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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連清] [扣動無情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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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10:21: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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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桐山雖非深山絕嶺,但也是人煙罕至,整座山峰散發出一股遺世獨立的縹緲美感,也正因為它擁有一份脫俗的奇異氣象,才能夠孕育出特殊的藥材來。
  「如意果,是一顆圓圓的黑色果子,會散發出檀香味道來。」一名年方十七的少女韓紗從樹啞躍下後,捧著剛剛摘下的黑色果子聞一聞,嗯,味道跟阿婆所形容的一樣一樣。
  她喜孜孜地將果子放在腰間的小布袋內,然後尋找另一味藥材。
  「寒風草,白色長草形,阿婆說的,這兩種草藥可以讓她身體的疼痛好一些,呀,在那邊,瞧見了。」她欣喜若狂地爬過滿是大石頭的石徑,在一棵大樹旁摘下一株寒風草。「嘻,都採到了,快點回家煎給阿婆喝。」完成工作,韓紗不敢逗留在山林內,急忙要返回位於山腳下的桐村,照顧阿婆去。但她才走進蜿蜒的山徑時,猛然聽見紊亂的馬蹄聲與吆喝聲從遠方傳了過來。
  「這是什麼聲音啊?」她停下腳步怔怔望著前方,遠遠地瞧見有個人正揮鞭策馬一路狂馳,而他後頭則有三個人在騎馬追趕,一前一後速度極快地在林子內追逐。
  「叱!」
  「別逃!」叱聲震天,但是騎在前面的人不僅連頭也沒回,逃命的速度反倒更快,而在後頭追趕的人馬見他不停下,憤怒之餘搭起弓箭來。
  「敢逃,看我射死你。」
  語下,咻咻聲瞬時傳遍整片山林,至少有十枝飛箭往前方人馬的身子招呼去。
  「駕!」那人身手也了得,竟然側彎下身體躲過一箭接一箭的致命攻擊。只是追趕者儼然不死心,連發的箭弩繼續無情地射出。
  「看你往哪裡逃,去死吧!」箭再射,還夾雜著毒辣的警告,肅殺之氣瀰漫著整座山間。
  韓紗早在見情況不對勁之時就擔、心自己會被這群奇怪的人給波及到,已經盡量地躲在山徑的邊緣處了,然而——
  「啊!」一股劇痛從她手臂上作了開來,她慘叫一聲,眼前一黑,重、心不穩地向後倒下,從坡頂滾落到下方的草叢內。
  韓紗還是被四處亂飛亂竄的箭矢給劃傷手臂,而且被箭矢劃過的傷口好疼好痛。
  「疼……好疼好疼……」韓紗嚶嚀地呼痛,倒在草叢中無法動彈,更慘的是,腦子忽然間昏昏沉沉了起來,身子也逐漸在發麻中,怎麼回事?她好像中了古平口口箭上沾有毒藥。
  「唔,救命、救命啊……」她呼救,聲音卻細若蚊納,根本傳不進方纔那群追逐者的耳朵裡,而且那群人的聲音也愈來愈遠離,不久後山間歸於寂靜。
  「呃.……我唔……」舌頭麻麻地,很難教口,她當真中毒了。韓紗瞠大瞳孔,她會死在桐山嗎?不,不可以死去的,阿婆的藥材她還沒有拿回家去,村子裡還有許多許多的工作等著她做,她不能這樣丟下的……
  「救……唔救命……」她用力吸入一口氣,拚出所有力量求救道。
  沒人回應。
  眼前的景物忽明忽暗,而且也愈來愈不真切。
  「救……救……」不能死啊,她不能死——可是,視線愈來愈黯淡,神智也愈來愈沉昏,她要被拖下地獄了嗎?
  「不……」她叫。小手下意識地往前」抓,沒料到竟然抓到一片衣角。
  衣角?
  小手倏地揪緊不放,一股強烈的求生意志讓她緊緊抓住這唯一生機,怎麼也不能錯過。「救、救命,救救我……」
  沒人回應。
  「救我.……求、求求你……」她確定這是絲綢所製的衣裳,她確定的。「救命……」
  「姑娘,你抓住我的衣衫了,快鬆手好嗎?」終於有人開口,而且用著非常輕柔的磁嗓在提醒著她,對於她的危難置若罔聞,只要求她快放開手。
  「救命……拜託……」韓紗儼然也沒有把他的提醒給聽進去,一心」意只求他救命。
  磁嗓頓了下,之後才又再度響起。「姑娘,你中毒了,而且毒性已經發作,你離死不遠了。」
  「……是……」她不讓自己已昏厥過去,努力地瞠大眼瞳,也終於看見抓到的衣角是塊艷紅色的布料,刺眼又貴氣的艷紅讓她突然間變得精神許多。「我知……知道:….中、中毒……救……命.……」她不能死去,不能、不能,翻來覆去的幾句話只執意在求救這上頭。
  「救你性命啊?」好聽的柔嗓似乎直到此刻才弄清楚她的意思,不過回覆她的口吻卻帶著躊躇。
  「拜、拜託你……」韓紗好不容易抬起蟯首,對上他的眼,卻怔住。「你、你好美……你是下凡的仙人嗎?」她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公子。
  「仙人?我?」他有趣地笑起來,連悅耳的笑聲都像極仙樂。「是啊,我是仙人,天上飛下來的神仙。」
  閒言,她大喜過望,更加努力扯動呈現灰白色的唇瓣,再度央求道:「仙人,請、請救命,我還不能死去啊,不能不能的……」
  「哦,你不能死?」重複的嗓音充滿邪魅。
  「仙人……仙人會救我吧?」她滿、心期待地望著美麗的神仙,唯今只有他能救。
  「不會!」他卻毅然回絕。
  「不會?」她怔住,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不會,我不會救你性命。」他的笑容醉人至極。
  「為什麼呢……」她失望地癱倒在草地上,側趴的小腦袋沾滿草屑,卻掩蓋不了她清甜乾淨的氣質。「仙人不救命?仙人為何不救我?那我拜神拜佛做什麼呢?
  為什麼不救我……」
  「呀,你在誣蔑神佛喲!」男子不懷好意地指責她,大掌慢慢地放在她的後腦勺上方,含笑的黑瞳閃爍著妖魅寒光,凌厲且危險。
  「仙佛本該慈悲為懷,但你卻不救命,我當然生氣。」是迴光返照的最後關頭吧,所以她可以很順利地把心中的憤怒說完。
  「唉呀呀……」大掌從後腦移至她的後背處,輕輕貼上,輸入一點內力替她擋住攻心的毒氣,不過這只是短暫的,只要他一收功,毒氣便會取走她性命;願意浪費1點內力助她是因為這丫頭挺有意思的。《了算了,我老實承認好了,其實我欺騙了你。」
  「你騙我?」她不懂。
  「是啊,我騙了你,我並不是神仙,而是鬼魅,一個無心無情又殘酷的魔鬼,還是眾仙佛極欲誅殺的對象。換言之,你遇上的是壞人。」
  「你那麼美麗,竟然是壞人?」她眨眼,難掩湧上的失望。「不過真奇怪,你為什麼要當壞人而不做好人呢?」
  「做好人會被欺負的。」他一字一字清晰道。
  「是嗎?我是好人,可是並沒有人欺負我呀,你也可以當當好人,會有好報的。」想起十七年來她都生活得好開心,不禁抿唇微笑。
  「哦?」那抹笑靨既美且憨,甜膩得讓他想狠狠地撕裂—.「你可以試一試當個好人的。」她誠心誠意地建議他。
  食指撫上她的頓鬢,來回游移著。「你在唆使我救你?」醉人的低噪隱隱燃燒起噬血的森冷,如果她敢耍、心機的話。
  「啥?」大大的隆眸不明其意。「什麼是唆使?」
  眼眸清澈無塵埃,印證了傻丫頭不懂耍心眼的事實。
  「你不懂啊?」食指繼續描繪她的頰。
  「不懂。」
  「你真是笨。好吧,算了吧,我就試試當一回好人玩玩,順便瞧瞧會不會如你所言,會有好報上身。」
  「真的?」她大大鬆了一口氣。「謝、謝謝恩公,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尊姓大名?我將來好報答你。」她誠心誠意地請教這位美麗的下凡仙人。
  「報答我?」妖美的眸子有些疑惑,彷彿第一次聽到這種諾言。
  「是、是的,報答你。」
  眸光在她臉上游移許久,而後他才道:「伏衣。」
  「伏衣……伏衣神仙……」她安、心地吁出長氣,並且很慎重地保證道:「我記住了,很用力很用力地記住這個名字了,我保證這一輩子都不敢忘記的……」
  「這樣最好——」伏衣彎起笑眼,韓紗被他絕魅的神態結懾去了、心神,癡怔地移不開眼神。「我也擔心你下地獄以後會認錯人,那樣的話我的罪過就更大了。」
  語畢,他一掌打下,韓紗頓時倒在地上動也不動。
  花開得滿庭,搖曳生姿地綻放著最美的嬌態,偌大的園子洋溢著歡樂氣氛,但隱約中仍然感覺到某種奇特的拘謹氣息在流動。
  赴宴的朝廷貴族或者高官都有專人伺候著,三三兩兩地聚集在涼亭內,或是在花園裡,或是坐在檀木椅上,不過都在私語著最新的一則傳言ˍ今日發帖邀宴的主人曲難休將要更上一層樓,晉陞為尚書令,權勢更是濤天。
  官拜都省右丞的曲難休,年紀四十五歲,卻是威名隆盛,儼然是聖上最倚重的楝梁。
  而且曲難休的官運簡直順利到令人稱奇,在五年前他以武狀元之姿進入朝廷後,便一路加官晉爵,以著不可思議的速度成為皇帝面前的大紅人。
  不管政敵如何扯他後腿,就是動搖不了他的地位。
  他高明的手腕令人害怕呀……
  「曲右丞,今兒個好興致,邀請咱們聚會閒談。而咱們也是有幸,得您宴請,實在愧不敢當。」貴為王爺,卻得對一個職位低於他的官員恭敬有加,算是創例。
  不過沒辦法呀,可以想見往後若要在皇帝面前撈些好處就得靠曲難休在旁使力,所以紆尊降貴便成了必要的委屈。
  尤其曲難休這個人……該怎麼形容他呢?
  此刻他正閒散地倚坐白虎皮鋪底的華麗臥榻上,半倚的姿態桀傲又貴氣,一濃密如黑緞的長髮散於幽魅卻俊美的臉孔上,瞇細長眸笑看這幅歡樂景象。
  面對這張面孔,饒是身經百戰的武官們也會被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奇詭流光給震懾住!任誰都不會相信他已有四十五歲之齡,駐顏有術的他比年輕人更具魅力。
  曲難休垂下眼眸,淺啜一口清茗後才掀起唇片道:「王爺好說,各位大人願意賞臉蒞臨寒舍,才是敞人的榮幸。」他雖然帶著笑,卻沒有謙沖的意味。
  「曲右丞言重了。」身為賓客裡地位最高的王爺仍是放低身段。
  「你們又愣在那兒做什麼?還不快些招呼貴客。」淡淡1句讓侍女傭奴更加賣力地伺候客人,拄著銀筷將特製的熱騰騰小點、心放在客人的玉盤上。
  「請用。」
  眾人挾了塊小點、心淺嘗一口,嗯,居然比宮內御廚的手藝還要高明十分。
  「眾位大人別拘束,盡量玩吶—。」有主人的一句話,一大群賓客又開始咕咕呱呱地聊天或賞景,熱熱鬧鬧地籠給交情,只不過每個人心裡都各有盤算,全是為了鞏固自身的地位。
  好一會兒過後,曲難休卻歎出一口長氣來。
  「皇上近日似乎有煩憂哪?J此話1出,歡樂的氣氛1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啊,是啊,聽聞聖上近日為了租賦徵收的方式而大傷腦筋呢。」羅少監連忙附和他。
  曲難休放下手中的琉璃杯,蹙起眉宇再道:「我等身為臣民,食君俸祿,理當為君王解憂,豈可眼睜睜見著咱們偉大的聖君為此事而某飯不思。」
  王爺立即警覺地問道:「曲右丞可有辦法解決皇上的疑難?」
  「當然是有解決之法。」他答得理所當然。「只不過我想參考諸位大人的意見,匯整以後再向聖上提議。」
  「我想還是以曲右丞的計劃最為妥當,不必浪費時間聽我們這群魯鈍之人的看法了,就以曲右丞的意見為依歸向皇上呈報便萬無一失。」有官員將曲難休捧得宛如神仙。
  曲難休嗤聲道:「各位大人如此相信敝人的能耐,真教我受寵若驚。」
  「那是因為曲右丞的才智無人可以匹敵,咱們當然甘拜下風。」
  眾人齊聲附和。「沒錯,沒錯,王爺說得對,說得極是,就由曲右丞決定便是。」
  「那好,我就直接向聖上稟告,呃……」原本笑容滿面的曲難休忽然間臉色一白。
  「曲右丞怎麼了?」蒼白如紙的臉色彷彿染上重病一般,嚇得眾人全彈起來!
  曲難休搗著胸口,似乎在承受著某種劇痛的折磨,連額上都冒出一顆顆的冷汗來。
  「曲右丞……」
  他抬手制止。「沒什麼,只不過老毛病又犯了,各位別緊張。」聲音依然平穩無波。
  「是什麼老毛病?瞧您好像很不舒服。」臉色白如死灰,雖然沒有顯露痛苦的神態,可是目睹的人個個都覺得他的情況不對勁。
  「不就是相思病。」口吻像在說笑,卻又像是正經的聲明。
  有位通曉醫術的尉德將軍向前欲替他把把脈象。「右丞,讓下官替您診斷一下如何?」
  「不用。」雖然氣若游絲,仍然輕易地阻止尉德將軍的步伐。「各位別費心了,在下的病症無藥可醫。」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並且泛出淡淡的鐵青色。
  王爺急了。「怎麼會無藥可醫,還有,你們這群下人是怎麼一回事?沒瞧見你們家老爺身體不適嗎?還不快快拿藥來給他服下。」
  眾傭奴卻無一人敢妄動。
  「休怪他們,沒得我的命令誰也不敢恣意妄為。」除了他以外沒有人有資格號令曲家的傭僕。
  「曲右丞可得保重身體,國家大事還得靠你這位楝梁支撐,千萬別忽略自個兒的身體。」較為狗腿的官員殷殷勸誡他快去治病。
  曲難休無奈一笑,只好下指示。「好吧,喚他們來替我療傷。」
  「是!」曲府總管立即疾步到內院喚人,須臾,三名衣衫華麗的年輕男子匆匆疾步至花園,身後還跟隨三名傭奴,各自棒著一把箏,連忙將箏置於箏足上。
  「爹。」三人先齊揖為禮,出眾的氣質引得眾賓客們欽羨不已,果然是虎父無犬子,老子厲害,連兒子的氣質也高人」等。
  「免了。」曲難休揮手。
  「三位公子也是人中之龍。」賓客們雖然疑惑他們的長相完全不肖似曲難休,卻沒人敢問明真相。
  三個年輕人無視在場賓客的稱讚,只是各就定位,焚香、準備撫琴——
  中指一勾,三首音律各異卻又十分和諧的悠美調子揚起,從三人撫琴的技巧來判斷,肯定彈得一手好琴。
  溫爾優雅的旋律瀰漫在整座庭園裡,眾人聽著聽著不禁搖頭晃腦了起來,忍不住想隨著音律翩然起舞,和著曲調躍然飛上天。
  倏地,音律驀然轉變,三人轉而拂抹出激昂慷慨的調子,眾人開始覺得身子熱烘烘的,體內的血液彷彿即將沸騰了起來,在一段接一段的漣音之後,有些定力較為不足的賓客已經倒在地上直喘氣。
  三人所彈之琴音分明可以操控人的精神。
  眾賓客被琴音所操控住,以至於被迷得如癡如醉,然而榻上的曲難休臉色仍舊蒼白鐵青,並且眉宇擰得更深。
  「停。」曲難休倏地喝道。琴音頓歇,三人仰起首,神情是極度的惶恐。
  「爹。」聲音抖顫起來。
  曲難休不悅地道:「你們三人學了十載,竟然還是不長進,如此功力叫我如何扶持你們成就大事。」
  三人立即跪下。「爹,請原諒孩兒資質魯純,有負爹爹的期望,望您恕罪,但是能否請爹爹再給孩兒」段時日,我們三人會盡心盡力地加倍學習,還望爹……」
  「伏衣呢?」他冷冷打斷三人的懺悔之詞,找尋他目前唯一可以信賴的對象。
  三人仍想說服他。「爹……」
  「伏衣——」
  「義父,您找我?」從走廊彎角處走出一條眩人眼目的紅影一張絕頂的容顏更是看傻了一些神智猶在的賓客們——只是看著這張俊容就會枰然、心動。
  「怎麼現在才來?」曲難休不悅地質問他。
  他笑道:「義父一心想要測試三位兄長撫琴的功力,身為人子豈可破壞義父的興致。再則,我也不能老是搶去兄長們大顯神威的機會,自然不方便太快現身了。
  「伏衣不在乎犯上,甚至一次得罪四個人。
  跪在一旁的三人怒目相視,這個混帳東西仗著受寵想把他們踩在腳底下嗎?
  曲難休靜靜打量伏衣,開口道:「你是在教訓我,譏笑我固執己見,才會先找這三個不成材的東西為我療傷。」
  伏衣對上義父閃爍寒芒的眼瞳,不畏不懼。「身為人子豈敢教訓長輩,孩兒是在關心您。」
  「關、心我……」曲難休縱聲大笑,劇痛仍在體內作祟,但無人看得出來。
  「事實證明三位兄長的琴音讓您的氣血更加瘀塞,疼痛加劇」分。」
  「伏衣你……「三人臉色難堪地跳起來想找他拚命。
  「我如何?」他漫不經心地瞥視他們一眼。「事實結果已經證明。」
  「你……」
  「來吧,讓為父的瞧瞧你的功力進展到何種程度,也好封住他們三個的口。」曲難休斷然要他展現實力。
  「是。」
  奴才連忙把箏架好,伏衣坐定,十指置於弦上,潺桃一出,彈出宛若潺潺不斷的流水音調,溫潤甜美的音符立即讓陷於恍惚狀態的賓客開始手舞足蹈了起來,而有些禪智猶在的賓客也逐漸失了神,很快地跟著他指下的旋律而舞動著。
  一會兒後,以紫檀木製成的箏在他細長的指下,撥弦出宛似雪花飄墜的玄妙音符來,只見在場的賓客與奴傭都一臉陶醉地搖晃著,然後軟趴趴地癱倒在地上,像睡死了般,不過卻是滿足的,每個人的唇角都帶著濃濃的笑意。
  眾人都昏睡過去,此刻唯一清醒的人就僅有曲難休與伏衣。
  煽人、心魂的音律仍然不斷地流瀉而出,伏衣瞥了義父一眼,然後使力將大指一外掃,接著以手掌伏住箏弦,嗡然一聲,弦斷、音律乍止!
  四周頓時變得靜謐無聲,只有半倚在榻上的曲難休大口大口喘著氣,不過原本死灰的臉色已經褪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正常且健康的紅潤。
  好半晌後,曲難休才吁了一口長長的氣息,身子舒服地靠向軟墊。
  「好,太好了,還是只有你能夠維繫我的性命。」曲難休不吝對他的讚賞,但他的表情卻是空白,看不出是否出於真心的感謝。
  伏衣垂下眼剩凝視著斷裂的琴弦道:「不必謝我,況且您的時間也不多了。」
  「哦?大限已到了嗎?」眼神沉下,卻沒有任何的驚慌之色。
  「您的病況正在日漸加重中,我所撫出的琴音已經壓抑不了您體內作怪的毒氣。〔他如鬼如魅般的幽幽」歎道:「我不意外,那婆娘施得一手奇毒,當年不讓我立即暴斃,就是為了要一天一天的折騰我,結果真如她所願,施在我體內的奇毒確實讓我二十年來生不如死。」
  伏衣幽幽道:「我得想個法子讓閻王無法太快取走您的性命。」
  他瞅視他。「伏衣,你有自信信戰勝那名婆娘的奇毒,要知道早在二十年前那個婆娘就名震江湖,可不是這麼好對付的。」況且她生死不明。
  他繼續喃道:「只要我能夠找到失傳百年的〈聚情譜〉就能擴您功力,助您解除體內奇毒。」
  「〈聚情譜〉?」曲難休再歎一聲。「這首曲子失傳百年了,你要如何尋其下落?」
  「我能。」伏衣自負地道。
  他是哪兒來的自信?
  「好吧,我就放手讓你找尋,倘若你能找著〈聚情譜〉續我性命,我會將我擁有的一切權力傳承給你。伏衣,所謂的權勢可不是目前我所擁有的小渣屑,而是掌控大唐天下的無上權勢,你明白是什麼東西嗎?」曲難休微微側首,平穩卻輕柔的語調帶著濃濃的哄誘。
  「皇帝位?」伏衣正視他。
  「是的,皇帝位。」
  他卻毫無感動之情,反而微笑問道:「如果我成功了,義父真會實踐承諾?」
  「你不信我?」
  「如果義父要我相信您,我會遵照您的命令相信您的承諾。」
  「你覺得委屈了。」曲難休凝視著自己g手調教出來的義子,雖然沒有血緣關聯,但他這副心性和他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伏衣笑了。「是您教我、育我成長,我的心性您比我更加清楚,所以不該妄想我會擁有一顆仁民愛物的心。」
  「說得極是,我是不該癡心妄想你會把、心掏給我,倒是——你為什麼願意替我找尋樂譜?救我性命?
  「其一,言教不如身教,孩兒想看看您如何發揮才智,一步一步奪下皇帝位。其二,您身中的是失傳許久的浮血毒,當今世上也唯有您身中此毒,我很想知道〈聚情譜〉是否真的能夠解開此毒。」伏衣毫不隱瞞地道。
  「為父的成為你的遊戲之一?」他愈來愈難掌握伏衣。
  「孩兒不也是您利用的一顆棋子。」伏衣亦說得明白。
  曲難休玩味地笑了,很有趣的,不是嗎?「好,說得好,咱們唇齒相依,誰也離不開誰,現下就為咱們的關係喝上一杯,來,干!」
  「敬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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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10:22: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紗姊姊,你有沒有在藥園子裡啊?紗姊姊?」小丸蹦蹦跳跳地跑到竹屋後方的藥圃中找人,這塊長滿各類藥草的藥圃是韓紗姊姊在阿婆的指導下栽植的,而所種植的藥草對於疼痛、傷口的治療都相當有效,韓紗平日都會來翻土除雜草。「紗姊姊?」
  韓紗坐在小木椅上,雙手撐著頰,呆呆發著愣,對於小丸的呼喚充耳不聞。
  「紗姊姊,紗姊姊?」小丸都走到她身後了,她仍然一無所覺。「紗姊姊,你在想什麼?想什麼?」她惡作劇地拍了下她的肩膀。
  喝!
  「小九?」她彈起來,大眼眨巴眨巴地望著小她一歲的好友。「你嚇著我了。」
  「人家喊你喊得喉嚨都啞了呢,誰叫你都不理人。」小九丟了記白眼,並且猜測她發呆的緣由。「紗姊姊又在作夢了對不對?」
  「對不住嘛!」韓紗不好意思地紅了小臉,方才確實是入了迷,才會啥都沒聽見。
  小丸打量地嫣紅的小臉蛋,不禁取笑道:「紗姊姊在想著誰哪?瞧瞧你,眼兒笑眉兒彎地,我來猜一猜,你在想念那個伏衣神仙對不對?」
  三個月前韓紗上桐山採藥,也不知怎麼回事被一群奇怪的江湖人物用毒箭射傷了手臂,本來以為會一命嗚呼的,沒想到她竟然遇上神仙救命ˍ是神仙喲,不過全是紗姊姊形容的,她沒見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啊,我是在想念他。」個性率直的韓紗老實承認道,那天她清醒過來後就發現體內的毒素被排除掉了,而且手臂上的傷口也上藥包紮妥當,她幸運地讓神仙從鬼門關前拉回魂,當然會感激涕零嘛!
  「雖然事情已經過了三個月,可是我每一天都要回憶一次他的臉孔,把他的眉毛兒、眼珠兒、挺直的鼻樑、美麗的唇片給牢牢記在心坎裡,清清楚楚地記好他,伏衣神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我絕對絕對不能忘記的。」她一邊說,大大的眼睛充滿奢想再見他一面的奢盼。
  每次聽她形容伏衣神仙的長相,小丸總是羨慕極了。「紗姊姊好幸運呢,可以遇見神仙的好命,我也好想見他一面,還有呢,不知道阿婆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也可以找到救命的神仙賜予仙丹活下去。」
  「當然行的,阿婆是好人,好人就一定會有好報,會遇見神仙救命的。」韓紗用著無比堅定的語氣答。「如果能夠再次遇到伏衣神仙的話,我一定懇求他救救阿婆,對了!」她彈起來。「不如我去跟阿婆商量,讓她同意我再上一次桐山,也許可以再一次遇上伏衣神仙呢。」上回經過九死一生的經歷後,疼她的阿婆便不允許她再上桐山,情願忍著痛苦也不肯讓她冒險。
  她跟阿婆相處十年,而父母早逝的韓紗早就把阿婆當成至親對待,當然阿婆也很疼愛她。
  「我去說服阿婆去。」她打算回去竹屋跟阿婆商量,但更快一步地,小腿子、小包子、小橘子卻都衝了過來,並且緊張兮兮地大吼大叫。
  「不好了、不好了,兩位姊姊,有一群壞人跑到咱們村裡來,威脅咱們要交出保護費,他們好凶好凶哦!」三個才滿十歲的小男孩滿頭大汗地衝進藥圃嚷嚷著村裡突發的凶險狀況,駭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什麼?有大盜闖進村裡來?」
  「是啊是啊,柳大叔、王伯伯,還有大家都聚集在一塊跟壞人拚命了。」
  「我們快回村裡去。」韓紗、小九連忙奔回村內,一邊找棍子找棒子準備應敵,桐村雖然不富裕,可是村民的向心力卻是天下第一的。
  「叫你們把銀兩交出來聽見沒有,我們可是奉了曲右丞,不,他已經封官加爵成了尚書令了。嘿、嘿,咱們的曲尚書需要你們奉獻幾個錢,快點交出來吧,否則的話把你們送官法辦。」滿臉鬍子的大漢耀武揚威地命令純樸村民快快拿錢出來,一臉兇惡的模樣根本就是土匪。
  「我們不懂什麼是右丞還是尚書的,可是我們卻知道當官的幾乎都在享受榮華富貴,既然你們個個有錢有勢,又怎麼會跟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強索獻金。」現下是太平盛世,怎麼會有大盜出沒?而且還是奉什麼曲尚書的命令?
