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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連清] [夜惑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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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7 07:51: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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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好冷!
  「咳……咳……咳咳……」祈末兒踏出電影院,才發現外頭氣溫陡然降得有些低。「咳……咳咳……」身體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忍不住又咳嗽出聲。真糟糕,喉嚨直髮癢,腦袋也沉重得要命,這副身子似乎愈來愈不中用,慘到連承受一點點的風吹也不行。
  好不容易才挪出一點點時間來看場電影,調劑一下緊繃的情緒,這些年來,繁忙的工作與課業早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時間不曾上過電影院。
  「咳……咳咳……」涼涼的清風再度拂來,撩起她及肩的髮絲,詭異地,似乎也滲進了她的心湖,不知何故?那向來被她緊緊保衛住的堡壘突然間破了一個洞,封緘多年的感慨傾洩而出——也許也許吧,一個無父無母、爺爺不疼、姥姥不愛的孤兒,並沒有權利享受太多的幸福。
  雖說人類可以因為挫折而壯大。
  但她情願自己是最普通的平凡人。
  呀,她怎麼想到這裡來了,這樣的日子都已經過了這麼久,就算不願意也該習慣才對,莫名其妙竟然又做出自己困死自己的蠢事,自怨自艾解決不了問題的道理她打從十歲就已經明白,居然還……
  祈末兒用力甩了甩腦袋,重新整理心情,是啊,要快樂的生活著,哪怕只是自得其樂的過日子,也絕不讓愁眉苦臉的日子困她一生。
  極度暈眩的腦袋因為這鼓舞而不再那麼難受,眼角餘光冷不防掃過蒼黑色的天幕,有顆流星恰巧劃過天空。
  在這座光害十足的城市裡,她竟然瞧到流星閃掠。
  「哇……天哪……好漂亮……實在太漂亮了……」她驚歎不已地停下腳步,仰首翹望,也發現天空裡不僅劃過難得一見的流星,銀月與星辰也都高掛在上頭;無數靛藍的小星們伴著圓盤在絲絨般的夜幕裡緩緩浮動,閃爍的光華迷濛地眩惑了她的眼瞳。
  「怎麼會這樣呢?」她開心的幾乎要跳起來。「好棒,實在太美了,今天絕對是我的幸運日,不僅看了部感人的影片,還瞧見這美麗的夜景,看起來在天上的家人還滿保佑我的嘛,不會讓我的日子過得太無趣。」她喃喃自語,抿唇微笑,沐浴在自我的想像下,不讓自己再那麼難受。
  是啊!人生短短,又何必太計較,倘若真得捱不過,了不起就發揮想像力,即使是自己編織故事,也要想盡辦法讓自己快樂起來。
  需知做夢亦是種幸福。
  祈末兒就這麼專心的沉醉在自我的思緒裡,以至於忘記自己是走在人行道上,更沒注意到有三輛房車在她右前方靠邊停下,其中一部最昂貴的勞斯萊斯的車門率先打開,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年輕男人步下車子。
  「呀!」她雀躍的步伐就這麼直挺挺地撞上一副寬闊的背,祈末兒在驚詫之餘,想看清楚自個兒撞上什麼東西時,冷不防有個力道揪住她的後衣領,不由分說就把她提起來丟到一旁去;從她撞上人到被甩開,才晃眼工夫,她甚至連對方的五官都沒有瞧清楚。
  「你在搞什麼?走路沒長眼睛嗎?」有記嚴厲的聲音在斥責她。
  「對不起、對不起……」祈末兒拚命低頭道歉,是她走路不專心,被罵活該。
  「小姐,以後走路要小心一點。」又有個比較柔和的聲音在提醒她。
  「是……是……對不起,不會再有下次了,真的很抱歉,對不起啊……」她說了半天,這回卻沒有聲音在應她話。當她抬起頭來時才發現原來那群人早就甩開她,逕自往前面的五星級飯店走去。
  她到底撞上誰?祈末兒也搞不清楚,飄移的目光只是很自然地定在其中一條光華萬丈的身影上。
  很奇怪?那群由十幾個男人聚合在一塊的團體,她的注意力就是被其中一條散出冷金屬般光芒的男人給吸引了去,而且一動上就再也移不開眼。
  不僅因為那股傲然的氣質實在太過搶眼,最奇異的是這股王者氣韻雖然看來高不可攀,並且寡情,但卻是——很動人!
  祈末兒就愣在原地,怔怔地盯著那條修長身形在眾人簇擁下消失在飯店大門內,久久才回過神。
  那男人應該不是泛泛之輩,所以才會出現眾星拱月的場面來。
  方纔的模樣簡直像極電影裡頭老大出巡的場景。
  一直以為電影情節有些部分是反映真實的人生。
  所以才能吸引眾人的目光,甚至不由自主地期待浪漫愛情會突然間降臨到自己身上來。
  更或許,在這世上某個角落,正有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小女人準備攻佔富家公子的身心與靈魂,就如同麻雀變鳳凰的故事一樣,展開一場旖旎浪漫的世紀之戀。
  叭、叭——
  突然其來的喇叭聲把神遊太虛的祈末兒硬生生給嚇得彈起來!
  「小姐,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一顆理著平頭的腦袋探出車窗對著祈末兒破口大罵,要死啦,這女人在搞什麼飛機,走路走到大馬路上,要不是煞車煞得快,豈不是要撞上她。
  「呀?」瞧瞧她做了什麼糗事,不知不覺中竟然走到車道去。
  「找死也不要害人嘛,去!」計程車司機狠狠瞪她一眼,再罵上幾句,才甘願把車子駛離。
  「對不起!」能說什麼,是她自個兒不好,今晚第二次跟人道歉。
  見車子開走,祈末兒趕緊跳回人行道上,無奈地扮個鬼臉,總是如此,偶爾出捶的天性不知是福是禍。
  看看表——第三個「驚奇」霎時加身,居然已經十一點多了。
  不成,會出事的。祈末兒趕忙收斂心神,拔腿往家的方向飛奔而去。
          ☆          ☆          ☆
  「符先生,榮運集團唐總裁正在貴賓室恭候您大駕。」晶王大飯店的經理前倨後恭地從大門口迎進貴客後,立即指示手下三位領班協助符日帝的秘書團以及保縹,到安排好的房間稍事休息,而他則專司侍候符氏財閥的年輕總裁以及其最重要的左右手董勒,待兩人進入專屬電梯後,連忙告知有位企業主正在貴賓室等候他。
  符日帝恍若未聞,沒有針對他的話做出回應,當電梯抵達第三十層樓的總統套房時,逕自進入房間。
  「符先生……」他有沒有聽見他說的話?「符……」
  「柳經理,麻煩你去通知唐總裁,請他稍候,符先生若有時間自當會決定見不見他。」回答的是符日帝最重要的左右手董勒,他都這麼交代。柳經理只好識相地領令。
  「是,我這就去傳達。」應完,立刻下樓通知顯得相當焦躁的唐榮運,那位唐總裁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這回的態度顯得驚惶又失措,當他一確定符氏財閥的年輕掌舵者駕臨晶王飯店住宿後,立即匆匆趕到,並且央求他無論如何都要傳達求見的心願,而且態度顯得非常的卑恭。
  其實見到一個鼎鼎有名的董事長,卻對一個小他二十來歲的年輕企業家畢恭畢敬是有些奇怪,不過明白內情的人士都知曉,在台灣名列三十大企業的榮運集團在符氏財閥跟前,連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
  而社會歷練豐富的柳經理,自然明白這種以權勢排行的「倫理制度」,誰才是真正的老闆,他不可能弄錯。
  弄走柳經理,董勒隨即跟著進入總統套房,先行繞至辦公廳裡啟動電腦。進入網際網路,與位於加拿大的知名國際企業「瑟夫」連上線。
  符日帝褪去筆挺的西裝,換上較為休閒的衣服,雖然現在只是簡單的襯衫與長褲在身,依然散發著掠奪者的冷情魄力。
  他一坐進電腦前,不近人情的銳眸盯著螢光幕上的資料報告,思索半刻後敲下幾個數字按鍵。
  一筆利益高達一億美金的契約案就此成立!
  「少爺,咖啡。」董勒依照他的習慣煮出他最喜歡的口感。
  「謝謝。」他勾起杯子品嚐一口,旋即關掉電腦,轉過身道:「拿三千萬美金分給『瑟夫』案的有功人員,這是他們應得的獎賞。」
  「謝謝少爺。」董勒代替手下道謝。外界傳言符日帝毒辣成性,是商場上不可對上的冷面戰神,此人噬血不吐骨,一旦看中的目標,即使用盡手段也非擒到手不可。
  相處五年來的觀察,是的,他承認自己的主子手段毒辣,但在慘烈競爭的商場上不冷情,又如何撐住自己的王國,更何況,符氏財閥必須讓遍佈全球的百萬員工有穩定的生計。
  他雖冷情,但相對的,卻也是最大方的老闆。要人就要得心,這一點,符日帝可是個最犀利的執行者。
  「去休息吧。」符日帝道。
  「是。」董勒退出辦公廳,每當到了休息時間,主子總習慣一個人靜心休息,不讓人叨擾。
  董勒走出房,準備到設置在旁的客房休息時,飯店的柳經理又再度出現。
  「董先生,請問一下,符先生還要多久時間才可以接見唐董事長?」接受委託的柳經理不得不硬著頭皮上樓詢問,誰教唐董事長也是一位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在適度的範圍內,他盡量不得罪任何一方。
  董勒壓根兒沒請示過這件事,況且自己的主子已經在休息,沒理由回頭吵他。
  「麻煩你跟唐董事長通知,符先生公務繁忙,沒有空暇接見他,請他另約時間,我再做安排。」
  「這樣啊……」
  「有什麼問題嗎?」董勒臉色跟著沉下,太囉嗦了。
  「不,不,不,沒什麼問題。」沒法子嘍,只能照實回報,誰教符日帝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還有,別再上樓叨擾我們。」董勒下最後通牒。
  「是……呀……唐董事長,您怎麼跑上樓來了?」柳經理才要下樓處理,沒想到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竟然不懂禮數至此,沒有接到邀請,就直奔總統套房來,最糟糕的是飯店的守衛怎沒攔住他?
  「唐董事長?」董勒臉色難看至極,休悅這個行為於禮不合,重要的是堂堂一間五星級飯店的保全設施竟然如此草率。
  唐董事長似乎急瘋了,根本顧不得他的做法所引來的後果,一見到董勒,立刻抓住他,心急如焚地問道:「董先生,符總裁呢?我要見他,麻煩你立刻替我通報一聲。」
  董勒甩開他的手。「唐董事長,你這是做什麼?」
  「你……你快點替我通報呀,我有救命的事情要見他,拜託你快點。」
  「唐董事長,請你離開。」董勒不客氣地下逐客令,救命事?這世界天天都有救命事發生,不只他一人。
  「是啊,唐董事長,麻煩你跟我下樓,這裡是符先生休息的地方啊。」完了,看他要怎麼跟符先生交代。「唐董事長,有話明天再說,再怎麼急的事,也要按部就班交辦才行。」
  「我等不了了。」唐董事長咆哮出聲。
  「等不住就讓榮運集團垮臺吧。」低而冷沉的嗓子突然從門口邊劈來,眾人回首,符日帝倚在門框旁,宛若一尊不容侵犯的天神,天神的嘴角浮出陰冷的笑意,淡漠的雙眼打量臉色慘白的唐董事長,無情的薄唇緩緩逸聲道:「強者生存、弱者淘汰的定律你難道還不瞭解?枉費你在商界打滾三十年,居然愚蠢到這種地步。」
  「符先生。」唐董事長顧不得面子,匆匆奔至他前方,「撲通」一聲竟然還跪了下來,淚流滿面的央求:「日帝,就請你看在我跟令尊曾經是好朋友的面子上,救救我這一回吧。」
  「套交情?」符日帝可笑地搖頭,一來就使這一套,果然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唐榮運已沒有往常的意氣風發,現在的他像個可憐的小老頭。「符先生,我只是因為一時錯誤護盤,才會導致公司的資金短缺,周轉不過來,不過我相信.只要你願意伸出援手救救我,一定可以彌平這次的虧損。」
  「是嗎?」
  「是的,只要你開個口,幫我把公司的股票穩住,我絕對可以東山再起,當然,你幫我,我該付給你的利息自然也不會少,其實仔細想想,這對符氏財閥也是有所助益。」他拚命遊說。
  站在旁邊的董勒為他歎氣,這老人家的腦袋果然已經不行,每一字、每一句都藏著投機者的本性,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東山再起。
  「唐榮運,你老了,退休吧。」丟下這殘忍的答案,符日帝轉而望向董勒。「換飯店。」
  「是。」就算主子不講,這飯店也不能再待下去,保全如此輕忽,這還了得。董勒理都不理飯店柳經理的解釋,一通電話撥出安排好住處後,與符日帝下樓,轉往別處,留下兩個臉色發白的失敗者。
  完了,財神爺走了。
  死了,他這回破產定了。
  幾乎要昏厥的兩人除了哀聲歎氣之外又能如何,誰教他們所面對的人是商界擎柱,赫赫有名的冷面戰神——符日帝。
          ☆          ☆          ☆
  「咳……咳咳……咳……」
  「怎麼了?難不成大小姐玉體微恙啦?」尖銳的嗓音讓人聽了挺難受,可惜嗓子的主人卻一點兒都沒有發覺,繼續用雞叫聲訓人。「我的大小姐,你瘋了一個晚上,居然一進門就給我咳嗽,怎麼?你是在表演給我看呢?還是在諷刺我讓你日子過得很不好受?」堵在門口逮她的中年婦人橫眉豎眼的怒瞪這個賠錢貨,喲喲喲,這是什麼意思啊?裝病唬弄她?還是故意刺激她?
  「咳……唔……」祈末兒連忙摀住唇,忍著喉嚨的不舒服,用沙啞的聲音小聲解釋道:「對不起,表嬸,我是……是唔……」不能咳,不能把病態表現出來,否則又會招來一頓罵。
  「你是什麼,哼!」她把她拖進門。「我倒想問問你上哪兒去了?為什麼飯店的領班說你今天沒去上班。」
  「我……我今天排休假。」
  「休假?呵,你真的好命嘛,還有時間休息,末兒,你也不想想你吃我莊家的飯、喝我莊家的水,樣樣都得跟你表叔伸手要錢,算算你的花費,你有資格給我放假嗎?」
  「對不起。」祈末兒忍著解釋與反駁,反正說了也沒有意義,打從她父母在她五歲那年車禍身亡後,她就沒有機會與權利為自己辯解一句話。一個孤女,被親戚推來推去,好不容易有個看不下去的好心表叔願意伸出援手接濟她,帶她來到莊家住,她還能乞求什麼。雖然她的處境宛若小說電影情節般,外來客成了恩家眼中的累贅、表嬸與表姊們最討厭的眼中釘,但看在表叔的仁慈上,有多少不平也得默默忍住。
  況且既來之則安之,想開一點心裡面也就不至於這麼難過,比起流浪街頭,至少她還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何況她能體諒表嬸的不甘,以及反彈下的所作所為,的確,這十多年來的照顧並不是義務。
  表嬸繼續叨叨唸唸的數落她。「你這個丫頭,也不想想從你五歲開始,所有的學費跟生活費都是靠誰支持你的,我也不過這幾年才要你打個工、賺點錢,你就愈來愈會耍花樣。」
  「是嘛,你要知道我們家可沒有義務養育你。」從樓梯跳下來的表姊也參加撻伐她的行列。「別以為我爸爸疼你把你當成是莊家人你就囂張,你要好好記住,你姓祈,不姓莊,哼。」
  「是。我不敢因為表叔表嬸憐惜我、收留我,就把自己當成公主,不事生產,其實我也很努力打工,為自己賺點錢貼補學費。」打從國小六年級開始到現在十八歲,她的學費、生活費早就都是自己掙來的。
  可是她們老是挾著恩情來修理她。
  是無奈也悲哀,但形勢如此她又能如何。她早已經學會隨遇而安、自我安慰,久了,習慣了,日子也就過去了。
  似被擊中要害,表嬸惱羞成怒地瞪她。「怎麼,你在損我嗎?還是在諷刺我拿了你打工的薪水,可是你要搞清楚,從你五歲開始,就是我拉拔你長大的……」
  「我沒有損你,也不敢。」若非有個表叔真心疼愛她,怕他知道真相而導致家庭糾紛,她早就離開莊家自食其力。
  「不敢才怪。」不愧是母女,沆瀣一氣。唉!
  祈末兒暗暗歎息,早瞭解是非只會愈描愈黑,尤其面對的是最會猜疑的這兩母女。
  「呵,你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最愛辯解的,來呀,我聽聽你怎麼說,今天咱們就來說個清楚。」
  「對嘛,裝模作樣的,一副病美人的樣子,我最討厭你這種虛偽的女生了。」最令她痛恨的是祈末兒明明長得一副瘦瘦弱弱的模樣,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美麗的容貌,反而還因而增添一股我見猶憐的韻致,什麼嘛,只要有她的地方,鋒頭就會被搶盡的討厭鬼!
  莊家兩母女愈罵愈起勁,祈末兒站在原地讓她倆罵個痛快,或許讓她們抒發不滿的情緒,她有機會撈到幾天日子好過。
  不過,想想這種情況非常好玩。
  她乖乖受訓的模樣,像極童話故事裡頭的灰姑娘,理所當然地,前面這兩個口沫橫飛的母女就像是壞心腸的後母跟壞姊姊,想盡辦法在打擊她。
  咦,情況真的愈來愈呼應童話故事的情節呢。
  有意思!嘻……
  「你你你……你還笑……」莊母發現她罵的對象不僅不痛不癢,反倒還開心抿唇淺笑,這算什麼,嫌她們對她太好嗎?
  氣到幾乎腦沖血的莊家母女抓起狂來再繼續罵。用力罵、努力罵,非要她被口水淹沒才甘願。
  唉呀呀!杵在原地的祈末兒真想一拳打破自己的腦袋瓜子。
  編故事也不挑時間,簡直是自己掘了個火坑跳進去嘛。
  所以怨不得誰。挨罵活該!
          ☆          ☆          ☆
  「聽說了嗎?」
  「什麼呀?」
  「那個符氏財閥的年輕總裁符日帝呀。」小荃眼中冒著數百顆浪漫泡泡,她歪著臉蛋,雙手合十,充滿夢幻呢喃道:「知道嗎?他現在就住在我們飯店的總統套房裡耶,我好高興哦。」
  祈末兒不明所以地看著同事興奮的表情,這有什麼好高興的,貴客臨門,本來就是天經地義,要知道她們工作的地點是一間五星級的大飯店。
  「小荃呀,你幹麼高興成這副德行,那個符日帝長得三頭六臂嗎?」另一名男同事嗤之以鼻反諷她的無聊。
  「哼!」小荃睨他。「你那是什麼口氣,酸溜溜的,我看你是心裡不平衡吧,瞧瞧人家跟你同年齡,一樣二十八歲耶,可是呢,符日帝卻是個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大人物,而且他呀,不僅能力好,聽說那張臉孔還帥到無懈可擊,他可是比明星還要更明星喔,簡直是人間僅有的夢中情人嘛。」她撇撇嘴,不屑地睨他。「看看你,混了這麼久,年初才晉陞成咱們凱欣飯店的一個小組長,你連人家的一根頭髮都比不上。」
  「你!」男同事氣得面紅耳赤。「你說的是什麼話,符日帝還不是靠祖宗庇蔭才有這等好光景。」
  「錯了,錯了。」小荃搖頭晃腦。「雖然說符氏財閥原本在社會上是有一定的地位,不過能發展到今天這種局面,我的符日帝才是最大的英雄。」
  「你的符日帝。」男同事做出噁心狀。「小荃啊,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癩蛤蟆也在猜想吃天鵝肉,你要不要臉哪。」
  「你敢說我是癩蛤蟆!」小荃氣急敗壞,手握成拳衝上前去要跟他拚命。「你這只死豬,竟敢罵我。」誰不知道她可是天天計劃讓麻雀變鳳凰的美夢成真。
  「誰教你犯花癡病。」
  「你——」
  「夠了,夠了,別吵了,為了一個陌生人,值得你們打壞多年的友誼嗎?」祈末兒為免衝突擴大,趕緊出聲當和事佬。
  「末兒,你是聽見的,東東說話太沒口德了嘛。」
  「那你又好到哪裡去。」
  「我——」
  「好了啦,又不是什麼事,其實小荃喜歡偶像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呀。」祈末兒一邊整理餐巾,一邊訴說自己的感覺。「其實我們都很明白,小荃口中的符日帝是高高在上的頂尖人物,他是一個讓萬人仰慕的企業家,尋常人根本碰不得,他就跟天神一樣,只能用來純欣賞,換言之呢,我們掬取的不過是精神層面的快樂,滿足幻想而已啦,沒那麼嚴重的。」
  「末兒,什麼叫精神層面上的快樂?你說得好高深,我完全聽不懂。」小荃聽得糊里糊塗。
  她笑笑,不置可否,不瞭解也無所謂,反正她自己明白就行。
  「末兒,你快點解釋給我聽呀。」
  「你們說完了沒有。」經理推門走進理物間,表情異常嚴肅的,他這回沒有詢問剛剛爭執所為何事,一進門就劈頭下令。「末兒,你去廚房取出午餐,送去給總統套房的符先生食用。」
  「經理要末兒送午餐給符日帝。」小荃搶先驚呼出聲,驚喜萬分的她跳起來,跑到末兒面前要求道:「末兒,你讓我代替你送午餐過去好不好,我好想親眼瞧瞧符日帝的風采喔。」
  「好啊。」
  「不行!」經理插話否決。「末兒你親自去。」
  「為什麼?人家末兒都答應了呀。」小荃不依。
  經理跟她一眼。「因為你不僅多話,還不懂得藏拙。」要知道符日帝這個人最重視隱私,更不喜歡碎嘴之人,而小荃這丫頭靠不住,他可不能把突然上門的財神爺給往外推。
  聽說就是因為晶王飯店的經理沒有處理好安全措施,才會導致符氏財閥在一夕間將與晶王飯店的合約全數解除,而本來是台灣飯店最高指標的晶王飯店,也因為這件事,聲譽直線下降,龍頭招牌轉眼間被凱欣飯店所取代。
  為一個人而聲名大跌,這下子可以明白符日帝的重要性吧。
  「末兒,動作快點,千萬別怠慢貴賓。」所以經理要選擇最能信任的員工執行勤務。
  「是!」祈末兒無奈地對小荃使眼色,瞧她扼腕不已的表情,卻也幫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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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7 07:52: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踏上紅色地毯,通過身份鑒定,在符日帝保鏢的嚴密注視下,祈末兒斬將過三關後,才獲得允許推著餐車走進總統套房內。
  一進入金碧輝煌的總統套房,卻發現四下無人,她不在意地把餐車推到餐廳,將食物一盤一盤放在餐桌上。本以為可以順利完成任務,哪知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一道充滿不甘的尖銳女聲從另一間房間裡頭傳出來,晃個眼,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孩衝出房,在祈末兒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前,那名女孩已經衝到她跟前,看見她不由分說地就拉住她的手腕,激動的嘶聲逼問。
  「你說,給我說實話,我是不是長得很難看?」嗚咽的聲音帶著某種控訴,女孩發狂似地抓住她的皓腕,弄得她好痛。
  「你……」她傻眼,這是什麼情況哪?無緣無故冒出來的女孩子淒厲地逼問她是不是長得醜?呆住的祈末兒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而且……她抓得她好痛。
  「你說話啊,還是你啞了,快回答我長得是不是很難看?」女孩歇斯底里的咄咄尖嗓,完全沒有大家閨秀的風範,而且還出口傷人。
  「啊……你……你不醜,不僅不醜,實際上你長得非常漂亮。」算了,別跟她計較,祈末兒不能得罪客人,再說,她確實美,美得跟搪瓷娃娃一樣。
  女孩得到這答案後顯然非常滿意,淚水已經不再跟水流一樣瘋狂流淌。她鬆開她,拭去淚,轉過身去,祈末兒在檢視發紅手腕的同時,才發現落地窗前有個男性的人影站在那裡凝睇著她們。
  那個男人就大刺刺地倚靠在窗框邊,以優人一等的氣勢睥睨著她們。正午熾陽透過玻璃窗將金色光芒撲灑在他墨黑色的濃密髮絲上,形成一圈金光,而且他的週身散逸出的氣質非常的與眾不同,配合著一股讓人不敢正眼凝視的侵略氣質,很容易就讓人確定他是人間帝王。
  祈求兒心臟漏跳一拍!有些怔忡,這男人的五官雖是完全的陌生,不過這搶眼的氣質她永遠記得,兩天前她曾經目睹過此人的丰采——雖然當時看見的只是背影。
  原來他就是符日帝。
  果然與眾不同。
  方纔已經停止流淚的女孩發現符日帝人在客廳,珍珠淚又連串流下,悲淒的臉蛋顯得楚楚可憐,讓人心都酸了,她轉一步一步蹩向符日帝。
  「為什麼,我不好嗎?我是那麼愛你呀。」她花費三年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符家長輩的認可,只差得到他的應允,那麼她湯若蘭就可以正式登上符家少奶奶的寶座。
  對,只差一步,然而這一步,她卻走得異常辛苦,最可惜的是眼看似乎要有所成,她卻突然被他冷情地踢出生活圈外。
  「你是不好。」薄唇毫無人性的出口傷人、直接羞辱,毫不在乎這話會引發何種後果。
  湯若蘭俏臉一變,但她忍耐。
  「既然我有缺點,那麼……你告訴我我哪兒不如你的理想,我改,我保證改。」為了挽回,她低聲下氣。
  符日帝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自己的缺點還需要別人來點醒,可見你的智慧有待商榷。」他打擊她的自信,並且開始覺得厭煩。「湯若蘭,你該清楚,我偶爾見你是佩服你的耐性,至少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看見過像你這麼厚臉皮的女人。」不過這種趣致也到今天為止,太無聊了。
  編貝玉齒幾乎要咬碎。
  「日帝,我是奶奶欽定的人選。」為了證明自己的與眾不同,她抬出長輩壓人,期望這種方式能讓事情有轉回的機會。
  「我不想再聽,限你十秒鐘內從我眼前消失。」符日帝慵懶的嗓音逸出警告,要她快快走人。
  她淚掉得更急。「你不可以這樣對待我,我是愛你的,若不愛你,我又豈會浪費自己最寶貴的青春跟你交往。」
  交往?他偶爾的召見可以叫交往?
  忽然間有兩簇奇異的視線讓他覺得有些古怪,符日帝的焦距循著光芒的來源移向餐桌旁,那個小女人居然堂而皇之的站在那邊看戲。
  「日帝,至少……至少看在我對你是一片真心誠意的份上,我……」
  「時間到。」他看都不看湯若蘭一眼,現在挑起他興趣的,是傻在那兒的飯店員工。
  「日——」
  「走!別讓我說第二次。」薄唇逸出的命令散發出無人能擋的銳利氣勢。
  湯若蘭打了個寒顫,被他的銳氣駭退了好幾步,捂著胸口委屈又哀怨的她總算明白再也無法挽回,不甘心卻也無計可施啊,現下只能踩著傷心欲絕的腳步轉身離開。
  好殘酷呀。
  目睹一切的祈末兒暗暗歎口氣,眼神流露出深深的不以為然。
  虧這位符日帝還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呢,行事手段竟然如此毒辣,其實男女雙方就算要分手,也不必把話說得這麼絕。
  「符先生,請慢用。」祈末兒恭謹地行個禮,準備把餐車推離開,就算她心裡積藏著再多的不滿,也沒有權利開口糾正。
  「等一等。」漫不經心的語氣透露命令。
  她頓住,回過身。「符先生還有什麼吩咐?」
  「你過來。」
  過去?她不解地抬頭,入眼的面孔散逸淡淡的詭譎之光,祈末兒有所警惕地不敢妄動,保持距離。
  「符先生,您還需要什麼?」
  看她不移不動,符日帝瞇起眼。「怎麼不過來?」
  她遲疑了下。「是!」不過她只跨前一步。
  符日帝垂下眼,冷笑。「果然,你很不滿意我。」
  「沒有啊。」她彈起,糟糕,剛才有做錯事情嗎?
