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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夜沉沉的,重得彷彿會壓死人;這寂靜殘破的小港灣沒有一絲人味,只有淒冷的海 風如泣如訴地吹襲著。不知怎麼地,海風除了傳送海水的鹹味外,還帶來一股淡淡的血 腥味,顯得陰森寒冷。
海灣邊、近山處,有一棟長年失修的建築物靜靜地坐落在那裡。正因為它殘破不堪, 所以很少有人會去注意它,因此日月教才會選中它做為這次的交易站——根據情報透露, 這次的毒品和槍械走私數量之大,將會是有史以來最多的一次。而在他們的計劃裡,更 有意將台灣當成亞洲最大的毒品和私槍轉運站。
漆黑的屋子摹地燃起光亮,隨即又立刻熄滅;一個鐘頭內都是如此不定時地閃爍著。 岳寧篤定一笑——不會有錯了!她用無線電打暗號,通知她所帶來的組員們,等屋內的 燈光再次亮起時,就全副武裝衝進去,將日月教的人一網成擒;尤其是這群匪徒們的大 頭頭、身份成謎的日月教主——為了這次的龐大交易,他可是破天荒地露了面。
燈在岳寧的期盼下終於再次亮起,肅殺之氣立即凝聚在參與圍剿行動的眾警員身上。 以岳寧為首,這十多位身經百戰的組員,各個奮勇地衝入屋內;他們的子彈都已上膛, 一有風吹草動便隨時可以扣下扳機。
但進屋後的岳寧卻呆著木雞,傻傻地愣在當場,喃喃地道:「上當了!」這是她的 第一句話。
跟隨進屋的組員也面面相覷,愣愣地有些不知所措。屋子裡頭什麼都沒有,空蕩蕩 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事實擺得很明顯,這是陷阱——一個巧妙引君入甕的陷阱!
「該死!」她咒罵著自己居然會如此輕易地受騙上當。楚揚罵她的話一點也沒有說 錯,她果真讓復仇的衝動蒙蔽了理智,不但因此而害死了自己,甚至還連累她身旁的這 些夥伴們。「快撤!」她大叫一聲。
「你們還天真地以為逃得掉嗎?」這時,前後左右、四面八方突然有好幾隻火力強 大的槍管瞄準了岳寧一行人。
她何嘗願意如此,但看這情形,真的是大勢已去了。
「對不起!」岳寧發自真誠地向夥伴們道歉;縱使他們的眼神中知道大家並不怪她, 但她仍然感到無地自容。
「別以為你們包圍我們就表示你們勝券在握,在事情還沒有結束以前,結果是怎麼 樣還是個未知數呢!」警員中有人喊了出來。
「是啊!別小看我們,不死金剛可是我們的外號。」有人出聲附和。
「放下槍,跟我們去投案,法律會給你們一個公正的裁決的。」大家鬥志昂揚,先 前短暫的慌措現在已盡數散去。
「懸崖勒馬是你們唯一自救的方法,好好考慮清楚,別再執迷不悟了!」岳寧對著 日月教那些教眾們喊話。生何歡,死何懼?只求尊嚴,沒必要在這些下三濫的人渣眼底 下喪失人格。
「這些人簡直瘋了,全是一群怪物!」日月教裡有人不可置信地說著,拿槍的手居 然會微微顫抖。
「看各位的樣子是準備全力一搏了嗎?那好!我就來瞧瞧究竟是誰在執迷不悟。上 ——」為首的日月教徒一聲令下。
「住手!」門口突然衝進一個人來大聲制止。
「封大哥?」為首的金石認識他,對於這個教主身邊的紅人,他可不敢有半點得罪, 但他只覺得十分納悶,怎麼歐陽驥親自布下的天衣無縫的計劃,眼看即將要成功了,他 卻無端地跑來阻止?
