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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洛煒] [南王魅紅妝][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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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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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背上的朱雀烙印,讓軒轅緋成為南蠻領地上最尊貴的人。
  白天,她綰上青絲、戴上金冠,成為呼風喚雨、掌握人人生死大權的朱雀皇子,
  夜裡,她散下黑髮、抹上胭脂,成為清麗絕艷、擁有魔魅般風情的女人,
  雙重的面貌、一切的一切,只為了那個叫厲邪的男人。
  他是她的天、她生命中唯一的信仰,就像是飛蛾撲火一樣,就算結局注定是毀滅,她亦不會退卻!
  這是她一生中、傾盡所有也絕不言悔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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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8 08:33: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南蠻。蒼宇皇朝三十三年「昕師父!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緋兒,你已經盡得我的真傳,學會了我一身本事,不再需要我了。」
  「不!我只有一個人,如果連你也離開,那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緋兒,你注定該是孤獨一人的。」
  「昕師父?」
  「難道你還不明白?看看你背上的朱雀烙印!那就是證據,也是無法更改的命運!朱雀烙印、子承父劫、魂斷蘇城!是你軒轅緋的命運!」
  「昕師父?不要走!我會害怕!」
  「哈哈哈哈哈哈!軒轅緋!誰讓你身上流有軒轅無極的血液,那是罪惡!是你一生一世必須承受的罪孽!是你永遠地無法擺脫的詛咒!」
  「啊!」驚喘聲自黑暗中響起,在華麗靜默的寢殿中迴盪著,同時也驚動了在寢殿外盡責守夜的女官。
  「緋殿下!?您沒事吧!」有著一張渾圓臉蛋。
  模樣可愛的女官高聲疾呼,甚至不等傳喚就急呼呼地住內殿衝了進去——「鳳兒!你進來幹什麼?」圓臉女官手持燭台,甚至還沒接近床緣,就被一聲清亮的斥聲給喝止。
  「嘎?因為我好像聽見了……」鳳兒咦的一聲,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她明明聽到主子發出驚叫聲,所以才火速衝了進來,但沒想到主子卻像沒事人一樣,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確實沒看錯,雖然天未明、寢宮內也是暈黃一片,但是床上的主子,確實沒有半分受過驚嚇的模樣!
  燦亮如星的眼瞳內沒有驚慌,只有被突然打擾的惱怒,如黑色絲緞般的發垂至腰際,完美地裹住一張白玉無假的臉龐;柳眉入鬢,微揚的鳳眼含怒,櫻色的粉唇此刻不悅地緊抿著,但這些都無損她那張清麗絕艷的面容半分。就連鳳兒這個天天跟在她身邊服侍的女官,常常也會看她看得失了魂。
  「鳳兒,你是進來神遊太虛的嗎?」軒轅緋秀眉一蹙,冷冷地喚醒她。由於自身不喜與人親近。所以宮裡的女官時常替換,而為了方便,所有服侍她的女官都改名叫鳳兒,眼前的鳳兒入宮不過三個月,卻是所有服侍她的僕役中最散漫、最多問題,卻也是唯一敢主動對她說話的人。
  「呢!緋殿下,實不相瞞,您這麼突然一喝……連鳳兒都忘了進來有什麼事了!」鳳兒眼珠子一轉,急忙為自己找了一個借口。雖說跟在軒轅緋身邊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但是她明白主子最痛恨被別人看到自己失態的模樣,她這麼慌慌張張地衝進來,自然得挨刮了!但這也怪不得她,主子已經好些日子沒作噩夢了,所以她一聽到不尋常的聲音,很自然就莽莽撞撞衝了進來!
  「是嗎?」軒轅緋似笑非笑地冷哼,吩咐道。
  「還不下去?」
  「是。緋殿下,既然您已經醒了,要不要我為您準備一桶熱水淨身?」
  鳳兒鬆了一口氣,想起主子一個月前作噩夢的時候,發了一身冷汗,事後還喚他們燒了一盆熱水淨身,想到這裡,鳳兒還畫蛇添足地補上一句:「因為我覺得今年夏天來得早,這幾天熱得緊,不是嗎?所以……所以我想您或許想泡澡淨身?」
  「也好,順便幫我準備衣服。」軒轅緋戲謔地掃過鳳兒身上保暖的皮裘一眼,心知她的用意,並沒有拒絕。
  「我現在就去準備。」剛說完這蹩腳的理由,鳳兒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但神奇的是主子居然沒生氣,她再也不敢多留、迅速退了下去。
  當寢宮內再次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時候,軒轅緋從床上起身,並不理會身上因為夢魘而汗濕的衣服,順手披上一件斗篷,緩緩走到寢宮的另一端,伸手推開精緻雕刻的木窗。她輕輕閉上眼睛,昂首任由早晨的風拂亂她的髮絲,獨自享受天欲亮之前的特有寧靜,這是她唯一擁有的私密空間,也是她唯一可以卸下心防的時刻。
  只有在這個時候,她不是軒轅緋、也不是統領南蠻的朱雀皇子,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緋皇子,熱水送來了。」恭敬的聲音從寢宮外傳來,也讓她迅速恢復成軒轅緋的身份,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再次睜開雙眼,黑幢內已是澄澈無波,再無一絲的情緒。
  她沒有移動身子,黝黑瞳孔注視的同樣是前方的景物,但看的卻是這個叫「蘇」的繁華城市,這裡是南蠻的首城,也是她身為朱雀皇子所必須鎮守領地的城市中心。
  「你們退下。「旋過身子,軒轅緋揮手摒退左右。自從明白背後朱雀烙印真正的意義之後,她就不再讓任何人見到自己的身子,即便是宮中服侍的女官。
  軒轅緋緩步走到銅鏡前,轉過身子,以冰冷的目光注視著背後的烙痕。
  朱雀烙印!圖騰的形狀已漸模糊,卻仍隱約看出是一隻浴火展翅的火鳥!傳說中的上古四靈,只烙印在軒轅無極四名子女的身上。這圖騰並不代表著尊貴,而是賜予她骨血的父親親口下令烙上的,為了鞏固皇朝、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軒轅無極不惜用自己的骨血來承受災劫!多麼無情又殘酷的男人,這樣一個男人,卻是她的父親。
  「朱雀烙印、子承父劫、魂斷蘇城……」絕色的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喃喃念著近年來南蠻領域上流傳的歌謠。
  十八年前,當她被烙上朱雀印記送往南蠻之時,仍舊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嬰孩,一直被安置在這一座位於蘇城中央的王宮裡,由官中的婦人妥善照顧著。
  在她五歲那一年,一名叫做厲昕的少年來到王宮,聲稱曾經受過軒轅緋母親的托付,自願來到王宮裡撫育軒轅緋,承擔教養她的責任。
  當年厲昕不過是個十五歲的俊秀少年,就算再有本事,宮裡的人也不應該將教養皇女的重責大任委託他人。但是當時國師夏延衛因過被處死,處刑之前他心有不甘,於是將皇子們僅是承受災劫的消息私下告知弟子們,讓他們四處流浪傳播這個消息,也因此王宮裡的人唯恐因為親近軒轅緋而受累,所以當有人自願前來教養皇女,他們幾乎是毫不猶豫就將這個責任扔了出去。
  那時候她才明白,原先的友善與敬畏全都是偽裝的,他們沒有一個人是心甘情願待在自己身邊的。
  軒轅緋抿緊雙唇,自銅鏡中抬眼,轉身來到木桶旁,褪下身上所有的衣物,將整個人浸泡在冒著熱氣的木盆裡,直到鳳兒驚喜的呼喚聲再一次打斷了她的寧靜——「緋皇子!不得了了!天大的好消息!」鳳兒大聲呼嘯,像是一陣旋風般衝了進來,當她一看到軒轅緋正泡在木盆裡淨身的時候,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
  完了完了!主子除了討厭被打擾之外,更痛恨沐浴時被人瞧見身子!今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些事在第一天入宮的時候大家都反覆告誡過的,她卻一連犯了兩項錯事!這一次真的死定了!
  「緋殿下,請饒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鳳兒撲通一聲跪下,一張小臉已經變得慘白無比。
  「鳳兒真的不是故意的,從小我就不知道被罵過多少次少根筋了,但是……但這毛病就是改不過來!請殿下饒命,我以後會努力改過,請您不要砍鳳兒的腦袋!」
  「沒人要砍你的腦袋。」軒轅緋清麗的臉上看不出表情,順手拿起屏風旁的衣服,套上一件白色的單衣後才開口道:「說夠了就過來,幫我穿衣服梳頭。」
  「是。」鳳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連忙從地上爬起,用力抹了抹眼角未干的淚痕,重新換上一張笑臉來到軒轅緋的身邊。
  鳳兒拿起木梳,近乎是讚歎地梳理著軒轅緋黑緞般的髮絲,小心仔細地以金色絲線綁好,而後束成男子般的髮辮,最後再為她戴上紫金色的頭冠,不一會兒,映現在銅鏡中的不再是烏絲垂肩的絕色美人,而是一名面如白玉、俊美無儔的尊貴男子。
  「緋皇子,既然大家都明白您是女孩,為什麼您還要裝扮成這樣?」眼看自己多次放肆,軒轅緋都不動怒,鳳兒忍不住提出了自己人宮以來就想問的問題。光是軒轅緋女裝的模樣自己看了就偶會失神,更不用說是現下這種俊俏的模樣,明明知道主子是女兒身,但被他這麼凝神一望,自己仍是忍不住羞紅了臉。
  「沒什麼特別的原因。」由於她是統領南蠻領域的皇子,所以她在白天總是以男裝出現,一來是因為行動方便,二來也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誰知道就算是自己裝扮成男子,所有人依舊會被她清麗絕塵的容貌給深深吸引。
  「剛才你說的好消息是什麼?」當風兒為她套上最後一件白色披肩時,軒轅緋漫不經心地問道。
  「啊!我差點都忘了!宮裡的人在竊竊私語,剛好被我偷聽到,他們說南蠻享譽盛名,能通曉過去、預測未來的『昕公子』已經來到我們蘇城了!」鳳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著以更興奮的語氣說道:「我聽說他從前是緋殿下的師父,他這次回來,您一定是最高興的人!所以我才會迫不及待地想告訴您這個好消息……」
  鳳兒興高采烈、滔滔不絕地說著。由於自己的娘親也曾經在宮中服侍過,所以早在自己入宮前,風兒除了背熟宮中的位置與階級之外,還詢問了不少有關軒轅緋的事情,在她的心中,服侍朱雀皇子是一項再神聖不過的工作,尤其在見到軒轅緋是一個擁有仙人般風采的女子後,她更是打定主意要一輩子跟著主子,認真地服侍她!
  「從我第一眼見到您,我就覺得您氣質不凡,就算仙女也不及您的萬分之一,就連您的師父都是這般了不起的人物,居然是南蠻人稱活神仙的大人物,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全然沒有發覺到軒轅緋在聽到昕公子這個名字時臉色一變,平靜無波的眼瞳浮現出一絲痛楚,彷彿被人接了一拳似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比。
  「哎呀!緋皇子!您怎麼了?」說了半天沒人回應,民兒住了嘴轉過身,這才發現主子的臉色慘白,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
  「我沒事。」軒轅緋揮開鳳兒因為關心而伸出的手,雙眉因為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而深深蹙起,瞬間斂起麗容,以再冰冷不過的語氣問道:「你不應該知道這件事,你從何處聽來這個消息的?」
  「啊?我……我聽來的啊!在南蠻誰都知道活神仙昕公子這個人,但我是剛才才知道他曾是緋皇子您的師父。」鳳兒嚇了一大跳,從沒見過軒轅緋以這麼冰冷的語氣和自己說話。「所以我才跑來告訴您,以為您會很高興的!難道是我又弄錯了?難道他不是您的師父?」
  軒轅緋凝視她半晌,像是在確定對方是不是在說謊。「聽著,如果你想保住這件差事,以後就不要這樣莽莽撞撞的,懂嗎?好了,下去吧!」
  「嘎?」鳳兒眨了眨眼,仍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就算自己再遲鈍,也看出了此時不是發問的好時機,於是她彎身行禮、迅速退了出去。
  鳳兒離去的腳步聲帶走了所有的聲音,寢宮裡再次變得寂靜不已。軒轅緋只聽得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她伸手緊緊按住胸口,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瘋狂而劇烈地跳動著。
  昕師父回來了!在離開整整兩年之後,他又回到這裡了!?
  「為什麼要回來?」她用力按住胸口,拚了命想壓抑自己激昂的情緒。但是一點用也沒有,怎麼會這樣?她的心應該已經平靜如水、再也無法激起任何漣漪了,為何只是聽到關於他的消息就感到悸動!?
  「昕師父……」她喃喃念著他的名字,念著這個自五歲起,就始終反覆呢喃的名字。
  在教養她的十二年歲月裡,厲昕的身份不止是師父這麼單純,他像是軒轅緋從未能擁有的父親、兄長,更是她唯一擁有的親人。對軒轅緋來說,厲昕是個無所不能的完人,她尊敬他、仰慕他,徹底遵循他所教導的一切。
  她原本以為昕師父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他會是唯一一個一輩子願意陪在自己身邊的人,不離不棄。但是兩年前,他僅是淡漠說出:「我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教你了。」
  他不在乎她的眼淚、不在乎她的悲傷,甚至不願意解釋,就這樣離開了蘇城,徹底離開了她的生命。
  雖然厲昕離開了,但軒轅緋仍是不死心地到處打深有關他的消息,直到有一天一名清秀女子出現在她面前,神情冷淡地要軒轅緋放棄,並且告訴她厲昕真正的身份;他原是南蠻附近一個名叫「朱秦」小國的皇子,這個國家數十年前早被軒轅無極所滅,但由於厲昕生來擁有異能,自小就被送到賢士身邊學習武功以及五行八卦之術,也因為如此而逃過了滅國時的死劫。
  「你們原是死敵,若不是你母親曾經救過昕一命,他又怎麼肯浪費十二年的時間教導你這個仇人之女?」那名女子雙眼露出了仇恨的光芒,以憎惡的語氣告訴她事情的真相。「你現在該明白,他為何一刻也不願意留在你身邊?你是軒轅無極的女兒,體內流著他污穢的血液,你最好牢記這一點,不要再尋找他!明白嗎?」
  「昕……昕師父恨我?是他親口說的嗎?」
  「當然,不然你以為在與你相處的最後三年,他為何要以黑巾覆面?自然就是不想你記住他的臉!現下你總該明白他這麼做的道理了,他希望你忘記他,包括他的模樣!而且是越快越好,明白嗎?」
  這番話有如晴天霹靂,震得軒轅緋啞口無言,她像是行屍走肉般再無任何情緒,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蘇城的,她將自己關閉在寢宮裡一天一夜,不言不語,只是垂淚,等她自覺體內的淚水都流盡了之後,她也同時將自己的內心一層一層封鎖住了。
  她不再哭、不再笑,只是活著。
  軒轅緋深吸好幾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紊亂的心跳。日子不知不覺地過去,已經過了兩年嗎?
  昕師父又回到了蘇城而自己該見他嗎?能見他嗎?
  你最好牢記自己的身份,你是軒轅無極的女兒!體內流著污穢血液的人!