  「廢話這麼多幹什麼,乖乖把銀兩交出來就能保住你們桐村安安泰泰,倘若不從的話……」
  「我們沒有餘錢。」
  「那麼屋內有什麼就貢獻什麼,走,大伙搜!」不講理的匪盜就要強行入屋搜刮善良百姓的家當。
  「太過分了。」忍無可忍的村民們豈能縱容他們強奪一擁而上跟二十多個魁梧的賊漢子打鬥起來,而跟著加入的韓紗、小丸,以及一群孩子們也都齊心合力地對抗外敵。
  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村民如何跟身強體壯且有武功底子的盜賊相抗衡,一些年紀小的孩子們早就被踢到一旁哇哇狂哭,而年長的也被甩到一邊去哀哀叫疼,只剩幾個年輕人拚命抵抗。
  「你們怎麼可以搶劫又傷人。」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哪?
  「不聽曲尚書的命令就該死—。」盜賊囂張地嚷道。
  「哦,是嗎?曲尚書何時下此命令,怎麼我一無所悉?」毫無溫度的柔語忽然穿進嘈雜的混亂之中,聲音不大,卻凌厲地讓空氣瞬間結成冰。
  眾人愕然!數十道視線被飄飄而來的紅影給吸引了去,打鬥的場面忽然間凝滯住,誰也不敢作聲,更沒有人膽敢將瀰漫於天地之間的冷絕空氣給劃開來——只除了她以外。
  「伏衣神仙?」跌坐在一旁的韓紗睜大杏眼,她不敢相信竟然可以瞧見朝思暮想的神仙公子,以為自個兒是在作夢。
  「伏衣神仙?」衝過去扶她起身的小丸聽到她的叫喚,訝異地回過頭去。「紗姊姊,你說的伏衣神仙就是那位穿紅衣服的公子呀?就、是——他……呀……」聲音一字比一字還要嬌柔,她同樣瞠大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他瞧,天哪,她從來沒見過這麼美麗的神仙公子。
  「嗯,是他,就是他,我不可能認錯人的。」韓紗重重點頭。
  小九彷彿失了魂似地喃喃道.[真的耶,跟你形容的一模一樣,長得好美好美哦—。」
  「而且好心。」她怕有所疏漏地補上」句。
  在冷厲的空氣下,跟在伏衣身後的三名隨從忽地躍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及高強武藝打傷那二十多名盜賊,本來覺得生機無望的村民們又燃起希望來,有高手相助,大伙也不管是否受了傷,紛紛站起來協助捉拿盜匪。
  很快地將這群壞人一網成擒,綁在一旁準備發落。
  「伏衣仙人——」韓紗奔過去,仰起的小臉洋溢著興奮的光彩。「伏衣仙人,你還記得我嗎?在桐山時你救過我一命,你記得嗎?」
  「我記得。」諷刺的嘴角撇開來,顯得莫測高深。
  「你真的記得我?!」韓紗笑得好安慰,完全看不見浮現在他唇角間的嘲弄。「我好開心仙人記得我,我」直擔心著再也見不到你呢!」
  「你太多慮了。」這妮子是他唯一覺得有意思的小玩意兒,豈會輕易忘懷。
  韓紗大大鬆了口氣。「是啊,神仙無所不能——」
  伏衣霍地截斷地的話。「倒是你的記性不怎麼好,老對著我仙人仙人的喊,你忘了?我不是仙人,是魔。」
  她不以為然地搖起螓首來。「不是、不是,你明明就是大慈大悲的好神仙,為何總要貶低自己呢?」
  慢慢靠向韓紗的小丸拉了拉她的衣袖,她不願意放過跟神仙面對面的機會。
  「紗姊姊,我也要認識神仙公子,你替我們介紹好嗎?」她囁嚅地央求道,偷偷觀了他一眼,又滿面通紅地別開臉去。
  伏衣聽到小丸的叫喚,望著韓紗。「傻姊姊?」
  小丸忙不迭地搖頭糾正道:「神仙公子聽錯了,她叫韓紗,是紗姊姊,不是傻姊姊。」
  他卻置若罔聞,還笑開懷來。
  「確實是個傻丫頭,果然名副其實。」黑瞳凝娣著地嬌美的臉蛋,韓紗大大的杏瞳也糾纏著他的目光不放,不僅不畏不懼,似乎還貪婪地將他絕美的容顏鐫鏤在心版上。
  「仙人弄錯了,她叫韓紗——呃!」原本執意要解釋韓紗之名的小丸被他魔魅的眼神一觀,頓時嚇得不敢再張口,還連退數步——不得不佩服紗姊姊的勇氣,膽敢跟他「對看」。
  韓紗才不會介意伏衣神仙要怎麼喊她的名字,更沒有注意到小丸的畏懼之心,她所在意的是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桐村裡?
  「伏衣神仙怎麼知道我們桐村有難?還會適時現身前來拯救我們?」她滿心好奇地問道。
  「我路過。」他敷衍一應。
  「路過?不信、不信,伏衣神仙謙虛了,你是不是在天上關心著我,所以瞧見我們有難,趕緊下凡來救人。」能被仙人在意可是天大的榮寵。
  「說你是傻丫頭還真是傻丫頭。」不過也猜對了一部分,當日救了她之後便派人一路掌握著她的行蹤,知曉她落居此處,而且活得安泰健康。
  今日現身此地也不是他掐指算出桐村有難,而是早就掌握住這群冒名者以曲難休之名為非作歹,他興起,所以來了,帶著最重要的「心願」,想瞧瞧傻丫頭是否依然傻呼得可以。
  「紗姊姊才不傻呢,她可是很虔誠很虔誠地信奉著你,天天以你為念,說你是個好神仙呢。」隨後也湊過來「瞻仰」神仙的小朵兒小小聲地替韓紗解釋。
  看來這傻丫頭倒是挺有人緣的。「可惜她信奉錯了人。」伏衣一歎。
  「不是不是的,你為什麼總要說自己是壞人呢?」韓紗不明白為何有人要不斷說自己壞。
  「因為我怕你失望呀!」話一落下,伏衣驀然出手,連續二十餘顆暗器全都射進匪盜的印堂中,只聞他們慘呼一聲,被暗器打中的傷口流出黑血來,接著便一個一個地倒下,橫死當場。
  純樸的村人見血光飛濺,嚇得躲得遠遠……
  伏衣對血腥毫不在意,還微笑地問著呆住的韓紗。「傻丫口頭,你瞧過哪個神仙出手殺人的?」
  韓紗望了望橫陳的屍體,表情是迷惑的。「我是沒有瞧過神仙殺人……」
  他睇住她迷惑的表情,極興味地再問:「那麼你還要繼續當我是大慈大悲的活神仙嗎?」玩弄這丫頭很有意思,這也是為何他要親自走一遭的緣由——她是了心一意地當他是神仙菩薩,如果讓她幻想破滅的話……
  哪知韓紗卻仍然執意道:「你確實是神仙啊,明明就是個好心的神仙……」
  「你真是死心眼。」他哼了聲。
  一股熱氣猛然從胸臆裡頭冒出來,韓紗惱怒了。
  「不懂?我真的不懂,你似乎很喜歡當壞人?為什麼?」從初相識之始,到今日的再相逢,他總是把自己形容得很惡毒。
  「我本來就是冷血之人。」
  「你冷血?」她突然趨前握住他的手掌,潤厚的掌、心是溫暖的,而且細長的手指完美如溫玉,握起來好舒服。「不冷呀,你的手掌明明是溫熱的,而且好好摸呢。」
  「大膽—。」三名隨從見狀衝前欲拿下她,但在伏衣的眼神示意下,又恭謹地退到後方去。
  「不只是你的手心,還有你的身體——也是熱的。」素手貼上他胸膛,感受到他溫暖的體溫。
  「當然,我是活人。」
  素手移到、心窩處,感受著方寸間跳動。「心撲通撲通的跳動,身子暖烘烘,你並不冷血啊,一點都不冷血。」
  「是冷的。」
  「你好固執,還是——你真的冷?那我幫你溫熱好了,你就不冷了。」小手開始搓揉他的胸膛,雖然隔著綢緞衣料,也不管一群人全都看傻了眼,韓紗只做她認為對的事,不斷不斷搓揉他的胸壑,替他加溫。「你三番兩次救我性命,我也要回報你,我要讓你覺得很暖和,不再覺得淒冷了……」
  「你在勾引我?」沈合的瞳眸慢慢燃起慾望的簇火。
  「啥?」憨憨的圖眼眨呀眨地,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管你是真不懂還是在偽裝,既然是你主動起的頭,就得負責消除它。」他勾起她的下顎,直直瞅住她。
  「消除什麼?」她再度傻問。
  「我的慾望。」伏衣微笑道完,旋即俯首封住她的朱唇,侵佔住她的唇瓣。
  在他唇片貼上的一剎,韓紗眼瞳大如銅鈴,一瞬不瞬地呆呆睇住他——他、他在做什麼?
  伏衣揉蹭含吮著她的唇辦,一步一步吞噬著她。韓紗則一臉愕然地望著如此貼近的絕美面孔,以及感受著他騷亂的鼻息:.…他的吻愈來愈深,而她的下腹也漸漸燃起一波波的燥熱感,白皙的粉頰蒙上一層淡淡的赧霞,、心兒也開始撲通撲通地劇烈狂跳起來!
  「我……唔.:,:「根本無法開口,伏衣吻得熾烈,韓紗的腦袋也跟著模糊起來,並且無法吸到空氣,她的臉色竟由赧紅轉為白哲。
  「我:.…我喘不過氣來了……我會死掉的……」韓紗再也支撐不住地猛力推開他,啟開朱唇大口大口吸著氣,她差點憋死了。
  伏衣睇著她忽青忽白的臉兒,瞧見她那一對眼神依然無邪——這世上真有這種傻姑娘,不被他所迷惑?
  「你剛剛是在做什麼呀?呃──」韓紗眼一轉,瞧見村裡的大叔、大伯、嬸嬸、阿姨們和其他孩子都愣在原地,個個都傻了似地瞅著她不放。「你們怎麼啦?」
  全傻了似,奇異的氣氛讓韓紗侷促不安7起來。
  村長早一步回過神,他該要出來主持個公道,紗兒可是村裡頭最乖巧、最善良、最美麗的姑娘,怎麼可以任人隨意欺負。
  「你——」村長顫巍巍的手指指向扶衣,道:「你……你壞了紗兒的名節。」
  好不容易才迸出話來。
  「他壞我名節?」韓紗臉更紅,覷了伏衣一眼,對於村長的指控他平靜無波。
  村長又大大吸了口氣後才一鼓作氣地再道:「雖然紗兒口口聲聲喊你是神仙,不過你根本是個凡人,絕不是神仙,既然是人,就該按照規矩禮數來,你毀了紗兒的名節,而且還是在我們這群長輩面前做的壞事,你得負起責任,娶紗兒。」
  「娶我?」韓紗跳起來,小嘴兒張得大大。
  「沒錯,他得娶你。」村長的雙手也不自覺地緊握成拳,不是想打人,而是、而是——他得勇敢一點,免得被伏衣眼下的寒霜給凍壞了勇氣。「伏……伏衣公子,你……你怎麼說?雖然你是咱們桐村的大恩人,可是你欺負紗兒的事實人證俱在,紗兒無父無母,只有一個阿婆能為她作主,雖然十年來阿婆一直臥病在床,可是她仍然是紗兒的長輩,你應該要給她一個交代。」村長說到最後也語無倫次了起來。
  「挺有意思的。」伏衣終於開了口、漾起的邪笑讓眾人打起哆嗉來。
  「你才是什麼意思?!」大伙恐懼地退了一步,這個相貌完美到宛如神仙的公子此刻好邪氣。
  「好了啦,別再說了。」唯有韓紗想化解此時的尷尬。「大家別這麼說好不好,我不敢嫁人,尤其是嫁給伏衣公子……,」「紗……紗兒,你別怕,大家一定會為你出頭的。」就算畏懼,村人還是齊、心合力地想為她出頭。
  「呵……」伏衣嘲諷地」笑。
  「你笑什麼?」就算是傻姑娘也感受得到他的不懷好意。
  他瞇了瞇深邃的黑瞳,低柔道:「原來好心有好報就是這麼一回事,藉由這群傻人的嘴,把你推給我。」
  伏衣的調侃,她聽得明明白白。
  「不、不是這樣的,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而且我怎麼敢癡心妄想呢?」她垂下眸,他可是神仙呢!「你誤會我了,我壓根兒沒想過要嫁給你——」
  「紗兒,你別開口。」眾村人不讓她受委屈,繼續仗義執言道。「伏衣公子,紗兒是個好姑娘,她一點心眼都沒有,你別隨便誣賴她,我們認為你得娶她是因為.……因為你欺負人,當然就得負責。」
  「咳、咳咳……大伙別再說下去了,我不會允許紗兒嫁給他。」一位住著枴杖的婆婆吃力地從後方踱出來,她發上包著一條碎花布巾,臉孔還被布巾遮掩去大半容貌,身子顯得虛弱委靡,連走起路來都搖搖晃晃的。
  「阿婆,您怎麼出來了?」韓紗緊張地奔過去扶住婆婆虛弱的身軀。「您的身子不能見風的,我扶您回去。」
  「好,咳、咳咳……我就是要帶你回家的。」阿婆掃了伏衣一眼,一陣風恰巧吹過來,掃開遮面的布巾,有一大塊青色的印記覆蓋在她右半邊臉上,讓她顯得有些恐怖。
  「咱們快回屋裡去。」韓紗聽話地扶著婆婆回家。
  「等一等,凌婆婆,紗兒的婚事……」
  「村長——咳,咳咳……什麼婚事?紗兒要跟在身邊照顧我,她哪兒都不能去。」她看也不看伏衣一眼,執意要韓紗送她回屋。
  「不成的,阿婆。」小丸拉住阿婆的手道。「那位伏衣公子欺負……他欺負紗姊姊,咱們要替紗姊姊出頭才行,一定要叫他娶紗姊姊。」雖然她覺得很不捨,因為新娘不是她,不過紗姊姊更重要,她是最受村人疼愛的寶貝。
  「替紗兒找婆家?咳咳,我會替紗兒找個咳——咳咳,找個適合她的婆家,這位公子可以離開了。」阿婆擺明不願跟伏衣搭上關聯。
  [這位老人家身體不好,內傷嚴重。」伏衣幽幽的冷語阻止了執意離去的步伐。
  韓紗驚訝地回首。
  「你看得出來阿婆有內傷。」神仙公子果然厲害,知道困擾婆婆多年的內傷是一種很難醫治的怪病。「而且她命不久矣。」他微微一笑。
  韓紗頓時臉色大變。「住嘴,不許你詛咒我阿婆。」她原本還冀望他能賜藥救命,哪知他一開口便沒好話。
  「紗兒,沒關係,咱們回屋裡去,婆……咳咳……婆婆得服藥了。」
  「對,時辰到了,是該煎藥了。」地扶著她往回走。
  紅影倏地一閃,擋住她們的去路,挪揄的聲音更是隨之揚起。
  「阿婆心腸不好,明明知道自己隨時會斷氣,卻強押個傻丫頭伴隨在身側,不給自由。」伏衣看出她身上帶有嚴重內傷,至於是由何種武功所造成,他倒是看不出來。
  「伏衣—。」韓紗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吼他,口吻是深深的不滿。「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阿婆。」
  「大膽,竟然犯上。」隨從掠前要拿人。
  「無妨。」伏衣不以為杵,美麗的臉龐浮現奇特的笑意。「人在死前總會拖著至親在身旁,這沒什麼好意外的。」
  「你住口,住口——」他口口聲聲詛咒阿婆會死,韓紗氣白了粉臉。「我確定了,我總算確定了,你不是好人,你不是仙,你是魔,是魔—。」
  「傻丫頭生氣了。」他笑得好開心。「我是在為你著想,替你出頭,你怎麼反倒惱起我來。」
  「你快跟我婆婆道歉。」
  「傻丫頭,我給你機會,只要你走過來,我就讓你跟隨我。」伏衣緩緩伸出邀請的手,俊美的面孔綻放著魅惑。
  「我不要!」她想都不想地毅然回絕道。
  「你不要?」伏衣浮上一絲迷惑,這丫頭總是違背既定的邏輯。
  「是,我不要你,我不想跟你走。」她無比堅決地道。
  「是嗎?」妖魅的瞳孔緊緊睇著她清純無邪的杏眼。
  韓紗不為所動,只是惱怒地與他對峙,她無法原諒他詛咒阿婆的行為,太可恨了。
  「伏衣,你走吧,你配不上紗兒。」阿婆忽然道了句,帶著韓紗重返居住的竹屋。
  伏衣表情一寒,起步掠前,手」撈,勾住韓紗的纖腰——
  「啊!」她眼一花,然後腳板離了地。
  「紗兒?」村人們又驚又恐地大吼,然而,紅影卻以著不可思議的速度掠出眾人的視線外。
  身為老弱婦孺哪有力氣追趕救人,大伙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紗兒被伏衣擄走而束手無策。
  「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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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10:24: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放開我,你快放開我,我不要跟你走,我不要!」韓紗不斷地掙扎喊叫,即使被強行安置在華轎裡仍然想要跳出轎外,她要回去。「我要回家,你要把我帶去哪裡?我要回家。」
  「我是要帶你回府呀!」伏衣言笑宴宴地回答她,驀然出手點住她穴道,她頓時無法動彈。
  她又驚又恐,身子怎麼突然間不能動彈了?
  「騙人、騙人,你明明把我帶出了桐村,哪是回去?!離村子愈來愈遠了,抬轎的轎夫身手好伶俐,步伐既穩且快,不消一會兒,窗外所見已不是她所熟悉的景物。「伏衣。」
  「你真的不當我是神仙啦?直接喊我的名字。」他當真惹惱了這個可愛的傻丫頭。
  杏瞳瞪住他。「你不是神仙,你不是,你是惡魔。」她指控道,已經不再迷戀他。
  「你總算是大徹大悟了。」他抹了抹她額上因氣惱而滲出的汗珠兒。
  「你別摸我!」她反射性地吼道。
  「怎麼,怕我玷污了你的乾淨純潔?」他不為所動,反倒更貼近她。
  韓紗一愣,他何必說得這麼嚴重,不讓他親近是因為想到他的嘴唇碰到她的嘴唇時,體內燃起的燥熱感讓她覺得好難堪。
  「你離我遠一點。」單單聞到他的休息就、心猿意馬了。
  「如果我偏要呢?」大掌故意捧住她紅艷艷的雙頰。
  她不能動彈,也無法抗拒,不過就算她能反抗,又豈能鬥得過他。
  「村長要是知道你又欺負我二定又會強迫你娶我的。」她只有用這種方式提醒他。
  「傻丫頭在替我著想。」
  「我只是不希望你為難。」
  「不為難的,娶你肯定很有意思。」
  「啥?」韓紗錯愕地張大小嘴。
  他微笑,道:「你瞧,咱們的府邸就快到了。」他手一拂,解開她的穴道。
  不一會兒,轎子停下,韓紗掀開簾子一瞧,登時傻了眼,這座宮殿好大好壯觀呀—.桐村是座偏僻純樸的小村落,村民都是以竹屋或石板屋為居所,偶爾進城上市集,也只能到低階層小販的攤位做買賣,哪裡可以見識到這麼華麗的大屋宇。
  「好漂亮啊!」單單一個大門口就氣派十足,門前有兩尊威武的石獅坐鎮,固若金湯得像是打不倒的護衛,她沒見過這麼雄壯的屋宇。
  「來,下轎。」他握住她的小手牽她進屋,好多人恭謹地立在兩旁迎接。
  「他們是做什麼的?」為什麼都穿著同樣色澤、同種款式的衣服,而且表情嚴肅、不敢妄動?
  [這些人是奴才。」
  「奴才?伺候你的?」她眉兒挑得高高。
  「對。」他為她解惑,也一步一步地把她推進他所設下的陷阱裡。
  [這就是大戶人家的氣派。」好威風、好神氣,可是……好空渺的感覺,死氣沉沉的,一點都不熱鬧。「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
  「你喜歡這裡?」
  「是好漂亮哪!」
  「送你如何?」
  「送我?」她頓了下,思索了會兒後忽然問道:「你有很多這種房子嗎?」
  「對。」
  「好,那我收下,我這就先回去桐村,把村子的人都接到這裡住。」她喜孜孜地回頭往大門去。
  「站住!」她打算把桐村裡的老老小小都給納進來?
  「你反悔了—。」
  他幾乎要歎息了……「過陣子再去接人,來,你餓不餓,陪我一塊兒用膳如何?」
  「就我陪你?」她回頭瞧了瞧忙碌的傭奴們。「也喚他們來吃好不好?人多熱鬧。」
  「他們不敢。」
  也對耶,瞧他們個個小心翼翼地,連往這裡瞧的勇氣都沒有,他的僕人似乎都很忌憚他。
  「好……好吧—。」韓紗心軟地同意,伏衣原來是個孤獨沒有朋友的可憐人。
  伏衣命令下達,廚子們立刻忙碌了起來,很快地,一盤接一盤的精緻佳餚端到花園的涼亭下,伏衣攜同她在花海中用膳。
  布好飯菜後,有兩名僕人卻趨向桌前,然後拿起銀筷挾起桌上的飯菜,每一盤皆試嘗一口。
  [他們在做什麼]韓紗不解地問道。
  
  
  
  
  
   ☆
  
  
  
  ☆
  
  
  
  ☆
  
  
  「試毒。」
  「試毒?」地診異極了。
  兩名試毒者確定飯菜並無異樣後,這才躬身退下。
  「來,可以了,用膳吧。」他親出口替她斟酒。
  韓紗仍然沉浸在驚愕中,一點都不覺得餓。「他們為什麼要試毒?」
  「我的敵人極多,會使用各種方式暗殺我,我當然得防備。」他輕鬆自在地解釋道,彷彿是在玩生死遊戲一般。
  「很多人要殺你?」為什麼有人要殺他,他樹立很多敵人嗎?他做了什麼壞事?
  「我犯了眾怒。」伏衣並沒有害怕的模樣,對於出口己會面對的凶險滿不在乎。
  她垂下眼眸,思索了好一會兒後才道:「可是——人家要殺你,你卻讓別人代你受死。」如果飯菜裡真的有毒,那麼死的人就會是試毒者了。
  「有何不可呢?」
  她不以為然地搖頭。「當然不可以,你怎麼可以讓別人代你受死二人做事一人當,你不可以輕賤他人性命。」
  「他們早就把性命賣給我,自然由我來處置,代我受死更是理所當然,來,這道翠玉黃魚挺鮮嫩的,嘗*口。」
  她眉擰得更深,很慎重地思索著自口己的處境。「那麼——你曾經救過我的性命,如此一來我的命也變成是你的了,我也該代你受死嗎?」
  「難得你變聰明了。」他挾了塊雞了遞到她唇前。「賞你一口,嘗嘗看。」
  「是嗎?我的命也變成是你的了……」
  「你要謹記喲!」
  她含下雞丁,卻是食不知味——糟了,以後阿婆該怎麼辦?誰來伺候她?可是欠人大恩又不能不償還。
  「傻Y口頭,瞧你臉色變得好難看,怎麼,你不願意替我效命?」俊美的臉孔慢慢浮上一抹殘忍。
  「不是的……」受人點滴該泉湧以報,更何況是救命的大恩呢。「好,我想明白了,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兩相比較起來,阿婆還有村人可以照顧,伏衣公子卻是孤單一人,他若出了事,一定求救無門。
  「哦,你下了什麼決定?」他好奇一問。
  「等你有難時就知道了。」她毫無心機地回答他。
  「你在詛咒我?」他神色一閃。
  「不。」她驚慌地解釋。「我的意思是口說無憑,用行動來證明比較妥當。」
  「也對,你是該證明出口己是否心口如一。」他啜了一口酒,斂下眼。
  「伏衣,你受死吧!」在同一時刻,竟然有一群刺客從屋簷上一躍而下,雖是身著勁裝,卻個個以真面目示人,他們完全不在乎被查出真正的身份,不過這也意味著他們壯士斷腕的決心,今日非要摘下伏衣的腦袋不可。
  隨著刺客的出現,行館內的守衛也圍攏上去與刺客纏鬥了起來,在刀劍交鋒中,有幾名武功高強的刺客突破重圍,奔進花園裡狙殺伏衣。
  「惡魔,你納命來。」刺客移形疾閃到涼亭下,銳利的長劍毫不留情地直往伏衣的、心窩處刺去。
  「啊——」韓紗尖叫起來,閉眼不敢看。
  伏衣摟住韓紗迅速閃到一旁去,避開劍尖,放下她後,一回身,手臂弓起後擊,損倒」名殺手。
  「紗兒,不速之客擾亂,你得再餓一會兒肚子了。」伏衣哄誘地對她道。
  韓紗雖然被帶出危險之外,可是怵目驚心的打鬥場面讓她覺得驚心動魄,哪還顧得了肚皮。
  「他們就是你的敵人。」絕非弱者啊,比起在桐村遇上的盜匪要強上許多許多倍。
  「確實是敵人。」他極優閒地回道。
  「小心!」她忍不住喊出,有人站在伏衣背後準備偷襲。
  紅影」閃,伏衣輕輕鬆鬆閃過,刺客的刀刃狠狠地削過空氣。
  「又砍來了!」她叫道。
  「惡魔,咱們今天一定要取下你性命。」打鬥百招後,忽然發現伏衣閃躲得很辛苦,刺客們大喜,勝利有望了。
  「倘若你們有這份自信打贏我,自然可以砍下我的腦袋。」伏衣險險地閃過」把匕首,然後又衝著韓紗一笑,她緊張的表情相當有意思,也就決定讓自己閃躲得更驚險。
  「小心!」韓紗小手直打顫,唇瓣更是一片蒼白,擔憂一個不小心伏衣公子就會受傷見血。
  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刺客以為勝券在握,企圖做出最後一擊。
  「危險危險,你快逃……」韓紗扯開喉嚨大叫。
  傻丫頭害怕的嬌態真的好可愛。
  「我躲不掉了。」伏衣「萬念俱灰」地回答她。
  「去死吧!」數劍揮下。
  「不——」韓紗不知哪來的力氣與速度,突然撲到了伏衣身後,以身體護衛他——她只覺得背上炸起一股火辣辣的疼痛,然後慘呼一聲,軟倒下地。
  「韓紗?」伏衣攬住向下滑落的嬌軀,濕膩的液體沾上他的手臂,鮮艷的紅色是血流,他的眼瞳寒了。
  「你沒事吧?呵……我做到了,我保護你不被人殺死了。」她忍著痛楚,吃力地道。
  「何必呢—。」他的心口被重重一擊,沒料到她真的會去執行自己的諾言?
