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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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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南儀]虜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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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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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1 21:47:5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離開了十八年,沒有任何預兆的,在所有人的驚訝和意外之下,莫倩妮再次出現在褚家人面前。

當褚拓趕到位於陽明山的席家宅邸時,席振旭、席為丞和饒邦睿都在樓下大廳。他沒有多加注意,目光本能的梭巡著母親的身影。

“褚拓。”席振旭率先站了起來。“你來了。”

“她在哪里?”他劈頭就問。

“她在樓上的客房裏。你先別急,醫生已經為她做過詳細的檢查,她目前沒什麼大礙……”

席振旭還沒有說完,褚拓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地往樓上沖,在走廊遇見一位正從客房走出來的高大男子。

“褚拓。”那名男子顯然對他的出現並不意外。

他看著那位年屆中年,相貌溫文儒雅而且風度翩翩的男子,本能已經告訴他這是誰了。

席振東,席與蝶的父親。

“我想,你和你母親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席振東溫和地道。“進去吧,她在等你呢。”

拍拍他的肩膀,席振東經過他的身邊下樓去了。

褚拓深吸了一口氣,推開客房的門,眼前的景象令他微微一凜。

他站在門邊,目光凝結在那位躺在床上的女人。

莫倩妮聽到聲響張開眼睛,一絲驚喜泛上她的臉。

“褚拓?”她嘴唇輕顫地喊,仿佛不敢相信是他。

他沒有動作,也沒有反應,只是定定地看著她。這就是他十八年未見的母親?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她依然優雅而美麗,歲月並未在她身上留下太殘酷的痕跡。他感到全身肌肉繃緊,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

“褚拓。”莫倩妮朝他伸出手,眼裏隱含著淚光。“過來,讓媽好好的看看你。”

褚拓佇立了半晌,然後走到她的床邊坐下,沒有握住她伸出來的手。

莫倩妮雖有些失望,但眼裏仍然漲滿了激動的情緒。

“我不知道振東會通知你。你長這麼大了……”她喃喃地道,朝他身後探了探。“褚磊呢?他沒有來?”

他的嘴角微微一揚。“他人在美國處理一些事情,半個月後才會回來。”

“喔。”她應了一聲,開始仔仔細細地打量他,有些虛弱地笑笑。“那就好,我以為是他不想見我……”

“你在乎嗎?”褚拓沖口而出。“這十八年來,你沒有給我和褚磊一點訊息,現在卻這麼不聲不響的出現,告訴我,我們的想法對你而言重要嗎?”

“當然重要。我想再見見你和褚磊,你們是我的孩子,我想念你們。”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們,當年就不會狠心一走了之,從此毫無音訊。”

莫倩妮沒有說話,只是靜寂了半晌。“你爸爸呢?”

“他五年前過世了。”他的聲音有些刺耳。“我想你對這個消息沒有任何感覺。這幾年來,我敢說你連想都沒有想過你的丈夫。”

“我只能說我很遺憾,但我並不感到傷心。”她沒有責怪他的語氣,聲音輕柔地道。

“為什麼?”褚拓臉龐緊繃,聲音低沉地道:“當年你為什麼不告而別?為什麼狠得下心離開我們和爸爸?你知不知道人家會在背後怎麼說你?說你和丈夫的好友私奔,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如果時光能重來一次,我或許仍然會這麼做。”她平靜地說道。“我離開他,是因為我再也無法忍受待在他身邊。”

褚拓微瞇起眼。“什麼意思?他虐待你,對你施以暴力?”

“比那更糟。他從來不用暴力,但卻在精神上折磨我。”她深吸了一口氣,苦笑地接了下去,“那時你和褚磊被他送到美國去,只有我和傭人守著那個大而冷清的家。你爸爸可以連續三個月連家都不回,卻不准我踏出家門一步,連我想去美國看你們他都不允許,你知道嗎?”

褚拓微愣了一下。是這樣嗎?他從來不知道,他一直以為母親不去美國探望他們,是因為對他們漠不關心。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那是真的。”莫倩妮微微嘆道。“那時的褚氏集團正在發展階段,我能瞭解你爸爸為事業打拼的辛苦,也能體諒他的忙碌,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疑神疑鬼,一天到晚擔心我在外面有男人,就連和他出去應酬時和別的男人寒暄幾句,他都認為我在招蜂引蝶。

“我無法忍受他的猜疑心,在他連續三個月不回家之後,有一天我到他的辦公室,想和他好好談談,卻撞見和他別的女人在一起。我歇斯底里的和他大吵一架,他居然還辯說他只是逢場作戲,說我根本是無理取鬧。”

褚拓瞪視著母親,有些愕然。他一直以為父母的婚姻是完美無瑕的,父親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一直是鐵面無私、剛正不阿,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你可以這麼說,因為爸爸再也無法和你當面對質。”他語氣僵硬地說道。

“我只是告訴你,我無法再和你爸爸生活下去的理由。我會狠下心不告而別,是因為知道以他的驕傲和社會地位,他根本不可能答應和我離婚,他只會變本加厲的軟禁我、折磨我,強迫我繼續和他做一對表面上的恩愛夫妻,事實上我卻是在守活寡。”

“你有沒有想過爸爸會找你?你和他最好的朋友一起離開,這件事傳了出去,他的面子有多掛不住?”

“你還不瞭解你爸爸的個性嗎?即使找到我,他也不可能接受一個曾經出走的妻子。早在我離開他的那一天,我就已經義無反顧。”莫倩妮一手輕搭上他的手臂,表情嚴肅地道:“所以,別怪你席叔叔。他那時和你父親的意見出現分歧,你爸爸揚言要搞垮他的公司,所以他打算離開台灣去另尋發展,是我苦苦哀求他帶我離開。這些年來,他待我始終像個嫂子般尊重,我和他之間從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褚拓沉默了半晌才深吸一口氣,靜靜地問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和褚磊?如果你當時說了,或許我們對你的誤會不會這麼深。”

“說了有什麼用?你們不瞭解我和你父親之間的一切,我不想增加你們的心理負擔。”她輕聲嘆道:“這幾年來我的身體一直不好,若不是你席叔叔堅持要我回台灣來做個詳細的檢查,我可能也還提不起勇氣回來見你們。我不知道你和褚磊……會不會原諒我。”

他沒有開口,望著母親有些憔悴的臉龐,她的神情那麼疲憊,他驀地感到一陣心酸。天知道他多想擁抱母親,告訴她,他這些年來有多麼思念她。

“我知道你們很不諒解我當年拋下你們一走了之,沒關系,媽不怪你們,只要能再見你們一面,我就沒有什麼遺憾了。還有與蝶……”她喃喃地道,“你和與蝶早該結婚了,不是嗎?”

