飯店裏來才是:那問簡陋的舊房子根本……」

「我倒覺得那兒沒什麼不好。」任宛靈淡淡地道。「大小姐的日子過慣了,我也想知道不靠老爸養我,我自己該如何活下去。」

「就算你想証明自己吃得了苦,也沒必要這麼委屈自己。」馬偉傑不以為然地道,繼續口沫橫飛地發表他的高見。

「好了吧,馬先生?」見她不說話,石伊玲給了他暗示的一眼。「宛靈有她自己的想法,你不覺得你管的太多了嗎?」

「我只是擔心她不適應那樣的環境。」馬偉傑轉向她,一臉討好地道:「宛靈,如果你還想待一陣子,要不要考慮住到飯店來?我和飯店經理說一聲……」

任宛靈本想直接回絕,但馬偉傑真誠的表情卻又令她將話咽了回去。

平心而論,馬偉傑英俊瀟灑,有著人人稱羨的社會地位和家世背景,絕對是個足以託付終身的對象。她喜歡他這個朋友,但也僅止於此。馬偉傑無法令她臉紅心跳,他的吻也無法令她渾身酥軟顫抖,只除了一個男人……

「謝謝你,偉傑。」她甩開那個念頭,溫和地說:「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對自己現在住的地方還滿習慣的,真的不用麻煩。」

馬偉傑訝然地看著她。他認識的任宛靈一向冷傲、自視甚高,對任何男人都不屑一顧,不像此刻,她的神情柔和,精緻的臉龐薄施脂粉,不同於之前一向任性艷麗的她,卻另有一番奪人的清秀雅致,他幾乎看的呆了。

「那位住在你隔壁的先生,是幹什麼的?」他突然問道。「如果你不清楚人家的底細,就不該讓他隨意進出你的屋子,搞不好他是……」

他質問的口氣令任宛靈繃起臉。「你是在審問犯人嗎,馬偉傑?」她不悅地道:「我有交朋友的自由,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好了、好了,別為這種事起爭執。」石伊玲正想出聲打圓場,眼角便瞥見兩個走進餐廳的人影,她頓時像遇到救兵似的松了口氣。「咦,那不是康諾嗎?」

康諾和柏薇安顯然也瞧見了他們,一同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康先生,真巧。」馬偉傑站了起來。

「是啊。」康諾微微頷首。

任宛靈刻意不看他,目光調向他身旁的女伴。不穿三點式的柏薇安看來更加美艷,活脫脫是時尚雜志走出來的超級名模。而此刻,她正一手勾著康諾的手臂,粉妝完美的臉上笑靨如花,令任宛靈心裏一陣醋意。

「你不介紹一下這位美麗的小姐嗎,康先生?」石伊玲詢問道。

「喔,這位是我的朋友,柏薇安小姐。」康諾轉向柏薇安。「薇安,這位是任宛靈小姐,你們那天見過的:另外這兩位是她的朋友……」

石伊玲主動自我介紹,「你好,我叫石伊玲,這位是馬偉傑。」她指著他說。

「你們好。」柏薇安點頭招呼,目光卻在任宛靈臉上多停了兩秒鐘,似乎有些懷疑她和那天披頭散髮的瘋女人是同一個人。

「不介意的話,大家就一起坐吧。」石伊玲熱情地邀請。

「方便嗎?」康諾瞧了任宛靈一眼,只不過沒得到任何反應。

「當然方便,我們正要開始用餐。」馬偉傑殷勤地幫柏薇安拉開椅子。

「那我們就打擾了。」柏薇安笑盈盈地坐了下來,康諾則在她身旁落了坐。侍者走上來為他們斟滿咖啡,並聽候他們點餐。

「聽康先生和柏小姐的口音,似乎不像長住在台灣?」侍者離開之後,馬偉傑才開口問道。

「我和康諾都住在紐約,這次是因為他回來渡假,我正好有空,就來陪他一陣子。」柏薇安笑的十分燦爛。「馬先生和石小姐是來這兒渡假的嗎?」

「不算是。我只是來看看宛靈,明天下午就得趕回臺北去了。不過伊玲會多待兩天。」馬偉傑說。「既然宛靈和兩位是鄰居,就有勞你們多照顧她了。」

「鄰居互相照應本來就是應該的,馬先生盡管放心。」

「那就先謝謝你們了。」

不用你們多事!任宛靈沒好氣地想著。

接下來的時間裏,任宛靈話說的很少,大部份都是石伊玲和柏薇安、馬偉傑在聊天,她則食不知味地撥弄著盤裏的食物。當她偷偷瞥向康諾時,發現他也同時凝視著她。她立刻像觸電般地調回目光,若無其事地端起咖啡啜著。

「這麼說來,馬先生和任小姐的好事近嘍?」她聽見柏薇安的聲音在問。

「我已經向宛靈求婚了,就等著她點頭。」馬偉傑說的含蓄。

任宛靈勉強微笑了一下,沒注意到康諾的嘴唇微微抽緊。

「對了,我聽康諾說任小姐是個專欄作家。」柏薇安轉向她,好奇地問道:「任小姐為哪家雜志社寫文章?我很想拜讀一下。」

「專欄作家?」馬偉傑一臉疑惑地看向任宛靈。

「其實宛靈幫雜志社寫專欄只是玩票性質罷了,並不是主業。」一旁的石伊玲連忙幫腔。「前陣子她因為工作太重,我勸她找個地方休息一陣子,她才決定到這裏來的。」

「是嗎?」馬偉傑先是皺眉,而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你一吭不響的離開臺北,我就覺得事有蹊蹺,原來是這樣……」

任宛靈在桌下狠狠踢了馬偉傑一腳,意思是:閉嘴!