「你——」岳寧也同樣用充滿不可置信的神情看著他。
封昀看著瞪大眼睛的她,不禁自嘲地苦澀一笑;他感覺到自己好像從她臉上看到意 外之後的失望。的確!她是有資格失望的,她多次都大意地讓他安然退走,平白喪失了 對付日月教的大好機會。
即使心中苦澀不已,但他仍然要救她。
「金石,叫大家退走!」封昀對率領這批殺手的金石說道。
「退走?」金石張嘴怪叫:「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說退走!」他再次沉聲道。
「封昀……」金石霎時有了警覺。「你背叛了藍色火焰,背叛了日月教,你該死!」 二話不說,他立刻下了格殺令。
頓時槍聲大作——事情發生了,情況卻和預料中的完全相反。在這些狙擊手的眼中 只有前面的目標,然而卻疏於對後面的防範,結果倒下來的人全都是躲在暗處準備開槍 的狙擊手們。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有援兵相救,使一直處於劣勢的岳寧一行人幸運地重獲生機; 縱然有些漏網之魚也開槍攻擊,但全在心慌意亂下失去準頭,因此只有一些警員受到不 太嚴重的槍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這轉變讓岳寧心喜不已,激戰後——
岳寧確定己方已掌握了絕對的優勢,她突然一把捉住封昀的手,把他拉到角落裡。
「你要逮捕我嗎?」封昀看著她,臉上不自覺地蒙上一股濃烈得化不開的情愁。
她為他臉上湧現出來的悲哀而感到心痛。呆立好半晌之後,她發現自己竟然想說的 話全都說不出口。
封昀靜靜地看著她,靜靜地看著……終於歎了口氣,許久才逼出一句話來:「再給 我一點時間,我還有一些事情必須去做。不過你放心,等時間一到,我會自動去向你報 到。」
「不!你誤會了。」她搖搖頭,虛弱地道:「我沒有意思要逮捕你,我——我只是 有些話想問問你。」
「問我?」他閉了閉眼,了然一笑。「我想我應該知道你想問什麼,所以你也不必 開口。岳寧,我是不會告訴你有關日月教裡的任何事情。」
「你錯了,我不是想問你日月教的事。」岳寧若有所思地審視著他。「我只是想問 你為什麼?」
「為什麼?」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說,但封昀卻只是傻傻地回了她一句:「我自己也 不知道為什麼。」說完之後,又為自己的答案感到可笑:他怎會不知道為什麼?他當然 清楚,那是因為他的心弦被她所撩動,平靜的心湖為了愛而波動。不過,他並不打算說 出來,因為他相當清楚自己絕對掌握不住她,既然如此,說了又有何用?
他悄悄地安慰著自己:這世上那麼多的愛情故事裡,能擁有真正幸福的又有幾個?
短短的幾分鐘裡,由他臉上所露出來的落寞,以及眼神裡的真摯無悔,她也明白了; 她輕易地讀出了他極欲隱瞞的心事。她動容地道:「我很抱歉。」在說這句話時,她的 腦子裡同時浮出另一個人的身影——那是楚揚。
他訝異她竟能看穿一切,粗獷的臉上也展露出淡淡的淒迷笑容,看起來是那麼地溫 柔。「我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所以你不必向我道歉,因為誰都沒有錯。」
為他的真心,也為自己未可知的愛情發展,岳寧竟有一絲哽咽。
被掌控後的現場已全然恢復原先的秩序,除了多了一些傷者痛苦的呻吟聲以外。
這地方不再需要他了!封昀轉身離去。
「你要去哪裡?」岳寧在背後喚住他。
「這是你的關心?」
「是的!」她的回答絕對沒有虛假。「是我發自真誠的關心;我想,就算做不成情 人,也可以做朋友的,對不對?」
很殘酷的一句話,但卻是不能否認的事實,雖然聽起來很痛,卻很有參考的價值— —只是一個念頭而已,如果能大方地敞開心胸就行了;並沒有哪一條法律規定,如果做 不成情人就一定要弄得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的,不是嗎?