  「是你自己……說的,我的性命屬於你,得代你受死,我做到了,做到了唔……」眼前一黑,韓紗昏倒在他懷中。
  他凝視著她慘白的臉蛋,表情卻是一片漠然。
  「真笨,捨了命可就什麼都沒有了,你果然是傻丫頭一個。」他喃喃念道,一抬首,血腥煞氣彰顯在他的俊臉上,刺客們臉色刷白地驚退數步,他詭譎得宛若妖獸。「拜你們所賜,讓我的心痛了一下。」韓紗捨身的行徑讓他覺得意外,也頭一回嘗到蝕心的滋味。
  刺客嚷聲回道:「要不是這丫頭礙事,你已經死在亂刀之下。」
  「是啊,若不是她,你們豈能多活一刻鐘。」他抱起韓紗走向閣樓。
  「哪裡逃,啊——」伏衣回身,四顆暗器立刻從他指間彈射而出,精準且犀利地射進四名刺客的印堂中。
  刺容先前的滿滿自信在劇痛襲上印堂的」剎那消失得無影無蹤,瞠眼倒地後,他們才認知到原來先前那一場強弱懸殊的對戰根本是貓兒在戲鼠,他們才是弱者,只配被耍玩的弱者……
  「痛、好痛……」韓紗雖然從昏迷中恢復了神智,可是背上火辣辣的痛楚依然劇烈地侵襲著她,好痛好痛,痛死了眼看她即將又要昏厥過去的同時,一股沁心的涼意適時地敷上她背處的傷口,緊接著疼痛感立即消褪了大半,跟著就舒服許多了。
  「如何?還痛嗎?」一名女子不帶有一丁點感情地問著她,口氣冷冷漠漠的,似乎極難親近。
  雖說呂層蝶表面上保持冷然,暗地裡卻大大鬆了一口氣口口幸好韓紗清醒過來了,否則她難以向伏衣公子交代。
  韓紗輕輕喘著氣,背上的痛楚幾乎消失殆盡了,她想起身道謝,一動,這才發現原來由自己是一絲不掛地趴臥在床榻上。
  她連忙紅著臉又趴回去,尷尬地側過臉,瞧見幫她上藥的女子正以冰冷的表情睇著她。
  「我好多了,謝謝你,姑娘。」這藥好厲害,一抹便不痛,在哪兒買的?等會兒問問她好帶回去給婆婆用。「你真的不痛了?不是在騙我?」呂層蝶必須確定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以防被騙了。
  「沒騙人,我真的好多了,幾乎不痛。」
  「聽著,我受命前來保住你的性命,還得讓你不受疼痛的折磨,你最好跟我說實話,別背著我去告狀。」她不客氣地警告道。
  韓紗擰起眉宇,這個姑娘對她懷有強烈的敵意。
  「我不會告狀的。」她才不會恩將仇報呢!
  「你保證?」她咄咄逼人再問。
  好奇怪?伏衣身旁的人似乎都不太願意相信別人,老喜歡在誠實上頭作文章。
  韓紗只好再次強調道:「我說不會就是不會……」
  「不會什麼?」詢問的磁嗓驀然從門外傳來,介入了兩人之間的對話。
  呂層蝶連忙回身,朝著進門的伏衣福了福身子。「公子。」
  「韓紗沒事了?」他探向屏風後方的床榻。
  「是的,只要再休息幾日,傷口就可以癒合,而且不會留下任何疤痕。」
  「女大夫的藥很有效。」韓紗忙不迭地稱讚呂層蝶高明的醫術,但呂層蝶仍然面無表情,更看不到任何感謝之色。
  「層蝶,你出去。」
  「是。」她立刻退出房外,關上房門,對伏衣的命令不敢有絲毫的質疑。
  伏衣踅向床榻旁,細細打量本該潔白無瑕的美背,然而背上一道長約五寸的傷痕,硬是礙眼地映入他的眼瞳之中。
  「要是留下疤痕就可惜了。」他坐在床沿處,食指輕輕滑過她的背彎,這麼賞心悅目的身軀沒必要「毀壞」。
  韓紗一顫,又想起自己無著寸縷,剛剛上藥時,絲被被褪至腰際間,而她先是被呂層蝶的態度給嚇著,然後伏衣又闖進來,一時之間也忘了自己是裸身。
  「伏、伏衣公子,你快出去,男女授受不親呀!」紅艷艷的小臉埋在枕頭上不敢見人,藕臂伸得長長急著想去抓起腰際的絲被好蓋住上身的裸露。
  他卻握住她亂抓的小手。
  「別亂動,會扯裂傷口的。」他似是好心地勸阻她別妄動,但顯然是不懷好意。
  「你走開啦、走開,我要蓋被子——」小手急切地要掙出他的牽握,可是他卻握得死緊。「伏衣。」沒辦法之下,她只好抬起紅透的臉蛋來跟他講道理,哪知——
  濃眉下那對深邃如海的瞳眸,彷彿要將她吸納進去一般,教她打了個寒顫—.「你、你的眼神好可怕,好像——好像要吃人一般。」她惶恐地支吾著,有些畏懼他此刻的模樣。
  「我是想吃人。」薄唇不諱言地道出心中事。
  「噯。」她吞了吞口水,期期艾艾又說道:「你、你雖然不是神仙,可也不是妖魔哪,你是人,是個正常的活人,活人怎麼會吃人呢?」
  「當然可以,而且我想一口吞下去的對象就是你!」
  「不——」她的小臉又埋回枕頭中,神色倉皇地央求道。「你不可以吃了我,我已經還你命了,一命抵一命,我不再欠你了。」
  「你不再欠我?」他頓了下,很快地便明白她話中的涵義。「說來說去你還是要離開我?」語調逐漸變得冰涼。
  「我當然要離開,我已經把命還給了你,並不再賒欠你了,再說婆婆需要我的照顧,我得回桐村去。」她直統統地道。
  「你了心想走?」他再問一次。
  「是要走。」
  「不後悔?」他幽魅地笑了。
  韓紗忍不住地瞥他一眼。「你在笑什麼?」他悅耳的笑聲在她聽來像極地獄之曲。
  「笑你的天真。」
  「我決定離開很奇怪嗎?我留在這裡才不對吧?」
  「你怎麼會以為o日已走得掉呢?」
  「走就走啊,為什麼會走不掉?」她又不需要請人抬大轎來送她回桐村去。
  伏衣忽然把她的身子翻轉過來,讓她面對著他。
  「呀,你在做什麼—。」韓紗驚慌地駭叫,急急想翻過身子去,她總是估量不到他的下一步。「別這樣——」她手一揮,他的手掌立即攫住她的雙腕,將她鎖在蟯首兩側,教她無法再動彈。
  「你……你想做什麼?」韓紗倒抽一口氣,不僅小臉正對著他,因為駭怕而泛紅的胴體及細緻的肌膚、優美的頸項與小巧渾圓的乳房,完完全全地呈現在他面前,無」絲的遮掩。
  雖然她的胴體沒有魅惑的曲線,然而處子的清馨卻是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尤其無法自持的身子還抖得宛如風中柳絮,更增加她無辜的誘惑力。
  「你、你究竟想做什麼?」那雙懾人的黑瞳像在盯著好吃的獵物,她快成為他嘴中的食物了嗎?
  伏衣勾起唇角,微彎下身子,以著最優閒的姿態俯視她。「我要懲罰你。」
  「懲罰我?我、我做錯了什麼?」
  「你說錯話了。」眸中流竄的浮是凌厲之氣。
  「我說錯什麼來著?」她被他灼人的視線給嚇得膽戰心驚。
  「你說你要離開,問題是——你怎麼可以走呢?」
  「為什麼不可以走——」
  「當然不許!」再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伏衣俯下臉龐堵住她的櫻唇,以強悍的姿態吸吮著她的小嘴,幾乎是蹂躪般地強吻著她的唇瓣。
  「唔……不要……唔……」細緻的臉蛋浮現強烈的痛楚,韓紗拚命掙扎著,在劇烈的推拒下,她背部的傷口因為摩擦而又裂了開來,血絲流出,沾濕了被子,艷紅的色澤顯得怵目驚心。
  然而伏衣並未因此就停下掠奪,他依然強吻著她。
  「好痛,好痛……」經過連番折騰,韓紗覺得自己沒有力氣反抗了,更慘的是她不僅背上好痛、嘴唇好痛,連腦子都昏昏沉沉了起來。
  直到她體力喪盡,無法再動彈,伏衣才放過她的唇瓣。
  「糟糕,傷口又裂開來了,怎麼辦?看樣子你可得在床上多躺幾天,哪兒也去不了了。」輕悠的口吻夾雜著他的殘忍,伏衣隱藏不住噬血的本性。
  韓紗好生氣、好生氣,他怎麼可以蠻不講理,怎麼可以……
  「你好……好過分,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我?怎麼可以……」她怒急攻心地開口叱責他。
  「你怪我?」他不以為然地附在她的耳畔反駁道:「不能怪我,會受苦是因為你對我不忠心。」「我不忠?」她好委屈。「我沒有對你不忠,我沒有……呃!」她差點昏了過去。
  「無故決定離開,就是不忠!」
  她虛弱地道:「可是我已經把命還給了你,根本就不相欠吶!」她替他擋刀,一命還一命,他怎麼可以不滿足。
  「我沒有答應過要一筆勾銷。」他邪惡地道。
  「——」
  「好了,乖,別再動離開的念頭不就行了,好好養傷,別再胡思亂想。」他取過藥來,小、心翼翼且動佗溫柔地把藥數在她受傷的嘴唇上,又翻過她身子,將藥粉倒在裂開的傷口中。
  原本僵硬的身子在他極為溫柔的動作下漸漸鬆弛開來,滿心滿腦的憤懣也在他細心的呵護下而漸漸流失。
  韓紗原本就是個很容易原諒別人的女孩,在他細心的撫觸下,終於昏昏然地睡了去……暫時忘了先前加諸在她身上的種種折磨,沉醉在夢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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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10:24:4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數個晝夜過去了,由於背傷,韓紗這些委來除了躺在床上以外哪兒也去不了。
  不過日常起居有侍女在旁照料,倒也不會麻煩,而且十分奇怪地,這幾日來,她一直聽到綿延不絕的悅耳曲調,不知道是誰在彈箏?彈出來的音律十分的美妙,而且琴聲是不分晝夜地傳送出來,完全不間斷地,但因為好聽,再加上可以安穩人心,韓紗總是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背上的傷口好不容易在今天得以癒合,至於伏衣,那日過後她再也沒有見到他,也不知他在忙什麼?
  「我要下床。」韓紗起身,不能再躺下去,否則骨頭會懶掉。
  看顧她的侍女小圓立刻趨前扶她下床,並且再三打量她的臉色。「你確定自己的身子沒問題了?」
  「沒問題。」她保證道。
  小圓審視她紅潤的臉色,應該是無恙了,於是答應替她張羅衣衫,換上衣服。
  「韓姑娘稍坐一下,我去叫人泡壺熱茶進來。」
  「不用了。」她不習慣被人服侍,連忙拒絕。「小圓,你不用招呼我,我只想到屋外走一走,可以嗎?」
  小圓緊睇著她,深怕一個眨眼,韓紗就會像煙霧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公子有交代,只要是韓姑娘的吩咐小圓都得照辦,唯一的例外就是:你不可以踏出別業的範圍外。」她像在朗誦般地念出規矩,不過看得出來她很緊張,深怕有一丁點閃失,那她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韓紗知道她的畏懼源於何處,也不想帶給她麻煩。「你別怕我,我不會為難你的,我也不想害你被伏衣欺負呀!」
  她大膽地批評主子,小圓只敢把嘴巴抿得緊緊,不敢作聲。
  「我想去琴房,你能帶我去嗎?」韓紗想瞧瞧這些天來是誰在撫箏?
  「好吧!」小圖照辦,帶著韓紗離開雲樓,沿著廊前行,走過小樓與小樓間的拱門,朝著琴音所來的方向移步過去。
  一路所見,淨是雕樑畫楝,韓紗邊走也被屋宇的雄偉格局給震懾住—.伏衣家大業大,不得了哪—.兩人走了好半晌,終於走到殿閣前。
  大門是敞開著的,遠遠地便瞧見一名男子正在撫箏。韓紗好奇地愈走愈近,當走到門檻前,瞧見那位撫箏者的臉色十分的蒼白難看,連嘴唇都泛出不正常的鐵青色,再仔細一瞧,紅色的血絲正不斷地從他的唇角流下,連彈箏的手指也在流著血,把箏弦都染成鮮紅色,不——不只如此,箏板上和地上都是一片一片的血漬。
  「天!」韓紗大驚失色,撩起裙擺就要進屋瞧瞧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韓姑娘——」小圓攔住她。「你別輕舉妄動呀!」
  「小圓,你沒瞧見那位公子正在吐血嗎?還有他的臉色好難看,明明就是受傷了。」地掙開小圓,疾步進房,但才跨過門檻,就見撫箏者又嘔出一大口鮮血來。
  「嘔……」男人一吐血,箏結頓時斷裂,他整顆頭無力地趴在箏面上,嘴角仍然不斷地流出血來。
  「喂!」韓紗衝了進去,手足無措地順拍他的背,著急問道:「你怎麼啦?餵我去叫人,呀,你也在這裡?」方才把全副注意力都投注在彈奏者身上,一時之間沒有注意到伏衣也在場。
  「快來幫幫忙呀,你沒瞧見這位公子一直吐著血嗎?」生命重要,她並沒有想起先前與他的糾纏,急急喚他幫忙。
  伏衣端坐著,眼皮一瞬也不瞬,對於這樣的景況視若無睹,始終維持著淡然。
  「你為什麼不來幫忙?」他安若泰山,不動不移,韓紗又氣又急。「大夫在哪兒?!大夫——」
  「姑、姑娘,你……嘔—。」彈箏者忽地抬首抓住韓紗。「你別、別管我……別……嘔——」
  「你一直在吐血,我怎能不管你呢。」她看向伏衣,見他竟然還端起几上的茶杯閒適地湊在唇邊飲啜。「你怎麼可以無動於衷?你怎麼可以?」這也太無情了。
  「大膽!不許你對……對公子無禮。」受傷的男子居然還替伏衣訓斥她。
  「你替他說話?」韓紗糊塗又不解,為什麼有人會不顧自身的病體,替個無情的男子辯解。
  「你、你不懂……是我犯了過錯,是我辦事不力,有負公子的期許,合該受此教訓,嘔——」
  「你說受傷是應該的?」她不敢相信。
  「沒、沒錯。」
  「紗兒,你可是親耳聽見的,他自願承受這種責罰,還能怪我無情嗎?」伏衣這才掀啟嘴皮微笑反問她。
  「是、是我的錯,我沒有完成任務……嘔—。」他再也支撐不住地從椅子上跌下,倒在地板上。
  「喂?!」韓紗緊張地探著他的鼻息。「你沒事吧?喂,你醒一醒——」
  「他死不了的。」伏衣倏地拉起她,不讓她靠近,然後喚進其他傭奴進來收拾殘局。
  「他真的不會死?」她看著不斷吐血的男子被四名大漢抬出去。
  「就算死了也是他的命。」
  韓紗睦瞪他,好半晌後才能說出話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她氣憤的模樣好可愛。
  她指著他叱道:「你根本不是以德服人,你的屬下全是因為畏懼你、駭怕你,才不得不服從你。」
  他揚起笑紋。
  「說你傻,偶爾還挺靈光的。」伏衣當然知道手下為何會服膺他,還不是肇始於他強大的力量,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中,為求保命、生存,懂得選擇最強的一方當依靠才是聰明人。
  指著他的食指因為憤怒而顫抖著。「你好壞,你真的壞透了。」
  他慢慢收起笑臉。「我不養廢物。」
  「可是他們會失敗是因為你這個主人教導無方。」
  「是我的錯—。」波濤洶湧的狂潮隱在犀利的冰眸中。
  「是你的錯。」她與他對峙。
  「紗兒,你罵我,不怕我生氣起來又*懲罰」你。」她打算再嘗一次苦頭?
  「我不怕,隨你懲罰。」
  「你倒是挺倔強的。」
  「我只是跟你講道理。」她不畏不懼地道出心中想法。
  「講道理?」他輕輕嗤了聲。「在我十歲過後,就沒有人敢跟我講道理。」他輕喃道,卻清楚地告知這個絕對的事實。
  「你覺得很威風嗎?居然希望世間人都怕你?」這是哪門子的怪異思想?她摸不透,被人畏懼有什麼好得意的?他會、永遠交不到知、心朋友。
  他驀地朝她丟出一抹善意的微笑。
  「不過你除外,我倒*希望*你能接近我。」她膽敢排斥他,這可是有生以來的第一項新鮮事。「紗兒,你可願意陪伴我?」在他軟硬兼施的「制裁」下,這回她會同意了吧。
  「不,我還是得走。」她卻沒有改變決定。
  「你還是不願改變、心意……」陰鬱逐漸浮上眉宇間。「難道你不怕我再度翻臉?難道你想再嘗一次被教訓的滋味?」
  「怕也要走,因為我找不到留下來的理由,我找不著。」這個地方一點都不溫暖,也不有趣,她只想回家跟村子裡的朋友在一塊兒,也要照顧阿婆。
  他深深凝視著她。「我也不能成為你留下來的理由?」
  「不能,我不會為你留下!」她跟他非親非故,而且思想南轅北轍,怎麼相處呢?
  「你確定?」他幽幽再問。
  「確定,非常非常的確定。」她極為慎重地強調道。
  冷然的氣息在兩人之間漫揚,直到兩名奴才捧著一把箏進來,才稍稍打破沈滯。
  琴房的污穢已然清理乾淨,那把新的箏是由梧桐木所製成,整架箏都漆成艷紅色澤,十分的醒目與美麗,韓紗見他不再為她的執意離去而發怒,全部的注意力就轉移到這架箏上頭。
  「好漂亮,原來這種樂器能夠發出這麼悅耳的聲音來。」她好奇地打旦裡著這架高貴的樂器,然後大指*托,中指再勾、食指又一抹,流暢的指法彈奏出」小段曲子來。
  伏衣眸中閃過一抹訝然。「你會彈箏?」
  「這叫做箏。」她看著自己纖長的手指,自顧自地道。「很好玩呢,婆婆要我記住的指法原來是會發出一這樣的樂曲來。」
  「你會彈箏?」他再問」次。
  「這算是會彈箏嗎?」她不明白。「我也不懂自己會不會彈箏。以往婆婆身子要是舒服點時,都吩咐我拿絲線綁在木頭上當弦用,然後要我記住指法,可是絲線又彈奏不出聲音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會彈箏還是不會彈箏?」
  伏衣走近她。
  「你婆婆為什麼要用一這種方式傳授你琴藝?」他疑惑地問道。
  「我不知道。」
  「不知道?」修長的手指倏地外掃過箏結,箏弦發出尖銳的音調來。
  「我的確不明白。」她蹙起眉頭,心口被那尖銳的弦音給轟得極不舒服,腦子有點昏昏脹脹地。
  「那位凌婆婆挺神秘的?」他斂下眼眸,手指用力再一內掃。
  「呀!」她身子顛了下,小臉一白,頭好痛。
  「你喜歡彈箏嗎?」伏衣倏地停下手,不再運用內力傷人。
  疼痛的感覺消失不見了,方才是怎麼一回事?
