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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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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凌淑芬] [遇見你,認栽][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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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2 09:05: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復天人壽大樓」的頂層會議室再度召開高層會議,與會者以公司的理事股東及高級幹部為主。所不同於以往的是,這次的會議由副總經理辛雲開召開,總經理溫道安卻不見蹤影。
  「我想,這次會議的目的大家應該很清楚了。」雲開的聲音聽不出絲毫情緒。「稍後溫總經理會趕到。其他的細節問題,我們可以請他親自向各位提出解釋。」
  一陣不敢置信的低喃聲在會議室蔓延開來,眾人不斷翻閱橫陳在眼前的銀行往來資料,確鑿的證據卻不由得他們不信。所有的商業機密外洩行動,主謀者的職位愈高,所造成的殺傷力愈大。
  原以為「他」是最不可能背叛辛幾齡的人,沒想到老先生竟然養虎為患……
  沉重的木門被推開的聲音暫時轉移大夥兒的注意力。
  溫道安踏進會議室時,迎接他的便是這一室的敵意和質疑。
  「為什麼臨時召開的高層會議竟沒有人想到要通知我?」平平淡淡的聲音夾帶著萬鈞的勢力,壓迫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一干公司元老被他擠兌得說不出話來,唯獨雲開無動於衷。溫道安永遠毋需提高聲音說話,卻能在一開口後立刻達到他想獲得的效果。
  今天這場戰役對雲開而言太重要了,關乎自己未來的根基是否穩固,也關乎「復天」未來的命運。他向來不忌憚溫道安,今天自然更不會怕他。
  「召開臨時會議的人是我。」他慢條斯理地開口。「最近我接獲一項令人訝異的消息,於是立刻召集大家商量對策。同時我也替總經理準備了一份資料,請您過目。」
  一份檔案資料立刻傳進溫道安手裡,他坐進某位自動讓出座位的幹部椅子中。一打開檔案,首行標題馬上攫住他的注意力:
  歐影貿易
  「溫先生,我們直接切入正題吧!」不再是「總經理」了,而是「溫先生」。雲開很明顯地掌握了全場的主導權。「資料上顯示,您的銀行帳戶近年來不斷和法國的一家銀行保持密切的往來。」他指出另一項數據。「於是,我利用私人關係取得詳細資料,而後非常驚訝地發現,那間法國銀行又定期將一筆為數可觀的金額匯回台灣的某家銀行帳戶。那個台灣帳戶的開戶人碰巧是『歐影貿易』的負責人。」
  原本就已鴉雀無聲的會議室此時更是連呼吸聲都聽不見。多數人都在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態中等著他說一些或做一些什麼來替自己辯解。
  然而,溫道安僅是悠哉游哉地坐著,彷彿事不關己,平和無波的臉上一徑是慣有的微笑。
  說真格的,還當真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總經……溫先生,您有什麼理由替自己辯解?」一位董事會成員終於耐不住了。
  宴無好宴,會無好會,這次的集會顯然是針對自己而來,溫道安本來就不打算今天能安然無事地離去,他倒想看看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小老虎」能做到何種程度。
  「沒什麼好解釋的。」他在最短的時間內盤算好下一步棋。「我的確是『歐影貿易』的幕後老闆。」
  一顆炸彈丟下來,整間會議室立刻轟然喧騰起來。驚呼的聲音包含了詫異、懣怒、懷疑、不安……
  真的是他!溫道安!他甚至不屑於為自己掩飾開脫,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他好歹也算吃「復天」的米長大,沒想到他日反倒成為危害「復天」的幕後黑手。
  「既然如此,董事會該如何裁決,大家也心裡有數了。」雲開並未流露出任何計劃得遂的表情。「我們事先商量過了。溫先生,您在商界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夥兒同事一場,不必把事情鬧得太難堪。『復天』願意給你一個機會:自動提出辭呈。」
  「否則呢?」他等著對方提出糖衣之下的威脅。
  「否則『復天』正式提出告訴,控告你非法竊取商業機密,圖利自己。」
  他直直盯住雲開的眼,兩人在眾路人馬惴惴不安的心情中對峙許久。
  「這麼簡單就放過我?」他忽然笑了一笑。「牽扯進這宗保險金理賠案的公司並不只有『歐影』,還有一家『千秋科技』,閣下不想趁著這個機會把所有幕後的主使人揪出來,一併依法究辦?」
  諸位董事的眼光馬上轉回雲開臉上。經此一役,即使以往有人認為他年紀輕、不足以成大事,現在只怕也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若非他的洞燭機先,「復天」可能淪陷了,大家還沒發現。
  「這是敝公司的事,不勞您費心。」雲開清清楚楚地與前任總經理劃清界限。
  「那麼——」溫道安站起來。「情況似乎非常明顯,沒什麼好說的了。」他最後一次環顧在場的每一個人。「我回辦公室整理私人物品,辭呈會在明天之前準備好。」
  他離開會議室的步伐依然充滿慣有的自信和從容,眾人在那瞬間忽爾產生一種錯覺,彷彿被離棄的人是他們,而非被迫辭職的他。
  溫道安轉身離去的那一刻,淺淺拉開一絲笑容。
  很好!非常好!
  「小老虎」的手法並沒有讓他失望!
  經過了八年,漫長而謹慎的八年,辛雲開終於如願以償,將「復天人壽」控制於股掌之間!
          ☆          ☆          ☆
  「歐陽!」墨瑋氣急敗壞地衝進臥室,使勁挖起好夢正酣的情郎。「快點醒醒,起來看看今天的報紙。」
  「唔……什麼事?」他含含糊糊的,拉高棉被把腦袋蒙住。「等一下再說,我好困……昨晚加班加到好晚……」
  管他天崩地裂的大事,先睡飽了再說。
  「起來嘛!」她索性坐到他身上去搖他。「溫大哥出事了,你知不知道?」她就不信發生了這等大事他還睡得著。
  天下沒有任何男人拗得過一個決心不讓他安枕的女人,倘若這女人恰巧是他愛到心坎裡去的未來老婆人選,那麼,除了舉白旗投降的份,他還能怎地?
  「好啦好啦,我醒了。」雲開非常認命,長臂一伸拉著她躺下來。「墨瑋小姐有何貴幹?」
  「你看!」她把早報舉到他面前。
  金融商業版的頭條標題粗黑而明顯:
  「復天人壽集團」變天——掌門人下堂求去
  底下一行小字則是:
  溫道安正式辭去總經理職務,原職缺由副總經理辛雲開接任——
  「瑋瑋——」他無奈地呻吟。「你,一大早吵醒我,就為了這件小事?」
  早知道便硬賴著不起床!
  「這還叫小事?」她實在摸不透他的腦袋是怎麼想的。「好端端的,溫大哥為什麼會辭職?『復天』突然改朝換代了,事先卻半點風聲也沒有,怎麼可能呢?」她突然倒抽一口涼氣。「哎呀!會不會是公司裡有人為難他,故意陷害他做不下去?」
  一雙熱呼呼的嘴唇暫時堵住她的胡思亂想。
  「啊……嗯……」她想避開他的唇瓣,偏偏他不肯放鬆攻勢,躲了半天,終究還是讓他得逞。
  這個吻持續相當久,久得他都不想罷手了,手掌偷偷溜進她的襯衫底下,滑過其下細嫩如絲的凹凸丘壑,身體克制不住的反應清清楚楚地告訴她他想做什麼。
  「歐陽!」她及時按住他不守規矩的大手,從喘不過氣來的長吻中吸取微薄的空氣。「討厭……不要亂來……人家有重要的事情問你。」
  她的俏臉在晨光閃耀下嫣紅成一片晚霞。這般清麗誘惑的白玉佳人,教他怎捨得不「亂來」!
  「我只是很累,可還沒死。」熱呼呼的氣息吹進她耳朵裡。軟玉溫香抱滿懷,就算他死了,也會想辦法活過來。「既然我已經開始『亂來』,就讓我『亂』完好不好?」
  墨瑋的臉容羞赧成更深色澤的艷紅。這個臭小子!簡直越來越好色。
  「不可以……」她的抗議無效。柔柔芳唇又被他封住了。
  「待會兒!」他含含糊糊地承諾。拉高被單蓋住兩人糾纏的身影。
  這個「待會兒」待到好久好久。饜足之後,他猶眷戀不去地舔吻著她。
  「不准賴皮。」她微喘著推開他的臉頰。「你自己說好的。趕快告訴我,究竟是誰害溫大哥做不下去?還有,你為什麼沒幫他?」
  殺風景!一室的旖旎風光被她的質問沖淡了些許親膩氣氛。
  「怎麼幫?」雲開輕吻她的玉手。「就是我拉他下台的!」
  足足過了五分鐘這項事實才融入她腦子裡。
  然後她險些跌下床。
  她沒聽錯吧?好像沒有。那麼,是他說錯嘍!但是,瞧他神色如常的表情,也不像在開玩笑。
  「你?真的是你?」她詫異的美眸瞪得大大的,黑白分明,害他差點又按捺不下一親芳澤的衝動。「我不相信。你為何要這麼做?」
  「因為一山不容二虎,有他在,老臣子全聽他的,我在『復天』裡無法伸展拳腳。」雲開捏捏她軟嫩的細顏。「再說,我們兩個對彼此都沒存什麼好感,我只是先聲奪人而已!」
  「可是,他是溫大哥耶!」她拚命為他說話。「溫大哥對我們多好,你出國的時候,全——」
  「——全靠他關照你們。我知道,我全知道。」雲開幾乎被她一臉大受傷害的表情弄得心軟。「別用那種眼光看我,我也沒辦法呀!倘若我不先下手為強,今天離職的人可能就是辛雲開,而不是溫道安了。」
  「亂講,溫大哥才不會這麼壞!」她掄起粉拳捶他。
  「喔,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很壞嘍!」他嘟著嘴巴不甚滿意地瞧她。
  瞧見他裝腔作勢的可愛表情,她再有多大怒氣也發作不出來。
  但是,怎麼會這樣?大家表面上明明都是好朋友,為何暗地裡非得各自肚腸不可?