她的眼皮逐漸闔上,握著他的手逐漸放鬆。一會兒之後,她的呼吸和緩而平穩,他知道她睡著了。

“你不會有事的,媽。”褚拓勉強壓下激動的情緒,緊緊握住母親的手。“你會好起來,我絕不會讓你有事的。”



“與蝶。”一個柔和的聲音將席與蝶喚回神。她回過頭,看著席振東來到她身旁站定。

她凝視著這個高大的男人。今天下午乍見睽違已久的父親,她除了不敢置信之外,還是不敢置信。他離開那年她才五歲,還是懵懵懂懂的年紀,但這麼多年來,她早已經習慣了沒有父親的日子,也幾乎忘了他的長相。

而現在,這個男人又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除了髮鬢摻雜幾綹白髮之外,他和她印象中那個風度翩翩、溫文儒雅的男人並無不同。然而,他卻是個陌生人,一個早已不再和她有所牽扯的陌生人。

她調開目光,凝望著庭院中的那盞昏黃的燈光。即使已經接受了席振東回來的事實,她仍然有著如在夢中的不真實感,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她稱之為“父親”的男人,一個在她年幼時就已離開,絲毫沒有盡到任何責任的男人。

席振東大概也看出她的僵硬無措。他只是看著她,激動得微微發抖。這是他的女兒啊!他和月齡唯一的女兒。當年他離開時她還是個孩子,才一晃眼,那個嬌嬌嫩嫩的小女娃兒已經長大了,而且這麼美麗、這麼成熟獨立,令人吃驚。

“這些年來苦了你了,孩子。”他微微嘆息,抬手想撫摸她的秀髮,她卻不著痕跡地閃了開去。他有些黯然地垂下手。“你還是不原諒我,是嗎?”

“你叫我怎麼原諒你?”席與蝶輕聲地說道。“你拋下了我和媽媽不顧,一走就是十八年,連一點訊息都不曾捎回來過。媽媽過世時你在哪里?你根本不在乎我和媽媽是死是活。”

“事實上,你母親在加拿大這幾年,我們曾經見過幾次面,只是一直沒讓你知道罷了。”見她驚訝的張大眼睛,席振東苦笑了一下,聲音平靜的接了下去,“我知道你不相信,但這些年來,我和月齡一直保持聯絡,也知道你在台灣的近況。我只能說……我對不起你母親,還有你。”

她先是怔忡了半晌,而後垂下頭,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你知道嗎?我和你褚伯伯還有褚伯母認識很久了,三個人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我和達靖同樣愛慕著她,然而她最後選擇的卻是你褚伯伯,而不是我。”

見她微微一怔,席振東停了停,緩緩地接了下去,“然後,我遇見了月齡,也就是你的母親,沒過多久就結婚了。可以想見,這種沒有感情為基礎的婚姻,根本無法維持下去。”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娶她?”席與蝶脫口而出。“媽媽知道你愛著莫倩妮,卻仍然願意嫁給你?”

席振東頓了頓,而後微微嘆息。“我不知道月齡為什麼願意嫁給我,也許她只是想解救一個對感情沮喪絕望的男人罷了。那時我和你褚伯伯都在為事業打拼,幾個月不回家是常有的事,和她的感情也漸漸疏遠。你出生後的幾年,我和你母親根本已經形同陌路,她有她的生活圈了,也根本不過問我在外面的一切作為。”

“你怎麼知道她不在乎?或許她早已經心灰意冷,因為她知道她的丈夫心裏愛的始終是另一個女人。”她不是故意要如此尖銳,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舌頭。

席振東靜了半晌,然後搖搖頭。

“我承認,我當時對倩妮的確還未忘情,但是我很清楚她已經嫁給了達靖,我絕對謹守著我的分寸。後來我才知道倩妮嫁給達靖後一直很不快樂,即使金錢物質樣樣不缺,但她心靈上一直很空虛。倩妮不像月齡,月齡很堅強,她有她的朋友圈,可以沒有我而活;但倩妮不一樣,那時的她很無助,兩個兒子又不在身邊,我實在不忍心看著她天天以淚洗面,看她傷心……”

“但你卻忍心看我和媽媽孤單,過著沒有男主人的日子。”她咬住下唇,苦澀地道:“在你和褚伯母離開時,你們就不曾想過我和媽媽得忍受多少異樣的眼光?還有褚伯伯、褚拓和褚磊,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會有多難堪?”

“我知道。”他有好一會兒沉默不語,末了只能發出一聲嘆息。“我也知道這些年來你吃了不少苦,這是再多的抱歉都無法彌補的。我和你母親,還有褚伯伯、褚伯母之間的感情,不是你們這些孩子所能理解的,也因此讓你們有些誤會。改天有機會,如果你願意的話,爸爸會慢慢讓你瞭解,嗯?”

席與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佇立著。父親說得沒錯,大人們之間糾葛的情感不是三言兩語所能形容,也的確不是他們這些孩子所能理解的。逝者已矣,如果母親自始至終都沒有怪過他,那麼她又何必耿耿於懷,為母親抱不平呢?

“你們為什麼回來?”她輕聲問道。“是因為褚伯母的病?”

“這只是原因之一。三年多前,你叔叔告訴我褚拓並購了咱們席氏企業,那時我就決定回來看看,只是因故又拖了幾年。”席振東微笑地道,似乎一點也不介意。“他是個很有才幹的年輕人,嗯?有這個頭腦和手腕並購我席氏企業,並且在短短幾年內將褚氏集團推上了世界排名前五十大的企業,褚拓的確有他的能耐,不是嗎?”

“你不怪他並購了咱們家的事業?”她低聲問道。

“當然怪。不過後來想想,褚拓會這麼做也是因為對我有誤會。他沒有錯,他只是被他父親教導得太好了,對咱們席家的仇恨根深柢固,換成任何人都可能會這麼做。”席振東注視著她,有些感慨地道:“你叔叔告訴我,褚拓這幾年對咱們席家並不怎麼留情。如果不是因為這些誤會,你和他原本該是一對的,不是嗎?”

席與蝶沒有說話,只是垂下睫毛不發一語。

“當然,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你有喜歡的對象,爸爸自然尊重你的意見。”見她不吭聲,席振東清了清喉嚨,“我聽你叔叔說你和饒邦睿訂婚了。怎麼,你是真心愛他而想嫁給他,還是為了其他原因?”