沒理馬偉傑一臉呆愣,任宛靈從容地轉向柏薇安。「柏小姐打算在台灣待多久?」

「大概一個禮拜左右。我只是來看看康諾,再說他也差下多該回美國去了。」

「康先生在哪一行高就?」馬偉傑問。

「我目前為我父親的公司工作。」不等柏薇安說話,康諾已經率先答道:「這一趟回來除了休息,也順道拜訪幾位父親的老朋友。」

「其實康諾這趟回來,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辦。」柏薇安嬌聲說道。「他父親在他小時候就為他訂了一門婚事,所以他回來除了拜訪父親的老朋友之外,也想順便把這件事和對方說清楚。」

「真的?」馬偉傑的表情十分驚訝。「現在這個時代,還有父母幫兒女作主婚姻這種事?」

「我也覺得這件事十分荒謬。再說過了這麼多年,我們雙方早巳斷了往來,實在不該再被當年的口頭約定束縛才是。」康諾淡淡地道。

「說的也是。搞不好對方小姐是個其貌不揚的母夜叉呢。」馬偉傑開著玩笑。「再說康先生都有了柏小姐這麼漂亮的女朋友,自然也沒必要再遵守那個老掉牙的婚約了。」

這句話顯然取悅了柏薇安,因為她咯咯嬌笑了起來,還用手指親昵地去撩弄康諾額前的髮絲。任宛靈突然發覺自己再也坐下住。

她站了起來,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各位,我想先走一步了。」

「時間還早嘛,何必這麼急著走?」馬偉傑詫異道。

「我昨晚沒睡好,有些困了。」她故意打了個呵欠。「你們聊,別管我了。」

「那我送你回去。」馬偉傑和石伊玲同時站起身。

「不用了,我自己叫計程車。」不理馬偉傑在身後的叫喚,她逃難般地離開眾人的視線。

直到遠離了餐廳門口,任宛靈才放緩了腳步,靠著一堵牆停了下來。

她是怎麼了?她緊緊閉上眼睛,在心裏倉皇地自問。為什麼看見那對出色的男女態度親昵,竟會讓她心裏像針刺般難受?這樣的情緒對她是全然陌生的,而她卻該死的清楚那代表什麼。

她在嫉妒,該死,她在嫉妒那個柏薇安!

她用雙手環抱住自己,卻察覺自己的身軀微微顫抖。從什麼時候起,康諾對她而言變得這麼重要了?



第二天下午,任宛靈站在門口目送馬偉傑離開。

「別忘了和我保持聯絡。」臨行前,馬偉傑一再地叮囑道。

「嗯。」

見她心不在焉的表情,馬偉先是有些躊躇,半晌後才再度說道:「還有,考慮我的求婚,好嗎?」

任宛靈愣了一下,沒料到他會再提這件事。

「你為什麼想娶我,偉傑?」這個問題盤旋了好久,她還是決定問出來。「如果我的父親不是任川銘,也沒有日東集團這個顯赫的家世背景,你還會喜歡我嗎?」

「當然會!」馬偉傑漲紅了臉,似乎這句問話侮辱到他。「我不否認一開始注意到你,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個原因,但後來我卻逐漸被你的率真和聰慧所吸引;即使你不是日東集團的千金小姐,你仍然是個值得追求的女孩。」

見她默然不語,馬偉傑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別懷疑我對你的心意,宛靈。如果我看上的只是你的家世,我不會等到現在才向你求婚。撇開我們父母的交情不談,你這幾個月來在工作上的表現也令我刮目相看,更加讓我認定你就是我要娶的對象。」

見他誠懇的表情,她心裏不由得一陣感動。

「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偉傑。」她真摯地說道。「但還是謝謝你這麼說。」

「傻瓜。」馬偉傑放鬆了下來。低下頭,他想吻她,她卻技巧的微微一偏,他的唇落在她的頰邊。察覺到她的閃避,他仍然極有風度地露出微笑。「那我走了。好好保重自己,回臺北再通知我,嗯?」

她點點頭,看著馬偉傑的賓士車消失在視線之外。

有好半晌,她就這麼靜靜地站著,納悶著自己為什麼不直接答應他的求婚。和那些生活靡爛的公子哥兒比起來,馬偉傑擁有一切最理想丈夫的條件,更重要的是他不復雜,不會讓她在矛盾之餘又覺得紛擾不安;為什麼她沒有愛上他?

「宛靈?」

她回過頭去,康諾就站在她身後。午後的陽光灑在他的肩上,令他的臉龐半隱在陰影之中,看來幾乎不像是真的。「馬先生走了?」他詢問道。

見她不說話,他的表情轉為困惑。「怎麼了?」

「沒有。」她搖搖頭,調開目光望向他身後。「怎麼沒瞧見柏小姐?」

「大概還在睡吧,我也沒瞧見她。」

顯然也看出她的懷疑,他的眸中泛上笑意。他似乎總能輕易看穿她的心中聽想,這一點令她頗覺懊惱。

「你為什麼沒告訴我,馬偉傑向你求過婚?」他問。

「你又沒問。」她輕哼道。

「你會下會答應他?」光是想到那個可能性就令他的背脊發涼。

「也許會。你不覺得他是每個女人都想嫁的那種好男人嗎?」

「不覺得。」

她稀奇地看著他繃緊的臭臉。「康諾?」

「幹麼?」

「你在生氣?」

「對。」他悶著聲音回答。「我嫉妒他。」

她凝視著他。他眼裏的火花一閃而逝,所謂的嫉妒也不過是微微繃起嘴角,而且——天殺的,他居然還在笑。

可是……噢,她好愛他的微笑,愛他思考事情時的專注,愛他挑著眉毛的表情,更愛他的好脾氣,在她差點用棒球棍敲破他的頭之後還能和她談笑風生;更甚者,在她和她的狗幾乎毀掉他的花園和整個生活時,他還願意「不計前嫌」、見義勇為地搭救一位落難淑女,讓她免於餐風露宿的危險。

她愛他!