  「硯琳怎麼辦?」她又想起來。小妹不曉得會對溫道安的下場有何反應,她可不希望親妹妹將來吃苦。
  「放心吧!道安自然有辦法搞定她。」他安慰道。
  說真格的,普天之下若想找人擺平小錢鬼,非溫道安莫屬。
          ☆          ☆          ☆
  「你被開除了?」硯琳無法置信。
  溫道安慢條斯理地點點頭,啜口藍山咖啡。
  「你真的被開除了?」她幾乎快暈倒。「完了完了,我就要變成乞丐婆子和你出去乞討了。」開始急得團團轉。「以後我們得一大早到假日花市鋪貨,從此淪為路邊的賣花人,看盡世間冷暖。而我老姊卻和歐陽大哥可以坐在凱悅裡喝早茶、看報紙,偶爾施捨給我們一張同情的百元大鈔。」她驀地瞪大眼睛。「百元大鈔?你聽見了嗎?我真不敢相信自己這輩子竟會有將一百元稱呼為『大鈔』的一天。」
  溫道安連忙嚥下口中的咖啡,以免忍俊不住笑出來,嗆壞自己。
  「天哪!我該如何面對親朋好友?如果在路上遇到以前的同學怎麼辦?」哦不,不,她不能忍受這種羞辱。硯琳一個箭步搶到他面前,揪住他衣領。「答應我,你一定要答應我,即使咱們變成乞丐,你也得當上丐幫幫主,好歹讓我當個幫主夫人。」
  「你冷靜一點。」以前就知道她的想像力很豐富,但卻沒想到會豐富到這等地步。
  「難道離開『復天』我在台灣就混不下去?別忘了你正和一間貿易公司的總裁說話。」
  揪住他衣領的素手鬆弛下來,她的表情和眼神漸漸漾出希望的火花——或者該說,漾出「$」的火花。「你是說……」
  他坐回書桌後的大皮椅上,頎長有力的身材伸展出一個暢情的懶腰。
  「以前為了掩人耳目,我不得不隱居幕後遙控『歐影貿易』,現在既然少了這層顧慮,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站出來主持大局嘍!」他的臉上帶有一貫的溫和笑容。
  她噗通坐到他膝蓋上,像只哈巴狗似的吐出一點粉紅色的舌尖,臉上的表情分明傳達出垂涎的心意。
  「這麼說,你還是很有錢嘍?」她試探性地問。
  「而且會比以前更有錢。」他向她保證。
  「怎麼說?」
  「企管貿易才是我的專長。」道安替她調整姿勢,讓她能更安適地窩躺在他懷中。
  「以往我不得不將全副心神投注在『復天』上面,無法全力照顧『歐影』的業務。而今『復天』的工作已全權交給雲開負責,我少了一層後顧之憂,除了努力發揮所長賺錢之外,還能幹什麼?」
  她骨碌碌的眼珠子轉了一圈,冰雪聰明的腦袋倏地產生幾分了悟。
  「Waitaminute,」她的鼻尖觸上他的。「你該不會想告訴我,這次從『復天』鬩牆出來是你故意的吧?」
  他但笑不語,繼續喝他的藍山咖啡。
  「天哪!我不信。」基本上,叫出這麼一句話就表示她信了。「不是我愛說,沒想到你陰險狡猾的程度不亞於我耶!」
  他又差點笑得嗆到。
  「別胡說八道!」輕啄了她的嘴角一下。「我只是藉機甩掉一些不必要的責任而已。辛老日後並不見得會將『復天』承繼給我,我又何必為人作嫁?還是趁早將它交回正牌繼承人手中比較妥當。」
  不過必須承認,他沒預料到雲開會選在這個時機發難,所以也算是被小整到一回。
  然而他手中保留的王牌內容,只怕雲開連做夢都料想不到。
  「佩服,佩服。」她不得不對他的心機歎為觀止。「好吧!看在起碼你還算個有錢人的份上,我就馬馬虎虎留在你身邊,不想辦法另謀發展了。」
  他忽爾壞壞地笑了。
  她就是一張嘴巴不饒人,還以為他不瞭解嗎?
  「是嗎?你有想過另謀發展嗎?」他埋進她耳後凝脂細緻的敏感部位呵弄。「那麼,剛剛是誰口口聲聲想當丐幫夫人、想和我一起去街上賣花的?」
  她的俏臉驀地紅了。
  「對呀!誰?誰?是誰?好奇怪,我怎麼沒看見?」她故意左顧右盼,跟他裝傻。
  然而裝不了多久,他面露淺笑地吻住她,深深切切,吻得她無所遁形。
  游移的唇瓣滑上肌理晶瑩的頸項,碰觸到他送給她的珍珠項鏈,微微泛黃的色澤顯示出年代久遠。渾圓珠鏈的中央是一顆造形非常奇特的菱形珍珠。
  他握在手中把玩。
  「我忽然想到,你從來不和我談起你的父母家人。」她好奇地打量他。「難不成你和孫悟空一樣,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怎麼?醜媳婦急著想見公婆了?」他笑謔,腰際猛地挨了她一記龍爪手。「哎喲!」
  「說我醜?掐死你。」她撲向他,皮椅被兩人的體重和衝力弄翻了,他們同時滑向地毯上。
  溫道安先著地,以免她受傷,然後順勢翻轉欺在她身上。
  瞟見他眼中驟亮的火花後,她馬上明瞭他想做什麼。
  「沒想到除了奸詐狡猾之外,你也挺性好漁色的。」她軟綿綿啃嚙他的下顎。
  然後,媳婦和公婆的問題完全被拋諸腦後了……
          ☆          ☆          ☆
  久違不見了。
  墨瑋坐在餐桌旁,不好意思直視另一端的妹妹。
  沒辦法,誰叫她的男友把硯琳的男友給「剷除」掉了!即使硯琳神色如常,與她和雲開有說有笑的,她依舊打心眼裡覺得對不起她。
  「多吃一點。」她慇勤地夾一筷茭白筍進硯琳碗裡。「呃,小琳,你最近好像滿常和溫大哥在一起的?」
  「是呀!」硯琳埋頭苦吃,沒功夫多話。
  「那他……他最近好不好?」
  「好呀!」硯琳依舊沒收到姊姊的訊號。「老姊,你的手藝有進步,這鍋紅燒牛肉做得真好。歐陽大哥,還是你命好,有我老姊在旁邊就可以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
  「對呀對呀!」雲開潔白的牙齒快快樂樂地咬進牛肉裡。「她昨天燉了一鍋豬腳,簡直香聞十里,我半個小時就把它們全都吃光光了。」
  兩個人開始興高采烈討論起她的手藝來了。
  「杜硯琳!辛雲開!」她的懊惱從腳底衝上腦門,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擺。
  他們怎麼能裝出沒事人般的和諧模樣?
  「幹麼?」兩人都搞不懂她為什麼突然生氣。
  「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溫大哥了。」以前他時常會順道過來探看她們有何需要,即使她們搬來和雲開同住後,他也會三不五時過來一趟,然而這回她起碼有一個星期沒見到他,都快擔心死了。
  「那你就去他家找他呀!」兩人再度互望一眼。如此簡單的問題,用得著生氣嗎?
  「再不然,下個星期六有個經貿商業晚會,瘟生找我一起去。」硯琳掃視姊姊和准姊夫。「歐陽大哥應該也會和你一同赴會吧?到時候你就可以看見他了嘛!」
  她為之氣結。這兩個人好像同時少根筋,不明白她的顧慮似的。
  「不理你們了。」她推開椅子,力道之猛險些令椅子翻過去,狂風般刮進起居室。
  「喂喂喂,她又怎麼了?」他開始緊張起來。在外面呼風喚雨是一回事,然而回到心愛的瑋瑋面前,他往往縛手縛腳的,沒轍啦!