她避開父親審視的目光,勉強地道:“這重要嗎?我反正是和他訂了婚。”

“婚姻是終身大事,爸爸不希望你嫁給一個不愛的人過一輩子,你要考慮清楚。”他語重心長地道。

席與蝶正想開口說些什麼,一陣腳步聲由身後傳來,他們同時回過頭去。

是褚拓。席與蝶呼吸一窒,看著他朝這個方向走了過來。有好一會,他們目光交鎖,他一半的臉隱藏在陰影裏,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你。”席振東有些訝異,而後溫和地微笑。“你母親還好嗎?”

“她睡了。”他簡單地道,聲音冷靜有力。“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明天我想將她送到大醫院去做詳細的檢查。”

“應該的。”

“那麼,可否容許我和與蝶單獨談談?”

席振東揚起一道眉毛,看著褚拓再看看女兒,睿智的眼睛裏笑意閃爍。這個年輕人還真是開門見山哪。

然而他知道自己不必再說些什麼了。或許要這孩子對他完全諒解還需要一段時間,但至少他已不再存有敵意,接下來,該是讓這對年輕人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一直到席振東離開,褚拓才放鬆了有些緊繃的肌肉,目光專注地停佇在席與蝶身上。老天,他有多久沒看到她了?三天,感覺像是一整年。

她安靜地站在那兒,烏亮的長髮柔順地披在纖巧的肩膀,那對深幽的美眸閃著柔和的光芒。她依然無邪、安詳,姣美的臉龐一片恬靜,像是落入凡間的精靈。他想將她嬌小的身軀抱個滿懷,呼吸她身上的甜美,聆聽她的氣息和心跳。

“嗨。”褚拓沙啞地出聲,突然感到手足無措。該死,他居然像是第一次約會的毛頭小子,找不到一句合適的開場白。

“嗨。”她微笑,似乎為他的困窘感到有趣。“沒想到萬人敬仰的褚總裁,也會有別扭的時候,嗯?”

他瞪視著她,而後緩緩地笑了,朝她伸出手。“過來,與蝶。”他柔聲道。

席與蝶遲疑了半晌,而後柔順地走向他。

他將她擁進懷裏,吸進她清新的女性氣息,大手在她肩後的髮絲上滑動。他們的嘴唇如此接近,她可以感覺他的呼吸拂在她的臉頰上。

“你還好嗎?”她輕輕地問。“褚伯母和你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他在她耳鬢廝磨,含糊地道:“她只是讓我知道我是個怎麼樣的傻瓜,原來這些年來,咱們都是一群搞不清楚事實的笨蛋。”

她微笑,柔順地偎在他懷裏。他們兩家上一代的誤會是冰釋了,然而又如何?他並沒有說過愛她呵!她閉了閉眼睛,在心裏微微嘆息。沒關系,只要能多擁著他一會兒,多一點時間待在他懷裏,她可以忘記這個小小的缺憾,假裝他屬於她,暫時的。

“既然誤會已經理清,我想你也不用那麼做了。”褚拓過了半晌才說。

她的唇邊仍然掛著那抹輕柔的笑意,手指輕撩著他頸後的短髮。“什麼?”

“和饒邦睿的婚約。”他的唇輕柔地壓在她的太陽穴,低聲呢喃,“嫁給我,與蝶。”

席與蝶愣了一下,然後抬起頭來看他。他從來沒有用過這種神情望著她,他的眼神熾熱地望進她眼中,幾乎令她感到暈眩。褚拓向她求婚?這不是她夢寐以求的嗎?有那麼一剎那間,她的靈魂似乎著了火,腦袋幾乎無法思考。

然而欣喜過後,理智回來了,她的微笑逐漸隱去,明白了他向她求婚的理由。他從未說過愛她,一次也沒有,她無法忍受他是為了負責任而娶她。

“與蝶?”褚拓低下頭來看她,沙啞的聲音裏有一絲不解。“你不願意?”

“我不要你為了責任而娶我,在你還不完全信任我的時候,褚拓。”她靜靜地說道,眼神冷靜地注視他。“再說,我有什麼理由悔婚?邦睿是無辜的。”

“我娶你不只是為了責任,該死。”他懊惱地瞪視著她。見鬼的,他幾乎已經忘了她曾經想謀殺他的那件事。再說,饒邦睿也沒她想的那麼無辜。

但是他還不想告訴她,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不想讓她認為他在詆毀饒邦睿。

席與蝶沒有出聲,仍然沉默著。

他輕嘆一聲,重新將她擁入懷裏,她掙紮了一下,不過沒能掙開他。

“我不知道你心裏怎麼想,但是你對我而言是與眾不同的,與蝶。”

“華朵曦對你而言,也是與眾不同的嗎?”她低語。

他先是訝異,而後微笑。“嗯哼,這句話似乎有點醋味?”

見她噘起嘴唇,他用手扳住她的肩膀,認真地注視著她。“聽著,與蝶,朵曦是我的朋友,也是個十分令人心動的女子,但我和她之間的感情不是那麼回事。特別是現在,當我的眼睛只看得見一隻翩翩飛舞的彩蝶時,我根本看不見其他的東西。這解除你的疑問了嗎?席小姐。”

席與蝶睜大眼睛,看著他眼裏笑意閃爍。這句話的意思是表示……他其實是愛她的嗎?她屏住呼吸,感到心跳加快。

“懂了嗎?”他低下頭來看她的眼睛,柔聲命令,“說‘懂了,褚拓’。”

“懂了,褚拓。”她柔順地說。

他寵溺地吻吻她的鼻尖,她漾開笑意,溫柔地環抱住他的腰,呼吸著他身上的男性氣息,感覺在她手掌下躍動的心跳,滿足於這樣無聲勝有聲的平靜。

最後是他咕噥一聲,不情不願地放開她。

“考慮我的求婚,嗯?”他說,然後表情變得嚴肅。“還有,多注意饒邦睿這個人。”

席與蝶揚起秀眉,顯然有些意外他會這麼說。“為什麼?你在暗示什麼嗎?”

“我只是提醒你,有些人並不像表面上那般溫和且不具危險性。”他不作正面的答覆。“我該走了。聽我的話,別太輕易相信別人,嗯?”