「我們是朋友。」他回轉身,伸出友誼之手。
她和他握了手。
「就此分別,如果還有緣的話,我們會再見面的。」他還有一件事必須去處理。
「封昀,你背叛組織,你會不得好死!你會為你的行為付出慘痛代價的!」那是金 石的咒罵聲。
「把他們全部帶回去。」岳寧說著,淡淡地掃過這一群呼天搶地的日月教徒一眼。
屋外井然有序地停滿了車輛,沒受傷的警員就押解人犯坐入警車內,其他的則被攙 扶上救護車準備送醫救治。沒多久,車子的引擎聲慢慢遠去,終至消失。
寂靜再度降臨這荒僻的港灣,只剩下岳寧一人在這夜幕中……不!還有另一個人, 那期盼的身影正緩緩朝她走近——那是楚揚。
他面無表情地站在岳寧前方。
岳寧深吸一口氣,努力平穩緊繃的情緒,過了良久之後才說:「謝謝你救了我們。」 她不只是喉嚨乾澀、聲音低啞,甚至連正面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你謝錯人了。」
他的口氣好冷,冷得令人發顫。岳寧咬咬下唇道:「我沒有謝錯人,雖然我知道通 知我們來救援的人是封昀,但如果沒有你快速而正確的行動,結果也是枉然。」
他揚揚那對濃眉,「岳寧,你當真知道要是沒有封昀的通知,或者是我們的速度再 慢一點的話,就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嗎?」
「我想我是知道的。」她被他問得十分不安。
「不!我認為你不會知道那種後果,你一輩子都不會明白的。」他的臉色鐵青,字 字句句從齒縫裡迸出來:「讓我來告訴你後果會是什麼樣的!如果我們晚來一步,就會 有很多的同仁喪命在槍口之下,然後這個社會上就會多出很多沒了兒子、沒了丈夫、沒 了爸爸的家庭。這些孤兒寡母的造成全是拜你所賜,是你沒經過大腦思考,只想逞匹夫 之勇後所造成的結果!」
「楚揚,我——」
「你住口!我的話還沒說完。而你,你岳寧不用去聽那些孤兒寡母椎心刺骨的悲鳴 聲,也不必去承受那些人的指責,因為你根本聽不到;你也同樣的魂歸西山了。反正只 要命丟了,責任也就跟著一了百了了,不是嗎?」
「楚揚,你——」
「我說錯了嗎?那我很抱歉!相信你一定又有很好的解釋來反駁我,而緊接著你是 不是準備怪我破壞了你完美的演出呢?」
「楚揚,你聽我說……」她哀求地道。
「什麼都不必說!而且我也不想聽。我只想告訴你,我實在不知道我的耐性還能維 持多久?我還能夠及時解救你幾次?一次、二次,還是三次?算了!我非得那麼倒媚, 天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嗎?我想我會請求盧先生把你從這個案子中調離。跟你合作只會 誤事。」
天殺的!他受夠了。他現在的忿怒是筆墨都難以形容的,要不是那一通神秘電話, 他可能根本趕不上這場混戰。他真的是受夠了!他百般地費心勸解,根本一點效果都沒 有,這個女人依然我行我素;她的腦袋是石頭做的,她的心是冰雕的!和這種頑固的女 人在一起有什麼未來可期?
「楚揚……」從頭到尾,她都沒有辯解的餘地。事實上,她也想不出有任何可以辯 解的詞句來。
他揮一揮手,心灰意冷地道:「我言盡於此,以後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隨便你好 了!」
說罷,完全沒當她存在似地,轉身就走。
凝視著他漸漸遠離的背影,她突然覺得好孤單: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一個可以讓她 哭泣的胸膛,而她這艘漂泊的船也再沒有可以安全靠岸的地方了。
滴落的淚水好冷好冷。她記得自己曾經說過,她已沒有擁有幸福的資格,而這一刻 她才發現,自己的詛咒果真靈驗了,真的不會再有人愛她了!
☆ ☆ ☆
楚宅裡聚集著四個人——楚揚、楚楚、邵南星及陸嬿兒。大伙們並非沒事做而來閒 磕牙。
楚揚手裡握著一杯早已冰涼的咖啡,兩眼無神地瞪視著前方,心中五味雜陳地理不 清頭緒。
好啦!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真的決心不再管她了?要不呢,就把她完全當成一個 陌生人?楚揚苦惱地自問著,接著又自嘲地一笑,他真的做得到如此瀟灑嗎?