這個認知如閃電般地直竄入她心底,她驀地感到喉嚨乾啞,被梗住般無法出聲。她奮戰過,但輸了!對自己承認愛上他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何必否認這麼明顯的事實?

深吸口氣,她輕聲喚道:「康諾?」

「嗯?」

「你是因為柏薇安,才不娶你那位任伯伯的女兒嗎?」

他嗆了一聲,胸膛陡動。

她抬起頭來瞪他,「你在笑嗎?」

「那是咳嗽。」見她噘起嘴巴,他笑著輕啄一下她的唇。「當然不是。我已經告訴過你,我不想讓人家認為我在攀關系套交情;再說如果是你,你會願意光憑當年的口頭約定,就嫁給一個你父親為你選定的對象嗎?」

「你難道沒有想過要結婚?」

「當然想過,我並不是單身主義者。」

「原因呢?」她滿懷期待地看著他,等著他說出一些浪漫的理由:因為他瘋狂的愛上一個女人,甘願為她放棄一位家財萬貫的富家千金……

他想了半天之後,說出來的答案差點沒讓她嗆到,「我不想這輩子都是孤家寡人到處閑晃,還得一輩子自己煮飯洗衣服。」

「可是一定會有其他原因。」她固執地追問著。「一定會有其他原因,讓你為一個女人神魂顛倒,想讓她一輩子待在你身邊、永遠不讓她離開。」

「或許吧。」他沉思地點頭,一縷髮絲垂至他的額前,更添幾絲狂妄的魅力。「我並不完全相信命運,但我卻深信總有一天,上帝為我安排的那名女子會出現在我面前,當她出現的那一刻,我就會知道。」

「那她出現了嗎?」

「嗯。」

他的回答令她的心猛地一抽。「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她嗎?」他故作沉思地輕撫著下巴。「她的脾氣不太好,還誇口自己有大師級的好廚藝,結果卻只會蛋炒飯,而且她絕對不是個唯唯諾諾的小女人。」

她霎時屏住呼吸,一絲微笑照亮她的臉龐。「你忘了她還有另一項優點。」

「是什麼?」

她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邊邪惡地低語,「她有最誘人親吻的嘴唇。」

他先是一怔,而後大笑地擁住她。俯下頭,他的嘴唇輕柔地吻住她的。這個吻有別於以往,似乎像是某種承諾,某種……印記,無比細膩地纏弄她柔軟的舌尖,令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顫抖了起來。

仿佛過了永恆之後,他才離開她的嘴唇,將臉埋進她的頸間。她溫馴地抱著他的腰,呼吸著他身上乾淨而溫暖的氣息,心裏的矛盾和困擾卻末褪去。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愛上一個男人,更憎恨成為一個男人的附屬品或戰利品,而現在卻不然。相反的,待在他身邊的想法令她感到快樂。她很樂意為他燒飯洗衣,以換取能看見他眼裏寵溺的笑意,在每個晚上被他有力的臂彎所擁抱。

有那麼一剎那,她沖動的想告訴他她的感受,告訴他她就是任川銘的女兒,然而她卻沒有勇氣。她懷疑他如果知道這個事實,知道她一開始刻意接近他的目的,那他的態度會不會有所轉變?

「你不說些什麼嗎,小姐?」他故意逗她。「比如『我也是』之類的?」

「我才不會這麼說,你已經太過自負了。」她高高地翹起鼻子。

他作勢輕咬她的鼻尖。

她想板起臉,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對他發脾氣。當他的頭再次俯下來時,她心甘情願地迎向他。此時此刻,除了他占領她心靈最深處的情感以外,其餘都不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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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0 18:01: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你要延後時間回美國?」柏薇安驚訝地道。「為什麼?醫院給你的假有限,公司的後續問題也需要你回去處理……」

「公司有副董和其他董監事們坐鎮,我能做的並不多;再說醫院給我的假還有兩個月,這並不相沖突。」康諾的目光專注在手上的傳真資料,上頭顯示鮑伯威爾在費城的連鎖超市再度傳出遭人縱火,警方已經介入調查的消息。

柏薇安皺起柳眉。「是因為任宛靈,對嗎?」

見康諾不說話,她一會兒後才又問:「這個任宛靈,就是任川銘的女兒,對不對?」

他沉默片刻,簡短地答道:「對。」

原來如此。柏薇安微微放鬆了下來,目光轉為試探。「那你是想通了,打算利用她好挽救達忠集團的頹勢?」

「這和達忠集團無關!」他繃緊下顎,壓抑地道:「如果我要結婚,必須是因為我們都想和對方在一起,而不是為了其他理由。我會用我的雙手供給我的妻子她想要的一切,不需要從她身上得到任何好處。」