  「你有,還是深深的不以為然,其中更摻雜著不屑與鄙視。」一個能夠操縱世界經濟的王者,總要有幾項過人的長處,而看透人心不過是最基本的能力,這妮子方才閃過的表情分明是對他的極度不滿。很驚訝!第一回瞧見有人敢把心思呈現在他面前。
  祈末兒暗暗喊了聲糟糕。
  「符先生,我想您是誤會了,我不敢對您有任何不滿意。」這男人可是飯店的重要客人,得罪不起。
  「說假話。」有趣,不僅可以與他對答如流,而且知曉他的身份後,完全沒有露出任何癡迷的表情,她似乎只對於不能誠實說話有著深深的無奈。
  祈末兒怔了怔,她承認自己是說假話,但沒辦法哪,她再怎麼天真,也知道眼前的客人有多麼重要,她豈能去得罪。
  「發起呆來了。」愈看愈有意思,一個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女人。
  她小臉紅了紅。「對不起,如果沒有別的吩咐的話,我先告退。」快溜為妙,她逕自推著餐車繞過他。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怎麼能走?」他說得輕冷,祈末兒卻悚然一驚!立即停下來。
  怎麼辦?她似乎招惹上麻煩。
  符日帝覺得有意思極了,這妮子給他的感覺相當不一樣。
  他趨前去,祈末兒只覺得大禍臨頭,倘若一個不小心,她極可能把凱欣飯店的名聲推進深淵中。
  「為什麼要逃避我的問題,這題目有這麼難回答嗎?」他笑容詭譎。
  祈末兒緩緩抬頭,對上他銳如猛禽的黑眸,那雙蓄滿魄力的眸光,是不容被拒絕。呵!此人早已習慣指揮一切,哪能容許被違抗。
  祈末兒思索片刻後,換個方法試探。「你的問題是不難回答,只是——我能說實話嗎?」
  「隨你,只要你把心裡話說出來。」該喝彩!敢正視他。
  「這樣……」也好,或許高高在上的王者聽到諫言後,會懂得反省。「還有一件事,你要答應我絕對不可以遷怒別人,因為以下的言論全都出於我個人的想法,與他人無關。」
  「你是跟我談條件?」聞言,他咧開的笑容更大了,但竟未有一絲怒意。
  她搖頭。「這不是談條件,而是你太強勢,倘若我不小心得罪你,到時候你又翻臉走人,我們的飯店將會蒙受重大損失,這種罪名我承擔不起。」
  「你在替別人著想。」這種人不是已經滅絕?在自私自利的功利社會,善良不具任何意義。
  她很鄭重地對他道:「的確,我不願意讓別人因為我的錯誤而受到牽連。」
  他笑,極為俊美,卻又令人恐懼。「講真話會導致錯誤,可以想見你的論調很可怕。」
  「不是可怕,而是在於你聽不聽得進去。」她不敢以為這種高高在上的人會虛心接受別人的勸告。
  「你在教訓我?」燃燒的黑眸有著不敢置信的疑竇。
  她心口怦地一跳,依然沒有退縮的意思。「那是我發自內心的感覺,也希望你能聽進去。或許高高在上的你已經習慣女人自動投懷,所以對於主動奉獻的愛情才會嗤之以鼻,不過你有沒有想過,福氣是會用光的,要是你老把眼睛擺在頭頂上,錯過最適合你的女人,到時後悔莫及的仍然是你自己。」
  「後悔?」
  「是啊,你要懂得惜福才好。」她殷殷強調。
  符日帝邪惡的抿唇,突兀地反問她:「你認為剛才那個女人可以匹配我?」
  好狂的口吻,不過認真想想,會覺得——不配。
  「即使不適合你也沒有必要這麼殘忍啊,一點點餘地都不留給人家,說話這麼狠毒,傷人自尊心,雖然我不認識她,可是她看起來是這麼的嬌弱,是需要被人保護的可人兒,你這樣傷害她,她會受不住的。」她看不過去的正是這一點。
  湯若蘭會嬌弱?在他看來這女孩才叫天真。
  「你別替她擔心,在她目的尚未達成以前,不可能輕易投降。」湯若蘭打的算盤他豈會不明白。
  「目的?」她又不以為然了,反駁道:「何必把人性想得這麼齷齪,要是她不愛你,不可能拋下女性的矜持,主動對你示愛。」她明白有錢人家總會以為接近他們的對象是有所圖謀,可是……「愛情沒有那麼骯髒。」沒有女孩子會把神聖的情愛丟在地上踐踏。
  「是嗎?」或許他該打碎她的信仰,教她明白這世上存在的儘是醜陋面。
  「是的,愛情是最美的感覺了,剛剛看她這麼難受,想必是在為你的絕情而傷心,她很可憐耶。」祈末兒忍不住要為她掬一把同情淚。
  「那女人是在演戲。」他嘖嘖稱奇,忍不住想為她解釋一下,沒看過這種浪漫到極點——不,是愚蠢到極致的女孩,輕易就相信一個帶面具的演員。
  她迷惑了。「這怎麼可能?要不是放了真心、深深愛著你,豈能把傷心欲絕的情緒表露的入木三分。」
  「為什麼不能,就連你都可以為我癡迷。」符日帝壞壞地傾過臉去。
  「我?」她抽氣,被他刺眼的光芒傷了眼,連忙別過臉。「不可能。」她又不認識他,雖然欣賞他的外形與氣魄,但——那純粹是欣賞。對他沒有愛情,哪裡可能為他癡迷。
  「你就這麼篤定?」他眼一閃。
  「是的。」
  她真的挑起他的興致了。「既然如此,那麼我們來打個賭?」
  「打賭?什麼意思……你?」來不及說完話,他的手臂已經迅速繞到她的腰後扣住,並且敏捷地把毫無防備的她擄進懷中,另一隻手則掬起她精巧的下巴,在她嚇呆的眼神中,堂而皇之地攫住她的櫻唇。
  啥?
  祈末兒僵住,血液完全凍結,愣住的當兒只能傻傻地任由他擒住自己的唇瓣,無法反應,更可怖的是他惡魔般的深邃眼瞳還一直瞅住她不放,不一會兒,她神智開始恍惚起來。
  那透著勾引的眼神,如漩渦,她被吸進去了。
  當下,符日帝靈巧的舌尖開始調戲地舔著她閉合的檀口,誘引她的配合;手背先是滑過她的臉頰,摩挲的觸感立刻如電流般擊得她全身癱軟,一股火熱霎間在她體內炸開!
  她倒抽一口氣。
  他乘機壓迫她,開始揉吮她的紅唇,促她啟開櫻唇。
  在他的狂吻下,她一步一步被吞噬,有生以來,這是第一次嘗到了蝕骨銷魂的震撼。
  祈末兒的水瞳漸漸濛上一層氤氳,快昏了……
  符日帝見狀,眼睛瞇笑。
  「唔……嗯……」她一驚,開始推拒,打賭這兩字劈進她心湖;可是不管她如何掙扎,燙人的氣息卻教她的力氣在下一秒旋即被滅絕,而且原本的狂野姿態轉而變成輕佻的折磨,他毫不客氣的恣意汲取她口中的香甜。
  奔騰的血液騰騰在燒,似在回應他的勾引。
  祈末兒思緒愈來愈混亂,瞠大的杏眸從拒絕又漸漸深陷在他誘人的眸光裡……明知突兀的一切不合情理,但就是無法脫身。
  癱了,她快化成一團泥了,在他高明的調情技巧下,身體細胞不僅失控,連靈魂都不自禁地迎合他的索求。
  他迷人的體溫、誘人的氣息,全薰得她飄飄然,甚至遺忘他是陌生人,而且在吃她豆腐。
  符日帝的唇慢慢放開她的唇,轉而在她細嫩的臉頰嬉戲,迷迷糊糊的,她的思維彷彿站在雲端上,整個人輕飄飄的,耳畔儘是急促的心跳聲與奢想——
  他是令人渴望的。
  「嗯……」析末兒喉頭逸出低低的滿足嚶嚀。
  符日帝的唇慢慢滑往她頰鬢邊,含住她潔白的小耳垂,幾番誘惑後,再以極度性感的聲音在她耳畔傾訴道:「你看,你已經沉醉了。」
  「我沉醉了?」她反覆呢喃,紊亂的思路無法判斷他話中含意。
  他汲取她迷濛的表情,很滿意,繼續調侃道:「我們完全不認識,我甚至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可是你的表情卻告訴我,你喜歡剛才的那個吻。」
  「我喜歡……吻……吻?呃!」她倏地彈起來,飛走的靈魂迅速歸位。「我……我剛剛……我……」她剛剛做了什麼?做了什麼?
  他惡意的欺負。「現在否認也來不及了。」
  「不……我這是……」
  「是什麼,我認為這代表你已經愛上我了。」他像戲鼠的貓,開始一步一步打擊她的天真。
  「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愛上你?」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反應,但又不能否認自己剛剛的陶醉。
  「怎會不可能?」符日帝殘忍地揚起唇,一針見血地說:「要是不愛我,你為什麼可以容忍我吻你,而且還覺得非常喜歡,沉醉其中。你說過,除非兩人相愛,否則不會沉淪,更不會覺得——享受。」
  「你……你……」她恍然醒悟,恐懼地連連後退,這男人為了打擊她的論調竟然用這種方式。
  「明白了吧,每個人都會演戲,差別的只是高明與否。」他收起戲弄的表情。
  「不……不對,不應該是這樣……」她拚命搖頭,這男人是故意的,利用他的優勢在欺負人,用這種歪曲的手法在打擊她的論調。
  「愛、善良、柔軟心,這些都是人類最沒有必要的情緒。」他反過來教訓她。
  「不要跟你說了!」除了沒有必要成為他的玩物以外,更不想讓他的高調影響自己的信念。祈末兒管不得善後問題,連忙推著餐車慌急逃離。
  討厭、討厭、討厭,倒霉才會遇上這麼自大的男人——祈末兒懊惱極了。
  最可恨的是自己……
  唉!
  符日帝看她倉皇失措的逃命,不禁大笑起來。
  忙了數個月,太久沒這麼愉快過了,這間凱欣飯店竟然送他這麼一份大禮物,不接下豈不對不起人。
          ☆          ☆          ☆
  搞什麼嘛?
  她不過是想讓他懂得什麼叫做知福惜福。
  好吧,倘若連這種期待也算是奢求,那麼至少至少……只要請他別用強人一等的氣勢去欺負人就好,人類生來平等,誰都沒有義務去忍受對方的驕狂。
  哪裡知道,這符日帝為了打擊她的論調,居然用肉體的迷惑來讓她站不住腳。
  而她也一頭栽進這粉紅色的漩渦裡。
  祈末兒撫著被吻過的嘴唇,雖然懊惱不已,但也……回味……
  雖然初吻被奪,並且來得突然,哪知就連理智也是難以抗拒他的擁吻,她清楚自己並不覺得難堪。
  而且符日帝的吻和她幻想下的情景並無大大的差異,呀,她這種心態會不會很……變態?
  小荃從頭到尾整整觀察她六個鐘頭,打從末兒從總統套房下來後,就顯得神魂不定,而且臉色忽紅乍白,惱怒中似乎又帶著絲絲甜蜜,瞧瞧此刻的她,淡淡的酡紅色澤染在她嬌美的容顏上,讓原本顯得纖柔弱美的她更增添嬌柔的美態,格外惹人心憐。
  奇怪的是,末兒怎麼突然變成這副模樣?
  「末兒!」小荃從背後拍她一下,決定問個清楚。
  「呀。」祈末兒嚇一大跳!慌慌地轉過頭。「小荃,你幹什麼?嚇死我了。」
  「你才在幹什麼呢?」小荃上下打量她,滿臉狐疑。「末兒,你很奇怪耶?」
  「我奇怪?」她一臉不解。「我哪裡奇怪了?」
  「這裡啊。」小荃指著她粉粉的頰。「你從符日帝那邊回來後就一直魂不守舍的,表情更是奇怪。」她若有所思地逼問。「末兒,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遇上什麼好事了?」
  「沒有。」那丟臉的擁吻她才不敢講給別人聽。
  「說謊,明明就有,我感覺到了。」小荃臉色挺怪異的。「你曉不曉得你很幸運耶,有機會親眼見到符日帝。」
  「是嗎,我倒覺得沒什麼特別的。」不瞭解的人或許會以為他很迷人,可是一旦交過手後會覺得他很邪惡,少靠近他為妙。
  「少來,末兒,你告訴我,那個符日帝是不是就跟雜誌描寫得一樣,又俊又迷人,而且他有沒有對你——
  「他沒對我怎麼樣。」她聽都沒聽完,迭聲否認。
  「是嗎?喂,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是朋友的話就要跟我說實話。」沒有才怪,她的神情太怪異了。小荃好嫉妒,原本是她可以藉機會接近符日帝的,卻被硬生生破壞。「你說,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
  「你不要胡說八道!」她又羞又窘的。
  末兒的表情非常不對勁!
  「喂,該不會是符日帝對你有意思吧?」小荃嫉妒的亂猜測。
  她嚇得合不攏嘴。「小荃……」她怎麼會這樣想?
  「他看上你了對不對?」討厭,祈末兒外表雖然瘦瘦弱弱的,可是該死地卻偏偏有股惹人憐愛的氣質,週遭的人總是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了去,或許連符日帝也一樣。
  「小荃,你發神經啊。」她以為麻雀變鳳凰的故事會隨便發生嗎?
  「討厭!」小荃重重一跺腳,好的總是輪到她,自己老撿人家不要的。她不平衡的抱起一堆餐巾丟給祈末兒,賭氣說著:「這些餐巾都交給你整理,我晚上要請假,不做了,記住,經理交代要處理完畢才可以下班。」
  「小荃,你在幹麼,又在欺負末兒了。」聽到爭執聲的男同事跑進來看,見她把所有的工作都丟給祈末兒,不以為然地打抱不平。
  「欺負。」小望愈想愈生氣。「我就是要欺負她,你管得著嗎?」她瞪著末兒斥責道:「你行,保衛隊多,這麼厲害的話就叫他們幫你摺啊。」她從櫃子裡抓了包包,扭頭便走。
  「小荃,你怎麼這樣啊。」看不下去的同事仗義執言。但氣沖沖的小荃壓根兒不甩人。
  祈末兒沒再開口說一個字,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或許吧,是自己隨遇而安的態度讓人看不過去。
  「末兒,你別理她,小荃那個人有時候就是太驕縱。」有人出聲安慰。
  祈末兒笑笑。「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反正只是加個班。」
  「你呀,總是這麼好說話。」同事太瞭解她善良的個性。
  難不成跟她吵,弄得烏煙瘴氣,大伙明天還是要見面,忍一時氣海闊天空,她願意選擇這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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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7 07:53: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吁!
  祈末兒疲憊地喟歎一聲,食指不斷揉按兩鬢,在回家的路上,她一直被不舒服的感覺侵蝕著,甚至於後來連身子都開始抑不住的長冷起來。
  頭愈來愈昏沉,身體好難受,本來好些的感冒病毒似乎趁她忙碌之際又開始在她體內作怪,而且比上一回還要來得更囂張。
  她剛才實在不應該拒絕男同事載她回家的提議。
  不過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雙腿發軟的祈末兒終於支撐不住地跌坐在人行道上的椅子裡,休息一下吧,試試待會兒會不會舒坦些。可惜地,在體內囂張的熱度一波比一波更加高漲,教她難受得幾乎快昏厥。
  好難過……
  「停車!」符日帝突來的一道命令,讓司機連忙將車子靠向人行道旁,停下來。
  坐在身邊的董勒愣了下,不解問道:「還有什麼問題嗎?是不是有資料沒帶離飯店?」他連忙檢查公事包裹的文件資料,今晚順利處理完與美國公司的併購案之後,旋即退房,離開凱欣飯店,也讓忙碌了整整半年時間的特別小組有十天的假期可休。車子才彎過馬路,準備返回位於內湖的別墅。
  符日帝沒多做解釋,只是逕自開門下車,在董勒詫異的注視下,步上人行道。
  咦,那是什麼?蜷縮成一團的白色人影好像是個女孩子。
  「那是誰?」心生警惕的董勒趕忙跟下去,追隨的視線隨著符日帝突如其來的動作而乍然瞠大。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但見符日帝半蹲下身子,扶住那團幾乎要跌下椅子的小人球,最讓董勒震撼的,是他臉上那股憐惜的表情。
  符日帝也會憐惜女人?董勒從來沒見過這種情形。
  「喂!祈末兒。」符日帝拍拍她,原本是想過兩天再來會會這個可愛的「玩具」,哪知現在就能再度相逢,而且她還像個小笨蛋一樣,也不管會不會遭遇到危險,膽子忒大地在這種深夜時刻坐在這地方「休息」?
  「唔……」有抹好聽的磁嗓在耳畔叫喚她,不斷地呼喚著。祈末兒吃力地撐開眼瞼,朦朧裡似乎瞧見了一張帥得過火的臉龐,那張臉長得好像——符日帝。
  昏沉沉的腦袋剎那間閃過一道清明,但仍抵擋不住一波又一波椎心刺骨的痛楚……
  「你、你離我遠一點……我……」話還沒講完,氣力全失,身子跌下椅子,倒進符日帝的雙臂中。
  符日帝低低笑了起來。「要我離你遠一點,自己卻又主動投懷送抱。」他發覺她的身體有著異常的熱度,劍眉擰起,怎麼,是不舒服嗎?
  「你別……別靠近我……咳……咳咳……」她痛苦得幾乎要昏厥,一波波接踵而來的熱度攪得她好無力,祈末兒只顧打顫,已沒力氣去分辨眼前的男人究竟有何企圖?更確定不了他真正的身份。
  「我……咳……咳咳咳……」她驚天動地的放聲大咳。
  她的呼吸好沉重。「看樣子你病得不輕。」他的大掌探摸她領頭,好燙。
  觸上她額際的大掌冰冰涼涼的,好舒服,可是——「別碰我……別……會傳染給你……咳咳咳……」
  符日帝突然打橫抱起她。
  董勒下巴差點兒掉下來,驚嚇過度的臉色顯得非常可笑。
  「少爺,你這是——」他支吾半天,最後還是豁出去。「這女孩是誰呀?」一個陌生女子。雖然看起來病懨懨的,不過,他還是要密切防範是否對主人有所企圖。
  「她是凱欣飯店的員工。」瞧她顫抖的柔軀一直往他懷裡縮,汲取溫暖,可見這熱度有多難受。
  「她是飯店員工?」有沒有聽錯?董勒傻呼呼的,沒辦法,誰教眼前的一切可以用詭異兩字來形容。符日帝,一向視女人如無物的他,何曾關心過別人,就連符家的長輩,符老夫人,也沒有資格享受孫子的關照。
  「咳……你……不要抱我,放……放開……」恍惚裡,感覺有人抱起她,祈末兒狐疑地撐開沉重的眼皮,奇怪耶?怎麼還是那張俊美到不似人間物的立體輪廓,而且還這麼接近她。「你……咳咳……怎麼還是你,放開我……呆子……會傳染給你的,你不知道嗎……呆子……」
  「呆子?」符日帝驚奇地品嚐她所贈與的頭銜。呆子,生平第一次被人這樣形容。
  「少爺,把她交給我吧。」董勒硬是吞下驚奇,走上前打算接過她,他自然是聽見那女孩的話,呆子?唔,多「有趣」的形容,這是損還是褒呀?這女孩的膽子簡直是銅鈴做的,最麻煩的是榮膺「呆子」頭銜的少爺此時表情無怒亦無喜,不知在想些什麼?
  「少爺,讓我來吧。」為預防她被捏死,還是先救她一命。
  符日帝拒絕董勒的建議。「這妮子輕得像根羽毛,我還抱得動,走吧。」
  「走?走去哪?」董勒一時無法會意。
  符日帝怪異地瞥他。「你忘了要回別墅。」
  董勒的下巴再掉一次!
  「少爺要帶這個陌生女孩回符園?」不會吧,這所私人住處是少爺的聖殿,一向不容許外人闖進。
  「我是要帶她回符園。」
  「這樣、這樣好嗎?」沒有先例的,就算纏了少爺三年的湯若蘭,也不曾涉足過符園一步。
  符日帝瞇起眼。「你今晚的意見特別多?」
  「我……」董勒聲音噎住,隨即搖搖頭,他是失了些許的冷靜與傲然,不過還不是被主子給嚇出來的。「沒辦法,請您原諒我的失態,實在是今晚情況,太……太不可思議了。」
  「唔……好冷……」陷入半昏迷狀態的祈末兒逸出痛苦的嚶嚀,懷裡的嬌軀似在忍耐極大的痛苦,符日帝不再回話,抱著她鑽進車內,指示司機開車,董勒也隨即跟上。
  「少爺,這樣會被傳染的。」董勒愈看愈不對勁,他哪時候對人這麼好過。
  他橫他一眼。「別自己編故事,這女孩不過是個很有意思的玩具,除了玩具這個身份以外,沒有其他意義。」他看透他心中所想。
  「玩具?」這樣嗎?不太相信,相處多年,他自認摸索得出他的脾氣。符日帝,他喜歡征服沒錯,不過他所征服的目標是敵人,玩弄的是殘酷的商場戰爭;至於女人,向來不用他主動,自動上門的就已經不計其數,這些年來,可沒見過他會對特定女孩如此注意,並且還有玩耍的興致。
  「我有多久不曾休息過了?」望著懷中臉色蒼白的小人兒,符日帝忽又一問。
  「不記得時間了。」董幼小心探問:「少爺,你想放個假?」這女孩會是他選擇的伴遊女郎?
  「用不著放假,有她在我身邊調劑,效果一樣。」
  什麼話?這女孩真的這麼有趣?
  「她的確非常有意思。」符日帝看穿他的心思。
  董勒轉而望看埋在符日帝懷中的精緻小臉。她雖然臉色蒼白,冷汗直冒,不過眉宇間流露出的訊息,是放心與舒服的感受,不僅如此,他也注意到符日帝跟以往不同的關注力。
  「是吧。」他點頭承認啦,不過不敢明講,事實上不僅只這女孩有意思,連他所熟知的主人也跟以往大大不同。「是有好戲可看了。」他小小聲地說給自己聽。
          ☆          ☆          ☆
  祈末兒睜開眼睛,怔忡地撐起身子,吃驚地呆望眼前的景況好半天後,還是遲疑地猛揉眼睛,她就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一切,天哪,她現在是置身在什麼地方啊?
  這裡的空間足足有表叔家的兩倍大,而且這個大房間鋪著象牙白色調的長毛地毯,感覺好柔美,把整間臥室烘托的潔白又舒服;祈末兒還發現在床頭右側邊擺了只精雕細琢的小櫃子,在櫃子上方的花瓶裡插有一束香水百合,盈盈清香瀰漫了整間房;而且除了這些雅致的設計以外,這間相當豪華的房間還配置一套粉紅色的沙發,還有還有……有一道落地窗,她從窗戶望出去,還可以看見外頭一片翠綠顏色的庭園景觀,經過設計的庭園,揉合了絢麗與優雅的氣息,透露出一股靜溢的美態。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哪?
  祈末兒忍不住移下床,裸足踱向落地窗旁,癡迷地眺看這片天地。為貪更多,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推開窗戶,外頭翠甜的空氣當下迎面吹進來。
  「好舒服喲!」她舒暢的讚歎出聲。「好舒服,真的好舒服。」這是哪兒?好雅致的天地,問題是她怎麼跑到這兒來的?
  記得她因為感冒復發而癱倒在路上,緊接著神智整個迷糊起來,恍惚中,似乎曾經看見一張熟悉,卻也是她最不想見到的俊容,不過,她以為那只是夢,難不成是真的?
  「不是夢……那不是夢嗎?」好心情陡地消失,莫名的不安取而代之。而且她頭也不再暈,身體也不再熱,一夜之間,病情完全緩和下來。「我的感冒似乎痊癒了耶。」這份功勞也該屬於他?
  真的是他嗎?
  「祈小姐。」猝不及防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喚。
  「呀……是!」她一驚,反射性的回頭,一個年近五十的中年女士站在門口,用著冷冽的目光打量她。
  那位女士的臉上帶著一副斜邊眼鏡,頭髮綰成髻,瘦高身材穿著的是經過特別設計的衣服,顯示她在此處有某種地位,不過她給人的感覺相當陰沉,打量她的視線比針劍還要銳利。
  若要再形容的具體一點,這位太太的形象其實和童話故事裡頭拿著掃帚的老巫婆很類似,不過太多的前車之鑒警告她千萬不能笑出來,否則一定惹禍上身。
  祈末兒拼了命地忍著笑蟲傾洩而出,不過對方仍然沒有好臉色給她。
  「您好。」身為客人,決定給人一個好印象,祈末兒主動打招呼。
  中年女士頷首,算是回應,隨即指示身後另一名女子將手上的餐盤放在茶几上,待她置好後,又揮手叫她離開。
  關上門,中年女士走向祈末兒。
  「祈小姐,這是你的早餐,用完早餐後請你也把感冒藥給服下。」她客套地說,但字句裡頭摻雜不合宜的命令。
  祈末兒是聽出來,但她忍著,露齒一笑。「謝謝您,呃,請問我該怎麼稱呼您比較好?」
  「我姓宋,你可以喊我宋姨。」
  「宋姨,請問這地方是哪裡呀?」就跟變魔術一樣,她掉進了一個虛幻的空間,即使心裡有個名字,不過還是確定比較好。
  宋姨細眉微蹙。「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會這樣?昨晚少爺將這只像小貓似的女孩帶進符園時,她還以為這女孩跟少爺有著非凡的關係,否則哪有資格踏進符園。
  她搖頭,老實承認。「我那個時候腦袋昏昏沉沉的,人都迷糊了,印象中好像是看見了、看見了符日帝,但,是他嗎?真是他嗎?」疑惑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是陌生人,而且依他的身份,怎麼會理睬她這個小員工。
  之前跟他有過的交集,不過是源自於一種戲弄。
  「就是少爺親自帶你進入符園的。」
  「真的?」她就是忍不住想驚叫!