  腦海中再次閃過那名清秀女子警告的言語,讓軒轅緋胸口再次閃過了針刺般疼痛的感覺。
  她緊緊閉上雙眼,輕歎一口氣,一時之間所有翻飛的心情、紊亂的思緒,就像絲線般綿綿密密繞上了心頭……
         ☆          ☆          ☆
  新月高掛,宛如一把蓄勢待發的弓。
  軒轅緋褪下一身男裝,回復成女兒身。任由青絲披散在單薄的白色單衣上,精緻清艷的臉龐高高仰起,一言不發地望著天空的月亮。
  渾渾噩噩過了一整天,她強迫自己像平日一樣,以朱雀皇子的身份在王宮大殿上聽取臣民的奏章,卻不知道自己聽進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應允了什麼,心思始終為了一個人而懸掛著。
  沉思之際,她突然感受到背後有一股視線注視著自己。軒轅緋警覺地回頭,擺出防禦姿勢,卻猛然瞪大眼、不可思議她瞪視著前方——一名身穿白衣的俊美男子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背後;劍眉飛揚、雙眸如兩潭冷泉,集俊美和丰采於一身,自己想忘也忘不了的面孔……
  「昕師父?」軒轅緋甚至不敢眨眼,就怕眼前的一切是自己思念過度的幻覺。他真是昕師父嗎?是因為昕師父取下黑巾的緣故嗎?還是因為思念太熾弄混了記憶?她總覺得他和自己記憶中的昕師父有些不同!
  「我回到了蘇城,卻不見你來找我,所以自己來了。」他揚起淡淡的笑,為他俊美的臉龐再添丰采,緩緩伸出手,以誘哄的嗓音說道:「緋兒,過來我身邊,兩年不見,讓我看看你。」
  軒轅緋一頓,一時之間無法踏步向前。她在猶豫什麼!?眼前的人是她日思夜想的昕師父,如今他就在眼前,自己還在懷疑什麼呢?
  厲昕見她裹足不前,嘴角仍是噙著笑,足尖一點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以手托起她的下巴,以專注而熾烈的眸光注視著她清艷的容顏。
  「你不是昕師父!」軒轅緋直覺地伸手推開他的觸碰。她不會認錯的,雖然他的外貌與聲音都與昕師父一模一樣,但是他不是昕師父!
  「緋兒,你這麼說太傷我的心了!」他狀似惋惜地垂下眼,眼中閃過一絲情緒,突然毫無預警。
  地出手襲向軒轅緋——由於軒轅緋早已懷疑他的身份,所以在對方動手的瞬間也做出了回應,她身子一側避開攻擊,從衣袖中抖出一把匕首,快如閃電地反攻回去。
  對方見軒轅緋拿出了匕首,也不敢輕忽,開始以俐落的身手和軒轅緋過招,但是他臉上並無半分不悅的情緒,反倒噙著笑意,以試探的方式與她比試著。
  「你到底是誰?」幾招過後,軒轅緋越來越吃驚,這名男子所使的招式和身手幾乎和昕師父一模一樣,但他又不是昕師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緋兒,你一身的武功全是我所傳授,怎麼會是我的對手?」當低沉男音吐出戲謔言語之時,他已經快如閃電地擊落軒轅緋手中的匕首,同時伸手點住她身上的穴道,長臂一伸,瞬間將她攬入懷中。
  「現在你怎麼說?」他似笑非笑,伸手輕撫她光滑如玉的面頰。
  「你不是昕師父。」軒轅緋始終重複著這一句。就算外表一樣,眼神和氣息也騙不了人的!
  昕師父給她的感覺是一種溫和如風、平穩的力量,而眼前這名男子,雖然他刻意隱藏著,但是她仍然能夠感覺到他體內流竄的那股狂狷、邪肆而瘋狂的氣息。
  「緋兒,你真是讓人吃驚。」他輕笑出聲,眼中炙熱的眸光更烈,終於坦承道:「你是唯一能夠一眼就分辨我和昕的人。」
  「你到底是誰?」軒轅緋蹙眉,聽他的語氣似乎認識昕師父,但為何她從來沒有昕師父提起過?
  「小緋兒,想知道我是誰?你掌管南蠻這麼久,應該瞭解這裡的人有多麼迷信,在南蠻,若是有人產下雙生子,先生者為善,後生者為惡,如果不下手除掉他,那麼就要將他丟棄到遠方,是也不是?」
  「你是昕師父的……」
  「我是厲邪,昕的雙胞胎弟弟,如果說他是代表光明力量的昕,那麼我則是代表一切罪惡力量的邪。」在介紹完自己的身份之後,厲邪不再刻意偽裝成厲昕的模樣,綻開一抹邪笑。
  「你為什麼來這裡?昕師父人呢?」軒轅緋表情轉冷。這一生只認定了厲昕是自己的親人,這個叫厲邪的男子就算是昕師父的雙胞弟弟,對她來說也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
  「緋兒,你這種冷淡的態度太傷我的心了。」
  厲邪俯首,與她清澈的瞳眸對望,緩聲低語道:雖然不像昕待在你身邊的時間那麼長,但我也是你的師父,難道你從沒想過,最後三年教你武功的時候,昕為什麼要蒙面?因為厲昕雖然什麼都懂,但是他根本不會武功,又怎麼教你拿刀殺人的方法,嗯?「
  「是你?不可能!」軒轅緋瞪大雙眼,被他所說的話給徹底震撼了。最後三年,每天與自己相處的是厲邪?這怎麼可能?昕師父為什麼要這麼做?
  「事實就是如此。」厲邪俊美的臉龐再次漾出淡笑,那是一抹屬於魔的邪佞笑痕,他伸手扯開自己的衣襟,拉過軒轅緋的手深入其中,以淡漠的語氣道:「摸到我身上那個月型的烙印了嗎?
  那是我和昕身上唯一不同的地方,他胸前烙的是日,代表光明、善良,而我的則是人人痛恨的月型烙印,代表黑暗、罪惡,這就是我替代昕、以他的身份教導你武藝的原因,畢竟如何殺人這檔事,當今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比我更適合的人了,不是嗎?「
  「你為什麼來這裡?為什麼現在要告訴我這些?」軒轅鮮覺得渾身冰冷,隱約察覺對方必有所圖,胸口某種呼之欲出的不安情緒幾乎要讓自己窒息了。
  「我是為你而來的,緋兒,你難道不知道瘋狂的血液,是會互相呼喚的嗎?」厲邪對上她慌亂的眼眸,以再篤定不過的語氣說道:「五年前,當我看到你以彎刀自衛殺人之後,我就對自己立下誓言,這一生不管花費多少代價,我一定要得到你——朱雀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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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5-18 08:33: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清艷絕色的臉龐在一瞬間變得冷凝而緊繃。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軒轅緋臉色揪然一變。五年前自己以彎刀殺人的事情,就連昕師父也不知道,為什麼厲邪會……
  「小緋兒,你以為我是隨隨便便就收徒弟的嗎?在沒有見過你之前,我怎麼肯輕易傳授你殺人的方法?」厲邪以指腹溫柔地摩挲她顫抖的唇瓣,深幽的眼緊緊鎖住她臉上所有的情緒。
  當初純粹只是好奇,好奇這個女娃兒到底是怎麼樣的人物,居然能夠讓歷昕不惜拋下原有的一切,甚至為了教養她而待在蘇城。
  只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光是那一眼,就足以讓他心動,對一個十多歲的女娃兒動了心,一頭就栽了過去。
  厲邪低醇的嗓音柔如愛語,像是在對她傾訴纏綿愛語,望著眼前有著一雙倔強眼瞳的軒轅緋,他的思緒不由得回到五年前的那一夜……
         ☆          ☆          ☆
  在軒轅緋遇襲的那個夜裡,他藏身在附近的樹林裡,既不出手亦不打算干預,只是像只窺伺獵物的野獸,帶著審視與趣味的目光望著眼前的一切。
  以一個稚嫩少女而言,軒轅緋的勇氣讓人激賞,在面對前來的殺手時,她不哭不喊,只是面色蒼白地瞪視著攻擊者。
  不知道是早已將死生置之度外,還是嚇傻了根本無法反應,相對於身旁護衛的慌張模樣,她像朵蒼白而搖搖欲墜的小花。
  正當他靠著樹幹等待的時候,厲昕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像是早已算準他會出現在這個樹林裡窺看似的。
  「這女娃兒就是你拋下一切前來教養的對象?我看她平凡得緊,看來是逃不過這一劫了。」
  厲邪咧嘴,挑釁地看著與自己有著相同容貌的兄弟。「我若是不出手,你就等著為自己栽培多年的寶貝收屍吧!」
  「她會武功,我請了最好的武師教導她,但是她將所有的招式都學了,就是不願意拿真刀。」厲昕淡漠地說道。
  「嘿,聽起來很像你教出來的弟子,仁心善念、見不得血嗎?」厲邪冷嗤一聲,想起了她擁有的特殊身份,是所有反對蒼宇皇朝的人必殺的對象,為了自保,她的手上將來必定會染滿鮮血。
  「不殺人、但求自保,這種層次的武學不容易達到,」厲昕坦言自己的目的,就是希望厲邪能夠傳授她更高深的武學。「除非她有一位高明的老師。」
  「不殺人、只求自保!?這種無聊的事情只有你想得出來!」厲邪雙眼閃過一絲冷酷,嘴角露出再輕蔑不過的笑說道。「你想讓她當聖人,我偏偏就要讓她的雙手染上鮮血!」
  他對厲昕扯出一抹笑,輕功一點縱身來到眾人之前,以鬼魅般的速度奪走了其中一人的刀,手起刀落,轉瞬間軒轅緋身邊的護衛無一倖免,個個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只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他們用劍的手都被砍傷,倒在地上哀鳴不已。
  「剩下的,就留給你們慢慢玩。「不顧殺手們的錯愕,笑著扔下這麼一句,厲邪扔下了手中的刀,足尖一點又回到了先前藏身的樹林裡。
  「不如我們來賭一場,如果她仍舊不動刀,那麼我會出手救她,但是這種和你一樣無趣的女娃兒,我半分教養的興趣也沒有,你少打我的主意。」厲邪雙手環胸、似笑非笑地靠回樹幹上說道。「但如果她最終動了刀,那麼孺子可教,我答應你接下教養她的工作。」
  「可以。」厲昕點點頭,直視前方專注地凝視著。
  十多名護衛倒在地上哀鳴不已,就只剩下軒轅緋與陪伴在她身邊的一名中年婦人,她雖然一臉恐懼,但仍是緊緊地抱著軒轅緋,拚命地想捍衛她。
  殺手們逐步向前,以半圓的形狀慢慢向軒轅緋逼近,雖然剛才的事情發生得莫名其妙,但是卻讓他們的行刺計劃變得容易許多。
  「你們想幹什麼?她不過是個孩子!」婦人大喊,勇敢地擋在軒轅緋的面前。
  「臭女人!不想死就讓開!」
  「不!除非我死,否則你們別想碰她!」她轉身緊緊抱住軒轅緋,勇敢地以自己的背擋著懷中纖細的身子。
  「囉嗦!」刀光一閃,其中一人毫不留情地朝婦人的背後砍了一刀。
  「啊!」她慘叫一聲,身子軟軟地倒下,但一雙手仍是緊緊地捍衛著軒轅緋。
  「大娘!?」婦人身上的血噴了軒轅緋一身,不但染紅了她身上的衣服,也驚醒了一直處於失神狀態的軒轅緋。她的小臉依舊蒼白,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掌心上溫熱的猩紅液體……
  「好!讓我送你上西天吧!」眼看只剩下一人,方纔那名殺手再次舉高了手中的刀,朝軒轅緋纖細的身影直直劈了下去——「邪!」厲昕暗叫一聲不好,正想要有所行動的時候,他聽到了前方傳來男子的慘叫聲。
  厲昕一愣,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看到方纔那名殺手已經倒地,他原木以為是厲邪出手相救,但見他仍然靠在樹上,不過姿勢不同於剛才的慵懶無聊,反倒像是看到什麼驚奇的事物,雙眸亮起興奮的光芒。
  目光調向前,他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緋兒,那個無論他怎麼勸說都不願意舉刀的女娃兒,腰間的彎刀不知何時已經出了鞘,彎刀在她手中像是有生命似地舞動著,銀白色的光暈所到之處血霧紛飛,而且,那行雲流水一般的招式,和剛才厲邪用來奪刀傷人的招式一模一樣!
  轉瞬間,前來行刺的人全都倒地不起。而軒轅緋面無表情,只是以一種空洞的眼神立定不動。
  「有趣,看來你一直想保護的寶貝,得由我來接手照顧了。」厲邪半點也沒有方才不情願的模樣,眼中綻放出濃厚的興趣。「她是塊材料,方纔的招式我只施展了一次,但是她卻記起來了。」
  「你早算準她會動刀?『厲昕不語,半晌後重歎一口氣,說不出此刻的心情,有釋懷、也有淡淡的悲傷。釋懷的是自己日後不必再為軒轅緋的安全擔憂,悲傷的卻是不管自己怎麼努力,仍然無法壓抑她體內那一半傳承自軒轅無極的本性。
  「傳說中蒼宇皇朝的軒轅無極噬血,那麼這女娃兒體內必定流有和他一樣瘋狂的血液,我只是用法子幫她引出來而已。「厲邪低笑出聲,挑眉道。」我感覺得到,因為我們是同樣一種人。那麼,就遵照我們的約定,這個女娃兒從今天起是我的了!「
  於是,在那一夜之後,他就代替了厲昕,成為教導軒轅緋的師父。而軒轅緋並沒有讓他失望,在短短的三年之間,學會了所有他教給她的。
         ☆          ☆          ☆
  輕撫她鮮花般的唇瓣,厲邪緩緩綻開一抹笑,不過兩年不見,她已有了傾國傾城的美貌,唯一沒變的,就是這雙清亮又倔強的眼眸了。
  「小緋兒,我很想就這麼擁著你說話,或是陪著你乾瞪眼,就算是一整晚我也願意,但今晚還不是敘舊的時候。」厲邪輕笑出聲,手勁微微施力一托,將她馨軟的身軀重新放置在寢宮的椅子上,低頭在她耳垂邊親暱低語道:「我們將來有的是時間,我會再來找你的。」
  說完話的同時,他也伸手解開了她身上的穴道,白色的身影向窗外輕盈一躍,瞬間失去了蹤影。
  「等等!」穴道一被解開,軒轅緋急忙追了過去,但是待她奔到窗邊,外頭哪裡還有厲邪的影子?
  軒轅緋眉心輕蹙,不自覺地伸手輕觸自己的唇,如果不是肌膚上還殘存著他的氣息,自己幾乎要以為剛才全是自己的幻覺。
  厲邪!?昕師父的雙生弟弟?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如果他說的全都是真的,那麼昕師父為什麼從來不說?