  她晃了晃蟯首後才道:「喜歡,彈箏好像挺有意思的。」她愛憐地又撫過箏弦。
  「想不想再試一試?」
  「可以嗎?」她驚喜地問。
  「坐。」他引誘地道。
  韓紗坐好,興致勃勃地挺直身子。
  「先彈奏一曲給我聽聽,用你從凌婆婆身上學來的指法彈奏給我瞧瞧。」伏衣再度哄誘她。
  她看了看他,靦腆道:「如果彈得不好,會不會嚇壞你吶?」
  「沒關係,試試。」
  「那——那我就試試了。」
  韓紗吸了吸氣,靜下、心後開始彈奏——清脆悅耳的音符一串串地從她指上流瀉出來,這是一首常聽到的箏曲——「琵琶詞」,不過聽起來餘音繚繞,並且有一股絕妙且特異的感覺蘊藏在其中。
  一曲彈畢,她紅了紅臉道:「這是我第一次彈箏,不怎麼熟練,你別見笑。」
  她害羞地低下臉,淺淺笑著。
  那張滿足的甜美笑靨十分的煽誘人、心。
  伏衣的心思跟著她的甜笑而浮動著,猛然間,很想很想讓這抹笑靨常常出現在他面前;甚至忘了數個月前第一次見到她的笑靨時,只有撕裂它的意念。
  「你很容易滿足?」這樣就能開心。
  「很新鮮的,我作夢都沒有想到自己能夠摸到真正的箏,而且還能彈奏它,我們村子窮,沒辦法買下昂貴的樂器。」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雖然被他擄來,卻也能碰到這種新鮮事。
  他深沉一笑,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紗兒,你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假以時日,在我的調教之下必成一代樂仙,如何?想不想學?我教你?」
  「你要教我彈箏?」水汪汪的眼隆凝滿驚奇。
  「只要你留下來。」他跟她講條件。
  韓紗怔住,圓圓的杏眼疑惑地盯著他,慢慢地有些明瞭了。「說來說去,你就是要留下我。」
  「是啊—。」他抓住她的手,牽引著她的手指拂過箏弦,滑出一道連音。「反正你也走不了,不如找個理由留下來。」
  「我真的不懂你。」她慍怒地想掙出他的掌握。
  他手握得更緊。「哪裡不懂了?」
  「不懂你為什麼會不滿足?不懂你為什麼一定要困住我?我有自己的人生,我有自己的生活,你很清楚咱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你生在大戶人家,有權有勢,有一堆傭人伺候你,有1群下屬供你差遣,要什麼有什麼,但是你為什麼一直覺得不滿足?」她激動地抽出手。
  他嘲弄地反駁道:「我要什麼就有什麼嗎—.可惜我偏偏就要不了你,抓不住你的心思,這是我的失敗。」
  「你好貪心!」她叱道。
  「我不接受不完整。」
  「你貪婪……」
  「紗兒……」
  恍惚之中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喚她,雖然聲音忽隱忽現,而且很不真切,可是她感受到了。
  「好像有人在叫我。」她望向門外,更加仔細地聆聽。
  「沒有。」伏衣否定。「我沒有聽見有人在叫你。」
  「難不成是我聽錯了?」
  「紗兒——」可是呼喚聲卻愈來愈清楚,而且還伴雜著劇烈的怒罵聲。
  「有,真的有,是小丸她們,我確定是她們!」她聽出來了,是桐村的村民們,她的朋友。她又驚又喜地奔出去,往別業的大門口跑去——
  伏衣閉了閉眼,桐村的蠢東西來找地獄門嗎?他隨後慢步移身出去。
  「把紗兒還給我們!」一群二十來人齊聚在大門口前,個個情緒高昂,喝令門口的守衛交出被伏衣綁架的韓紗。
  連日來不眠不休的找尋,總算查出伏衣在城內有座別業,他們不敢懈怠地立即趕過來探個究竟,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他們真的打探到了消息。
  「你們再不走,休怪我們不客氣。」面對一群老弱婦孺,守衛們也不敢太囂張,尤其他們要找尋的韓紗姑娘在主子面前可是極具份量的。
  「只要把紗兒交出來,我們立刻走!」
  「叫你們滾出去聽見沒有?」
  「把紗姊姊還給我們!」一群年輕的孩子們已經忍耐不住,急切地要衝進大門內找人。
  「不聽勸,就別怪我們拿人。」護衛開始拔刀拔劍,亮晃晃的刀鋒十分駭人,但是桐村村民已經忍無可忍,決意要跟他們打上一架。
  「要是不交出紗兒,咱們也不怕跟你們拚了!」
  「對!」
  「你們不怕死的話就過來吧!」守衛也殘了心。
  「咱們上」「不要動手!不要!」韓紗的嚷叫在衝突即將發生的關鍵時刻適時傳了過來,村人見到清靈的身影快速地奔過來,喜出望外地停下手。
  「是紗姊姊耶!」
  「不要動手,千萬不要打架呀!」她氣喘咻咻地吼著、嚷著,千萬別發生意外。
  「真的是紗兒。」眾人看著奔出來的韓紗全都笑開來了,她平安無事,太好了,實在太好了。
  韓紗雖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是感動極了,村人們在村長的帶領下前來救她,即使每張臉孔都顯得風塵僕僕,不過那一張張充滿決心的表情,令她不知怎麼回報眾人的恩情才好。
  「大家……大家都來了……」美麗的杏眼瀰漫著水氣,她差點掉下眼淚。
  「紗、紗兒……咳……」一個佝摟的身軀跟著慢慢踱出來。
  「婆婆?」連婆婆都拖著病體前來找她,韓紗覺得罪過好大呀—.「紗……紗兒,你沒事吧?」見到她無恙,凌婆婆終於鬆了一口氣,先前還擔心紗兒會慘遭不測,甚至做出最壞的打算。
  倘若韓紗真的慘遭不幸,即使拚了老命,她也要伏衣以命相賠。
  「我沒事,我很好。」她連忙扶著阿婆。「倒是您,您怎麼也來了?您的身體不好呀,怎麼受得住?」
  「乖,先別說這些,咱們快回去,咳咳,回去再談——」
  「婆婆到現在仍然不死心,非得困死韓紗才甘心。」戲譫的口吻阻止了桐村村民的腳步,守衛們立刻擋住罪人。
  阿婆連忙將韓紗拉到身後,回應道:「紗兒是我的女兒,照顧我是天經地義,何來困死之說。」
  「可惜她已經把性命獻給我,不再屬於你。」冷眸漸漸轉為陰幽。「當我在桐山救她的那一刻起,她今生唯一能效忠的對象就僅止於我。」
  「紗兒天真無邪,你不要欺負她。」凌婆婆一眼就看出伏衣絕美的表象底下包藏著一顆無情、心,他想強留韓紗目的不外乎是為了欺凌。
  這性子就跟當年的「那個人」一模一樣,和「那個人」一個樣啊……
  伏衣轉而望向韓紗,唇畔漾起絕美的笑意,如此的不經心卻帶著強烈的勾引,企圖糾纏住她。
  「紗兒,陪著我很痛苦嗎?你老實回答我。」他柔聲地詢問道。
  她望著他的臉龐,並沒有被他絕美的面貌給蠱惑了去,但相對的,她卻感覺到他的孑然與孤獨,只是他的遭遇若跟婆婆相比較起來的話──
  「婆婆身子不好,需要我照顧,我不能離開她,反觀,你有那麼多的傭奴伺候著你,應該不會寂寞才對。伏公子,你就讓我走吧,你年輕,可以接受一切挑戰,可是婆婆年紀大了,我放不下她的。」她最後選擇了婆婆。
  風暴漸漸凝聚起來。「這位老人家對你而言才是唯一!」
  「當然。」
  深邃的瞳眸愈來愈冰冷。「如果她死了,你就會甘心留下來?」
  「你又詛咒人。」
  「回答我,這可是你的決定?」
  韓紗大吃一驚,絕美的面容雖然看不到任何的殺氣,可是她明顯地感受到他想殺人的意圖。
  「你的模樣好猙獰,難不成觸怒你就得死?,」她直接問。
  「我對你已經退讓三分了。」寒星似的瞳眸開始一一掃視著那群畏畏縮縮的村人。「一、二、三、四……」
  韓紗緊緊護住婆婆,他在數什麼呀?不安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之中,除了伏衣的聲音以外,四周全都詭譎地靜謐下來。
  「.……二十七、二十八,加上你,在場共有二十九條人命。」伏衣微笑地望著韓紗。「告訴我,你要怎麼還給我?」
  韓紗心一沉,她終於明白他在計算什麼了。他若放過二十九個人,她卻沒有二十九條性命可以償還他。
  「如果還不起,你就別跟我談條件……」
  「這件事情還有商量的餘地。」凌婆婆忽然冒出話來;她不得不打圓場,伏衣根本就是「那個人」的翻版,「那個人」的殘、狠、毒她是親身經歷過的。
  肖似「他」的伏衣為了留住紗兒,絕對不在乎消滅所有的「阻礙」;而所謂的「阻礙」除了她以外,當然還包括桐村的全體村民。
  「婆婆有何高見?!」他就聽聽她的決定。
  「就讓我跟紗兒咳——咳咳,就讓我跟紗兒留在你的府邸中,如此一來,紗兒就不必因為掛記我而想離開。」
  「婆婆?」韓紗望著阿婆,旋即領會到她的心意,不能連累這班無辜的桐村村民,大家寵她愛她,而她絕不能害人。「伏衣公子,你若讓婆婆留下我就不走了。」
  「要是我不答應呢?」
  「那我就跟大家同進退。」若他在她面前將桐村的村民全殺了,她也絕對不會獨活。
  「你用你自己來威脅我。」他莞爾。
  「你可以不答應。」韓紗展現視死如歸的精神。
  「伏公子,紗兒的個性很倔強的,向來說一不二。」凌婆婆有意地提醒他別誤判形勢。
  他笑了,這一老一少竟然聯合威脅他。
  「阿婆,真的可以嗎?」村民們聽到這種條件全都湊到阿婆身邊噙嘀咕咕,大伙都不敢正視伏衣,也不知道紗兒和婆婆哪裡來的勇氣敢跟他談判,他陰幽的氣息讓大家都覺得好駭怕。
  「大家放心,可以的咳、咳咳……你們快回家去,紗兒的事情就由我來處理。」
  「阿婆,您確定應付得來?」要是有變卦,這一老一小怎麼跟他鬥。
  「村長,你快帶大家回村裡去,不用擔心我們,快點。」伏衣並未立即痛下殺手意味著她們的威脅有用,她逼村民快點離開,否則伏衣一日一翻臉,眾人都非死在這裡不可。
  「好,我們回去。」村長鼓足勇氣,走向前,很慎重地跟伏衣道:「伏衣公子,我們就把紗兒和凌婆婆交給你,你可要替我們照顧她們。」
  「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們的。」狩獵之眼散逸著詭狎寒光,讓他的保證像是幽冥曲般地飄揚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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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10:25: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你先喝下這碗藥,暫時可以止咳、止疼。」呂層蝶冷冷的嗓音依然不變,對於這兩名不速之客並未給予好臉色。不知道公子、心裡做何打算?先是帶進一個韓紗,而後又把這個醜老太婆給接進府中,別業何時成了收容所?「至於想砝除病根的話……」她遲疑了會兒,又一次替凌婆婆把脈,可是表情卻愈來愈森冷。
  「怎麼樣了?能不能治得好?」韓紗緊張地問著眉頭愈鎖愈緊的呂層蝶。
  「好奇怪的內傷?是我從未見過的。」以她的醫術竟然診斷不出老太婆的內傷是由何種武功所造成,這算是頭一遭。「婆婆可知道自己是被什麼樣的武功給打傷的?」呂層蝶第一次診不出病因來,還得反問病患。
  「不知道。」凌婆婆冷冷回應。
  「不知道?」她忍氣再問。「這就奇怪了?受苦的是你自己,你卻不知道原因出於何處?」
  「事情已經過去十多年,我哪還記得這麼多,倘若呂姑娘沒有本事醫治我的內傷,就別勉強。」
  「你這人真不識好歹。」呂層蝶怒極,這憑空冒出的韓紗與老太婆都十分的難纏。
  凌婆婆冷冷一笑道:「既然醫術不精,就別隨便獻醜。」
  「你——哼,愚婦!」呂層蝶拂袖而去,前去向公子稟告她的診治結果,以及老太婆不識好歹的情況。
  看著呂層蝶怒氣沖沖地離開,韓紗不解極了。
  「婆婆為什麼要對呂姑娘這麼不客氣?」婆婆從不對人凶。
  凌婆婆隨口應道:「是她無能,咳、咳咳……」
  韓紗連忙拿藥水讓她喝下。「可是她是一位名醫呢!前些時候我受傷,她幫我上藥後傷口立刻就不疼了,我還認為她的醫術高超口口」「等一等,你說你又受傷了?」凌婆婆緊張地抓住她的手臂。「傷在哪兒?快讓婆婆瞧瞧。」
  她趕忙解釋道:「婆婆別緊張,紗兒已經沒事了,只不過當時我還祈求著呂姑娘能為婆婆您治病呢,沒想到婆婆居然不喜歡她。」
  話到唇邊又滑了回去,凌婆婆只是輕輕歎了口氣。
  「紗兒,你的孝心婆婆明折,只不過……「她咬了咬唇,又搖頭,愛憐地拍拍她的手背。「婆婆的病情自個兒明白,我的內傷極難醫治,這世上除了*那個人*以外,沒人救得了我。」
  「哪個人?」韓紗一雙水眸閃現疑惑。
  凌婆婆頓了下,才又道:「那是一名無理霸王,不過已經死了,換句話說,婆婆只能拖著老命苟活下去,直到撐不住的那一天為止」漆黑如烏木的眼瞳忽然出奇的瑩亮媚人,與她被青色胎記覆蓋住的臉龐搭配不起來,顯得突兀又不自然。「好啦,咱們別談過去了。」她側首!瞧見」架紅艷色的箏擺在窗格旁,冶艷的紅色
  散發出張牙舞爪的光華來。
  韓紗循著婆婆的眼神望過去,也瞧見那架紅色的箏。「咦,怎麼擺在這裡?二大概是伏衣公子命令傭人放在我房裡的吧。」
  「伏衣知道你會彈箏?!」凌婆婆臉色霍然一凜。
  「是,他知道我學過。」她答道。
  「你曾在他面前彈過箏?」她聲音發顫。
  「對啊!」韓紗老實承認道。
  地抓住她,緊張得連手都在發抖。「紗兒,你彈了哪首曲子給他聽了?」
  「婆婆別緊張,紗兒只是彈了首普通的琵琶詞,並非是那一首〈聚情譜〉——
  呀!」發覺失言,韓紗立刻搗住小嘴。
  「你沒有彈奏*它*。」
  「沒有、沒有!」她搖著蟯首斷然道。
  凌婆婆這才安然,大大歎了口氣後才道:「紗兒,你要記住婆婆的交代,千萬千萬別隨便彈奏*它*,明白嗎—。」
  「嗯,知道—除非是得到婆婆的允許—否則我絕對不會彈奏那首曲子,死也不彈。」
  凌婆婆歉疚地望著韓紗。
  「紗兒,請原諒婆婆把麻煩丟給你扛,實在是出於不得已。」是私心作祟,為了預防自己一朝死去,〈聚情譜〉將成為絕響,才不得不把這首危險的曲子傳授給了韓紗。
  而她亦確定,這世上唯」能彈奏〈聚情譜〉者,唯有韓紗,想要彈出可以令學武者增長內力、驅毒強身的特殊音律就得靠她的無邪、善良,這也是〈聚情譜〉最奇妙之處,也是為何她會選擇它為傳人的主因。
  「不麻煩的,況且我也喜歡彈箏呀!」她著迷地撫著箏弦,手指輕輕一勾。「彈箏很有意思的,對了,伏衣公子說要教我彈箏。」
  凌婆婆一愣。「伏衣要教你彈箏?!」
  「嗯。」
  「不不行,絕對不可以。」凌婆婆悍然阻止。
  「為什麼?!」她有些些失望。
  「不能讓他傳授你琴藝,此人生性殘酷、手段毒辣,他會玷污你純潔的心靈,這情況就宛如明珠蒙上了塵埃,會讓你失去原有光澤,你將不再是最乾淨的你。」
  一日一被染上塵垢,她所彈出的〈聚情譜〉,將只是最尋常的旋律,對於增長內力以及驅毒能力將發揮不了效果。
  韓紗思索了會兒,無法反駁婆婆的警告,伏衣的可怕她是不能忽略的。「婆婆說得沒錯,紗兒懂了……」眉宇間的失望卻更深濃。
  凌婆婆觀察著她的表情,慢慢說道:「紗兒,聽婆婆的話,這段日子暫時跟他虛與委蛇便行,咱們泗屋是得找機會逃出去。」
  「婆婆說得對,咱們還是要逃走的。」她朗誦似地回道。
  「還有,千萬別讓他教你彈箏。」
  「紗兒記住了!」她頷首。
  數日後——
  韓紗自個兒到廚房泡熱茶,她」直不習慣被人服侍著,尤其婆婆也不喜歡被陌生人照顧,所以她親力親為,謝絕別業裡效才們的好意。
  「婆婆呢?」韓紗端著茶水走進房間,竟然沒有瞧見該躺在床上休息的凌婆婆,反而瞧見伏衣安坐在檀木椅上,好整以暇地望著她。「伏衣公子,我婆婆呢?」
  放下盤子,她四處尋找,卻不見婆婆的身影。
  「別找了,我已經把她送走了。」伏衣淡淡應了句。
  「你把她送走?」她怔住,想了想,突然臉色大變。「你把我婆婆送去哪兒了?你該不會趁我不在的時候暗中把我婆婆給、給……」她不敢說下去,害怕應了驗。
  「給殺了是吧?」他懶洋洋地開口續起她不敢道出的話。
  「有嗎?」一道涼意驀然拂過背脊。
  「你認為呢?」他不答反問,流轉的波光卻帶著森陰的血腥寒芒。
  她愈看愈、心驚。
  「不會吧,你真的殺了我婆婆?」眼前驀然一黑,韓紗身子一晃後直挺挺往後倒下,伏衣迅即接住她栽倒的身子,扶住她。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怎麼可以……」癱在他懷裡,她無力地指責道。
  瞧她這般「看重」他,伏衣忍俊不禁地笑開來。
  「我隨口一句就可以把你嚇得魂飛魄散。」他唇畔在笑,可是眼底卻是凝聚著寒霜。
  「這話是什麼意思?」韓紗飄忽的理智慢慢回歸原位。「我婆婆沒事?」
  「我只是把她送到另一間寢房去。」他將她扶到椅上。
  「真的?」婆婆沒事,她沒事。
  「要是我騙你呢?」伏衣忽然又改口,他倒想瞧瞧韓紗能做到何種程度。
  緊握的雙手幾乎要痙攣了,即便喉頭縮得緊緊,她仍然激動嚷道:「如果你騙我,那我一定要殺死你,因為你太壞太壞了,這麼壞的人絕對不可以繼續留在世上危害善良百姓,我一定要殺死你……」她直接且堅定地道完後,又補上」句:「接著我會自殺陪我婆婆,讓她在地下不會覺得寂寞。」
  「你要陪你婆婆,那我呢—.放我孤單—。」
  「我都恨死你了,又怎麼可能陪伴你,就讓你嘗嘗被孤單折磨的滋味。」她理所當然地反擊道。
  、心弦被她坦然的表白給震懾住,伏衣忽然發現自己著實不願承受她的厭惡。
  「放、心吧,那個老太婆沒死。」從來不願居於劣勢的他居然願意向她解釋。
  「真的?」她鬆了一口氣。「好怪,無緣無故你為什麼要送走我婆婆?還嚇我?」
  「雲樓只讓你居住,其餘的閒雜人等別在此處閒晃。」
  「婆婆才不是閒雜人等,她是我的至親。」
  「在我眼中她什麼都不是!」
  蠻牛啊!
  韓紗閉嘴,不再與他對峙,既然無法改變他,多說無益,反正婆婆沒事就無妨。
  可是跟他對峙半天後,他也」樣不說話,最後,還是她憋不住。
  「伏衣公子,你來找我做什麼?」他應該很忙才對,最近看他派遣一批批的下屬出去找東西,至於目標是什麼,她就不清楚了。
  「不喜歡我來探望你?」別人求之不得的榮寵她竟視若蔽屐。
  「根本不必要。」他的行為才叫奇怪!「你不用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咱們非親非故的,我跟你之間毫無關係,再說……再說我們相處得也不太和睦。」
  「會嗎?」他不以為然。「我倒覺得跟你相處得挺愉快。
  她扁扁嘴,莫可奈何。「你會覺得愉快是因為你總是笑我呆、笑我蠢,把我當成玩意兒戲弄。」
  「我有這麼壞N二」他似笑非笑的。「哎,看來我得扭轉你的不滿才行,來——」他把她牽到箏前,道:「我來陪你彈奏一曲,當你的夫子,指點你指法如何?」
  「你要我彈箏?」她猶豫起來。「這……這……這不好吧!」
  「有啥不好?你先前不是想學?」
  「我……我突然不想學箏了。」、心虛的雲彩爬上她的臉蛋。
  「不想?為什麼?」眼神一沉,盯看她的反應。
  「因為我……我沒有、心情……」
  「沒有、心情—。」他執起她的小手,把玩著她纖長細柔的指頭。「還是不喜歡我來教導你—。」
  「不是不是的……」她試著要抽手,可他卻緊握住。「你多、心了,跟你沒有關係的,是我——是我自己不想學。」不能露出破綻呀,婆婆說只要挨過幾日,找到逃走的機會,一切就會雨過天晴了。
  二這樣?」
  「對呀!」
  他將她的手放在唇辦前,」記一記吻著她潔致的長指。「你沒有騙我?」
  她臉」紅,道:「沒、沒有,我沒有撒謊,所以——所以——今兒個就別彈箏了。」
  「不成!」刀削似的冰冷驟出。
  「不成?」她硬是吞下緊張。
  「我、心情好,想教你。」他把她牽扶上座位。
  「可是……可是……「韓紗掙扎著。可是他硬是簇擁著她的肩膀,逼迫她入座,根本就違抗不得。
  「坐下。」
  「不要。」她想起身。
  伏衣按住她,不讓她動彈。「想學好琴藝就必須吃點苦。」
  「我不學,我不想學了,你不要強逼我……」
  韓紗的拒絕他恍若未聞,只道出他的堅持。「我現下就教你彈奏一首*斷魂簾」。」
  一聽這曲名就讓她毛骨悚然,再想到婆婆提醒地不許讓伏衣的邪魅玷污了她純潔的、心靈,她堅持反抗。
  「不彈、不彈,你別逼我彈箏了。」纖麗的身子劇烈地抗拒著。
  「靜下、心來跟隨我的節奏。」鐵鉗似的手臂卻由身後樓住她,制住她的抗拒,還擒住她的手,硬逼她的手指拂過箏弦。
  「不要,不要啦……」她奮力想抽手,可是伏衣卻硬逼她的手指去勾、去托、去抹、去撮著箏弦,殘酷地硬逼她彈奏。
  「不要.……」
  他仍是無動於衷地強迫她。
  韓紗緊咬住慘白的下唇,血印子隨即細細地浮出,她根本就反抗不了。
  十指硬是被伏衣強迫地去拂弦,不消一會兒,她的指甲斷裂掉,手指也裂傷開來,血液滴落在箏弦上,烙下血腥的合影。
  「好痛。」她終於忍耐不住地哀嚀道。
  「指法不對當然痛。」他事不關己地訓誡著她。
  「你好殘忍,你比我想像的還要惡毒,你好壞。」力氣嬴不了他,也說不動他,由他去吧,隨便他了。
  韓紗不再抗拒!任由他擺弄手指。
  「認輸了上她一副任由他予取予求的神態讓他的、心思雜還起來。
  她緊緊咬住唇,情願流血,也不再張口答腔。
  「不說話?」他停下手,轉而托起她姣美的下巴,瞧見她臉上的青白與眼剩中的無奈,雜*的、心思漫揚成厭惡-他不喜歡看見她這種表情。
  韓紗仍然不應聲,大大的眼瞳裡只凝聚著深深的無奈,似在哀悼她為什麼會遇上這個冷血邪魔?為什麼?
  「你覺得失望了,也後悔當時求我救你?」口吻雖然填充著濃烈惡意,但已不再那般的冰涼。
  終於,她恨恨地啟開朱唇道:「沒錯,我錯了,我好後悔,我氣自己當時為什麼要向你求救,是我笨。」她坦白不諱,承認自己招惹到煞星。
  對於她的直言,伏衣反倒縱聲大笑,從來沒見過這麼天真的女子,天真到膽敢與他對抗。
  打從被曲難休收養至今十餘載,身處在爾虞我詐的環境下,人與人之間沒有真心,有的只是相抗衡,尤其宗義子都費盡、心思地向曲難休爭寵,積極地博取他的另眼相看,為了預防成為「屍體」,唯有壯大自身的實力。
  所以他不信任人。
  而身邊人也只敢對他唯唯諾諾。
  但自從遇見韓紗以後,一切都變了樣。
  「紗兒,你很有趣,也很坦白,我愈來愈不想放開你。」跟她相處會有喘息的空間,會讓他覺得日子過得較有意思。
  韓紗卻拚命搖頭。「我不想跟你在一塊,一點都不想,不想不想。」忍著手指的痛楚,她執意道。
  他捧住她搖晃的小臉蛋。「放聰明點,從現下起學會適應我,以後才不會難受。」
  他怎麼死性不改?!
  「你可不可以不要在乎我?」他怎麼那麼黏人哪?
  「不可以。」她愈想離開,他愈要擒拿住她。
  「真的不可以嗎?」韓紗失望地垮下小臉,眉宇因指上的疼痛而擰縮成一團,伏衣伸手撫平她眉間的折皺,不想瞧見她難受的模樣。
  「手指很痛?」他溫柔地問她。
  她恨恨地瞪著他,不想回話。
  伏衣取來藥替她摸上,一指一指地幫她上藥。
  韓紗怔怔望著他溫柔且細心的動作,他總是傷人之後再救人。
  這有什麼好處呢?
  實在無法理解?
  「好奇怪,你這人真的好奇怪,我完全不能瞭解你……唔。」她忽然垂下蟯首,軟軟的身子向後頹倒。
  「怎麼了?」胸口倏地揪縮起來。
  「我覺得好累。」她虛弱地道出難受的感覺,再也支持不下去了,打從被他擄來之後,情緒便繃得好緊,每日都在跟他「戰鬥」似地,覺得很不快活。
  「累?」
  「好累好累呀……」她不斷不斷呢喃著,纖細的肩膀儼然快被無形的壓力給壓垮掉。
  伏衣將她抱起來,而疲憊的她再也沒有力氣去對抗。
  他將她放在床上,替她蓋上被子,回頭時,她已然沉沉睡去,可是睡相極不安穩,彷彿仍被夢魘給困住,眉頭一直深鎖著。
  他坐在床沿,靜靜凝望她不安的睡容,食指輕撫著她的小臉蛋,一觸,她的身子竟也驚悸了下,人雖未醒,不過肯定又加深她的噩夢。
  「我,伏衣,是你的夢魘嗎?」他幽幽地問。指腹依然在她的臉頰上滑移,之後,他褪下鞋子躺上床榻凝望她,再道:「如果我真是你的夢魘,那你只好苦個徹底,直到我遺棄你的那一天到來為止。」一字一句淨是把她綁住的宣告。
  突然驚醒!
  韓紗一睜開眼,立即又被眼前那一張俊美絕倫的臉孔給嚇一大跳!
  伏衣怎麼側臥在她身旁睡覺?
  他閉著眼睛沉沉睡著,緞般的黑髮垂在他肩上,讓他顯得極為優雅。上蒼對待他顯然是特別眷顧的,絕美的面孔找不到一丁點瑕疵,完美無瑕得像是尊菩薩雕像,美得令人想要膜拜。
  如果有人瞧見他的睡顏,肯定會相信他是一位下凡的神仙公子。
  只要他不張開眼睛,就不會流露出令人發寒的殘虐氣息,更不會讓人瞧出來那
  對黑眸底下所刻畫出的詭異邪魅。
  只要他靜靜地睡著,別醒過來,就會讓人著迷、讓人、心醉,只可惜他還是睜開眼皮了。
  「歎……」韓紗覺得可惜地歎出長氣。
  「歎氣?」饒是伏衣也被韓紗突如其來的態度給弄糊塗了。「為什麼對著我歎氣?」
  「因為我喜歡看你閉目沉睡的樣子。」她老實道。
  「為什麼?」他興味盎然地問。
  「因為看起來無害又善良。」她再度誠實回答。
  伏衣笑顏漾深了。「你也真可愛,跟我睡在同一張床上,醒來後沒有呼天搶地地擔、心你的名節,反而在研究我的睡相。」就說他抓到一個寶貝。
  「哦—。」直到他提醒才覺得不對勁,可是又如何,兩人和衣躺著、睡著,沒有逾越,也沒有少掉一塊肉,不疼不痛地,她為什麼要呼天搶地?