  「祈小姐,你不會是在裝蒜吧。」裝糊塗,這是最新的伎倆,想入符家門的女人什麼花樣都耍得出來。
  「我沒有裝蒜,問您的原因是我不敢確定他真會出手救我。」
  宋姨眼神陡地一沉。「是嗎?可是少爺對人、對事一向有最嚴格的審核標準,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有他的道理,不可能會無緣無故救人。」她懷疑的是這女孩和少爺已經進展到某種程度,否則少爺不可能允許她踏進符園,問題是,少爺是何時認識這女孩的,為何她會一無所覺。「你究竟是誰?」這其中是否有她所不知道的秘密,她必須好好查一查。
  她被她突如其來的嚴厲聲音嚇到。「我叫祈末兒啊。」
  印象中沒有姓祈的大戶人家。
  「請問令尊是哪一位?」宋姨咄咄逼人做著身家調查,好確定自己到底是哪裡出了疏漏。
  「我父親……去世了。」
  「你母親呢?」
  「也是。」
  「那麼你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她的嘴張得足以塞下雞蛋,理解她的話意後,驚嚇得跳起來!「我……我不是什麼千金小姐。」
  「你不是!」宋姨的口吻轉眼間變得異常惱怒。「那麼你是怎麼認識我家少爺的?」糟糕,這是個完全意料外的答案,萬一老夫人怪罪下來,她怎麼擔待得起。
  這個宋姨對她的態度比剛才更惡劣。
  「我是、是凱欣飯店的員工,我昨天才認識符先生的。」明知實話實說會招來白眼,但她也不想胡掰自己真正的出身。
  「你是凱欣飯店的——員工。」這是什麼樣的職稱啊?小員工,小職員,沒有任何身家背景的小丫頭,路上隨便一指就一大把的女孩,這樣的人居然有本事讓符日帝親自領進符園,不會吧,還是這小丫頭用了奇怪手法迷惑了少爺的眼睛,她非得問清楚不可。「你真的凱欣飯店的員工?」而且她說昨天才跟少爺認識。
  「是……是啊。」怎麼了?她的眼神好奇怪。
  「你只是一個小小的、卑微的小女工。」宋姨不客氣地確定。
  祈末兒很不舒服,這宋姨的每一個表情都充斥著徹底的鄙視。
  「沒錯,我是。」除了忍耐外又能如何?豪門原本就不是她可以觸及的世界。
  宋姨端起架子,冷淡下令。
  「你趕快把藥吃下,吃完後立刻離開符園。」大概是少爺一時糊塗,才會容許這樣的女人踏進符園,要知道符家的生活圈裡,除了傭人以外,不會出現身份不搭的人士。
  符家是經濟圈的帝王,是人人崇仰的對象,匹配少爺的人,自然也要非凡。
  「好,我馬上離開這裡。」顧不得吃藥,她倉皇地找包包,找鞋子,這地方本來就不是她能留下的世界,她也不留戀啊。
  「還有,你最好不要再找借口接近我家少爺,他不是你能高攀的對象。」宋姨決定給她個下馬威,好讓她不敢再有癡心妄想。「記住,別再讓少爺看見你——」
  「為什麼不能看見我?我哪個時候給了你代我發號施令的權利?我怎麼毫無印象?」
  劈進的森寒教宋姨當場愣住!恍遭雷擊的她臉色迅速轉白,比變臉還快。
  「少……少爺?」宋姨倒抽一口涼氣,顫巍巍的回頭,紊亂的心跳告訴自己慘了。
  符日帝踱了進來,瞧見呆呆傻傻的祈末兒只佇在那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臉色忽青忽紅的。
  他的聲音降得更冷冽。
  「宋太太,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一個小小的管家可以把管事的權利延伸到我身上的?」他不喜歡搞不清楚狀況的人。
  「對……對不起。」宋姨心驚地直道歉。「請少爺原諒我的冒失,不過,我這麼做也是在為少爺您著想啊。」像祈末兒這種低下的女人,沒資格跟在少爺身邊。
  「我要你來為我著想?」他冷冷一笑。
  「不……不是,我意思是說……說……」宋姨膽戰心驚。「其實我只是遵照老夫人的交代,才不得不過濾您身邊的人。」她聰明的把責任推出去。
  「你真有本事。」
  「少……少爺……」
  他挪揄的低語。「原來我要人,還得先要經過你的審核、答應。」
  「少……少爺。」她似乎愈解釋愈糟糕,但她的確是受到符老夫人的指示啊,她交代要密切注意任何靠近少爺的女人。
  「你可以滾了。」
  「啥——」宋姨愣了愣,旋即歡天喜地的道謝。「謝謝少爺,謝謝你原諒我。」大概是抬出老夫人這一招生了效,否則哪能過得了這一關。
  宋姨才安下心地要出去,哪知符日帝的聲音再度傳來。
  「聽清楚,我是要你滾出符園,滾出符家,從現在起我不要再見到你這只狐假虎威的管事。」意思是她被革職。
  「少爺……您……您……」宋姨哭喪著臉。「請您原諒我呀,我也是出於一片忠心才對祈末兒下逐客令,我是為您著想呀,而且我是老夫人的手下,我是……」
  「還不走。」
  「少爺?」
  「要我用轎子抬你出去?」
  「不……少爺,請您原諒我吧。」
  「你別這麼狠心嘛。」看著宋姨幾乎崩潰的臉孔,默然不語的祈末兒忍不住替她說話。「你革她職,那她以後怎麼辦?也許她有兒子女兒要養家餬口呢。」
  「你在替她求情?」有意思,他在替她出氣,她反倒覺得無理,這妮子的做法簡直教人生氣。
  非關求情什麼的,只因她能理解宋姨看高不看低的心態。「事實上根本沒有發生什麼事,她的做法也沒有不對,你對她的處罰的確太嚴重了點。」富貴人家嘛,誰不是這樣。
  「你出去!」符日帝轉而對驚呆的宋姨下令,如獲大赦的她連忙衝出房。幸好、幸好,那個祈末兒懂得分寸,知道自已被趕出符園是天經地義的。
  現在沒有第三人,是可以好好談談了。
  「你是個呆子。」他一出口就是對祈末兒的調侃。
  「呆子?你罵我?」她皺起小臉,生氣了。
  「你才是真正的大呆子。」符日帝不管她聽懂聽不懂,硬把這頭銜還給她。「傻瓜,那隻狐狸不會感激你的。」在符園工作的傭僕,除了擁有固定薪水,有些懂得巴結扯後腿的小人,還會有額外的收入。事實上這座符園就等於是小小的戰場,身處其中的傭僕都是在為求本身利益而奮鬥。
  她明白的,卻不以為意。「管宋姨會不會感激我,我沒想這麼多,我只求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還是這麼天真?」符日帝非常滿意得到這個答案,他就喜歡看她這副天真的蠢樣,這樣他才有著力點可以重重打擊她,讓她明白這世界的生存之道。
  弱肉強食的世界,不吃人就等著被反噬,從他懂事開始,已明白強者生存、弱者淘汰的定律。
  祈末兒胸口一動,眼前的男人總是想盡辦法要摧毀她的信念,只是,她喜歡不計較的生活與他何干,符日帝又何必老想打擊她。
  「我想……我該告辭了,謝謝你的幫助。」快點離開才是上策。
  「等等。」他擋住她。
  「你……還有事嗎?」她戒慎恐懼的跳開,上回不讓她離開還有偷吻她的情景,又迸回她的腦子。
  「你怕什麼?」她的表情好有趣。
  「我沒怕什麼?」她強自鎮定,壓抑忐忑的心跳。
  「你現在才緊張未免嫌太晚?」他既邪魅又惡意地挑釁道。
  呀,經他這麼一提醒祈末兒才驚覺,在她病得不省人事的這段時間他有沒有又對她……她……
  「現在擔心也來不及了吧。」符日帝非常享受她惴惴不安的模樣,嘲弄的口吻非得要逼她臉紅心跳不可。「我記得,你昨夜還很放心、很主動的往我懷抱裡鑽,拚命想汲取我懷裡的溫暖。」
  她臉熱得差點兒炸開!
  「可能是因為、因為我生病,才會有這種不合宜的舉動。」他怎麼可以這樣調侃她,像在譏笑一個慾求不滿的大花癡。
  「是嗎?是生病的緣故?」他不同意她的說法。「你那時候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你少胡扯,我不可能主動對你示好。」這傢伙是什麼人物,她再笨也知道沾不得。
  「你明明有。」他偏偏要跟她作對。
  「沒有。」她回嘴。
  「這麼急於否認,怎麼,你有男朋友啦,擔心失了名節不能跟他交代。」他隨口一問,先前壓根兒忘了這種可能性。
  「亂講。」
  「一定是這樣的。」他故意逗弄。「依你這種浪漫性子,一定會努力保持處子之身,好在洞房花燭夜那天獻給最親愛的丈夫。」
  她一時氣結,惱了半晌才又回嘴。「你說夠了沒有,我沒這麼八股呢。」
  他瞅住她。「呀,沒想到你這麼開放。」
  「什麼呀……」他又扭曲她的話,什麼處女情結,她才不會特意去保留,不曾獻出的原因,是因為沒找到一個真心喜愛的男人,她追求的——是兩情相悅。
  算了,不必費心多做解釋,她也不期待人家能瞭解她,做自己比較重要。
  深吸一口氣,她這次一定要逃出這裡,離開符日帝那雙惡魔的羽翼。「符先生,我要回家,我一個晚上沒回去,家人會擔心的。」她編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這樣可以放她走了吧。
  他嗤之以鼻。「你也想得太美了,誰會擔心你。」
  此話一出,祈末兒臉色大變。「為什麼沒有人會擔心我……我是有……」
  「有什麼?有親戚,一個表了三千里的親戚,那種人,那樣的地方。」他都在替她不屑,瞧她還一副很寶貝的模樣。
  「你調查過我的背景。」她不敢相信地眨眼睛。
  「我總要知道自己看上的玩具是何來歷吧。」
  不舒服的感覺愈來愈重,第一,她可不希望當什麼玩具;第二,她不要人家介入她的生活;那種被窺視、赤裸裸的呈現,會覺得很難堪。
  「你日子過得很悲慘嘛。」那個什麼表嬸、表姊的,以欺負她為樂,不可思議的是她從來不加以反抗。
  人善被人欺的戲碼,活生生在她身上上演。
  「悲慘?」第一次聽到這麼聳動的字眼,祈末兒驚詫至極。
  「虧你受得住。」大概因為是白癡,才會任人欺負。
  「是你……你想的太嚴重了啦。」這男人的想像力比她還豐富。
  「怎麼,比起留在莊家,不如留在這裡。」他放下餌,誘她上勾。
  「留在這裡?」她嚇一跳!環顧這處美麗的仙境,立刻搖搖頭。「我喜歡自己的世界。」待在這地方一定比留在莊家還慘,而且她要以什麼身份留下?
  符日帝眉間打了個招,沒想到會被拒絕。
  他正欲開口,祈末兒竟搶先一步,異常堅決地告訴他。「你別再說了,我是有家可回的人,我絕不會留在這裡的,謝謝你的好意。告辭。」不再聽下任何話,她抓起包包,奔到門口穿鞋後就跑。
  是嗎?你有家可回?所以不願留在這裡?那要是無家可歸呢?
  符日帝含著深意地抿唇而笑。
  被他看上的目標,從來沒有被逃掉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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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7 07:54:1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說不忐忑是騙人的。第一次……沒有事前先做報備、經過同意,她就一夜未歸,而且祈末兒還想起來,她答應過要替小表妹複習功課的,結果——
  慘了,這下要怎麼辦?
  祈末兒頓在路口轉了半天,躊躇好久,就是沒勇氣走進莊家。等會兒該用什麼理由來解釋昨晚未歸的原因,實話實說她可不敢,而且表嬸一定不信。嗟!你真以為自己是灰姑娘呀!她一定用這句話堵死她。
  想來招致一頓臭罵是免不了的,倘若只是被罵罵,那倒無所謂,怕的是表嬸不知又會掰出什麼理由去跟出差到日本的表叔告狀,要是把表叔弄得無心工作,那才是真正的大罪過。
  可是,不回去也不行呀。
  想想……算了,只好硬著頭皮,見招拆招。
  祈末兒做好心理建設後,舉步轉進巷口,遠遠地,她瞧見表嬸家門前有兩包鼓鼓的大塑膠袋擺在門邊,怎麼回事啊?她不記得今天要做大掃除呀。
  她奇怪的加快速度跑回去,大門也湊巧打開,表嬸跟表姊正好又拎了一隻大紙袋,準備丟到門口。
  「表嬸、表姊,你們在搬什麼?我來幫忙。」她奔過去,接過袋子。
  「喲,你回來的正好,袋子就給你吧。」表姊冷笑地將袋子丟給她。
  「還有啊,門口那兩包你也順便一起帶走,那也是你的東西。」表嬸口氣惡劣地丟下一句。
  祈末兒一臉迷惑,望著她們。「這是什麼意思?我的東西?」她指指門口的袋子。
  「是你的東西沒錯,不要的話自己丟進垃圾車裡,我們莊家呀,不要任何姓祈的東西。」
  「表嬸?」這是怎麼回事?她們的臉上洋溢著的是除去大患的笑容,而且她們剛才的意思是——祈末兒連忙打開袋口,被塞得亂七八糟的東西全是她的衣服。日常用品等等。「表嬸,你們這是……」她腦中閃過不好的預感。
  「看不懂嗎?莊家不再歡迎你,這意思是要你滾出去!」
  「滾出去?」不知是不是太過震驚,還是早知道這一天終會到來,祈末兒問得異常平靜。「為什麼要趕我走?而且來得這麼突然?是因為我昨天一夜未歸,你們覺得不開心,還是我忘了幫琪琪複習功課?惹你們生氣,總要有個理由給我。」
  「理由就是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可以自己展翅高飛!莊家不想再繼續養你,這樣明白了沒有?」
  這算是哪門子理由?!「表嬸,我——」
  「喂,你還有多少話?叫你走你就走,這麼囉嗦,你是不是看我們莊家好欺負,準備賴我們一輩子啊?」表姊不客氣地出口傷人。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只是……」她小巧的眉擰皺成一團,懇切央求。「那麼,總要讓我跟表叔說一聲吧,道別也好,我能有今天,表叔是我的恩人——」
  「夠了,我自然會跟我爸爸稟告,不勞你費心,總之呢,你別再牽牽扯扯、找一堆理由想賴著不走,快滾、快滾啦,莊家不想再收留你了。」表姊不客氣地抓起一個袋子,用力丟出去。
  祈末兒震驚地看著她惡劣的行為,半晌後,深吸口氣,慢慢退開步,喟歎之後,平靜的臉龐不再存有任何期待。「既然如此,就麻煩你們替我跟表叔說一聲謝謝,有機會的話,我會回來探望他的。」
  「知道了,囉哩叭嗦的。」
  「那我告辭,表妹,請你保重。」
  「還要你教啊,廢話連篇。」砰一聲,大門關上,祈末兒轉眼成了被趕出家門的流浪狗。
  她抿抿唇,精緻的小臉並未流露太多沮喪。離開莊家本是無所謂,而她早有預感這一天必將到來;只是沒想到事情發生的這麼突然,而且突然到讓她措手不及,可是看這情況,她根本沒有機會去詢問表嬸會毅然翻臉的理由,唯一讓她傷感的,是無法親自跟表叔道謝揮別。
  祈末兒吃力地提起地上的三隻塑膠袋,這些是她僅有的財產。拖著沉重的袋子往前方的公園而行,得想一想下一步要往哪裡走。
  一路上她頻頻回首,畢竟是住了十三年的地方,就這麼倉促離開,心也會揪痛。
  不管有多少是非恩怨發生過,她仍然會一輩子感激,賜給她一切的莊家。
  「走了沒?」片刻後,莊家大門重新拉出一條縫,表姊左看看、右瞧瞧,確定討厭鬼真的消失,這才彎出笑眼來。
  「媽,她走了,這次真的被我們趕出門了耶。」她要放鞭炮慶祝。
  「太好了,這樣子我們算是給了交代。」表嬸掏出一張面額兩百萬的支票,重重親上一記,笑得嘴都合不攏。「萬萬沒想到那個賠錢貨也能替我們賺點家當,趕她出門就可以得到兩百萬的獎賞,不知道是哪來的神經病?」
  「管他那麼多,我們賺的這兩百萬,算是養了祈末兒十三年的代價,只是要怎麼跟爸爸交代呀?」
  「這還不簡單,就告訴她,末兒找到一份好工作,老闆非常欣賞她,要派她出國接受訓練,一年半載後才會回來,這兩百萬算是安家費。」
  「這種說辭爸爸會相信嗎?」
  「管他信不信,老早我就氣他收養祈末兒。為了這件事情更不知吵過幾百遍,現在那丫頭長大了,本來就該學會自己去打算,她當然要離開。」表嬸無情地下了註解。
          ☆          ☆          ☆
  祈末兒支著下巴,頭上頂著熾熱的太陽,不動不移,逕自坐在公園的椅子上任由陽光燒烤。
  這下子她成為真正的孤兒了。
  舉目無親的滋味再度嘗了一回。
  幸運的是此時和十三年前不盡相同,那時候年紀小,遭逢大禍,害怕得不得了,而如今,她算是一個成年人,可以擁有自己的理想與抱負,不必顧忌任何人,高興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想想這樣的日子其實也不賴。
  她長吁了口氣,暗忖:其實現在是一個重新出發的新契機。
  她感謝這樣的結果。
  向來不讓煩惱困擾自己太久的祈末兒伸了記懶腰,站起來,精神充盈的她準備迎接新的挑戰,哪知——
  「祈小姐。」
  正彎下腰抓起三隻袋子的她頓了一頓,耳聞的聲音有點熟悉,好像在哪兒聽過,站直身子回過頭,看見的是一張陌生的男性臉孔。
  「你是誰?」這男人給人的感覺很溫和,淡定的氣質讓人會不設防,若是跟符日帝那股濃烈嗆人的氣息一比較,是兩種極端。
  呀!無緣無故的,她怎麼會把這個人拿去跟符日帝比較,符日帝那種男人,是世間少有的異種,誰能比得過。
  祈末兒自覺無聊,抓起沉重的袋子,對陌生男人道:「很抱歉,我不認識你,而且我現在很忙,沒時間跟你說話。」管他是誰?找安身的地方比較要緊。
  男人突然伸出手,抓過她的袋子,把祈末兒嚇一大跳。
  「你在幹什麼?」她杏眼大睜。「這是搶劫嗎?不會吧,這袋子裡頭除了衣服以外,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你拿去也只能當抹布,沒有用處的。」
  董勒差點兒失笑,他長得像搶匪嗎?有趣的想像力。
  「祈小姐,你難道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他微笑,提醒她他們曾經見過。
  她小臉一歪。
  「你意思是,我該認識你?」奇怪的人?彷彿他是個無人不曉的名人,不過她確實沒印象,倒是現在她可以確定他並無惡意。
  男人笑笑,沒辦法啦,他只好自我介紹道:「我是符日帝的手下,名叫董勒。」
  「你是符日帝的手下……」她一驚!彈開去。
  「祈小姐,你是怎麼回事?」跟見了鬼的反應一樣,什麼樣的大場面沒有經歷過的董勒差點大笑出聲,他壓根兒沒見過有人聽見符日帝的名號會倒彈三尺的。「你還好吧?」瞧她臉色青紅不定的變化,彷彿受到極度驚嚇,有意思!
  「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應該跟符家斷得乾乾淨淨,沒有任何牽扯才對,他的出現沒有道理。「你走開,麻煩你快讓個路,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她要搶回家當,而董勒手臂一擺,她撲了個空。
  「喂,你這是什麼意思?」她跺腳。
  董勒抱歉回道:「對不起,你不能走,我接到命令,要接你去符園。」
  「去符園?」她杏眼睜得有如銅鈴大。
  「是的!」
  「不。我不去。」她異常激烈的反應道:「我不去符園,不想去,而且我相信不會有人下達這種命令,董先生,你這個玩笑開得太過火了。」她離開時已經跟符日帝說得清清楚楚,他不該再來騷擾她。
  這個祈末兒的確奇怪?跟一般女孩子完全不一樣。
  「我哪敢亂開玩笑,尤其對象是符先生。祈小姐,請你相信我,符先生是關心你才會特地命令我來接你回去。」
  「回去?」她愈聽愈不對勁,直接將話挑開來說:「董來生,你用詞不當,什麼回去,符園可不是我的家。」
  「不管是回家還是做客,全是符先生的一片心意,再說能得到符先生關注的女孩你可是第一位,該覺得榮幸。」符日帝對祈末兒的反應非常值得研究,畢竟從來沒見過這種狀況,雖然他用「玩具」來形容祈末兒,不過,這位「玩具」的份量似乎比其他人都要來得重要許多。
  「什麼話,我要覺得榮幸?」她嗤之以鼻,指著那三包大袋子道:「你沒看見嗎?這就是被他『關注』之後的結果,夠了,我領受不起。」不明白被表嬸驅逐出門的原因,不過一晚沒回去一定是個引爆點,雖然不能把罪過完全歸咎到符日帝身上,但……每每想到他對她的挑釁……祈末兒打了個頭。「董先生,麻煩你回去替我轉告符日帝,我不想再踏進符園一步,那裡不是我能留戀的地方。」
  「這樣?」董勒眼一閃。「可是你不去大家都會很失望。」
  「失望什麼?」
  他笑而未答,突然一擺手,從樹叢邊立即冒出兩名大漢,把她的大袋子接走,而董勒則悠然地按住她雙肩,言笑晏晏地邀請道:「請跟我來吧,祈小姐,相信我,符園一定是你人生最重要的轉折點。」
  「喂、喂、你……幹什麼?這是什麼意思?喂——」沒聽懂他的話,她隨即被董勒架住,毫無抵抗能力的被他提出公園,塞進車子裡。
  「我不去符園,你沒聽見嗎,不去、不去。」不要,她討厭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即使有很美的景觀裝飾,可是她還是不願把自己陷入其中。
  「對不起,這可由不得你。」董勒笑瞇瞇地道,下個令,座車旋即絕塵而去。
          ☆          ☆          ☆
  這不會是在上演一出麻雀變鳳凰的故事吧?
  因為老是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一個童話故事裡頭。
  她目前所遭遇的情況的確很像是小說電影描寫的情境。
  要是她是個單純的旁觀者,其實是會敲邊鼓的慫恿這麼羅曼蒂克的故事繼續發展下去。
  可是可是……一旦成為當局者,她不喜歡。
  「祈小姐,祈小姐,符園到了!」
  「呀!」她眨眼,一瞬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董勒忍住笑,祈末兒方才恍惚出神的模樣好可愛,喜怒哀樂統統寫在臉上,可惜她的情緒卻不是他能置喙的。
  「進來吧。」
  祈末兒腳步才頓了下,轉眼間卻已經被送進屋,連個空隙都不留。
  連符日帝的手下都這麼惡霸。
  「符先生,祈小姐來了。」董勒執行完任務,立刻退場,僅留下惴惴不安的祈末兒,這裡已經沒有他的事。
  符日帝坐在沙發上翻閱雜誌,見到他要的人順利回籠,放下雜誌,吩咐傭人倒來一杯特製果汁,以及香味四溢的純咖啡,擺手道:「坐。」
  「我要走了。」不對、不對,完全不搭調,什麼王子與下女的戀愛故事,不可能嘛,一路走來,橫看豎看,這符日帝是為了滿足自己遊戲的快意,才強迫她必須配合。「我要回家,恕不奉陪。」
  「回家?回哪個家?你有家可回嗎?」他悠哉地品吸一口咖啡,挪揄地反問。
  她震動了下,奇怪,她被趕出家門的消息怎麼傳得那麼快,快得有些不可思議。
  「有,我當然有家。」她可不能洩底。
  「是嗎?」他嘲弄的笑容愈擴愈大。
  她氣惱道:「我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你當我不會照顧自己嗎?」若不會照顧自己,她早就被勢利的表妹與表姊們給整死。
  「十八歲的成年人?」他不敢苟同地凝睇她氣紅的臉蛋。「你這個人滿腦子的浪漫情懷,壓根兒弄不清好人跟壞人的差別,只會呆呆地用那可笑的柔軟心去散播你的愛,只可惜弄了半天,卻沒有半個人會被你的愛心所感動。」
  「你到底叫我來做什麼?」她氣結。「架我來這裡就為了宣揚你人性本惡的真理嗎?莫名其妙,你愛怎麼想是你的事情,我只要活得高興就好,不關你的事。」
  聞言,符日帝沒有動怒,這超出祈末兒的預期,她本來以為寫一罵他,符日帝就會把她掃地出門。
  「這種伎倆沒有用?」他一眼看多她的計謀。「我只是覺得奇怪,你可以容忍許多人欺負你,卻是不能容忍我,每回見到我總是張牙舞爪的。」
  「那是因為你——」愛偷襲她,莫名其妙就吻她,嚇都嚇死了。不過她不能傻傻講出來,萬一又激出他的獸性,那會得不償失。「那是因為你莫名其妙。」
  「不管是誰莫名其妙,站著不累嗎?坐下來。」符日帝喜歡逗她說話,那與他截然不同的論點,讓他覺得既愉快又有衝擊性,並且想打擊她。
  正當祈末兒疲倦地想坐下去,突地靈光一閃,不對呀,她幹麼跟他扯,況且以他卑鄙的扭曲手法,哪說得過他。
  她反而往門口退去,找機會偷溜。「我跟你之間沒什麼好聊的,再說,你這位日理萬機的大總裁。哪會有閒工夫跟我瞎扯淡。」
  符日帝乾脆站起來,絲毫不介意析末兒的酸言酸語。
  「怎麼我說了半天,你還是堅持要離去?」他索性湊過身去,並且又咧出看似無害的笑臉。
  「因為我沒有任何留下來的理由。」她仔細地盯住他每一個行動,深恐他又撲上來。
  呵!瞧她隨時準備落跑的驚惶,分明是當他是採花賊。嘖、嘖……這祈末兒可真有趣極了。
  符日帝爍亮的深眸掠過一絲狡黠,看樣子不下點重藥,似乎治不了她。
  「理由嗎?你一定要有個理由才願意待在符園。那好,我可以給你一個理由,只不過你聽完以後千萬別後悔。
  「你在說什麼啊?」他八成在唬弄人,不信他有正當理由可以說服她必須留下。
  他譏諷地扯高後。「你表嬸,她收了我兩百萬,把你趕出家門,算是把你賣給了我。」
  「什麼?」她傻住!「你說什麼,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不會這麼過分,不會的,她怎麼可能淪落到這種下場,她是一個人、是自由的個體,並非商品,怎麼可以買賣?
  「你在胡說八道。」她傾盡力氣的大吼著。
  符日帝八風吹不動。「你覺得我在胡說八道?」他還反問她。
  「是胡說八道……是……一定是的。」祈末兒不斷說服著自己,可是湧上心口的竟然不是反駁,而是濃濃的悲傷,打從心底湧上的思緒,是信了他的說辭。
  表嬸賣掉她。
  表嬸是這麼的痛恨她。
  「明白了沒有?你的天真善良十多年來完全沒有感動過她們,只要一筆錢,就可以把你賤賣掉。你現在總該可以瞭解到,你不斷忍耐的長輩劣根性從來不曾改變過,你以為只要獻出你的所有,就會得到她們疼惜的做法顯然是白忙一場了,悲哀啊……你盡心盡力努力的結果依然是如此,你當真做了十幾年的白工。」
  她臉一變!
  「不對,是你的作法卑鄙,是你用金錢引誘她們,是你的錯。」人性是善良的,誰能無情。祈末兒在悲傷的感覺漸漸沉澱以後,將矛頭指向符日帝。「一定是你,是你,這是你對我的報復,你氣我在飯店的那番話讓你沒有面子,你惱我不願順從你的命令留在符園,所以你用這種方式收買我的嬸嬸,好讓你有論調可以反擊我。」
  她居然把事情顛倒過來想,直指他是十惡不赦的魔鬼。
  她的善良簡直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
  不過無妨。
  符日帝邪惡地繼續說過:「如何?既然你已經明白事實真相,那麼有理由留下來了吧。」
  「不!我沒有必要順從你的意思,因為你在引人犯罪。」魔鬼。「你這個渾帳,虧你還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居然想出這種卑鄙的手段戲弄人。」
  「我卑鄙?」他瞅住她。
  「這還不卑鄙嗎?」過分、過分,她氣得咬牙切齒,青筋直冒。
  「當然不,我不過是把她們的醜陋面給揭發出來罷了,順便告訴你,太浪漫是會要人命的。」
  「你給我住嘴。」祈末兒衝上去,掄起拳頭就往他胸膛捶。「惡劣的人是你、詭計多端的人是你、你運用你的優勢在操縱你週遭環境,可惡、可惡,你以為這樣做很有趣嗎?請你記住!我不是玩具,不是你把玩的對象。」小拳頭叮叮咯咯往他身上捶,可惜是花拳繡腳對他而言不痛不癢。
  符日帝握住她的手腕。「你生氣?」
  祈末兒沒答腔,只是恨恨瞪視他,劇烈起伏的胸脯早已說明她滿腔的氣與怨。
  他微微一笑。
  「你張牙舞爪的模樣非常有意思。」他彷彿在欣賞動物奇觀,而且還有心情說笑話。
  「你這個傢伙!」她簡直不敢相信有人的臉皮可以沉厚至此,被罵、被捶都無所謂,簡宜自我得令人生氣。
  符日帝仔細瞧著她因為生氣而顯得特別晶亮的水瞳,還有因為被他的反擊氣得通紅的小臉,每一絲情緒都是發自於她內心的想法,毫不造作,在他周圍的人,除了祈末兒以外,誰會、誰敢,對他展現最真的情緒。
  「你實在是個寶貝。」他突然綻開一抹英俊得不可思議的笑容,心中思忖強擄祈末兒的決定是正確的。
  他的笑容就像炸彈一樣,當場轟得她目瞪口呆!他嘴角的笑容是那樣的蠱惑人心,令人無法忽視,這抹引誘將她的眼神完全吸過去,看得癡迷。
  小臉呈現迷濛的色彩,亦在散發甜蜜誘人的氣息,那因訝異而微啟的紅艷檀口,更像蜜糖一樣,不乘機品嚐一口不是浪費。
  符日帝低下頭,輕輕如羽的噙住她小嘴,雙唇摩挲她的唇瓣,細細品味,熱氣在彼此間拂繞,蕩人心魂……
  呆傻的她忍不住輕吟一聲,這溫柔的吻好夢幻,可是——呀,這是誰在吟哦?聲音好像……是自己?