再吻吻她的額頭,他轉身離開。

席與蝶仍站在原地,思考著褚拓話裏的含意。

沒有人注意到庭院幽暗的角落裏,有個人影正悄悄離開,和來時一般無聲無息。



“聽著,我不想再遵從你的話去做。既然大伯已經回來台灣,說明瞭當年我們和褚家只是一場誤會,那麼我也不想再繼續無意義的仇恨下去。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別再繼續了。”在庭院幽暗的一角,席為丞坦白地對饒邦睿說道。

“你想算了是你家的事,我可不打算放掉手上這條大魚。”饒邦睿不耐煩地一揮手。“再說褚拓已經答應了我的要求,我和他是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褚拓答應了你的要求?”席為丞愣了一下。“你和他談了什麼?”

“我要他們褚氏集團的股票。如果他想得到席與蝶,那麼不管多少代價他都會付,這百分之十的股權對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他不會在乎這麼一點小錢的。”

“你拿與蝶當籌碼?”席為丞張大了眼,而後皺緊雙眉。“別忘了,與蝶是你的未婚妻,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未婚妻?哈,她有把我放在眼裏嗎?她會答應和我訂婚還不是為了留住我為你們席家賣命。”饒邦睿冷笑一聲,面色陰沉。“聽說你那個大伯這幾年和人合夥在南非開采礦山,靠那些也賺了不少錢。這下可好,他回來台灣投資,你們席家又可以開始風光,這個搖搖欲墜的振旭企業也可以不要了。我為你們席家賣命了幾年,到頭來根本什麼都得不到。”

“怎麼會呢?你是爸爸的幹兒子,將來我們要一起為席家打拼事業,我的還不就是你的嗎?”

“幹兒子?”饒邦睿不屑地冷嗤一聲。“你以為我稀罕?如果不是你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父親吞掉了我父母留給我的那筆保險金,我又怎麼會淪落到寄人籬下,窩在這個不起眼的小公司裏浪費生命?”

“你……”怒意升起,席為丞瞪著他,咬牙切齒地道:“原來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你根本不是真心誠意接納我和爸爸。你不怕我會告訴所有人你的計劃,拆穿你的西洋鏡?”

“請便。如果你不怕我將當年的事情全抖出來,讓褚拓知道那件謀殺案你也有份的話,那麼你盡管去告訴他。”饒邦睿冷笑著,原本斯文的表情不了,變得一臉猙獰。“別忘了,當年席與蝶為了保護你這個堂哥,不讓你去坐牢而去找褚拓談判,結果成了那件謀殺案的最大嫌疑犯。如果褚拓知道其實你才是殺人兇手,他會放過你們席家嗎?更別說娶席與蝶了。”

席為丞握緊拳頭,啞口無言。他無法反駁,饒邦睿是對的,以褚拓嫉惡如仇、對敵人絕不寬貸的個性,絕對會這麼做。就算他不在乎自己,他也得為與蝶的幸福著想啊!

“這根本不幹與蝶的事。”他過了半晌才勉強開口。“如果褚拓是真心愛與蝶,他根本不會在乎……”

“如果褚拓將你關進監獄,你想與蝶會願意嫁給他嗎?就算褚拓為了她而不打算對付你,你能保証他會一輩子對你們席家人心無芥蒂?”饒邦睿打斷了他,表情森冷。

“我建議你,乖乖閉上嘴巴會是比較聰明的做法。只要我拿到褚氏集團的股票,那麼這件事就不會被揭發,大家都有好日子過;但如果你蠢得分不清什麼才是最好的做法,那麼就別怪我心狠手辣,我絕對會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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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1 21:48: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三天后,莫倩妮的身體狀況已經穩定,在醫生允許之下回到家中靜養。這也是闊別十八年來,莫倩妮再次回到褚家。

褚磊也在接到褚拓的通知後由美國趕回來。再見到多年不見的母親,褚磊並沒有太大的意外,或許是因為褚拓早在電話中簡述了當年的一切,也因為長達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讓他有足夠的時間接受這個事實。見到人之後,他貼心地給了驚喜交加的母親一個大大的擁抱,一切盡在不言中。

褚拓問過褚磊,為何如此輕易便接受這個事實?難道他不曾怪過母親當年拋下他們嗎?

“怎麼會?換作是我,我可能也會這麼做,更何況一切都已經過去。以老爸的個性,我相信那的確是他的作風——打壓席叔叔的公司,對自己如花似玉的老婆精神折磨,當初他逼著咱們進公司實習時,不也是嚴格專制、六親不認,足足三個月不讓我們踏出公司大門嗎?”

褚磊說著,打趣地睨了老哥一眼。“不過說真的,媽和席叔叔也算是青梅竹馬嘛,如果他們現在打算湊成一對,我也不反對。”

褚拓對褚磊的話不置可否,倒是褚、席兩家糾葛多年的風波總算是平息了,他突然像是松了口氣般,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對了,你說饒邦睿來找你談一筆交易。”辦公室裏,褚磊詢問著正在翻檔案夾的褚拓。“他不是和與蝶訂婚了嗎?將來整個振旭企業都是他的,他還想要什麼?”

“他要咱們褚氏百分之十的股權。”他微微皺眉。“其實他早在暗中監視我和與蝶,打算以此要脅。他說如果我不答應,他便要向新聞界發布消息,經過這麼一渲染,會有什麼亂七八糟的說法也就可想而知。”

“說你勾引他的未婚妻,和人家的老婆糾纏不清,嗯?”褚磊挑起一道眉毛。“你可以選擇置之不理,反正這對你來說只不過是獵艷名單上多加一筆罷了,根本沒啥影響。”

“與蝶呢?”褚拓粗聲說道。“輿論會把她形容得不堪入目,我怎麼能置之不理?”

“這倒是。”褚磊咧嘴一笑。“沒想到饒邦睿表面上看來道貌岸然,居然想利用未婚妻的名節來大賺一筆,與蝶還真是看錯人了。你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她?”

“沒有。”他聳聳肩,淡淡地說道:“我不想讓她認為我在抹黑饒邦睿。再說口說無憑,與蝶也不見得會相信。”

“嗯。”褚磊裝模作樣的想了想。“那麼依我看,你就只能娶她了,這是杜絕醜聞和饒邦睿勒索的最好方法。”

“我知道。”他過了半晌才說。“她拒絕了。”

是嗎?褚磊挑了挑眉毛,忍不住笑歪了嘴。

“居然有女人會拒絕褚氏集團總裁的求婚,這個情況倒是有些棘手。”褚磊用手搓著下巴,斜睨了他一眼。“她為什麼拒絕你?因為她愛的是饒邦睿,所以不肯嫁給你?”