「那我呢,康諾?」她片刻後才輕聲說道:「在你心目中,可曾把我列為你的妻子人選?」

康諾愣了愣,似乎有些意外她會這麼說。

「我們一直是朋友,薇安。」他平和地回道。

「朋友?我以為你知道,我要的不止是這樣。」

見他還想說話,她伸手制止了他,率直地問道:「如果她就是任川銘的女兒,那她為什麼要謊稱她只是個雜志社作家?又為什麼要住到你隔壁來?」

他靜寂了好一會兒,才微微聳肩道:「我不知道。」

柏薇安的眉毛再度糾緊。「這麼說來,她是根本不想讓你知道她真實身分嘍?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個答案,我得親自去找出來了,不是嗎?」他淡淡地微笑。

柏薇安還想提出疑問,刺耳的鈴聲響了起來,康諾接起電話。「Hello?」

「康諾,你這狗娘養的下流胚子。」鮑伯威爾的怒罵從電話那頭傳來。「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全是你幹的好事!你誣賴我欠帳不還,現在又聯合日東集團搞那些下三濫的把戲企圖整垮我……」

「這正好教會了你一件事:永遠不要輕忽你的敵人!」康諾冷冷地道。「怕了嗎?等著瞧,我接下來的作法會比現在更下流十倍。」

「你這個卑鄙無恥的……」

「如果你打電話來是想惹我發火,恕我不奉陪了。」

聽出他想掛電話,鮑伯威爾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已經軟化許多。「別掛電話,康諾,我們有話好說。」他的聲音幾乎是哀求了。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我還你八仟萬,這是我最大的讓步……」

「我已經厭倦了一再重復我的話!」他不耐地打斷鮑伯威爾,彷佛已經壓抑到了極限。「紐約時間今天下午三點以前,我要在達忠集團的戶頭裏見到一億美金入帳,否則你就等著見我的律師。聽清楚了嗎?」

他幾乎聽得見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你最好祈禱以後別栽在我手上,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鮑伯威爾惡狠狠地撂下一句,然後摔下電話。

三分鐘之後電話再度響起,這是彼特興奮到語無倫次的聲音。「康諾?老天,鮑伯威爾剛剛打電話要我們的銀行帳號。你究竟跟他說了什麼?」

「只是教會他有借有還的道理。」康諾將自己拋向椅背,緩緩吐出一口氣。直到這時他才知道自己的神經繃的有多緊。「關於鮑伯威爾的連鎖超市遭人縱火一事,警方有找我們麻煩嗎?」

「沒有。目前為止無人傷亡,警方始終認為這些案子是警告和惡作劇的成分居多。就算鮑伯威爾指控我們,他也根本找不到証據。」

「很好。聯絡我們的律師團,這筆款項一進來立刻通知我。」

「當然。」彼特滿口答應。

漫長的兩個小時之後,達忠集團的律師打電話証實一億美金已經匯入達忠集團的戶頭。「我知道了,我會馬上趕回去。」

一等他放下電話,柏薇安立刻向前抓住他的手臂,表情幾乎不敢置信。「你成功了,康諾。天哪,你剛剛解救了達忠集團免於破產的危機,更為它帶進了高達一億美金的資金,這簡直是……」

她沒有說完,因為康諾已經逕自起身。

「康諾,你去哪里?你必須立刻准備趕回美國……」

「我馬上回來。」他頭也不回地道,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



時間已過午夜,任宛靈和石伊玲坐在廚房裏閑聊著。

「原來康諾已經有對象了。」石伊玲若有所思地道:「說真的,那位柏小姐還真是豐胸肥臀、美艷動人,再有定力的男人都無法抗拒這種尤物,這下子你可真是遇上對手了。」

任宛靈啜著杯中的咖啡,悶不吭聲。她知道這個事實,但由伊玲口中說出來,她還是覺得心裏一陣刺痛。「他說柏薇安和他只是朋友。」

「而你相信?」

見她不說話,石伊玲聳聳肩膀。「男人一旦遠離監視就會開始作怪,康諾目前正面臨工作上的失意,會想找個玩伴也是理所當然:再說這兒這麼偏僻,他的隔壁又住了個漂亮小妞,他會無動於衷住才奇怪。」

她微微繃緊身軀。「別這麼說他,他不是這樣的人。」

石伊玲沉吟地注視她。「怎麼,認真了?你難道忘了你剛開始的目的?」

「我不知道,伊玲。」她微嘆了口氣,蹙起秀眉。「我原本以為這是件容易的事,只要用我過去應付追求者的手段對付他,這根本沒什麼難的,然而情況卻不在我的控制之中。我現在的感覺還是一團糟,我需要……再想想。」

「你打算怎麼做?別忘了康諾的家族企業即將倒閉,如果你為了他而放棄和你門當戶對的馬偉傑,那你就是個笨蛋。」

「你想太多了,伊玲。」她讓自己面無表情。「我並沒有答應要嫁給馬偉傑,更沒打算要結婚。」

「那是因為你認定所有的男人都是為了你的家世而追求你,而你痛恨那樣;但康諾不同!他不知道你的家世背景而被你吸引,這令你覺得他與眾不同,也因此而對他產生好感。」

見她怔忡的模樣,石伊玲不由得放緩了語調。「我只是想提醒你看清事實,宛靈。我可以理解你為什麼喜歡他,沒錯,他是英俊瀟灑,但是他養不起你,即使他擁有全世界的愛,他也根本無法負擔你從小過慣的富足生活。」