  她憨憨的嬌態真的好可愛、好純潔。
  「太有趣了,你很會勾引我。」他忽然道。
  「我勾引你?」她嚇一跳,她哪會?」對上他飢渴的眼瞳,不禁打了個戰慄。
  「你不「來,起身了。」他把她扶下床,喚來傭人送進梳洗用具以及早膳。
  在盥洗完後以及用完早膳,伏衣又拉著她踱進花園內。
  「你要做什麼?」感受得出來伏衣的、心情極好,不同於過去的陰沉。
  「彈箏。」
  她一驚,硬是停下腳步。「你又要逼我學箏了?」「這回我不會勉強你,我只想為你彈奏一曲。」
  「為我彈箏?」
  「走吧!」韓紗被他簇擁進花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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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發表於 2010-4-14 10:26:0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箏弦舞帶出柔美的曲音,舒服自在的感動瀰漫著整座庭園。園子裡的嬌媚花朵在伏衣的曲聲下好像綻放得更加艷美、更為妍麗,伏衣彈箏的功力似乎是無人可以比擬的。
  韓紗的大眼癡癡地望著他,眼皮連眨都不捨得眨一下,澄淨的眸子只專注於伏衣彈箏的模樣,她發現由b己又」次愛極了伏衣此刻無害的模樣。
  原以為他又會彈奏出令人膽戰心驚的曲風,沒想到——「好聽極了,這次你彈奏的曲調讓我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一點邪氣都沒有。」待他彈畢後,韓紗老實地道出心中感想,這般悅耳的曲音讓她覺得、心頭暖烘烘的。
  不斷地在引誘我吻你。」俯下的臉龐滿風雨欲來的情慾,看起來好美好美。
  「你、你在說笑的吧……」她口乾舌燥起來,下意識地以舌尖舔過唇瓣。「瞧,又來了。」
  「我沒有。。唔……」他的唇即覆蓋上她的,蝕骨銷魂地糾纏住她輕顫的櫻唇不放,而後又輕輕如羽地魔擦唇片,以著強硬卻也不失柔軟的辦量品嚐著她和香甜,直到她不再恐懼,不再一心想逃開為止。
  直到滿足後,他才放開她的小嘴。
  韓紗一臉滾燙,氣喘咻咻地道:「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這世上沒什麼事情是我不能做的。」他又在她的額頭烙下一吻。
  韓紗氣息騷亂,卻不覺得憤怒,因為她這很溫柔地對待她,態度也會憐愛,致使她墜入她的召吻下,無法抗拒。
          ☆          ☆          ☆
  「沒有邪氣?」黑眸迎上她的眼,這妮子講話會不會太過直接?
  她綻顏一笑道:「你自己沒有感覺嗎?」她反問他。「你在彈奏樂曲時總會融入你本身的性情,可是你性子屬邪,脾氣又不好,所以彈奏出來的曲調總是會嚇壞人。」她繼續直言不諱地道。
  「是嗎?」說她呆,倒還分析得挺透徹。
  「對,就是這樣。」就如同相由、心生的道理。
  「在下受教了。」
  見他不氣不惱,韓紗更加開、心,今天肯定是個好日子。
  「你只要保持這份好、心情直到永遠,那麼就完美無瑕了。」她鼓勵他持續下去。
  「你哪時候變成夫子來著?」這丫頭真好玩。
  「我是希望你好,生活過得愉快,那麼你身旁的人也就可以快樂過日子。」別老是被嚇得魂不附體。
  伏衣眼波一轉,反而要求道:「那麼你可否做到,一輩子對著我笑?」
  她怔住,遲疑了。「對你笑啊……那也要我開心才行,可是你……你常常讓我感覺很難受。
  「是嗎?」
  「對啊!」她大肆批評他。「所以我才希望你改變脾氣嘛,你是主子,主子性情乖戾,自然會殃及下屬。」
  「你很不公平,總愛把罪過推到我頭上來,我會又邪又壞,也是別人先對我不義。」他好心情地訴說他使壞的理由。
  「可是你很強呀,可以承受別人對你的不公平,既然你這麼厲害,心胸何妨放寬大一點呢。」強者自然得承受較多的折騰。
  他拂過箏弦,不慍不火的音符流瀉而出,如同他此刻令人捉摸不著的、心思。「我為什麼要承受?」
  「因為你很厲害。」
  「就因為我厲害?」她太單純,不懂爾虞我詐的世界。「但是強者通常都會成為別人的眼中釘,人們總是欲除之而後快。」
  「不會的,你一定可以應付所有的挑戰,我對你有十足的信心。」
  「你果然把我當成是下凡神仙。」她的單純有時讓他完全沒轍。
  「我是希望你能成為一位好神仙……」
  「公子。」一道沈硬的呼喚忽然從走廊的一隅傳過來,和諧的氛圍頓時散了開來。
  韓紗高漲的情緒也忽然墜落,才一句話,不安的氣息已經醞釀完成了。
  「路止有事回稟。」來人走到伏衣面前,躬身」揖。
  韓紗瞧見他的臉孔,診異極了。「你……你不就是上回在琴房吐血的公子,你身體沒事了嗎?你都好了啊?」上回他受傷頗重,她還擔心會不會出意外。
  「紗兒,你不需要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伏衣冷淡地阻止她關懷他。
  路止腦袋垂得低低,雖然聽見韓紗的關懷問候,但沒有公子的命令他絕對不敢隨意搭腔。
  「我只是問候他罷了。」需要這麼緊張嗎?
  「連問候都不成。」他厲聲道。
  「你好無理!」剛才的溫柔果然只是曇花一現!她該瞭解他的無情。
  伏衣也不惱,只是回頭望著下屬,命令著一直不敢妄動的路止。「路止!你說下去。」
  「是。」他不拐彎抹角,直接稟道:「公子,屬下已經查到〈聚情譜〉的下落。」
  此話一出,韓紗重重一震!
  〈聚情譜〉?他們在找〈聚情譜〉?
  「怎麼了?」伏衣察覺到她的異樣,詢問道:「你知道什麼是*聚情譜」?」
  「我……我……「她倒抽口氣,怎麼辦?該怎麼回答才好?
  「嗯?」
  「我——我知道。」
  「你怎麼會曉得?」他玩味地再問。
  韓紗吞了吞口水,才小、心翼翼地解釋著。「婆婆傳授我琴藝時曾經提過這首曲子,她說學琴者最夢寐以求的便是得到〈聚情譜〉的樂譜,可是這首曲子是首不傳之秘,而且有百年時間不曾面世,沒人知道它流落何方,甚至有人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聚情譜〉的存在。」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學箏者都知曉這首樂譜的特殊。
  「所以,剛剛聽到他提到〈聚情譜〉時才會嚇一跳。」
  「你想不想知道這首樂譜的下落?」
  「想。」她頷首。
  「路止,說下去。」
  「是。」
  韓紗暗暗鬆了一口氣,伏衣作夢也不會想到〈聚情譜〉的譜曲正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裡,方才乍聞這消息,她嚇了一大跳,還以為露出破綻來,沒想到伏衣並沒有追問下去。
  有些奇怪?
  像伏衣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沒想到要追問下去呢?
  難不成他太過自負了,才會聰明反被聰明誤。
  「公子,請過目。」路止恭謹地呈上一塊不規則的羊皮卷,這塊羊皮顯然被搶奪過,才會被撕成好幾塊。
  而路止所呈上的羊皮捲上刺有數十小節的音符,若是按照羊皮捲上的音譜彈奏的話,音律肯定非常玄妙。
  [這塊羊皮是從何處得來?」伏衣眸光斂深了。
  「鳳陽城,是從一位名妓的手上取得。」
  「名妓。」青樓龍蛇雜處、臥虎藏龍,許多不可能發生的軼事都會在青樓中展開,而路止會在煙花之地發現〈聚情譜〉的下落,他並不意外。「有沒有問她這塊羊皮卷是從何處取得?」
  「問過,但她不答。」路止害怕地跪下。
  「不答?」
  路止連忙解釋道:「此妹名叫鳳晚,雖是名妓,卻是賣藝不賣身,並且她還精通施毒,除非有她同意,否則無人可以近得了她的身,我也是經過一番波折才拿到這塊羊皮卷。」
  「她有沒有彈奏過全首〈聚情譜〉?」那名鳳晚應該也是非常人。
  「不清楚,屬下得到這塊羊皮後就立刻回來稟報,請示公子下一步的行動。」
  他立即下令。「掌握地的行蹤,我去會會她。」
  「是。」路止領受命令立刻退下,前去監視鳳晚。
  「看來得走一趟鳳陽城了。」伏衣望向一旁默不作聲的韓紗,她的表情好像很愉悅。
  「你要什麼時候起程?」韓紗暗自竊喜,只要他離開別業,就是給她一個逃走的機會。
  嘻,真好。
  「紗兒,你似乎很開心?」
  「我……我沒有啊!」她心虛地退步,不敢正視他。「你快點去收拾行李,我要去探望婆婆。」
  「探視後,你也回房去收拾包袱。」
  「啥?」離去的腳步硬生生卡住。
  「你幹麼這麼驚訝,你當然要陪我走一趟鳳陽城。」他望著她驚愕的小臉蛋,不懷好意地笑開來。
  「為什麼?」她怎麼可以跟他去,她已經打算要逃走了。
  他瞇起銳眼。「不要多問,你只要遵照我的命令便可。」
  「可是……」
  「可是什麼?」
  她搶著狂跳的心口,總不能告訴他她要乘機逃走吧。
  「是什麼?說下去啊,我洗耳恭聽著呢!」伏衣一字一字逼迫道。
  「沒……沒什麼,我先去探望婆婆,就算要去鳳陽城,我也得向她說一聲吧。」她疾步跑去找凌婆婆,請她想想辦法。
  慘了慘了,現下怎麼辦?
  伏衣注視著她離去的腳步,深幽的眸子閃爍兩簇狂烈的焰火,那是不容放過的宣言。
  「婆婆、婆婆,糟了,糟了……」韓紗手足無措地奔到床畔邊,確定四下無人後急切說道:「您快點想想辦法呀,伏衣公子要帶我去鳳陽城。」
  凌婆婆撐起虛弱的身子,滿腹疑惑問道:「他要帶你去鳳陽?怎麼回事?」
  韓紗一邊扶她坐好,一邊附在她耳畔悄聲道:「他是為了*聚情譜。」
  「〈聚情譜〉?」凌婆婆訝異地瞠大眼。
  「是啊,伏衣公子的手下在鳳陽城發現了一小段〈聚情譜〉的曲譜,他要去查個究竟。」
  凌婆婆雙手倏地一握。「伏衣也在找尋〈聚情譜〉的下落?」為什麼?
  「是啊,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有這麼」回事。」
  「他為了什麼原因要去找尋這首曲子?」
  「紗兒沒問,也不敢問,紗兒擔心自己笨,會被他看出了破綻。」韓紗抱歉地垂下臉。
  「紗兒,婆婆怎麼會怪你呢,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明白紗兒的單純絕對鬥不過狡猾奸詐的伏衣,能避則避才是正確的做法。
  只是韓紗覺得很奇怪。「婆婆,伏衣所找尋的〈聚情譜〉是我們懂得的那一首嗎?或者是,這世上還有另外一首〈聚情譜〉的曲子,不然怎麼會鬧雙包?」
  凌婆婆閉上眼,輕輕吁了口氣,然而雙拳卻是青筋盡露。「這世上並沒有第二首〈聚情譜〉。」
  「要是沒有的話……」她思量起來,真正的〈聚情譜〉是在婆婆手中,而且還已經傳授給了她,可是鳳陽城的那位名妓怎麼也會有〈聚情譜〉呢?難不成——「呀,是不是有人要訛騙他?伏衣公子被騙了—。」她不安地跳起來。
  「紗兒要去告訴他真相。」凌婆婆望著她倉皇的神情,眸光變得更複雜。
  韓紗怔住,好半天後才期期文艾地道:「不,我不能說——我不可以告訴伏衣公子真相。」感情上想去警告他,可是情況不允許,一旦告訴伏衣公子真相,豈不暴露了她的秘密。「不行,絕對不行的,更何況婆婆也不會答應。」她喪氣地垂下肩。
  「紗兒,你過來。」凌婆婆喚她。
  「婆婆……」
  她執起她冰涼的小手。「告訴婆婆,你是不是喜歡跟伏衣在一塊?」
  韓紗大驚失色。「婆婆為什麼這麼問?」
  「告訴婆婆真話,你是不是喜歡跟他在1起?J她緊緊睇著她。
  韓紗情緒亂成一團,她也挺矛盾的。「伏衣公子常常欺負我,雖然跟他在一塊也有快樂的時光,不過大部分時間我都很難受——」
  凌婆婆立刻截話:「紗兒,咱們走,趁著伏衣準備前往鳳陽,警戒或許會鬆懈些,咱們要找機會逃出去。」不能再留下來。
  「可以嗎?婆婆最近的身子調養得如何?禁得住嗎?」一旦決定了,她的心卻閃起了不安,這股不安強烈到幾乎讓她透不過氣來。
  「可以。」就算受不住也得強撐,留在此處愈久,紗兒愈危險。
  韓紗咬白下唇,逼自己別去想太多,用力點頭。
  「好吧,我們就從那個地方試一試,看看能不能逃走。」一個她偷偷觀察了很久,好像可以逃走的後院。
  數棵高聳濃蔭的大樹種植在後院的高牆邊,青蔥的顏色看起來涼涼爽爽,風一來,樹葉的香味繚繞,讓人合起來精神為之一震。
  在這座廣大的別業裡,有著一進又一進的樓閣,格局之大,有時候會讓人昏了腦袋,相對的,想要寸寸土地都照顧周到也是有些困難。
  所以在通過廚房後方的廊再繞過幾間小屋後,有一塊人煙罕至的院落,大部分時間都沒有人會進出,韓紗也是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才發現這一個地方,原本是想跟婆婆探一探能不能從這裡逃出去,但現下的情況已經來不及做測試,硬著頭皮也得試著逃走。
  接近午膳時刻,大伙忙得很,各司其職,韓紗已經扶著凌婆婆偷偷摸摸踱到後院來。
  「婆婆先等一等,我先爬上去瞧瞧牆外面是不是街道。」這座別業太寬太廣,有時候教人搞不清東南西北。
  「你要小心一點。」
  「知道。」韓紗走到樹下,拍了拍厚實的樹幹,接著束好碎花衣衫,手掌緊緊攀住樹幹,俐落地爬上樹。
  「要小心哪!」凌婆婆小小聲的提醒,怕引人來。
  「放心,這棵樹很好爬。」雖然是個姑娘家,但自小在鄉間長大,又常去桐山幫婆婆採藥,爬樹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
  不愧為鄉間兒女,韓紗很快地爬到與高牆平行的位置,腦袋正想往牆外一探,哪知不以為然的冷淡語調幽幽傳來。
  「姑娘家爬樹,成何體統。」幽渺嗓音一出,週遭空氣瞬間結成冰。
  樹下的婆婆悚然一驚,而樹上的韓紗也僵住。
  「伏衣?」被發現了。
  伏衣1言笑宴宴,聲音不大不小,卻讓凌婆婆和韓紗都聽得清清楚楚。
  「在下今兒個、心血來潮想邀請韓紗姑娘共進午膳,沒料到你卻先送我一個驚喜,好有趣的開胃菜。」他聲音曳得好長。
  凌婆婆當機立斷道:「既然被你發現,我們也不用再找理由,我隨便你處置。
  一道完,凌婆婆又向樹上的韓紗嚷道:「紗兒,你快走,聽見沒有。」
  「婆婆。」韓紗想也不想的就要下樹。
  「不准你下來。」原本粗噯的嗓音忽然變得清亮並且威嚴,不過轉瞬間,她又咳嗽起來。「咳、咳咳……紗兒不許下來——」再發出來的聲音恢復了暗啞,方才悅耳的嗓音像是個錯覺。
  「凌婆婆居然是位巾幗英雄。」他定定望住她,黑瞳疑惑愈凝愈沈。「你完全不像個普通的老太婆。」
  「不准你找我婆婆麻煩。」韓紗在樹上吼道。身子搖搖擺擺,伏衣散發出的殺氣讓她、心慌意亂了起來。
  「紗兒小、心,別掉下來了。」凌婆婆瞧她在樹枝上搖搖晃晃,緊張地提醒她。
  伏衣卻一步一步地逼近凌婆婆。
  「婆婆你小心一點,他會傷害你的,小心——啊!」韓紗緊張極了,腳底一滑,從樹上掉下去。
  「紗兒。」凌婆婆臉色刷白,在這一瞬間,她不在乎成為韓紗的墊底,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她,凌婆婆衝過去——
  但更快地,伏衣施展輕功,飛身而起,接住墜落的她。
  一被抱住,韓紗反射性地環住他的頸項,駭怕地顫抖著。「婆、婆婆……」
  「瞧瞧救你性命的人是誰?」他冷冷地提醒道。
  韓紗睜開眼睛,見到竟然是他救她,白瓷般的小臉全是複雜的驚愕。「原來是你救我?你沒讓我摔死?」
  「我是救了你。」他語氣冷颼。
  他的表情雖然顯得很平靜,可是韓紗卻感受到他內心的憤怒。
  「我沒摔死,但是會不會被你殺死啊?」他的模樣像極要命的閻王。
  「放開紗兒。」婆婆驀然衝前想救回韓紗。
  伏衣一旋身,避開婆婆的手。「你年紀雖大,身手還真矯健。」
  「放開紗兒。」她不管病況是否會加重,奮力想從他手上搶回她。
  「你快放我下來,婆婆的身體會受不住的。」韓紗拚命要掙出他的懷抱。「你別打婆婆……」
  「層蝶的藥方挺有效果的,瞧這老太婆體力比先前好上很多,還可以跟我過招。」他的口吻就像是在期待一場廝殺到來。
  「放、咳咳、放開紗兒——」凌婆婆的體力漸漸不支,身軀開始搖搖晃晃。
  「你快點救我婆婆,你不要傷害她。」韓紗掙扎著要從他的手臂裡逃出。
  「要救她可以。」
  「那就快點召喚呂大夫過來。」
  「不過你得答應陪我去鳳陽城,還有,絕對不再打離開的主意。」他已經是退讓到極致;從來沒有人能夠考驗他——只除了韓紗以外。
  「我.……」
  「不可以跟他、咳咳咳……不可以答應他……」凌婆婆委靡地跌坐在地,幾乎要昏厥過去。
  「如何?」
  「不可……咳咳咳……」
  「好,我陪你走一趟。」她同意。「可是你也要答應在我們去鳳陽城的這段時間保我婆婆平安無事,你絕對不可以傷害她。」
  「成交!」
  閒言,韓紗鬆了口氣,只是面對這結果,她居然不知是該悲或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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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10:26:4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鳳陽城
  街上有各式各樣的攤販與店舖,擺著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任客人賞玩買賣,沸騰的人聲熱鬧地在城內喧嘩,揚敬著一片昇平繁盛的景象。
  以前身處在窮鄉僻壤中,哪裡可以得見這般熱鬧又有趣的街景,韓紗算是再次開了眼界,大大的杏眼充滿著好奇。
  「鳳陽城好熱鬧呢!」韓紗是男裝打扮,變身成一位粉妝玉琢的佳公子,這是伏衣的主意,自然也沒有人敢有異議,他還摒退護衛隨行,只帶她上街。
  韓紗一路走走停停,只要見到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便會好奇地佇足觀賞,或是拿起來把玩。
  「小公子,只要你喜歡的話我就便宜賣。」賣玉的大鬍子老闆熱切地招呼生意,瞧「他」一身上好的衣料,肯定出身大戶人家。
  韓紗靦蜆地微笑,並未答腔,只是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造型精巧的翠玉項鏈。
  「小公子,你要帶幾條鏈子回家?我替你包好。」老闆言笑宴宴,準備海撈一筆。
  「不了。」韓紗搖頭,將手上的項鏈還給他。
  「不要?」老闆訝異極了。「你不是很喜歡,那就買回去,不貴的,老張我隨便賣。」
  「真的不用。」她轉身要離開。
  「喜歡就買下來。」一旁的伏衣突然搭腔道。
  「是啊—。」老闆猶未死心地繼續推銷著。[這些玉項鏈都是真貨,老張我是童叟無欺。」才怪!
  伏衣豈會不識玉的真假,只是瞧見韓紗極感興趣,也不想戳破老闆的謊言,只要她開心便行。
  韓紗望望伏衣,又看向大鬍子老闆,想了」會兒,最後仍然搖頭。「對不住,我身上沒有銀子!沒錢買。」她哪來的銀子買這種昂貴的飾物。
  伏衣聞言失笑,原來她是沒錢。
  「我送你。」伏衣道。
  「不,不要,我不要花你的錢,再說我又不是非買不可。」身外之物罷了。
  「光看,你就能滿足?」她也太無慾無求了。
  「有得看我就很開、心了]不然又能怎樣,就算有遺憾也沒有辦法,自己有多少斤兩她自個兒清楚得很。
  「我送你。」伏衣再次道。
  「我說不用了。」他何必這麼固執,真奇怪。「咱們非親非故的,我不可以用你的錢。」
  「非親非故?」他的聲音突然降得好低,原本含笑的眼神驟然轉為侵略。
  她被他的樣子嚇」跳—.「這是事實啊!」若是要強調兩人之間的關係,只有搶匪與人質可以形容,她又沒說錯話。
  「看來,我得想個辦法跟你攀親帶故才行,如此g來你就不會有顧忌,就敢大膽的花銀子。」潛藏的邪惡全部散發出來。
  韓紗傻呼了,還覺得不可思議,不明白一向聰明的伏衣怎麼也變呆了。「你要怎麼跟我攀親帶故呢?咱們又沒有血緣關係,也不是夫妻,呃——夫妻?」
  當她意識到時,果然來不及,伏衣磁嗓蕩在空氣中。
  「就讓你成為我的人!」
  鏘,大鬍子老闆手中的玉塊當場摔在地上,眼珠子瞪突地望著眼前的美公子。
  這兩個美麗的男人竟然有——有斷袖之癖,天哪!斷袖之癖:….「你嚇到人了。」韓紗捧著發燒的小臉狼狽地叱責道,沒臉留下轉身想逃開。
  「我從不嚇人,只會直接行動。」他抓住她的藕臂,將她拉在身畔。
  「不要在路上拉拉扯扯啦!」他好狂妄、好大膽,完全不在乎路人的目光。「我要回客棧去,我要回去——」
  「不行。」
  「你還想做什麼?」
  「你忘了咱們的正事還沒辦。」
  對哦,要上鳳花樓。
  韓紗停止掙扎,轉而狐疑地問著他:「鳳花樓究竟是個什麼地方?為什麼可以在那裡找到〈聚情譜〉的下落?」她也充滿著好奇。
  「你隨我走一趟不就知曉。」他拉著她離開攤子,懶得去理會嚇得回不了神的賣玉老闆,兩人又逛了好一會兒市集後,才繞到另一條大街上,而這條街道的行人更多了,奇怪的是大多數是男人,而且穿戴都極為奢華。
  韓紗觀察來來去去的男子,發現他們幾乎都是向著同一個「目標」前進,那座「目標」是間華麗的「大客棧」,從敞開的大門望進去,紅色地毯竟是」路延伸到內殿,而且除了喧嘩的人聲以外,裡頭還飄揚著優美的絲竹歌聲,不用說自是高朋滿座了。
  這間「大客棧」跟尋常的客棧不太一樣耶!
  「二位公子,請進、歡迎。」外頭專司招呼的夥計一眼就望出這兩人出身富貴,瞧瞧身上的衣料及配件都是上等貨,豈可放他們走。
  「兩位公子裡頭請。」夥計涎著笑臉熱絡地招呼。
  [這裡就是鳳花樓啊?」韓紗好奇地左顧右盼,鳳花樓內的煙花女也同樣瞪大眼睛直勾勾望著兩人,天哪,好俊美的公子!
  「公子,請進:.…」兩名衣衫艷麗的姑娘立刻快步出來邀請他們,搶個先。
  韓紗一邊被催促著入內,一邊是被震懾得目瞪口呆,這間鳳花樓的建築好漂亮,而且到處香噴噴的,還有,這裡的姑娘真奇怪,身上的衣衫都好單薄暴露,連雪肩都不在乎被男人給瞧見,有些姑娘甚至還大膽地倚偎在男人懷裡。
  鳳花樓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小公子,要不要奴家伺候你呢?」鶯鶯燕燕到底見過世面,即使身著紅衣的公子美得眩人眼目,可是顯然不好親近,反觀另一位小公子,美得呆呆地,看起來就很好欺負。「就點奴家來伺候你如何?」
  「不——咳!」好嗆的香味,她被熏得差點厥過去。
  「公子,你好俊喲……」
  「行了行了,你們去伺候別桌客人,別杵在這裡,下去!」一位老鴇現身,主動趕走撲上來的鶯鶯燕燕,這兩位公子絕非一般尋芳客,可別把財神爺給趕跑了。
  「怎麼?還不快點下去。」
  「是。」不甘不願也得聽從命令,搶先的姑娘還是得悻悻然地退開去。
  「兩位公子這邊請。」老鴨笑臉盈人地將貴客帶進鳳花樓中最好的上房,又*且刻命人好酒菜,熱切地問道:「兩位公子要點召哪幾位姑娘來伺候,是有熟識的姑娘呢?還是要老身來介紹?〔[鳳晚。]伏衣直接點名。[公子要點鳳晚姑娘呀]老鴇更是確定心中猜測,這兩位公子不是一般人閎,要知道鳳晚姑娘雖然艷名遠播,可是一般來客都不敢主動召點她,除非是鳳晚姑娘親口應允,否則都無法欺近她的身。[但是鳳姑娘今晚不在鳳花樓內。]伏衣只是淡淡一問:[她何時回來?]