  「我樂意幫你解答迷津。」硯琳綻放甜膩膩的笑容,大手板攤到他鼻端前。「只要兩千。」
  「又要錢?」他幾乎噴血。「道安那裡還不夠你賺?念頭又轉到我頭上來!」
  「還敢說?你暗坑我未來夫婿,我還沒跟你算帳咧!」她斜睨他,一副「要不要隨便你」的表情。「給你三秒鐘,三秒鐘後自動漲價一千。」
  放高利貸的人都沒她這麼狠心!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他乖乖付出兩千塊顧問費。一時之間非常同情溫道安相中她,非常慶幸自己愛上墨瑋。
  不過……他想到此刻正在起居室裡生悶氣的女朋友,又覺得自己的命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
  「聽仔細嘍!」硯琳鼓動她的生財工具——三寸不爛之舌。「我老姊是個追求安定的人,天性又念舊,所以你和瘟生決裂的關係難免會讓她心裡不舒服。一邊是自己的情郎,一邊是於自己有照顧之恩的大哥,她兩者都不想疏遠,這該如何是好呢?唉!」唱作俱佳地說完,不忘故做哀淒地長歎一聲。
  「嗯!」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沒有啦!」
  「啊?」他有一種上當的感覺。「你光靠幾句話就騙走我兩千塊?」
  「姜太公釣魚。」她樂得飛飛的,飄出餐廳。
  雲開抬頭仰望天花板,極端希望老天爺能夠突然來個天賜神跡之類的,啟示他為何堂堂辛雲開會被杜氏兩姊妹吃得死死。
  唉!先去安撫老婆大人要緊。
  他搖頭歎息,走出餐廳,在房裡找到她。
  墨瑋坐在床上,懷中摟著宮崎駿的卡通造型動物——黑貓GG,眼光停在牆上翻拍放大的合照上,影中人是他的父母辛堂和溫瑞欣。當初之所以放大這張照片是出於她的授意,她堅持他不可忘本,他也只好依了她。
  「瑋瑋?」他坐在她身畔,將嬌弱的柔軀緊緊地、密實地摟進胸懷。
  「……」半晌,她微歎。「我不喜歡這樣,原本四個人相安無事的,為何一定要弄成這步田地?」
  他心中充塞了一堆答案。
  因為從八年前介入這一切開始,他們便不由自主地捲入黑色的漩渦!因為他也擋著溫道安的路,即使他不出手,溫道安也不見得會手下留情;因為外面的世界並不全然如她想像這般美好!因為他只要她無憂無慮地過日子,把所有煩心的事交給他。
  對於最後一點,他顯然失敗了。
  「公歸公,私管私。私底下,我們和道安還是好朋友!」他柔聲向她保證,輕吻著她的髮絲。
  「自從我們的生命和『復天』扯上關係後,凡事變得好複雜,人們不再彼此信任。」她終於說出心頭的恐懼,抬眼情切地懇求他。「答應我,將來無論環境如何改變,你仍然要以『歐陽雲開』的本質來對待我,好不好?」
  她眼中的畏懼擰疼了他的心。
  「傻瑋瑋,我不會改變的。」他不斷吻著她,同她提出最深切的承諾。「永遠永遠不會。」
  她柔柔喟息,鑽進他懷中尋求著足以安定一切慌亂的溫暖,品嚐心頭重新落實的慰貼。她並不敢著想太多,只冀求他全心全意的對待,兩人坦蕩踏實地交融。
  「嗯哼!對不起哦,打擾一下。」硯琳從房門口探進來。「我要去公司找瘟生了,你們有沒有什麼事要交代的?」
  墨瑋微微推開他。
  「沒有。早去早回,別一天到晚纏著人家,溫大哥最近想必很忙。」
  「忙?有我在他才忙,我不在的話他就輕鬆了。」硯琳非常有自知之明。
  她的眼珠子一轉,溜到牆上的照片。由於以往沒機會進來雲開的臥室,這是她首次看見他父母放大的合照。
  「翻拍出來的效果還不錯嘛!」
  咦?她驀然間注意到相片中人的衣飾,下巴差點掉下來。
  以往的小格照片看不太清楚,如今放大成四十寸的規格,許多小細節鉅細靡遺地顯現出來。
  而溫瑞欣……
  「怎麼啦?」墨瑋呆呆望著妹妹怪異莫名的表情。
  「她……那串珍珠……」她指著溫瑞欣頸上的飾物。「跟我的項鏈好像哦!」
  簡直一模一樣!
  「究竟是什麼東西?」雲開有些懊惱,他和墨瑋親熱得好好的,兩情正濃,又被「硯琳牌電燈泡」中途打斷。
  「你們看!」她從領口撩出那串圓潤晶瑩的珍珠項鏈。「這串和照片中的項鏈像不像?」
  雲開和墨瑋一起湊過去研究比對。
  嗯,真的非常相像,尤其珠鏈中央的菱形珍珠相當罕見,幾乎仿照不來。
  雲開取下她的項鏈把玩,發現中央珍珠左側的一小顆微缺一角。他心念一動,從抽屜裡找出放大鏡對照溫瑞欣的飾物。儘管翻拍之後效果不若原版清晰,然而在圖中相同的地方仍然依稀可以看出相同的瑕疵。
  「這——這兩串項鏈其實是同一條。」他訝異地看回硯琳。由珍珠的色澤來推斷,這條項鏈絕非仿冒品。他母親的飾物怎麼會傳到她身上?「項鏈是誰給你的?」
  「是……是瘟生送我的。」硯琳迷惑地眨著眼睛,一時之間還不太能反應過來。
  「溫大哥?」墨瑋忍不住叫出來。
  「對,他還說——」硯琳猛地倒抽一口冷氣,想起他送出這串項鏈時,臉上專注慎重的表情和附加的解釋。
  不,不會的,不可能……
  「他還說什麼?」兩人異口同聲追問。
  「他,他說……」硯琳無助地凝望姊姊和姊夫。「他說,這是他生母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雲開腦中轟地一響。
  相同的念頭在電光石火的一瞬間竄過他們腦海。
  倘若溫道安所說屬實,那麼,他和溫道安——
  他和溫道安竟然是同母異父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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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週六晚間,「來來飯店」因為經貿晚會的舉行而熱鬧非凡。數十部豪華名車滑入門口車道,氣勢直追金像獎頒獎典禮。
  雲開的座車就在距離飯店約莫十公尺的地方擦撞上前方的賓士。
  「該死!」他捶了下方向盤。這輛車十分鐘前就駛入他前方車道,兩車的方向一直相同,看來對方有八成的可能性也是晚會的參加者之一。
  下了車,一個穿著司機服飾的中年人已經等在受到擦撞的煞車燈旁邊。
  「先生,是你撞到我們,不是我們撞到你哦!」司機操著一口不太標準的國語,禮貌還算不錯。
  雲開也不想多和他們爭辯,隔著黑漆漆的車窗對後座車主點頭表示歉意。
  「這是我的名片,」他掏出小卡片遞給司機。「有任何問題可以直接聯絡我和保險公司。」
  司機立刻拿著名片敲敲車窗,窗玻璃搖下一小道縫隙,名片馬上消失在車內。等了兩分鐘,對方似乎沒有下車的跡象,他不耐煩了,直接抄下相關的資料交給司機。
  「對不起,我趕時間,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我先走一步。」他攙著墨瑋走回座駕。
  最不耐煩和這類拖拖拉拉的人打交道!要不就下車談清楚,要不就一拍兩散、各走各的,誰有那麼多美國時間等他們擺足架勢?
  就在他們正要坐進車內時,司機突然出聲喚道:「辛先生?」
  他們回頭,終於看見賓士車門緩緩打開,一位六十來歲的年長男人跨出門外。
  還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
  墨瑋瞧見對方的相貌,隱約覺得他的臉型與某個她見過的人長得非常相像,一時之間卻又講不出來是誰。
  年長男人的身材瘦瘦高高的,可能只比雲開矮個一、兩公分,衣飾華貴,看得出來處於長期養尊處優的生活環境中。
  「辛雲開?」他的聲音隱含著一股莫名的急促。「你是『復天』的辛雲開?」
  「是的,您是?」雲開腦中晃過數十個人名,最後確定自己未曾見過他。
  年長男人微微失神了一會兒,梟眼緊緊盯住兩個小輩,其中蕩漾著極端複雜的神色。過了半晌他才送出自己的名片。
  「亞誠集團董事長——陳雲」
  陳雲!
  墨瑋輕抽一口冷氣。
  陳雲,辛堂下堂妻的大哥,為什麼這些人不斷地出現?為什麼不能清清靜靜地過日子?
  「陳先生,幸會幸會。」雲開綻放親切的笑容,彷彿兩人只是初識——確實也是如此,沒錯啦——以往完全沒有過任何恩怨。「看來咱們同路,希望稍後在宴會上有機會和你好好聊聊。」
  陳雲的唇蠕動了一下,終究沒說出什麼。
  「稍後見。」
  直到座車彎進「來來」的車道,兩人依然可以從後照鏡中看見,陳雲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他們——
          ☆          ☆          ☆
  頂樓俱樂部內,杜氏姊妹站在角落竊竊私語。
  「你猜她那件禮服值多少錢?」硯琳指著一位經貿名人的女伴問道,那女人衣服上鑲綴的珠寶若兌換成現金,足以養活好幾百個非洲難民。
  「不知道。你有沒有看見歐陽?」她的心思只放一半在妹妹的談話上。十分鐘前雲開告退出去打個電話,至今還沒回來。
  「沒有,一百萬。你覺得有沒有一百萬?」硯琳揉著下巴推敲。
  「不知道,我們剛才在路上『撞見』陳雲,而且聽說陳霞今晚也來了。」所有上一輩有糾葛的人全齊聚一堂,今晚根本是一場鴻門宴。她緊張得手心冒汗。
  「來就來嘛!門口又沒掛牌子指出『亞誠企業』的人不能來。不是我愛說,我敢肯定那件衣服一定超過一百萬。」硯琳終於獲得結論。「嘖嘖嘖!真恐怖,我苦幹實幹十年說不定都存不到一百萬,結果有人隨便出手買件衣服就是這個價錢。」
  墨瑋使勁瞪妹妹一眼。
  「錢錢錢,你別成天想著錢好不好?」簡直徹徹底底敗給她。「你的腦中就不能裝點其他東西嗎?」
  「可以呀!」她瞥向姊姊。「我偶爾也會想想黃金鑽石之類的。」
  墨瑋為之氣結。算了!這小錢鬼沒救了,跟她過不去只是自討苦吃。
  「溫大哥呢?怎麼連他也不見了?」換個談論對像總該可以激發硯琳的關切了吧!