「如果他有能力,他可以東山再起。」她硬硬地回道。「再說,你憑什麼認為我一定不能過這樣粗茶淡飯的生活?」

「你會這麼說,代表你愛上他了?」

「當然沒有!」她立刻否認。

「那你為什麼要在暗地裏幫助他?」

見她微微愣住,石伊玲柔聲介面,「是你要殷馗向美國的銀行施壓,讓他們暫緩催討達忠集團的債款,不是嗎?如果你不在乎他,又何必浪費精力這麼做?」

「我是替我父親盡一份心力,畢竟他和康伯伯是多年好友。」她努力保持聲音平穩。「再說達忠集團都快完了,那個笨蛋還固執的硬要逞英雄,我只是不想讓達忠集團因他的愚蠢而倒閉。」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康諾根本不想接受施捨?稍微有點自尊和骨氣的男人,都不想讓人認為他是因為窮途末路,才低聲下氣的去向老朋友攀關系。一旦他知道你就是任川銘的女兒,你從頭到尾只是在耍他,你想他會有多生氣?」

「那又如何?他應該感謝我讓他的公司起死回生。既然我不打算嫁給他,這就算是補償他的代價吧。」

見石伊玲蹙著眉毛,她往後沉向椅背,一臉無所謂地道:「相信我,我再怎麼笨,也不可能去愛上一個兩袖清風的窮光蛋。我打算這兩天就和他把話說清楚,然後拍拍屁股走人,你最好開始准備招待我去義大利。」

石伊玲還想說話,突地瞪大眼睛望向她身後。任宛靈倏地感到背脊一陣涼意。

回過身,她一眼便瞧見康諾就站在她的門邊,雕刻般的臉上毫無表情。有好半晌,她就這麼瞠目結舌地瞪視著他,空氣仿佛停滯了,四周靜的連根針掉下來都聽得見。

「康先生。」終於,石伊玲謹慎地打沉靜,顯然也察覺到事態嚴重。「看來你們需要好好談談,我先離開好了。」

再給了任宛靈暗示的一眼,石伊玲起身離開,廚房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任宛靈突然覺得口乾舌燥。「康諾……」她的聲音堵住,無法說完所有的話,因為他的神情幾乎令她膽寒。

「她說的是真的嗎?」他的聲音柔和,頸上一束青筋跳動。「你刻意隱瞞自己的身分住到我隔壁來,想盡辦法接近我,全是另有目的?」

他緊繃的臉龐令她腹部一陣糾結。她勉力鎮定一下自己,向前一步。

「不是這樣的,康諾。」她潤潤嘴唇,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我承認我一開始搬來這兒的原因是這樣,但是後來……」

「回答我!」他驀地爆出一聲低吼,那聲音把她嚇退了兩步。他的肩膀肌肉債起,目光凶惡,額上青筋浮現;認識他至今,她從未見他這麼生氣過。

但立即的,那抹不服輸的傲氣立刻浮了上來,她下巴一昂。

「是又怎樣?」她清晰地道,不甘示弱地回視著他。「因為你向我父親表明了不想娶我,甚至連見我一面都沒興趣,為了教訓你的有眼不識泰山,我才決定到這兒來會會你。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

康諾緊盯住她的臉,眼神幾乎要冒出火來。

「這是你的娛樂之一嗎,任小姐?」他緩緩說道,調轉目光環視四周。「你安排好這一切,偽裝成乞丐公主來戲耍一個拒絕娶你的笨蛋,這能讓你得到快感?」

「對!」她擠出虛假的微笑。「我想我必須感謝你讓我的假期過的這麼愉快。原本我還想多待兩天的,看來也沒這個必要了。」

「這麼說來,日東集團願意金援達忠集團,讓銀行暫緩催款,全是出於你的授意?」他的目光轉了回來,表情是非比尋常的冷靜。「這是交換條件嗎,任小姐?為了讓一個企業破產的可憐蟲別再糾纏你,你不惜一擲千金?」

他譏誚的語調令她畏縮了一下。有那麼一剎那,她沖動地想撲向他的懷抱,告訴他她愛他,然而出口的卻只有不帶感情的兩個宇,「沒錯。」

有好一會兒,康諾沒有再說話。各種情緒閃過他的眼底,痛楚的憤怒在心裏熊熊焚燒,他似乎正在極力壓抑住怒氣,卻遮掩不住受傷的情緒和被擊垮的自尊。

「很好。」他微微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毫無笑意的微笑。「如果這取悅了你,我必須說我很榮幸。」

再嘲弄地朝她欠了欠身,他大步甩頭離去。任宛靈瞪著他僵直的背影,連柏薇安站在門邊都渾然末覺。

「希望你感到滿意了,任小姐。」一會兒之後,柏薇安才冷冷地出聲,「康諾或許不像你那麼富有,但他也不是乞丐,他不需要靠任何人的救濟才能活下去。事實上,他剛剛才為達忠集團賺進了一億美金,而你卻把他成功的喜悅摧毀殆盡。」

沒有再看她的反應,柏薇安逕自離開。有好半晌,任宛靈就這麼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覺得心神恍惚,腦中一片空白。

一直在門外的石伊玲悄悄走了進來,擔心地喚她,「宛靈?你還好吧?」

「我沒事。」她頹然地跌回椅子上,用雙手蒙住臉龐。

結束了!她木然地想著。康諾離開了,她如願以償地教訓了他、狠狠地羞辱了他……這不就是她一開始的目的嗎?何以她卻感覺如此心痛?