          ☆          ☆          ☆
  「明兒個一早。」
  「我等。」十塊沉甸甸的黃金擺在桌上,老鴨笑逐顏開。
  「那麼兩位公子今夜就留宿在鳳花樓等鳳姑娘回來,還有,我去喚幾位姑娘進來伺候兩位。」她到門外呼喚紅牌姑娘入內。「翠玉、雲彩、霞光、甜兒……你們快進來伺候貴客呀!」
  「是,來了。」一聽到召喚,數位光鮮亮麗並且十分美麗的女子立即入內伺候。
  「兩位公子,奴家有禮了。」眾位姑娘福了福身後立刻陪坐兩人身旁,二話不說立刻倒酒伺候。
  「小公子貴姓?」「有志一同地,姑娘們還是比較喜歡「接近」韓紗。
  「我姓韓,啾!你……你可不可以坐過去一點。」韓紗尷尬極了,這些姑娘們怎麼那麼香那麼媚,害得她手足無措。
  「韓公子要不要吃點東西,我餵你——」
  「不要——」她躲開,看著伏衣,他倒是被伺候得挺愉快地。「你們、你們只要伺候伏衣公子就行了。」、心裡突然覺得很難受,沒想到伏衣喜歡女色。
  「那麼韓公子呢—。」
  「我到角落坐去。」
  眾姑娘笑道:「怎麼可以呢,我們才捨不得讓韓公子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縮在角落邊無人聞問。」
  「說得對,咱們姊妹怎麼可以不理你呢?」眾姑娘掩著嘴兒笑呵呵,這位小公子真有趣。
  「伏衣,你、你也說句話……呀,別摸我—。」才想求救,這群女孩居然模上她肩膀,嚇得她趕緊拍開。
  「韓公子別害怕,咱們姊妹只是想伺候你。」幾隻手就要探向她的胸口。
  「不……」她左閃右躲。
  「別怕嘛!」
  「別……啊——」她情急地一晃,椅子重、心不穩,向後倒下。
  眼看就要摔成倒栽蔥時,伏衣適時扶住她的身子。
  「韓公子沒事吧?」姑娘們瞧「他」這麼的害羞,笑得合不攏嘴。
  韓紗臉色又紅又白地,驚慌地警告道:「你叫她們別碰我。」
  「不成,我帶你來就是要你學著點。」他興味盎然地解釋道。
  「學?要我學什麼?」她再也忍受不住地彈起身躲到伏衣後頭。
  「學著如何伺候男人。」
  韓紗愣住。
  姑娘們不以為然地吃吃笑道:「不對不對,不是伺候男人,韓公子應該學著如何呵護姑娘家才對。」
  韓紗瞅著他瞧,有點不敢相信。「你喜歡這些姑娘的行為?」又纏又黏又摸又蹭地。
  「你不覺得很有意思?」
  「韓公子,咱們姊妹就來教導你吧,不管是伺候男人還是女人,第一步就是訓練酒量和酒膽。」魔爪又要探過去。
  「不要啦!」韓紗逃到角落。
  眾姑娘家在玩樂似的追著要抓她。「韓公子別跑,咱們來喝酒。」
  「伏衣,你快救我。」這些女孩的纏功好可怕,可是伏衣卻喜歡這個樣子,她怎麼學得來。
  「只要韓公子坐下來喝酒,咱們姊妹就放過你。」姑娘們樂得起哄。
  「不喝。」
  「喝嘛!」
  「別追我。」
  「來嘛!」
  伏衣兜手一環使攬住她的腰,韓紗重、心不穩地跌進他懷中,才仰首,對上他不懷好意的瞳仁。
  「你就喝口酒,我也想瞧瞧你臉紅的樣子。」他同出一氣地贊同道。
  「你、你怎麼可以跟她們同一陣線?」她惱怒道。
  「韓公子本來就是到鳳花樓來玩的嘛,又何必這麼拘謹呢,喝酒助興,只會讓你、心情更加愉快,忘卻煩憂。」
  「聽見沒有?」他攏了瓏她微亂的發;而這麼溫柔的動作讓鳳花樓的姑娘們、心口一緊,覺得挺詭異的。
  「不喝。」唯有韓紗感受不到異樣的注視,繼續堅持自己的論點。
  「你不聽話?」
  「我不要喝酒。」
  伏衣忽然掬起桌上的酒瓶往由日己的嘴裡送進一口,接著俯下首,堵住她的小嘴,將酒液渡進她的唇隙中。
  韓紗傻眼,而姑娘們也嚇傻了,男人親男人,這、這ˍ渡完酒,伏衣愛憐地點了點她微翹的小鼻頭。「好喝吧?」
  「咳、咬咬——你……咳—。」她大咳特咳,入口的酒液火辣辣地從嘴巴一路燒灼到咽喉中,然後燒進肚子裡,韓紗難受極了。
  「出去—。」伏衣烏眸一轉,盯住那群嚇呆的姑娘們,冷冷的命令一出,誰也不敢有異議地立刻乖乖退出去。
  「咳,咳咳,好難受……好難受哦……」韓紗拚命哈著氣,火辣感讓她差點掉下眼淚來,為什麼要逼她喝酒?為什麼?
  伏衣深覺有趣地又慫恿道:「紗兒,再喝一口,這瓶女兒紅值得你品嚐。」
  「不唔……」她才張口,他又哺餵她一口,根本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
  「你,嘖……」小臉已經紅透,腦袋更是昏昏然,眼前的人物與景物開始分化成好多個,是幻影嗎?!她模模糊糊地。倒是唯一讓她看得清楚,並且怎麼也不可能弄錯的就是伏衣那張好計得逞的笑臉。
  她難受又忿恨地掙出他懷抱。
  「你、你好壞,你這個壞東西、大壞人……」她只會用這幾個字罵他,可是他確實壞透了。
  瞧她步履顛顛倒倒,伏衣笑得很開心。
  「紗兒,別亂動,坐下,咱們互敬一杯。」他在琉璃杯中斟滿酒。
  「你只會欺負我。」她抱著腦袋又搖又晃,好暈好暈呀,她覺得自己快要燒起來,好熱又好昏。「伏衣你……你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一直逼著我喝酒……」
  「沒什麼,我只是想瞧瞧醉美人的嬌態。」瞧她小臉通紅,儀態萬千,逼酒這招果然有意思。
  「你讓我喝醉——嗚,然後呢?」她斜眼睨他,瞧她醉醺醺有什麼好玩的。
  「然後再考考你剛才學了幾招勾引男人的方式?」
  此話一出,韓紗突然撞進他懷中,小手抓住他的襟口,臉蛋威脅似地逼近他。
  「你就是喜歡姑娘對你投懷送抱對不對?」身子已經熱得像被火燒一樣,不過他的說辭更像火上添油,讓她快爆炸了。「你居然喜歡姑娘摸你,你羞不羞呀?」
  「你好像很生氣。」他的笑容變得好邪魅。
  韓紗瞅著他,緊緊瞅著。
  「好,嗚,我學ˍ是這樣子嗎?是不是這樣做?」小手摸上他的胸膛,又搓又揉。
  「紗兒?」她笨拙得像在擦桌子。
  「我摸你、摸你……」韓紗搓揉半晌後,腦袋忽然一偏,吃吃笑了起來。「你的身體硬硬的,很結實呢!」跟女孩子的觸感完全不一樣,她愈模愈覺得有趣,以前在村子裡除了瞧見一群小男童掛著鼻涕,露出瘦瘦弱弱的身體外,可沒摸過這麼好的體魄。
  伏衣抓住她粗魯的小手。「紗兒,還得溫柔點。」
  「還要溫柔?」她欺近過去,鼻尖觸著他的鼻尖,熱熱的氣息在兩人臉上盤旋,逐漸轉為焚燒。「什麼叫做溫柔……喟—。」她突然失了力,整個身體滑下,密貼在他身上。
  軟玉溫香,熾熱的體溫毫無遺漏地傳送給他,薄釀的香氣更令他、心猿意馬了起來。
  「你學得倒是挺快。聲啞了,撫住她纖腰的大掌也開始發燙,這是他想要的結果ˍ要她主動投懷送抱。
  「是你逼我的嘛—。」她小嘴亂念。「是你逼我的,你最愛逼迫我了,你這個大壞人、大魔鬼、壞東西……」手指滑向他胸膛又點又畫,然後發現跟他「黏」成一團的感覺挺舒服的。
  雖然隔著衣料,而且還是醉酒之下的胡亂勾引,卻因為她的清新無邪,輕易就喚醒他的情慾。
  「沒錯,我就是壞,才會喜歡欺負你。」他俯首含了含她的圓潤耳垂,引得她低吟一聲。
  「唔……」她突然蹙起眉頭,不懂為什麼會有一道熱流在小腹間竄動,還讓她焦躁得想「黏」得他更緊。
  「喜歡我吻你嗎?」舌尖再描劃過她的耳貝,挑逗她脆弱的神經。
  「隨便……你了,隔,反正我也……我也阻止不了你……」她認命似的喃喃說著,嬌軀卻下意識地倚偎得他更緊。
  伏衣抱起她,雙雙上了寬敞的大床,對坐著,他附在她的耳畔溫柔道:「既然你已經認了命,那麼我現在就要來做攀親帶故的工作了。」他扯掉她的腰帶。
  迷濛的醉眼優愣愣地看著他。「你要怎麼做呀?」
  「就是變成夫妻……」他褪去她的外衣。
  「哦!」她呆呆應。
  「你有意見嗎?,」他又褪去她的裡衣,只剩黑色肚兜襯托著她嫣紅的肌膚更加嬌艷。
  她忽然虛弱地前傾,額頭抵住他的額頭。「沒意見,而且我又沒有辦法阻止你…。」
  「你愈來愈瞭解我。」
  韓紗忽然傻呼呼地笑起來,小手伸過去抓住他的襟口。「我也要,嗚、脫……脫你衣服,一膈——」
  他立刻不動不移。
  「好,歡迎你撕開來。」還鼓勵她動手。
  「還有,要……要學那些姑娘對你又磨又蹭的,這樣就能緊緊抓住男人,是這樣嗎?」她的呼息愈來愈混亂,而呼息也愈來愈粗嘎的伏衣儼然打算要解放自身的慾望。
  「是啊!」他低啞地道。
  韓紗狠狠抓開他的襟口[呵,這樣:…。」
  「沒錯]哪知她忽然間瑟縮了下,身子不舒服地輕顫起來。「怎麼會有點冷呢?」
  「等一會兒就不冷了。」他接過主動權挑開她的肚兜,肚兜滑下,裸露的粉胸一絲不掛地呈現在他面前,既美麗又無邪。
  「為什麼等一會兒就不冷了?」她不懂,只是急切地想找到溫熱,而他的胸膛好暖和喲,韓紗不假思索地把身子投入他懷中。
  「紗兒?」
  好暖和,想睡了。
  「紗兒?」
  粉胸貼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真的好舒服,好,就睡吧!
  「紗兒?」
  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攀住他之後,就不再有動作。
  本想探向她渾圓雙峰的手掌轉而掬扶她的小臉蛋,瞧她竟然閉著眼睛沉沉睡了去。
  呼呼大睡著:….他吐出一口長氣。
  「怎麼睡著了?咱們還沒有成為夫妻呢!」她毫無遮掩的胴體像極無邪嬰孩,蠢動的情慾逼迫著地立刻奪取她的貞操,可是——有一份奇異的情感硬是壓抑住他體內的騷動,最後他竟然忍著不適的痛楚,也不忍、心吵醒她。
  「奇怪哪……」每次見到她裸身,他總是無法「順理成章」地奪去她的貞潔,什麼時候他也懂得放過人,而且一再放過的還是個傻呼呼的蠢丫頭。
  愛人對他而言是最不可思議的念頭,然而他卻對韓紗百般的「順從」——
  難不成他已經荒謬地愛上她,荒謬地被她扣動無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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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10:27:2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這可真有意思哪!」鳳晚婀娜多姿的身形出現在床畔,瞧見榻上的景況時,臉色變得好詭異。
  一位僑憨的可人兒躺在床榻上沉沉睡著,皙白的臉頰蒙上一層紅赧,像是宿醉未醒一般,不過倒是睡得挺香甜。
  而另一位俊美公子則清醒地側臥在她身旁,優閒地把玩可人兒被散的烏絲,狀似隨意卻又讓人感受到他的守護意味,如同在呵護最珍貴的寶貝一般。
  鳳晚斂下、心頭的妒意,強扯笑容道:「姑娘們明明告訴我有兩位公子要點召我,而且還是兩位染有斷袖之癖的美公子,怎麼才經過一個晚上,其中一位美公子卻變成了姑娘家?」她一返回鳳花樓,姑娘們便嘰嘰喳喳地訴說著昨晚的奇特遭遇,她雖然心裡有數找上門的是何方人士,不過沒料到其中一位竟是個姑娘家。
  「你就是鳳晚?」伏衣淡淡問。
  「是的,公子,鳳晚向你問安。」她盈盈一福。
  伏衣將視線移到韓紗臉上,見她仍然安穩地沉睡著,不願吵醒她。
  倒是韓紗單純無垢的臉蛋與嫵媚動人的鳳晚相比較起來「雲泥之別。」伏衣比較道。聲音雖小,卻是清清楚楚地傳進鳳晚的耳朵裡。
  鳳晚不悅極了,卻得忍耐著。「公子是指我比不上榻上的嬌人兒。」竟然說她是泥是土,見不得人。
  「你不認同?」伏衣反問道。
  鳳晚收緊下巴,忍住欲炸開來的怒氣。「不敢,奴家承認身份卑微,既然來到青樓院,即使賣藝不賣身,也已經沾染上了流氣,由日然比不上不染塵埃的閨女。」
  伏衣起身下榻。「你倒挺有自知之明。」他放下床幔,遮住韓紗的睡姿。
  眸光更冷了。「公子非常疼愛床上的姑娘—。」甚至不惜貶低她。
  「疼愛—.這丫頭總說我欺負她。」話語雖然像是在指責,但聽來就是有種曖昧戲謔的意味。
  「公子說笑了。」
  伏衣忽然回首,盯著她不放,冷冷的口口光凝凍著她的四肢百骸,鳳晚不安地僵住。
  「第一次見面,你的表現挺不錯的,不卑不亢,著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鳳晚的膽量極大,不過也該具備這般膽識的女人才敢跟他過招吧。
  鳳晚僵硬地稱謝道:「公子過獎了,畢竟奴家見過許多大場面,反應自然沈穩些。」
  「沈穩到不必問我的身份,也不問我為何而來,就知道我是誰?目的為何?」
  她吞了吞口水。「想必你就是路止公子的主人伏衣少爺,而來鳳花樓找奴家的目的,就是為了那一塊羊皮卷。」
  烏眸閃爍冷邪光芒。「你很聰明,可是聰明的人通常會比較早死。」
  「公子想殺我。」她的笑容凍住。
  「是想。」
  「你——公子有自信殺得了我?奴家施毒的本事可是天下皆知。」
  「你這麼厲害?」合黑烏眸流轉著詭譎之氣。
  鳳晚極力保持冷靜,不許自己洩漏恐慌。
  她走到桌前倒出一杯香茗,款款移步到他跟前,迎上他的眼,將杯緣遞到他唇畔前。「公子不信的話就來試一次吧!」
  對峙的面孔殺氣橫陳,就在即將爆發時,一道遲疑的詢問介入兩人之間。
  「你們在做什麼?」韓紗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發現自己己身無一物,驚嚇之餘趕忙用被子蓋住裸身,掀開床幔想瞧瞧究竟發生何事,哪知卻見到幾乎黏在一塊的兩張面孔,一顆心陡然落至谷底。
  「姑娘醒了。」鳳晚連忙放下茶杯,感激她適時醒過來,否則還不知道要如何收場呢。
  「你們在做什麼?」韓紗細聲細氣地問道。她試圖要忽略惡劣的情緒,可是卻做不到,她忘不了他們剛才親密的「接近」。
  「姑娘放心,我們什麼都沒做。」鳳晚道。
  「可是我明明看見……看見……」
  「看見什麼?」鳳晚掩嘴一笑。「我和伏公子只是在談天罷了,怎麼,姑娘不開心呀?」
  「我才沒有不開心!」韓紗反射性地回嘴道。
  鳳晚望了伏衣一眼,計謀立刻成形。「那可不好,倘若姑娘無動於衷,就會換成伏衣公子不開心了。」她心機深沉地佈局,明白到絕對不能跟伏衣扯破臉,而這個姑娘正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冷不防激起一股狼狽感,韓紗小臉紅透。
  [不懂是嗎?那我就好人做到底,讓你明白。]鳳晚忽然從指甲內彈出一道紅色煙塵,煙塵迅速地飄向韓紗鼻前,韓紗才嗅進一口便覺得頭好昏,身子一軟,無力地癱回床上。
  [你還不救佳人。]伏衣竟然不動不移。
  [就讓她再睡一會兒。]伏衣漠然道。
          ☆          ☆          ☆
  「你居然可以放心?」他可以好整以暇地跟她說話,他到底是在乎她或是不在乎她?難不成她先前猜錯了,伏衣並不喜歡床上的姑娘。
  「你下重手了?」伏衣反問道。一點一點浮現的冷厲氣息之殘之狠是鳳晚從未見識過的。
  她一驚,駭怕地脫口而出。「我沒有。」她急急忙忙地解釋道。「我當然沒有下重手傷害她,那些粉末只會讓她昏睡一會兒,等一下她就會清醒過來。」鳳晚慶幸自己並未錯估形勢,否則此刻的自己必被凌遲處死,並且死無葬身之地。
  傳聞中的伏衣是個無情人,初次交手,她並不敢衝過頭,還是一步一步將他摸個透徹再來引誘比較妥當。
  「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
  「謝謝公子的謬讚……」鳳晚暗暗鬆了一口氣。
  「現在可以把其他羊皮卷拿出來了吧!」伏衣轉入主題,饒她性命只是為了〈聚情譜〉。
  「對不住,我手中就只有這一塊,並沒有其他。」而她就是要靠著這唯一的羊皮卷引誘他來鳳花樓。
  「你手上就只有一塊,其他呢?」
  「我.……我不清楚。」
  他並未動怒,繼續問道:「你這塊羊皮卷是從何處得來?而你也曉得運用這塊羊皮卷引我上門,是誰指使你?」
  「沒有人指使我,這塊羊皮卷是我從一位武林前輩手中搶到的。」
  「武林前輩?」
  「一個性好漁色的老傢伙,他仗恃高強武藝縱橫江湖,在兩年前老傢伙來到鳳花樓尋歡時,不經意地對我透露他身懷一塊羊皮,而羊皮上刻有一段曲譜,這一段曲譜的高低長短音符非常的玄妙,很像是傳聞中的〈聚情譜〉。」
  「哦?」
  「不過他已經死在我的毒粉之下。」這種自恃甚高的老江湖作夢都不會想到會栽在一名青樓名妓的誘惑下。
  「換句話說,也是死無對證。」
  「沒錯。」她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她必須在伏衣的冷酷下求取生機。「至於我會知道伏衣公子在找尋〈聚情譜〉,那是因為公子的兄長常雪公子告訴我的,他嫉妒你受寵,也怕你找到這首〈聚情譜〉醫好曲難休老爺子的毒傷後,從此成為曲家的正式繼承人,所以命令我引誘你到鳳花樓,好乘機殺死你。」
  「你把真相告訴我,不就擺明要背叛我的*兄長*。」
  鳳晚忽然跪下。「懇請伏衣公子救救我吧,求你恩准讓我投靠在你的麾下,我一定會忠心於你,以你為依歸,萬死不辭。」良禽擇木而棲,常雲雖然重用她,但伏衣才是最好的選擇。
  「你可會全首〈聚情譜〉?」低喃磁嗓不立刻給她答案,反而詢問另一個問題。
  「不懂,奴家只會彈奏羊皮捲上的曲譜。」
  「真話?」
  「真……真話。」
  「你彈首曲子給我聽聽。」
  「是。」巴晚立刻聽命彈起箏。
  一首西廂詞先是傳揚出來,而後調子忽然一變,箏弦發出奇詭的音調,錚錚棕g琮煞是好聽,伏衣靜靜聆聽著,那一段詭譎的旋律正是羊皮捲上的曲譜。
  床上的韓紗忽然幽幽轉醒過來,小嘴沙啞地呢喃道──-「不對,不是這樣子的,不是的……」旋律完全引誘不了人心,節奏音符雖然正確,但彈奏者的指法顯然非常僵硬;也難怪,因為要彈出〈聚情譜〉得勤練十年,而且婆婆說過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練得好、練得對的。
  韓紗的聲音雖然細微,可是伏衣聽得分明,他走向床邊,望著韓紗的臉蛋。
  「……不對的……」昏昏沉沉的她毫無設防地繼續呢喃著。
  「什麼事情不對?」伏衣湊近輕問。
  「曲子……呃—」她猛然瞠眼,見著伏衣的黑眸就在眼前,驚駭地搗住嘴兒。
  「什麼事情不對?」他再問。
  怎麼辦?怎麼辦?她是不是洩了不該洩漏的秘密?她好害怕……
  「紗兒?」柔聲好詭異,房裡突然陷入窒人的凝肅中。
  「我、我……」怎麼辦?要怎麼朦騙他才好?她該怎麼說?
  「你是不是有話要告訴我?」他哄誘地再道。
  「我——我的嘴巴好干、好渴、我好難受……」她沙啞地呻吟,小臉因為緊張而忽青乍白,能騙得過他嗎?能騙得過嗎?伏衣是那麼精明的一個人。
  他不再問,扶起她。「有人對你下毒,身子難受也是正常的。」
  「下毒?」
  鳳晚已經不再彈奏,不善的眼神睨看嬌弱的韓紗。
  「是鳳晚姑娘向我下毒了?」韓紗靠著軟墊回望她,第一次正視鳳晚,發現她長得好艷美,冷艷的氣韻可不是尋常女子可以散發出來的氣勢。
  「是啊!」伏衣拾起床角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替她穿上。
  「她為什麼要對我下毒?」她們又互不相識。
  「因為她討厭你。」
  「她為什麼會討厭我呢?」真奇怪,鳳晚不僅外貌美麗,而且才華洋溢,這麼一位內外兼俱的美人為何要視她為敵。「鳳姑娘的箏彈得極好。」她道出心裡話,不過還是無法彈出「聚倩譜」。
  鳳晚默不作聲,反倒是坐於榻旁的伏衣難得地附和韓紗的話。
  「鳳晚的琴藝確實是好。」
  「是啊—。」想不到連伏衣都贊同,韓紗心事重重地垂下眼瞼,啞聲道:「像我就比不上她……」
  伏衣微笑,示意鳳晚再彈奏*曲,而他則取來一把簫,與她合奏。
  曲音悠悠揚揚地傳出,每一個音符都充滿著誘惑的魅力,韓紗聆聽著,不知不覺被兩人合奏的曲子給吸去了心神。
  「好好聽……」韓紗忍不住讚道,小臉卻是一片神傷,自己怎麼也比不上才華洋溢的鳳晚姑娘,她永遠都只是個沒見識的小村姑罷了。
  一曲奏畢後,伏衣踱到韓紗跟前,掬起她失神的臉兒,問道:「身子還是不舒服?」
  她回過神。「不、不是的。」
  「大概是你體內的餘毒未散,躺下休息,睡一覺就會沒事。」他扶她躺下後踅去拿披風。
  「你會留在這裡嗎?」韓紗緊張地問,一股不願讓他離開的情緒炸了開來!
  「我跟鳳晚到外頭走一走。」
  「你要跟鳳姑娘去玩耍?」
  「嗯。」
  她咬住下唇,又望了望滿面春風的鳳晚,然後小、心翼翼地道:「你們去玩吧,我睡覺。」她不讓難過形於外。
  「好好休息,別想太多了。」隨後伏衣和鳳晚並肩離去。
  怎麼能夠不想呢?待他們走後,韓紗坐起身,心頭百感交集,從不知道自己是那麼在乎伏衣對她的評價。
  「能跟伏衣公子合奏曲子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她移下床,來到箏前,指尖拂過箏弦,流瀉出悅耳的音符來。
  發了會兒愣,她坐下,開始拂維,彈奏幾首箏曲後,心情沈澱下,不再那樣的複雜難受。
  忽然間,她的右指突然快速托勾,曲風驀然一轉,發出奇妙的旋律來,那不斷不斷流瀉而出的曲調好似要將人的心魂拉進霧層裡,當你願意聆聽音律時,感覺會像是飛進了炫麗的雲彩一般,接受到溫暖的洗禮,而且這種沉醉的快感並沒有任何的不適,反而會讓人安了心,願意跟著旋律而飛翔——聽著聽著,身體開始好溫暖而且體力充沛,甚至連精神都暢快極了。
  韓紗彈出的曲調會將人、心帶進無垢天地裡,彈到某一段時居然和鳳晚從羊皮捲上學習到的曲譜一模一樣。
  門扉突然打開。
  韓紗一愣,手指倏停,」回首,是伏衣。
  「你?」她傻了,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你不是離開鳳花樓了?怎麼會站在門外?」
  微揚的嘴唇含著邪魅的壞。「是你指下的美妙音律把我給召了回來。」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她不敢相信,也忽然想到。「你放意的對不對?你根本就沒有離開對不對?你是故意躲在門外偷聽。」她上當了,她被騙了。
  他不否認。「不這麼做,你又怎麼會洩漏出秘密來。」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你好過分,你太過分了……」韓紗臉色蒼白如紙,他怎麼可以這麼卑鄙,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麼說來,他每次對她好也都是假裝的,都不是出於真心。
  他怎麼可以這樣做?怎麼可以?