褚拓沒有說話,下巴繃得緊緊的。天殺的,他不願想到這個可能性。她凝視他、溫柔地依偎在他懷裏的樣子,在在說明瞭她是在乎他的。她沒有答應他的求婚,是否正因為她仍然對饒邦睿無法忘情?想到這個可能,他就覺得心情惡劣。

“我不知道。”他的聲調有些悶。“她認為我不夠信任她。”

“因為三年前的那件事?”褚磊恍然大悟。“你仍然認為她是兇手?”

褚拓靜寂了半晌,然後聳肩。“這已經不再重要了,我甚至可以忘記這件事,當它從來不曾發生過。”

“這就說明瞭你根本還不信任她,你仍然為那件事耿耿於懷。”褚磊搖搖頭,慢條斯理地道:“難怪與蝶不肯嫁給你,大哥。想想看,就算你願意忽略那件事而娶她,你仍然不會忘記她是曾經想殺害你的兇手。別說她心裏難受,只怕你自己心裏也有疙瘩,每天膽戰心驚,想著枕邊人會不會突然有一天凶性大發,趁你睡覺時一刀斃了你。”

褚拓沒吭聲。下意識裏,他知道褚磊說得對。他雖然不願相信與蝶會這樣做,但這這個存疑卻可能纏著他一生。也就是這點讓他感到煩躁。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誰是兇手已經不再重要,我不想再去追究。”他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道:“我並購了席氏企業,和她算是扯平了。如果與蝶仍然堅持嫁給饒邦睿,我又有什麼立場阻止?”

“既然你打算用褚氏集團的股票買席與蝶的名譽,我也無話可說。”褚磊雙手一攤。“如果你能忍受著心愛的女人嫁給別的男人的話,那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見他不吭聲,褚磊瞥了他一眼。“對了,你什麼時候給饒邦睿答覆?”

“我要他今天來找我,但他沒有出現。”

“會不會是這幾天席振東回來,讓他有所顧忌,所以他暫時不敢輕舉妄動?”褚磊猜測道。

“或許吧。”褚拓不置可否。

說是這樣說,褚拓卻微蹙起眉頭,陷入沉思中。此刻他擔心的不是饒邦睿的勒索和威脅,而是背後真正的動機。本能告訴他,饒邦睿不會這麼容易善罷甘休,事情絕不僅僅是如此而已。

他有預感,要不了多久,饒邦睿會有進一步的行動。



晚上十一點,褚拓離開辦公室,搭著電梯到了地下三樓的停車場。

已經接近午夜時刻,偌大的停車場一片寂靜。褚拓慢步走向自己的車,腦中仍在思索著關於饒邦睿的事。從什麼時候開始,饒邦睿開始監視他和席與蝶的一舉一動?

是什麼原因讓饒邦睿如此肆無忌憚,甚至不惜利用席與蝶來達到目的?他想脫離席家自立門戶的意圖如此明顯,是什麼讓他非這麼做不可?一整個下午他都在思索這些問題,然而一直到下班時間,饒邦睿卻沒有出現。

饒邦睿是否改變主意了?褚拓先是納悶,但隨即推翻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沒有人會放棄這個成為褚氏集團股東的大好良機,更何況是聰明狡詐如饒邦睿?他是因為顧忌著席振東,或是其他原因?

左前方,他的寶藍色寶馬已然在望,他正想掏鑰匙開門,一個低沉的聲音由他身後傳來——

“晚安,褚總裁。”

褚拓停下手上的動作,半側過身去,毫不意外看見饒邦睿就站在他的右後方。

他猜測得沒錯,饒邦睿果然是另有目的,否則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在這個空無一人的停車場面對他。由饒邦睿的姿勢看來,顯然已經等了有好一會兒了。

“是饒先生。”他微微頷首,表情依舊冷靜從容。他不喜歡饒邦睿臉上的表情,那不像商場上的對手和他商討一筆交易,更不像一個普通的好友來找他閑話家常;饒邦睿的表情是陰沉的、森冷的,他的眼睛精光迸露。

“希望你沒有忘記我們的約定。”饒邦睿看了腕上的表一眼。“我一共等了……五個小時又十二分鐘。”

他微瞇起眼,目光審慎地打量著饒邦睿的一身打扮——白襯衫、西裝褲,雙作斜插在口袋裏,看不出是否有帶武器。

“我沒有忘。”他不動聲色地道:“我等了你一整天,你的助理告訴我你今天根本不在公司裏,我以為你改變主意了。”

“我是改變主意了。”饒邦睿聳聳肩膀,姿態輕松地道:“我要現金,不多,五千萬就好。”

褚拓微揚起眉,“五千萬?”

“怎麼,嫌多嗎?五千萬對褚氏集團而言是九牛一毛,用來買你和我未婚妻亂搞的醜聞,這還算便宜了。”饒邦睿緊盯著他的臉。“如何,你怎麼說?”

褚拓用手一輕撫著鼻樑,故作考慮狀。

“怎麼,褚總裁連這麼點零錢都吝於出手?”饒邦睿嘲高地道。

“當然不是,只是我以為你對成為褚氏集團的大股東會比較有興趣。”他寬肩一聳,輕描淡寫地問:“是什麼讓你改變主意?褚氏集團百分之十的股票價值幾十億美金,而你卻只要五千萬?”

“你以為我會這麼容易上當?”饒邦睿發出一聲刺耳的冷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想成為褚氏集團的股東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在背後搞什麼花樣,讓我一點利益都拿不到?相較之下,拿現金可靠多了。”

“你似乎很謹慎啊。”褚拓不動聲色地說。

“那當然,這幾年跟著席振旭混假的嗎?”饒邦睿嗤了一聲,語氣嘲弄地接著道:“這下可好,席振東和莫倩妮回來了,你們褚、席兩家誤會冰釋,接下來就該來個闔家大團圓。席振東這幾年開采鑽石也賺了不少錢,既然我這個外人連一杯羹都分不到,當然得為自己多打算打算。”

“是嗎?”褚拓音調緩慢地說道:“據我所知,席振旭一直很器重你,也一向待你不薄,你娶了席與蝶之後,席振東的財產將來也都會是你的,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我已經等得夠久了,沒有耐性再繼續和他們窮蘑菇。再這麼等下去,我要什麼時候才能發大財?”饒邦睿不耐地一揮手。“只要拿到這五千萬,我就打算離開台灣,離開這些叫我作嘔的席家人,再也和他們毫無瓜葛。”