  哇!
  醍醐灌頂,她彈起來,嚇壞的連連後退,他們做了什麼?他又出其不意地親吻她?而她又再度沉醉其中。
  符日帝好整以暇地瞅著她紅透的臉蛋。
  「怎樣,要不要再享受一次飛上天堂的快樂滋味?」無視於她的窘迫,他繼續邀請著,沒想到這妮子的味道一次比一次更為甜美,好像會讓人上癮的罌粟。
  「你……你這人……好過分,不安好心。」她拚命揉擦被吻過的唇,更惱的是她每每總會被敵人給誘惑走。
  「你不是最喜歡做夢,我現在正賜給你一個美夢成真的絕佳機會,只要你住下來,很有可能飛上枝頭當鳳凰。」這是他第一次對女人劃出大餅。
  「我受不起。」這算什麼,引誘她?她是喜歡做夢、喜歡想像沒錯,不過那些都只是娛己罷了,並不會去當真。「我還是要離開這裡。」
  這女人,太不受教。「要走可以,叫你表嬸把拿去的錢全吐出來。」為求目的,他一向不留情面。
  「這怎麼可能。」表嬸是什麼樣的個性,她會不知。
  「既然拿不出來,那麼你就留在這裡抵債吧。」
  她氣得滿臉通紅。「你這個奸詐人小!」
  「無奸不成商!」
  「你——」
  「沈太太。
  一個長相福態,跟宋姨的奸險嘴臉大不相同的中年女士聽命進來。
  「少爺。」
  「帶祈小姐到樓上的客房休息。」
  「是,祈小姐請跟我來。」沈太太態度恭敬地拿起她的家當,領她上樓。
  完了,她的僅有全被綁進符園,就算要離開也不可能,看樣子只好暫時留下,找機會再走吧。
  事到如今,她能做的就是瞪符日帝一眼,這才不甘心地跟著沈太太上樓去,一路沈太太一句話也不說,沉默得過火。
  「您是沈太太?也在符園工作?」這符園有太多傭人,她不記得自己是否見過她。
  「是的!」
  「宋姨呢?」想起她就覺得驚心。
  「宋姨轉去符家主宅侍候老夫人。」沈太太避重就輕回答。
  宋姨離開符園。「什麼原因調過去的,您知道嗎?」
  「祈小姐您休息吧,我下去工作了。」沈太太沒有回答,謹慎的不敢多言,連一丁點的表情都不肯露出來,像被施了某種咒語一般,行為舉止都充滿了謹慎。
  祈末兒失望地走進客房,房內美麗的裝潢和之前所見到的一樣,連被拘束住的感覺都沒有不同。
  不明白她為什麼逃不開,偏偏得來,她難道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懂不懂,她實在不喜歡這種無端上身的浪漫加諸己身。
  她覺得好煩哪。
          ☆          ☆          ☆
  關上門後,祈末兒裸足踏上白色長毛地毯,走到落地留邊,推開它,與上午不同的,現在前方滿是夕陽的餘暉。
  這個被她比喻成仙境的地方優美依然,一束一束的光影在樹梢間移來移去,像飛舞的蝶,而輕輕緩緩撲灑而來的空氣則浮蕩著淡雅花香,盈繞她一身,這一切感覺上是那樣的美好,可惜的是,夢魘未去。
  以前呢,會覺得能住在這種地方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沒想到當她有機會佇足這種高級別墅後,卻是覺得倒霉。
  因為所面對的,是霸氣者……唉!算了,先隨他意思吧,反正沒多久新鮮感消失,他就不會糾纏她。
  安慰完自己,不再覺得煩躁,祈末兒開始把注意力放在這間客房上,細細打量每一處角落,似乎各種擺設都有其特別道理,所以整間房才會顯得這般協調。而她最喜歡的景物,就屬落地窗外的庭園,花園的投射燈已經打開,將滿園花色融入柔美的黃昏裡,恰然地令她渴望融入其中。
  她乾脆搬張椅子放在窗邊,坐著欣賞太陽下山,徐徐晚風柔柔吹來,拂得一身舒暢……
  唔……看著看著,不知不覺中竟然沉沉睡去。
  「噓,祈小姐好像睡著了。」正指揮男傭人把兩大箱行李搬進客房的董勒,機靈的發現祈末兒靠在窗邊,似乎進入夢鄉。「動作輕點,把箱子放在櫃子旁,擺好後退出去。」
  男傭人輕手輕腳的做好工作,馬上退出房,董勒也不敢逗留快步移出,接著轉進房的符日帝則帶上門,看她好一會兒。
  踱到她身畔,她沉睡的模樣甜得像只小貓咪,和剛剛噴起爪牙的老虎形象,實在有著天壤之別。
  看她睡得極為享受、極為舒服,連他都想打起哈欠。
  這妮子太容易滿足了。
  並且他感覺到,原來不與人爭的個性是這麼的吸引人。
  望著她無邪的睡臉,符日帝習慣的寡淡漸漸起了動搖,懷疑自己所堅持的究竟是錯還是對?
  祈末兒小睡片刻後,舒服的張開眼瞼,沒想到一張惡魔臉龐竟然大刺刺出現在瞳孔上,距離不到三公分。
  她僵住,動也不敢動,他的氣息,絲絲縷縷的傳進她鼻端,和著清涼空氣,滲進她心湖。
  「醒來了。」符日帝更俯近她。
  猝不及防地,她小手一伸,直接蓋住他嘴唇,速度快得連符日帝都大吃一驚。
  「你這是做什麼?』他輕輕撥開她的手,沒想到祈末兒卻立刻彈起來,逃到壁角去。
  「沒什麼,只是保護自己而已。」她可不想接二連三地被佔便宜。
  「憑你的力量。」忍不住又想嘲諷她,這妮子的每一個舉動都讓他備覺驚奇。她居然會認為他在佔她便宜。
  「我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做到。」她不讓人瞧扁,磨刀霍霍準備應付隨時而來的挑戰,哪知一後退,不小心勾倒一個皮箱子,拉去她全部的注意。「這裡頭裝著什麼?」她奇怪地看著。
  「你留在莊家沒帶走的家當。」
  「我的。」她怔了怔,狐疑地蹲下來打開察看,皮箱裡面果然全是她沒來得及帶走的東西。
  奇異地,心跳開始加快,胸口有股熱氣不斷的湧上,她輕輕說著。
  「謝謝你。」為他這份細心,她還沒想到去檢查是否有物品沒帶離莊家,他倒全替她打點好了。
  「不生氣啦?」她的情緒真好安撫,這樣的人他很少碰見過。
  她瞄他一眼,聳了聳肩,回道:「是不氣了,因為氣也沒用。」而且把精神放在對付他上頭,實在太浪費。
  「換句話說你是決定住下來了?」
  她沒答覆,只是抿抿唇、幽幽一歎,要明白,她根本沒有說不的權利!符日帝已經強勢的主導一切,從認識到進了符園,哪一件事不是他所安排的?
  見她不答,表示已經服從了。「既然你願意認了命,現在就跟我下樓。」
  「下樓做什麼?」她還是緊張。
  他淡淡地道:「別怕,是晚餐時間已到,我要你陪我吃晚飯。」
  「這樣……」沒多說,跟隨他下樓,轉進餐廳後,發現這裡跟她的房間一樣,都是經過巧心設計的,一踏進來就令人眼睛一亮,從天花板到地磚,從餐桌到餐具,每一個空間所散發出來的氣氛都是最完美的情調。
  光看就會讓人食慾大開。
  坐定後,符日帝吩咐。「上菜。」
  「是。」廚師以及服侍的傭人開始工作。從上菜到分配菜色,非常的講究而且細節嚴謹,祈末兒不免忖想:要是她心血來潮突然想聽一段音樂,大概連演奏的樂師都會立刻變到眼前來的吧。
  富豪人家就是這麼氣派!
  傭人開始布菜,餐盒上儘是可口的珍饈,但是祈末兒卻是愈吃愈不知味,偶爾對上傭人的眼神,每雙眼睛都是充滿著妒恨和不解的光芒,彷彿她的出現弄髒了原本高貴的場景,她,祈末兒,是沒有資格享受這種招待的。
  可以體諒他們為什麼會這樣認為,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樣的生活根本不適合她,既彆扭又痛苦,吃著吃著,一個小不心,叉子掉到地上。
  「怎麼了?」符日帝抬頭看她。
  「對不起。」她面紅耳赤站起來,就想鑽進桌底下檢叉子。
  「別撿了,換一支幹淨的叉子過來就是。」他道。
  「我立刻拿過來。」傭人忙張羅。
  祈末兒忽道:「不,不必了,我已經吃飽,不用更新餐具了。」
  「這樣就吃飽?」看她根本沒吞幾口。
  「我是吃飽了。」她像在跟自己賭氣似的丟下話,回頭就衝上樓,那間餐廳湧來的重重壓力幾乎讓她招架不住!她吃得好痛苦。
  符日帝這回沒為難她,只用若有所思的深眸望著她直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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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7 07:56:5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我來幫忙好嗎?」輕脆的請求在身後響起,沈太太停下工作,回過頭,原來是少爺的貴客祈末兒在說話。她滿面笑容地望著沈太太,比了比她手上的掃帚,熱心道:「沈太太,可以把這枝掃帚讓給我,我來掃地,你去忙別的工作,我們分工合作一塊兒打掃,這樣比較有效率。」
  沈太太下巴差點兒掉下來,看怪物似的呆瞪她半天,好一會兒後,她防備又生疏的回絕她,甚至每一字每一句都還得經過細細斟酌。「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掃地、拖地是我們傭人的工作,祈小姐哪裡能碰呢?」打掃?饒了她吧。
  「為什麼我不能碰,這並沒什麼困難啊,況且我也不能住在符家吃白食。」祈末兒突然搶過她手上的掃帚,接替起她的工作開始掃起地來。
  沈太太臉色大變,驚詫地指著她。「祈小姐你……你不可以這樣子的,你是客人哪。」
  「我不是客人,你誤會了我的身份,我沒有你所想像的嬌貴。」要嚴格說來,她住在符家才叫難堪,定位不清的。其實她曉得符園的傭人對她都抱持著某種質疑的態度?不僅是她的氣質和一般的千金小姐完全不同,就連行為舉止都顯得很「凡人」。
  而「凡人」,是不該被侍候的。
  「祈小姐,你別這樣子,你做我們傭人的工作,是在折煞我呀。」沈太太根本沒聽進她的解釋,瞧她居然開始掃起地來,又驚又恐得汗水漣漣。
  「什麼折煞不折煞的,沈太太別擔心,我做這種工作才是正常。」
  「為什麼?」沈太太不明白,開始端詳她來,瞧她秀致的臉孔沒有帶上任何的驕氣,是與外頭的千金小姐有著天壤之別,可是——這會不會是祈末兒玩遊戲的一種伎倆,現在的有錢人都是怪裡怪氣,另類得可以,她有沒有可能是故意用這種方式考驗她,倘若真的放手讓她做,招來怠忽職守的罪名,她這份工作肯定不保。
  天曉得她有嚴重的家庭負擔,而符園給傭人的薪水比外頭高上一倍,她必須靠這筆薪水才能勉強度日。
  「祈小姐,拜託你別跟我開玩笑,你怎麼可以做這種工作呢?」沈太太勉強一笑,倏地搶回掃把,心裡不斷嘀咕,這符園的人個個花招百出,一個不小心,得罪人,她麻煩可大。
  祈末兒又搶過掃把。「我不是開玩笑,事實上我並不是自願來到符園,更不是客人的身份,換句話說,我不是來享受的千金小姐。」
  「什麼?」這是什麼意思,有聽沒有懂。「可是……我知道祈小姐是少爺重視的朋友,是重要的貴賓,既然是貴賓,那麼就不可以做打掃的工作。」沈太太出其不意地又搶回掃把。
  「沈太太,你放手讓我工作,不會有問題的。」她到底在怕什麼?
  「不行。」她搖頭。
  「我來嘛。」
  「不可以……」
  「你們拉拉扯扯的做什麼?」
  「少爺?」沈太太整個人但住,沒想到會被撞見這一幕,尤其當她看見掃帚正被祈末兒握住時,嚇得面無血色,連話都說不清楚:「少……少爺……我不是,我我……請您別誤會我,是……是祈小姐她……她搶著做……我不敢也不肯的……可是她……她……」
  沈太太驚惶失措的解釋讓祈末兒愈聽愈沮喪,很不明白,為什麼待在符園的人,要不是怕惹禍上身,要不就是冷情對人。
  在這裡,她看不到有誰敢獻上真誠,個個都穿上一層保護膜,把心隔距的好遙遠。
  祈末兒憎惡這種感覺,她更不想承受。
  「你見識到了吧?」她吼道。不滿的聲音炸停了沈太太的解釋,她緊緊盯著幾天不見的符日帝,橫亙在胸口的不平,一古腦兒傾洩而出。「你清清楚楚的看見了吧,這就是為什麼我百般不願來到符園的最主要原因,怎麼會這樣子呢?你的手下為什麼沒有一個人敢與人交心?對我、對你、對每個人都一樣,全都是戒慎恐懼的,身為主人的你看見這種情況,難道不應該好好去檢討。」
  呆愣的沈太太這下更傻眼!她驚異過度的呆看祈末兒,她、她是在教訓少爺嗎?
  符日帝回視她,好激動的情緒,看來她已從先前的挫折中再度站起來。
  很好。他喜歡的正是這個會反擊的祈末兒。
  「幾天不見,這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他不過說了一句話,就換來連串訓詞,並且字句裡頭的天真浪漫絲毫沒有改變,依舊在為自己的論調強出頭。
  她哼了哼。
  「你若能當它是禮物,而且誠心接受下來,我相信你未來的日子會過得比現在快樂一百倍。」她下預言。被捧上頂端,已是高處不勝寒,若再沒有朋友、獨自一人品嚐孤獨,有錢又有何用。其實本來這些話她是不必多說的,可是她倒霉的必須待在符園。置身在這種陰陽怪氣的空氣裡,若不思改變,她遲早會窒息而死。
  所以,她大膽訓人,倘若他能接受,那是最好不過。相反的,倘若因而激怒他而被逐出符園,她會大呼幸運。
  「嘖,你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雖然都義正詞嚴,可惜不適合這個社會,只是在唱高調。」符日帝詭譎而笑。「看來,你仍然沒有從傷害中得到教訓,忘了你獻出所有之後的結果仍然是被踐踏。」
  沒有用,那件事情已經不能再傷害她,而且她已經平復心情。
  「你錯了,表嬸的事對我而言不是教訓,我反而因此得到救贖。」她抿唇而笑,內心真的沒有任何疙瘩,更遑論負擔。「我獻出所有絕對無悔,畢竟莊家對我有恩,而且表叔也是真心疼愛著我,雖然表嬸表姊對我過分些,但只要忍耐下來也就過去了,並沒有損失。」她不明白的反問他。「為什麼一定要像你,每付出一分就一定要得到十分的回報,這種斤斤計較的日子你當真會比較開心?我不以為。」
  沈太太聽呆了,居然、居然有人敢當面指責少爺的作風失當。
  「你可真會安慰自己。」她的天真果然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看樣子你得再吃幾次虧才會覺醒,才懂得『真理』是站在哪一方。」他露出興味的盤算。
  「什麼意思?」她有警覺,這傢伙又準備玩什麼把戲?「你把話說清楚一點,吃什麼虧,你又打算陷害我了嗎?」這人的心肝極可能是黑色的。
  「不用我出手,你自己就足以招來風暴。」單單符園的傭人,就夠讓她吃足苦頭,如果她不改變作風的話。
  她惱。「這種話嚇不倒我的!」她嚷聲,可惡的東西。
  「在吵什麼?打哪時候開始,符園竟然成了菜市場?站在外頭就聽見這裡吵吵擾擾的尖叫聲?成不成體統。」一道蒼冷的聲音從玄關處劈來。一位手拄枴杖、戴著眼鏡、衣衫打扮相當貴氣的老婦人在宋姨的攙扶下走進來,精光四射的雙眼一來就鎖住祈末兒,犀利的眼神從上到下仔細打量著她,連靈魂都不放過。
  「老夫人。」沈太太從驚詫中回過魂,趕忙叫人,最重視尊卑分際的符老夫人向來不容傭人有任何不敬。
  「她就是祈末兒?」符老夫人開門見山就把矛頭指向她,祈末兒錯愕地看著這位尊貴的老人家,她的眼神好銳利,尖銳到像會扎人一樣。
  「我是祈末兒。」她自然答道,聽沈太太對她的稱呼,這位老人家定是符家人。
  「誰准你回答,我沒在問你話。」枴杖重重一敲,驚天動地的,把祈末兒嚇一大跳!她答話也錯了嗎?「宋珠,是不是這丫頭。」老夫人看著身邊人。
  「是。」睥睨的眼顯得心機深沉,宋姨詭異十足的笑容把祈末兒看得打了個哆咦。「就是她在少爺面前搬弄是非,才教得少爺把我調回主屋去。」
  「我?我搬弄是非?」她瞠目結舌!她哪時做過這種事,而且宋姨差點兒被符日帝攆走,還是她替她說的情。「宋姨,你是不是搞錯了?」不感激也就算了,可是不能亂栽罪名,這種帽子扣得太大。
  「我怎麼可能搞錯。」宋姨搶過她的話,向符老夫人報告道:「老夫人,就是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在少爺面前玩弄詭計,才害少爺誤會我。」
  「我沒有。」祈末兒否認。
  「你住口,在老夫人面前沒有你多嘴的餘地。」
  宋姨怎麼可以這樣誣賴她,不對的,誰可以為她解釋,唯一瞭解真相的人就是符日帝。
  祈末兒向他討救兵,再怎麼說明白真相的他應該開個口替她解釋一下吧。哪知符日帝只是微笑以對,而且那笑容裡藏著濃濃的譏嘲,正在諷刺她——活該!
  是嗎?不能枉做好人?枉做好人的後果是被反咬一口?!
  不是的,也許……也許宋姨也有苦衷,才會掰出這種瞎話來傷害她。
  她並非故意的。
  「日帝,趕她走,符家不要這種人。」老夫人銳眼一睜,倏地下令。
  「您要趕我走?」她愣了下,回神之後竟然笑開來。「好的,我走,我立刻走。」就說好人是有好報,吃點虧會占更大的便宜,她使盡辦法就是離不開符園,沒想到藉著宋姨的誣賴,反倒可以讓她毫無阻礙的離去。
  「我整理完東西後會馬上離開符園。」她快樂的像只準備飛出籠的小鳥,輕快地轉身要衝上樓拎包袱。
  「站住!」符日帝吐納冰寒,這妮子真把符園當成是人間煉獄,逃得這麼開心。「你不許走,沒有得到我的允許,你哪裡都不許去。」
  「日帝。」老夫人比祈末兒還要心焦,搶話搶得比她急。「為什麼要留下這種女人?這丫頭沒有資格留在符園,我不允許。」聽宋姨的形容,這個外表看似無邪的少女其實包藏禍心,也不知設下什麼詭計,居然能讓符日帝對她動了心,才見幾次面,就容許她踏進符園,這可是從來不曾發生過的情況,為此,她特地過來瞧瞧,可不能讓奇奇怪怪的女孩跟符家沾上關係。
  「祖母,您儘管放心,祈末兒住的是符園,不會干擾到您的作息!請您別介入這種小事。」符日帝客套卻疏離的請她別插手。
  「不行,我就是不要看見這個女孩。」聽完,符老夫人更不容許,這個叫祈末兒的沒有顯赫家世,聽說只是個小孤女,這樣的女人怎麼可以留在符日帝身邊。
  她居心叵測。
  「祖母,符園是我在當家做主。」符日帝開始不客氣的提醒事實,要符家長輩懂得自己的權限。
  「你……」符老夫人何等人物,自然瞭解孫子的脾氣,她犀利地看著長孫,也尖銳質問:「怎麼,你真的這麼喜歡這個女孩?」他的反應不太尋常。
  「不是這樣的。」祈末兒忍不住叫出口,太可怕了,他的存在怎麼會引起這種誤會。「符先生沒有喜歡我,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老夫人轉而逼問她。
  「只是……」唉,該坦白承認嗎?說符日帝視她為玩具。
  「吞吞吐吐,有這麼難以啟口嗎?你究竟是用哪一種身份留在符園,你倒說給我聽聽。」
  「哦……」對呀,哪一種身份?連她自己都茫然。
  「也對,你確實該給自己一個身份,而且呢——」符日帝似笑非笑的神態簡直像極惡魔化身,非要把她的世界撥成混亂這才甘心。「我容許你自由選擇,還答應讓你所選擇的身份可以成真。」他出乎眾人意料外的下此決定。
  「日帝,你說的是什麼話!」符老夫人大驚失色,他怎麼可以做下這種賭注,再傻的人也知道怎麼選擇,問題是她配嗎?
  祈末兒傻眼,她看符日帝,又掃過氣急敗壞的符老夫人,進而望向驚惶未定的沈太太,視線最後落在她手中的掃帚上。
  「讓我選擇身份?!」這又是什麼樣的遊戲。
  「祈末兒,你掂掂自己的斤兩。」宋姨警告道。
  她抬起迷濛的眼,無奈地說:「無論如何我都離不開這裡,是吧?」
  「沒錯!」不容質疑。
  她靜下,沉思了好久,半晌後,她終於開口。「既然如此,如果我必須留在符園,而且得選擇一個身份,那麼,那麼我情願自己是個最卑微的傭人。」
  「傭人?」符日帝閃過一陣錯愕後再無表情,有趣,這樣一個絕佳機會,她居然做出這種選擇。無視於老夫人鬆了口氣的臉孔,他炯炯目光望進她的靈魂深處裡,再道:「如果你後悔,現在還來得及改變。」他可以再賜她一次機會。
  「日帝。」符老夫人幾乎要把枴杖給捏碎。
  祈末兒想了想,最後,她吁出憋在胸臆的那口氣,繃著死緊的情緒跟著鬆懈下來,異常清亮的眼睛顯得坦蕩蕩。
  「我不會後悔,而且也沒什麼好後悔的,不屬於我的世界就不會屬於我,所以我選擇一個最適合我的身份。」她從不做非分之想。
  「還是不行!」老夫人得寸進尺,她心口愈來愈糾結,符日帝的做法明顯的違背以往的作風,詭異得令人害怕。「我不允許祈末兒留在這裡。」
  「除非是我親自開口,否則沒人命令的了她,祈末兒是我的人。」他不容質疑地下了最後決定,連符老夫人都跟著語塞。
  她的心臟漏跳一拍,呼吸為之一窒,明知符日帝的意思是,她是他的玩具,除了他以外沒有人可以耍玩她。可是莫名地,她會把這段宣誓想到另一個層面去——屬於浪漫愛情的美麗對白。
  她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想像力。
  真糟糕。
  老夫人氣極了!但她也無能為力。
  「你……好吧,既然你非要留下祈末兒,那麼我也要你把宋珠留在符園。」老夫人這一次是鐵了心的要讓宋珠留在這裡,這樣才能就近監視祈末兒在搞哪門子的把戲,她不容許有低下的血統站污了符家人。
  以為符日帝會反對,沒想到他竟然同意。
  「好吧,我同意來太太留在符園。」他橫睇烏雲罩頂的祈末兒。
  得此讓步,老夫人暫覺滿意,也不再多言,威威風風的在貼身傭人的伺候下離開符園,留下最喜歡興風作浪的宋姨。
  祈末兒氣極。這男人怎麼還是死性不改,以玩弄她為樂。
  但懊惱又能怎樣,她也沒有權利多嘴。
  算了、算了,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就算週遭人再怎麼興風作浪,總都有解決的方法。
  她只求自己活得瀟灑、活得快樂、活得問心無愧。
          ☆          ☆          ☆
  「你這丫頭真是個大傻瓜,我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世界會有你這種人的存在。」原本對祈末兒懷著相當戒心的沈太太這下子終於忍不住開口罵了她,親眼目睹前幾天那一幕之後,她發現祈末兒不僅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還完全不懂人心的險惡。「當時少爺讓你選擇身份,你居然不願意成為他的嬌客,留在符園享受,反倒選起傭人這種身份,我真是敗給你了。」只要一想到這令人扼腕的答案,她就想出手掐死她。
  「當傭人也沒有什麼不好啊。」有這麼奇怪嗎?
  「你……」沈太太氣沖牛斗,但看她一派天真,也不知該怎麼說。「末兒,你到底是天真還是傻瓜呀?」
  她睜大眼,忽爾淺淺微笑,無邪的氣質美得宛若一幅畫,眩惑了沈太太。「我不過是有自知之明而已。」
  「可是——」沈太太對她的防心正在解除,她不否認從那一天開始,就被祈末兒的表現所吸引、折服,影響的結果是自己的處事態度也跟著轉變,她居然會忍不住地想開口說出真心話。「你明不明白?這符園的人際關係異常複雜,而且不好處理,要不是這邊的薪水比外頭幫傭的工作要高上一倍,我也不喜歡留在這裡工作。」就因為兒子出車禍需要大筆的醫藥費用,而且還有三個孫子要教育基金,無奈之下,她才來到符園,初來乍到時還吃了幾次虧,最後她選擇明哲保身的方法才能待到此時此刻。
  祈末兒把碗盤洗乾淨,放進烘碗機內烘乾。「別擔心,我只要小心一點不就行了,而且不是每個人都滿腦子想害人。」
  問題沒那麼簡單,這丫頭到底曉不曉得容人、讓人,全是蠢事。
  「末兒……」
  「奶奶。」想告誡她的話被一道稚嫩的男童音給打斷,廚房的後門跑進了一個長相十分可愛的小男童。
  一見沈太太,大約七歲大的男孩高興的撲進沈太太懷裡。
  「奶奶。」「他開心喊著。
  「鼕鼕,你怎麼跑來了?」沈太太嚇一跳!還沒講完的話全忘光。「怎麼回事?是不是家裡出了事?你爸爸他——」
  「爸爸在睡覺,沒事的。」小男孩連忙安撫情緒緊張的奶奶。「我偷偷跑來找奶奶,是想問問有沒有事情要我幫忙的,我可以幫奶奶做事。」簡單幾句童言,剎那間把沈太太弄得眼眶通紅,連祈末兒也都鼻頭酸酸。
  「好懂事的小孩子。」她蹲下來端詳男童,粉嫩的小臉蛋非常清秀可愛,年紀小小,卻懂得要幫大人分擔工作,教人好感動。
  沈太太也愛憐說道:「幸好這個孩子讓我覺得安慰,要是工作上有什麼不順心的,一想到他,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你叫鼕鼕是吧?」祈末兒好喜歡他。
  「是啊!姊姊。」他大眼睛眨呀眨的。「好奇怪,我以前偷偷跑來時沒見過你耶,你是誰?」
  「姊姊是新來的,叫祈末兒,你可以叫我末兒姊姊。」
  「原來是這樣。」鼕鼕明白的點頭,然後道:「我們一邊工作一邊聊天好嗎?否則要是被別人發現工作沒做完,奶奶會挨罵的。」他露出奇怪的驚悸神情。
  「這孩子以前被宋太太發現過一次,我們兩個被她狠狠削了一頓,她怪我把符園當成是托兒所,隨便讓他進來。」沈太太解釋小男童的話。
  「原來是這樣,那好,我們開始工作,鼕鼕個頭小,你幫奶奶把桌子擦乾淨好不好?」
  「好。」他開心地接過抹布,勤快地開始工作,祈末兒看了感動萬分,要是將來自己的小孩能跟鼕鼕一樣的懂事明理,此生無憾了。
  而教她更開心的,是符園的人並非個個都冷酷無情,沈太太就是一個好人。
  「咦?這小子怎麼又溜到符園玩耍?沈太太你是怎麼回事?你不是保證過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的。」嚴厲的叫罵突然竄出,忙碌的三個人同時嚇一大跳。
  「啊。」記憶深刻的魔音又冒出來,鼕鼕嚇得跌倒在地,緊張兮兮的大眼睛望著手足無措的奶奶,慘了,連奶奶都嚇壞了。
  宋姨揚著刻薄嘴臉走進廚房,瞪視鼕鼕。「這裡不是兒童樂園,誰允許你到這裡玩的?你為什麼總是不聽?」
  「我沒有……玩……我是……是……」
  「是什麼!」咆哮聲把鼕鼕嚇得臉色發青,她還不放過的撂話道:「沈太太,你太不懂規矩,我要跟上面反映,革你的職。」
  「不要啊。」沒了這份薪水她很麻煩。
  「你是咎由自取。」
  「宋姨,你不要太過分。」祈末兒看不下去,挺身而出。「鼕鼕是來幫奶奶工作,並沒有玩。」
  「祈末兒,這不關你的事,你不要說話。」她不魯鈍,知曉她有符日帝這位大靠山,即使她選擇傭人的身份,還是得讓她三分。
  「你不應該欺負沈太太,這種作法太過分。」
  一針見血直扎她痛處,宋姨心虛極了。「你說我欺負誰來著,是這小子總是偷偷溜到符園玩耍,不該處罰嗎?」
  「我說過,鼕鼕是來幫忙,不是玩耍。」
  「我不管,既然沈太太違背符園的規矩,就該被革職。」
  「宋姨,你也是個長輩,也會做奶奶的,你又何必這麼殘忍,連一點人情都不講。」
  「你是什麼身份,記住你不過是個傭人,論職等我比你高一級,你也敢教訓我。」給她幾分顏色,她倒開起染房來了。
  祈末兒一時啞口,想著自己的選擇,就因為不選高高在上的身份,所以沒有權利據理力爭?