  「他不見了最好,千萬別找他回來。」她嚇得雙手亂搖。
  雲開身世震盪的餘波在一個星期之後依然迴繞在知情者的心中。硯琳受了他的千叮萬囑,無論如何別對道安提起這件事,於是她的忠誠在姊姊、姊夫和情人之間搖擺不定,最終還是拗不過他們。
  畢竟暫時瞞著瘟生並不會對他造成任何損害,卻有助於歐陽大哥查清自己身世的真相,所以她只得當個心虛的悶嘴葫蘆。
  「為什麼別找我回來?」溫緩的男中音輕輕鬆鬆地詢問著。
  硯琳歎了口長氣。真討厭,當一個人做壞事或說壞話被男朋友捉到,就表示她該換個男伴了。
  「因為我很窮,想趁今晚釣個金龜婿帶回家,你若待在身邊會壞了我的大事,請問這個解釋你滿意嗎?」
  「小琳!」墨瑋實在很想將她登報作廢。「溫大哥,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當她出去釣金龜婿、留我一個人清清靜靜的時候,我過得比較好。」側身避開硯琳踩過來的高跟鞋。
  溫道安居然學會開玩笑了?真是希奇,看來與硯琳在一起的確對他有幫助。
  「嗨!」雲開悠遊自得地晃過來。奇怪,這兩人若非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便是齊齊蹦出來。
  兩位女士各自打量自己的男伴,同時想到,自從溫道安退出「復天」之後,這是兩方人馬第一次碰面。
  「喂,你們會不會打起來?」硯琳見不得姊姊提心吊膽的表情,索性代替她問了。
  「為什麼?」雲開好玩地問。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骨碌碌的珠眸在他們之間打轉。這麼簡單的道理還用得著她說?
  「仇人?」他挑高眉毛迎上溫道安。「道安,我們兩個結仇了嗎?」
  溫道安揉著下巴思考了兩分鐘。
  「嗯……就我印象所及好像沒有,你說呢?」
  姊妹倆以佩服的心態看著他們做戲。這兩人睜眼說瞎話的技巧太高超了,她們比擬不上。如果由性格上的共同點來推測,他們兩個絕對有可能是兄弟。
  「辛先生,又見面了。」四人的小圈圈中插進一個突兀的嗓音。
  陳雲站在外圍向他們微笑。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主動找他們攀談,會存著什麼心思呢?墨瑋下意識偎向雲開。
  「姊,」硯琳偷偷靠過來咬她耳朵。「透露一下,他是何方神聖?來踢館的嗎?身價如何?錢多不多?」
  「陳雲,歐陽『名義上』的舅舅。」她傳話回去。
  「喔!」硯琳若有所思,上上下下地端詳對方片刻。「看樣子錢很多。」
  她沒心情搭理妹妹,全副注意力放在陳雲身上。
  他看雲開的眼神為何如此奇特?幾乎可以稱為「熱切」,實在古怪得無法言喻。
  「其實,我從以前便一直想和你談談,苦於找不到機會。」陳雲的語氣和眼神同樣可親。
  雲開並未被他的懷柔戰術唬過去。
  「倘若您希望討論公事上的合作關係,我不反對!然而假如您的主題談及上一輩的恩怨往事,很抱歉,容我事先聲明,我並不感興趣。」他厭煩了每個人習慣性地把生父辛堂的問題加諸在他身上,他自己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陳雲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說,愣了一下轉向溫道安。「你沒告訴他——」
  「陳先生,雲開已經說得很清楚,上一輩的恩怨和他無關。」溫道安中斷他的話。
  「我也這麼認為,所以一切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雲開從他們短短幾句對話之中,立刻聽出內容有問題。陳雲似乎和道安相當熟稔,而且原本期望道安告知他某件事情,但道安沒說。
  那是什麼?
  「陳先生,當年令妹和家父的事情我非常遺憾。」他試圖套出些許蛛絲馬跡。
  「我也很遺憾。」陳雲的口氣充滿了別有所指的意味。「相信我,當年的事情,只怕不會有人比我更遺憾。」
  他投與四個人意味深長的一瞥,而後轉身走回自己的朋友圈。
  杜氏姊妹倆面面相覷,完全聽不懂他臨別的留言代表著何種涵義。
  真要追究起來,在所有涉及此事的人之中,陳雲應該是受到影響最低的人,他有什麼好遺憾的?
  雲開猛地旋身面對道安,心念電轉之間已然做出決定。
  「我受夠了!」銳利如鷹的瞳眸緊緊凝住道安,臉上清清楚楚寫著不容拒絕的心意。「親愛的哥哥,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沒告訴我?」
  所有美麗的糖衣和障眼法,在這一瞬間全部拆卸下來!
          ☆          ☆          ☆
  稍晚
  「你實在很壞!」硯琳搖晃食指,以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訓斥他。
  「過來!」溫道安拍拍膝蓋,她乖乖地坐上去。
  「我有種感覺,其實你完全知道歐陽大哥想知道的事情,只是不肯告訴他,對不對?」真討厭,從頭到尾賣他們關子,害她好奇得要命,急著想明白「案情」,偏偏又不得其門而入,只能跟在歐陽大哥後面團團轉。
  「還敢說!你幫著他們瞞騙我,我還沒和你算帳呢!」他用剛冒出鬍渣子的下顎扎她嫩嫩的臉蛋,刺得她又笑又叫的。
  「不要鬧啦!討厭!你不也同樣瞞著我?認識你這麼多年,你從沒提過我未來的姊夫其實是你弟弟。」所以大家扯平了。然而她還是補償性質地吻了下他的鼻尖意思意思。「你真的不把身世真相告訴歐陽大哥嗎?」
  有時她不得不佩服瘟生的神經強韌度。比方說,剛才在宴會上,歐陽大哥用那種毫無轉圜餘地的語氣質問他時,他居然可以談笑自若地以一句「自己去查吧!我對你的能力有信心」來搪塞,無視於雲開的威嚇,然後拉著她離開會場,回到他的住處。
  能夠面對辛雲開板起臉的模樣而無動於衷的人只怕不多。
  「我們兩個各知道一些對方不知道的事情,這樣才公平。」他牽起她的手,逐一親過每根蔥白玉指。她的柔荑非常細緻纖巧,軟綿綿、柔滑滑的,一望而知沒做過多少粗活。「他扳倒過我一次,這回輪到我佔贏面並不為過吧?」
  「瞞著他對你有什麼好處?」
  他考慮半晌。
  「既然我已經離開『復天』,對我並沒有特別的好處。」
  「那何不乾脆告訴他?」她真搞不懂他,做個順水人情有什麼不好?
  「因為這件事牽連到很多人,非同小可,我自然有我的用意。」他顯然不打算向她透露自己的想法。
  「打個商量好不好?」她燦亮有神的明眸全笑瞇了。「我真的對內幕感到非常非常好奇,你把歐陽大哥不曉得的部分告訴我好嗎?」
  「然後讓你高價把情報賣給他?」他還會不瞭解她肚子裡有哪些斤兩?這丫頭成天到晚盡想著賺錢。
  被他猜到了!真沒趣!
  「不是我愛說,我發現跟你在一起越來越無聊了。」她哀哀歎了聲長氣,深思地盯住他下巴。「或許我真該考慮換個新的男朋友,另謀出路。」
  世界驀地顛倒過來,她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身軀已經倒栽蔥掛在他肩膀上,米白色地毯在她「頭頂下」移動。
  「你幹什麼?」她用力拍打他的腰背。
  「你不是說我越來越無聊了嗎?」他完全不受她的掙扎影響。「我當然得找件好玩又『有聊』的事情來勸服你改變主意!」
  於是,溫道安穩穩扛著她,上樓回房。
          ☆          ☆          ☆
  「老狐狸!」他不滿地嘀嘀咕咕著。
  「活該!你也不比溫大哥好到哪裡去。」墨瑋才不同情他,他們都是一個樣,肚子裡轉了十七、八個彎,如今各蒙其害,算他活該!
  「你不同情我?」他的表情彷彿遭受某種無法彌補的傷害,又像一隻被人踢了幾腳的小狗狗。「我那麼可憐,四面楚歌,你怎麼可以不同情我?」
  說得跟真的一樣!
  門鈴叮咚響了起來,她起身去應門,離開前硬被他偷走一記熱吻。唉呀,討厭,臉紅了!會不會讓訪客看出來她剛才被人吻過?
  她紅著臉拉開門扉。
  「峰哥?」滿腔羞澀化為驚喜。上回見到他已經是幾個星期前的事情了。
  「好久不見了,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江峰不提還好,這麼一問,又提醒了她剛才的「曖昧之事」,嬌容緋酡得更加離譜。
  他馬上領悟過來,當下笑得壞壞的。「怎麼?又被歐陽嘗到『甜頭』了?」
  她羞得只差沒找個地洞鑽進去。
  「你盡和他同一個鼻孔出氣。」臭男生!