他實在搞不懂,自己一向最理智、決斷力最強,怎麼這回就這麼地婆婆媽媽、三心 二意?看來今天的休假非但不能讓他真正得到休息,反而那些多餘的空閒時間會讓他更 加心煩意亂。他歎口氣;難怪有人拿拚命工作來忘卻煩憂,這確實是個有效的法子。
「你還沒氣夠,也還沒想通啊?看來她在你心裡頭的份量可真重呢!」邵南星注視 著他,然後跟著歎了口長長的氣。「惱人的情絲和煩人的工作,這人世間最麻煩的事全 都攪和在一塊!」他側過頭去看了同樣也呆若木雞的楚楚一眼,只能無能為力地聳聳肩。 他很明白,感情的事,除了靠當事者自我開解之外,任誰都插不上手,也幫不了忙。
而剛剛才聽楚揚說完朱承曦的真正身份的楚楚,先是經過短暫的茫然與驚訝後,隨 即拼了命地為他極力辯白:「無論如何,就算他否認跟我之間的承諾,也說出那種傷人 的話,但我仍然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他絕對不是一個壞人!他的本性十分善良。 大哥、邵大哥,你們相信我!他不會是那種人的,我可以保證!他絕不會做出傷天害理 的事情,他絕不會的!」
她的激動反應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他們最原先的意思是想讓楚楚看清楚那男人的 真正面目,早日將他帶給她的陰影去除掉,把他給忘了的,沒想到卻……
「楚楚,你先別激動。你大哥告訴你這些事,無非是希望你能盡快忘掉那些不愉快 的回憶,我們都期待你能快一點恢復以前的樣子,不要再繼續愁眉不展下去了。」陸嬿 兒安慰她道。
「楚楚,說實話,我們也希望他不是這種人,但事實勝於雄辯。楚楚,別再為他傷 神了,不值得!」話雖如此,但不可否認,楚揚其實也不怎麼討厭朱承曦這個人,就算 他對自己的妹妹曾經造成傷害,但他卻發覺自己根本恨不了他。可是現在不是感情用事 的時候,就算他不惹人嫌,也不能代表他就不會為非作歹。
他也警告自己:對敵人存有好感是件危險的事!況且再從那天婚禮的場面來看,與 會人士幾乎全是有頭有臉的達官貴人,想必他們日月教正計劃借由軍、政、商各界頂尖 人物的勢力來幫助他們「漂白」。而他們在提不出確實證據來對付日月教的情況下,如 果真讓對方的計劃成功,那將來就棘手了,所以他們得要更加小心翼翼地來謀求對策。
就在這時,屋內的楚揚及邵南星靈敏地感應到門外似乎有人。
而果然……
門「砰」地一聲被撞開,待屋內的人看清楚這兩位意外的訪客時,他們全都驚愕得 張大了嘴,但卻也同時都有了鬆口氣的感覺。雖然他們還不明白這兩個重要「主角」出 現在這裡是什麼意思,然而他們今天主動找上門來,總比大家在這裡束手無策地煩惱要 好得多;而且他們心中也有一股想知道答案的期待。
「我不知道來找你們的做法究竟是對還是錯;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得不孤 注一擲。」封昀的聲音打破了這個沉寂,他把正靠在他身上昏睡的朱承曦移放在沙發上, 凝重的臉上有著幾許無能為力的悲哀。「我找不到可以幫助我的人,但也不能任由事態 繼續嚴重下去,所以我就來了……」
楚楚、楚揚、邵南星及陸嬿兒四人的呼吸都明顯地急促起來,他們全都緊閉著唇, 靜待這個男人為他們解開謎團。
「我的解釋大概會讓你們覺得很滑稽而不可思議,但我保證這絕不是我胡謅亂編 的。」封昀也跟著調整呼吸,聲音沙啞地道:「他被人控制住了思想,這一陣子的所作 所為全是一種非自我意願下的產物。我這樣的解釋,你們聽明白了,也願意相信嗎?」