  我會再來找你的。腦海中,不由得又想起歷邪似承諾的親暱話語,以及帶著輕佻意味的黑瞳,當自已被他擁在懷中時,心口似乎泛起了一陣奇異的悸動。
  「哼!雖然有相同的臉,兩人卻有天壤之別!」軒轅緋將自己的失態歸咎於厲邪那張與昕師父一模一樣的臉。但他究竟不是昕師父,自己可千萬不能弄錯。
         ☆          ☆          ☆
  淡淡月光,同樣照射在蘇城另一棟華麗的宅院裡。
  身穿白衣的俊雅男子在庭院裡踱步,昂首夜觀星象,深深蹙緊了兩道俊眉。
  「昕公子,夜深了,怎麼還不去休息?」一名模樣清秀的女子從屋裡走出,語音溫婉地出聲喚住沉思中的男子。
  「璃姬,今非昔比,別再用那個稱呼。」白衣男子漾開一抹淡笑,帶笑的黑瞳在夜裡像是冷泉般透著波光。
  「不管發生什麼事,在璃姬的心中,只有你才配得上『昕公子』這三個字。」她咬著下唇、有些欲言又止。「我不明白,你為何輕易就捨去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名聲?在南蠻誰不知道昕公子這三個字所代表的崇高地位?」
  自小,他們投入同門拜師,不管是醫術、兵法、觀星占卜,抑或是奇門之術,厲昕可以說是盡得師父真傳,是所有弟子中最優秀的一個,他在不到十五歲時就學成離開師門,在南蠻四處流浪的日子裡,他有時救治病患、有時以占卜之術為人消災解惑,由於他風采俊雅,單名又是一個「昕」字,久而久之,南蠻地區的人便直接以昕公子來稱呼這位俊秀的活神仙。
  「不過就是個名字,沒什麼好介意的。」厲昕搖搖頭,不以為意。
  「難道你就不怕……」璃姬正想開口,卻聽到一陣戲謔的笑聲由遠而近,一條黑影轉瞬間來到兩人的面前,來者俊眉朗目,嘴角的笑容卻添增了幾分魔性。
  「怕我將昕公子這個聖人般的名字弄得烏煙瘴氣?」厲邪挑眉邪笑,嘲弄地看著璃姬不自覺地退後一步。「你是不是想這麼說?說出來,我不會生氣的。」
  璃姬雖然知道他是厲昕的雙胞弟弟,但自己就是無法對他產生任何好感,他們雖然同樣擁有一雙清亮的黑瞳,但厲邪的眸光不單是無情,還蘊涵著無限譏諷,就和他做人處事的方法一樣,邪囂而張狂,幾乎是毫無禁忌。
  如果不是為了復國、為了昕,她是絕對不會忍受他的!
  「璃姬,你先去睡吧!我和邪有事情要談。」
  厲聽溫和地打圓場。
  「昕,你別太辛苦,記得早點休息……」璃姬口唇翕動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輕歎一口氣。
  「虛偽的女人!」厲邪冷嗤一聲,不感興趣地聳肩道。「還有什麼事情要交代?該不會真的怕我將你昕公子的名聲弄臭吧?」
  「我如果真的在意,就不會任你頂替。」厲昕淡淡一笑,轉身面對邪那張與自己相同的臉。
  「你見到她了?」
  厲邪輕扯嘴角但笑不語,擺明了不願意回答,任何有關軒轅緋的事情,他都不願意和其他人分享,更何況是厲昕。
  「那麼你勸她離開蘇城了嗎?」厲昕非常有耐心地提出另外一個問題。
  「我不以為她會聽我的,畢竟我可不是她親愛的昕師父。」厲邪冷哼,臉上浮現出惡意道。
  「再說,你要我告訴她什麼?她最敬愛的昕師父這一次回蘇城,可不是為了什麼感人的重聚,而是要煽動南蠻的人另立新主、推翻蒼宇皇朝?生命中最重要的師父變成了敵人,這種有趣的事,你親自開口不是更好?『」
  「你也無法置身事外,你該明白,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這麼做。」厲昕揚起一抹苦澀的笑,但對方絲毫不領情,只是倔傲地挑高一道眉。
  「你應該明白我這次來的目的只有她。」厲邪嚴厲警告。「你滿腦子鬼主意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就是別打她的主意,不然就算是你,我也不會輕饒,你知道我的能耐。」
  「相同的話我也原封不動地還給你,我清楚你的本事一如你清楚我的能耐。」厲昕的聲音依舊平淡,但雙眼也閃過挑戰的光芒。「想保住軒轅緋,就帶她離開蘇城。」
  「你在威脅我?」厲邪的表情從漠然轉為冷冽,殺氣從深幽的黑瞳裡驟然升起。「誰敢動她,下場就是死。」
  「我不想和你爭辯,也不想和你為敵。」厲昕搖頭,語氣轉為無奈。「天命不可改,我只是清楚正確的方向,並且遵循它。」
  「或許這就是你和我之間最大的不同。」厲邪的嘴角不屑地一撇。「什麼是天命、什麼又是正確的道路呢?我統統當它是狗屁。只要是我想要的,我一定會得到,誰也不能阻擋我,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不惜逆天嗎?」厲聽有趣地挑高一道眉。
  「逆天叛神,在所不惜。」
  在那一雙幾乎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眸裡。厲聽看到了相同的決心和執著。他淡淡一笑,結語道:「既然我們都選擇了立場,那麼就看準才是最後的贏家了。」
  「擊敗你,向來是我最喜歡的遊戲。」厲邪笑得肆意歡暢,他不再說什麼,身子輕輕一躍,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厲昕抬起頭,望著天空之中閃耀的星辰,今晚的蘇城看起來一如往常的平靜,但是在空氣中,早已蘊藏著一股詭譎的氣氛,即將到來的一場風暴,怕是再也無法阻止了……
         ☆          ☆          ☆
  翌日,軒轅緋一如平常地換上男裝,出現在王宮裡的議事大殿。
  「啟稟皇子,南蠻的活神仙昕公子已經回到蘇城,城裡百姓都非常高興,若是他就此在南蠻定居,想必是所有百姓之福。」蘇城的地方官拱手報告,臉上一片喜悅。
  昕公子是朱雀皇子的恩師,兩年前雖突然離去,但是他此刻回轉,無論如何也要將他留在蘇城,因為他的名氣夠響亮,足以安撫民心。
  「是嗎?聽公子落腳的地方在哪裡?」軒轅緋不動聲色。昨晚來訪的是厲邪,那麼來到蘇城之中的昕公子到底是哪一個?
  「稟殿下,昕公子今日已在『伊洛神廟』落腳,根據屬下昨天拜訪,他似乎打算在蘇城待下,為當地的百姓祈福消災。」
  「伊洛神廟?」軒轅緋喃喃自語。南蠻人向來迷信,各地區都建立了許多寺廟神社,而在寺廟中擔任住持或祭司的,在當地都擁有崇高的地位,而伊洛神廟不單是蘇城裡最有名望的一座寺廟,同時也是與她有極深淵源的地方。
  「是,伊洛神廟的住持已經發下請帖,邀請殿下前往神廟一趟,與昕公子一起為南蠻地區的百姓祈福。」官員盡責地稟告。
  南蠻雖然隸屬蒼宇皇朝,卻是個相當特殊的區域,表面上是蒼宇皇朝的官員掌控著一切,但是人民心中信服的,卻是各地寺廟裡具有祈福消災力量的祭司,這股長期迷信的力量不容易解除,最後反倒是皇朝的官員們必須和當地祭司保持良好的關係。這兩者之間的關係一為明、一為暗,長期以來緊密結合著,這才造就了南蠻的富裕繁榮。
  「也好,吩咐侍衛備轎,我們現在就出發。」軒轅緋下達命令。先不管住持發帖的原因為何,她只想確定那個在神廟裡的昕公子到底是誰。
         ☆          ☆          ☆
  伊洛神廟位於蘇城最南端,亦是蘇城最熱鬧的地方,軒轅緋乘坐的轎子與一般人不同,轎頂繡有一隻展翅的火鳥,代表朱雀皇子的象徵。由於她不喜露面,在蘇城十多年裡幾乎都待在王宮之中,所以當她的轎子出現在街道時,路上的民眾紛紛都停下了腳步,想要一睹皇子的真面目。
  轎子停在伊洛神廟前,皎白如玉的手掀開了轎簾,軒轅緋神色淡漠地踏步而出,頓時間讓所有圍觀的人發出了不可思議的歎息聲。
  好一個神仙般的人兒!他不單擁有傲世絕塵的清艷容貌,眉宇間更有一股凜凜英氣,絕美而耀目,是那種不屬於塵間的絕艷風采……
  「朱雀皇子,住持和昕公子已經在內殿恭候大駕(」寺裡的祭司在門口迎接,恭恭敬敬地行禮。
  「你們留在這裡,沒有我的指示不可擅自進入。」軒轅緋頷首,她示意身旁的侍衛留在原地。
  打算獨自進內殿面對那個人。
  當軒轅緋隨著祭司走進內殿時,兩扇銅門立刻從外面掩上了,殿內霎時變得一片死寂,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中。
  「厲邪,是你吧2」軒轅緋不動聲色,只是從對方裝神弄鬼的舉動中猜出他的身份。哼!至少昕師父絕對不會玩這種無聊的把戲。
  「啪」的一聲,一簇火光在她的前方點亮,火光一朵按著一朵,在一片漆黑中帶出了暈黃柔光,軒轅緋逐漸適應了黑暗,見到身穿白衣的男子手持燭台,逐漸將內殿裡所有的燭台都點上。
  軒轅緋眨眨眼,在暈黃的燭光下,一時之間無法辨認對方的身份。
  「緋兒,你對我的評價當真那麼低,嗯?」低醇的調笑聲突然自耳邊響起,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軒轅緋的身邊。
  由於對方幾乎是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身邊,軒轅緋直覺地出手攻擊,卻被對方輕易伸手擋住,更順勢扯住手腕,將她整個人帶入懷中。
  「厲邪!」她被迫貼近對方的胸膛,與昨夜相同的男性氣息入侵口鼻,軒轅緋冷著臉喊出他的名字,之後隨即側過臉,目光急切地投射在另一個人身上,如果摟著自己的是厲邪,那麼,另外一人……自然就是昕師父了!
  「昕師父!」軒轅緋有些激動地喊出聲,乍見從小到大最敬重的人,更不自禁地紅了眼眶。
  「緋兒,好久不見。」手拿燭台的白衣男子緩步向前,優雅自在的笑容在燭光的映照下,將他俊美的臉龐襯得更加迷人。
  「緋兒,這種厚此薄彼的待遇,我可是會吃味的。」厲邪蹙眉,伸手使勁將她一拉,同時間伸手將她的下巴托高,迫使她凝望自己。
  「放開我!」熱情從眸中一隱,軒轅緋冷聲喝叱著。
  「邪,你不介意我和緋兒單獨談話吧!」厲昕以平靜的語氣開口。
  「小緋兒,真可惜……暫時不能戲弄你了。」
  厲邪鬆開手,一副萬分惋惜的模樣。
  軒轅緋怒瞪他一眼,後者卻無所謂地聳肩,踩著瀟灑的腳步離去。
  「看來你們處得並不愉快。」厲昕含笑開口。
  「雖然他是頂替我的身份,但最後三年傳授你武功的是他,所以邪也算是你的師父。」
  「昕師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聽到厲昕主動提起這件事,軒轅緋也打算將整件事弄清楚。「昕師父,請您將一切事情都告訴我,包括您讓厲邪教我武功的事情,您真正的身份,還有您當年離開的原因。」
  「這正是我今天找你來的目的。」厲聽不疾不徐地開口,表情仍是一貫的平靜淡漠。「也該是讓你瞭解所有真相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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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8 08:34: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軒轅緋抬眼凝視他溫柔的眼,試圖在他眼中找尋自己熟悉的那個人。
  「坐,在我面前不需要這麼拘謹。」厲昕淡淡一笑,示意她放鬆心情,自己則選了她對面的木椅坐下。
  軒轅緋依言坐定,心情卻是忐忑不安。此時在自己眼前的確實是緋師父沒錯,但他卻變得好陌生,俊容上的淺笑一如從前,深幽的眼瞳依舊亮澈,但是她似乎無法像過往一般,全心全意地依附著他。
  「兩年不見,你長大了,不再是從前對我撒嬌的小娃兒了。」厲昕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裡,輕笑道。「看來我的確不用再為你操心了。」
  「昕師父,如果……如果您真是朱秦國的皇子,那麼當初為何願意教養我?」軒轅緋咬著下唇,直接問出自己最在乎的問題。如果昕師父真的恨她,那麼在他們相處的那些年裡,他對自己的關懷與真誠又是什麼?
  「我真實的身份是誰並不重要,難道因為我曾經是朱秦國的皇子,是你師父的事情就這麼一筆勾銷了?」厲昕似笑非笑地凝視著軒轅緋,繼續道:「不管我是誰,當初既已允諾教養你,我就遵循自己的承諾,我從來不會因為你我身份的差異而困擾過,我想這是你此刻最想知道的答案。」
  「那麼,厲邪又是怎麼一回事?」軒轅緋卻無法被輕易安撫,太多的疑問在心中囤積著,莫名地讓自己感到不安。
  「他的武學修為在我之上,甚至可以說,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最好的一個,所以我認為他是最適合教你的人。」厲昕解釋著當年的決定。「身為朱雀皇子,你最需要的就是自保的能力,至於他頂替我身份的原因,我相信只要你開口問,邪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那麼南蠻的昕公子到底是誰?是你、還是厲邪?為什麼要這麼做?」軒轅緋提出另外一個問題。
  「昕公子只有一個,是我也是邪,我目前不能告訴你原因,或許有一天,邪願意告訴你。」厲昕仍舊以四兩撥千斤的方式帶過問題。
  「昕師父,你真的有誠意要回答我的問題嗎?」軒轅緋有些氣惱。厲昕回答問題的方式就像朝著池塘扔下一顆小石子一般,不但無法讓水面平靜,反倒激起了更多的漣漪。看似回答了她的疑問,但只是引出她更多的疑惑。
  「在我能回答的範圍裡,我已經盡量誠實了。
  緋兒。「厲昕露出誠意的笑,清亮的眼眸顯得十分無辜。
  軒轅緋有些沮喪地垂下肩頭,昕師父這一點倒是和從前一模一樣,從來,他就是一個無所不知的人,能夠回答自己任何的問題,但是遇到了他不願意回答的問題,總是能以這種幾乎是狡詐的方式躲過,好像說:該說的我都說了。聽不聽得懂就要看你自己了。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用心,但現在不是時候。」厲聽溫和笑道,跟著繼續道:「如果你沒有問題,那麼現在換你聽我說了。」
  「嗯?」軒轅緋抬起頭,雖然他的微笑溫雅如昔,清亮的黑瞳卻漾起某種她不明白的情緒,目光炯炯、讓她胸口一震。
  「當初我離開的時候曾經說過,當我已經完成教養你的承諾時,我將不再是你的昕師父。」厲昕重提當年離去時說過的話。
  「是,我記得。」軒轅緋有些困難地點頭,胸口不禁再次泛起當初被捨棄時的痛楚感覺。
  「我重返蘇城,為的不是你,而是為了輔佐南蠻的新主。」厲聽鄭重開口,目光如炬地注視著她。
  「南蠻的新主!?」軒轅緋錯愕地睜大眼,不明白他話中的涵義。
  「你不是想知道我教養你的真正原因?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一是為了承諾,二是為了南蠻。」
  他起身,背對著軒轅緋,沉吟半天後說道:「你接掌南蠻這些時日,就該明白真正掌管此地的,是南蠻地方上的祭司,但你不知道的是,這些地方上大大小小的神寺廟宇的住持、祭司私底下都有聯繫,他們表面上服從著蒼宇皇朝的統治,但實際上一直在找尋真正能夠統領南蠻的正主。」
  軒轅緋動也不動,因為全神專注而陷入某種程度的迷惘之中。
  「當年軒轅無極率領二十萬大軍,勉強攻下南蠻,他深知南蠻人頑強難馴,曾經動念要將這裡的人全部殺盡、徹底斬草除根,但是在他逐漸瞭解南蠻人迷信的弱點之後,他改變了方法。」厲昕以複雜語調訴說著當年的往事。「南蠻寺廟間維持緊密關係的方法,就是從各自的廟宇申選出一位護寺聖女,將她們集中在蘇城的伊洛神廟,在最後的祭司典禮上,選出最終一位『護城聖女』,她將擁有南蠻地區最尊貴崇高的地位,更是南蠻人民精神上的象徵。」
  聽到這裡,厲昕轉回身子,以更鄭重的語調說道:「軒轅無極雖然噬血殘暴,卻不是傻子,他深知得到護城聖女,就等於掌握了南蠻這個地方,所以他強行進入伊洛神廟,帶走了當年的護城聖女,也就是你的母親。」
  「啊?」軒轅緋驚喘一聲。由於她的母親在生下她之後便死亡,所以從來沒有人提過任何有關她的事情,就連厲昕也只是淡淡提過,他與她的母親是舊識,所以接下扶養她的工作。
  「現在你該明白,南蠻的人民之所以不反對你這個朱雀皇子,並不是因為懼怕蒼宇皇朝,而是因為你體內那另一半護城聖女的血液,在南蠻新主尚未產生之前,你是他們唯一的選擇。」厲昕平靜淡漠地指出真相。「你身上的朱雀烙印是軒轅無極的罪孽,遲早會為南蠻帶來災禍。兩年前我之所以離開,就是因為祭司神官們預測星象,算出了南蠻真主已經出現,所以他們要離開蘇城,前去輸往他,等到適當的時間再重返蘇城,推翻蒼宇皇朝。」
  軒轅緋默然無語,喉嚨像是被人掐住般,甚至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原來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讓她苟延殘喘至今,是因為她體內護城聖女的血液,而今天當南蠻出現了另外一個更適當的正主,他們就決定不再需要她了,因為她體內的另外一半血統,是人人憎惡、屬於軒轅無極殘暴而污穢的血液!