  伏衣已經來在她面前。「紗兒,告訴我,剛剛你彈奏的是什麼曲子?」
  「就是普通的箏曲。」她傷心,她失望,被騙的疼痛在體內四處賁張。
  「紗兒,你不會撒謊的。」以她的天真和單純應該會立刻奉上真話才對。
  「我是不會撒謊。」唯獨這件事她會封口,就算被天打雷劈她也不會隨便洩漏,況且伏衣是個大壞人,要是告訴他真相,蒼生肯定完蛋。
  「乖,告訴我曲名。」他再問一次,聲調已沈。
  「就是一首普通的曲子。」她嚷道。
  「紗兒……」手探向她。
  「別碰我。」她彈起,要逃,伏衣卻抓住她的手腕。
  「我要聽真話。」
  「這就是真話。」驚慌之下的韓紗力氣突然大得嚇人,一個翻腕掙出他的掌握,往門口衝去。
  伏衣身形一掠,擋住她的去路,韓紗只能不斷地向後躲避,終於被逼到牆角處。
  「紗兒,你仍然要堅持那是一首普通的曲子?」陰魅的目光望進她的靈魂深處,對於她的抗拒很不滿。
  「沒錯,就是一首普通曲子,我堅持!」
  「是嗎?」他勾起她的臉蛋。
  韓紗覺得呼吸困難,他的冷語猶如細針,一枝一枝地螫進她的心口,折磨得她心口好疼,簡直就像在接受極刑。
  「你……你想做什麼?」她氣若游絲地問。
  「我在想要用哪種方式才能讓你說出實話來。」她的恐懼讓他不舒服,原來她還是當他為惡人,一心想逃開。
  「你、你不用想法子了,我沒——我沒有撒謊。」
  大掌按住她的雙肩。「紗兒不聽話,我會生氣的。」
  「就算惹你生氣我也不能告訴你實話。」她突然張開小嘴重重地往他的手背上咬下去,嘴唇立刻嘗到鹹味,也瞧見紅色血液慢慢流出來……
  伏衣眉頭一鎖,放開她肩膀,韓紗用盡力氣跳離他,然後什麼都不管的衝出房外,叮叮咚咚地跑出走廊,也不管撞倒多少客人,嚇壞多少煙花女,飛也似的衝下樓,跑出熱鬧的鳳花樓。
  韓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從人來人往的市集大街跑到人煙稀少的小巷內,有時回頭,並沒有瞧見伏衣追隨而來,難道他不再逼問,他願意放過她了。
  呼呼呼:….韓紗彎下身子靠在牆邊直喘氣,汗水淋漓,好累好累,雙腿快跑斷掉。
  她」邊拭汗一邊再找找那個大壞蛋有沒有追過來,一回頭,伏衣絕美的容貌出現在牆角處。
  「啊——」她尖叫一聲,再度拔腿狂奔,神出鬼沒的伏衣還是出現了。
  她再次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回跑到荒煙蔓草的郊外去,直到體力再也支持不住時,總算看見了1間破廟,跑到廟裡後,二話不說立即躲進隱密的供桌底下,久久不敢動彈。
  她縮在桌底下好久好久,久到天色變暗,她仍然不敢出來,情願忍受刺骨的寒風,也不管身子冷得直打哆嗉,她就是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過了又冷又餓的一夜,天翻魚肚白,並沒有瞧見伏衣找到破廟裡來。
  沒追來,他這回真的沒找來了……
  她大大鬆了口氣,爬出桌底,一起身,才回頭,就和伏衣的俊臉對個正著。
  「啊——」她踉踉蹌蹌地直退,不敢置信,想再逃,但伏衣頎長的紅影擋在破廟大門口前。
  [還跑?你不累、不餓、不想睡嗎?」彎彎笑眼噙著嘲弄,他好心疼地詢問臉色發白的她。
  「我不累……不會餓……更不想睡……」她腿軟地跌坐在草堆上。
  他微笑。「看你*忙碌*了一整天,真辛苦……」
  「你不要追我就不辛苦了!」
  「不成!」他搖頭。
  「為什麼不行?而且你追著我做什麼?」
  「追著你要答案呀!」
  「我沒有答案,我跟你說過沒有答案,沒有!」
  「你有,你會〈聚情譜〉。」他由上俯視她。
  「我不會。」
  「你撒謊。」
  「我沒有撤……撒謊……」在他咄咄逼人的眼神下,韓紗口吃起來。
  他突然不語,只是瞪視她,她的反抗讓他不舒服,她不該這麼抗拒他才對。
  久久後,他才又開口。「為何不願意告訴我實話?」
  「因為你——」她質疑了下。
  「我如何?」
  眼前的伏衣就像是一片巨大的合影,壞心地要將她給包裹住,然後用力捏死。
  「因為你沒有資格聽實話。」此話一出,韓紗反倒鬆了口氣,對,這就是原因,她往後就不必再有隱瞞,直接用這項理由拒絕他。
  他是個沒有善心的惡魔,他是壞人,當然沒有資格學習〈聚情譜〉。
  「沒有資格?」俊雅的眉眼忽然盈滿了不正經的調侃。「該不會又是什麼非親非故的理由吧?」
  「不只這一項,還有很多很多原因,總而言之,你就是沒有資格聽實話!」
  「看樣子,我只好一樣一樣的來打破你的界限。」絕美的面容慢慢變得邪惡。
  「頭一件事,咱們先成為名副其實的夫妻你看如何?」他迅速握住她的柔葵,韓紗驚慌地一抽手,嘶一聲——衣袖被扯破大半,露出潔白的藕臂來。
  「你幹什麼?」
  「呀,真是不小心。」嘴角揚起。
  韓紗遮住藕臂回吼道:「你才不是不小心,你是故意的。」
  「要當做是故意也無妨。」嘶,她的外衣又被撕破一大半。「反正最壞的情況也是如此,幾次放過你,你並不領情。」這丫頭從來不知道他對她有多好。
  「伏衣,你好卑鄙。」他的笑容加深了她的恐懼,她倒進草堆裡,縮成一團。
  「我是卑鄙,在你眼中我、永遠是個大奸大惡的魔物。」
  「沒錯,你是壞人,你是舉世無雙的大壞蛋,你只會欺負好人。」
  「所以我還得成全你的想法,壞個徹底。」
  「不要了——」她忽然把腦袋埋進草堆裡,不想見到他邪美的臉孔,她討厭看見這麼魔魅的伏衣,她不喜歡呀!
  「伏衣公子也太心急了點吧!」鳳晚的聲音驀然出現,適時地吹散飄蕩的情慾氛圍,伏衣沒有回頭,但眼神森冷了,站在他身後的鳳晚壓根兒沒瞧見。
  「伏衣公子,韓紗姑娘所彈奏的曲子未必就是〈聚情譜〉,你從來沒有聽過全首曲,又怎麼可以判定她彈奏的必定為真,或許是韓紗姑娘聽見了我在房裡所彈奏的那一段,出口己融會貫通又隨便編奏一首,讓你誤以為這就是失傳百年的〈聚情譜〉,事實上根本就是胡謅的。」鳳晚怎麼可以讓韓紗漁翁得利,這不就擺明她是多餘的廢物。她用心佈局才將伏衣引來鳳陽城,會獻上羊皮卷更是為了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進而成為伏衣最重視的女人,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甚至不惜背叛先前的主子常雲。
  就在計劃順利地進行時,這個韓紗卻來破壞她的美夢,更慘的是,她極可能懂得真正的聚情譜,倘若這是真的,她的存在又有何意義。
  埋在草堆裡的小臉迅速抬起來,她遇到救星了。」鳳晚姑娘說的對極,我是胡編瞎彈的,那首曲子根本就不是聚情譜。「!
  「公子,這可是她親口承認的,你都聽見的。「鳳晚微笑。
  「對,你弄錯了,那首曲子並不是聚情譜呀,並不是的她卻心慌地縮成一團,小臉怎地不敢正視他。
  鳳晚故意呈歎一聲。
  「唉,都怪韓姑娘不先說個清楚,竟讓伏衣公子誤會你,才會弄成這副狼狽模樣。」她款步蓮移走到韓紗面前,將外袍褪下,披在她身上。「披著吧,以免著涼,那就不好了。」
  「謝謝你。。啊……」韓紗臉色忽然一紅,然後一股麻痺感從體內炸開來,頭一昏,視線模糊,朱唇難以掀動。「你,你下毒……」
  「你敢欺騙伏衣公子,自該受此教訓,而死就是最好的贖罪方式啊。」鳳晚臉色也跟著一青,她的脖子被伏衣緊緊掐住。
          ☆          ☆          ☆
  「把解藥拿出來。」伏衣森冷地命令道。
  迎面撲來的陰狠氣息讓鳳晚有種踏入鬼門關的恐懼,但她不甘心。「公子……這韓紗她騙……騙你……」
  「要命就別讓我說第二次。」
  「是、是——」不敢多舌,她立刻從腰間拿出解藥遞給他。
  伏衣甩下她,扶起呼吸困難、小臉脹紅,而且已經昏迷過去的韓紗,將藥丸嚼碎哺餵進她小嘴裡,立即幫她順氣,」張紅透的臉蛋才逐漸轉為正常顏色。
  「公子,」鳳晚巍顫顫地爬過去,她不知道出口己哪裡做得不對,為何會遭受此種待遇。「屬下有錯嗎?韓紗大膽,膽敢欺騙公子,以公子過去的做法,這種人向來殺無赦!」
  「你一個小小的妓女連碰她的資格都沒有。」他再度掐住她的頸項。
  「啊——我……公子饒命……饒命……」她嚇壞了,這回她會窒息而死,她會的。
  「聽著,在我眼中,你只是一顆不起眼的小沙子,千萬別自抬身價妄想搶奪明珠的光輝,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角色二「是……屬下明白:….屬下違命.……屬下絕對不敢再犯。」鳳晚拚命求饒。
  看在她仍有利用價值的分上,伏衣暫且饒過她性命,將昏迷的韓紗抱起,飛快離開破廟。
  而跪倒在破廟內的鳳晚久久後才回復神智,她錯了,她太高估自己,以為憑己身之力可以得到伏衣的關注,沒料到,她只配當顆小沙粒。
  微不足道的小沙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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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10:27:5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
  又是從恐怖的夢魘下驚醒過來!
  韓紗睜開眼,眼前卻是」片昏暗,她只感覺到自己的胸口急促起伏著,得拚命吸氣才能活命。
  一會兒過後,眼前才漸亮,也才確定出自己還能吸得到空氣,她慢慢地看清楚眼前一切——床旁的紗幔是那樣的熟悉,身上蓋的被褥都是她看見過的。
  她在鳳花樓內?
  她怎麼會在這裡?
  難不成先前的一切都只是在作夢。
  「怎麼了?你又作噩夢了?瞧你嚇得一身冷汗。」伏衣擰來一條巾子坐在床畔想替她拭去額上的汗珠。
  她恍恍惚惚地望著他,突然防衛什麼似地向後縮,雖然退無路,她還是想求個心安。
  「我怎麼會在鳳花樓裡?我記得自己明明是在一間破廟中的……」
  「是我救你回來。」瞧她這麼緊張,肯定不讓他親近,熱巾子只好放下。
  「你救我?」她狐疑地眨著圖眼。
  「你懷疑?」
  「你什麼時候救了我?」
  「鳳晚對你下毒,我救你活命。」他好脾氣地解釋道。
  醍醐灌頂—.她想起來了,〈聚情譜〉、追逐、逼迫、下毒,一連串的經歷閃過,並非夢境,而是真真實實地發生過,那麼——
  她小手緊握成拳。「你胡扯,你才沒有救我,你是害我才對吧,你追著我不放,讓我到處躲藏,然後又在破廟裡逼迫我,接著又找人下毒害我。」
  「我沒有找人下毒害你……」
  「你有!」她一口咬定。「你命令鳳晚下毒殺我!」
  伏衣歎口氣。「紗兒,倘若我命令她殺你,你現在焉有命在,老早見了閻王。」
  「你在演戲嘛!」她堅持己見道。
  「我何苦對你演戲。」
  「你想詐騙我的〈聚情譜〉。」
  伏衣沈靜下來,不喜歡她散發出來的拒絕氣息,她又將他摒除於心門外,而他極其厭惡這種感覺。
  他忽然朝門外一喊。「鳳晚。」
  門扉打開,鳳晚巍顫顫的身子立即跪在門前,蒼白的嘴唇顫抖地解釋道:「韓姑娘,下毒之事全是奴婢的主意,全是我自作主張,與公子無關,請你別誤會伏衣公子。」她是否可以活下去,全在韓紗的一念之間了。伏衣召她前來認錯時已經挑明,得不到韓紗的諒解,唯有死路一條!
  她自稱奴婢,又跪著她,鳳晚可是個心高氣傲的女人,怎麼願意這麼做。
  大大的圖眼狐疑地觀了眼伏衣,然後試探地問著神色惶恐的鳳晚。「你是不是受制於伏衣的威脅,才不得不跟我道歉?」
  一聽她起疑竇,鳳晚抖得更厲害。「請韓姑娘相信奴婢的解釋,是我居心不良,為了接近伏衣公子才把你當做是眼中釘,想藉機除掉你。是我心術不正,絕對與伏衣公子無關,請韓姑娘明察。」
  「是這樣嗎?你不是受到伏衣的指使才下毒殺我。」
  「不是不是,奴婢不敢欺瞞韓姑娘,請你相信全是我一人所為。」眼看她就要叩首拜伏。「請韓姑娘相信我。」
  「別這樣。」她倉皇地阻止。「鳳姑娘快請起,別拜我,也別跪我,我受不起啊。」
  「可是韓姑娘得相信我,還要賜我無罪。」
  「紗兒想不想懲罰鳳晚對你的無禮。」伏衣不安好心地在旁給建議。
  「懲罰她?」韓紗不可思議地經嚷。「我怎麼可以懲罰她。」她又不是魔鬼,而且鳳晚抖得骨頭都快散開來了,她都看得於心不忍。
  鳳晚大喜道:「韓姑娘願意原諒我了?」
  「你就這麼輕易地饒恕她。」明知她的性子,伏衣仍然不以為然。
  「只要你以後別再隨便施毒殺人,我就原諒你,不再與你計較。」
  鳳晚立刻起誓。「鳳晚發誓,以後除非得到公子和韓姑娘的命令,否則,我絕對不隨便施毒,倘若違此誓言,願遭天打雷劈。」
  「你願意這樣做就好。」她能改過向善的感覺真是舒服。
  「公子……」過了第一關,鳳晚轉而向伏衣小小聲地詢問道:「你答應過奴婢,只要取得韓姑娘的諒解就饒我性命,那麼現在你——你……」她巍顫顫地等候宣判。
  韓紗既豬愕又驚訝地問:「你要以我的決定為依歸?」伏衣可是從不讓人唆使的。
  他輕輕應了聲。
  「我可以影響你的決定?,」一股暖暖的幸福感瀰漫住整個心窩。
  「你現下總該明白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了吧。」顧盼間流露出一抹溺愛的神情。
  她笑了,朱唇綻放出眩惑人的甜美笑靨。
  伏衣被她的笑顏給吸引了去,目光再也移不開,她乾淨純潔的嬌憨神態總會讓他沉溺於其間。
  「呀!」韓紗甜美的笑容突然僵住,她是不是太好騙了,弄不好伏衣只是在哄騙她而已,他哪會這麼好商量。「你該不會又在玩把戲了吧?!」她質疑再問。
  伏衣眼神飄向路著的鳳晚。「鳳晚,看在韓紗的面子上,我饒恕你,但你最好記住,你這條性命是韓紗所賜。」
  「奴婢知曉,奴婢感激不盡,奴婢謝謝韓姑娘大恩,奴婢會忠、心伺候公子和姑娘,萬死不辭。」
  「下去。」
  「是。」
  待鳳晚退下,韓紗仍然覺得很不踏實。
  「你這麼奇怪是不是有企圖?」
  「你要這麼想也無妨。」
  心又涼了1截。「說到底,你還是為了〈聚情譜〉?」
  他換了張慈眉善目的面具道:「倘若說我要「聚情譜*是為了救人,你信是不信?」
  「救人?你?」她愣住,隨後猛搖蟯首。「你才不會救人呢!」他無心、他殘忍,他哪有一丁點善、心。
  伏衣不以為件地提點道:「誰說我沒有救過人,你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而且我救過你好多次,你忘了嗎?」
  「那不算,你是為了利用我才不得不救我,你救我都是有目的的,並不是出於真心誠意。」這也是她最難過的地方。
  「你又誤會我了。」動人、心魄的黑眸彷彿藏著不容動搖的定見,他溫柔且慎重地注視著她。「紗兒,我決定把你當成是最重要的女人,我對你不再存有任何目的,你信是不信我?」
  咽喉突然緊縮住,半晌後,她道:「騙人,絕對不可能的。」然而聲音卻暗啞了。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愛上了你,這才讓你介入我的生命之中,你信是不信?」他不斷不斷地問。
  「不可能。」這回連心都跳得好快好快,可是她仍然不願輕易相信。
  「是真的。」他認真道。
  她垮下臉蛋。「你」定又在玩我。」
  「紗兒,」他深深」歎。「你要相信我的話。」
  他的口吻好慎重,可是以往的教訓卻提醒著她不可以相信他的話,只是——她的心為何又會有所期待?為什麼呢?
  兩種矛盾的情緒相互拉鋸著,弄得她好難受。
  好煩哪—.「好啦,我相信你就是。」小嘴回道,俏臉卻充滿著委屈,只要忍耐到返回別業,再請婆婆替她想辦法脫離伏衣的魔咒。
  伏衣看著她委屈的臉孔,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聲裡極盡興味……
  韓紗緊張地瞪著他看,、心跳如擂鼓,他在笑什麼—.笑什麼哪?!
  有意思啊,真是有意思,每」個人都在乞求他能多看幾眼,唯獨韓紗是迫於無奈與被逼下才願意屈服。
  為什麼縱橫天下的他,會栽在這個小女人的手上?
  如此荒謬的情節竟會發生在他身上?
  「好了,你別笑了,我都說要相信你了,你還笑什麼。」她搗起耳朵,不願意聽見他的笑聲。
  他慢慢止住笑,灼人眼神卻依然緊盯她,韓紗的心窩狠狠地一緊。
  看著看著,心思不知不覺又被他給吸引了去,伏衣絕美的臉孔總是散發著奇異的蠱惑,讓她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錯怪了他。
  會錯怪嗎?伏衣是個魔,無心的魔,他當然不懂得愛人。
  可是他又信誓日百一地說愛她……
  「咱們商量1下好不好?」她煩惱地蹙眉,試探地說出她想到的解決方式。「你就改變一下個性,不要再那麼殘忍,也不要那麼無情,我喜歡有良心、懂得去愛人的伏衣。」
  他哀悼自己似的搖起頭來。「想愛你還得接受你的條件?」
  「你可以不答應—。」
  「我已經做了,否則,你以為鳳晚能夠留下性命。」
  「啥?」
  伏衣再道:「不僅是鳳晚,你再仔細回想,我為你破過幾次例。」
  [這……這……」伏衣是因為她而饒過許多人,可是——「不算不算,你都是有企圖的。」
  「要怎麼做你才肯接受我?」
  「我……我……我也不知道。」得要有感覺嘛,雖然不會討厭他,捫、心自問,還有一點點喜歡他,可是他太難以捉摸,完全無法掌握他說的是真是假。
  「你啊!」伏衣將她納進懷裡,緊緊擁住她。「這世上唯一能夠讓我束手無策的剋星就是你這個蠢丫頭,可是你卻渾然不知。」記得在桐山邂逅她,在徘徊於救與不救她的當口時,她說了好人會有好報的勸世文,果不其然,救她之後,確實是有「好報」加身,只不過這個「好報」就是韓紗本人。
  「我也不喜歡這樣啊!」韓紗理首在他頸窩中,汲取他的溫暖,雖然很舒服,可是仍然說出自己的不安與茫然。「怎麼辦?這種情形對我們而言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哪?」
  他沉默了會兒,道:「是幸,亦是不幸。」
  「婆婆,婆婆。」靈巧的倩影」路由外奔進內室,找尋、心頭最掛念的親人。
  完成了鳳陽城的工作,伏衣帶著韓紗返回別業,她一刻都不敢稍停地衝去找凌婆婆。「婆婆——」
  躺在房裡的凌婆婆遠遠地便聽見她的叫聲,努力撐起虛弱的身子,老臉扯出笑容,將撲進懷中的韓紗擁住。「紗兒回來了,婆婆好想你。」
  「我也是,我也好想婆婆。」
  「還好吧?這一路上都很順利吧?伏衣有沒有欺負你?」凌婆婆忙不迭地詢問這段日子的情況。
  她抬起臉,卻覺得婆婆的臉色不太對勁。「婆婆怎麼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們為難你了嗎?有沒有?」
  「沒——沒有,他們不敢。」
  韓紗眉宇卻蹙得愈深。
  「可是婆婆的臉色卻比前些一時候更難看。」難不成伏衣沒有按照約定用心的照顧婆婆的身體。
  「可能是婆婆太過思念紗兒才會不舒服,不過你回來了,婆婆很快就會康復,你不用掛心。」凌婆婆隨口帶過,不願說出她的內傷正在加劇當中,她的大限即將到來,她卻一點都不在乎,畢竟已經多活了二十年,該滿足了。
  「真的嗎?不是他們故意欺負婆婆?」韓紗一心想確定答案,尤其在伏衣說出愛上她的話以後,她更要知道伏衣有沒有撒謊,倘若真愛她,就該愛屋及烏,這是最基本的人性。
  「是真的,他們沒有欺負婆婆,而且想欺負婆婆也得要有些本事。」
  「說的也是。」婆婆的身子雖然不好,卻懂得保護自己,比她聰明多了。
  呷了口熱茶後,凌婆婆問道:「紗兒,這次去鳳陽城查探*聚情譜」,結果是如何?探到什麼消息?」
  韓紗小臉一僵,小小聲地說道:「那個鳳晚姑娘只有一小塊羊皮卷,並沒有全首曲子的曲譜。」
  凌婆婆鬆了口氣。「也該是,那一塊羊皮卷極可能是百年前所遺落下,因緣際會才會被拾得,不過一日一湊不齊全首曲譜,以及找不到至純至真的女子勤練十年指法,根本就發揮不了〈聚情譜〉的功能上「婆婆……」韓紗卻愧疚地垂下臉。
  「怎麼了?」紗兒幹啥一臉歉意。
  「我、我……」
  「出了什麼事?」
  她嗚咽地道:「紗兒對不起婆婆,紗兒不小心彈出了〈聚情譜〉,而且被伏衣偷聽到了。」
  「什麼?」她臉色刷白。
  「婆婆怪我吧,罵我、打我都可以,紗兒不好,紗兒無能,最後還是違背了婆婆的托付,沒有把秘密保守好,是紗兒笨。」
  凌婆婆歎了一口氣,將她攬進懷中,安撫滿心愧疚的她。「不怪你,婆婆不怪你,當我們逃不掉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出了最壞的準備,倒是——伏衣知道後怎麼說,他有沒有為難你?」
  她點頭。
  「他是有逼問我,可是我不依,而且還努力想理由搪塞他,然後就沒有下文了。」說來還得感謝鳳晚的攪局。「只不過還發生了另外一件事……」她又開始吞吞吐吐了起來。
  「還發生何事?」
  「這個……伏衣說他,說他對我……對我……」她支支吾吾,既狼狽又無措地級扭著手指頭。
  「紗兒?」凌婆婆不免擔憂起來。「他對你做了什麼事?」
  她吸了吸氣,想了半晌後才細聲細氣地道:「伏衣說他喜歡我、愛上我了〕「什麼?」婆婆瞪大眼眸。
  「他還很正經地說要跟我共結連理。」她愈說愈小聲。
  「他是說正經的?」
  她用力點頭。
  「可笑!」
  「韓姑娘,凌婆婆,公子請兩位移駕花園。」兩名侍女恰巧捎來通報,打斷了兩人的對談。
  「好,來得好,我正想去聽聽他想幹什麼,咳、咳咳……」下榻時,凌婆婆卻是一個顛躓。
  「婆婆的身體很不舒服嗎?」婆婆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你的事情要緊。」凌婆婆咬牙忍著錐心的痛楚堅持上花園,韓紗違拗不過,只好和兩名侍女一起扶持她走進園子裡。
  美酒佳餚滿桌,和著四周淡雅花香,氣氛舒服又喜樂。
  兩人坐下。
  侍女立刻盛酒,酒香撲鼻。
  「婆婆不能喝酒的。」韓紗立刻出聲阻止。
  「可以。」伏衣不以為然地反駁道。
  「不行,婆婆有病在身,不能喝酒。」她堅持擋酒,一旁的婆婆似乎難受到連話都講不出來;正想問狀況,伏衣卻先開了口。
  「至少也得淺嘗一口,畢竟咱們兩人即將結為連理,老太婆總要賀喜咱們才是。」他理所當然地舉杯邀她。
  「你真無禮,什麼老太婆。」韓紗慍怒,這男人仍然狂狷、驕傲、視天地如無物,從未改變。「你要恭敬的喊她一聲婆婆才是,這是最起碼的禮貌——」
  「不需要,咳、咳咳……我也承受不起……」凌婆婆終於說出話來,她喘著氣,臉色雖然蒼白得可怕,卻字句堅定。「我不會同意紗兒跟你在一塊。」
  閒言,韓紗臉色」凜,不敢再說話。
  「老太婆不同意?」他自顧自地品嚐佳釀,儼然不將她的反對放在眼中,飲完一杯,又斟滿。
  「咳咳……我早說過,你配不上紗兒,你配ˍ不上ˍ……呃!」一條血絲緩緩從唇角流下來。
  「婆婆?」韓紗大驚失色,扶住婆婆搖搖欲墜的身子。「您怎麼了?怎麼吐血了?怎麼會這樣?」
  「她大限已到。」死灰的面孔清清楚楚地顯露她體內傷勢再也壓抑不住,已經超出她所能承受的範圍。
  「不會的,婆婆捱得過去的。」韓紗將凌婆婆扶坐好後,又急又恐地道:「我馬上去桐山採藥,婆婆這十多年來只要服下桐山特產的奇果異草就會緩和傷勢,我現在去採,」定可以救婆婆。」她亂了方寸。
  「沒用。」他拉住她。
  「你放手,你別抓著我,我要去桐山啊!」她嘶嚷掙扎道。
  「紗、紗兒,婆婆……婆婆活夠了,你別去桐山,別去,咳——」血絲不斷不斷從她唇角流下來,怵目驚心地預告著生命之火即將熄滅的事實。
  她慌了手腳地啜泣道:「婆婆,要不然我彈奏〈聚情譜〉試試看,應該可以救命的。」
  「不必——你忘了婆婆說過,我沒有內力,〈聚情譜〉對我的效果就宛如桐山的特殊藥草*樣,都只能治標,無法根治,否則我豈會等死。」雖然瀕臨死亡,但她一心關注韓紗的未來,絕對不允許紗兒重蹈她年輕時的覆轍,愛上一個不該愛、不能愛的霸王。「記住,答應婆婆,不許跟著伏衣,千萬不要——」她痛苦地交代道。
  「婆婆……」
  「答應我:…。」
  「你可以*上路*了,別多說廢話。」冷冷的口吻飄蕩在風中,無心無情地催促老太婆快快斷氣,別杵在人間破壞好事。
  韓紗不敢相信他竟然這麼惡毒。
  「你又被惡魔纏身了。」她又氣又恨地槌打他的胸膛。「你又在詛咒我婆婆、傷害我婆婆,你又開始無、心無情,我討厭你、我恨你……」
  他攫住她的皓腕。「是人,生老病死都得走上一回,何需難過,況且一個將死之人沒有權力去干涉活人的未來。」
  「但是她是我的婆婆,她是我最愛的親人,我不能眼睜睜看她死去,我一定要想想法子救婆婆性命。」她也下定決、心。「婆婆若死,我會遵守她的遺言。」
  「你是在威脅我?」他冷冷睇她。
  「你可以不理我,我又不勉強。」
  但是她乞求的臉龐,無助的神態,輕易就炸碎了他鐵石般的無情心。
  「剋星……」他無聲地低語。
  「你有辦法嗎?」他慢慢轉變的神情讓她似乎看見了希望。「你是不是想到法子了,你這麼厲害一定有辦法救我婆婆性命,你在我眼中可是下凡神仙。」
  他閉上眼,殺人的情緒仍舊凝聚不起來。
  「為我]含箸淚光的瞳孔很想很想納進他全部的身影。「你親口說的,可以為我改變、為我破例,那麼你又怎麼可以因為婆婆不同意讓我跟你在一起就又起殺心?你的誠意何在?還是你的話是在哄騙我的?」
  伏衣被教訓得狗血淋頭,依然動不了氣,只有憐惜的情候在發酵,溫柔漲得滿滿,將滿腔的冷厲消弭於無形。
  「你都在騙我的嗎?難道壞人一輩子都只能是壞人?」在他心中她依然沒有份量,諾言都是謊話,她失望地頹倒在他懷中。
  伏衣掬起她滿佈淚痕的小臉,終於開了口:
  [倘若我救了老太婆的性命,是否如你所言,將有好報上身?][會的,當然會的,你不用懷疑。]她深深相信老天爺會疼愛好人。
  他望向昏迷過去的老太婆,幽幽道:她最好懂得報恩,清醒後不會繼續慫勇你拒絕我,否則的話,}沒道出下文是不想嚇壞她。「去取千年靈芝。」
  候在一旁待命的呂層堞驚訝極了。「公子,千年靈芝是救命聖品,舉世僅有這一株。」
  「給老太婆服下,我要她活命報恩。」!