紊亂的氣氛凝聚著,封昀這席話對眾人的刺激不小,但沒有人露出疑惑的樣子,連 一丁點都沒有,他們的表情全是恍然大悟後的輕鬆。
原本在這世界上就隱藏著一些稀奇古怪而無法解釋的事,邵南星和楚揚在這個任務 特別的行業中打滾了多年,或多或少都有聽說過甚至接觸過。因此對封昀的這一番解釋, 對他們來說並不至於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再說,憑日月教的勢力,想找幾位擁有特異能 力的人也並非不可能。
一聲哽咽自楚楚發白的唇瓣緩緩飄散而出,其他人的幽幽歎息聲也伴隨著痛心的哽 咽瀰漫了整間屋子。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地轉頭凝視著楚楚,他們能體會得出這段日子 所接二連三發生的事,對從未遭遇挫折的她是項多麼痛苦的煎熬。
楚楚只是用那雙淚眼定定地看著昏睡在沙發上的他,那個曾經許下承諾會一生一世 愛著她、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的男人。
☆ ☆ ☆
封昀知道這些人可以幫得上忙的,那麼他對朱承曦這件事的責任也暫告一個段落了, 於是他悄悄地,想轉身退出這屋子。
「等等!你要去哪裡?」楚揚就算心裡已經有譜,但也不得不去確定一下;如果真 如他所料,那他更有義務阻止。
「回日月教。」封昀果然如此回答。
「你這分明是回去送死嘛!如果朱承曦清醒之後,知道你為這件事而身陷險境,你 叫他如何自處?你想害他內疚一輩子嗎?」楚揚高明地抬出朱承曦來阻止他。
「楚揚,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能接受。我會把承曦帶來,是因為他對我有義, 而我要回報他的恩情。縱使他將來會責怪我失信於他,但我仍然必須回去。」封昀露出 迷濛的笑容,他記憶已回到半年前——他永遠記得那一天,全身浸染在金黃色夕陽的朱 承曦真誠地告訴他,假使有一天,他陷入了選擇歐陽驥或是自己的兩難情況中,他希望 封昀能放棄他,因為他不忍心看見親如兄弟的封昀為此而感到為難,令當時的他感動無 比。「或許你們會笑我傻,但我絕對有回去的理由,因為在日月教裡,同樣有個人的恩 情我必須回報,請你們別阻攔我。」封昀堅決的笑容叫人心痛。
他的舉動或許會引起旁人的訕笑,說他不識時務,更可能受到愚忠的批評。但他堅 持走完自己該走的路;他也不會後悔,這是他做人的基本原則。
楚揚只有尊重他的抉擇,目送他的背影離去。
「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邵南星讚佩地道。
然而事情尚未結束,他們凝望著陷於昏睡中的朱承曦,苦思到底得用何種方式才能 喚回迷失神智的他。
淚眼婆娑地蹲在沙發前的楚楚,輕輕拍著朱承曦的臉頰,在他耳邊呢喃著:「你醒 醒,睜開眼睛看看我們,你快醒醒啊……」滿是痛心的字眼。
似乎是感應到她深情的呼喚,朱承曦用手撐住千斤重的頭,勉強睜開眼皮。然而, 顯然他的神智依然極度混亂,他先是不解地掃了一遍這陌生的環境,和站在他面前那些 帶著不安、傷感等情緒的四個人,但不一會兒,苗疆老婦人對他封鎖思想的咒語又再度 如同密密的織網當空罩下,讓他抗拒不得。
他本該有一對明亮的晶眸,如今卻浮上一層陰影,偶爾還閃過短促的狂亂,叫人打 從心底泛起刺骨的寒意;那不是原來的他,不是楚楚所熟知、所認識的朱承曦。
「記得嗎?記得我是誰嗎?你仔細想想。」楚楚無懼於他眼中的狂亂,一直拉著他 的手,期盼他能早一點清醒過來。