  不!她才不會後悔。
  「宋姨,你不要斷了自己的後路,仁慈一點對你只有好處。」
  「你是在詛咒我?」宋姨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
  「你……你……」罵人的話硬是吞回去,宋姨不敢太過躁進,她清楚在符日帝心頭,這丫頭有著某種地位,現在還不是正面衝突的時候。「算了,今天就不跟你們計較,可是下一回,我不會再輕易饒恕你們。」她恨恨地離開,臨去前,還回頭朝著她們露出猙獰表情。」
  衝突暫且壓下去,沈太太感激涕零地道:「末……末兒,真的是謝謝你,謝謝。」就算還有一點點戒心,此時此景也讓她徹底消除,想對付狐假虎威的宋姨,可是要冒很大的險。而且她很感動,末兒可以不計前嫌,肯為她出頭,在這個以自我為中心的符園裡,她彷彿是一道滋潤人心的甘泉。
  「不必跟我道謝,我不過跟她講講道理罷了,沈太太,你帶鼕鼕先回去吧,剩下的工作交給我,沒事的。」她不以為自己做了什麼偉大的功德。
  「可以嗎?」
  「當然可以,快點回去,瞧瞧鼕鼕都嚇壞了。」祈末兒心疼地撫著小孩的臉蛋。
  「好,就麻煩你了。」沈太太感激地不斷道謝,牽著一臉驚惶的鼕鼕,先回去替他壓壓驚。
  祈末兒歎口氣,她不為自己的選擇而後悔!卻為自己的無力感到無奈,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改變這種欺善怕惡的氣氛,要怎麼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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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7 07:57: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就這樣。」符日帝回應的聲音是一貫的冷厲,沒有波動,也沒有反過頭斥責她的意圖。似乎他是相信她所說的內容。
  「是啊。」宋姨點頭如搗蒜,毫不以為她顛倒是非。加油添醋的把沈太太帶小孩進符園的事情跟符日帝稟告有什麼錯誤,更是利用機會好好詆毀祈末兒一頓。「祈小姐仗恃著少爺對她的容忍,居然開始在符園裡作威作福了起來,不僅四處收攏人心,還莫名其妙的把小孩弄進符園來,壞了規矩,我好心勸告她,她反而罵了我一頓……」
  董勒站在旁邊聽宋姨口沫橫飛的大放厥詞,而且箭頭都指向祈末兒。眼角偷偷瞥了眼符日帝的模樣,雖然他不置可否,但又很專心在聆聽,可是平靜的氣息又沒有任何反應,要知道宋姨聲討祈末兒的這番話足以讓人聽得七竅生煙。
  霍地,符日帝舉高手,宋姨的長篇大論乍然中止!
  「少爺?」宋姨說得正順口,突然被阻止,她以為又惹惱了符日帝。「少爺,我說的全是真話,沒有半分虛假,我……」
  「你下去。」他淡淡命令。
  「呃……是!」悄悄研究他的臉色,七情不動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不過既然能夠聽完她這番話,想必他對祈末兒的印象一定打了折扣。
  這樣最好,老太太得到消息後一定很開心。
  她聰明的不再多言,退下。
  符日帝坐在沙發上,只是靜靜觀看遠方。
  似乎怎麼做都動搖不了祈末兒的想法,置身在互鬥的符園裡,她仍有辦法自得其樂地生活著。
  不曾改變。
  不斷運用她的浪漫思想要破除符園的迷咒。
  這種行為倒是像極正義女神。
  必須承認,交戰幾回後,贏的人總是她。
  祈求兒讓他嘗到了何謂失敗。
  面對此景,他該生氣,也該佈滿寒霜,可是符日帝的臉部線條卻是柔和的。
  頭一回處於弱勢當中,他居然還覺得新鮮。
  他眺望遠方,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連董勒的注視都沒有感覺到。
  不一樣,愈來愈不一樣了,向來,符日帝不容許自己在人前表現出心事,他一向嚴密的守護著自己的情緒。
  而現在、此時此刻,他的困惑、前所未見的柔情卻明顯地綻現在眉宇間,甚至忘了有他在場,更可怕的是連他或許都不自覺。
  時間不斷流蕩,許久許久後,董勒清清喉嚨,還有一件要事必須處理,他不得不硬著頭皮把他從失神狀態下喚回。
  「少爺。」他輕喚。
  「怎麼?」
  居然沒有不滿,董勒愈來愈佩服祈末兒,那妮子硬是要得,影響得了符日帝。
  「瑟夫集團的總裁夏無肅先生即將從加拿大來訪,你可有特別的指示?」夏無肅可是一位重要的客人。此人是華裔,憑著高超的經營手腕,所經營的瑟夫集團不僅成為加拿大最賺錢的企業體,現在更以迅雷之姿在國際間竄起,聲名直追符氏財閥。而且有趣的事情不僅一樣,其中最讓人津津樂道並且評比的,夏無肅的年紀與符日帝相仿,同樣都是青年才俊,自然地,外界總會將兩人拿來互相比較。這種情況當事人自然也是明白,而且兩人還有志一同的製造出亦敵亦友的關係,有意混淆外界對他倆交情的質疑,並且運用此利器,從中獲利許多,因為一些企業人在懷疑兩人交情時,通常不敢妄下訂單,想要等待這兩個集團廝殺,哪知漁翁之利早被奪去。
  「安排他到符園住宿,由我招待。」符日帝做出讓人意外的決定。
  「這樣好嗎?」符園可是少爺的私殿。
  「沒什麼不好的,他是個人物,值得。」這話代表符日帝對他的敬重。
  「是,我會做好安排。」董勒瞭解後,準備著手進行,走下台階,繞出主屋,步行到花團錦簇的庭園,也瞧見祈末兒正拿著灑水器,穿梭在花園中,快樂地澆著水。
  天空藍藍、太陽暖暖、大地宛如柔軟的地毯舒服溫暖,風中漫布的,是沁心的花香甜味,感覺是那般舒暢。
  董勒忍不住停下腳步,看著她信然地飛奔來、飛奔去,像只快樂的蝴蝶,這般天真浪漫,連他都不自禁的露出微笑來。
  「末兒。」他打招呼,這女孩總教人不知不覺的想親近。
  「呀,是董大哥啊。」她跑過來,前塵事早已忘記,她不怪他當初硬押她來符園,他不過是食君之祿,得擔君命。
  「如何,住在這裡還習慣嗎?」』他故意地探探她口風,沒忘記她週遭儘是些豺狼虎豹,稍一不小心,就會惹禍上身。
  「還好。」她答道。不習慣也得習慣,既然走不了,只好苦中作樂。
  「不開心的話要說哦。」董勒神秘兮兮地提點她。
  跟誰講?這符園上下哪個不是只顧自己。祈末兒不想著墨這話題,拐彎道:「董大哥要離開了嗎,事情都辦好了。」
  「是啊,都處理好了,現在要回公司去。」
  「就你一個。」符日帝不上班嗎?一個名聞遐邇的大總裁,不可能這般清閒。
  「傻瓜,幹麼趕他走,他要是天天留在符園這才好呢,你才有靠山。」董勒指給她一條明路。
  「靠山?」她撇撇唇,不以為然。「我可不敢這麼想。」不要欺負她就阿彌陀佛了,還說什麼靠山。
  他含著深意一笑。「總之你記住我的話,對你只有好處。」
  「哦。」他是符日帝的手下,自然會為他說好話。祈末兒敷衍回應。「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對我的關心,知道有人關懷我,我很高興呢。」她燦爛一笑。
  這記笑容非常甜美,是心地善良的人才能給予他這種感覺吧,在符園,在符家的勢力範圍裡,很難看見這種人——隸屬保護動物之列的單純女孩。
  「不客氣,那我走了,再見。」他揮手道別。
  「再見。」目送他離開,仔細想想,董勒也算是好人吧。
  吁……
  風兒緩緩拂來,搖曳的樹葉沙響拉回她的理智,啟動灑水器,哪知耳畔又在迴盪董勒說過的話。
  靠山?符日帝是靠山?這是什麼意思?
  她抿抿唇,側首翹望他的房間,不期然地卻發現符日帝正站在陽台上,火焰般的視芒正對準著她。
  四目交錯,她悚然一驚!那懾人的氣魄教她臉一紅。
  可是一想到所有的紛爭都是因他而起時,祈末兒硬是壓下那股眷戀,努力想換個憎恨他的心情,可是怎地都恨不起來。
  她懊惱地移開眼,回過身,拿著灑水器繼續她的工作,不能再看他了,再看下去,當真會成為他的禁臠,任憑他耍玩。
  就這麼的不屑一顧。
  這妮子可以對每個人綻露善意,唯獨對他不行。
  這種忽略、這種漠視,他全明白,因為是他造的因,所以該承受這個果,但為什麼偏偏又覺得很不舒服。
  明明是他主動出擊造成這番局面,然而受傷的,卻也是他自己。
          ☆          ☆          ☆
  「末兒,你最近可好,一切順利嗎?」東東,以前在凱欣飯店的同事,在祈末兒主動致電後,才恍然原來失蹤近一個月的祈末兒是在符日帝的別墅工作。而她就趁著符日帝上班,在宋姨不安好心的笑容中順利走出符園,下山來跟舊同事聯絡情誼,不容否認,這些朋友以前都滿照顧她,而被困在符園的她,只有沈太太這麼一個朋友。
  「還不錯。」祈末兒答道,並不想多說自己的遭遇。「你們呢?大家工作都很順利吧?」
  「還不是老樣子,談不上好不好的。」東東遲疑了會兒,掙扎半天後才做出某種決定,問道:「末兒,我覺得很奇怪?無緣無故的你為什麼會離開你表嬸家?而且去處竟然沒有人知曉,大伙還以為你發生事情呢?」
  「對不起,嚇壞你們了。」她不好意思地道歉。
  「末兒,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你能不能告訴我。」
  「就找工作、換工作,忙了些,才忘了跟你們聯絡。」她沒把事實真相全盤托出,一來說了也改變不了事實,再則被他們知道這其中原委,要幫她出頭的話,怕又旁生枝節,況且他們又怎麼會是符日帝的對手呢。
  不堪一擊的。
  祈末兒低頭吃著面,心頭一直很不踏實,她不知道這樣的生活還要持續多久,而且學校就快要開學,課業跟生活兩相交錯,不曉得她應不應付得來。
  暗暗歎了口氣。
  「嘴巴說沒事,怎麼我看你是愈來愈清瘦。」瞧她眉頭深鎖,一臉不展,東東心疼地伸手過去撫觸她的臉頰。祈末兒大驚,反射性的退開,瞠大的圓眼望著東東,被侵犯的感覺油然而生。
  「你怎麼這樣?」她直接把不悅表現出來。
  「對不起,你別生氣,我只是、只是……」只是有點喜歡你,才會情不自禁;東東不敢大膽表白,只想用行動表示,哪知會把她嚇成這樣。
  「你這麼做我很……很……很不開心。」可以說是嫌惡了,但念著多年情誼,她不好意思說得太絕。不過,她真的很討厭被他碰觸到的那一瞬間。
  不過……他們是朋友,再怎麼說,她的反應也不該如此激烈,況且她又不是沒被別的男人碰到過肌膚。符日帝,他甚至多次的親吻她,而且是放浪銷魂的糾纏,她每回的反應是沉醉,而非嫌惡……
  「末兒,你別生氣,原諒我好不好?」瞧她俏臉通紅,可見她有多麼惱怒。
  為什麼符日帝碰到她,她就不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而東東的手指只是輕輕滑過她的臉頰,她卻……
  「末……末兒?」
  祈末兒沒有回話,被催眠一般的掉頭就走。
  東東連忙付掉面錢,追上前去,繞在她身邊不斷的道歉。可是她頭也不回,只是一直往前走。
  怎麼會這樣?她應該很討厭符日帝才對,他是個魔星,是害她陷入夢魘中的混蛋,她最忌諱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可是她卻任由他糾纏……
  「小心,有車子啊。」突然間東東大吼一聲!一輛疾駛的車子衝過來,幾乎要撞上失神的她。東東一見危險,抓住她手臂往後拉,祈末兒被叫聲嚇醒,怔傻間被他的力量拉回,一個踉蹌,撞成一團,兩個失去平衡的身子跌倒在地。
  「末兒,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緊?」東東爬起來。心急地問,剛剛的不愉快讓他想仔細檢查她卻又不敢碰。
  祈末兒飽受驚嚇的喃道:「手臂……手臂好像受傷了。」
  果然,右手手臂擦破皮,血不斷從傷口滲出,形成一塊怵目驚心的紅影。「我送你去醫院,怎樣,站得起來嗎?要不要我扶你。」
  「痛。」她咬牙迸話。
  東東心急如焚,轉了個念後急說道:「你等一等,我馬上叫計程車。」他衝到路旁叫了輛計程車,隨後跑回頭又對她道:「末兒,我要抱你哦,你可不要介意,情非得已嘛。」他解釋,怕又惹她生氣。
  「好。」事實上她也疼得站不起來。
  東東手臂扶住她肩膀,正準備抱起她,哪知後領突然被一隻手掌抓住,猛來的力道讓毫無防備的東東被甩丟到一旁去,祈末兒轉而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接過去。
  回過神的東東又驚又恐地要衝上前去搶回她,男人卻已經把祈末兒放進一輛跑車的前座上,緊接著他上車,轟地,銀色法拉利迅速開走。
  一氣呵成的動作再度看傻東東,他連反應的機會也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
  「喂,你是誰,你在做什麼?喂!你怎麼可以當街擄人呢?喂——」這、這是什麼情況?東東大吼,追著車子,但跑車已經馳騁而去,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跑車從眼前消失。「喂——」
          ☆          ☆          ☆
  「符日帝,你太沒有禮貌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的朋友?你太過分了!」跟搶匪一樣的行徑,同樣也讓祈末兒看得瞠目結舌,反應不過來,這股刺激甚至讓她連手臂上的疼痛都忘了。
  符日帝握持住方向盤,加足油門飛快往前衝,對她的抗議置若罔聞。
  算不算是幸運,他居然這麼碰巧的看見祈末兒跟別的男人在打情罵俏。
  他到底在做什麼?
  疾快的車連橫行在大道上,快得驚人!他一直不言不語,隨著車速,兩旁商家的霓虹燈束也不斷在他臉龐變化,忽明、忽暗、忽明、忽暗……那光,讓她無法清楚辨識他的表情,但不容置疑地,是掩藏於暗中的氣流,沉重得教她想放聲大叫!
  符日帝在擺什麼架子,錯的人是他。
  是他!
  「你該道歉。」祈末兒不滿的聲音劃開凝窒的氣流,他憑什麼無動於衷。是非黑白該弄個清楚。
  「道什麼歉?」他終於開了口。
  「你對人家太不禮貌——」
  「那個男人是你的男朋友?」符日帝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低峭寒森的音符有著某種陰沉。「我記得你說過,你並沒有喜歡的男人。」
  祈末兒被他的反問嚇得忘記自己的憤怒。「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啊。」
  「不是,不是可以在公共場合摟抱成一團。」
  「摟抱成一團?」她舌頭打了個結。「你在說什麼,東東是看我差點兒跟車子撞在一塊,才好心拉我一把,我毫無防備,兩個人才會重心不穩地跌在地上,什麼摟抱成一團。」
  符日帝陡地把車子停在路邊。
  「你受傷了?」他立刻梭巡她身上每一寸肌膚,經他一提,痛覺才又重回身上,祈末兒瑟縮了下。
  「呀。」她低叫一聲,斜望手臂上的殷紅。
  「很痛?」該死,他剛才居然沒瞧見,只顧著盤問她。
  「是……有點。」他突如其來的關懷才教她更坐立不安,符日帝到底在想什麼,完全的不可捉摸?
  立即地,符日帝一通電話打回符園交代家庭醫生盡速待命,跑車奔馳的速度更活像出柙的餓狼,往符園的方向前進。
  他在緊張什麼?
  怔忡地望著他嚴肅的臉龐,她以為必須承受的不是挪揄就是奚落;可是現在的狀況,似乎令她難以預料。
  車子停妥在大門後,他旋即攙扶著她進客廳,待命的醫生立即先替她打了支消炎針,隨後替她包紮手臂上的傷口,治療中,她發現符日帝一直注視著她,臉上的神情像在惱怒,又彷彿在極力壓抑某種情緒。
  就為了這個表情,她的心跳又加速了!總覺得他是關心她的,甚至連他對東東所做的不禮貌行為,也是出於嫉妒——
  呀!她呼吸一窒,怎麼自己會給自己下了這種強烈暗示。她臉一白,想甩掉這種荒謬思緒。
  「你怎麼了?還是不舒服?」符日帝發現她的異樣,霍然起身要召回離開的醫師。
  「東東不是我的男朋友,他不是。」祈末兒明明想要搖掉離譜的思緒,哪知嘴巴卻控制不住的反其道而行,居然想跟他解釋清楚。「東東是我以前的同事,大家許久不見,他關心我,所以我們才約了時間到外頭敘敘舊,告知一下彼此的近況,就僅僅如此而已。」
  原來她想澄清。
  符日帝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祈末兒眉兒一擰,開始覺得後悔,她為什麼要跟他解釋這麼多。「算了,沒必要跟你多說,而且你也不會在意這種芝麻綠豆般的小事。」她與東東之間與他何干。
  是不該在乎,他卻很想問個明白。「你說的是真話?」
  她怔忡。「是真話。」她又違背前言跟他表白心跡。
  符日帝淡笑,轉而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和藥丸遞給她。「把藥吃了,回房睡一覺。」
  她接過,心頭覺得暖烘烘!雖然只是小小的一個動作,以前對他的不滿與憤怒竟然漂流掉。
  對他,總是充滿著矛盾,情緒忽悲忽喜忽樂忽怨,連她都捉摸不了自己的心思。這是怎樣的奇怪情況?
  「還有,以後不許隨便踏出符園。」沒來由的一句讓祈末兒呆掉!她抬頭看他,好不容易升起的好感全部消失,這莫名其妙的命令聽得她不由怒火中燒,他怎麼可以限制人身自由。
  「沒有道理,就算你用還債的借口強逼我留在符園,我也該有休息和決定自己去向的權利。」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激動。
  「我是在為你著想。」一出門就出事,還敢亂晃。
  「為我著想?」她氣喘咻咻。「這種惡劣的命令我不服從,沒有道理。」
  「你總是要跟我作對。」
  「是你過分……唔……」她腳步顛躓了下,氣急攻心呀,以為他的個性逐漸在轉變,沒想到他霸道惡劣的本質依然沒變。
  「末兒。」他上前要扶住她,她卻避開。「不用你在我面前貓哭耗子假慈悲了。」她氣得口不擇言。
  「你說什麼——」
  「少爺。」宋姨突然闖進來,對峙的空氣變得更加混亂。
  「什麼事?」他沒有心思責怪來姨的私問之罪,犀利的眸只盯住祈末兒。
  宋姨稟報道:「老夫人致電,請少爺接聽。」
  「到底有什麼事?」
  她嚇一跳,直說了。「是表小姐要回台灣度假,老夫人要少爺答應讓表小姐留宿在符園。」
  「你答應吧。」不關她的事,祈末兒卻答得比當事人還快,這個符日帝愈來愈古怪,或許有別的女孩進來拉走他的注意力,就不會有這麼多事發生。「你快點答應老夫人吧。」她把眼光掉開。
  這樣最好,倘若能讓那位表小姐進來符園,這符家人也就不必老是疑神疑鬼,以為她要攀權附貴,以為她是居心叵測,以為她要引誘符日帝。
  更重要的是,符日帝或許就會把眼光移開了。
  他的眼,須臾不曾離開她的臉,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你要我答應她進來,你完全不在意?」
  「在意?」她失笑。「我憑什麼資格在意,我一點置喙的權利都沒有,因為你是高高在上的符日帝,早就習慣指揮一切、唯我獨尊,就算我可以唱反調,你也不會聽進耳朵裡的。」
  他被反將一軍,祈末兒說的是事實。
  的確,對於她的反抗,他總是抱持著戲弄的態度,她讓他覺得日子過得有趣許多,她是名副其實的「玩具」。可是,當他發現她打從心底排斥他時,一股憤怒的無名火卻也凝聚到了爆發點!
  「好。我同意讓她來符園。」符日帝凌厲的決定震得祈末兒臉色發白。
  一股失望蜂擁而上,明明是自己煽風點火,要他同意,怎麼他答應她反倒覺得不舒服。
  「我立刻去跟老夫人回話。」宋姨大喜過望,怎麼也想不到少爺會答應,初聽老夫人的吩咐時,她以為自己進來問話只會成為炮灰的份,沒想到……沒想到……嘿,還真虧了祈末兒這一鬧。
  「這樣你該滿意了吧。」他週身散發冷冽氣息簡直快要將她凍成冰塊。
  滿意?她後悔,後悔死了。一個宋姨就教她難以應付,現在又多了表小姐,一老一小在她身旁攪和,未來的情況可以想見——熱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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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0-4-17 07:58:0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表小姐,你的咖啡。」沒什麼特別,反正類似的工作她以前在飯店就從事過,所以不覺得難堪。祈末兒不理會宋姨監視的眼神,態度從容的完成主人的吩咐,在符園,她只是個傭人。
  所以只要認清自己的地位,好好工作就不會落人口實了。
  「謝謝。」她朝她一笑,接過她端過來的咖啡杯,還向她頷首。
  很優雅、非常非常的優雅。藍依,她是符老夫人的表親戚,同樣出身豪門世家,氣質自然非凡,重要的是她和印象中的千金小姐顯然有些微差別,她不會胡亂撒潑,也不像沒腦袋的蛋糕,表現在外的行為舉止雖然仍有對自己的自信與驕傲,但不至於太惹人反感。
  「你就是祈末兒吧。」藍依親切十足地問她,不過眼瞳卻是冷然的,冰厲的視線直搗她心頭,教祈末兒胸口莫名一窒。「雖然我遠在美國,不過已經聽說過你的大名,而且你在符園所做的種種事跡,讓我好想親眼看看你呢。」她口氣溫和的陳述著,祈末兒胸悶的情況卻是愈來愈嚴重。
  絕非潑婦罵街,話中卻又別有意涵,這藍依,令她心慌。
  「是……是嗎?你想見我?」她不明白藍依話裡所藏的是何意思?
  「對了,聽說你現在是XX大學的學生。」藍依突然改變話題,異常熱絡的詢問她的背景。
  「是啊。」連這事她都知道,這個表小姐不是這兩天才回國的。
  她開心地道:「這麼說來,你是我的學妹嘍。」
  「學妹?」
  「對呀,我是唸經濟的,大學四年的學業我花了兩年就修業完成,家父要我出國攻讀碩士、博士,很幸運的,我也都很順利的拿到學位,老奶奶知道以後非常開心呢,馬上一通電話要我返國回到符氏財閥服務,要我運用所學好好幫助表哥管理公司。」
  祈末兒聽呆了,天哪,這藍依才幾歲,念起書來竟然這麼厲害。
  「末兒……噢,我虛長你幾歲,可以直接喊你末兒吧?」她笑容可掬。
  「可以,當然可以。」莫名的,覺得她的笑臉很詭異。
  「好奇怪哦。」藍依忽然唐突地道。
  「奇怪?」
  「對呀。」藍依好奇地看著她。「我不明白表哥為什麼這麼器重你,這很特別耶,你是什麼地方讓他覺得欣賞,你的優點到底在哪兒?」
  「我的優點?」
  藍依絲毫不放過。「當然,表哥一向要求完美,能站在他身邊的人一定都是頂尖人才,倘若沒有優點讓他覺得可貴、可用,他可是連瞥都不瞥人一眼的。」
  「是嗎?」聽著她的說法,身心突然被愁緒所擾亂,突覺自己真是沒有任何驚人之處。
  「是的,你一定有特殊長才,我實在很想要瞭解。」藍依異常刺眼的棕眸犀利地射向她。
  初見這位藍小姐,會覺得她的外貌、氣質、談吐、內涵均極佳,而且態度誠懇,似乎非常好相處。然而現在幾個起落過招,她漸漸發現她和善的表面其實只是一種手段,跟她的想像完全不一樣。
  她好像低估了藍依的驕氣,更甚者,她打擊敵人的手段更厲害——殺人於無形。
  「怎麼,你不願意跟我說嗎?」藍依見她一直不答腔,自我譏嘲的說起來。「唉!大概是我不夠資格跟你說話,所以你連理都不想理我。」瞇成新月般的眼眸厲光四射。「也該是,畢竟僅僅一眼,表哥就破例邀請你來到符園,而我花了二十多年時間,也才在前日有幸涉足,兩相比較起來,你是有資格對我擺臉色。」
  「什麼?」這是哪門子邏輯,也可羅織。
  「祈末兒,表小姐是敬重你,才紆尊降貴的和你做朋友,反觀你用什麼態度回報她?你未免也太驕傲了吧。」一直未吭聲的宋姨開起口來就是石破天驚的指責!
  「我沒有。」這算什麼?莫名其妙被強戴頂帽子,而且被誆得毫無破綻。
  「宋姨!你別嚇她,或許末兒是無心的,我們這樣指責好像是在欺負人家,要是被表哥聽見誤會了,咱們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嘍。」藍依別具機心的抿唇微笑。
  懂了。
  她們根本是在一搭一唱。
  祈末兒震驚極了!再度見識到另一種攻擊手段,而且比起火箭炮的威力還要更加驚人!藍依故意運用本身的優點比較出兩個人之間的差距,想逼她自慚。
  明知是種手段,她不該在意,可是惡劣的情緒依然劃過心口,胸臆好痛。
  「末兒,廚房還有工作,麻煩你進來一下好嗎?」沈太太突然從玄關冒出來,在宋姨來不及制止前,立刻拉她離開現場。
  「喂——」宋姨想叫住她倆,藍依卻示意不要!