  主子心意已決,呂層蝶只得從命。「是。」
  「千年靈芝能夠救婆婆性命嗎?」韓紗焦急地想確定功效。
  「不行,老太婆的內傷是由一種怪異的武功所造成,她全身的六大脈門都被特殊手法制住,導致氣血不通,甚至氣血逆行,她才會受這劇痛之苦,終至死亡,除非當初打傷她的高人能夠解開六大脈門,否則炅芝也續不了她的性命太久。」
  「那怎麼辦?怎麼辦?」
  「回曲府,雖然有個高人目前也是自身難保,但他神秘莫測,或許有辦法救老太婆一命。」
  「他?哪個他?」
  「曲難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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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10:28: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車廂外精繪著金馬圖騰,車廂內的空間十分寬敞而且精緻舒適。
  這兩輛華麗的馬車就在數位武藝高強的侍衛護持下往京城方向疾馳而去,片刻不停地往曲府奔馳。
  凌婆婆枕臥在織錦軟墊上,身上蓋著絲被,雖然陷於昏迷狀態,但氣色已經不像先前那般的可怕,彷彿隨時會斷氣似的。
  千年靈芝雖然不能救命,但至少可以讓她拖延到找上救命人。
  韓紗一路在身邊照顧她,細心觀察她的傷勢,深怕一個不小心婆婆傷勢又惡化了。
  伏衣說要上京城找位叫曲難休的人救婆婆性命。這成為她最後一絲的希望。
  「駕—。」
  馬蹄聲起落有致地前進,雖然馬車行進速度非常快速,但並不顯簸,坐得還挺舒適。
  「駕!」
  馬車駛進最後一條山路,只要出了山路轉入官道,再過一天時間便可以抵達京城了。
  一會兒後,馬車忽然間一陣搖晃,接著便停止前進,就在韓紗掀開窗欞前的布幔想探個究竟時,伏衣的聲音已經出現在窗外。
  「不要出來,不許探頭,前面有盜匪擋路劫財,你不要看。」伏衣要她乖乖留在車廂內別出去。
  「你應付得來嗎?」明白他很厲害,可是盜匪通常都是很凶狠也很霸道,她還是不放心地問」下。
  「只要你乖乖留在車廂內我就應付得來。」否則的話,他的決定又會掣肘於韓紗的心軟,這妮子肯定會為他們求情。「記住,千萬別出來,否則老太婆要是出了意外,責任就不在我身上。」
  她瞪他。「好,我不造成你的負擔,我會專心照顧婆婆,盜匪就讓你應付二她放下布幔。
  伏衣這才滿意地離開馬車旁,步履輕鬆地掠向最前方。
  一群人,來意不善,個個身懷武功,但並非盜匪,因為他們的首領很面熟,正是伏衣的「兄長」常雲。
  「許久不見,無恙否?」站定後,伏衣含笑一問。
  「少貓哭耗子。」常雲不再戴上假面具,直接跟他攤牌。「義父已經病入膏肓,或許捱不過這幾日,你是為此而決定回到曲府的吧。」曲難休病重的傳聞正在迅速蔓延中,想從曲難休身上分得一杯羹的野心家都在蠢蠢欲動了,這其中以常雲最為積極。
  「你認為呢?」伏衣不答反問。
  「我認為?哼!」他冷笑。「在眾義子之中,你排行最末,卻是最得寵,不過你的好運也到此為止了,一旦你死去,義父也無法立個死人為繼承者,所以我不會容許你回到曲府。」
  「言之有理。」
  常雲一定要搶在伏衣之前得到義父的權勢與財富。「伏衣,你就去見閻王吧,把位置讓出來,讓我成為義父的繼承者,你看如何?」
  他淺笑道:「義父若是病糊塗了,的確會挑你這名庸碌之徒繼承他的榮華富貴,而後敗光—。」涼涼諷語讓常雲怒跳起來。
  他發狠道:「就算曲難休不給我,我照樣要殺了你,再讓義父死,到時候皇上一樣會把曲難休的一切賞賜給我。」
  「怎麼你的心腸比我還狠毒。」紗兒總愛罵他是惡魔,不過比起常雲,他是善良之輩,畢竟他還未到弒親的程度。
  「我不跟你廢話了,今日你必死,上!」
  常雲命令才出,一道粉紅色的粉塵也在同一時刻由天而降,只是粉塵覆蓋住的是常雲與一班隨從,而非計劃中的敵人吸入粉塵的人都開始昏昏想睡。
  「鳳晚?」她的靜心粉怎麼會灑在己方頭上,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在做什麼?你怎麼對自己人施毒,你……唔……」他無法再言語,連忙運功抵擋毒氣。
  「人該有自知之明,既是烏鴉就別妄想當鳳凰。」伏衣早就派人先查探回去曲府的路徑是否設有阻礙,查出常雲將會埋伏在這處山坡攻擊他們,於是讓鳳晚先回常雲旗下當臥底,伺機而動。
  「鳳晚你?」常雲不明所以地看著她,跟隨他兩年,她一向忠、心耿耿,怎麼會突然間變節。
  鳳晚淡淡回道:「良禽擇木而棲,伏衣公子才是我該效忠的對象。」
  「你怎麼可以……而且就在一瞬間反目?」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最得力的手下已經投靠他人。「還有伏衣你.……」
  「夠了,我忙,無暇跟你多談,你快上路吧!」俊美無儔的臉孔乍現噬血寒芒,他宛如閃電般地掠前,出掌擊殺常雲一班下屬,十餘名中了伏衣透、心掌的嘍囉連呼救的時間都沒有,就紛紛倒地,一動也不動。
  透心掌是一種不會見血的武功,倒在地上的人看起來像是昏睡過去似地,然而他們都已經心臟碎裂,神仙難救。
  伏衣的、心腸依舊是絕頂歹毒,他的手段仍然毒辣非常,他的喜怒哀樂不容他人干涉——只除了韓紗以外。
  常雲已經恐懼地跪地求饒。「伏、伏衣,你放過我吧,看在我是你兄長的面子上,看在我們相處十多年,自小一起長大,好歹也有感情。」
  他似笑非笑掀唇道:「就是自小一起長大,你更該清楚,我要誰死,誰就逃不過、躲不開!」
  「啊——」慘叫從常雲口中絕望地喊出來,但見常雲被伏衣一掌擊飛出去,然後掉下懸崖。
  聽到慘烈的叫聲,韓紗從車窗望出去,見著一條影子噴飛了出去,然後掉下懸崖。
  「怎麼回事?」她訝異地下車,見到前方有好多人倒在地上,情況好詭異。「他們……他們死了嗎?」
  「沒有,只有盜匪的首腦死不悔改,我只好把他打落崖底,至於會生還是會死,就看他的造化了。」伏衣沒說實話,旨在安撫她。「至於這些嘍囉,我讓鳳晚施毒讓他們睡上一覺,過不了多久就會清醒過來。」
  「真的?」他們的樣子確實像是在沉睡。
  「不用把時間浪費在這群無用匪徒身上,不值得,還是快點起程,否則老太婆會出意外。」
  「也對,咱們快走。」她不再多想多問,回到車廂內準備起程。
  伏衣」聲下令,馬車立即馳騁而去。
  走在最後的鳳晚瞧見橫屍在地的這十多人,哀悼地為他們歎口氣——
  遇上無情魔煞,卻引不出唯一可以制伏魔煞的女菩薩救命。
  活該例楣該送命!
  進入曲府,凌婆婆被安置在一楝金碧輝煌的院房內,這片範圍是伏衣專屬的院落,除了曲難休可以不受拘束進出以外,其他人都得聽令於少主人伏衣。
  以往沒有外人能夠進入伏衣專屬的殿閣中,韓紗與凌婆婆成為他唯一允許的例外。
  「伏衣,你說可以救婆婆性命的高人曲難休呢?」安置好婆婆後,她焦急詢問貴人何在。
  「他正在等著你的救命曲。」沒有拐彎抹角,伏衣也要跟她攤牌。
  韓紗一怔,問:「什麼意思?」
  「曲難休中了毒,需要你的〈聚情譜〉救命。」
  「不會吧……」一抹沮喪慢慢地流露在她精緻的臉蛋上。「你大費周章的把我騙到曲府,難道是為了騙我彈奏〈聚情譜〉,根本不是為了救婆婆。」
  「我沒有騙你,早前時候我已經向你提過此事,要〈聚情譜〉是為了救人性命,可借你不信。」
  「救人……咳咳,你要救誰?」幽幽轉醒的凌婆婆聽到兩人對話的尾句,吃力地問道。
  「婆婆,你醒過來了。」
  「你——你要救誰?」
  「你不必知道太多,只要同意紗兒彈曲便可。」
  「不行,咳咳咳……不讓我知道他的身份,我絕不許紗兒彈奏〈聚情譜〉。」
  這老太婆真麻煩。「若是此人病癒後可以救你性命,你也不願意。」
  「不可能!」她冷笑道。「這世上唯一能夠救我性命的人已經死去,而且死了二十年,不可能再有人可以解我身上的銷脈。」
  「老太婆何妨一試,只不過此人目前也是性命難保,還得靠紗兒先救他一命。
  「這巧合著實有意思。「你們兩老各居一地,卻是同病相憐。」
  韓紗乾脆自己替婆婆解謎。「婆婆,那個人叫做曲難休,你認識嗎?」
  曲難休?姓曲,又和死去的霸王同姓,雖然這十多年來她避居遺世獨立的小村莊,但關於曲難休的傳言她或多或少聽說過一些。傳言云:曲難休用五年時間以高超手段從武狀元之姿爬到尚書尊位,並且威名隆盛,儼然是當今聖上最倚重的楝梁。
  如此積極鑽營的人——
  「又是個狼子野心之輩。」凌婆婆突然心有所感地說道。不知為何就覺得此人的野、心跟當年的曲念邪極像,都是不甘屈服於人下的野心家。
  「老太婆認為我義父心術不正,有心要篡皇帝位?」伏衣倒是佩服她,一猜即中。
  「紗兒,這種人渣絕不可以救……咳咳,現今大唐國泰民安,不容許妖魔鬼怪破壞這份安寧。」
  「婆婆說的是,如果你的義父不是好人,我也不救。」
  「紗兒要眼睜睜看著你婆婆斷氣?」
  「我……」對哦,怎麼辦?該怎麼抉擇?
  「你們好好想清楚,我等會兒再來聽你答案。」他留下空間讓兩人討論,反正不管結論如何,韓紗都一樣跑不掉。
  韓紗看著、心堅意決的凌婆婆,憂心忡忡地道:「要是那個曲難休真能救婆婆的性命,我豈能不救他?」
  凌婆婆卻篤定回道:「別被他騙了。婆婆的內傷只有一個人能救,但他死了,還是死在我的浮血毒之下,所以你不用去救曲難休,因為這世上絕對不會有第二個曲念邪。」傷她的武功是曲念邪自創,而且絕無傳人,外人又怎麼會有能力救她?
  「可是……,」「絕對不行。」凌婆婆閉口不再商談。
  韓紗雖然把話吞回去,卻知道自己不能不去賭這最後的希望,不管如何,她還是會去救治曲難休。
  「你找到〈聚情譜〉了。」紅綢鋪底的臥榻倚著曲難休,他臉色非常蒼白,但眉、心之間卻泛出一顆圓形的紅色血痕,而且紅痕忽隱忽視,蒼白對朱紅,乍看之下非常艷美,然而,再看第二眼就會被這詭魅景象給駭著!
  而且用不了多久紅色血痕就會蔓延整張面孔,到時候就算彈出〈聚情譜〉,也難救無命之人。
  伏衣道:「孩兒是找到了,但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救您?」
  渙散的視線吃力地移到他臉上。「怎麼說?」
  「會彈奏〈聚情譜〉的丫頭受制於一位老太婆,沒她應允,她就不可能彈奏此曲。」
  「哦!」
  「而且我不想為難那丫頭。」伏衣直接表明態度。
  他訕笑了。「連皇帝位都吸引不了你。」可歎哪,現在的他竟然淪落為待宰魚肉。
  「義父難道忘了,您只是孩兒手中的遊戲,我會替你找尋〈聚情譜〉是出於好玩之心,只想證明〈聚情譜〉是否能夠解開浮血毒,並非為了皇帝位;而在找尋這首曲子的過程著實有趣,所以我才決定玩到底,將她帶回府,至於最終結果,就由那丫頭決定。」要彈不彈全憑她意思。
  曲難休笑得好興味。「怎麼,你傾心於那個丫頭了?」所以他劃下界限,即便他死,他也不會為難那個丫頭。
  「的確是。」他承認道。
  「是哪個天仙美人能夠扣動你這顆無情心?我倒想瞧一瞧。」
  「不是什麼天仙美人,只是一名傻呼呼的蠢丫頭。」
  「那我更該去見她一面,滿足我的好奇、心,就算丟了命,也值得。」
  「紗兒,你不可以違抗婆婆的命令,〈聚情譜〉只救善人,只救該救之人,倘若讓壞人得意,再度現世危害蒼生、就算婆婆因此活下去,也活得很窩囊。」凌婆婆握住韓紗的柔莫再三分析也再三叮嚀著,她知道紗兒生性善良,不會眼睜睜看她死去,可是她這個弱點絕對不可以被利用。
  「婆婆……」
  「若你不從,救了那個曲難休,即使他可以救我活命,我也不會苟活,我必然自盡。」凌婆婆甚至把狠話都說盡了,然而詭異的是她的嗓音不再粗啞難聽,反而清脆悅耳。
  被軟轎抬到門外的曲難休與伏衣聽得清清楚楚。
  「這個老太婆真是固執。」伏衣斂下眸,淺笑道:「不過她若自盡,倒也解決了我的難題。」韓紗就不必掣肘於她。
  曲難休的表情卻變得古怪。「她會是個老太婆?這等清亮又倔強的嗓音會出於一個老太婆口中,真是有趣。」而且這等決烈的性情……似曾相識。
  「是奇怪?」他也懷疑過,不過沒有興趣查探。「進去吧!!」
  抬轎的僕人上前把門扉打開,而另兩名僕人則扶下軟轎上的曲難休。
  一群人進屋,韓紗吃驚地回頭,被攙扶著的男子就是曲難休嗎?
  他的長相之俊美和伏衣不分軒輊,而且桀驚又貴氣的氣質也好相似。
  這麼年輕的男人怎麼會是伏衣的義父?
  凌婆婆反應遲緩地循著韓紗的眼神望過去,一對上曲難休的面孔,「轟」的平地一聲雷,三魂七魄全離了位,原本無神的烏瞳突然間燦亮起來,可是嘴唇卻無聲地喃念著。「不可能,是我看錯了嗎?還是這是臨死前的幻影?」她情願是花了眼。
  「你是?」老太婆生得一張醜臉,一大塊青色胎記遮住她右邊臉孔,但是那一對明媚逼人的眸子卻是去除不了的記憶。
  凌婆婆忽然倒回床榻,然後背對眾人,又咳起來。「出去、咳咳,快出去,我不見外人。」蜷縮的身子卻抑不住村顫,她得好好想一想,是啊,她看錯了,曲念邪早死了,他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更不可能化身為曲難休,不會的,不會的……
  「婆婆你怎麼了?」韓紗問道。
  「叫他們出去。」她太過震驚,又忘了掩飾悅耳的嗓音,真實的聲音再度呈現。
  「好。」韓紗回頭道:「伏衣,你讓他們走,別吵婆婆休息。」
  「可惜沒有我們置喙的餘地。」伏衣立即趨前將韓紗牽至一旁,而曲難休虛靡的身子也在轉眼間就來到床邊,速度之快,一點都不像油盡燈柱的病人。
  雖然背對著他,但幽魅的氣息不斷地傳送出來,就算想忽略也忽略不掉。
  「滾、咳咳,你快滾,快滾……」不會是他的,絕對不可能的,她拒絕相信。
  「你別接近我婆婆。」韓紗緊張的嚷,曲難休想對婆婆做什麼?
  「你別擔心。」伏衣安撫焦急的她。
  「可是——」
  「你放心,咱們只需站在這裡看好戲便可。」想來,將有一場好戲將上演,而且還是對大家都有利的結局。
  伏衣敏銳地感受到兩人之間詭異卻又曖昧的情境。
  「滾,你給我滾——啊——」凌婆婆驚嚷一聲,肩膀被曲難休提起來,硬是與他面對面。
  容顏雖白,卻掩不去尊貴的俊美,神情雖然顯得疲憊,一對深瞳依然閃爍著魔性的波光。
  這張熟悉的臉孔,這麼熟悉的眼神,她如何忘得了,她又要如何去否認他仍然存在的事實。
  「你是?!」曲難休揚唇,幽幽笑了……
  「你快滾!」她抽手想再藏住自己,可是更快的曲難休卻往她右臉探去,指腹奇異地黏在她右臉胎記上,而後一抽手,凌婆婆右臉上的青色胎記整個被撕開來。
  她倒抽一口涼氣,揮手打他,卻一個不小心從床上跌落地面。
  「婆——婆婆?」不僅是韓紗,在場的每個人都怔住,也都亮了眼!
  跌坐在地上的老太婆——不,她哪是個老太婆,在那一大片礙眼的青色胎記被除去後,露出眉目如畫的絕麗麗顏,那是一張難以形容的無雙容貌,孤傲而美麗。
  「婆婆您?您?」婆婆的青色胎記是假造的,這十多年來她從來沒有發現。
  曲難休瞇細詭狎的長眸,磁嗓好沈好靜地逸出。「你的易容術可以騙過天下人,卻瞞不過我。」
  她陵瞪他,灼熱的目光如火如炬,恨不得在曲難休的心窩處燒出一個洞來,瞧瞧流出來的血液是紅還是黑?
  「你這個魔頭怎麼能夠活著,怎麼能夠呢……」她倏地彈起,從侍衛手中搶奪下一把劍,不由分說就朝著曲難休刺去。
  他輕易閃過,攫住她手腕,一使勁,劍落下。「夠了吧,你、永遠殺不了我。」
  「那就再試一試。」
  他忽然將她拉進懷中,扣住她下顎,凝視著她。「二十年前已經打過一仗,現在還要重來一次。」那一次玉石俱焚的爭鬥,她施浮血毒,他擊鎖心掌,兩敗俱傷,又一起摔落崖底,原以為對方已死,沒想到竟會在二十年後的今日又相逢。
  還是用這種巧合的方式再相見。
  這是否意味著緣未盡、情未絕……
  凌婆婆卻咬牙切齒地迸話。「就算再死一次我亦無悔。」
  「是嗎?」曲難休卻幽幽歎了一口氣,道:「我卻累了。」
  「累?」凌婆婆不敢相信。「你也會累?」笑話,野心勃勃的霸王也知道疲累?也懂得退讓?
  「還能不累嗎?我們都老了,該懂得認輸的美。」
  她全身血液因他的話而凍結。
  「認輸?你也願意服輸?」在有生之年得以聽見曲念邪俯首稱臣的話語,是可以讓她瞑目了。
  「再不認輸,咱們還有多少光陰可以浪費?」曲難休驀然低下頭,唇片毅然吻住她的。
  凌婆婆先是一陣錯愕,接著便掙扎起來,但無論她如何轉動臉孔,他的唇片仍然緊緊鎖吻住她的。
  不管她的拒絕,他執意的纏吻終於讓她軟化,原本的對抗也逐漸轉為火熱的焚燒,彷彿要將遺落二十年的光陰給找回來。
  韓紗呆呆地望著他們,、心口不斷湧上一股奇特的感動,不知不覺眼眶氤氳了起來,好想替他們高興……
  這兩人的天地,已經沒有任何空隙可以讓外人擅闖進去。
  只是她所不知道的過往是一段怎地驚心動魄的回憶呢?
  「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與我們無關。」
  「怎麼會無關,婆婆是我的親人,我不能容許別人欺負她。」
  「你以為有了曲難休,還有誰能夠欺負她?」
  她怔住,輕輕道:「也對!這個曲難休就是婆婆所謂唯」可以救她的無理霸王曲念邪是吧?」
  「所以你該有所決定了。」伏衣話才落下,就見曲難休與凌婆婆合上雙目,無力地癱倒,幸虧在場的僕奴眼明手快地將兩人扶住,並且立即送上床榻。
  「箏呢?快拿箏來。」韓紗焦急地道。「我得救曲難休,唯有他活命,婆婆才能得救。」
  很快地,箏被送進房中,每個人都屏息以待下一步的結局。
  疾快地,如夢如幻的奇妙旋律在韓紗的指間傳揚出來,原本緊繃的氣氛在她的旋律下漸漸變得柔和、舒服、溫暖,宛若置身無垢天地,甜美氣息蕩在寢房的每個角落內,讓聽聞者的精神都舒暢極了。
  但見曲難休原本鐵青的面孔慢慢轉為蒼白,短促而虛弱的氣息也慢慢較為沉厚。
  一刻鐘後,〈聚情譜〉彈奏完畢。
  即便榻上的曲難休與凌婆婆雖然仍舊陷於昏迷中,但是已經可以控制住傷勢。
  「再彈奏幾回,曲難休就可以藉由〈聚情譜〉的旋律凝聚內力,然後自己驅毒保全性命。」韓紗愈想愈放心。「跟著婆婆就平安無事了。」
  伏衣牽握住她踏出寢房外,溫柔地問道:「如此一來,你也可以全心全意愛上我了吧?不再有任何阻礙。」闔上門,伏衣帶著她行至花園,花香撲鼻,一片喜樂景象。
  「這……」韓紗思索了會兒,卻道:「不行。」
  「不行?」磁嗓驀然一沉。
  「是啊,我還是不能夠全心全意愛你,因為你太不可捉摸,我沒有信心可以跟你一輩子。」她直接且嬌憨地道出她的想法。
  他暗吸口氣。「那你要等到什麼時候才願意全心全意愛我?將心給我?」
  「這……我——不——知——道。」細聲曳得好長,總要覺得安、心滿意才可以將自己托付給他,允他承諾吧。她不擅於撒謊,也不想胡談,必須跟他說實話。
  「你竟然不知道?」他又沒轍了。
  「這麼吧,當我決定要全心全意愛你的時候,就會通知你。」
  「我得忍受這種折磨到幾時?」
  「你可以當做是一項考驗啊,如果你不願,也可以不要的——」
  他點住她朱唇。「不許再說我不要的話。」
  「哦。」杏眼眨呀眨地。
  「忘了?我早就決定把你綁在身邊,聽你親口告訴我你愛我,承諾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我。」
  「我沒忘啊!!」韓紗偏頭一想,撇撇唇,無奈同意了。「好吧,就依你,我會努力愛上你,再說,我跟在你身邊至少可以制住你的魔性,對你也比較好。」
  「隨你。」這就是他動了心的代價,可笑又無奈,然而愛上這個蠢丫頭是他的選擇,也只能無怨無悔地吞下。
  「對了,等婆婆的病好了以後,咱們要去哪兒?留在曲府?還是回桐村?」
  「由你決定。」
  「如果曲難休老爺子答應要照顧婆婆,那麼我就可以四處走走,咱們到南方去好不好?咱們去看看大唐風光你認為如何?」
  「你說好就好。」
  「咱們一言為定嘍—。」
  「一言為定。」
  隨著和諧的一問一和漫揚,連白得發花的陽光都變得極其溫暖,四周和樂融融,將這對儷人護圍在幸福的光圈底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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