  回到起居室,雲開硬要拉著她坐回自己腿上,她則硬是不肯。當然不肯哪!有客人在場,她才不好意思當著第三者的面和他卿卿我我。
  他們倆你來我往地展開了小規模攻防戰,結果江峰先看不下去了。
  「瑋瑋,你就依了他吧!」他歎息。「否則你們拉拉扯扯了半天,我看咱們什麼事情也別做了。」
  她的秀顏再度轟燒成火山熔岩的鮮紅色。
  雲開則以一臉凱旋得意的笑容將她安置在懷裡。
  「峰哥,你那裡可有什麼新消息?」
  「其實以前我就懷疑溫道安和令堂的關係,然而當時缺乏有力的證據,所以才沒有提出來,如今兩相印證,很多問題都有了答案。」江峰把幾張病歷資料交給他。「我的手下跑到溫道安的出生地,找出當年秘密替溫瑞欣接生的助產士,你猜,當年陪她上產房生小孩的男人是誰?」
  既然會這麼問,可見那個人一定極端令人料想不到。
  他逐一掃視手上的出生證明,如他意料,父母欄上填著溫道安「名義上」父母的名稱,並非溫瑞欣。這是一份偽造得極好的文件。
  一般民眾若缺少適當的管道和巨額金錢,絕對買不起這些文件,而溫瑞欣出身於小康之家,沒有這等能力,因此,替她打點一切細節的人應該不是泛泛之輩。
  墨瑋接過他看完的文件,陪著他在腦中過濾掉所有枝節。
  溫大哥和歐陽是異父兄弟,但歐陽的長相神似他母親,兄弟倆並不十分相像……
  「啊!」她腦中忽然閃過一個非常荒謬的念頭。
  就在她輕呼出聲的同時,雲開的鷹眼之間也陡然閃過猛然了悟的神色。
  「是陳雲。」兩人同時叫出來。
  江峰並不納罕雲開會猜出來,反倒墨瑋的答案令他訝異。
  「你為什麼會猜他?」
  兩個男人納悶的表情讓她哭笑不得。
  「幹麼?我就不能表現自己的聰明才智嗎?你們很瞧不起女人哦!」她大發嬌嗔。
  他們偷偷交換一個互相警告的視線,不敢惹她,以免後果不堪設想。
  雲開先提出他的想法。「我只是把所有事情合在一起做個大膽的推論。那天晚宴上,溫道安和陳雲似乎非常熟稔,熟得超出我的意料之外,而以『復天』和『亞誠』交惡的關係來看,兩方首腦不可能有機會變成如此相熟的朋友。」
  江峰替他接下去:「因此你推測溫道安和陳雲其實一開始就相識了。」
  「對,公司最近的理賠案幕後有兩隻大黑手!『歐影貿易』,以及『千秋科技』。現在我們已經知道溫道安是」歐影貿易「的主持人,而他又和陳雲交情不淺,如果由此推斷,」歐影「很有可能一開始就替」亞誠「工作,兩方其實站在同一陣線。」
  「溫道安最厲害的地方就在這裡,即使他離開『復天』了,依然讓人找不出他和『亞誠』的關聯。由此可知,他和陳雲必定有某種獨特的關係,他才願意不惜一切的掩護『亞誠』。若以他們有父子關係的觀點來推斷,他的苦心孤詣便解釋得通。」
  莫怪復天的調查員會查到「亞誠」方面,卻一直找不出內賊是誰,因為根本不會有人預料到「復天」的總經理居然是「亞誠」的人。而晏一直緊咬著不放的那個「神秘聯絡者」,當然就是溫道安。
  「精彩、精彩!」江峰笑著拍手鼓勵他。「沒錯,根據助產士的指稱,她後來在電視新聞上見過那天陪溫瑞欣去生產的男士,就是陳雲。」
  所有看似沒關聯的人霎時間全扯上關係。
  「還是瑋瑋比較厲害。」他趁她不備,輕啄上她的香肩。「從頭到尾明白的內情並不多,如何會猜到正確答案呢?」
  又被他偷香了!她依循往例,先臉紅個兩、三分鐘。
  「我……我只是突然發覺,陳雲和溫大哥長得很像。」
  「長得很像?」兩位男士一臉茫然。
  「對呀!你們不覺得嗎?」她的眼中充滿期待。
  他們對望片刻,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雲開決定再確定一下。「你是說,你沒有做出任何推想,只是認為他們長得很像,所以才猜出陳雲的名字?」
  「嗯。」她頷首,不懂他們為何一副快暈倒的樣子。
  他抵著她額頭,完全敗給她了。
  牽涉到這麼多人而且複雜萬分的詭計,在她腦中竟然只從「長相」方面去推測。最荒謬的是,居然讓她瞎貓碰上死耗子地猜到正確答案。
  兩個男人越想越好笑,一旦想到「笑」字,就更憋不下去,終於忍不住放聲笑得東倒西歪。
  「你們笑什麼?」她一頭霧水,難道自己剛才漏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哦,瑋瑋,瑋瑋,瑋瑋。」他笑得渾身打顫,緊緊擁她入懷。「你真是天才。」
  江峰拚命揉著肚皮。「早知如此,一開始就該把溫道安和陳雲帶來她面前,那我們可省了多少麻煩!」
  兩個人又爆出另一串驚天動地的轟笑聲。
  為何她看不出來哪裡好笑?
  真受不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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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2 09:09: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墨瑋瞄見管家端來另一樣小點心,暗暗呻吟。
  「吃不下就不要吃了。」雲開被她痛苦的表情逗笑。
  「你說得容易。」她盡量把聲音壓得低低的,以免傷了老人家的好意。「人家好心好意——」
  她來不及說完,管家已經走進聽力範圍。
  「你們嘗嘗看,這是北方名廚親手做的奶酪,口味道地,連京兆尹都比不上。」管家慇勤遞上兩盒乳白色酪凍。
  「謝謝。」她強笑著。
  他們應陳雲的邀約上門拜訪,但是踏入陳家半個多小時了,主人遲遲沒有出現,反倒是管家捧了不下五、六種「風味獨特、口味道地」的點心,撐她個半死,又不好意思拒絕他熱誠的眼神。
  她開始懷疑,陳雲確實對他們有惡意,所以先派管家上場折磨他們,用成山的美食撐得他們動彈不得之後再下手。
  碰上這種時候不免暗恨自己沒學到雲開臉皮硬的本領,說不吃就不吃,沒人敢強迫他。她顯然看起來好說話多了,所以管家一直把勸食的焦點對準她。
  「吃呀,吃呀!」管家殷殷勸導。
  「呃……好。」她求救性地瞥他一眼。快快幫忙,再吃就撐死了!
  通往二樓的木雕扶梯口傳來壓低的爭執聲,片片斷斷飄入他們耳中,爭執者之一似乎是陳雲,另一個人的聲音則相當耳熟,但聽不真切。
  「……不該……他來……現在時機未到……」
  「別說了……」陳雲斷然的喝聲隱隱約約傳過來。「都已經……快三十年……還要等多久……」
  「現在讓他知道……於事無補……他的心態未明……太冒險……」
  管家尷尬地笑了笑,努力裝做沒聽見樓上的爭論。「兩位需不需要再來點甜糕?」
  「不用,不用。」她嚇壞了。
  「真奇怪!」雲開微微一笑,輕啜口紅茶。「主人在家,卻對自己邀上門的賓客不理不睬的,似乎有些不合禮數。」
  管家活像被烙鐵燙著了,閃電般從沙發椅上彈起來對他們鞠躬哈腰。
  「對不起,請您多等幾分鐘,陳老先生馬上下來了。」
  「無所謂。」他放下茶杯,起身牽起墨瑋。「我們自己上去找他。」
  「哦?」她愣了下。這樣不太好吧?他們來到別人家裡做客,自個兒來去自如會不會太囂張了?
  「辛先生。」管家迅速擋在樓梯口,掛上一臉勉強而難看的笑容。「您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陳先生吩咐過……」
  「陳先生『吩咐』過我今天來見他,既然我按時來了,就要按時見到他,你有什麼疑問嗎?」他心平氣和地來到樓梯口。
  樓上正進行的對話明顯和他有直接的關係,倘若今天錯過這個機會,下回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辛先生——」管家滿是為難的表情,不敢對兩位「惡客」發威。
  「歐陽。」她站在他身後,遲疑地拉拉他衣袖。
  「你想攔我?」他仍然掛著一臉笑容,然而言語中自成一股氣勢。
  「不,呃……」管家避開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往旁邊讓開來。
  他牽動滿意的笑容,牽起她的手邁上樓。
  「對不起,我們……」她回頭想說幾句話安慰管家,但是雲開根本不給她機會,猛地拉著她上樓去了。
  在別人家裡還敢喧賓奪主,這小子也未免太無禮了!不教訓教訓他,以後說不定更無法無天。
  「你很惡劣耶!」等管家消失在聽力範圍之外,她立刻數落他。「下次要是再這麼沒有禮貌,我就不陪你出來了。」
  他又沒有硬叫她跟,適才分明是她自己不放心,堅持跟上來的!「誰有時間陪他窮蘑菇?是他們不懂禮貌害我久等,怎能怪我?你不怕再等下去,被他撐出胃下垂?」
  她又是一記白眼飛過來。
  「好嘛好嘛!」明知道他不敢對她發威,盡會欺負他。「大不了回去的時候我向他道聲歉,總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她多嗔了他一眼才肯干休。
  來到某扇門外,裡頭爭論的內容更加清晰可聞。
  聽人壁角似乎不太道德,她開口想提醒他,他卻打手勢叫她噤聲。
  「不,我當年就不該眼睜睜看著他們走,現在既然回來了,我不會再放棄這個機會。」陳雲懊惱的嗓門壓得低低的。
  「我並沒有叫你放棄,只是請你多等一段時間。」
  「你們是親兄弟,彼此又相處過七、八年,為什麼你不信任他?」陳雲低吼。
  溫道安!