  原本溫潤如玉的面頰變成鐵灰般死寂的顏色,軒轅緋痛苦地閉上雙眼,想哭、也想狂笑,但發現自己已經疲倦到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朱雀烙印。子承父劫、魂斷蘇城』,這句預言是所有人夜視星象得到的結論,你的命星注定殞落蘇城,雖然你是我教養多年的孩子,但很抱歉,我確實無能為力。」
  「既然早已算出我的死劫,那麼當初又何必教養我?」軒轅緋僵硬地抬眼,璀璨的黑瞳已經化為失色的寶石,空空洞洞、淒然得讓人害怕。
  倘若自己無論如何都難逃死劫,為何不在自己仍是嬰孩時就殺了她而不該讓她擁有自己的意識、擁有想要依附某人的情感,甚至在認定了昕師父是自己生命中唯一重要的親人之後,再無情地告訴她這一切……
  「每個人來世間一遭都有其目的,我此生存在的目的就是輔佐南蠻之主,這是我的命運,而我只是依循命運的軌道。」厲昕直視她哀淒的容顏,給予她最後致命的一擊。「在南蠻正主出現之前,你的確是南蠻所需要的人……但現在,我有了真正必須守護的對象。」
  最熟悉溫柔的聲音霎時化成了最鋒利的刀刃,狠狠刺穿了她毫無防備的心,彷彿再也無法承受更多,她雙眼一閉,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由於意識已經昏迷,所以她完全不知道在身軀即將碰到冷硬的地面時,一個身影迅速地來到她的身邊,穩穩地接過她的身子。
  「你這招殺人不見血的功夫,確實讓我大開眼界。」厲邪輕蔑地扯動嘴角,將昏迷的軒轅緋緊緊攬在懷中。
  「你要帶她上哪兒去?」厲昕無視於對方的嘲諷,依舊維持他平靜淡漠的姿態。「別忘了我們的使命。」
  「我說過,我回蘇城只是為了緋,其他人的生死,完全與我無關。」厲邪冷冷地開口,將軒轅緋一把抱起,毫無依戀地踩著大步離去。
  望著他離去的倔傲身影,厲昕輕歎一口氣,轉身時,遇上了從另一方向走出的璃姬,她臉上的表情依然婉約,語氣卻隱藏著憂慮。
  「讓他們離開妥當嗎?」她不確定地問。雖然說軒轅緋注定得喪命,但是一旦她離開了蘇城,行蹤就難以掌握了。
  「無所謂,他會回來的。」厲昕無所謂地揮揮手,彷彿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般篤定。
  命運之輪啟動了,兩條原本平行的命運如今意外地糾纏在一起,連帶牽動了夜空中的星辰,以一種微不可察的速度慢慢改變著,至於是吉、是凶,就不是他能預測的……
         ☆          ☆          ☆
  腦海中,彷彿有人在說話。
  但是她聽不進那些低柔嗓音所蘊藏的涵義。
  低醇而慵懶的語調,伴隨著一陣又一陣規律的「達達達」聲響,執意干擾她的睡眠。
  跟著,她感覺到刺眼的光照射在自己的臉上,她不自禁地蹙眉想避開,卻聽到了男子的輕笑聲,而後,奇異的觸感撫上了她的瞼,從眉心。
  鼻樑、嘴唇,在她的五官上專心地描摩著……
  「誰?」終於確定這不是夢,她警覺地猛然睜開眼,對上一雙湛亮、像是埋藏著火焰的烏亮眼瞳。
  「小緋兒,你終於睡醒了?」嘴角掛著笑,順手拈起她一撮烏亮的髮絲在指尖把玩。
  「厲邪!」本能比混亂的思緒反應更快,軒轅緋直覺地想伸手將他推開,但是才一伸出手,卻發現自己渾身發軟、四肢百骸好像變得千斤重,這是怎麼一回事!?
  「別著急,為了讓你好好休息,我只是暫時封住了你全身的穴道。」厲邪好心地解釋,將軒轅緋調整成更貼近自己的姿勢,一雙眼始終帶著笑意地凝望她。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她怒瞪著厲邪,從她眼前所見到的封閉空間,以及規律的震動與聲響,應該是在馬車上沒錯!但是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別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瞪我。「厲邪似乎覺得她的惱怒很有趣,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地解釋道。」你昏倒了,身為你最親愛師父的我,理所當然就得把你送回去,但是在送你回它的途中,我又改變了主意,決定帶你出蘇城走走,除了散心,也讓我們有多一些時間相處。「
  「你不要擅自作主!放我回去!我必須——」軒轅緋說到一半,突然住了口,想起了厲昕在伊洛神廟對自己所說的話,因為她是帶有死劫的朱雀皇子,所以南蠻已經不需要她了!
  「必須怎麼樣?」厲邪故作不解地挑高一道眉。「你從來沒有出過蘇城,我帶你乘機見識一下南蠻這個地方不好嗎?」
  「我和你已經沒有關係了,不要纏著我!」軒轅緋冷著一張臉。此時此刻,她幾乎要痛恨厲邪有著一張和昕師父一模一樣的臉,那只會讓自己想起昕師父無情的傷害。
  「為什麼沒有關係?不要你的是昕,又不是我。」他輕笑著,深邃清亮的眼隨著親暱的語調,逐漸漾出熾烈的火光。「小緋兒,就算昕那個傢伙不要你、整個南蠻、甚至是世間所有的人都不要你,我也絕對不會不要你,你是我的人,這是五年前就決定好的命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軒轅緋漠然地別開眼,拒絕聽他所說的任何一句話。從出生在人世間的那一刻起,她就是被人握在手上玩弄的棋子,而她居然愚蠢到向他們索取真心。如今,她已經徹底清醒,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了。
  「聽不懂?那麼我就用最直接的方式解釋好了……」黑眸閃過一絲戲謔,他甚至不給軒轅緋回應的時間,俯身便吻住了她——濃烈的男性氣息從兩人相接觸的唇間猛然襲來,讓軒轅緋錯愕得無法反應,當她驚愕地想後退的時候,厲邪的手卻早已預備好地托住她的後頸,以溫柔卻強硬的手勁將她更貼向自己。
  「嗚……」她憤怒地咒罵,但一張口,卻讓厲邪有了更進一步的舉動,濕熱的舌竄入她的口中,舌尖靈活而煽情地在她口中纏繞,肆意品嚐她甜美的氣息。
  軒轅緋從未與人如此親暱過,一顆心因為憤怒與羞辱而狂亂地跳動著,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她不明白的東西,那是一種溫暖而慵懶的感覺,慢慢地從身體的最深處湧了上來……她感到慌亂不已,直覺地狠狠一咬——厲邪猛然抬起頭,雖然抽身得快,但唇角仍然被她咬傷了,紅色的血絲讓他原本俊美的臉龐變得邪意十足,厲邪不以為意,只是咧嘴笑道:「小緋兒,差點都忘了你是只噬血的母豹。」
  「你到底想幹什麼?」軒轅緋無可抑制地漲紅了臉。自從兩人見面以來,厲邪總是喜歡以這種彷彿親暱卻又輕佻的語調戲弄她,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去做出這逾矩、輕薄的行為。
  「小緋兒,我真不該讓你和囟相處這麼久的,瞧你的腦子都變遲鈍了。」厲邪煞有介事地歎息,再次逼近她清艷的臉龐,漾起挑情的邪笑道。
  「你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而我渴望你,以一個男人渴望女人的方式,不是這麼難懂的,嗯?」
  「你瘋了!」軒轅緋瞪大眼,除此之外她確實再也想不出任何句子來形容厲邪。
  「或許。」黑瞳中的火光更熾了,目光炯炯地盯著她。「或許我是瘋了,但是我只為你一個人瘋狂。」
  軒轅緋被他幾乎像誓言般認真的語氣所震驚,卻完全無法做出回應,只能像是瞧見瘋子般,以一種驚懼的目光望著他。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膽敢對她如此無禮!
  一方面是因為自己擁有朱雀皇子的身份,另一方面更是由於厲昕嚴密的保護。隨著她逐漸成長,她的美麗一天比一天驚人,但一來軒轅緋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凝,再加上烙印的詛咒,根本不會有人敢對她表露絲毫的愛慕之心。
  直到厲邪莫名其妙的出現,還以這種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她的決心宣示,除了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之外,她唯一的反應就是這個人已經瘋了!
  「緋兒,這樣就嚇壞你了嗎?」厲邪從她驚慌的表情中知道現在不是逼迫她的時候,於是目光一斂,瞬間恢復成玩世不恭的神態,他嗤笑一聲,以手指輕彈她細嫩的臉頰戲謔道:「現在這個模樣好多了,至少比你剛才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好看多了。」
  「嘎?」軒轅緋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弄懂他話裡的涵義。厲邪是開玩笑的!?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馬車突然停住不動,厲邪仍舊凝望著她,專注而認真,直到她因為不知如何應對而氣惱地避開眼,他才扯動嘴角笑出聲。
  「掀開這片布簾,就是『星野』,是南蠻最東的一座城鎮。」好半晌後,厲邪再次以戲謔的語氣說道。「這裡雖然不比蘇城富裕,卻也是一個不錯的城鎮,我們在這裡可以生活得很快樂。」
  「你在胡扯什麼?誰要和你在這裡生活!」軒轅緋怒瞪他,著實無法想像怎會有如此霸道之人,莫名其妙地封了她的穴道,還將她帶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嘖嘖,緋兒,你真是無情,既然師父已經決定了居住的地方,做徒弟的怎麼能出聲反對?」厲邪見她紅著臉欲反駁,再次搖頭笑道。「我教了你三年武功,你若是現在翻臉不認人,我可是會生氣的喔!」
  「你到底想怎麼樣?一次說清楚。」軒轅緋死瞪著他。
  「小緋兒,這麼急著想擺脫我?」厲邪挑高一道眉,再次湊到她臉前,俊邪的面孔漾起了不懷好意的笑。「我和昕不同,他選擇和你一拍兩散,但我不同,既然我花了三年的時間教導你武功,那麼我就必須索取應得的代價。」
  「你要什麼!?」果真是個卑劣的傢伙!軒轅緋一張俏臉瞬間降到了冰點。
  「我要什麼?這是個有趣的問題。」深暗的瞳孔進出火光,像是鎖緊獵物般地望著她,他的目光讓軒轅緋渾身緊繃、直覺地屏住了呼吸。
  「你一身功夫由我傳授,如果真不想欠我什麼,就廢掉自己一身的武功,這樣我就放你走,不管你要回蘇城還是哪裡,都和我沒關係了。」厲邢咧嘴,滿意地看著她臉色一白。「再不然,這窮鄉僻壤的地方,我需要一個奴僕來煮飯照料,若是不願自廢武功,那麼就舍下朱雀皇女的自尊,心甘情願地當我三個月的奴僕,這樣也成!」
  「你不要太過分了!」眼看他的要求一條比一條過分,軒轅緋抗議。失去了武功就如同鳥兒被折斷了翅膀,根本無法自保;但若是成為這傢伙的奴僕三個月!?這根本是不可能!