「楚楚……」有人開口喚著她的名字,但並非出自朱承曦的口裡,而是陸嬿兒。她 不安地扯拉她的衣袖,示意她最好跟朱承曦保持一個距離。
「沒有關係的,你們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他一定會想起我來。」她反而靠得更近。
她是誰?這聲音曾在哪裡聽過?熟悉的感覺重重包圍著他,但卻有另一股強大的力 量急欲排除這人侵的熟悉感。兩種力量在他腦中糾葛纏繞,弄得他頭痛欲裂,朱承曦低 低地呻吟了一聲。
「楚楚,聽嬿兒的話,你後退一點,讓大哥來處理。」
怎麼又有人在叫喚這似曾相識的名字?這開口說話的男人還用極度擔憂的眼神望向 自己。此時他感到腦子中正有人在鞭策他,提醒他這個人就是他最大的敵人,要他不計 後果地除掉他。
桌面上的水果刀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銀閃閃的光亮,刺激著朱承曦。突然,他身 手矯捷地抄起桌面上的刀,狂亂的盯著他的目標。
就在他拿起水果刀的同時,朱承曦身邊的兩個女孩已被快速地帶離到危險範圍之外; 但朱承曦出其不意的抽刀舉動是既快又狠,也差點讓楚揚及邵南星嚇出一身冷汗來。
「承曦!」被楚揚緊握住手腕的楚楚痛苦地喊著他:「你醒醒啊!你想想我是誰? 你會記起來的!你說過,你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你不該食言,也不會食言的!我是那 麼地相信你——那麼相信你——你不會騙我的,對不對?」她痛徹心肺地說著這段話, 顯見她對他的深情不容置疑。
他對她的呼喊無動於衷,依然用冷酷而不帶絲毫感情的空洞眼神注視著他們,握在 他手上的利刃像是個隨時都會跳脫出來把人給吞噬掉的惡魔一般。
「沒辦法了!先制住他再說,否則那把刀可是會要人命的。」邵南星無奈之下也只 好掏出懷中的槍。
「不!不要!邵大哥,你別開槍,你會傷到他的。」楚楚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急忙 阻止他。
「楚楚,你別擔心,相信邵大哥的技術,我只是打掉他手上的刀;否則再這樣繼續 對峙下去,他很可能會傷害到自己。」
「不!你不要開槍。我來!我自己來;我會喚醒他,我一定會的……」不知是哪來 的力量,她纖細的手腕居然從楚揚的鉗制下掙脫開來,不顧一切地奔向朱承曦。
大家的心臟好像在瞬間都停止了跳動,涼意爬上每個人的背脊,好似所有的感官都 失去了知覺似地,他們只能驚愕地看著楚楚奔向朱承曦,並且迎向那把鋒利無比的刀。
然而當重新恢復了神智時,他們並沒有看到所預期的流血場面——刀已落在一旁, 而楚楚那雙潔白如玉的手臂摟上了朱承曦的脖子,美麗的紅唇忘形地貼印在他的雙唇上。
她大膽而毫無顧忌地傾瀉她的熱情,傾訴她水遠不變的深情。她用她的心、她的吻, 來向他表明深情無悔的愛;同時也告訴他,她永遠不會因為環境的無奈而改變自己對他 的愛,一如那天他曾許下的承諾——他說過他會排除外力,永遠愛著她。
那飄逸動人的身影正慢慢地重回他的心田;那清澈無邪的水瞳激起了他內心的渴望; 而濕潤甜蜜的櫻唇雖然有點冰冷,但絕對是他最深刻的甜美回憶。連日來一直籠罩在心 頭的那片灰濛濛迷霧漸漸飄散,模糊的記憶一點一點地被觸動;所有回憶慢慢在腦海中 翻騰,一道靈光閃過他的心頭,過往所有的片段像電影一幕幕在他面前映演著。面前那 張臉,那張唯一可以帶給他慰藉的美麗臉龐,他怎能遺忘?怎麼能?