  第二個人的身份此時清清楚楚浮現他們心頭。
  「這件事與『信任』和『兄弟』無關,不要把它們混為一談。」溫道安冷冷回答。
  「你想怎麼做我不干涉,但是我已經犯過太多錯誤,無論如何不能再錯下去。」陳雲停頓了片刻,而後語氣轉為蒼涼疲憊。「當年我根本不該讓瑞欣離開,否則怎會造成今天兄弟相殘、父子不得相認的情景?」
  墨瑋大大奇怪起來。既然陳雲和溫道安已經相認,那麼,這句「父子不得相認」指的是誰?她偷眼瞄向雲開。一如往常的,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房內陷入長長久久的沉默。
  「我並不想和他自相殘殺。」溫道安的語氣聽起來同樣疲憊。「現在暴露身世只會替他帶來危險,倘若辛幾齡知道他和辛家根本沒有血緣關係,絕對不會放過他。」
  他們說的人一定是雲開!為什麼他和辛家沒有血緣關係?她忽然想起陳雲剛才所說的「父子不得相認」。難道,這對父子指的是——他自己和雲開?若真如此,那麼雲開和溫道安不僅同母異父而已。
  他們根本就是親兄弟!
  雲開快速地思慮片刻,該是撥開一切迷霧的時刻了!驀然對她眨眨眼睛,咧出一臉調皮淘氣的笑容。
  「Surprise!」他用力推開木門。
  房內的人壓根兒沒料到他會突然出現,同時怔愣住了。
  「是你!」陳雲怔怔望著他。「我明明交代過,請你們在樓下稍候一陣子。」
  「對不起,我的耐性不好。」他悠然自若地踏入書房。
  溫道安的神色在兩秒鐘內恢復成若無其事的模樣。
  「嗨!瑋瑋。」
  這個人——和雲開是親兄弟?
  她的腦中依然亂哄哄的。
  「嗨!」管他的,豁出去了,她難得有這種卯起來不顧一切的時候,乾脆所有人攪和在一起亂打一氣,打贏的人當老大。
  「既然咱們『一家團圓』了,你們不覺得有些事情該讓我知道嗎?」雲開好整以暇地坐下來,拍拍身畔的空位向她示意。
  「你聽到了多少?」陳雲密切盯住他。
  她忽然了悟,宴會那夜為何陳雲用渴盼的眼神望著雲開。對雲開而言,他只是死對頭之一,但是對他而言,眼中卻看見了自己失落多年的兒子!
  「該聽的都聽到了。」雲開並未表現出相同的情緒激盪。「你們不覺得應該讓我知道真相嗎?」
  他的微笑完全像個好奇的大男生。
          ☆          ☆          ☆
  「瑞欣是大學時期小我兩屆的女朋友。」陳雲凝望著窗外流雲。「她懷了道安時,我剛畢業,正要出國留學。她擔心我會因此而打消出國的念頭,所以寧可瞞著我不說。」
  「直到第一個學期結束,我捺不住對她的思念,趁著寒假期間回國看她,她眼見瞞不下去了,只好告訴我真相。也就是在那個寒假期間,她在我的陪伴下生下道安。」
  「當時您為什麼不娶她?」倘若當年雲開發現她懷孕,誓死也會娶她,只怕她不嫁都不行。
  「我當然想呀!」他的眼眸盈滿苦澀。「但是她不肯,她說我們倆都還是學生,經濟上不能獨立自主,一切靠家裡支援,再說,我的家人並不是十分贊成我和她來往,我們哪來的條件自組家庭?總之,無論我如何堅持她都不肯答允,最後我只好讓步,答應先把孩子過繼到她大哥大嫂名下,等到畢業後正式結了婚,再把孩子領回來。」
  「但是,她在你回國之前便嫁給辛幾齡當填房了。」雲開記得江峰前幾天交給他的資料上是這麼寫的。
  「對,在我拿到博士資格的前一年,她大哥夫婦發生意外過世,留下一堆債務和兩歲的道安,她眼見自己還不出這筆債務,同時又透過我妹妹認識她男友的父親辛幾齡。她看得出來辛幾齡對她有好感,於是提出結婚的建議,條件是必須替她償清所有債務。辛幾齡答應了。」
  雲開擰起了濃濃的劍眉。「你在國外沒有接獲她嫁人的消息?」
  陳雲搖了搖頭。
  「妹妹怕我傷心,不敢告訴我,而家人更巴不得我從此忘了她,當然不會主動向我提起。直到我畢業回國後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已經無法挽回了。」他瞥了道安一眼。「後來我非常憤怒,要求她把道安還給我,起碼別讓陳家的子孫流落在外,但是她不肯。」他苦澀地笑了笑。「她向來就是這副硬脾氣,一旦決定的事情,誰也不得更改。後來也由於道安的緣故,我們倆才會一直藕斷絲連,瞞著辛幾齡暗中來往。」
  「直到她第二次懷孕。」溫道安替他做個小小的結論。
  「對,直到她第二次懷孕。」陳雲坐在雲開的另一側。「當時辛老由於健康因素,早已不和她同房,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瞞得過他,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而且當時適逢世界性經濟蕭條,『亞誠企業』正面臨財務危機,好幾筆生意壓在辛老的關係企業手中,她更不敢明目張膽離開他,回到我身邊,所以只好找一向與我最親密的小妹求救——」
  「你是說——」雲開心中一動。
  「是的。」陳雲緩緩點頭,眼中露出讚許,似乎明白他猜到了什麼。
  「是什麼?」墨瑋茫然的美眸在他們之間來回巡視。她明明沒有漏聽掉任何一段。
  雲開做出他思考時慣有的動作:把玩她的手。
  簡直太匪夷所思!搞了半天,當年溫瑞欣和辛堂的私奔根本出自於陳霞的授意!她從來就不是個受害者,相反的,還是個主動而且成功的謀略家。
  「你想不想說說自己的想法?」陳雲瞥了她一眼。「我覺得令女友快發威了。」
  「她們姊妹倆唯一相像的地方就是發起威來沒人擋得住。」溫道安做個「小生怕怕」的表情。
  討厭!談了半天卻扯到她身上來。
  「辛——雲——開!」她拉長聲音警告他。
  「是是是。」他乖乖聽命。敢不聽嗎?「我只是依照常理——」
  「——大膽地推測!」她已經可以把他的口頭禪朗朗上口。
  「對,瑋瑋好厲害!」他捏捏她的白玉小手。「以當時的情況而言,辛老想讓一個不貞的妻子消失或流產應該滿容易的,但陳家的骨肉非保住不可,因此陳霞唯一能求助的對象也只有自己的丈夫了。」
  「她回頭懇求辛堂表面上帶著我母親私奔。如此一來,在辛老眼中,陳家反倒成為辛家的受害者,他不能再對陳家或『亞誠』不利!而私底下,陳女士或許和丈夫約好了,等風頭過去之後,兩人隱姓埋名找個地方夫妻重聚,等『亞誠』的情況稍微有起色後,我母親再出面和辛老離婚。反正一個與自己兒子私奔的妻子,他也不可能再要了,屆時她就可以受到陳家的庇護,和您一家團圓。」
  非常妥善的計劃!被留下來的小道安又有陳霞暗中護航,不至於淪落街頭,瑞欣自然走得更加安心。以當時的情況來看,辛堂既然甘心為妻子自毀名譽,可見他們夫妻的感情其實如膠似漆,完全不同於外頭流傳了三十年的閒言閒語。
  「不錯。」陳雲再也忍不住碰觸親生兒子的念頭。自雲開出生以來,他第一次真正以父親的身份撫碰他。「唯一天算不如人算的是,瑞欣和辛堂並沒有活著回來。」
  他們竟然死於一場無妄的車禍,遠離唾手可得的幸福。早知如此,當初倘若不讓他們離開,是否今天還能保住兩條人命?
  「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嗎?」一直不太插話的溫道安突然開口。「當初的計劃裡面並不包括把襁褓中的雲開委託給別人照顧,為何辛堂會臨時起意跑去找歐陽中?」
  沒錯,如果一切按照計劃進行,那麼歐陽中不該出現才是。
  「你有什麼看法?」陳雲沉聲問道。
  「我只是依照常理——」
  「——大膽地推測。」墨瑋勉強笑了笑。「起碼今天我還能發揮一點功用。」
  溫道安回她一個安慰的笑容。
  「辛堂改變計劃最大的可能性是,有人——而且是具有惡意的人——正在尋找他們,並且追尋相當接近了。」他繼續自己大膽的推測。「為了避免傷及無辜,他才會臨時把小孩交託給信得過的朋友。而就在歐陽中接手照顧雲開的三個星期之內,他和我們的母親死於一場離奇車禍。」
  陳雲霍地站起來。「你是說……」
  難道溫瑞欣和辛堂的死根本不是意外?
  四人腦中竄過相同的念頭。若真如此,頭號兇嫌的身份相當明顯。
  辛幾齡!
  「該死!」雲開猛捶桌子一拳。他和道安竟然白白替殺母仇人工作了八、九年。
  「歐陽……」她下意識偎向他。殺人,多麼殘忍的事情!她連看見電影中的殺人鏡頭都會渾身不舒服,結果這個惡夢竟發生在她男友的母親身上。
  「可惡!」陳雲驀地衝向門口。「他居然殺了瑞欣!我和他拚了!」
  溫道安和雲開奔過去攔住他。「您冷靜一點!我們的推測缺乏合理的根據。」
  「虎毒不食子,或許辛老並未做出任何犯法的事,一切只是意外!」墨瑋著急地加入勸說。
  陳雲脹紅的臉孔彷彿快沁出血來。
  天下哪有如此巧合的意外?他的瑞欣……他的至愛呵!為了她,他這一生沒再看過其他庸脂俗粉一眼,沒再動過結親的念頭。臨到老來,卻發現她可能死於非命,教人情何以堪?