她顫抖地輕吐出一口長氣,眼神空洞地直視前方,覺得全身像虛脫了般的茫然。



半個多月過去了。

回到熟悉的城市,吵雜的喇叭車聲和穿梭的人群蜂擁而來,令任宛靈突然覺得難以適應。她已經忘了臺北是這麼繁雜、這麼擁擠而且有著這麼糟糕的空氣了。

回到工作崗位之後,她的生活又回復到原來的忙碌。白天,她讓自己忙的幾乎沒有喘息的空間,然而每到夜裏,當她躺在自己舒適柔軟的床上,她卻總無法克制地想起康諾,想著他們一起共渡的美好時光。

她想念他,想極了。她想念他臉上溫柔的笑意,想念他溫暖的懷抱環抱住她。不止一次,她在心裏告誡自己別再想他,命令自己將他忘了,然而她卻仍止不住那抹絕望般的思念。

只要一想到再也見不到他,就會令她的胸口一陣抽痛,幾乎無法呼吸。

「達忠集團已經安然渡過財務危機,目前正在重新整頓的階段。」辦公室裏,殷馗的聲音說著,「我和幾位董事評估了一下,認為達忠集團有值得投資的前瞻性,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日東集團有可能會和達忠集團展開合作。」

「你把這個消息告訴爸爸了嗎?」夏若曦問。

「當然,第一時間就告訴他了,他也很高興有這樣的結果。」殷馗斜瞄了任宛靈一眼。「你的意見呢,宛靈?」

「我?」任宛靈擠出若無其事的微笑。「我能有什麼意見?我是公司員工,當然只有服從公司的指示做事。」

見她鬱鬱寡歡的表情,殷馗沒有再往下問。

「這是關於康諾的所有資料,我想你會有興趣。」他從抽屜裏取出一份檔遞給她。「康諾是醫學的,他二十七歲就拿到哈佛大學醫學博士學位,這幾年一直在美國幾個主要的醫療機構從事物理方面的研究工作,是個非常優秀的醫生。」

任宛靈接了過來,視線凝在檔最上頭的彩色照片。

「難怪他從不插手他父親的事業。」夏若曦若有所悟地道。

「嗯。為瞭解決達忠集團的危機,他才向任職的醫院請了一年長假。前幾天我和他通過電話,他已經准備回到原來的工作崗位去,將公司交由其他人去經營。」

任宛靈沒有說話,只是望著照片中的康諾,用手指輕觸他俊朗的眉峰。照片中的他表情看來有些嚴肅,卻依然熟悉的令她心痛。

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起來,殷馗走過去接電話。「什麼事?」

「殷總,陽峰集團的施總經理到了,現在人在會客室。」

「我馬上到。」放下電話,殷馗朝她們攤攤手。「女士們,我得先走一步。」

「你忙吧,別招呼我們了。」夏若曦笑道。

殷馗壞壞地一笑,旁若無人湊向前去吻她,惹來她輕柔的抗議。

望著這對愛侶之間親昵的互動,任宛靈突然間有所領悟。她想起不久以前,她曾一度認為自己愛上殷馗,直到認識了康諾之後,她才知道自己錯了。

與其說她對殷馗的感情是愛,倒不如說那只是一種極欲征服的心態作祟。她能輕易將對殷馗的感情轉化成兄妹之情,對康諾卻不能。

她從未有這般心慌的感受,那種念著一個人、渴望待在他身邊,卻又見不著他的無助和徬惶,幾乎能讓人腐心蝕骨。

「你就這麼算了嗎,宛靈?」等殷馗離開之後,夏若曦才柔聲開口,「你打算什麼都不做,讓康諾走出你的生命?」

「那你要我怎麼辦?」她惆悵地道,聲音有些乾澀。「他身邊已經有了更好的對象,我不想自討沒趣。」

「但是你愛他!光憑這一點,你們就該再好好談談,將你們之間的誤會解釋清楚。感情或許不能勉強,但你應該將你的心意告訴他,讓他去做決定。」

任宛靈沒有說話,思緒卻不由得回到他離開那天。她可沒忘了當時他有多生氣,天知道他見到她之後,會不會直接把她轟出來?

「如果他拒絕了我怎麼辦?」她低語。

「你不去怎麼知道?別忘了,當初我也曾因為這樣而差一點失去殷馗。就算贏得了自尊又如何?你真的能忍受再也見不到他的日子嗎?」

凝視著妹妹溫柔的眼神,任宛靈心裏逐漸有些動搖。是的,就算她保全了驕傲又怎樣呢?失去了對她最重要的人,這樣的勝利有何意義?

「如果你認為他值得你把握,那就別讓他走出你的生命。」夏若曦鼓勵道。「去找他吧。不管他給的答案是什麼,總比你現在惶然不安來得好。一向驕傲自信的任宛靈,怎麼能這麼輕易認輸呢?」

望著若曦堅定的表情,她不由得笑了,思緒逐漸變的明朗。是的,她任宛靈拒絕不戰而敗,即使康諾給的答案是否定的,也得讓她心服口服才行。

這一刻,她已經知道自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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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0 18:01:4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美國紐約

結束一個冗長的會議,康諾從會議室裏走了出來,幾位公司主管則跟在他身邊。

「鮑伯威爾這筆錢來的真是時候,不但及時解決公司的財務問題,也讓那些原本不看好達忠集團能東山再起的人跌破眼鏡。」公司的業務副總說道。

「是啊。原本已經拒絕往來的銀行嗅到了利潤,又紛紛靠攏了過來,簡直像一群聞到烤肉香的狗。」一位元資深經理介面。

「多虧了鮑伯威爾樹敵太多,咱們才能借力使力,讓他吐出這筆陳年借貸。」

康諾平靜地回道。「達忠集團算是暫時渡過難關,但要長久維持下去不能光靠運氣,得靠大家努力才行。」

話一說完,所有人紛紛附和。

「現在達忠集團要向銀行貸款不再是問題,還真多虧了你這個醫生,懂得和對手打心理戰朮。」彼特笑容滿面地道。「你考慮改行到公司來效力嗎,康諾?」

「不了。我還是會按計劃回我原來的工作去,將公司交給你們這些專業人士去管理。」康諾接過祕書遞過來的卷宗,走進他的辦公室。

「柏小姐上個禮拜到英國去了,你知道嗎?」彼特跟了進來。

「嗯。」康諾心不在焉地點頭。

「你知道柏小姐一直鐘情於你,你卻一直沒表示,也難怪她會失望的遠走他鄉了。」彼特半開玩笑地道。「我猜這和你在台灣遇見的那位任小姐有關?」

見他沒有反應,彼特自討沒趣地摸摸鼻子。「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待會兒再把會議報告送進來給你。」