  「啊!這兩個你都不喜歡,那麼還有最後一個最簡單的方法——成為我的女人,將你自己完全的交給我。」嘴角的弧度逐漸加深,厲邪伸出雙手將她緊緊困在懷中,像是擁抱著最珍貴的寶物。「緋兒,這可是最划算的交易,只要你願意成為我的人,我這條命從此就屬於你,任何事情我都願意為你做,不管是被一千個人、一萬個人,逆天、或是叛神,我都願意,只要你拿自己來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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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8 08:34: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涼風拂過竹林,傳來「沙沙沙」的聲響,一名有著傾城容貌的女子微仰起頭,瞇眼注視著眼前的美景;夕陽染紅了大半天空,偶爾有幾隻飛鳥從頭上掠過,觸目所及全是一片純天然的美景,綠蔭、輕風,就連空氣都有著淡淡的花香。
  她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幾乎要融化在這一片美麗的景物之中……
  「咯」的一聲,一隻遭利箭刺穿的野雉被扔在眼前,以最不溫柔的方式將她喚回現實世界之中。
  「這是晚膳,拿去處理吧!」命令的男音隨著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軒轅緋的身後,厲邪站在夕陽餘暉中,高大的身影顯得更加懾人。
  自從厲邪在馬車上說出三個匪夷所思的報償條件後,他根本就不給自己思考的時間,俊邪的面孔越靠越近,近得她能在他漆黑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你選哪一個?緋兒,我的耐心有限。」他邪笑地伸出手,一根指頭在她眼前晃呀晃的,似乎在思考到底要伸手廢她的武功或是直接剝光她。
  「三個月的奴僕,但你要說到做到,屆時不能反悔。」望著那雙朝自己伸來的魔手,軒轅緋迅速決定了眼前最安全的一種。
  三個月的奴僕,兩人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厲邪烏亮的眼閃過一絲可惜,但是他沒有說什麼,而後領著她下馬車,來到這間小木屋時,時間已經將近傍晚了。
  「緋兒,你聽到了,這是晚膳,快拿去處理,這是你身為奴僕的第一個工作。」厲邪咧嘴提醒她。
  處理?他說的簡單,軒轅緋沒有移動,只是和那只野雉四目相望。
  「你以為這麼瞪著它,野雉就會自動去除羽毛、堆好柴火點燃,然後自己串上竹籤,烤成香噴噴的美味大餐嗎?親愛的緋兒。」
  「你……」他的嘲諷讓軒轅緋的雙頰火辣辣地燒起來。
  「我肚子餓了,相信你也一樣,若是想在天黑前享用到你的大餐,最好現在就開始動手,小奴才。」男人眼角帶笑,唇邊卻吐露相對殘酷的言語說。「還是……你改變主意了?現在要作我的女人,就可以讓我來為你服務?我可是很疼自己的女人,別說是殺雞拔毛,就連一根手指都不用動,我也會雙手送上美味的料理,填飽你的肚子。畢竟,在當我的女人之前,你需要養足力氣才能應付我夜晚需素無度的求歡。」
  「夠了!」受不了這人的厚顏無恥,軒轅緋奮力拎起地上的雉雞,冷哼道。「不過是區區一件小事,誰說我辦不到,我就處理給你看。」
  「很好、很好,就是這種態度,我也不需浪費這許多唇舌了。」厲邪悠然地漫步到大樹邊,縱身跳上其中一根粗干,雙手交抱在頸下躺著。「我要休息一下,等你烤好了再叫醒我,小奴才。」
  軒轅緋還給他一個可以殺人的目光,但厲邪已經怡然自得地閉眼小憩,留下她與那只野雉。
  從出生至今,軒轅緋就生活在皇室裡,凡事不需動手就有人為她打點好,別說晚膳,就連三餐都是專人送到她面前,菜色更是搜盡天下間的美味,那樣奢侈的日子她過得是理所當然,一直到現在,軒轅緋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自食其力。
  她明白要厲邪大發慈悲是不可能,假如她不動手準備,那麼除非天上降下不可思議的奇跡,否則這只雉雞永遠只會是只雉雞,絕對不會化為美麗銀盤上的油亮烤雞。哼!既然她可以輕而易舉地背誦諸子百家經典,也能夠過目不忘地學會複雜的功夫招數,憑什麼會被一隻死雞給難倒?軒轅緋捲起衣袖,美麗的小臉上寫著不服輸的決心,開始一根根拔除雉雞身上的羽毛。
  半個時辰後——厲邪半睜開眼,在她專心用力地從竹筒中吹氣,打算點燃柴火的時候,偷偷打量著她的努力成果。
  唉,他也早料到了——因為不懂得拔毛的要領,整只理應光滑的雞身上還可以看到雞屁股上零落地掛著三兩根羽毛。至於她堆的柴,光看一眼,厲邪就可以斷定,不管她吹再多的氣、點幾次打火石,那堆火永遠燒不起來!更何況她竟然連「乾柴烈火」的成語都忘了,撿了那堆還未干的新柴,別說要點燃它,就算是放進烈火堆裡,也得花上一番工夫才會燃燒。
  本來他心裡頭就對這頓晚膳不抱希望,會要求她如此做,不過是出於一股戲弄的心罷了。
  平日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的朱雀皇女,此刻為了溫飽肚皮,香汗淋漓地做著自己從未嘗試過的苦差事,高傲美麗的臉上滿是挫敗,但一雙不肯服輸的倔強麗眸依舊光輝閃閃,繼續努力不懈地挑戰著。
  這就是他想看到的緋兒。
  他不想要那尊被命運束縛、被詛咒綁架、被地位囚禁的美麗娃娃。他想要見到的是活生生在日暉餘蔭下揮汗努力,會為他的捉弄而惱怒蹙眉,會為他的無禮言語怒斥反諷,會呼吸有反應真正具有血肉與靈魂的她——就像當初,她下意識地拿起刀劍保護自己身邊的人時,那種稍縱即逝卻明顯可見的一點點人性氣息。
  就在此時,吹氣吹了大半天而得不到任何成果的軒轅緋終於耐心盡失,她起身一腳往柴火堆踹去。原本難得很完美的木柴嘩啦啦的全都攤在地上了。
  「嘖、嘖,朝木頭堆發火不會有幫助的。小緋兒。」
  整個人明顯一震的軒轅緋戰戰兢兢地回頭。
  「你……不是睡了?」
  他伸個懶腰,跳下樹幹。「不過是閉眼小歇而已。」
  他看到多少?自己拔雞毛的模樣,以竹筒吹氣的醜態,全都被他看在眼中了嗎?軒轅緋一咬下唇。罷了,自己也不在乎在他眼中有何形象,管他要怎麼看待自己,她才不在乎。
  「你還真是什麼都不懂呀,親愛的緋兒。」厲邪走到被她救光毛的雜雞身邊,雙手合掌地哀悼著說。「可憐你生前被人一箭奪走生命,痛快斷氣,死後卻慘遭這種無端虐待,毛被拔得七零八落,想必痛得很吧?要記得,折磨你的人也不是有心的,初作人家的奴才,難免笨手笨腳,你就做只寬宏大量的雞兒,原諒她,甘心上西天去。」
  軒轅緋哪會不知他在指桑罵槐,但又苦於無法回嘴——她的笨手笨腳是事實,但也沒有必要用這種方式嘲笑人吧!
  瞟瞟她一言不發緊繃的小臉,厲邪挑高眉頭說:「突然這麼安靜,怎麼,有做人奴才的覺悟,曉得要聽話了嗎?」
  「我承認我不懂。既然你厲害,那你來做。「
  軒轅緋反抗地瞪著他說。
  「呵,這是向人討教的態度嗎?緋兒。昕的教育比我想的還要失敗,不但沒除去你的脾氣,就連教養也只是表面上的而已,一出了皇宮,你倒是很快就像個鄉野村姑,遇事就會發脾氣。」
  「這和昕師父無關,我只是突然發現對付一頭狗熊也只能用狗熊的言語來溝通。」她伶牙俐齒地反嘲。
  「哼。」她不遜的態度勾起他邪魅的笑意。
  「狗熊是嗎?不過……恐怕眼前你也只能仰賴我。沒有我,你根本就不懂得求生,連生把火都不會,又身無分文,惹怒我對你更沒有好處。」
  軒轅緋聞言臉色一喑,她憶起自己此刻的處境,現在自己身邊除了這名狂妄自大又無禮粗俗的男人以外,沒有別人了。就連昕師父也不要她。
  「罷了罷了!今夜就破例一次,算我教你如何生火烤食,明天起再這樣,我可要要求你改用身體來當報酬了。」
  對於他意外的讓步,軒轅緋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過來看著吧,先來學習怎麼撿有用的柴火。」厲邪嘲笑的黑眼在薄幕中閃爍著邪魅的光芒。
  霎時間,軒轅緋產生錯覺,彷彿一道黑暗的大門正在厲邪的身後展開,而他正以這樣的笑容勾引著她踏入無邊的迷宮陷阱中。
         ☆          ☆          ☆
  幾天相安無事的度過了。
  軒轅緋拎起水桶,「刷」的把桶中水一口氣倒入另一隻木桶中。
  這是他們居住的木屋旁唯一的一口井,每天早晨她的頭一件工作便是到這兒打水,供他們兩人盥洗晨梳之用。這是過去軒轅緋從未想過自己會做的一件事——打水。皇宮的金盆中,隨時都放置著供她使用的乾淨清水,她從未想過那些水從何而來,現在她才曉得一盆水可能代表了一整天的腰酸背痛。
  初來乍到這木屋的隔日,她就為這不熟悉的勞動而吃盡苦頭。但是現在她早已經習慣,甚至開始能視為自然;不論吃、喝本來就該透過雙手的勞動,來體會書中所謂「粒粒皆辛苦」的話語。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她從沒有想過親身體驗竟能帶給人如此大的樂趣,過去的自己到底是怎麼樣過日子的,好似已經是一段非常遙遠的過去。
  現在的她,別說是打水,就連劈柴、洗衣。燒飯都難不倒她了。
  軒轅緋再次放下水桶,俯瞰著井中反射的水鏡,倒影的人兒有雙炯炯有神的眸子,紅潤的雙頰與不點自艷的唇——這是她嗎?她不記得自己何時曾經好好的看過自己的容貌。
  官中有人為她打點,不論梳妝打扮都不需經過她的手,所以她很少正面去觀看自己的模樣,那從不是她關心的焦點,她長得美醜都無所謂,因為她曉得只要自己一天是軒轅緋,就不會有人會因為她的容貌而親近或疏遠她,他們看著她時,只看到「朱雀皇女」的名號,並非她這個人。
  可是現在……一張生氣勃勃的臉蛋,在蕩漾水波中自然地微笑著。
  她不禁摸著自己的臉頰,她以為自己是不懂笑、不會笑的人,但此刻她真的、真的在微笑著。
  因為這徐徐輕風吹拂著她好舒服,因為這綠草茵茵的空氣教人舒暢——她無法讓自己不笑。
  「再看下去,你就會跌進井裡了,緋兒。」
  「喝!」背後突然的聲音讓她一嚇,整個人往前栽去——一雙長臂環住她纖細的腰肢,在她差點跌落古井前及時拯救了她。
  厲邪促狹地凝視著她透紅的臉蛋說:「怎麼,看著自己的倒影看上癮了?越看越覺得自己美麗,所以捨不得移開眼了嗎?」
  「你……瞎說什麼,誰在看自己了!」怎麼也不能讓他拆穿,自己真的看自己看呆了。不是因為自覺美麗,而是因為她從未仔細的、好好的看過自己。
  「喲,惱羞成怒了?我說你美麗,你有什麼好不高興了。」
  「放手,一大早淨說些無聊話!我不想聽。」
  「好,不想聽那就只好用行動表現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走她雙唇間的驚叫,就一個早安吻而言太過熱情的程度,以舌尖細細地品嚐著她紅唇的香津,不放過貝齒週遭敏感的地帶,恣意妄為地席捲她所有的感官,直到她的身軀貼著他軟化得有如一攤春水。
  厲邪滿意地注視著她兩抹紅霞的嬌態,舔著唇道:「這真是令人愉快的早膳開胃菜了,緋兒。
  要是你每天都這麼服務周到,那我也不會對於烤焦的免肉、煮爛的菜與味如嚼蠟的飯有意見了。
  考慮一下,每天都這麼做吧!「
  「你——一大早發什麼瘋?」軒轅緋難以置信地叫道,一邊以手背抹著自己的唇說。「把別人當成什麼了!任意妄為也要有個程度!」
  「沒辦法,你看起來太可口了,我恨不得一口一口把你吞進肚子裡。」黑眸閃著戲謔,他放肆地調笑著。
  「我不是你的食物!「
  「這可難說了,和你弄出來難吃的不明物體比起來,我寧可吃你。」他笑嘻嘻地又欺近。
  但這回軒轅緋已經習得教訓,她快速地後退兩步。「嫌我弄得難吃,你可以不要吃。我可沒興趣當你的下酒菜,莫名其妙!」
  說完話,她就飛也似的一溜煙跑離了他身邊,彷彿身後有猛獸追趕似的,厲邪放聲大笑。
  有勇氣放話挑戰,卻沒有勇氣面對挑戰,看來他的小緋兒雖然有進步,恐怕還缺乏一點點鍛煉呢!
  這幾日無拘無束的生活,在她身上造成的改變顯而易見。
  她以為他沒有發現,但一切都落在他眼中。
  當初出於一股試探心,好奇她體內的自我,在這些年沉重的皇室責任下,被壓抑綁束得無法透氣,一旦解放後,她能夠適應嗎?想不到結果比他預期的還要好。
  她的表情、舉止、言行逐漸地褪去皇室色彩,顯露出隱藏在底下真正的她。她的聰慧讓她在無人教導下,就學會為自己掛上面具,而同樣的一份睿智也讓她迅速明白在這片荒野中,她可以展現真正的自我。
  或許起初步伐還帶著猶豫,但一待她習慣放手去飛,她就會對這份自由上癮,渴望能夠喘息的日子。
  嘴角揚起笑,厲邪瞇起雙眼,時機差不多了,今夜他將進一步瓦解她的心房。
         ☆          ☆          ☆
  銀月懸空,夜空下一片靜謐。
  軒轅緋獨自坐在木屋前,托頤仰望夜空,直到一件斗篷以掌風平順地送上她纖細的肩頭。
  「我這個僅僕可不負責侍寢。「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是誰,軒轅緋冷哼幾聲,今晚的月色太美,她沒心情吵嘴。
  「放心,我也不喜歡心不甘情不願的伴侶。」
  厲邪微扯嘴角,自顧自地捱著她身邊坐下,淡淡的酒味隨著他的貼近飄過她身邊。「這是南蠻最香醇的酒,叫『相思醉』。」
  仰首飲了一口,厲邪將酒瓶送到軒轅緋的眼前。
  「我不喝酒。」她眉心一緊,直接拒絕。
  「不喝酒?這種東西王宮裡不可能沒有。」厲邪挑高一道眉。相思醉是南蠻獨產,由於釀酒時間是一般酒類的三倍,所以相當稀有,大半的存貨都進了王宮,獻給貴族。
  「酒這種東西傷筋傷骨也傷身,練武者禁飲。」軒轅緋說完之後也覺得這句話很蠢,畢竟厲邪是自己所見過武功最高的人,她可沒見到他身上有哪點不健康的地方。
  「啊!你實在浪費太多的時間和昕在一起學東西,我現在已經肯定那是你這一生最無趣的時候。」厲邪咧嘴一笑,見她渾身變得緊繃時,惡意地調笑道。「我說錯了嗎?那麼你這十九年來到底享受過什麼?本來以為你只是不會過平凡人的生活,哪知道你連皇家人該享受的都沒嘗過,嘖嘖,真是浪費!」
  見她臉色繃得死緊,厲邪笑著貼近她美麗的側臉戲謔道:「我的小緋兒一定受了不少苦,當有些人嘗盡天下美食、品遍人間美酒,左擁美人、右抱財寶的時候,你卻被昕鎖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讀那些悶死人的書本,是也不是?」
  「住口!我不要再聽你胡說了!」軒轅緋脹紅瞼,惡狠狠地瞪著他,伸手將他手中的酒壺一把搶過,什麼也不想他就猛灌一大口。
  「咳咳!」她猛然咳嗽,辛辣的滋味從喉頭灌入,瞬間在她的胸腹間燃起了一把火。
  「彆扭的傢伙。」厲邪似笑非笑地扯嘴,重新拿回他的酒。這種酒的後勁很強,他可不想讓軒轅緋隨意拿來糟蹋自己。
  「咳……咳……這種鬼東西,什麼人間享受!
  哼!「她又咳了幾聲,仍是倔強地瞪視,不服輸地大吼道:「還有,我也不想和你討論我過去的生活,我過得很好,不用你多管閒事!「
  「真的過得好嗎?」厲邪又喝了一口,充滿調笑的俊容在月光下顯得魔性十足,深幽的眼睛像是能洞悉人性似的,動也不動地鎖著她。
  軒轅緋張口欲辯,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口相思醉下肚,那一股辛辣的熱此刻在腹中燃燒,甚至開始在全身蔓延了,也意外掀起她壓抑了許久的脾氣和怒意。
  他到底以為自己是誰!?莫名其妙地闖入她的生命裡,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她已經受夠了,這次無論如何也要讓他嘗嘗屈辱的滋味!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甚至沒有經過深思,口中的話就已經脫口而出了。
  「那麼你又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你和昕師父同年同月同日生,甚至是同一個時辰出生的雙生子,但他是南蠻人人知曉的昕公子,那麼你呢?
  我可從來沒有聽南蠻有人提過邪公子這個人吧!「
  話一說出口,軒轅緋就後悔了。自小因為身世特殊,造成了她極力壓抑自己的個性,不過她雖然冷漠、卻從來不會主動傷人,但,厲邪總是能不知不覺地逼出她個性中最壞的一面,讓她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厲邪卻沒有動怒,只是以那雙烈焰暗竄的眸望著她,好半晌後才緩聲開口道:「一個一出世就應該死去的人,甚至連名字都不應該有,世上又怎麼會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軒轅緋心中一震,直覺地想轉身就走。她不要聽!她根本不會在乎厲邪,更不想瞭解他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雖然腦海中這樣吶喊著,但似乎有某種奇異的力量將她定在這裡,讓她無法動彈,只能像是著魔般望著俊邪的面孔,聽他以迷夢般的聲音訴說著屬於他的故事……
  「我和昕的母親原是朱秦國的皇后,但是因為她產下雙生子,唯恐她為朱秦國帶來災難,所以我父親只決定留下昕一人,在廢後的同時,下令處決我,是我母親拚死懇求宮人將我藏起來,在宮中偷偷撫養。」厲邪以一種事不關己的淡漠語調說著,像是在敘述著他人的故事。「後來南蠻被蒼宇皇朝的軒轅無極所滅,朱秦國自然也無法擺脫滅亡的命運,宮人於是在戰亂時將我送到南蠻某處學藝,不過我學的和昕不一樣,舉凡弓箭、刀劍、暗器,任何一種可以取人性命的方法,都是我必須學習的。」
  「為什麼?」軒轅緋被他所說的故事深深震驚,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既然同樣是朱秦國的皇子,為何他學的儘是些殺人血腥的事情呢?