  「你們不瞭解的。」他低喃,踉蹌跌入沙發椅裡,幾滴老淚泛出眼眶。「我寧可她死於意外,也不願她被人謀害。你們不會瞭解這種無法保護自己心愛之人的痛苦……」
  兩個小輩腦中同時閃過杜氏姊妹遇襲的那一夜。接獲消息時他們心痛焦急得幾乎死去,一路上闖了無數個紅燈衝往醫院,直到最後得知她們平安無事,如釋重負的感覺帶給他們成年後頭一遭喜極而泣的衝動……
  「我們瞭解!」倘若瑋瑋就此離他而去,雲開不曉得自己會不會當場瘋狂,現在想起來還會捏把冷汗。
  「該做的事情,讓我們來做就好。」溫道安柔聲勸撫。既然辛幾齡喜歡父債子償,那麼就讓做兒子的「償」個過癮吧!「我想,雲開心裡應該有了計較。」
  雲開抬頭,兩雙別有涵義的眼神互相迎上。
  你知道多少?他問。
  不多,但足夠了!他回答。
          ☆          ☆          ☆
  隔天一大早,墨瑋開門,呆呆望著硯琳衝進來,手上拎著兩個簡單的行李袋。
  「小琳?」雖然硯琳大部分衣物仍然留在這裡,但是她實質上幾乎等於住在溫道安那兒了,為何一大早跑回來?「溫大哥呢?」她直覺把視線轉向門外。
  「甭提了,我決定和他分手。」硯琳氣呼呼地刮進廚房。「嗨,歐陽大哥!」
  雲開險些被一口稀飯噎死。
  「大電燈泡,你又回來幹什麼?」拜託!好不容易盼到有人肯收留她,讓他和瑋瑋能過過真正的兩人生活,結果好日子持續不了多久,她又回來了。好歹做人識相點嘛!
  「你怎麼說這種話?」鏗!他的腦袋挨了老婆大人一記。「小琳是我妹妹,你不歡迎她就等於不歡迎我。」
  剋星出現,他立刻矮了半截。
  「是是是,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漾出滿臉諂笑,對她雙手抱胸、腳底板打拍子的懊惱模樣不知所措,門鈴適時響起來解救他。「來,坐坐坐,你們慢慢談,我去開門。」
  不管他在外面如何呼風喚雨、爾虞我詐,回到家裡通常變成小角色。
  「姊,我覺得你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把歐陽大哥玩弄於股掌之間。」硯琳冷眼旁觀他忙不迭退出去的身影,做出以上結論。
  「我哪有『玩弄』他?說得真難聽!」她的白眼瞟向妹妹,替她盛了碗稀飯。「你和溫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原本硯琳預定保持心平氣和的高姿態,但是整樁事不想則已,越想越火大。
  「那個臭瘟生!」她跳起來拍桌子。「完全不尊重我,任何事都不肯告訴我。虧我還耗費了人生中最黃金燦爛的青春歲月在他身上,連我美麗無瑕的身體都獻給他。不管,我非向他要個兩、三百萬的遮羞費不可!」
  「你就只值兩、三百萬?」不以為然的咋舌聲從廚房門口傳過來,溫道安掛著溫和的一號表情朝她們微笑。「琳琳,你也未免太小鼻子、小眼睛了,真是令我失望!」
  好啦,解藥出現啦,他們該讓出戰場了。
  「兩位,」雲開清清喉嚨作為發語詞。「想必兩位都能體會,對一雙兩情正濃的情侶而言,大好的星期天多了電燈泡來攪局實在很煞風景。所以乾脆我們別『煞』你們,你們也別來『煞』我們,大家各自散開,井水不犯河水,公平吧?瑋瑋,走!」
  「姊,別走!」硯琳揪住她。「我不想再聽他的甜言蜜語。」
  「既然如此,瑋瑋,你的確可以留下來。」溫道安依舊悠哉游哉地倚在門框上。「因為我不打算對她說出任何甜言蜜語。」
  「什麼?」硯琳氣炸了,衝上前揪住他的領子,由於他們的身高基本上有些差距,她必須辛苦地踮高腳尖,才能勉強達到威脅的效果。「我已經火大得快和你分手,你還不說點甜言蜜語來聽聽?」
  這對姊妹實在很難纏耶!兄弟倆交換一個無奈的視線。
  「好吧好吧!」他歎了聲長氣。「瑋瑋,請你離開,我要說甜言蜜語了。」
  「你只管說你的,幹麼趕我姊姊走?」她吹鬍子瞪眼睛的。
  三個人互望一眼。
  「這是你說的呀!」異口同聲回答她。
  她叫瑋瑋別走,因為她不想聽甜言蜜語,現在既然想聽,豈不表示瑋瑋可以走了?
  「姊,你跟他們聯合起來欺負我?」她幾乎快吐血。
  姊妹之情立刻在墨瑋體內發酵。對嘛!她怎麼可以和其他臭男生合起來欺負自己的妹妹!
  「沒有啊!你做任何事我都支持你!」她連忙站到妹妹身邊去。
  這一支持可就玩完了,雲開接到大哥警告的眼神,趕緊出來主持大局。
  「我親愛可愛疼愛的寶貝瑋瑋,」他牽過她的手轉身就走。「勸合不勸離,你以為自己在幹什麼?」
  「可是他們——」來不及了,她已經被強迫離場。
  硯琳眼見自己的靠山沒了,肚子裡開始盤算其他戰術。今天說什麼都不能輕易放過他,否則他以後只會更把她當白癡耍著好玩。
  「拿來!」她攤開大手板。
  「拿什麼?」
  「遮羞費。」不管以後分不分手,趁著現在能坑他多少算多少。
  他慢慢吞吞踅過來,拉開她手臂環在自己腰際。「好,全給你。」
  「給我什麼?」她呆呆抱住他。
  「我呀!」他親啄她小巧微翹的鼻尖。「我的身價不凡,好歹也值個幾千萬,全送給你當遮羞費了。」
  納罕的俏面孔立刻染上緋酡紅彤。
  「貧嘴!」啐了他一口。「我要你幹什麼?帶回家當長工嗎?」
  他不說甜言蜜語的段數可比其他會說的人高明太多了。
  她靠回他胸懷,聆聽他穩定和緩的心跳,還沒打定主意下一步棋該如何走。
  道安抱高她,臉頰與她貼偎,新冒出頭的鬍渣戳刺著她的肌膚。硯琳心中一動,微微拉開距離審視他,他俊雅的下巴淡透出青湛湛的顏色。
  她憶起,自從認識他以來,未曾見過他以未經修飾的臉容外出行動。「儀容整齊無論對別人或對自己都是一種尊重。」他說過。
  但今天,他根本可以說是不修邊幅。為什麼?因為出門時太匆忙了?可見,他並不像表面上的輕鬆自在呵!他也很擔心呢!擔心她真的決絕而去。
  她的怒氣完全平抑下去,而後,再也忍不住地,輕輕、輕輕吻上他的下顎。
  他忽爾別開臉。
  「扎傷你了。」手指撫上她頰畔的點點紅痕,全被他的細鬍髭印出來的。他氣惱著自己的不小心。
  她突然低笑起來,主動送上一雙紅唇。
  輾轉相接的唇舌熱吻持續了相當相當久,久得當兩人分開時,已然氣息急促。
  「哇——」他沙啞低沉的嗓音逗弄她。「我還以為小母老虎打算和我翻臉呢!怎麼突然間變得如此熱情?」
  「看在你的千萬身價上,暫時不翻臉了。」她的嘴巴依舊不肯饒他。「回去之後自己多多反省。你看,人家歐陽大哥上哪兒都帶著我姊姊,只有你,把我當成賊來防,什麼事都不告訴我,連身世這等大事也不讓我知道。」
  「我不是有意的。」他的眼神透出無奈。「這件事情關係太大,若不小心走漏了風聲,難保不會出事。直到現在,有些細節我連父親那兒都不太敢說。」
  她當然瞭解他的顧忌。其實,回到雲開家的一路上,她已經有點後悔自己讓激憤掩蓋過理智,沒仔細想清楚便衝動行事。然而轉念又想,動不動使小性子的「女性特權」姊姊雖然常用,她杜硯琳可從沒嘗過箇中滋味,索性趁著這個機會體驗看看。
  總之,幸好他追來了,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這次就算饒過你吧!」她擺出寬宏大量不追究的神態,簡直得了便宜還賣乖。「不過,下次不准你再有『好康好玩』的事情瞞著我不說。」
  他故意裝出一臉為難的表情。「可是,如果你把我透露的情報拿去賣錢怎麼辦?」
  這個好辦!她早就替他想好了後路。
  「簡單!」靈活狡黠的大眼凝向他。「我是很有職業道德的,你只要付我『堵嘴費』就行了。」
  他突然將她往餐桌上一放,祿山之爪攻向她的腋窩。搔得她格格亂笑,她怕躲得太厲害弄翻了稀飯,只好拚命往他懷裡鑽。
  「怕了吧?下次要是再亂使性子,我就拿這招當你的堵嘴費。」
  「不——不敢了——」她笑得連氣都喘不過來。「你,不公平!」
  每次都仗著蠻力比她大欺負她,害她不能以同樣的伎倆報復回去。
  接著,他吻住她,封住她的一切不平之鳴!決定向她展示,男子的蠻力其實不全然是「粗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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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2 09:10:03 |只看該作者
或許,這才是最好的堵嘴方式……
  「復天人壽」陷於群龍無首的危機。