“我以為你和席與蝶兩情相悅,她因為愛你才想嫁給你。再說你們就快要結婚了,你打算拋下她離開台灣?”褚拓過了一會兒才問。

“兩情相悅?哈!”饒邦睿的口氣帶著不屑。“你以為席與蝶為什麼想嫁給我?她根本不愛我,而是為了報她那該死的養育之恩。她真是個聖人,為了一個連自己的家產都保不住的糟老頭子,她甚至可以去死。”

他有些意外饒邦睿惡毒的口氣。在他的想法裏,饒邦睿對席振旭應該尊敬有加,絕不敢有絲毫違逆,看來情況和他原先猜想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既然如此,你為何要答應這樁婚事?如果你不愛席與蝶,沒有人能強迫你娶她。”

“我當然愛她。不過我不諱言,振旭企業也是個不小的誘惑。”饒邦睿冷笑地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索性告訴你事實。席振旭不是白癡,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所以他早就決定將公司全盤交給席與蝶掌管。

“我這個‘幹兒子’就算能力再強,對他再忠心耿耿,也始終是個外人。席與蝶之所以肯嫁給我,也是看在她叔叔的份上,想讓我繼續無怨無悔地為他們席家賣命。瞧,多麼聰明的做法?”

褚拓若有所思地微揚起眉,看著那張充滿怨懟的嘴臉,總算明白了他話裏的嘲諷從何而來。

此時此刻,饒邦睿完全沒了平常的溫文儒雅,反而顯得森冷和陰沉,眼裏閃爍的憤恨令人不寒而視。

“我以為你一直很尊敬席振旭。”他語氣平和地道:“他收養你,讓你受完大學教育,提拔你成為他事業上的左右手,你卻顯然不懂得感恩圖報的道理。”

“感恩圖報?得了吧!”饒邦睿咬著牙,忿忿地咆哮,“你以為席振旭為什麼收養我?為了照顧故人的孩子?你錯了,他是因為良心不安。我的父母因為信任他,變賣家產全交給他投資,結果卻賠得血本無歸,在被債主逼得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自殺身亡。”

褚拓不禁感到訝異。即使立礎早已和他討論過這個可能性,但這麼明白地由饒邦睿口中說出來,他還是感到些許震驚。

“席振旭收養我那年我十五歲,他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但我再清楚不過,包括我父母自殺後留下的那筆一千萬的保險金。後來他將我送到國外去,以我的監護人身份擅自挪用那筆金錢,好填補他因為周轉不靈而負下的巨債。

“告訴我,你要我怎麼感恩圖報?席振旭不但毀了我們一家,甚至連我父母遺留給我的錢一併吞掉。無所謂,只要席氏企業仍然存在,我可以忍氣吞聲,一步一步讓席振旭信任我。等將來我娶了席與蝶之後,整個席氏企業就是我的,我可以將失去的一切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饒邦睿向前一步,咬牙切齒地從喉嚨裏迸出話,“而你,偉大的褚總裁,你卻該死的摧毀了一切,讓我原先快要到手的一切成為泡影。你說,我怎麼能放過你?”

褚拓微微一凜,看著饒邦睿面目猙獰地朝他逼近,驀然間,他的腦海裏靈光一閃,讓他猛地一震。

他想起來了,難怪他一直覺得饒邦睿的聲音很耳熟。當年在“藍天使號”的甲板上,他在落入海裏之前所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他頓時全身繃緊。

“是你?”褚拓做了個深呼吸,聲音冷靜而有力。“三年前,在‘藍天使號’上將我推進海裏的是你?”

饒邦睿停下腳步,似乎有些意外。“你知道了?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褚拓握緊拳,努力平息激動的情緒,所有的記憶正在一片一片拼合,他立刻鎮定了下來,仔細回想當時他所忽略的一切。他記得席與蝶到甲板上來找他,也記得當那杯酒在他體內發生作用時,席與蝶一樣在他懷裏癱軟無力。她說過她也同樣被下了藥……他瞬間明白了一切。

“這麼說來,那天的一切都是你策劃的,和席與蝶無關?”他克制怒氣地道,看著饒邦睿的眼睛微微瞇起。

“好吧,如果你要知道,我就乾脆告訴你。”饒邦睿無所謂地一攤手。“當時與蝶只是到甲板上去找你談判而已,那兩杯酒是我叫人送過去的。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至於席為丞,他已經嚇得腿都軟了,連我叫他幫忙把你扔進海裏去都磨蹭它老半天,根本是個沒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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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1 21:48:54 |只看該作者
褚拓咬緊牙關,用力得幾乎連全身的骨骼都咯咯作響。原來如此,這就是真相,這一切根本和與蝶無關。她一直要他相信她的,不是嗎?

“你知道了也好,省得我一天到晚得安撫席為丞那個孬種。他居然還想向你自首,坦承是他想殺了你哩,你說他是不是個蠢蛋?”他諷刺道。

“他的確是,不過你更蠢。”褚拓靜靜地注視他,半晌後才緩慢地說道:“依我看,你該被關進監獄裏去,恐怕你無法如願離開台灣了,饒先生。”

“去你媽的蛋!你敢耍我?門兒都沒有。”饒邦睿往地上啐了一口,一把左輪手槍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手上,而且穩穩地瞄準褚拓的心臟。

噢,該死!褚拓心中咒罵著,退後了一步。他沒有想到饒邦睿真的會有槍。

“我已經將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了,識相的話就趕緊把錢交出來,我保証不傷你一根寒毛,否則就別怪我打爆你這張俊臉。”饒邦睿再次欺近他,獰笑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的身份可不只五千萬,如果我拿不到錢,就算殺了你也不算虧本了,你說對嗎?褚總裁。”

“你敢開槍。”他穩穩地站著,冷冷地道:“殺了我,你連一毛錢都拿不到。”

“等我打斷你的雙手雙腳之後,我就不信你還會這麼自信滿滿。這麼晚了,這裏又沒有半個目擊者,恐怕你的屍體得要到明天早上才有人發現了。”饒邦睿狡黠地微笑,手槍在他面前晃蕩。“如何?褚總裁,你怎麼說?”