  「為了復國。」厲邪扯出沒有感情的笑。「昕是代表希望的光明,那麼我就注定成為黑暗中的影子,昕雖然被留下,但他也因為我而失去太子的資格,而我們共同的命運,就是輔佐我們同父異母的弟弟,昕在明,以他的智慧輔佐,我在暗,殺掉每一個復國的阻力,現在你該明白了,我只是昕的影子,一個只能存在黑暗中的影子。」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她試著皺眉或是像平常一樣反唇相譏。但最終什麼都沒有做,只能以迷離又困惑的眼望著他,甚至無法解釋心中那種既悲傷又難受的複雜情緒是什麼。
  「為了得到你,坦白——是讓你卸下心防的第一步。」他又揚起那抹獨特邪魅的笑,低下頭與她迷離的眼對望,低嘎道。「如果說每個人一生中都有一項渴求的東西,那麼我唯一渴望的是你!」
  盯住她紅潤微啟的紅唇,厲邪把握機會地俯身吻上她,帶著濃烈酒味的舌尖熟練地竄入撩撥,就像是她腹中燃燒的那把火焰一般,帶來一陣陣心醉神迷、酥酥麻麻的滋味……
  「啊!緋兒,這一次你沒有躲,是因為同情嗎?」厲邪退開,直直望過她瞳眸最深處。
  「你是我見過最惡劣的人,我不會把同情浪費在你身上。」她蹙眉,對於自己遲鈍的反應感到氣惱,她只是一時之間忘了拒絕,在他調笑的眼中卻變成什麼欲拒還迎的姿態,真是可恨!
  他不再說話,因為她暈紅的臉頰和迷離的眼給了厲邪所需的答案,他咧嘴一笑,提醒自己以後要多准她喝酒,或許他的緋兒就會誠實多了。
  「還想嘗嘗相思醉的滋味嗎?」厲邪不等她回應,仰首鐵了一口,隨即低下頭,將口中的美酒一滴不剩地哺入她的口中——她試著想掙扎,但相思醉強烈的後勁此時發生了作用,她渾身使不上力,只覺得懶洋洋的,只能任由厲邪將相思醉一口接著一口地灌入自己嘴中,每飲入一口酒,就被他輕薄一次,隨著下腹的火熱感越來越熾烈,他的吻也一次比一次熱烈而持久,在他舌尖熱切的撩撥下,她覺得整個人都要融化在他懷中了……
  「嗯……我不要了……」擠出最後一句話,軒轅緋整個人癱軟在他的懷中,閉上眼沉沉地睡去。
  「緋兒?」厲邪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發現她的確是醉倒了之後,他低咒出聲,卻也莫可奈何,只能讓她靠在自己的膝上安睡,並隨手拉了一件斗篷為她蓋上。
  唉!漫漫長夜,看來這一壺相思醉只能由他獨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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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8 08:35: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翌日醒來,軒轅緋頭疼得像是被人用利斧劈過一般,就連開口說話都覺得不舒服,軒轅緋很自然地將這一切都怪在厲邪頭上,畢竟是他用什麼鬼撈子的相思醉灌她。
  勉強從床上爬起,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回到了木屋裡,身上還蓋著被子。軒轅緋簡單整理一下儀容,緩步走出木屋。
  軒轅緋瞇起眼望著天空,早已烈日當空,快要接近正午了。想不到相思醉這麼厲害,居然讓她睡了一上午。
  凝目向前看去,厲邪早已經醒了,在空地上演練一套拳法,看起來已經練了好一陣子,他不單褪去了上衣,裸背上還冒出一顆顆的汗珠,水珠在他精壯結實的胸膛上滾動著,在烈日映照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此刻的他就像是自己曾經看過的野豹一般,充滿了讓人目眩的力與美;強韌的肩膀、窄而靈活的腰身,全身上下充滿了源源不斷的充沛活力。
  像是意識到她的凝望,厲邪足尖一點來到了軒轅緋的身邊,咧開一抹笑,看來心情愉悅的模樣。
  「怎麼,昨晚睡得不好嗎?」他明知故問地睇凝著她略顯蒼白的臉。
  軒轅緋瞪他一眼,卻再也無法說出其他的話。她不知道是因為自己酒醉未醒,還是因為經過了昨晚的談話,讓她下意識裡不再對厲邪充滿敵意了。
  「你剛才打的拳是什麼?」軒轅緋故意選了一個安全的話題開口。
  「如果你喜歡,我可以教你。」厲邪說著,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地笑道:「不過你現在的武功被我封住了,總之以後我們有很多時間,到時候不愁沒機會。」
  「為什麼封住我的功力?我既然答應了做三個月的奴僕,就不會逃走。」軒轅緋問,若是能夠恢復功力,那麼自己做這些雜役時,也多了些力氣。
  「恢復功力做什麼?劈柴煮飯又不需要,現在這樣子不是很好嗎?試著當一個普通人。」厲邪直接拒絕,繼續道:「練武是用來殺人,你既然不殺人,那麼要這一身功力做什麼。」
  「練武不一定要殺人。」軒轅緋不自覺地蹙眉,無法接受他激烈的思考模式。
  「小緋兒,你還是這麼天真。」厲邪扯出一抹戲謔,表情也失去了原有的輕鬆自在。「我同樣不喜歡血腥味,但是在殺人與被殺的瞬間,我只能選擇讓自己活下來,所以我習武、不斷地精進自己,讓我在殺人的時候能給對方一個最快的了斷!」
  「這就是你習武的目的?」軒轅緋無法抑制心中湧起的反感,不明白他為何能將人的生死說得如此不在平。「你把奪走人性命這件事說得好像……只是在訓練殺人的技巧一樣!」
  「在這亂世中出生並非我所願。」厲邪淡定從容的臉上揚起一絲淡淡的苦澀。「但是我既然已經出生,那麼我就要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上天憑什麼決定我是邪?就只因為我出生的時機不對嗎?荒謬!就算我生來是邪!就算我會為朱秦國帶來災禍,又怎麼樣?這是我的人生,我不會讓任何人來左右它!」
  胸口像是被某種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軒轅緋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卻被洞悉她情緒的厲邪一把扣住,湛亮的眼燃燒著兩把火焰,充滿魄力地逼近她慌亂的臉龐。「你也能感受到這些的對不對?為什麼要成為命運下的犧牲者?你就是你,應該為自己而活的女人,而不是那些愚蠢詛咒下的犧牲品!」
  「不要和我說這些!我不要聽!」軒轅緋驚慌不已,強迫自己趕緊封閉心防,但是他熱切的聲音不肯放棄,執意纏繞著她。
  「只要你願意,你可以自己選擇自己的命運!」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一點一點地改變,他不能讓她再退縮、再將自己封閉住了。厲邪像是發了狂似地擁抱住她,再一次重複自己的誓言。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會一直陪著你。」
  「不要和我說這些!」緊繃的情緒累積到了爆發的頂點,軒轅緋使盡力氣想推開厲邪,但就是無法掙脫他,最後忍無可忍,張口用力一咬、狠狠地咬上他光裸的肩頭軒轅緋的口中嘗到了血的味道,原本以為厲邪會因為疼痛而將自己鬆開,但他沒有,只是任由她咬著自己的肩膀,鐵一般的臂膀仍是以一種想捏碎她的力道緊擁著她。
  「緋兒,你到底要我怎麼辦?相信我吧!這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我到底該怎麼做,你才會像接受昕一樣地接受我?」頭頂上傳來厲邪幽幽的歎息。軒轅緋不自覺地鬆了口,霎時間百感交集。
  「知道我為什麼要強迫你來這裡嗎?我只是想讓你見識其他的生活模式,在這亂世之中,我們既然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那麼,至少我們要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不是嗎?」生平第一次對人動心,而這份情感來得天崩地裂,甚至無法抑制,但是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接受自己。
  相信自己!
  「無法掙脫的。」軒轅緋發出迷惘的嚷,從他的胸膛前抬起頭,以一種淒然的目光、視而不見地凝望著他。「很多事情是早已經注定的,就好像現在一樣,倘若你不鬆手,我根本無法自你懷中掙脫,不是嗎?」
  「你一直問我從昕師父那裡學到了什麼。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學會了一件再實際不過的事情,只要沒有期望,就不會有失望。」淒迷的目光像是望著他、卻又像是在看著更遠的地方。「昕師父對我很好、真的很好。但不管是言語上、或是行為舉止上,他都和我保持一段我永遠無法跨過的距離,即使我學得再怎麼好,再怎麼極力討他的歡心,他還是能夠微笑地告訴我,總有一天他會離開我,因為我是軒轅緋,而軒轅緋注定得一個人面對自己的命運。」
  他凝望她的臉,彷彿看到一個寂寞的孩子,以那雙充滿渴求的眼神凝望著身旁的人,希冀一點點的關懷,但是伸出去的手始終沒有得到回應,所以當她終於縮回自己手的同時,她也將自己的心緊緊關上了。
  厲邪無法說出什麼,內心只想把厲昕大卸成十塊八塊。
  「厲邪,你一直說著『渴望』這種字眼,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我不懂,我也不想懂。」軒轅緋對他露出生平第一抹微笑,但模樣卻是淒淒然然,充滿絕望的姿態。「『子承父劫,魂斷蘇城』,這是我的劫,我已經坦然接受的命運。那麼你又何必打亂我的生活?我一直是這樣生活的,你為何要破壞它?莫非你想重新燃起我的希望,最後再一次讓我絕望嗎?」
  「這些日子的一切,真的對你一點意義也沒有?」厲邪直直凝望著她,想著穿她靈魂的最深處。「只要你願意,你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軒轅緋默然無語,最後以平靜淡漠的聲音道:「這就像放出籠裡的金絲鳥,讓他盡情地展翅飛翔,你希望它迷戀上自由滋味,就可以飛得更高更遠,但是你卻忘了,籠裡的金絲鳥永遠只屬於籠裡,因為它生在那裡,最後一定也會死在那裡,那麼有沒有嘗過自由的滋味,其實並沒有什麼分別。」
  「昨晚我已經讓你嘗過了酒的滋味,還想嘗試一些更新奇的東西嗎?」厲邪望著她,半晌後才開口,說出的卻是讓軒轅緋錯愕的話語。
  「緋兒,你是我見過最固執的人。」厲邪輕歎一口氣,目光一斂,再次抬起時已經恢復成平日的囂張霸道。「但我可以比你更頑固,至少我從來不知道放棄是什麼。」
  軒轅緋瞪圓一雙眼,原本以為自己說了這些,他應該就明白,但厲邪顯然是個怪人,奇跡似地一點都不受影響。
  「你說的我都懂,但是你說的不對。」厲邪突然拾起她的手湊到嘴裡,狠狠地一咬,直到她蹙眉驚叫一聲,他才鬆口,以一貫的戲謔道:「不錯嘛!看來你還是有知覺。」
  「我當然有感覺,我又不是死人。」軒轅緋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見到上面有著清楚的齒痕。這傢伙來真的,一點都不留情。
  「如果你能感覺痛,就表示一顆心還沒死透!
  那麼只要你願意感受,還是可以有感覺的,想知道什麼是渴望嗎?那麼現在我就告訴你……「厲邪笑著將她的頭按向自己的胸口,說道:「就和你剛才感受到的痛一樣,只不過這種痛楚在心中,在伸手無法觸摸的地方,它沒有辦法用言語解釋、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比喻,也沒有任何辦法讓它消失。「
  「我什麼也感覺不到。」她倔強地回嘴。
  厲邪低笑出聲,以手托起她的下巴說道:「那麼我換一個方式說,就算你有死劫那又如何,就算你幾個月後會死,幾天後會死,或是幾刻之後就會死,都無法改變我的決心,我既然已經找到了你,不管你剩下多少時間,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你是怎麼也躲不開的。」
  軒轅緋望著那一雙認真而偏執的黑眸,內心有些東西在迅速崩解,她不知道是什麼,只覺得胸口和喉頭湧起了一種酸澀的感覺。
  「從現在起,你不再是孤獨一個人,因為我會一直陪著你。」他低頭,以從未有的溫存方式吻上她的額頭、眼睛、鼻樑,最後才是兩片鮮花般的嘴唇。
  「不!你陪著我也沒用,我身上的死劫……」
  軒轅緋搖搖頭,感覺到臉頰上濕熱的感覺,這才知道自己早已落淚。
  她痛恨孤單的感覺,但諷刺的是,她命中注定必須孤單,而她也早就習慣了孤單一個人,不是嗎?那麼她不該聽這些的!不能讓自己動搖、更不該產生這些怪異的情緒,更不該再有任何期待的!
  「緋兒。」厲邪捧住她的臉,定若磐石的眼中有著不容錯辨的堅持。「倘若你的死劫避無可避,那麼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離開你!我會將你吃下去,讓你永遠活在我的身體裡,再也不讓你感受到孤獨的滋味!要我做出這樣的承諾,你才願意交心嗎?」
  「你……「軒轅緋啞然無語,真的再也無法說出其他的話。
  這是她聽過最瘋狂、最偏執、也是最駭人的誓言,但不可否認的,自己的心確實被他深深地撼動了!她無法回應,更不知道如何回應,或許世間根本沒人能確切回應他這種瘋狂的誓言吧!
  「你瘋了。」除此之外,她再也找不到可以形容他的字句。
  「也許,但我只為你一個人瘋狂。」他不知道軒轅緋到底接受了多少,但他知道自己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可以放開我了嗎?」她抬頭,清麗的臉龐一如往常,看起來和從前一樣,卻又像是改變了一些些。
  「你想去哪裡?」他鬆開手,不放心地問道。
  「撿柴、挑水,還有準備午膳,因為我肚子餓了。」軒轅緋回現他的凝望,給了一個再誠實不過的答案。
  望著他錯愕不已的表情,軒轅緋忍俊不禁地笑了,心中有了小小的得意。原來他並不是永遠這麼篤定自在的,瞧!自己也會有讓他驚訝的時候呢!
         ☆          ☆          ☆
  厲邪在木屋裡等待著,已經超過了軒轅緋平日外出的時間,或許是因為稍早的談話,所以她需要更多的時間思索這一切。
  雖然他不斷這樣告訴自己,但仍舊越等越焦急、越等越不安,最後再也無法忍耐地展開輕功,朝著她平常撿柴的方向直奔而去在抵達小樹林的時候,地上散落的凌亂木材吸引了厲邪的注意,他臉色一凝,迅速向前察看。
  這裡曾經發生過爭鬥,會是緋兒?跟著,他在地上發現了一片熟悉的衣料,他將它握在手上仔細檢查,確定了這是軒轅緋身上的衣料。
  「該死!」是誰帶走了她?他不該封住緋兒的功力,否則她至少會有自保的能力!