  「沒關係,讓她逃吧。」藍依有把握自己贏了這一盤,暫且放過她。
  聰明的藍依已然發覺到,短短幾句話就讓祈末兒的自尊心崩潰一大半;只要再輕輕一擊,她什麼就都沒有了,對付這種女人,根本不必太費心神。
  另一頭,被無形枷鎖鏈住的祈末兒被沈太太拉進廚房後,仍是呆呆不動。
  沈太太瞧了下,確定宋姨她們沒有進逼過來,連忙安慰飽受挫折的析末兒。
  「傻丫頭,何必在意,你不是最灑脫、最樂觀的,豈會不懂人比人氣死人的道理,你幹麼在乎藍小姐的話。」
  她眨眼,眨呀眨地。
  「是的,我是明白啊。」是明白,卻沒有辦法阻止惡劣情緒蔓延。天曉得她也不喜歡自己此時的模樣,一點信心也沒有。
  「真的?」那麼為何她仍是一臉的悶悶不樂。
  驀然,祈末兒用力拍打自己的臉龐,小手倏握成拳後又放開,吐了一口氣,朝擔憂的沈太太綻顏一笑;事實上她該覺得欣慰了,在這處處危機的符園裡,終於有人願意待她好,她是有收穫的。
  「末兒?」怎麼啦?
  「別擔心,我好了,我已經復原了。」她眉開眼笑。
  「真的?」
  「真的!」她用力點頭。瞧沈太太總算眉頭舒展,不再替她擔心,她也如釋重負,只是,有誰知道,跟隨自己十多年的意念卻是逐漸在動搖。
  她是否也該學人家耍手段以求生存?
  她是不是該這麼做?
  她愈來愈迷惑了。
          ☆          ☆          ☆
  幾天過去。
  祈末兒表面無事,心裡仍然有個結。
  尤其為了壓抑蠢蠢欲動的邪惡因子,她著實花費一番工夫。
  不像她,愈來愈不像樂觀開朗的祈末兒,她向來不讓無聊事困擾己身太久,也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信念。記得從前,每回遭遇到挫折,只要整理心情,做好心理建設,身與心就會蓄滿動力,好讓她重新面對新的挑戰。
  而這次,她不否認幾乎快失控。
  有好幾回,她真的擬好計劃要跟藍依、宋姨鬥上一鬥,其實她有籌碼的。只是。就算她鬥贏了又如何,有意義嗎?想想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麼生活?不過是平凡與安順罷了,要是攪出一團風雨,可以想見離她的希望只會愈來愈遙遠。
  祈末兒攏攏被風拂亂的發,步出氣勢磅礡的主屋,來到涼爽的庭園間,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正因為如此,明知符日帝正在客廳等候貴賓.就會故意避開他。
  怕混亂的心情在符日帝介入後,會弄得更加不可收拾。
  因為那個傢伙的心思沒人能摸得透。
  祈末兒雙手交握支著下巴,微仰小臉。憂鬱的眼瞪視著靛藍天空,好煩、好煩哪,連這樣的好天氣也緩和不了她沉悶的心境,亂得可以。
  「夏先生,這邊請。」從車庫方向走出兩個男人,往主屋前進。領頭的人是董勒,而在他身邊的則是另一位年輕男人,模樣高大俊挺,外表非常出色,他是瑟夫集團的總裁夏無肅。
  他接受符日帝的邀請,於今天來到符園作客,在董勒的引領下,穿越花香飄送的庭園,往主屋邁去。
  祈末兒撐著頰無神地坐在花園中,小臉浮現濃濃的陰鬱,她極力想澄清紊亂多日的心緒,也努力想把腦中的一切回歸最初的平靜,然而呀惶恐、不安卻一再揪緊心魂,至今仍理不出頭緒來。
  夏無肅前進的步伐在看見這一張充滿無奈的臉蛋後,停了下來,他好奇地轉向祈末兒。
  「夏先生?」董勒也瞧見末兒在庭園裡發呆,可是沒想到夏無肅會對她產生興趣。
  「等一等好嗎?我想跟庭園裡的女孩說說話。」丟了句,夏無肅走向愁容滿面的祈末兒跟前,毫無忌憚地就仔仔細細端詳起來;而陷入混亂中的祈末兒無視於他的接近,依舊陷入自我的思緒中。
  夏無肅突然不以為然地搖起頭來。
  「不應該呀,年輕女孩應該要開心的笑、快樂的揮霍青春,怎麼可以愁容滿面,這樣子很醜的。」他用一種彷彿認識她的口吻告誡著失神的祈末兒。
  怎麼回事?空氣中陡然飄來一股怡人的味道,那是淡淡的古龍香水味,聞起來很舒服;而且身旁不止有這股溫馨味,還有溫柔卻又帶點威迫的聲音在她耳畔飄呀飄地,很誘人,是誰呀——遠揚的心思慢慢在拉回。
  「哈羅,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夏無肅的手指在她眼前晃呀晃的。
  「夏先生,我們還是先進屋去吧。」董勒有意催促,還有點懊悔,不應該讓他看見祈末兒的。
  「等一等,我有話對這女孩說。」他執意留在原地,不斷輕喚著她。「哈羅,你清醒沒有?天氣這麼美好、人生這麼燦爛,未來是一片光明,你這麼失神落魄的坐在這裡,是在浪費人生呀。」
  「什麼?」恍惚間,她好像看見了一位白馬王子,俊美的五官不斷在眼前晃動,迷眩了她眼睛。
  並且這種感覺好熟悉,就如同第一次見到符日帝時相同,很震撼!
  說來可笑,當初那股悸動至今依然深刻鐫鏤在心版上,想忘也忘不掉。
  控制不住的時候就會想起。
  唉!現在這位又是誰?符日帝已經夠麻煩了,又跑出一位神采俊雅的天之驕子在跟她招手,怎麼她祈末兒總是該死的幸運,不必特意強求,非凡人物就會主動出現在眼前。
  她該為自己的幸運高興嗎?
  「白馬王子呀?」她疲憊地深深歎口氣,無奈地幽幽說著:「只可惜,就算有白馬王子主動願意站在我身邊,也與我無關?平凡如我,怎麼匹配得起頂尖人物,妄想呀。」
  「末、末兒……你在說什麼?」聽傻的董勒愣在當場。
  而她一無所覺,繼續說道:「知守分際,我向來執行的最是徹底。我一向不貪、不求,很守本分的,既然謹守本分,又為什麼讓我嘗到這麼多的挫折?為什麼要對我這麼不公平。」
  董勒瞠大眼。「末兒?你到底是在說什麼?」
  「哈……哈……哈……有趣,好可愛,她太有意思了。」夏無肅感覺好有意思,眼神充滿對她的讚賞,含笑的眼側望向董勒要答案。「末兒,你說她叫末兒?」
  「是的。」董勒不敢隱瞞,夏無肅可是符氏財閥重要的夥伴。「她叫末兒,祈末兒。」
  「祈末兒。」夏無肅反覆哺念。「好可愛的女孩,真讓人心動。」
  「什麼?」董勒嚇一大跳!
  「祈末兒……」夏無肅寵愛有加地喊她,俊雅的眉眼盈滿對她的興趣。
  「你是誰?」祈末兒被笑聲、說話聲給震醒過來。她眨眼、再眨眼,方才幻想的白馬王子還在場,真實的存在,不是做夢,儀表軒昂的他就這麼站在自己面前,沒有散去。
  這麼說……他是活生生的真人,是有靈魂有軀體的。
  那麼她剛剛說的話,也一字不漏地進了他的耳朵裡嗎?
  天哪!
  她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忙不迭地摀住自己火紅的臉。丟臉,實在太丟臉了,誰挖個地洞讓她鑽進去,讓她死了吧。
  「末兒,你又沒做錯什麼,幹麼藏起來。」他好笑地拉開她的手腕,暗施的壓力讓她逃不開,得迎視他。「你在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人。」
  「你……你……」她被驚得無法開口。
  「我叫夏無肅,是一個平凡的男人,和你這位平凡的女孩恰巧可以成為好朋友,又或者……我們也可以考慮配對成為情人。」
  「呀!」初見面耶,他居然就可以這麼毫無忌憚。赤裸裸的說出求愛宣言,她的心臟都快迸出來了。「你在胡說什麼?」又來一個符日帝嗎?
  「我沒有胡說,是真心誠意的,倘若直接成為情人關係會嚇著你的話,那麼我們可以慢慢來,就從朋友做起,你說好不好?」子夜般的黑眸誠懇地向她發出詢問,沒帶一絲不敬和調戲,祈末兒看著、看著,漸漸沉溺在他穩定的眼神下,奇異地,她居然不再緊張害怕,激動的情緒平復過來。
  「我……」她舔著乾澀的唇,輕聲回道:「謝謝份的抬舉,我覺得很榮幸。」不一樣,和符日帝截然不同,她看不到任何惡意的把戲。
  瞧她沉靜下來,夏無肅也放開對她的箝制,滿臉笑容道:「別說什麼榮幸不榮幸的,重要的是你願不願意答應?」
  「咳!」董勒忍不住趕緊出聲提醒祈末兒,她可不能胡亂隨便答應啊。
  「董勒……哦,不!」她恍然憶起跟符日帝之間的種種,臉一白。「不,不行,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抱歉,我暫時不能和你做朋友。」以後有機會再說吧,現下絕對不適當。
  夏無肅擰眉。「跟我做朋友怎麼會有麻煩呢,你擔心什麼?」
  「可是——」怎麼解釋她跟符日帝之間複雜的情況,何況她也毫無頭緒。「我的意思是——」
  他點住她的唇。「別想太多,愈想只會愈恐怖,只要你願意相信我是一個好人,對你絕無惡意,那麼一切就不會有問題。」
  「但……」
  「她只是一個傭人,並不適合與你為友,夏先生太抬舉她的身份了。」藍依從後頭出現,挺故意的告訴符家貴賓祈末兒真正的身份,還存心要把她打壓下去。「憑夏先生你的身份與地位,祈末兒要是貿然答應你的請求,會顯得高攀,更會讓符家蒙羞,她自然不敢同意。」
  祈末兒噤口,藍依還是不肯放過她。
  「你的說法有問題,傭人也是人,只要我喜歡,誰都可以是我的朋友。」他輕輕拍打祈末兒的肩,鼓勵與溫暖霎時包圍住她。這位夏先生似乎明白她的苦處,也瞭解她的身心正受著某種挫折的哈噬。
  這段話無疑是一道甘泉,滋潤了她即將枯萎的靈魂。
  藍依乾笑一聲。「說得極是,夏先生當然有權利跟任何人交朋友。」既然討不了便宜,她連忙改弦易轍。「不好意思,這邊請,符先生正在等你大駕。」
  「你還好吧?」他恍若未聞藍依的話,全副注意力放在祈末兒身上,瞧她有沒有受委屈了。
  「還好。」俏臉不由一紅,他很關心她。可是這個情景可把董勒看得緊張死了。
  「夏先生,你請吧。」不行,不行,要把他們兩人分開些,祈末兒是少爺的獵物——呀,不能再當獵物了,再當下去,這女孩就會成為別人的盤中饗。
  「我們一塊兒進去。」他還是把注意力放在祈末兒身上。
  「不行,你才是正主兒。符先生等候的人是你。」祈末兒想起他的身份。「快進去,我另外有事要忙。」
  「一塊兒去。」他堅持。
  「祈末兒有她自己的工作得做。」藍依阻止,她是什麼角色,憑什麼和他們這群精英分子平起平坐。
  「一塊兒來吧,沒關係的。」夏無肅溫柔地慫恿她。
  「可是……」
  「夏先生,請吧,符先生正在等候你呢。」藍依開始顯得不耐煩,夏無肅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對個下人亂送秋波。
  「符家似乎很虧待末兒呢。」乍地,夏無肅竟然迸出這句話。
  「什麼?」在場的人個個倒抽一口氣。
  「我說的不對嗎?」
  「夏先生,你……你……」話梗在喉間,祈末兒感動得說不出話,有人支持的甜美是筆墨所無法形容的,而且護衛她的,還是這麼有身份地位的人。
  藍依可不能任由外人這麼批評符家,尤其護衛的對象又是祈末兒。
  「夏先生,你的話並不正確,你根本不瞭解祈末兒,怎麼可以僅憑一面,就指責符家虧待她呢。」藍依以女主人身份自居。
  「沒有錯待的話,她就不會是這種鬱鬱寡歡的淒慘狀。」奚落了一句,他簇擁祈末兒走向主屋,不理橫眉豎眼的藍依。
  慘了。怎麼會變成這樣?
  憂心忡忡的董勒望著夏無肅極其親密地拉著祈末兒走向台階,他突然好想為自己買個保險——不得不防這兩大集團會不會打起仗來,攪得世界經濟為之崩潰。
  藍依臉色難看的跟隨進屋,這是怎麼一回事?夏無肅眼睛瞎了嗎,分不清誰才是真正女主人。
  「這樣好嗎?」行進間,祈末兒不安的低嚷,她並不想進屋。
  「沒關係。」夏無肅神色不變。
  就算有關係她也沒轍,她的纖腰被他環扣住!根本沒法子抗拒他的決定,所以只得跟著他步入客廳。
  從沙發上起身迎客的符日帝臉上帶著笑容,然而一見到夏無肅竟然簇擁著祈末兒進門,並且他的手臂正環在她腰間時,他笑意未變,眼神卻換上沉沉的陰冷。
  「歡迎,夏無肅先生。」符日帝伸手,聲音異常柔和,聽在祈末兒耳裡卻有股風雨欲來的痕跡。
  夏無肅笑笑,握住她的手,態度從容回道:「謝謝你的邀請和招待,很開心可以來到符園。」
  「好說。
  精彩的兩人,自成一格的魅力,眩花了在場人的眼。
  這一頭,符日帝狂野又冷漠的兼具氣韻早已教人迷惑,那模仿不來的冷邪味更是令人深深著迷。
  而另一邊的夏無肅則像個充滿智慧的狩獵者,內斂的氣息教人摸不得、看不透,偏偏又無所不在,任誰都逃不過他的魔手。
  彼此似乎各有所長,卻一樣帶著危險氣息。
  不知是幸抑或不幸,以她一個小小的平凡人居然能夠同時「瞻仰」到兩位處於世界頂端的王者,想想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日帝。」藍依追隨進屋,方纔的狼狽已經不見,她儀態優雅地走向符日帝,一頓足立即開口報告剛才發生的精彩劇碼,連細節都不放過。「你知道嗎?實在讓我驚訝呢,夏先生的為人簡直親切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一來到咱們符園,就為一個傭人打抱不平,我都嚇一大跳呢。」
  「是這樣?」他從容不迫地問。
  「沒錯,符先生不會介意吧,原諒我不曾見過像末兒這麼可愛又甜美的女孩子,才會忍不住替她叫屈。」他愛憐地朝祈末兒笑笑。
  她動都不敢動,事實上打從她踏進客廳開始,連瞄一下符日帝的勇氣都沒有。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夏先生喜歡末兒?」符日帝直截了當問出口,那對眼睛一直陰沉沉的。
  「的確,我是非常欣賞她。」他答得乾脆。
  「末兒可真有福氣哪,不管走到哪裡都能博得男人的好感,她的能耐的確不可小覷。」藍依似褒又像貶地插嘴。
  「末兒的確討人喜歡。」夏無肅不拐彎抹角,正了色,直接又誠懇的對上符日帝,開口詢問:「符先生,符家人才濟濟,一定不缺末兒這個小傭人,假使我能徵得末兒同意的話,不知道你可不可以讓她跟我返回加拿大。」
  「什麼?」祈末兒大驚!不敢相信地望著他。夏無肅當真,他真要她,不是開玩笑的。「夏先生……」
  「我是真心誠意的詢問你的意見。」夏無肅鄭重重述。
  符日帝面無表情,也沒有開口,整個室內陷入一片凝窒的沉默中。
  這股僵凝教人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須臾後,符日帝終於開了口。「很抱歉,祈末兒不會跟你同去加拿大,她是我的女人,只能留在符園。」強烈的嗓音劃破窒人的空氣,也奪去許多人的呼吸。
  「你!」祈末兒差點兒跌倒,錯愕的小臉轉望符日帝,久久無法移開。這句台詞很耳熟,她聽過,她甚至曾經為這句話而起了小小的期望,以為他是喜歡她的。
  但——是嗎?
  「表哥……」藍依吃驚地跳出來,夏無肅卻比她還快一步。
  「你的說法有問題,我方才明明聽見藍小姐的形容,末兒在符園是傭人身份,而傭人可是……」
  「不管是傭人或是情人,任何的角色,全憑我的決定,夏先生不必過分關心末兒,她的好與壞,符家自然會全部擔下來。」符日帝的眼盯住微微發顫的。「末兒,你過來。」
  他的話,像魔咒,她就宛如被催眠了一樣,一步一步走向符日帝。
  我的女人——這句話讓她撼動到無法理清思路。
  她又傻了。
  手臂一伸,符日帝環住她,將她攬進堅挺寬闊的胸懷中,張開羽翼包圍住她。
  「記住,符園是你的家,你只能待在這裡,哪兒都不許去。」他對她施展魅力,有一瞬間她是相信的,不過——
  「可以嗎?」很懷疑,她一直被視為眼中釘的。
  「可以!」符日帝道,轉而看向夏無肅,漂亮的眼睛依然冷冷森森。「知道了吧,她會待在符園,哪邊都不會去,夏先生的關心,符家心領了,一切到此為止。」強烈的宣告要他別從中攪和。
  「是嗎?」夏無肅輕輕歎息,又有些不以為然。「真是的,要怪就要怪我跟末兒相遇的太晚。不過呢,我們現在同住一個屋簷下,而且你跟她尚未成為定數,將來的事情會怎麼發展還很難說,我並不想輕易放棄。」他壓根兒不在乎符日帝的警告。
  「對,對,夏先生說得有道理!」藍依借力使力開了口,事情發展的情況怎麼跟她預期的完全不同,她不敢相信符日帝竟然這麼在乎祈末兒。「一切還沒成為定數,而且夏先生是這麼的欣賞末兒,表哥不應該阻止的。」
  「對呀,如果符先生能夠成全我,夏無肅會感激不盡。」他對符日帝眼中的佔有慾視而不見,繼續他的請求。
  怎麼會這樣?
  祈末兒被眼前的一切弄得無法思考。
  她無緣無故突然變得這麼搶手,沒理由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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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7 07:58:3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你清楚夏無肅的身份嗎?」夜極深,符日帝尚未入睡,霸道的他也不願讓她擁有好眠,一個指示下來,人都休息散去,只有她留在客廳,被一雙沒變過的冷冽眸光緊緊鎖死。
  祈末兒拿著水杯踱過去,放在桌上,輕聲回道:「我曾經耳聞過他的名字,知道他是一位很厲害的商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她同樣無法平靜,這種爭奪戰簡直是要她的命。
  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趕緊移開,這其中最讓她膽戰心驚的!卻是屬於符日帝的宣告。
  他到底對她存著什麼心?一會兒把她推得遠遠,一會兒又把她納入羽翼中,宣稱她是他的人。反反覆覆的作法,弄得她倉皇無措,幾乎發狂。
  就如同此時,又是高深難測的表情哪。
  他開口:「在商場上,夏無肅不僅有呼風喚雨的能力,事實上連我都得欽佩他的經營手腕,他能在短時間內席捲國際市場,自然有幾把刷子。」符日帝竟然開始稱讚對手的優點來。「最重要的是他年輕英俊,是無數女孩心目中的最佳王子。」
  「你也一樣惹人注目。」不分軒輊的兩人,各有各的領域,卻同是千萬人所仰慕的對象。
  符日帝支著頰,斜睨她,存心找碴似的反駁道:「不一樣,我跟他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她愣了愣。
  他很樂意的為她解釋。「最大的差別在於他溫柔且多情,而且為人極為正派,你也親眼瞧見的,為了解救你逃出黑暗深淵,他不在乎是否會跟我扯破臉,這股執著可不是尋常人可以做得到。」
  她倒抽一口氣,啞了口,符日帝話中帶話。
  「看了他的表現,你心動了沒?」他充滿魔魅的一笑。記憶往前推,末兒第一次見到他時所展現的不滿,他可是印象深刻,爾後更是想盡辦法要逃出他的勢力範圍外,對他始終隔距著一層紗。
  現在對照著她對夏無肅的態度,幾乎沒有任何的反感,還很享受他溫柔的寵愛,哪管他們根本認不認識。
  「我心動?」符日帝的意思是夏無肅比他更好嗎?
  符日帝緊盯住她每一絲表情,任何細節也不放過。「他是個人物,有錢又英俊,多少女孩主動對他投懷送抱,倒也沒聽說他為誰心動過,唯獨你,只一眼,僅僅一眼,他就決定要你。」
  她突然警惕起來。
  「他的想法與我何干,我又沒有影響他。」符日帝幹麼這麼咄咄逼人,她一直處於被動狀態,從未央求夏無肅帶她走。
  「怎麼會無關,從天而降的金龜婿,你不想好好把握住?」
  怒火賁起!他怎麼這麼說。
  「我可以為他心動嗎?」她惱,怎麼回事?不斷跟她推銷夏無肅的好,可是字裡行間卻又處處充滿冷刺,有意無意就扎她一下。
  「當然可以!」他對上她晶亮的眸,不解她的怒氣為何?
  「可以?」祈末兒冷笑。「也對,我在符園本來就是多餘的一個,當初是因為你的好奇而硬把我帶進符園中,如今發現我不再有趣、不再愉悅你,你是可以把我當垃圾丟掉。」
  「別扯到我身上來,捫心自問,你難道不想離開?」他寒光四射,聲音奇特的嘎啞。
  「如果我可以作主的話,當然想走!」她氣急,為什麼自己的人生總是被他攪和的亂七八糟,他對她到底存著什麼心。
  「真的?」他眼一暗。
  「真的!」祈末兒好惱。
  他眼一閃,唇角釋出邪惡笑容道:「要走可以,不過在離開符園之前你必須對符家有所回饋,符日帝向來沒有白送人家禮物的習慣。」
  祈末兒胸口一涼。
  「你要我……要我做出回饋?」他不僅將她視同玩具,還想要把殘餘價值全搾光才甘心。哈!不愧是商人、不愧是人人懼怕的商場戰神,任何的交易,都要對他有幫助。
  「我的字典裡面沒有浪費這兩字的存在。」
  「你……你……」唇片不斷顫抖,怎地也說不出話來。面對這樣的變化,她要開心、要覺得高興,僅差一步,她就可以離開符園,她不是一直幻想著要離開這個地方。而且夏無肅怎麼看、怎麼比,都要比符日帝溫柔善良千萬倍,倘若真要選個棲息地,夏無肅才是不二人選。
  所以她現在要開心的放鞭炮慶祝,因為她終於可以離開這座監牢了,她要大笑三聲,好好慶祝自己脫離苦海。
  開心哪……
  好——高興……
  咦?濕濕的,涼涼的,什麼東西?臉頰上怎麼突然泛起一陣怪異的涼意。
  祈末兒伸手去摸,赫然發現竟是水滴。
  水滴?這屋裡哪來的水滴沾濕她的頰,而且不間斷地,水珠還一顆接一顆的滑下……一直掉、一直掉……
  符日帝看著斗大淚珠不斷地從她眼眶掉落,瘋狂的密佈在臉上,如遭雷擊,他也傻住!
  有多少女人為求他的一瞥,曾經當著他的面哭過、鬧過,然而他卻不曾如此的震撼!
  面對此景,他突然想掐死自己;心上有股疼痛……
  這是淚嗎?為什麼流淚?怎麼會流淚的?她該笑……興高采烈的大笑才對。
  可是,她好痛,被出賣的心情真的好擰、好難受。好痛,她痛得幾乎快死去。
  誰來救她?
  對於符日帝習慣性的戲弄,以自己利益為最先出發點的做法她早該瞭解透徹,奇怪的是她在難受什麼,她的眼淚、她的心痛,在他弱肉強食的論調裡豈非顯得突兀又可悲。
  一點意義也沒有啊。
  「末兒——」符日帝想挽回,想收回前言,可是祈末兒卻制止他的話。
  「別說了,我懂、我瞭解,什麼都明白。」她拭去淚,瀟灑的一笑,就當是場幻滅的戲碼,一切到此為止,沒有糾葛了。「這樣就好,我祝福你,一輩子順遂。」她掉頭走出客廳,關上門。
  那扇門就像一道鴻溝,強烈刺激他的靈魂。符日帝怔忡望著她走出去,後悔萬分,那是他從未展現過的表情。
          ☆          ☆          ☆
  「傻子、傻子、大傻子……」祈末兒幾乎想打死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來。「掉眼淚?我竟然在符日帝面前流下眼淚?」從小到大,遭遇過多少挫折與打擊,她從來不用眼淚來解決問題。而今天,她竟然破了例,甚至是在迷迷糊糊的情緒下悖離了自己一貫的行為模式,忘了一笑置之的真理。「我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和以前不一樣,愈來愈不像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影子曳在步道上,形成一條濃郁的陰影,她在庭園中來來去去的晃蕩,晃呀晃呀地,空茫的情緒教她不知道要何去何從。
  「誰欺負你啦?」宛如一道幻影,更像一顆救命的仙藥,夏無肅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面前,紊亂的情緒在見到他的一剎那,覺得好像找到一個可以抒發的出口。
  奇怪,她莫名其妙的信任著他。
  甚至忘了造成這番局面的引爆人正是他。
  夏無肅的唇線朝她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深邃的眼不斷對她眨呀眨地,態度自然又可親,趨前去,細細端詳她的小臉,接著不以為然地搖起頭來。
  「真不敢相信,這符園裡頭怎麼會有這麼多狠心的人會欺負你?」他心疼地不斷歎氣。
  祈末兒吸吸鼻子,強顏掩飾道:「沒有啦,你誤會了,沒有人欺負我。」不想把事情鬧大,她不願說太多。
  「撒謊,沒人欺負你,害你傷心,你會眼眶紅紅的。」他拿出於淨的手帕遞給她。「擦擦吧,這是乾淨的。」就這麼一個極貼心的小動作,她停住的眼淚差點兒又掉下來。
  她咬唇轉過身,不敢面對他,揉揉臉,整理好情緒後才又回過頭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只是……只是……只是覺得心裡很難過……想哭,才會……」呀,她忍不住哽咽起來。
  「為了什麼事想哭?可以跟我說嗎?」深遠炯亮的眸靜靜凝照著她,彷彿天塌下來他會替她承擔,夏無肅總是可以扮演及時雨。
  所以,受惑於他的眼神,囤積許久的負荷抑止不住的傾洩而出,夏無肅像極寒夜裡的暖流,讓她忍不住想接近、想求得溫暖。
  她被催眠似的開了口:「我從來不認為人們該是自私自利的,只會一天到晚想要利用人、想要陷害人。可是符日帝告訴我,我的想法絕對不正確,我該學著耍手段才能得到想要的果實,我不應該那麼的天真,天真只會讓我一無所有。」她吸口氣,幽幽再道:「原本我是理直氣壯的反駁他的說法,想改變他的觀念,可是漸漸地,在符園的生活卻讓我的信仰開始動搖,或許……或許他的想法才是正確的,我的無所謂的確是個致命缺點。」
  「天哪,原來符日帝是這麼的恐怖,竟然想把純真天使變成壞心魔女。」夏無肅不可思議地低嚷道。
  「呀!」乍聞此語,祈末兒猛然摀住唇,不知不覺下她竟然吐露心事,而且有中傷符日帝的嫌疑。「我……對不起,我失言了,夏先生——」
  「你可以叫我無肅。」他突兀指正。
  「夏——」
  「嗯?」
  「無……無肅。」她彆扭地輕輕喚道:「這……我……你會不會因為我的這番話而中止與符日帝的合作關係?其實剛才那些都只是我的片面之詞,你不能只聽我的,就此對符日帝的人格產生不好的印象吧。」她緊張萬分的睇著他,不願符日帝因她有任何損失。
  「那個男人欺負你,你還在為他著想。」夏無肅點點她的腦袋。
  「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什麼?」
  「這……」祈末兒被堵得啞口無言。
  夏無肅噙著微笑,看著她的眼有著看透世情的瞭然。「末兒,仔細想一想,你是不是喜歡上了符日帝才會有這麼激烈的反彈?」
  「啥?」如醍醐灌頂!血液衝上腦門,震得她臉紅如火。「你、你說什麼?我喜歡他?我喜歡……」她喜歡著符日帝,可能嗎?先遑論天差地別的身份,符日帝猖狂的本質豈是她所鬥得過的。
  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怎麼會不可能,正因為你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所以才會被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給耍弄得團團轉,捫心自問,你的情緒是否總是被他所牽引。」他像極張老師在為迷途的小孩解惑。
  「不會的。」她茫然,喃喃否認。
  「怎麼不會呢。」
  「符日帝他、他是那麼的高傲、那麼的不可一世。那麼尊貴的一個男人,我是什麼身份,再平凡不過的普通女孩罷了,而且我有自知之明,也知守分際,我怎麼會、我怎麼會那麼不識相地……自以為是的,敢去喜歡他。」她空洞地道。
  「你確定?」
  「是……很確定。」祈末兒回答得有氣無力。
  「這樣最好,你能對他避而遠之算你聰明。」夏無肅轉了話。
  「是啊……」還是回答得沒有半分氣力。打從一開始相處,她就告訴自己要把符日帝摒除於心房外,確實的做出分隔,平淡且帶上距離的與他相處,所以,符日帝不可能跟她有任何的牽連。
  可是,她又會為他的一字一句而反應過度。
  「如何?你要是有話不敢直接對符日帝言明,我可以幫你。」夏無肅熱情的願意幫忙。
  「你要幫我?」
  「是啊,替你趕走他,叫他別再來糾纏你。」他熱心過頭的要協助。
  「啥?」她驚呆!