晶瑩圓潤的淚珠從楚楚半閉的眼角滑落下來,滴在朱承曦的手背上。她的苦痛深深 敲擊著他的心:她是該被保護。被呵護、被捧在掌心中的珍珠,她的日子該是幸福而無 憂無慮的。怎麼可以因為他而讓這顆稀世寶貝承受這種折磨呢?他沒有資格懷疑她的愛, 但反過來自問:自己的愛可以帶給她幸福嗎?落在腳邊的刀子散發著邪惡的光影。是的, 他只是將她帶往一次又一次的危機中。既然如此,他根本別無選擇……
雖然極力克制著,但他的手仍輕顫著——在強忍內心強大的痛苦下,他毅然決然地 用力推開了她,隨即轉身奔出楚宅,逃離楚楚那對欲哭無淚的深邃眸子。
楚揚與邵南星隨後追趕上去。
當他推開自己的一剎那,楚楚深深感覺到一股黑暗毫不留情地向自己籠罩下來,吞 沒了她所有的深情、所有的熱愛。果真!是自己付出的愛不夠多、不夠深,所以才會喚 不醒被控制住的他。是她高估了自己,她的愛情根本禁不起考驗,如今更是印證了—— 她失神地前南自語。陸嬿兒心疼地輕輕摟著她,期盼自己能給她一點安慰。
☆ ☆ ☆
朱承曦轉入小巷內,楚揚及邵南星的身影也快速地出現在他身後。
「你早就清醒了!」
楚揚肯定的語氣讓朱承曦停下了腳步,轉回頭看著他們。他把內心的激盪強抑住, 因此除了臉色稍嫌蒼白之外,他的目光又恢復到以往的自信和炯炯有神。「謝謝你們的 配合,沒有當場拆穿我。」他接著要求道:「也請你們兩位繼續替我隱瞞下去。」
「你打算做什麼?」邵南星及楚場面面相覷。
「如果你們願意相信我,就請你們別阻止我。你們該明白,只有我回去,日月教才 有重整的機會;你們也不願意看見日月教內的邪惡勢力日漸坐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吧?」
楚揚及邵南星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兩個當然明白朱承曦並非是在危言聳聽, 如果歐陽驥這個攀附在日月教這棵大樹上的毒瘤不清除,只會讓情況愈來愈糟,最後將 難以收拾。而以朱承曦在日月教裡的身份是絕對有力量和他相抗衡;再加上他已清醒了, 讓他回去收拾他們將是最快速、最簡捷的方法。但話又說回來,萬一他輸了,賠上的將 是一條性命,和楚楚所有的幸福,這太冒險了……
「你該考慮有可能會發生最壞的結果,那楚楚……」
從剛才的情況看來,楚楚的深情已到了無法回頭的地步,如果他真的有不測,那…… 就算楚揚再怎麼大公無私,還是首先顧慮到自己的妹妹。
風輕輕地吹著,朱承曦撥了撥垂在額前的亂髮。「我很抱歉,因為我的介入而把她 原本無憂無慮的生活弄得一團亂,但我真的不能再把她拉進這個渾水中,所以,我才不 想讓楚楚知道我已經清醒的事。當然,我也會繼續偽裝下去,只要我成了罪無可赦的罪 人,而不再是她所瞭解的朱承曦,她自然會慢慢收回她的感情;雖然她會心痛,但時間 會沖淡一切的。」
想到那一刀差點刺入她的心臟,他就不禁冷汗涔涔;他不能再害她了!
楚揚不禁搖頭苦笑:現在他可是被狠狠地反將了一軍,誰叫自己曾不留情地要朱承 曦別把楚楚帶入險境之中?事情發展至此,他又私心地想把他留下來,楚揚簡直是毫無 立場可言。
朱承曦看透楚揚的心思,他解釋道:「我會做這個決定,絕對沒有任何慪氣的成分 在。」他靜靜地道:「你也應該不願再看見楚楚遭受傷害了吧?」
楚揚無言以對。
「那我走了。等我跟你們聯絡之時,也就是我們成功之日。我一定會讓自己贏得這 場勝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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