  某位高階層主管做出一個錯誤的判斷,造成連鎖機構損失了將近兩億的賠償金。由於該位幹部是由新任總經理辛雲開大力提攜上來的,為了負起連帶責任,辛雲開主動向董事會請辭,並且不接受任何慰留。
  短短兩個月之內,「復天集團」連續換過兩名主事者,持股人開始失去信心,後續影響之下,股票在短期內迅速下滑,公司內部也開始人心惶惶。
  由於經營不穩定的謠言紛紛傳開來,「復天」的保險業務也一落千丈,一連串的打擊重重影響到醫院中的前任董事長辛幾齡,他的病況在昨日傍晚突然惡化,更讓正值多事之秋的公司面臨雪上加霜的困境。即使「復天」及時將陣腳穩定下來,短期之內也會元氣大傷。
  辛老臨進加護病房時,交代律師暫時將公司交給他最信任的手下大將——調查部主任晏庭浩主持。可以想見,晏能博得辛老的信任,心機之深沉比他們預期中高出許多。
  「看來大家都是贏家。」雲開喃喃自語。溫道安和他得到自由與報復成功的甜美,晏得到「復天」,唯一的輸家竟是向來獨佔上風的辛幾齡。
  「拋開大龍頭的位子,又讓自己的名聲蒙上些微瑕疵,你難道不會捨不得?」墨瑋窩在他懷中,陪著他閱讀財經版的最新報導,忍不住好奇地問。
  「有啥好捨不得的?反正我以後又不打算在保險界混。」他心不在焉地親親她,繼續看報紙。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硯琳同樣躺在溫道安懷中,突然想到,從現在開始歐陽大哥和她一起登上無業遊民的名單,或許她該考慮與他合作成立一間公司賺大錢。
  電話叮鈴鈴響了起來,墨瑋距離最近,順手接了起來。
  「喂……媽?」所有人全停下手邊的事情,詫異地端注她。
  「什麼?對,他現在離開公司了……不……可……但……你……」她似乎沒法完整地說出一串句子,只見她的表情越來越驚愕,然後猛地轉為狂怒。「住口!輪到你們聽我說!對,他現在是無業遊民,但是我不嫌棄他,所以省省你們那一串相親人選,留給其他嫁不出去的女人好了!我也絕不回台南!小琳也不回去!」
  砰通!話筒摔回電話座上。
  「老媽打來的?」硯琳問得心驚肉跳的。「她叫我們回台南相親?」
  「對,還說了一堆難聽的話。」她怒氣未息。「她說歐陽連自己的工作都保不住,見面當初還敢承諾她那些空口白話。我問你,你那天神神秘秘的,究竟對我爸媽說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呀!」他的表情非常無辜。「我只不過答應杜伯伯,結婚時送他兩打從大陸原裝進口的陳年茅台,而且不讓杜伯母知道,這樣杜伯母就不能禁他酒了!再答應杜伯母給她四百萬聘金當私房錢,而且不讓杜伯伯知道,如此一來她可以全部獨吞。」
  雙邊通吃,難怪當時夫妻倆笑得心滿意足的。
  倘若他仍是「復天」的首腦,這兩個承諾施行起來自然不困難,但他已經不是了。
  「現在怎麼辦?」她的俏臉馬上垮下來。「目前一切都得量入為出,你哪兒來的財力實現當初答應他們的承諾?」
  「誰說我沒錢?」他揚揚手中的報紙。「我剛剛賺進四千多萬哩!」
  「哦?」姊妹倆同時揚高眉毛。兩個人一起湊上前研究他指出的那份報導。
  報導內容大略說明,「復天」受理的幾樁理賠案中,「千秋科技」最後證實為無疑點之案件,可以獲得全數理賠額四千兩百六十八萬元。
  「千秋科技?」硯琳奇駭的眸子移回溫道安身上。「這不是你當初陷害我偷看檔案的那間公司嗎?」
  他溫和地笑了笑,不予置評。
  姊妹倆開始在腦中過濾一番。溫道安當初緊咬著「千秋」不放,故意讓硯琳來他們面前探口風!雲開在位期間始終對「千秋」虛晃兩招!還有他剛才宣稱賺進四千萬——
  「啊!」墨瑋倒抽一口冷氣。「你——你就是『千秋科技』的幕後主持人?」
  「那麼,你就不是無業遊民了?」硯琳的下巴垂下來。
  他摸摸鼻樑,覺得有點對不起小姨子。「抱歉,不是了。」
  墨瑋腦筋轉過來之後,安靜了好幾分鐘。
  「瑋瑋?」他注意到她不太對勁。
  「你組成『千秋科技』是什麼時候的事?」她的表情出奇的和藹可親。
  於是,他開始冒冷汗了。
  「呃,四年前。」回答得老老實實、中規中矩。
  「所以你才沒有按照當年和我約定的時間回來?」
  「對。」他陪笑。
  「這一切『陰謀』你四年前已經計劃好了?」她微微露出不可思議的神采——和某種他也說不出來的奇怪情緒。
  「呃,不只我,他也一樣呀!」他也顧不了什麼兄弟之情、朋友之義了,先把溫道安拖下水要緊。「他的『歐影』也是在那段時間冒出來的。」
  「喂喂喂,你別把我扯進去哦!」溫道安偷偷瞄了硯琳一眼,幸好!她的表情還算平靜。
  「為什麼瘟生和『千秋』的人接觸過,當時你卻不曉得他的身份?」硯琳插嘴。
  「因為王海涵那傢伙胃口變大了,想乘機獨吞整間公司以及理賠金,所以才把他和道安接觸的事瞞著我。」他只花一半的心思回答小姨子的問題,另一半心思則在研究未婚妻奇特的反應。「不過我和峰哥已經把他的問題處理掉了。」
  原來也有江峰的一份,這幾年來他們倆一直在「暗通款曲」!
  墨瑋忽然不出聲了。
  「瑋瑋?」他試探性地叫了幾聲。
  她依舊不搭腔。
  「呃,瑋瑋,你還好吧?」由她的表情來研判,事情大條了!
  「你騙我。」她的指控出奇的平靜。
  「我?」
  「對!你從頭到尾都沒提過自己就是『千秋』的主使人。害我平白為你擔心了老半天,一直想著如何幫你介紹一份稱手的工作,還在盤算或許該把我的小公寓賣掉,撥給你當創業基金。」她越想越生氣。「我白白為你擔憂大半天,結果呢?全是白搭,你根本不需要我幫忙!」
  「不,瑋瑋,我——」
  「不用狡辯,你每次都留著一手暗招瞞著我,還說對我多老實、多真心,」她氣沖沖奔回房裡,砰地甩上房門。「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瑋瑋!」他二話不說地追上去。
  硯琳觀察先後離去的兩道人影,以及隨之而來的致歉聲,漸漸覺得自己受到不平等待遇。
  每回姊姊鬧脾氣,歐陽大哥都會在旁邊細聲細氣地賠小心!輪到她鬧小性子時,瘟生卻反而欺負她。世界上還有天理嗎?
  「琳琳?」溫道安發現她的神色不太對勁,剎那間提高警覺。
  「你看!」她決定伸張女權。「姊姊生氣的時候歐陽大哥對她多體貼,你呢?你幾時對我這麼低聲下氣過?」
  「我——」別人吵架,干他和她什麼事?她也未免太莫名其妙了!
  「歐陽大哥也不過瞞著姊姊這件事而已,她就全面發威,而你呢?你瞞騙我的前科可多著呢!我沒一次和你計較過。」真是可惡,她的女性權益根本嚴重受到損害!「你多學學人家好不好?」
  「我……」
  「別說了,我不想聽!我也不要理你了!」她傚法姊姊,氣呼呼衝回從前的房間。
  「琳琳!」他連忙追上去。
  雲開先給硯琳的甩門聲嚇了一跳,接著看見道安急追上來的步伐,兩人在走廊上相逢。
  「她們倆怎麼回事?」他們同時問出來。
  所有問題都解決啦!該得到懲罰的對象也得到懲罰啦!一切皆大歡喜,為什麼她們反而生氣了?
  「我不知道呀!」再度一起回答出來。
  結論是——
  「女人真麻煩!」兄弟倆同時歎了聲長氣。
  溫道安其實不太緊張。他以前就料到硯琳總會有令他擺不平的時候,所以事先保留一手暗招。記得他借錢給她買音響的那一次,她曾承諾過答應他一個要求,大不了他「要求」她不准生氣就是了。倒是雲開那邊比較難擺平。
  「等我搞定她再回來幫你。」他很講義氣地拍拍兄弟肩膀。
  於是,兩人各自回頭對付自己的「麻煩」去了。
  然而幾分鐘後,溫道安終於發現問題並沒有他想像中的容易解決。
  「琳琳,你明明答應過我的,怎麼可以不講信用?」他氣急敗壞地敲門。
  「我就是不講信用,我就是要生氣,你想怎樣?」硯琳隔著房門吼回去。
  他叫她不生氣,她就不生氣?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不管!這一回絕不輕易與他干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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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29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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