“我……”他正要開口,目光忽然望向饒邦睿身後。

饒邦睿警覺地轉過頭去看,褚拓立刻趁此機會抓住他的手往上拉,長腿敏捷地將饒邦睿拐倒在地。子彈砰然射出,擦過褚拓的肩膀,鮮血立刻湧出,然而他根本沒有注意,迅速出拳打掉了饒邦睿手上的槍,並將它踢到遠遠的角落。

“媽的,你居然敢唬我!”饒邦睿怒吼地爬起,隨即從後口袋中摸出一把匕首朝他揮來。

他媽的,這個瘋子顯然是有備而來,准備和他同歸於盡!褚拓在心裏連聲咒罵,身手俐落地往右一閃,但仍然躲避不及,手臂被銳利的刀鋒劃了一條深長的傷口。饒邦睿再度朝他撲過來,兩個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團。

褚拓低吼一聲,雙手奮力抵住饒邦睿往下欺近他心臟的銳利刀鋒,幾分鐘的力搏過後,他的力量漸失,大量的失血令他開始意識模糊。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驀然響起,在偌大的停車場回響。

“你的槍在我手上,饒邦睿。如果你不想腦袋開花的話,最好拿開你的刀。”

饒邦睿僵了一下,力量逐漸放鬆。

褚拓望向聲音來源,這才發現褚磊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們身後,不只他,席為丞和席與蝶也在場。

饒邦睿慢慢地放開他,從地上站了起來,褚拓馬上翻身離開。

“大哥。”褚磊使了個眼色,將手上的槍丟給他。

“是你這個沒用的膽小鬼通風報信,嗯?”饒邦睿根本沒注意到他們,他的目光惡狠狠地盯住席為丞,低聲咆哮道:“到頭來你仍然是出賣了我這個兄弟?”

“就是因為你是我的兄弟,我才不希望你一錯再錯,邦睿。”席為丞神色平靜地看著他,“醒醒吧,邦睿。你想靠勒索褚拓一步登天是沒有用的,只要我們一起努力,還怕沒有一番作為嗎?”

饒邦睿沒有說話,只是垂下頭,雙手放在身側,沉默不語。

“別這樣,邦睿。”一直沒有開口的席與蝶向前一步,柔聲地開口,“為丞已經向我說明瞭你們當年所做的一切,你不能再錯下去了,我……”

她還沒說完,饒邦睿已經反手扣住她的脖子擋在自己身前,銳利的刀鋒抵住她的頸動脈。

“與蝶!”所有人失聲喊道。

“媽的,這時候還想對我說教?你們席家人怎麼會懂我忍氣吞聲寄人籬下、認賊做父的心情?”饒邦睿將冰冷的刀子貼上她柔嫩的臉頰,目光陰沉地掃視過眾人。“別過來,我的刀子可是不長眼睛的,可別讓我一個不小心割斷她的喉嚨。不想讓我在這張美麗的臉上留下幾條疤的話,就統統給我往後退,聽到沒有?”

“別傷害她,饒邦睿。”褚拓聲音沙啞地道。冷靜下來!他握緊拳頭,在心裏命令自己。但是……天殺的,看到那把亮晃晃的刀就抵在她的喉嚨上,他怎麼也無法冷靜的思考。“這根本不關她的事,放開她。”

“怎麼,心疼了?”饒邦睿冷笑著,晃動手上的刀子。“有種的話就開槍啊,如果你不怕誤傷這個嬌滴滴的小女人的話,那就盡管來。”

席與蝶沒有說話,也沒有掙紮,全副的心思都在眼前的褚拓身上。他身上的白襯衫已經被扯破,肩上和手臂上的血跡染紅了整件上衣,然而他依舊站得筆直,目光一瞬也不瞬地停在她臉上。

他在害怕,她驀然察覺,他是真的恐懼,為她的安危擔憂。

“別管我,褚拓,他不會傷害我的。”她輕聲說道,感覺饒邦睿鉗制在她脖了上的力量更緊。

“那你就試試看,我可愛的未婚妻。”饒邦睿冷笑一聲,手上的刀刃揚起。

就在此時,一聲槍響劃破了暗夜的寧靜,席與蝶只聽到饒邦睿痛呼了一聲,然後褚拓朝她撲了過來,用身體護住她往下跌落的身子。

“與蝶,你沒事吧?”恍惚中,她聽到褚拓的聲音在問,充滿焦急和緊張,“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我……我沒事。”她昏眩了一下,回頭看見饒邦睿的右手掌正汨汨的湧出鮮血,褚磊和席為丞正合力將他壓制在地上。她回過頭來,望見褚拓肩上仍滲出血來,她焦急地喊,“褚拓,你的手臂……你該上醫院。”

“去他的醫院。”他的手指掐入她的肩膀,想狠狠地搖晃她,懲罰她讓他懼怕得差點發狂。他咬牙切齒地低吼著,“該死,你嚇得我差點心臟病發,只要我再慢半秒鐘,他的刀就會割斷你的喉嚨,你知不知道?”

席與蝶抓住他肌肉噴起的手臂,望見他眼裏滿溢的關懷,還有燃燒的熾熱火焰。他是真的在乎她。她凝視著他繃緊的臉孔,忍不住漾開微笑。

“我愛你。”她輕聲呢喃。

她溫暖的柔聲低語穿透了褚拓的冰冷自製,他投降般地呻吟一聲,手臂緊鎖住她,將她緊緊地擁入懷裏。

“我不會再放你走了,與蝶。”他喃喃說道。

遠方的警笛聲由遠而近,然而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此時此刻,她就在他懷裏,只要有她,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之後,饒邦睿以恐嚇、蓄意傷害和非法持有槍械等罪名被收押禁見。

席為丞也在事後向褚拓坦承當年因為一時沖動,聽了饒邦睿的唆使而將他推落“藍天使號”的一切經過。這些年來他一直受良心的譴責,能坦白承認錯誤讓他仿佛放下心中一塊大石,感到平靜而坦然。

他知道與蝶愛的始終是褚拓,他實在不忍心看著與蝶因為這件事而蒙受不白之冤。再說褚、席兩家的誤會已經冰釋,饒邦睿也說明瞭他對席家始終是別有目的,幾經思考之後,他決定向與蝶坦承一切,並且在饒邦睿去找褚拓談判時通知褚磊,及時制止了一樁可能發生的悲劇。

“你打算怎麼做,大哥?”褚磊問道。“對席為丞提出告訴?”

褚拓的反應是不置可否。“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再說褚拓只是受人唆使,並不是真的想置我於死地。既然饒邦睿已經接受了法律的制裁,席為丞又有悔過之心,我又何必非要追究到底?”