  厲邪面色鐵青地在附近找尋線索,最後在小樹林的另一端,發現了一項自己眼熟的暗器,後邪手勁一催,暗器瞬間在他手中化成粉末。
  「璃姬,你得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深幽的眼瞳瞬間迸射出冷冽的殺意。眨眼間,他不再是小木屋裡那個有著調笑俊容的男子,而是完完全全符合自己姓名、在黑暗中奪取人性命的——邪。
         ☆          ☆          ☆
  睜開眼,只看得見白色的薄紗隨著一陣輕柔的風緩緩飄動著,順著白紗往上看去,接連薄紗的窗橘,看得出是深色桃心木所做,且雕工十分良好。覆蓋在她身上的被是細緻的布料,並以刺繡為裝飾。
  軒轅緋眨了眨眼,確定自己眼前看到的全是陌生的景象。
  以這個地方裝飾的華麗程度,這裡絕對不是她和厲邪居住了好一陣子的小屋,明顯的,這棟建築物和她往常居住的宮殿類似,但品味更加華麗俗氣,不知是誰把她帶到這個地方來。
  她現在人還在南蠻境內嗎?
  她還記得自己在熟悉的小樹林裡撿柴,但來了好幾個蒙面人,動手就向她攻擊,原本以為他們想要取自己的性命,因此軒轅緋奮力抵抗,但無奈她一身功力被厲邪所封,只抵抗了片刻不到,就被人擒住、跟著就被迷藥給迷昏了。
  正當她蹙眉思考這是什麼地方,是誰擄走了她時,一群侍女湧入她所在的房間,不由分說地開始替她更衣。
  「這是哪裡?你們想要做什麼?」軒轅緋冷冷地問道。
  侍女們不顧軒轅緋的抗拒,努力地想脫下軒轅緋身上的衣服,但又在軒轅緋一個凌厲的眼神瞪視下,被軒轅緋尊貴的氣勢給震懾住,不敢貿然上前替她更衣,但眼看主子所限定的時間就快到了,大伙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卻也不敢有所動作。
  就在僵持不下之際,一道聲音柔美但語氣不善的女音插入其中。「朱雀皇子,你就別再為難這些侍女們,乖乖換上衣服,你想知道的答案在見過我們主子後,自有分曉。」
  軒轅緋倏地轉過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她認得出這個女子的長相,是她!當初警告自己離昕師父遠一點的女子,她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她的主子是誰?為什麼要見自己?
  「我叫璃姬,是軒轅無極所滅朱秦國的人,等會兒你會見到我們朱秦國的太子,是他下令帶你來此,邀你朱雀皇子來此作客的。」也許是軒轅緋再也無法逃脫,於是璃姬自動說出自己的身份。
  知道現在自己所處的情形後,軒轅緋不再抗拒侍女們替她更衣的舉動,她在心裡默默沉思著,朱秦國的太子?腦海中浮現出厲邪曾經告訴過自己的故事,那麼她等會兒要見的人,就是……
  面對無動於衷的軒轅緋,璃姬以憎恨的眼光看著她,這個身上流著軒轅無極罪惡殘虐的血的人,有什麼資格讓昕浪費了許多年的時間去教養她,她的父親可是亡了朱秦國的人,軒轅無極是罪該萬死的狂人,那麼身上流著他的血的軒轅緋也同樣該死!
  她痛恨軒轅緋,不只是因為她的身份,更因為她和厲昕之間難以斷絕的聯繫。哼!既然昕下不了手,那麼就讓她來吧!現在朱秦國的太子殿下厲騰龍是個高傲自負、容易控制的蠢人,只要稍加利用,想要借他的手殺死軒轅緋並不困難。
  璃姬嘴角揚起了一抹惡意的笑容。果然,她不過是用了「擄來朱雀皇子有助他更快得到南蠻」為借口,他馬上二話不說他便將軒轅緋捉了過來。
  看到侍女們已經替軒轅緋打扮完畢,璃姬淡漠地道:「跟我來。」
  兩人就在各自的思潮中,靜靜地向大殿走去。
         ☆          ☆          ☆
  還沒走到大殿就可以聽到遠遠的傳來嘈雜鼎沸的喧嘩聲,絲竹的演奏聲不絕於耳,像是在慶祝什麼似的。
  璃姬進入大殿後,朗聲通報。「騰龍殿下,蒼宇王朝朱雀皇子帶到。」
  「哦,人到了嗎?依我看來鎮守南蠻的朱雀皇子也不怎麼樣嘛!這麼簡單就被擒過來。嘿,嘿,看來先前的傳言都是鬼話,她也不過是個普通人吧!」一名長相平凡,絲毫沒有遺傳到厲家英挺面貌,舉止言談間充滿輕佻流氣的年輕男子厲騰龍,在聽到璃姬的通報後便開始大放厥辭。
  厲騰龍哈哈笑道,仰頭痛飲了好幾口美酒,這才轉過頭來,同時擺出了一個最傲慢的神情打算面對朱雀皇子,只不過,在與軒轅緋四目交望的那一剎那,他被軒轅緋的美貌給震驚了。
  「這……這美人是誰?」清艷絕美、猶如天仙一般的姿容,當真稱得上是傾國傾城。厲騰龍看得兩眼發直,只差沒流下口水來,他已經完全忘了正事,只想抱著眼前這個神情淡漠的美人好好風流快活一番。
  「殿下,她就是朱雀皇子軒轅緋。」璃姬心中一沉,她先前早已經言明軒轅緋是女子,沒想到厲騰龍完全沒把她說的話聽過耳中。現在一看到軒轅緋,立刻就露出這種貪婪的表情,簡直是愚蠢!
  「她就是朱雀皇子?嘖嘖,女人家當什麼皇子?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厲騰龍一邊說,一雙眼就像是要將她生吞入肚般充滿淫邪。
  「來人!賜座。」厲騰龍揮揮手,就怕自己怠慢了美人。當軒轅緋面無表情地坐到他身旁時,一股淡雅的香氣飄到他鼻間,讓他魂魄都快散了。
  軒轅緋眼觀鼻、鼻觀心,將自己完全置身在事外那樣的漠然。
  說不出此時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荒謬。昕師父和厲邪同父異母的弟弟!?嘿嘿,好一個來秦國的太子。
  「來來!上酒,為朱雀皇女準備一杯最上等的『相思醉』。」厲騰龍大聲呼喝,不一會兒侍女已經捧上了一個銀製的酒壺,還有一對精緻的小酒杯。
  「為了南蠻,我們喝一杯。」厲騰龍親自斟上酒,慇勤地將酒杯遞給軒轅緋。
  軒轅緋漠然地接過酒杯,香醇的酒氣直撲口鼻,確實就是厲邪曾經讓她飲過的相思醉。一思及此,腦海中不由得就想起了厲邪餵她喝酒時的旖旎畫面,嘴角不自覺地揚起,淡淡羞澀為她絕色容貌再次添上驚人的美麗。
  厲騰龍為這一笑簡直瞪凸了眼,總算明白為何有人寧願傾國傾城,只為了換得美人一笑。
  「我本來以為朱雀是子是男子,沒想到卻是你這樣一個鮮花般的美人。」厲騰龍讚歎,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主意,興奮地脹紅了臉。「為了獎勵你願意棄惡從善,本王願意封你為妃,讓你成為南蠻最風光的女人!」
  「殿下,此事萬萬不可!」璃姬連忙阻止。她想要的是軒轅緋的命,不是要她成為什麼妃子!
  「囉嗦!有什麼比我迎娶朱雀皇女更好的辦法?厲昕不是常說以不見血的方式最能贏得民心嗎?這就是我想出的方法,讓我這個南蠻真主迎娶朱雀皇女,讓南蠻的人明白我是一個寬宏大量的君王啊!」他朗聲大笑,越來越覺得自己這個法子是完美的!可謂是美人與江山兼得!
  厲騰龍的這一番話,拉回了軒轅緋早已游離的心神。昕師父!?南蠻真主!?她緩緩抬眼,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望著眼前的男人。
  他就是南蠻真主?那個由無數祭司夜觀星象所得,甚至讓昕師父在兩年前捨棄自己而前去輔佐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一連串無可抑制的笑聲從軒轅緋的口中流瀉出來,她不停地笑、不停地笑,一直到眼淚都流出來仍然無法抑制……
  「喂!你幹什麼?」厲騰龍被她的笑聲弄得莫名其妙。一開始還以為她是太高興了,但隨著她越笑越誇張,甚至無法克制地笑彎了身子之後,他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你是南蠻真主……你居然就是要取而代之的南蠻之主!」軒轅然依舊無法克制自己,只覺得上天對自己開了一個再荒唐不過的玩笑!
  「快住口!」璃姬見她笑得如此輕蔑而嘲諷,憤怒地揚起右手,打算狠狠地教訓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住手!」就在璃姬要揮掌摑向軒轅緋的剎那間,一聲沉穩的男音喝叱、制止了她的舉動。
  「昕?」璃姬比任何人都要錯愕。他明明出了城,怎麼會這個時候回來?
  身穿白衣的厲昕緩步向前,步伐一如他臉上淡定的神情,舉手投足充滿了尊貴與俊雅的氣息,他走到了厲騰龍與軒轅緋的面前,拱手行禮,深幽的眸卻是望著軒轅緋。
  「昕師父,請您告訴我一件事,這就是您打算傾力輔佐的人嗎?」清亮的眼履閃爍著冰冷的情緒,有鄙夷、也有被強烈背叛的傷痛。
  「是的。」厲昕直視她的眼坦承回答。
  軒轅緋疲倦地閉上眼,當她再次睜開的時候,一雙瞳眸已經將所有的情緒都隱去,嘴角揚起了一抹充滿魅惑的笑,平淡道:「這陣子有人告訴我,就算命運是既定的軌道,只要我們願意,就能開創出屬於自己的路。」
  「是嗎?」厲昕似笑非笑地揚眉,似乎明白她所說的人是誰。
  「那麼,我從未像此刻一樣慶幸自己擁有朱雀皇子這個身份。」軒轅緋坦言,即使她將面對的人是昕師父,即使她不可能擁有任何勝算,但她不會後悔,因為這是自己選擇的命運。「我是蒼宇皇朝的朱雀皇子,南蠻是我的領地,我不可能平白無故讓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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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8 08:36:4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大殿上笙歌的旋律不斷,但氣氛卻因為厲昕的到來而變得有些緊繃。
  厲騰龍左看右看,依然搞不清楚狀況,只是將目光反覆停留在兩人身上,希望厲昕能夠解釋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堂堂朱秦太子如此膿包,其實也不能全部怪罪於他,當初朱秦國雖然被滅,但朝中忠臣未散,他們這些年以埋藏在地底下的寶藏教養著太子,希冀將來有一天能夠復國,所以厲騰龍雖是亡國之君,實際上依然過著相當奢華的日子。
  他的資質原屬普通,莫名被扶上太子之位也是因為當年皇后生出孿生子,由於當初厲騰龍的母親善於心機,為了避免厲昕日後成為兒子的心腹大患,所以她自小就做盡恩情給厲昕,為的就是希望他能知恩圖報,放棄太子之位、專心地輔佐自己的兒子登上皇位。
  或許是天意,前皇后所生的雙生子,同樣長成了優秀不凡的人才,兩人一為明、一為暗,光是他們兩人與忠心大臣之間運籌帷幄,厲騰龍自然萬事無需操煩,再加上近幾年來,各地的祭司都傳出了預言,蒼宇皇朝即將滅亡,將取而代之的天子出於南蠻,這說的不就是他厲騰龍嗎?
  長期養尊處優、再加上那錦上添花的天子預言,久而久之,厲騰龍早已經將自己當成了真正的天命之子。
  「你要向我挑戰嗎?」聽完軒轅緋的話,厲昕露出了玩味的笑。
  「昕師父,今日南蠻新主若是您,緋兒自當將南蠻雙手奉上。」軒轅緋坦承。南蠻需要的是一位紀律分明、勤勞愛民的上位者。至於這個叫厲騰龍的,嘿!就算她在街上隨便抓一個老百姓,也未必做得比他差勁。
  「等……等等!這是怎麼一回事?!」聽了老半天,厲騰龍總算聽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厲昕!你倒是說清楚,怎麼事情全走樣了呢?」
  厲騰龍瞬間脹紅了臉咆哮。當初厲昕說得清楚明白,朱雀皇子與他是舊識,他有把握勸退他離開南蠻,讓G自己順利地接管這個城市。但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這個朱雀皇子怎麼改變主意了呢?
  「來人,把她給我關起來!」懊惱加上挫敗,讓厲騰龍變得狼狽不已,他大聲吼叫,命令侍衛將軒轅緋監禁起來,而後怒瞪厲昕一眼,怒氣沖沖地離開了。哼!不過就是個女人,只要她在自己手上,還怕她不屈服嗎?
  軒轅緋面無表情地任由侍衛帶領自己離去,絲毫沒有反抗的意願。
  「昕,」璃姬向來溫婉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緊繃。「既然她不願意退讓,那麼最好盡快除去,反正誰也不知道軒轅緋在我們的手中,只要除掉她,殿下依舊可以繼位。」
  他是南蠻人盡皆知的昕公子,只要他肯開口,任何人都成為南蠻之主。
  「沒有人知道她在這裡嗎?」厲昕露出莫測高深的笑。「璃姬,希望你當初綁人的時候有做到天衣無縫,不然這次誰也救不了你。」
  扔下這樣一句話,厲昕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殿。
         ☆          ☆          ☆
  晚膳時間,宮中的侍女端來了豐盛的晚餐,雖然軒轅緋目前被軟禁在宮中,但是由於她身份特殊,所以依然有著最舒適的享受。
  她意興闌珊地吃了幾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確實,這裡的一切都和蘇城的王宮裡一樣舒適華麗,比她在星野待的小木屋好上千百倍,但是,此時她卻不由得想起了那段「貧瘠」的日子。
  她靠自己的雙手打水、劈柴,過著再簡單不過的生活,炙熱的陽光、溫柔的風,那些讓自己確切感覺到活著的證據。
  是自己最終無法過那樣的生活吧!就像她曾經對厲邪說的,一隻嘗過自由滋味的金絲鳥,回到籠子裡只會更加的沮喪。但是,現在她可以堅定地告訴自己,她並不後悔,在星野短暫的回憶,是她生命中最真實的喜悅,因為她確切感受到了真實與快樂。
  而這些,都是厲邪教會她的。
  想到厲邪,胸口就自然而然地產生淡淡的溫暖,就連下腹部也產生了一種奇怪的熱,軒轅緋起初不以為意,卻又覺得不太對勁,她的體內似乎有一股奇怪的熱流,一陣又一陣地在體內衝撞。
  「嘿嘿嘿嘿……美人兒,我來看你了。」寢宮門口傳來了輕佻的喊聲,軒轅緋聞聲回頭,見到了一臉垂涎的厲騰龍。
  飯菜裡被人下了藥!軒轅緋心中一震,因為自己一時大意居然不察,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堂堂一個朱秦國的太子會使出這種卑劣的手段!