  「你那是什麼表情?!是覺得我不夠資格嗎?」
  怎麼會不夠資格?他眉宇間所散發的是可以信賴的氣宇,雖說舉手投足間帶點不入世的瀟灑,不過她就是覺得他擁有成熟男子的擔當,夏無肅肯定可以幫助她。
  只是……
  祈末兒心慌的搖頭。「還是不行,你別理我了。」
  「為什麼不行?難道我比不上符日帝,不配站在你身旁,你看不起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並不比他差呀。」
  他鞠了個紳士禮。「既然如此,你就別再心有礙,乾脆選擇我的邀請,成為我的朋友,別留在符園了,隨我一同去加拿大,看要散散心也好,或者定居下來也行,只要你一句話。」
  她遲疑地看著他。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真的不明白?非常非常的不懂,她不以為自己有這種迷惑男人的魅力。忽地,她怔了怔,有所領悟的笑起來,還疲憊地開口回應道:「如果、如果你是計劃拿我來對付符日帝,這個算盤是絕對打不通的。」她忘了夏無肅也是精明幹練的生意人,或許他是看出她與符日帝之間有著特別又奇妙的關聯,所以想利用這種機會從中牟利。
  夏無肅皺起劍眉,一個轉目、顧盼之間,有著被冤枉的不悅。「利用你?你覺得我夏無肅是這種卑鄙小人?」
  她愣了下!愧疚立刻浮上心,她道歉說:「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失言,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我不應該隨便懷疑你的。」呀,難不成她中了符日帝的毒,開始對人性產生嚴重的不信任,她怎麼可以這樣懷疑他。
  「你真的相信我?」他並不生氣,只想確定她的想法。
  「實在很抱歉。」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心底的感受,她真的相信夏無肅是個正派又誠懇的男人,方才是被迷了心竅才口出惡言。
  「好啦,既然不再懷疑我的用心,那麼你要不要再次考慮看看?」他暗黑星眸閃呀閃地,看得祈末兒有些慌。
  「考慮?考慮什麼?」這是什麼意思?
  「和我一塊兒去加拿大呀,或許你會發現我比符日帝更適合你。」
  又是同樣的邀請。
  祈末兒望著那張可以安撫人心的俊美臉龐,卻漸漸發現不太對勁。
  很奇怪,他一會兒故意激出深藏在她內心底下的最真感情,教她不得不默認自己是喜歡符日帝的。
  可是轉個眼,他又故意介入他倆之間。既然他明白她喜歡符日帝,為什麼還要故意趟進這團渾水中,硬要拉她去加拿大。
  她愈來愈迷糊,這個讓她主動傾訴心情的男人,究竟懷有什麼目的?
  「你和符日帝到底是朋友還是敵人?」她完全分析不出來。
  他平靜回道:「我跟他是朋友亦是敵人。」
  「什麼?」她傻住,弄不懂,祈末兒發現她根本不瞭解夏無肅,對於他的所作所為,只能確定他並無惡意。「你太會打迷糊仗了,我發現你比符日帝還要無法捉摸。」
  他笑笑。
  「只要你靠近我一些,自然會明白我到底是什麼人。」他的眼有意無意地掃過左邊濃密的花叢方向,臉上的笑意不褪,下秒鐘突然貼近祈末兒,對她邀約道:「就這麼說定噗,我期待你的答案,希望你給我的會是一個好消息。」說完後,他出其不意在她額際印上一記吻,這才擺擺手,瀟灑的隱身回到暗影處。
  祈末兒傻在當場,反應不過來,呆呆看他消失。夏無肅剛剛做了什麼?吻了她的額,為什麼吻她?他真的那麼喜歡自己嗎?
  倏地,身後有股壓力直撲上來,她的身子不由得僵硬起來。祈末兒慢慢轉過身,符日帝漠然的面部線條映入她的瞳孔,一雙凜厲的冰眸教她打了個哆涼!
  此刻的他看來是這般的森冷,宛如聞到血腥味的黑豹,一步一步向她接近,準備要拆解入腹。
  「你……你怎麼會來花園?你怎麼……」她發不出正常聲音,被他冷凝氣魄驚得心臟狂跳,他的模樣非常的不開心、非常的憤怒,而且很可怖。
  「看來,夏無肅真的很喜歡你。」符日帝炯炯發亮的眼神像要吃人一般,嚇得她倒退一步。
  「喜歡我?是……應該是吧。」她傻侈的回應,腦子根本無法運轉。
  「應該是?」他駭人的濃眉一挑,銳眼倏然一瞇,手臂就纏上她的腰身,勢力萬鈞的將她摟進懷中。
  祈末兒一顫,而她也只能一顫,頃刻間已被他禁錮住,灼熱的唇一下子就蓋上她的唇,如同前幾次一樣,他的吻來得猖狂又迅速,而連反應都來不及的她只得淪陷在他的捕捉下,成為他的食物。
  她無法呼吸了。
  他激烈的吮吻狂妄地鎖住她的口舌,不管她如何轉頭閃躲,他的唇硬是能夠噙住她的,連一點間隙都不留。
  他狂霸地吻著她。
  「不……唔……」她捶他,好難受,這強烈的吮吻她受不了。
  符日帝不痛不癢,緊扣住她掙扎的身子,瘋狂的索取她柔軟的唇瓣,像在做某種懲罰一樣,襲擊她的靈魂。
  她怎麼也甩不開他的糾纏。
  符日帝那股要將她吞噬的強大力量讓她覺得害怕。並且,他不僅在她唇上肆虐,還在她唇上、頰上、額際四處侵襲,灼熱的唇片甚至滑至她頸間,在她的領口處吸吮起來。
  「不要……」她驚呼出聲!再往下探,是她的胸脯,那不是、不是男人可以隨意侵犯的地方。她不要!
  「停止,停止!」她歇斯底里的嚎叫!「停下來……不要——停下來!」
  符日帝果真停下,氣喘咻咻地直視她通紅的臉。好不到哪兒去的祈末兒虛軟的根本站不住腳,若非有他的大掌撐住她的腰際,她早就跌倒在地。
  「你……你……」她嚇壞了,震驚地看著他依然帶著怒氣的俊臉。「你……你太過分了!」
  「過分?」他冷笑。犀利的眸凍住她的四肢百骸。「才剛開始呢。」
  「符日帝!」她窘急,嬌軀不自主地發顫。
  他扣住她下顎,冷冷道:「不過,暫時饒過你。」
  什麼話?這代表還有以後嗎?
  她想問,聲音卻哽在喉嚨,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還有,別再讓我看見你跟夏無肅勾勾搭搭,否則後果自負。」他撂下警告。
  「勾勾搭搭?」祈末兒被這個指控掐住呼吸。不對呀,她清楚的記得,是符日帝趕她離開符園,而且還無情的要她有所貢獻才能走,那麼她跟夏無肅親近,不是最能合他意,他怎麼反過來做出這種不合邏輯的警告。
  「你……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到底要怎麼玩弄我才甘心?」她快崩潰了,他知不知道?
  符日帝深深看她一眼,沒多做解釋,抱起虛軟的她坐在庭園的椅子上,這才轉身離開。
  思緒宛如被千軍萬馬所衝擊般,一下子想起他的絕情、一下子又被他的獨佔慾望給逼迫到幾乎窒息。久久過後,她仍然無法言語,只能無助地望著無人角落,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她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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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4-17 07:59:2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末兒,符先生在找你……」
  話都還沒聽完,她已經彈起來,臉色蒼白的她像被電到一樣,倉皇失措的。「告訴他,我很忙,沒空見。」
  沈太太被她緊張兮兮的模樣給嚇住,奇怪問道:「你是怎麼了?緊張成這副德行。」對了,末兒這兩天的確很不對勁,好像在怕什麼,又彷彿在擔心什麼似的,坐立難安的。「末兒,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祈末兒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了,勉強一笑。
  「沒……沒什麼,我只是壓力太大,心情有點亂。」她咬了咬唇,隨口掰出個理由。
  「壓力大?可是我覺得你不只壓力大,還好像在怕些什麼?」
  「你太多心了。」
  「不對,我發現只要我一提到符先生,你就避而不聽,而且少爺每次叫你你就逃,末兒,你到底為了什麼原因要躲開符先生呢?說出來也許心情會好些。」她躲誰都不奇怪,唯獨不該對符先生有這種態度,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符日帝不可能欺負她。
  也因為符園的傭人都發現祈末兒是特別的,所以除了少數靠向宋姨的那一派行為依然故我之外,其他人都對末兒很照顧——不!這麼說是誣蔑了末兒,事實上和善的末兒的確收服許多傭人的心,大家都喜歡單純的末兒。
  「我……」
  「說說看呀,也許大家可以為你出個主意。」有些傭人圍過來,大家也都替末兒擔心。
  「我可不可以拜託大家,先別再問了。」她已經夠混亂,一直沒法子靜下心情,再理不出頭緒她一定會瘋掉,她怎麼可以愈陷愈深。
  瞧她這般痛苦,眾人噤了口,心疼地不再勉強她。「好,我們不問,只是你要不要把咖啡端去書房呢,符先生和夏先生都在等著。」
  「他們在一塊兒?」
  「是呀,好像在商議什麼重要事情。」
  「重要事。」她緊張的發顫,怎麼辦?這兩個人會不會因為她而發生摩擦,他們似乎愈來愈不對盤。
  瞧她心事重重,沈太太哪放得下心讓她去工作。「既然你不想去,那麼就交給我好了。」
  「麻煩你好嗎?」如釋重負,她的心情沒有辦法調整好,那個人她不想見。
  「而且我建議你回房休息,再洗下去,那些碗會破光的。」沈太太指著碗槽裡的瓷碗。
  她歎口氣,點點頭,在眾人的關懷下,失魂落魄地走回房間。
          ☆          ☆          ☆
  沈太太把咖啡送進書房,立即退出去,沒有經過主人的同意,她不敢在重要的場所逗留太久,這會犯了符園的大忌諱。
  門一關上,夏無肅無情的諷刺立即大刺刺地傳出,毫不留情。
  「看樣子末兒真被你嚇壞了,躲你躲得可真緊,連你的命令都敢違抗。」那晚在花園一定發生很精彩的情況,否則依末兒盡忠職守的心臟,不可能讓別人替她工作。
  「在中國大陸的投資金額,我們雙方各佔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這一點你同意吧。」符日帝延續方纔的話題,對他的調侃置若罔聞。
  「裝糊塗也沒用,事實不會因為你的漠視而消失不見。」夏無肅並不放過,逼他把重點挑出來。
  「你非要談論這個話題不可。」符日帝頓了頓.隨即合上卷宗,抬起眼。
  「是要談談。」夏無肅撫著下巴,興味盎然問:「我一直很好奇,你難道都不被我所影響?」
  符日帝揚起唇。「你的意思是我該停止和你的合作關係?」
  「不該嗎?我以為為了末兒,你會終止跟我的合作關係,畢竟這些天來你看我非常的不順眼。」
  「我是看你不順眼,也後悔邀請你來符園。」他同樣不拐彎抹角。「不過公私之間我還分得清楚,不會為某個人而讓自己的計劃改變。」
  夏無肅立刻拍手鼓起掌。「厲害、厲害,冷面戰神果然名不虛傳,恁是冷酷無情。」
  「你也不遑多讓。」他不會被他和善的外表給誤判情況,在他瀟灑的表面下,包藏的是一顆令人無法捉摸的心思。
  唉——他又突然歎氣。「但是聽了你這席話,我還真為末兒擔心呢。」她竟然比不上一宗生意重要。
  「她的事不用你來插手。」他撂下警告。
  「沒有我插手,事情會有個分明嗎?」他閒閒反問。
  「你還沾沾自喜?」鬧了一堆風波,夏無肅還以功勞者自居。
  「能者多勞嘛,而且末兒那麼善良、純真、無邪,她……」
  「夠了,不需要你來宣揚她的個性。」他回凝他。「奇怪,你才跟她相處幾天,就這麼瞭解她?」
  「一眼就足夠,而你,不也一眼就認定了她!」
  「沒錯。」符日帝不再客套。「她是屬於我的。」
  「不、不。」夏無肅不贊同。「末兒的身上至今尚未烙下簽印,這代表任何人都可以爭取。」
  符日帝堅實的身軀倏然漫出肅殺之氣,嘴角的笑容是準備殲滅敵人的預告。
  而夏無肅並沒有被他射出的寒光給嚇退。
  「很有趣。」他是否該重新評估夏無肅這個人,他的心性跟他所搜集的資料有些迥異,他可不是會輕易愛上女人的男人。「我似乎要重新評估你才行。」
  「榮幸之至。」他笑得無謂。「不過咱們既然槓上了,你認為我該不該先一步離開符園呢?」夏無肅還殷殷垂詢他的意見。
  「沒必要,就算你住在這裡,繼續翻雲覆雨,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你篤定?」
  「有一點你似乎還不明白,當末兒從你懷中走向我的那一刻起,勝負已經確定。」她的反應是最直接的。
  夏無肅不以為然,更有另一番解釋。「人的一時迷惑不代表永遠不變,倘若你不愛她,繼續把她當成『玩具』戲耍,她終究會選擇離開你身邊。而我呢,只要找個有利機會加把勁,稍微唆使一下,一定可以把她從你身旁剝離。」
  聞言,狂暴之氣在符日帝俊美的臉龐晃過。「你確定你做得到。」
  他笑。「不信的話,咱們就試一試吧。」
          ☆          ☆          ☆
  這是一場夢魘,揮之不去的噩夢。
  祈末兒已經快被翻來覆去的心緒給攪得喘不過氣來。
  她的心弦已到繃斷邊緣,可憐她至今仍然找不出解決的辦法來,才得受這種折磨。
  「唔……」祈末兒眼前驀然一黑,腳步顛躓了下,突來的暈眩讓她差點栽倒,幸好她搭住牆。閉上眼睛休息了好一會兒,焦距才恢復正常。
  不過身體依然難受,橫亙的結不僅解不開,還不斷糾縮再糾縮。
  好痛苦。
  「末兒,你不舒服嗎?」
  柔軟的詢問緩緩漫進她耳膜,這麼輕柔的旋律,迷人心魂的嗓音,就唯有夏無肅才做得到。
  明知他是個好人,而且也唯有他才有能力對她施予援手,不過,她不想。
  上回的教訓可是她終生的記憶。
  「末兒?」臉色真難看,病了嗎?覺得不對勁的夏無肅正要上前扶住她,祈末兒忽然一退。
  「沒關係,只是頭有點暈罷了。」祈末兒搖了搖頭,苦苦一笑。夏無肅滿臉擔心的神色令她好感動!這麼棒的男人她卻只想把他當做親人來倚靠,而不想當他是情人。
  是被符日帝的狂烈氣勢給誘去全部精神,這才覺得細水柔情般的溫和掀不起任何波瀾。要真如此,她會被符日帝給吃得死死的,就是咎由自取。
  「可是你的臉色真的很差。」夏無肅很擔心。
  她搖搖手。「真的沒事——呀……」要不是夏無肅動作快,扶住她,這下子真的非從樓梯口摔下來不可。
  「喲,夏先生果真有心,對末兒實在好。」夾曖昧的調侃,藍依和符日帝剛巧從外頭走進門,看見的就是這一副情景。
  「末兒有點不對勁,你沒瞧見她臉色很難看嗎?照顧她也是應該。」夏無肅不以為他該迴避,說得義正詞嚴。
  又來了!風波總是如影隨形的纏住她,想避也避不掉。
  靠在夏無肅胸膛上的祈末兒強打精神,勉強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偷偷瞥了符日帝一眼。
  他沉默著,眼神裡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對這一幕,恍若無睹。
  不再像上幾回那麼驚心動魄的擄回她飄走的愛戀。
  是決定了,符日帝真要放她走。
  這些天來她的逃避教他冷了心,所以決定將她送出門?
  如果是這樣的話,拜託他就滿意的笑一笑啊,要不是,面對此景也該表現他的氣憤來。
  可是,他的表情完全讀不出任何訊息,符日帝到底是怎麼想的?
  猜疑不定的心情讓祈末兒的臉色更加惡劣,眼前的景物晃蕩得愈來愈嚴重。
  「末兒真的好幸福,有夏先生這般的疼惜她,連我看了都好羨慕。」藍依夾棍帶槍的諷刺句句鑽進她心間,祈末兒原本不想理睬,可是……可是……
  「日帝,你瞧見沒?這兩人好恩愛呢。」藍依加油添醋的把正常的扶持說成了姦夫淫婦。
  過分、太過分了,她只是不舒服,也能被她形容成這種樣子。
  這符園的人全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好戰分子?
  她真的不該容忍、不該天真,她應該學著耍手段,才能符合符日帝的心意,才能在符園立足嗎?
  驀然,祈末兒挺起身子,眼神垃冷的直視藍依。
  「請你說話小心一點。」她出言警告。「夏先生是符先生的貴客你明白,雖然我跟他認識不久,很榮幸的,夏先生卻把我當做是好朋友、這一點你也很明白。」她冷冽的眼神威脅著她。「既然藍小姐以未來符夫人的身份自居,那麼你是否該調整一下身段,對我客氣一點,否則惹毛我,我只要在夏先生耳邊嘀咕幾句話,絕對會影響他跟符氏財閥的合作關係,而你,藍依,馬上成為符家的大罪人。」
  藍依被她的冷言冷語譏得瞠目結舌,何時,祈末兒竟也學會損人。
  發昏的她雖說得擲地有聲,夏無肅卻心疼極了。
  「我只是好意。」藍依為自己找台階下。
  「好意?我們都是明白人,你對我是什麼心態,咱們各自心知肚明。」祈末兒不再客氣。
  藍依咬牙切齒,她哪時被人擊倒過。
  「末兒,你當真這麼討厭符家嗎,真要在夏先生面前奏我一本?」她非得讓符日帝認為這兩人有問題。
  「那就看你是怎麼對待我。」祈末兒把球丟還給她。
  藍依假假一笑。
  「我怎麼敢對你不敬,先前若有得罪的地方,望你海涵,別跟我計較。」她確實不敢再對付她,因為夏無肅這個靠山實在太大了。
  祈末兒何嘗願意讓事端變成這樣,不過隨口謅出的威脅似乎發生作用,原來仗勢欺人的滋味就是如此。
  可是她並不喜歡這種感覺,好累,她何必用這種方式與人溝通,如果思想不能處在同一頻率,何必勉強相處……就各奔東西吧。
  「末兒?」夏無肅發現扶住的人兒渾身一軟,緊張的喚了聲。
  迅雷不及掩耳地,一直在旁的符日帝接過祈末兒。
  「你?」夏無肅眉頭一皺。
  「儘管放心,我不會再讓末兒受委屈,而你也永遠奪不走她,死心吧。」符日帝在他耳畔拋下這句話,旋即抱著她就往樓上奔去。「藍依,你去請杜醫師過來一趟。」邊上樓,他邊回頭下指示。
  「你讓我去?」藍依臉一凜,她什麼身份,不是打雜的。
  「我來好了。」宋姨眼看情況不對,忙替表小姐接下工作,又小聲地跟她暗示道:「表小姐千萬別生氣,少爺只是一時心急,你快跟去看看,也許會有你發揮的好機會。」
  藍依想想也對,她可沒輸,尤其祈末兒又當著符日帝的面說她願意成為夏無肅的知交,換言之,祈末兒根本無心於符日帝,這個宣告正好可以讓她反敗為勝。
  藍依連忙跟隨上樓。
  夏無肅交疊起雙臂看著戰場轉移他方,等會兒似乎又有新的劇情可供欣賞,他該上去湊個熱鬧嗎?
  可是男主角已經下了嚴重警告,他似乎狠下心決意做出個了結。
  夏無肅不斷摩挲著下巴,性感的唇上掛著一抹玩世不恭的淺笑。
  好像真的玩不下去了。
  那麼他才發表的爭奪宣言……唉!白說一段。
          ☆          ☆          ☆
  衝進祈末兒的臥室,符日帝輕輕把她放在床褥上。
  祈末兒略微削瘦的臉龐泛出一層不尋常的紅光,小巧的眉更是擰成一團,看起來很痛苦。
  符日帝探了探她額頭,會燙人。
  門又一開,藍依跟著走進臥室,符日帝一看見她就毫不考慮地對她道:「去幫我倒杯水過來。」
  「我?」她一愣!怎麼又是她。
  「快去。」
  什麼,她不是傭人。「表哥。我……」
  「就倒一杯水,不會褻瀆你的身份,如果你想成為一個成功的女主人,首先要學會服眾、得人心。」
  符日帝竟然拿話堵她。
  藍依簡直快氣炸了。
  「快去!」
  「我……」不,忍耐,暫時忍耐,藍依咬唇道:「好的,我這就去倒水。」
  符日帝坐在床沿,發現祈末兒竟然把自己埋在被窩中,連點空隙都不留。
  「你在做什麼?想悶死自己嗎?』!她還發著燒呢。
  躲在棉被下的她哼也沒哼,身子更是連動也不願動一下。
  身體是很難過,難過得幾乎要昏過去。可是她就是無法正視他哪,太多驚心動魄的過去,讓她沒有勇氣去面對挑起風雲的他。
  她不知該用什麼立場、什麼身份,正視著這個男人。
  符日帝歎口氣。「末兒,夠了吧了』溫柔的嗓音擺盪在她耳膜間。
  她悚然一驚!這麼溫柔的聲音……不!是發燒,耳朵聽錯了,符日帝不知道溫柔兩字怎麼寫。
  符日帝仍然輕輕說道:「躲了我這麼多天,你還是不願意見我?」
  她沒反應。
  霍然,符日帝一把抓住被角,猛地使勁掀開棉被,沒想到他有這一招,祈末兒呆了呆,修地翻轉過身子,就算趴在床上,也不願跟他面對面。
  何日帝好氣又好笑。「這種躲法有用嗎?」
  喃喃的抗議終於逸出。
  「是沒用。」她氣悶又悲哀地道:「你永遠只顧自己的喜好,不理旁人的心情,我再怎麼對抗也贏不了你一根手指頭。」
  就是被操縱住的感覺讓她討厭,這也是為什麼她一直抗拒和符日帝有所交集。當夏無肅直言說她愛上符日帝時,可能吧,可是她卻很不想承認,情願自己只是一時被他所迷惑,只是被他的光彩眩了眼。
  不要,她不要自己是一廂情願的,更不要自己總是處於被動的狀態,她要的,是能跟自己有交集、能互相瞭解、互相包容的愛人。
  符日帝原本準備強迫她轉身的動作戛然而止!
  他習慣的行為模式被她的話給轟掉。
  永遠只顧自己的喜好,不理旁人的心情。
  這句指責擊中他心口!形成一波巨大漣漪,所習慣內強勢彷彿失了原動力,在被她討厭與自尊的拉鋸戰中,他選擇了一個連他都不太敢相信的答案。
  不再強迫她遵照自己的意思。
  任由祈末兒趴在床上背對著自己。
  藍依端著水杯進來,正要開口,符日帝接過水杯後,立刻打了個手勢要她退出臥室;藍依一路上編好的討好言詞完全沒有用武之地,不甘心的她又想開口,但符日帝冷漠的眼神一瞥,她只好摸摸鼻子退出兩人天地。
  符日帝怎麼不欺負她了?
  才想著,疲倦、困意卻讓她無法繼續思考下去,不知不覺地,她迷迷糊糊沉睡過去。
  符日帝拍拍她,喚了幾聲她還是不醒。
  憐惜地托起她的頭,移到柔軟的枕頭上,替她調好舒服的姿勢,蓋上絲被,就坐在她身旁靜靜看著她無邪的睡臉。
  多動人的臉蛋。
  他怎麼會想改變她呢?
  回憶以前種種行為,他突然討厭起自己,非常非常恨自己。
          ☆          ☆          ☆
  「表小姐,你怎麼站在祈末兒的房門外。」上來一探究竟的宋姨吃驚地看著藍依失神落魄地靠在牆邊,狼狽得連一點儀態都沒有,忙問道。「你怎麼不進去看看情況,再找機會擊退祈末兒呢。」
  她恨道:「進去?我怎麼進去?表哥連讓我待上十秒鐘的機會也不給。」
  「啥?」
  「怎麼辦?我似乎連一點點的機會也沒有了。」
  「表小姐的話是什麼意思?」宋姨臉色跟著凝重下來。
  「表哥他……他好像愛上祈末兒了。」
  「這怎麼可能?」
  「怎麼會不可能,你自己也親眼瞧見剛才的狀況?表哥他、他居然把我當傭人使喚,而且服侍的對象居然是祈末兒,是那個卑微的祈末兒。」她擁有高貴身份啊。
  「表小姐你先別急著下結論,或許事情沒有你想像的嚴重,這麼著,我們去找老夫人商量一下,你看怎樣?」
  「老奶奶有能力改變一切嗎?」符日帝對符家長輩是敬重,可是絕不讓人干涉他決定的做法,這點符家人都知曉。
  「總要試試看才知道結果呀。」宋姨才不會輕易放棄。
  「好吧。」否則她也無計可施。
  宋姨立即行動,藍依則還是呆呆站在門口,她準備跟符日帝談一談。不過整個晚上下來,除了醫生曾經進出過以外,誰都沒有踏出過房門。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一刻一刻的流逝,直到天空翻了魚肚白,符日帝依然沒踏出房門一步。
  他竟然照顧祈末兒一整夜!
          ☆          ☆          ☆
  撐開沉重的眼皮,沒想到她第一眼所看見的會是符日帝那過分俊美的臉龐。
  他正俯視著她,與她靠得好近,黑色的眼瞳中不時閃爍著一股奇異的色澤,見她轉醒過來,嘴角也慢慢微揚起來。
  「如何,覺得好多了嗎?」軟軟的音符帶著一絲探詢,他替她把散在頰邊的髮絲攏回耳後,也順帶探了下她此時的體溫。
  祈末兒小嘴兒張了又合、合了又開,都還沒有從看見他的驚詫中回過神來,就又得接受另一波的衝擊!