「嗯。」

彼特離開之後,康諾扯松領帶走到窗前去,那天和殷馗的一番對話無預警地浮上腦海。

「你不打算和宛靈談談嗎,康諾?」聊完雙方即將合作的公事之後,殷馗問他。

「有必要嗎?她不見得願意再見到我。」他語氣乾澀地道。「她好嗎?」

「不好。她這些天一直很消沉,我和若曦都很擔心她。」

見他不吭聲,殷馗語重心長地說:「我只告訴你一句:無論她做了什麼,那都是她的正當防衛。你知道,由於宛靈父親的身分,讓她對所有的追求者都保持戒心;雖然她外表看來滿不在乎,但其實她比誰都渴望遇見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

是的,他瞭解這一點,康諾想著。就如同他從小就下定決心,要靠自己的雙手闖出一片天,而不是靠著父親的庇蔭進入家族企業一樣。

而現在,他斜靠在窗前,俯望著其下人車擁塞的街道,想著這一年來所發生的點點滴滴,先是父親突然去世,接著自己便措手不及地扛下達忠集團面臨解體的重擔,龐大的壓力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然而任宛靈卻毫無預警的出現了。打從那個小女人闖進他的生命開始,單單只要想到醒來能瞧見她,就能令他的嘴角泛起微笑,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想保有這種感覺,迫切地想擁有她,讓她進入自己的生命裏。他一直以為她也會有相同的渴望,即使他沒有足以和她匹配的萬貫家財,她仍然會願意和他共渡此生,沒想到他似乎太高估了自己。

辦公室響起兩聲輕敲,將他由冥想中拉回神來。「請進。」

他聽見門打開又闔上的聲音。「彼特。」他漫不經心地道:「資料放著吧,我等會兒再看。」

幾秒鐘之後,來人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回過頭去,待見到身後那個纖巧的人影時微微一凜。是任宛靈!

「有人告訴我,在這裏可以找到你。」她鎮定地開口道。他怎麼一點表情也沒有啊?他不高興見到她嗎?

即使有著驚愕,康諾也掩飾的很好。「任小姐。」

他冷淡的表情讓她一時有些怯懦,但她很快便撇開那個念頭。她千里迢迢來到美國,賭上了所有的自尊和驕傲放手一搏,說什麼她都不能輕易退縮。

她輕吸了口氣穩定自己,打量著他。這是她第一回看見西裝筆挺的他,不同於輕裝便服的帥氣,卻更顯威武嚴肅。他沒有微笑,也沒有乍見到她的驚訝或喜悅,事實上,他臉上連一絲最輕微的變化也沒有,仿佛她只是個陌生人似的。

「我聽說達忠集團已經解決了財務危機,接下來打算和日東集團展開合作關系。」她謹慎地說道。

「托你的福。」他從窗前走了回來,臀部往辦公桌沿一靠。「達忠集團能東山再起,只能算是運氣好。如果沒有日東集團暗中相助,恐怕事情也不會這麼順利。」

他的聲音平淡如常,她聽不出這句話是否有嘲諷的意味。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她用舌尖潤濕嘴唇,偷瞧了他一眼。「我承認是我要殷馗運用了一點關系,但我只是想幫你的忙,沒有其他意思。」

空氣仍然靜寂著。任宛靈咬住嘴唇,心裏忐忑不安。他為什麼還是一點表情也沒有啊?他難道不知道她是聚集了多大的勇氣才來找他的嗎?

「你的狗呢?」他終於出聲道。

「它很好。我把它帶回臺北,它還在適應新環境,而且它似乎很想念你。」我也是,她在心里加了一句。

見他仍然不說話,她再度鼓起勇氣道:「我記得你說過,你已經找到命運為你安排的對象。如果我沒會錯意的話,我想你說的……應該是指我。」

康諾回以不置可否的聳肩,起身走回他的辦公桌後去。

「我還有公事要處理。如果你話說完了,請便。」他說完便低下頭去不再理她。

任宛靈瞪著他的頭頂,心頭頓時無明火起,所有的耐性都磨光了。生平第一次,她對一個男人這麼低聲下氣、百般討好,而這個傢伙非但不領情,還用幾句話就想把她趕走?