褚磊對他的決定沒有表示任何意見,大概也知道他原先就沒有打算再追究下去,倒是席振旭在事件過後到公司來找他,對他表示深深的歉意。

“邦睿這個孩子……是我教育不當,我不知道他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來。”席振旭有些感慨地道:“當年他父母的事,讓我對他一直很內疚,我以為栽培他、把我的公司交給他可以稍稍彌補這個遺憾,沒想到他……我代邦睿向你道歉。”

就這樣,事情總算告一段落。褚拓的傷口經過包紮後已無大礙,公司的業務也照常運作,然而連續幾天的公事纏身,讓他一直沒有機會和席與蝶單獨相處,焦躁和鬱悶開始令他坐立難安。

今天,莫倩妮以慶祝他傷勢復原為由,在褚家宅邸前的庭院辦了個小型的派對。除了幾位較為親近的親友之外,席振東、席振旭、席為丞和席與蝶自然也應邀出席。

派對在輕松熱絡的氣氛下展開,然而褚拓根本不知道自己一整個晚上到底吃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話。他一直心神不定,目光不曾須臾離開過席與蝶。不過她似乎沒有時間注意到他,她對所有與會的賓客巧笑倩兮,和每位前來邀舞的男士跳舞,就是沒空瞧他一眼。

當褚拓發現褚磊、席為丞還有烏立礎這三個傢伙霸佔了她的每一支舞時,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走向前去,彬彬有禮地道:“席小姐,我有這個榮幸請你跳支舞嗎?”

“你沒瞧見席小姐正忙著嗎?”褚磊露齒一笑,一點也沒有讓步的意思。

“我想你今晚已經跳夠了。”不顧褚磊抗議的哇哇叫,他不由分說地拉住席與蝶的手走到另一邊去。

她柔順地任他握住她的手,直到他們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謝天謝地,幸好他是我弟弟,否則我可不會對他這麼客氣。”他咕噥著。

席與蝶只是淺淺一笑,本能的去觸摸他肩上的傷。

“你的傷口怎麼樣了?”她柔聲問道。“還疼嗎?”

“唔,我懷疑你是否真的關心我的傷勢。”褚拓從鼻子裏哼著,“我敢打賭,你被今晚在場的所有男士眾星拱月,根本瞧都沒瞧過我一眼。”

他話裏的醋意讓她微笑了起來。

“我倒有件事想問你。”她停了停,而後微嘆了一聲。“我不知道邦睿居然會這麼做,他是什麼時候去找你的?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說了你會信嗎?別忘了你之前還那麼堅定的想嫁給他,我可不想被冠上毀謗情敵的罪名。”褚拓揚起一道濃眉,邪邪地看著她。“既然我救了你一命,你打算用什麼來回報我?”

“你想要什麼?”她低喃著,感覺自己在他的注視下臉紅起來。

“以身相許,如何?”他沙啞地說道,手指在她小巧的下巴愛憐地逗留。“嫁給我,與蝶。”

席與蝶凝視著他,他眼裏一閃而過的火光令她呼吸一緊,懷疑自己是否洩露了太多的感情。

她垂下睫毛,低聲說道:“你不必娶我,褚拓,我並沒有要你……”

她沒有說完,因為他已經俯下頭來,用唇封住她的呢喃。她輕顫地貼近他,感覺他結實的身體充滿熱力。他的心跳加快,擁住她的手臂更加用力。

“可是我要娶你,要你成為我的妻子,這是讓你留在我身邊唯一的方法。”他的嘴唇在她柔嫩的頰邊磨蹭。“我愛你,與蝶,從你還是個小女孩時我就愛你了。坦白說,我那時真覺得是自己是個心理變態的糟老頭子,居然為一個小我整整七歲的女孩魂縈夢牽。有一陣子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否則怎麼會像個害怕相思病的毛頭小鬼一樣,眼睛裏除了你的身影之外,什麼都看不見。”

他抱怨的語氣令她微笑了起來。

“真的嗎?我看你在其他女人的面前正常得很,一點也不像是個墜入情網的人。”席與蝶半開玩笑地說著。

“也許等一下,我會讓你覺得很像。”他的聲音沙啞,眼睛閃閃發亮。

她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一把抱起她朝樓梯走去。

“你幹什麼?褚拓!”她掙紮著,低聲嚷道:“你瘋了?大家都還在,你媽和我爸……他們會怎麼想?”

“他們都知道我們要結婚了,那些傢伙如果夠識相的話,就不會來打擾我們。”

褚拓踢上房門,將她輕放在床上,在她耳畔喃喃低語,“當饒邦睿的刀子抵在你的脖子上時,我這輩子從來不曾那麼害怕過,那一刻我就知道,如果我失去了你,那麼我的生命就再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席與蝶凝望著他,感覺淚意泛上眼眶,唇瓣微微顫抖。他俯下頭,輕吻她的眼瞼,而後停在她的唇上。

“我還有個問題。”她的手指輕撩著他頸後的髮絲。“‘堤阿默’是什麼意思?”

褚拓揚起眉毛,顯然也憶起了他上次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說出這句話。一絲笑意閃過他的眼裏,令她的雙頰染上紅暈。

“我不明白當然要問哪,搞不好這是你哪個女朋友的名字呢!”她噘起嘴巴輕聲嘀咕。

他的笑意更深,而後低低的笑聲躍出了他的胸膛,察覺她困窘地想掙開,他將她的下巴扳了回來,讓她直視著他。

“‘堤阿默’是拉丁文,意思是我愛你。”褚拓輕柔地道,手指深入她頸後的髮絲。“我愛你,與蝶。愛你的勇氣、你的固執、你的本性……只因為你是你。我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能如此牽動我的心,占領我的思緒,征服我的靈魂。這麼說你滿意了嗎?”

“噢。”席與蝶柔聲吐氣,手指輕觸他微刺的頰邊。“滿意了。”

“那麼,你是否願意嫁給這個為你瘋狂著迷的男人?”他的聲音變得粗嗄,柔聲催促,“快說好,親愛的。”

“好。”望見他深邃的眸裏射出的笑意,她漾開微笑,似笑非笑地瞅著他看。“這証明瞭習於奪取的褚總裁,沒有得不到的俘虜,嗯?”

她酸溜溜的語氣令他微笑了起來,而後她聽見了他溫柔的低語。

“而你,永遠會是我最珍愛的俘虜。”褚拓將她擁進懷中,輕吻著她優雅的頸部線條,柔聲呢喃消逝在他的唇邊。“愛我,我最美麗、最完美的蝶。”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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