  他知不知道這麼溫柔的關懷足以弄斷每個女人的心弦,她自然也不會是個例外,而且,她還發現符日帝眼眶下帶著淺淺疲憊,似乎是熬了一夜的後果。
  「你……你一整個晚上都待在這裡?」忍不住想問個清楚呀,心跳壓抑不住的又開始加快,不知怎地,她覺得自己愛極了這種被關懷的感覺,雖然不明白怎麼會變成這樣?而且她怎麼會是躺在床上的?先前又發生了什麼事?她分不出心思去細想,只想沉醉在這動人的樂章裡。
  他捧住她的臉。「是的,我一整晚都待在你身邊照顧著你。」
  「為什麼?」她迷糊了。
  他笑笑,輕輕說:「因為你生病了。」
  「我,生病了、生病了?」轟地一響!昏睡前的記憶一下子全數出籠,她想起跟藍依的紛爭,也想起跟符日帝的衝突,猛地,她抓起棉被又想往自己臉上蓋下。
  「還要玩嗎?」符日帝眼明手快抓住她的手,阻止她把自己隔開!被他觸著,如被火燙著般,祈末兒把手縮了起來。
  她震驚地瞪著他。
  「你……你想……你想幹什麼?」他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詭譎,尤其是眼中那兩簇怪異的愛憐。這……這是怎麼回事?他也會有這種溫柔的表情?他的心也有柔軟的時刻?他不是決定放她走了,怎麼現在卻反倒對她關懷備至了起來,她是不是在做夢呀?
  符日帝看了看表,突然植;「你該餓了吧?」昏睡這麼久,完全沒進食,他起身撥了內線電話通知廚房熬粥送上來,接著又轉回床沿邊,哄誘地對她說著:「末兒,起來梳洗一下,你必須吃點東西填填肚子。」
  「我,不!等一等,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變成這樣?我全亂了。」一夜之間情況逆變,他的溫柔、他的體貼,一些只有在夢境才可以幻想的情節,現在統統發生在她身上。
  符日帝沒有回答她,反倒問:「還是覺得不舒服,你起不來嗎?」
  「不是……我——呀。」他竟然把她扶抱起來,攙扶她走進浴室,並且替她擠好牙膏、遞上毛巾,細心又體貼的服侍她盥洗,這些工作豈能出自符日帝之手。
  她……她……她快暈倒了。
  迷迷糊糊的被侍候梳洗,他又扶著她走回臥室,一碗熱騰騰的肉粥已經擺在茶几上。符日帝讓她坐上沙發後,也弄張椅子陪在她身畔,指著粥道:「快吃吧,涼了不好。」
  祈末兒還是飄飄浮浮地,雙腳根本夠不著地,兩排小扇子似的睫毛眨呀眨地,努力想弄個明白,此時此景是不是夢境呀,她是否還是沉睡未醒。
  「怎麼不吃呢?」符日帝見她恍恍惚惚,不知在想些什麼,而且對面前的食物視而不見,折騰了近一天,她的身子還挺得住嗎?他乾脆捧起碗,舀了一匙遞到她嘴前。
  「來,張口。」他道。
  傻傻的聽命,張口合下,直到溫熱的米粥入了她的口,那熱熱的溫度刺激了她的神經,這才讓她確定自己並非做夢,眼前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你真的……真的在餵我吃飯?」不敢相信哪。
  「還需要懷疑嗎?來,再吃一口。」他餵她。關心人、有人可以關心,居然也是甜蜜的。符日帝做著他從未做過的行為,新鮮之餘卻也充盈著濃濃的滿足感,原來照顧自己所在乎的人,竟是一種幸福。
  她一口一口含下熱粥,甜蜜與溫馨的感動緊緊包圍住,祈末兒享受得幾乎要飛起來,只是——
  「你怎麼肯這樣對待我?你怎麼願意啊?」眼前的人是誰啊?是享譽四海的符日帝,人們敬若神明,而睥睨天下的他向來只有被人服侍的份,哪時候會換了身份,紆尊降貴的照顧人。
  「你不喜歡我這樣對待你?」他反問著。
  祈末幾頓了頓,忽爾一歎。「我只是不敢相信。」
  符日帝看著她的迷惑,其實他的改變連自己都不太相信,更何況是她。不過他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好,看她愁容盡消,懸在半空的心也跟著篤定下來。
  「夠了,別想太多,倒是你的體質真的很差勁,動不動就生病。」
  她歎。「我已經習慣了。」
  「生病有習慣的?」他不滿她的話!
  天啊,他心疼的口吻又灌進她心間,全身上下每一粒細胞都在叫囂著,符日帝改變了,他和以前不一樣了,與他的戰爭。她向來是處於弱勢一方,從來沒贏過,可是這一次,結局完全不同。
  就在夏無肅出現並且表明對她的追求之意後,一切全都逆轉了過來。
  「怎麼會這樣?」她不明白、困惑極了。「你為什麼會突然對我這麼好?我本來不應該問,乾脆就學鴕鳥一樣埋在沙堆裡安靜的享受你的柔情就好,可是……可是我做不到視而不見!我的理智叫我必須問個明白,你對我為什麼會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我都被你弄糊塗了。」一覺醒來,就跟變魔術一樣,完全都顛倒過來。
  符日帝閉了閉眼。「這樣的疼惜讓你害怕?」
  「太詭異了,令我不得不懷疑你是——」大眼突然充滿驚悸。「你、你是否又在布設某種陷阱,打算把我推下去。」
  看她抖顫,看她害怕,符日帝好生氣,不過氣的是自己。「你說的沒錯,我是在設陷阱準備擄獲你。」
  她杏眼暴睜!驚詫的說不出話來!果然,夢魘又要重現了,這又是一個遊戲。
  符日帝揚起眉。「聽清楚,我在設一個讓你愛上我的陷講。」
  「什麼?」他的說明讓她又倒抽一口氣。
  「你那是什麼表情?」活像他是惡魔轉世,他可是在鄭重求愛,可是她的反應卻是如此恐懼。
  「你……你果然又打算欺負我。」她一臉蒼白的質問他。
  「天哪!」他傻了,他的告白聽在她耳裡竟然成了恐怖威脅,老天!他對她做了什麼事,居然讓她這麼的不信任。
  「符日帝你……」
  「住口,別說了。」猛地,符日帝將她摟進懷抱裡,臉龐一傾前,雙唇立刻捕捉到她的,他封住她的唇瓣,緊緊封住,他決意讓她不安的問話轉化為滿足的呢喃愛語。
  祈末兒驚恐地睜大水瞳,又來了嗎?她無法忘記上次驚心動魄的擁吻,那種狂霸的壓力她永生難忘,更是害怕呀。
  她眼底的恐懼符日帝看得清清楚楚,在心疼之餘,也懊惱自己當時為何要用那種方式懲罰她,現在嘗到惡果了吧,他想要的女人卻是這麼的害怕他。
  他壓抑自己的慾望暫時放過她的唇,額跟額抵著,他在她面前悠悠宣誓道:「不會了,你放心吧,符日帝跟你發誓,永遠不會再傷害你了。」他掬起她的下顎,與她眼對著眼,凝視好久,這才慢慢合住她的唇。
  這回,符日帝的吻不再帶有任何的霸氣,他的吻輕緩而誘惑、優越而爾雅、不帶任何的脅迫,輕輕地。柔柔地!引誘她主動啟開檀口,歡迎舌尖探入她口內翻攪,分享彼此的味道。
  承受他的淺嘗、他的溫柔,她漸漸安下心,也不再抗拒害怕。
  祈末兒愈來愈癡迷,那對閃爍星鑽光華的黑色瞳眸,帶著極度的渴望與憐惜,也在一絲一絲的誘惑中,她卸下防備。
  明知這是勾引,她的目光卻無法移開,在他強烈的索求引誘下,之前的恐懼、畏怯正在一點一滴逐漸消失、一點一滴的不見隱退,終至——撤除!
  熱氣不斷上升,心海一片沸騰,靈魂挑起彼此的共鳴,她的嬌容一片酡紅。
  「嗯……」不知不覺下,她失神的吟哦,沉醉在迷惑裡,思維全飄向雲端,她甚至沒發現自己正笨拙地在回吻他。
  這是個鼓勵。
  符日帝卸下負擔,轉而大膽侵略,單純的吻從最初的溫柔轉為奔騰的火熱,毫無保留的與她嬉戲起來。
  她暈陶陶,終於徹底放棄抵抗,心臟只為他而跳動!總是如此,她總是不由自主地被他強烈的光芒吸去靈魂,沉醉在他無遠弗屆的魅力下。
  他亦然啊!
  放過祈求兒必然是他人生最大的失敗。
  符日帝慶幸自己回頭得快,還來得及挽回,這令人由衷憐愛的女孩,將會永遠屬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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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7 08:00: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藍依已經徘徊了好久,可是一直鼓不起勇氣,然而她再不行動的話,計劃好的遠景終將成為泡影,她不要呀!
  考慮再三,藍依終於一咬牙,開口叫住夏無肅,走到他面前,一口氣把問題丟出去!
  「你甘心嗎?」她直截了當地問,聲音在顫抖,不過她還是要執行計劃,否則她真會輸個徹底。
  「甘心?」夏無肅揚揚眉,耐人尋味的回視她,指間不斷耍弄著鋼筆,停了好半天,他才故作不懂地反問道:「藍小姐的問題我聽不懂,我有什麼好甘心、好不甘心的?」
  「你少裝糊徐。」藍依劈頭道:「祈末兒,你明知我指的人是祈末兒。夏無肅,你真的甘心放她走嗎?你願意容許她投入符日帝的懷抱中?」藍依吸了一口氣,再上前一步,她必須把夏無肅變成合夥人。「我猜想你一定是很不甘心的,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祈末兒。如何?要不要跟我合作,咱們好好計劃一下,拆散他們,然後各取所愛,這才是最完美的結局。」
  「跟你合作?」
  「對,我們攜手。」
  夏無肅當真慎重地想了一想,接著露出迷人的微笑。「對不起,我沒興趣。」
  「怎麼可能?」她不敢相信。
  「太無趣了嘛,我用膝蓋想也知道你打算玩什麼把戲!就是陷害末兒偷情嘛。不過你真覺得這種老掉牙的戲碼騙得了人,你不認為根本沒創意嗎?不會有人受騙的,所以我夏無肅不做這種可笑的遊戲。」況且想玩的他已經玩過癮了,而且玩得很成功,出幾招,就把末兒弄進符日帝懷裡,多趣呀,要明白反其道而行的遊戲才會有成就感,並且讓人摸不透他真正心思這才有意思。
  藍依急得想扳回頹勢。「你誤會我的心意了,我只是太愛符日帝才想這麼做,而且你也沒有損失啊,一旦計劃成功,祈末兒會成為你的女人。」
  「你愛符日帝?」他突然一問。
  「沒錯!」
  他眼神轉而凌厲,再問一次道:「你確定你深愛著符日帝?」
  「我——我是!」在他犀利的眼光下,藍依回答得有些心虛。
  夏無肅嚴苛的指責她道:「別再撒謊了,毫無意義的,假使你不是全心全意在愛一個人,奉勸你不要亂動歪腦筋,記住!太權謀是贏不了任何人的心,符日帝不是傻子,就算我跟祈末兒走在一塊兒他也不可能放棄她,因為末兒的坦率與純真已經完全收服了符日帝,這種結果不是你這種汲汲營利的人所能瞭解,倘若你真的不願意放棄,那麼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好好學習祈末兒,也許你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你要我學那種平凡女人。」藍依不敢相信。
  「末兒雖平凡,卻讓男人為她動心,就算亮眼如你,不也敗在她手下。」
  藍依惱羞成怒了。「夏無肅,你實在很奇怪?你弄了半天到底想追求什麼?我根本看不懂。」
  「不奇怪,因為我本來就喜歡讓人捉摸不定。」他答得理所當然。
  聽他說得似真似假,也問不出個答案來,莫可奈何的藍依為之氣結!
          ☆          ☆          ☆
  站在艷陽下的她,顯得那麼的快樂,飄然的美感,表示出她現在有多麼的滿足。
  「嗨,你看來真的好太多了,跟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情況,簡直判若兩人。」夏無肅笑容滿面地看著立於花園中的祈末兒,一身粉雪般的肌膚幾乎與花雲同化,從她四周輻射出的靈慧光彩,教人幾乎無法正視。
  「無肅大哥。」祈末兒開心喊著。
  「大哥。」他傷腦筋地。「加了句大哥,是否代表我永遠沒希望了?」他調侃道。
  「我……」祈末兒窘迫地低下頭,不知如何回應。
  「跟你開玩笑的,別放在心上。」夏無肅不再捉弄她。「倒是看你神采飛揚,心中的結應當打開了吧?」
  她抬起眼,夏無肅含笑詢問的俊臉閒散而隨性,一點都不因為她的決定而有任何的不滿。逐步想起他的每一個作為,恍然一悟!她大膽臆測道。
  「難不成這一切都是無肅大哥故意做的,你是有計劃的在逼我跟符日帝各自攤牌。」她驚詫地低嚷。
  夏無肅濃眉高高挑起。「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從你踏進符園開始,就宣佈要帶我去加拿大,並且故意激出我的感情,逼我正視,還特意製造一些混亂的狀況迷惑符日帝的心,迫使他也對我……對我……」她臉一紅。「你總是刻意宣揚要帶我離開台灣,然而結果卻把我推到符日帝身邊。」她是單純而非愚蠢,經過這幾次,細細思量後總可以看出端倪來。
  「你真的明白啊。」他並不否認她的推測。
  祈末兒好感動。「為什麼你要幫我?我們根本不認識。」
  他聳肩。「不為什麼,就覺得你很順眼。」
  「順眼?」就為這簡單兩字。
  「別小看這兩個字啊,在爾虞我詐的環境待久下,像你這種稀有動物可是很珍貴的,放棄你的人才是大蠢蛋。」一邊說,他戲謔的眼一邊瞄向角落處。
  「你們說完話了沒有?」符日帝竟然冒了出來。
  「談完了。」夏無肅笑得無害極了。
  「你沒有去煽動她吧。」符日帝的口吻充滿著質問,這傢伙要是敢再攪和下去,他不保證後果。
  「不敢、不敢。」他開心大笑。「我這人最大的好處就是識時務,為了避免金融風暴發生,我可不敢隨便打亂你們這對鴛鴦。」
  「你別這樣。」她不好意思地拉拉符日帝。「我們能……能夠和平相處,最該感謝的人是無肅大哥啊。」
  「和平相處?」他把注意力轉到她身上。「你用這四個字形容我們的關係?」他口氣非常不穩定。
  「這四個字已經很不容易了。」想想他們之前可是劍拔弩張。
  「我不要。」符日帝直接抗議。
  「不要,那你是想……想要我怎麼說。」
  「我要你承認你是我的女人。」
  「呀。」說的這麼露骨,別忘了有人在旁邊,聽了可會——咦?不在了,無肅大哥哪時候走的?她怎麼一無所覺?
  「別再找他了。」他把她的臉扳回。「從今之後,你的眼裡只能容許我的存在,就只能有我、唯有我!」
  「這……」
  「你還懷疑。」
  唉!他這麼的霸道,再無奈也得應允,可是她的心是甜蜜蜜的,膩得她開心的要歎息。
          ☆          ☆          ☆
  夏無肅已經離開台灣,而學校也開課,她恢復從前的學生生活,所差別的,是她換了一個新天地,沒有表嬸表姊的故意找碴。
  校園內的笑語喧嘩隨著學生們的散去而漸漸消失,她也踏出學校大門往公車站牌走去。是啊,她依然還是祈末兒,不會因為符日帝而有任何改變,奢華的生活雖然令人羨慕,也增加很多方便,不過,她還是覺得做自己最快樂,所以拒絕司機的接送,決意做個最真的祈末兒。
  這樣的日子她已經很滿足了。
  「末兒、末兒。」
  她準備搭乘的公車已經到站停靠,但一抹熟悉的聲音讓她停住了腳步。
  公車開走,祈末兒仍留在原地,回到人行道上尋找聲音來源!在十字路口的另一端,她果真看見一條熟悉的身影正朝她跑過來。
  「表叔。」她大喜過望,沒想到出差到國外的表叔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末兒……呼……呼……」表叔衝過馬路,一到她面前立刻激動地抓住她的肩膀,看著她臉色紅潤,而且氣色極佳,懸在半空中的吊桶總算放下一半。「末兒,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是表叔不好,表叔實在太對不起你了。」
  祈末兒嚇一大跳!
  「表叔您怎麼突然這麼說,你又沒做錯什麼,怎麼一看見我就道歉。」祈末兒哪承受得起,再重逢應該開心才對。
  「我怎麼會沒做錯呢,唉!千言萬語我也不知從何說起,總而言之,你表嬸和表姊實在太過分了,竟然背著我做出這種事,甚至還瞞住我,騙說你到外地去打工,要過一年半載才會回來,我要不是在日本愈想愈不對勁,就算你要出國工作怎麼也該打通電話告訴我才對,可是任憑我怎麼問,她們不說就是不說,唉!我最後只得趕快把工作處理完畢,回來台灣瞧瞧,沒想到……咳……咳咳……」一口氣差點兒提不上來,他簡直快被老婆女兒給氣死。
  抱歉的該是她。「對不起啊,我是有打過電話回去請過安,還問表叔回國了沒有,可是——」
  「你表嬸掛你電話死也不肯讓你見我對不對?」他怎會不知道老婆的德行。
  「實在太過分了。」幸好他回國,也幸好末兒沒有遭到任何傷害,否則他一定饒不了她們。
  「表叔,您別氣表嬸了,其實她並沒有做錯。」知道表叔一心為她,她感動,眼眶已經通紅。
  「還說沒錯,她居然賣掉你。」提起這事,他怒火中燒。
  「呃……這……其實也沒有那麼嚴重,表叔不要掛在心上。」
  「怎能不氣?」他突然從口袋掏出一張兩百萬支票來。「當我知道這居然是一筆交易時,我差點兒氣瘋掉,逼著她無論如何都要把那兩百萬給我吐出來,怎麼說都要把這種錢還給人家。我也是用盡辦法才逼得你表嬸說實話,才讓我找到那位董先生,也見到了符日帝。」
  「表叔去見了他。」呀,表叔是個老實人,碰到符日帝那種個性的男人,豈不吃虧。「表叔,你沒怎麼樣吧。」
  「差點兒嚇死我了。」
  她一惱。「符日帝對你做了過分的事?」怎麼可以!表叔是她的恩人,她最在乎的親人,怎麼可以被欺負。
  「你別誤會,我說嚇死,是因為我……我從來沒有見過那種場面,符氏財閥簡直是金塊堆砌的嘛,裡裡外外,公司職員由櫃台小姐到高級主管,每個人看起來都那麼高效,而且尖銳逼人,我覺得自慚形穢。」要不是想找回末兒,他還不敢踏進去呢。
  「符日帝真的沒有對你不敬?」她擔心的還是這件事。
  「沒有,我這位不速之客衝進他的辦公室找他理論,那時可是連一點禮貌也沒有。可是一見著面,他並沒有對我假以辭色,反而對我相當客氣,把我當成長輩看待。」
  「他這麼對你?」末兒也嚇一跳!
  表叔窘迫道:「不怕你笑,我原本以為自己會被攆出來,沒想到他以禮相待。」
  她笑,開心的笑。「後來呢。」
  「他說,他喜歡你,也保證會好好照顧你。可是我覺得你那麼年輕,怎麼可以住在他的地方,而且你跟他非親非故,又沒名沒份的,最重要的是那種豪門,你真適應得了嗎?」
  「說的也是。」
  「可是他反問我,讓你回到莊家會過得比現在更快樂嗎?這一句話堵得我啞口無言。」他又滿臉愧疚。
  「表叔……」祈末兒撲進他懷裡。
  表叔憐愛地拍著她的背。
  「我跑到學校來找你,是想確定你到底過得好不好?看到你現在的模樣,我真的放心了,符日帝說的對,讓你留在符園的確要比回莊家好多了。」
  「表叔……」
  「不管如何,我永遠都是你表叔,如果你跟符家合不來,儘管回來,表叔會一輩子保護你。」
  「我也一樣。不管以前種種,莊家的成員都是我最親的親人,我會一輩子記住你們的恩惠,一輩子感謝。」
  「好孩子。」感人的一幕直到夜幕低垂後,才依依不捨地散去。
          ☆          ☆          ☆
  在霞光隱逝的最後一刻,她看到的並非是一日的終結,相反的,這是醞釀新生的開始。
  她樂觀且癡迷地看著日落,並且希望自己童稚的心永遠不變。
  滿足地歎了一聲,祈末兒漫步在私人道路上,朝著前方輝煌的符園前進。
  符園,儼然成為她休憩的場所,成為她的家了。
  看守的門房看見祈末兒連忙把大門打開,她朝他說了聲謝謝,踏上石板路,往主屋走去。
  「末兒……」哪知門房突然叫住她,在符園,縱使每個人都知曉她的地位已經與眾不同,不過末兒仍然堅持大家別把她看得高貴,她只是一個平凡人。
  「有事嗎?陳叔。」末兒回頭。感覺他有點怪怪的,講話吞吞吐吐。
  想了想,陳叔還是決定提醒她。他指了指主屋方向,小心翼翼地跟她警告道:「末兒,你最好小心一點。」
  「小心一點?」
  「是啊,藍依小姐跟符老夫人都在客廳,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連我看得都覺得害怕,你可要小心一點。」
  「這樣……」她眼珠轉了轉,無所謂地道:「謝謝你,陳叔。」
  「記住,要小心哦。」
  「知道了。」其實這有什麼好害怕的,老夫人的心態她能理解,不就認為她不該高攀符家嘛,即使如此,事情都已經到了這種程度,就算她要撤退,符日帝又豈肯罷休嗎?
  「末兒,末兒……」身後又有傭人在喚她。
  「張姊,沈太太。」
  兩個人緊張又擔心的跑過來跟她道:「末兒,你可要小心一點呀,老夫人和藍小姐殺氣騰騰的守在客廳等你回去,不知道想出什麼難題對付你,你可要謹慎應對才行。」
  又是關懷,祈末兒著實好感動,在符園,她已經擁有很多的好朋友。「謝謝你們,我會注意的。」
  「可是我們擔心你會應付不過來,要不,我去聯絡少爺,請他回來處理。」
  「不用了。」
  「怎麼不用,要是你應付不了她們這可怎辦?你會受到傷害的,不行,我們還是去找少爺好了。」兩人決定去打電話,哪知才回頭,符日帝已經站在她們身後。
  「少……少爺?」兩人嚇一大跳!這不代表剛才密謀的話全進了他的耳朵裡!慘了。「呃少……少爺……」支吾半天,再也說不出完整一句話。
  「末兒,你可真行,把她們的心全給收服了。」他並沒有不悅,相對的,他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竟然有這能力改變符園慣有的風氣,讓這些下人全心護衛她。
  「我並沒有做什麼?」她只不過用心和他們相處罷了。
  符日帝瞧著傭人手足無措的模樣,不再為難。「你們下去忙吧。」
  「是,我們下去了。」吁了口氣,少爺不再像以前那般的疾言厲色,不只符園的傭人在改變,連他這個主子都不一樣。
  她心頭甜甜的。
  「你真的變了耶,對我表叔、沈太太她們,都好客氣。」她覺得這樣是最棒的情況。
  「這是愛屋及烏。」符日帝並不否認對某些特定對像有新的相處方式,不過也僅止於對末兒和善的朋友,其他人,並沒有資格享受同等對待,不過他不打算跟她說太多。「走吧,進屋去。」
  「嗯。」
  兩人並肩而行,一塊兒步入客廳,老夫人和藍依看到他們一齊出現,臉色更加難看。
  「看來傳言是真的了。」老夫人磨牙,她用盡心機選擇一群富家千金要讓符日帝挑妻,結果他誰都不要,偏偏執意欽點祈末兒這個平凡女人。
  「傳言,什麼傳言?」符日帝宣告似的擁著末兒入座。
  「你們兩個大大方方走在一塊兒的傳言。」她氣極。
  「祖母,這不是傳言,而是事實!我跟末兒之間就如同你現在所見,是情人關係。」他說得直接!一如他以往的個性。
  「日帝,你怎麼可以輕蔑自己的身份,要交女朋友,要選擇對象,都該是藍依這種出身的女人才能配上你。」
  「表哥,你真的糊塗了。」藍依幫腔。
  「我糊塗?」他冷冽一笑。
  藍依悚然一驚,不敢正視他。「對……對不起,我說錯了話,請你別生氣,我保證絕不再犯,而且會努力充實自己,成為你的妻子。」
  「不用麻煩,你再充實也跟不上我的腳步。」符日帝毫不留情的傷人。
  「你怎麼可以這樣?」祈末兒不滿他的說法,這個男人的狂妄姿態並沒有改變啊,她怎麼會以為他不一樣了,可是他明明對她身邊的人不再假以辭色的。
  「末兒。」他像個老師似的對她解釋。「人家對我們好,我自然會同等對待,相反的,我不準備讓人隨時佔便宜,這是我的底線。」
  老夫人插嘴道:「我不管你怎麼打算,甚至你不想要藍依,這也無所謂,但是我堅持你一定要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這是符家的底線。」
  「奶奶。」藍依大驚失色,她怎麼這樣說,言下之意是把她三振出局了嗎?她搬請她過來是要出口氣,是要為她作主,而不是毀了她最後的希望。
  符老夫人已經看明白,藍依既然擄獲不了符日帝的心,自然沒有用處,她針對的人是祈末兒。「總之,符家絕對不能容許沒有身家背景的女人進門。」
  「誰說末兒是平常人。」此話一出,不僅眾人錯愕,就連末兒都嚇一跳!「瑟夫集團的總裁夏無肅非常喜歡末兒,他不僅認了末兒為妹妹,甚至還對我下警告,倘若末兒在符家受了委屈,他傾盡瑟夫集團的力量,也要跟我鬥上一鬥,祖母,夏無肅的能耐您也耳聞過,您以為符家捨棄跟他的合作關係反而成為對頭敵人,會對符家比較有幫助嗎?」
  「這……這……」符老夫人緊張起來。「你說得是真的,夏無肅真那麼看重祈末兒,你不是在危言聳聽吧?」
  「您可以打一通越洋電話去確認。」
  符老夫人想了想,她是聽藍依提過,夏無肅住在符園的這段期間跟祈末兒走得很近,而且還曾經要求末兒跟他去加拿大,現在對照著日帝的說法,可信度極大。
  「祖母也不想傷害符家的利益吧?」符日帝太明白老夫人的個性。
  思前想後,她道:「好吧。」符老夫人不再堅持,事實上她是最重實務,並且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生活方式,能跟瑟夫集團為友,總比纏鬥廝殺要好上幾百倍。「如果末兒跟夏家真有這層關係,我就不反對你們交往。」
  「奶奶。」藍依欲哭無淚,就這麼兩三下被解決,而且是在這麼沒尊嚴的情形下。
  「就此決定。」符老夫人急著回家求證去,藍依更沒臉繼續留在符園,曾經對末兒不客氣的傭人,這下子也都做鳥獸散。
  祈末兒有點不滿。「你這個謊撒得也太大了吧,無肅大哥並沒有這麼看重我,什麼妹妹的。」
  「錯了,你以為他會隨便讓人喊他大哥的嗎?」他們是同一類人,若非真心喜歡,哪能容許旁人的放肆。
  而用這種方式堵住老夫人的嘴,是最不傷人,也最有用的方法。
  最重要的是夏無肅也該被他利用利用,好還先前的攪和債。
  「唉……
  「你在歎什麼氣。」
  「我是在想,未來是否會有更多麻煩夾在我們中間呢。」有多少人會阻止他們,豪門世界呀。
  「有我在你身旁,誰敢搞鬼。」
  或許吧——杞人憂天。「呀!」她臉忽地一紅,符日帝傾近的俊臉滿佈濃濃的情慾,好誘人。「你……你又想——想做什麼?」
  「想吻你。」話落,他的唇旋即俯下,噙住她的。
  軟軟的檀口好甜、好美,如罌粟般,教他上痛,並且不想放開,想吻她到永遠。
  她的雙臂也悄悄攀上他頸間,分享著彼此鼓蕩的心跳……誰能想像平凡如她,也能擁有天之驕子的全心寵愛呢?
  這浪漫的故事起源就從那一夜、那奇妙的一眼、無法自拔的誘惑開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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