「你該死,康諾!」她氣呼呼地吼。「抬起頭來看我。」

康諾沒理她,就像根本沒聽見她的話似的。她氣極地跺了跺腳,直直地走到他面前去,用手指去戳他的胸膛。「我叫你看著我,你聽見沒有?」

這回康諾動了——他的臉偏了四十五度,斜眼看她。「還有事?」

「當然有。我愛你,你這混蛋!」她簡直氣昏了頭,連珠炮般地脫口而出,「我大老遠跑來美國找你,可不是為了來看你臉色的,你這該死的笨蛋。」

他將手環在胸前,眼裏逐漸露出笑意。「當你告訴一個男人你愛他時,都這麼凶巴巴的嗎?」他慢吞吞地道。

「我只對一個男人這麼說過。」她高傲地挺直背脊。「別以為這樣你就神氣了。告訴你,本小姐可不會這麼便宜了你,你休想……」

她沒有說完,因為瞬間她已經撞上一堵結實的胸膛,他的唇狠狠地覆蓋下來,狂野地堵住了她。他吻的那麼熾熱、深沉而濃烈,令她幾乎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你確定嗎,宛靈?」他在她唇畔沙啞地低語。「因為一旦確定了你的心意,我就不會再放你走了。」

她往後退開了些,望進那對炯亮的眸子。「你是在說你愛我嗎?」她仍然不敢確定。

「是的,我愛你。」他抵著她唇低語。「我以為你早就知道。」

她覺得自己似乎吐出一股憋了好久的氣息。「你從來沒說過。」她低語。「而且你那天一聲不響就離開台灣,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打算原諒我了。」

她委屈的表情令他微笑了起來。「講理點,宛靈,我得回來處理公司的後續事宜;再說我可沒忘了有人告訴我,她只是在戲耍一個公司快破產的可憐蟲。」

「你明知道那只是一時氣話。」她嘟噥著。「你為什麼沒告訴我你是個醫生?」

「我說過,當你問我的目標和理想的時候。不過我想你當時根本沒聽進去。」見她噘起嘴巴,他笑著拂開她頰上的一縷秀髮。「呃,有件事,我想應該向你坦白……」

見她不解的表情,他輕咳了一聲。「其實我早就猜到你是任伯伯的女兒。」

「真的?」她意外極了。「什麼時候?」

「沒你想的那麼早。」瞧她一臉懷疑,他朝她擠眉弄眼一番。「我想那只是一種直覺吧。雖然我們這麼多年不見,但我對你小時候的長相仍有些印象,特別是你和任伯伯的姓氏相同,只是我一直不敢完全確定。

「直到那天我們在沙灘上,你和我提到你父親再娶的事,再加上那天在飯店裏,你和馬偉傑、石伊玲之間的對話破綻百出,我才慢慢地將一切串連起來。」

「既然你早就知道,為什麼不揭穿我?」她一副深受屈辱的表情。

「我承認一開始是因為好奇。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和任伯伯的關系,又為什麼要故意住到我隔壁來;在發現你的身分之後,我也就姑且陪著你演下去,沒想到最後才知道你只是在耍我。」

他鬱悶的表情令她不由得綻開微笑。「你是在那時才發現愛上我的嗎?」她開著玩笑。

「不,在更早以前,只是我不確定你是否也有相同的感受。」他低嘆了一口氣,目光凝住她的。「當時公司的情況極不穩定,我害怕自己沒有資格擁有你,更害怕你對我的感情沒有深到願意委屈自己跟著一個窮光蛋。」

「別那樣說,你不是。」她撫平他糾結的眉峰,柔聲說道:「你解救了達忠集團免於宣告破產的危機,不是嗎?」

「或許,但公司裏仍有許多問題,這些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解決的。」他握住她的雙手,表情嚴肅地道:「我得到的遺產只是帳面上的數字罷了。即使是將來,我的生活也不會有多大的改變。我絕對有能力養得起我的妻子,但我或許無法供給你,像你父親或是馬偉傑那般奢華的生活,你確定你不會後悔嗎?」

她輕輕地搖頭。「我想從你身上得到的並不是那些。」

「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和你在一起。」她輕柔地道,聲調有些不穩。「我想陪著你,只要你願意忍受我的壞脾氣,我打算一直待在你身邊。」

「看來我似乎沒有選擇的餘地。」他皺起眉故作深思狀。「既然你已經這麼決定,我想我們得好好計劃一下未來。我有個想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參考一下?」

「什麼?」

「首先,我們必須好好瞭解一下彼此,知道對方的喜好,確定彼此都能忍受雙方的缺點和壞習慣;等我們覺得時機到了,而你也准備好當康太太的時候,咱們就找個教堂公証結婚。你覺得這個建議如何?」

她頓時覺得呼吸梗住。「我不確定我想成為一個醫生的太太。」她低語。

「那就當一個老學究的太太吧。目前華盛頓大學有個職缺等著我,賓州也有個醫療小組邀請我加入他們的團隊,我正在考慮接受他們的邀請。」

他眉毛一挑,笑容突然轉為邪惡。「或許你也可以包養我。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我可以給你打個折扣,如何?」

「好。」她呢哺。

他的手臂圈緊她。「這是哪一個的答案?」

「每一個。」她孩子氣地道。「不論你怎麼決定,反正我要跟著你,這輩子你是休想甩掉我了。」

他眼裏的笑意更深。「這是另一個賭注嗎?」

「不,這是個承諾。」他還想說話,她用一手按住他的唇,以一種不容辯駁的語氣說道:「你不覺得應該閉上嘴巴了嗎,康先生?」

他先是揚眉,而後笑了,環緊她的腰身將她拉近。

「遵命,我的小姐。」他低喃道,而後俯下頭來,帶著熱情和溫柔的佔有欲吻住她。

她輕聲嘆息,滿足於降服在他的懷抱之中。

曾經,她認為沒有任何男人能令她心甘情願的臣服,直到她遇見這個惡魔開始。既然這個男人已經擄獲了她的心,她自然得想辦法收取報酬才不吃虧。

她張開雙臂環抱住他,決定給她的惡魔一點顏色瞧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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