  「剛才在大殿我們沒機會好好相處,但現在不同,就只剩我們兩個,我們可以好好溝通溝通……」厲騰龍邪笑著靠近,打量著軒轅緋,藥性逼紅了她的雙頰,當真是艷極無雙。
  真是一個讓人怦然心動的美人。雖然璃姬再三叮囑朱雀皇子不能留,但她是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哩!就算要除掉她,也得讓自己先嘗嘗她的滋味才行。
  「碰了我,是會死劫纏身的,你不怕嗎?」軒轅緋強自鎮定,她不知道對方用的是什麼藥,總之自己除了意識逐漸渙散之外,身體更像是置身在火爐之中。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厲騰龍得意極了,一步一步地走近,厚顏無恥地說道:「再說,我可是即將統領南蠻、推翻蒼宇皇朝的真命天子!什麼死劫不死劫的,唬不了我的!」
  軒轅緋勉力站起,但是甚至還沒走出一步,就被厲騰龍伸手抓了過去,「刷」的一聲撕開了她的衣袖,露出雪白無瑕的臂,他笑得更得意了,猴急地撲向前去欲親吻她紅艷艷的嘴唇。
  「美人,讓我嘗嘗你的滋——」一句話還沒說完,厲騰龍突然瞪大眼,口中噴出了一大口血,模樣看起來好不駭人。
  「啊!」軒轅緋雖然意識昏沉,卻也知道事情產生了變化,她努力想掙脫,但厲騰龍雖然受了重傷,十指仍然緊緊攬住她的手臂。
  「拿開你的髒手!」低沉如鬼魅的聲音悠然響起,霎時間銀光一閃,厲騰龍的雙臂瞬間斷成了兩半。
  「啊!啊!」厲騰龍發出淒厲的叫喊聲,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已被砍斷的雙臂。
  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軒轅緋覺得自己快要吐了,她一張臉變得慘白無比,身子一軟就往後倒去。
  在身子快要觸及地面的剎那,一雙手牢靠地摟住她,下一刻,軒轅緋已經被攬入堅實寬闊的胸膛裡。
  「是你!」這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氣味,軒轅緋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望進厲邪一雙深幽的眼。
  「你沒事吧?」厲邪輕柔地詢問著,一雙眼在確定她並沒有真正受到傷害後,冷肅的殺氣盡褪,轉換為純粹的關切。
  「你……真的來了。」軒轅緋勉強一笑,在確定自己真的被厲邪擁在懷中之後,她全身的意識放鬆、安心地在他胸前睡去。
  厲邪將她的身子攬得更緊,目光在接觸到她破碎的衣袖,以及臉頰上不尋常的暈紅時,體內隱藏的魔性再次竄出,雙眼也泛起了噬血的邪佞。
  手中的銀刀一甩、將厲騰龍骯髒的血甩到地面上,將整個寢宮染得血跡斑斑。厲邪以腳尖頂起厲騰龍奄奄一息的下顎,冷啐道:「你用的是什麼藥,說出來我就給你一個痛快!」
  「你……我不會放過你的……」他只剩下一口氣,仍然不相信殺他的人是厲邪。他可是未來的天子啊!厲邪不過是躲在暗處,專門為他殺人的影子,怎麼反倒舉刀刺穿自己呢?
  「死到臨頭還說這種廢話,果真是個蠢貨!」
  看來問不出答案了,厲邪不耐煩地一腳將他踢開,打算帶著軒轅緋離開,再另外想辦法。
  「救……救我……」厲騰龍縮在一角,顫抖地舉起雙手喊著。
  「像你這種人,就只配慢慢等死了。」厲邪再也不看他一眼,帶著軒轅緋大步離開了寢宮。
  他殺人向來俐落,但是厲騰龍卻犯了大忌,居然癡心妄想地染指他的女人,那麼他就注定得倒在血泊中、等待生命流逝了。
         ☆          ☆          ☆
  驚叫聲響遍了整座寢宮,當所有人都被侍女尖銳的叫喊聲呼喚過來時,厲騰龍早已氣絕多時。
  太子被殺的消息第一時刻傳到了厲昕與璃姬的耳裡。
  她帶著複雜的心情來到厲昕的地方,開門見山地說:「是厲邪!能夠神不知鬼不覺來到這裡殺人救人的,全南蠻就只有一個人有這個能耐!」
  「那麼你該慶幸自己不在場,否則地上的屍體就不止一具了。」
  「昕,」璃姬不理會他語氣中的嘲諷,以激動的語氣說道:「太子已死,於情於理,你都應該以皇子的身份下令追殺厲邪。」
  事情雖然出了變化,但這還是和她最終的目標一樣,只要除去了厲邪和厲騰龍,那麼昕就會是唯一的繼承者。
  「厲騰龍的死在我的意料之中,你只是將時間提早了而已。」厲昕淡淡一笑,以再慎重不過的語氣說道:「厲騰龍並不是真正的天子。璃姬,你也精通星象,你應該能察覺到這些變化,你之所以察覺不到,就是因為你著迷於權力與鬥爭之中,自然就無法察覺其中的奧妙了。」
  「什麼意思?那麼是誰?」璃姬一張臉瞬間變得慘白。
  「約莫二十年前,軒轅無極屠兄拭父,逆轉天命,這才產生了蒼宇皇朝。」厲昕以平靜的語氣分析著。「王朝的產生本就逆天,那麼能夠推翻軒轅無極、取而代之的,必須是和軒轅無極有著相同命運的人才能做得到。」
  「不!不可能是他!不可能!」厲昕語氣中呼之欲出的真相讓璃姬猛烈搖頭,怎麼也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那麼,自己這一生的努力算什麼?!
  「倘若世間沒有蒼宇皇朝,那麼天道會依循著原有的方向移動,但是軒轅無極逆天稱帝,連帶地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你妄想以軒轅緋牽制邪,只是加快了命定的軌道。」厲聽以不容辯駁的語氣說道。「邪是擁有和軒轅無極相同命運的人,因為拭兄、而成為真正的帝王,他才是南蠻的真主,是我唯一守護的對象。」
  「但……」璃姬像是徹底被擊倒般倒在地上,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但他是妖邪,是讓我們朱秦遭到不幸的人啊!」
  「正與邪、對與錯,誰又能真正分辨呢?」厲昕輕歎一口氣,不再解釋地轉身離開了。「我所能做的就是遵循著天意,謹守我的本分。」
  偌大的寢宮只剩下璃姬一個人跪坐在地,睜著一雙空洞的眼、茫然地凝視著前方……
         ☆          ☆          ☆
  「緋兒,睜開眼。」低沉醇厚的男性嗓音不停喚著緋兒的名字,堅持要她清醒過來。
  軒轅緋耳邊可以聽到有人在呼喚著她的名字,她發出模糊的吃語聲,掙扎著想清醒過來。
  不知道為何,她感到一股熱流在體內四處流竄,整個人像是被溫熱的火慢慢的燒炙著,好熱……
  好難受……
  「緋兒,快醒來。」厲邪以手在緋兒的面頰輕拍幾下,她原本白皙的肌膚,此刻卻是一片潮紅,看來情況不妙,藥效比他猜測的發作得更快,厲騰龍那個該死的人渣居然對緋兒下藥,還妄想染指緋兒!
  不管是誰,有膽碰他心愛的女人,就該有等著領死的準備,他只不過削去他的雙臂,讓厲騰龍倒在血泊中慢慢等死真是太便宜他了,厲邪後悔沒用更殘忍的方法凌遲厲騰龍。
  想到這兒,他原本放在緋兒肩上的左手因怒氣而緊縮,突然增加的力道讓緋兒自朦朧不清的意識中醒了過來。
  「是你,我沒有作夢吧!」睜開水霧的雙眸,緋兒望進一雙盛滿擔憂的深色瞳眸中。
  是厲邪,她安全了。放下心來後,緋兒累得又微微合上眼瞼休息,她不知道這是哪兒,她躺在一間房間的床上,厲邪在身旁看顧著她。不知為何,回到厲邪的身邊讓她產生一種歸屬感,以及一種奇妙的安全感。
  片刻後,緋兒感到體內有股不受控制的熱流在週身遊走。「好熱……」口中吐出話語的同時,緋兒霍地睜大雙眼,她想起來了——她吃的飯菜中給人下了藥。
  「看來你想起來了。」厲邪嘴角似笑非笑地揚起,手上的動作則是令緋兒臉紅心跳,他正慢條斯理地替自己寬衣。
  先是鞋子接下來是腰帶、外袍……眼看就要露出他健碩的胸膛了。
  「你在做什麼?」緋兒聲音微顫地質問他。
  「做什麼?你看不出來嗎?我正在脫下身上的衣物。」口中回答著軒轅緋的問題,手上的動作也不停歇,繼續除下身上的衣服。「緋兒,你的週身大穴是不是有股熱氣在流竄,那是厲騰龍下的藥產生藥效了,雖然我沒能問出他到底下的是什麼藥,不過以我對他的『瞭解』,不難猜出那是什麼。」
  緋兒掉轉開視線,臉頰不可遏抑地一片羞紅,半是為了他微敞的衣襟,半是為了他露骨的話語。
  就在她還在思考整個情況的下一瞬間,厲邪像只逼近獵物的豹,迅速優雅地將她這個獵物壓制在床上。
  「緋兒,時間不夠了,你身上的熱流在你穴道中四處亂竄,我沒有時間去找出它是哪味藥及它的解藥。」厲邪修長的食指在緋兒的五官上輕輕撫弄著。
  在厲邪的撫弄下,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直透入緋兒的心裡,這輕如羽翼般的搔弄,使得她體內熱流竄動得更加激烈了。
  「現在我要用另一種方式替你消去藥效。」厲邪的雙眸緊緊鎖住她的,接著他的唇接替了他手指的動作,從微顫的眼睫到挺直的鼻樑,一直下滑到她飽滿且紅艷的小巧櫻唇,繼而留戀不去。
  緋兒在心中歎了口氣,還要欺騙自己嗎?她分明在許久以前就愛上了厲邪,這個既狂妄又霸氣,一心一意只要她的男子呵!
  在厲邪結束了他的啄吻後,緋兒抬起她的手,依樣畫葫蘆地輕點過厲邪的五官,接下來以她的唇蜻蜓點水地吻遍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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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8 08:37:1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細微的聲響驚動了軒轅緋,她微微張開眸子,身子的不適感讓她憶起了昨夜的纏綿。她直覺地轉頭望向那空了的床鋪,說不出心口是什麼滋味。
  她伸手摸了模尚帶餘溫的床鋪,上面殘留著他的體溫,她容許自己沉浸在這個美夢一會兒,才斂起所有的表情,翻身下床。
  雙足才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冷風忽然吹進,她抬頭一看,瞧見厲邪正背著身,站在寢宮外側的窗口前。
  沒來由的,心中鬆了口氣,她望著他寬厚的背影半晌,才被上外衣,無聲息地走到他的身後。
  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厲邪轉身抱住她纖弱的身軀,很自然地偏頭吻上她柔軟的唇瓣。
  軒轅緋張著黑漆的眸子凝望著他,任由他將熱情傾注在這個吻上。
  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臉,溫柔地問道:「你還好嗎?」
  「嗯。」她輕輕應道。「我以為你走了。」
  「在沒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之前,我不會走。」
  「答案?」軒轅緋從他懷中抬眼,神情有些困惑。
  「我必須確定你對昨晚的事不後悔。」他漫不經心地玩弄起她的髮絲來。
  軒轅緋發覺他雖力作自然,但摟抱住自己的身軀卻顯得有些緊繃與僵硬。她的唇瓣勾起玩味的笑來,反問道:「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彼此靜默一會兒,厲邪才先投降地說道:「因為我要的是你的心甘情願,而非一夜春藥作祟。」
  「你認為我會是一個被藥物控制的人嗎?」她似笑非笑地垂下視線,終於坦白道:「你可別忘了我自幼跟隨昕師父,對藥物的習性也略有研究。」
  厲邪聞言,狂喜地、緊緊地抱住懷裡柔軟的身子,高懸的心因她的答覆而放下。
  軒轅緋唇畔含笑,而後忽然想起一事,表情驚惶地望著他,說道:「昨夜你為了我殺了厲騰龍,這該如何是好?」
  「哼,我還嫌他的血弄髒了我的刀。」厲邪冷嗤一聲,絲毫不將他當一回事。
  「我是認真的。他是朱秦國的太子,就連昕師父也認定他是南蠻的真主,你一刀將他殺了,要如何跟昕師父交代?」
  厲邪一聽她又提厲昕,微帶怒容地說道:「佔在你心中的第一位,總是厲昕嗎?」
  「這關聽師父什麼事?我擔心的人是你!」軒轅緋聽他在此時此刻,還在吃這種莫名其妙的飛醋,不由得也跟著薄怒道。「你知道你闖下的禍足夠讓南蠻的所有百姓群起攻之嗎?你再厲害也只有一人,怎麼抵得過南蠻的千軍萬馬!」
  厲邪聞言,怒氣消失,黑瞳裡只剩全然的滿足。「這是你第一次關心我。」
  「難道你忘了自己曾許下的諾言嗎?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會一直陪在我身邊。」軒轅緋神態極為認真地說道。「你怎能如此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我會找到解決的方法。」他早已認定能當上南蠻國君王的唯一人選只有厲昕,殺掉厲騰龍雖非預謀,但對南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南蠻需要的是一個英明有魄力的領導者,而厲昕具備了所有的條件與聲望,現在,只需要他說服厲昕那顆頑固的腦袋,讓他接受原本就屬於他的皇位。
  再者,他也必須回去與璃姬徹底做一個了斷,厲邪尋思道:依厲騰龍簡單的思維絕不可能派人到星野帶走緋兒,而能夠待在厲騰龍身邊又能左右他的決定只剩下璃姬一人。
  「邪?」
  他回過神,注視軒轅緋擔憂的神色,知道自己一生都栽在她手裡,寧願為她吃盡苦頭,也不願她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下定決心之後,他露出溫柔的笑容,道:「相信我,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解決這一切。」
  軒轅緋正要開口,他立刻摀住她的嘴,笑道:「你等我,我會回來的,我一定會回來接你的,然後我們離開南蠻,重新生活。」
         ☆          ☆          ☆
  如此平靜的日子又過了幾天,當軒轅緋獨自在寢宮休息時,外面忽然傳來急促的呼喚聲,她急忙奔出寢宮,以為是厲邪出了事。
  尚未走到大殿,就聽到陌生的男性吼叫聲,大聲喊著她的名字。
  「緋!你在哪裡?快點出來!」
  「你是……」
  從他的服飾中,她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居然是鎮守北著的軒轅梟;他們雖是兄妹,平日卻素無交情,她不明白他怎會突然來到南蠻?
  「緋,我的女人中了地獄焚,御醫說唯有南蠻的天上掬,能夠救她一命。」軒轅梟俊臉緊繃,神情是前所未見的凝重。「拜託你,給我天上掬。」
  軒轅緋眼見事態嚴重,馬上伸手召喚宮人。
  「來人,快叫御醫帶著天上掬來這裡!「
  軒轅梟感激地點點頭,抱著瓔珞往內殿直奔而去。
  當床上的女子服下天上掬之後,突然睜開眼,吐出幾口黑血,這突如其來的異樣嚇壞了軒轅梟,他一把抓起御醫的衣領,大聲咆哮道:「這是怎麼回事?她為什麼會吐血?」
  「啟稟殿下……」御醫被搖晃得臉色慘白,差點喘不過氣來,但仍然拚死說道:「天上掬是地獄焚唯一的解藥,只要讓這位姑娘體內的污血嘔乾淨,再休息數日,就可無事。」
  「你說的是真的嗎?這樣不停的吐血真的沒事?」軒轅梟半信半疑,最後仍是鬆開了自己的手。
  御醫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抱著醫療箱退至一旁。
  始終在旁觀看的軒轅緋,見床上女子已撿回一條命,這才開口詢問道:「她是誰了?」
  軒轅梟目不轉睛地看著床上的女子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她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女人。」
  軒轅緋聞言,不再多問,揚起淡淡的笑,道:「我已經在隔壁安排了休息的地方,既然她沒事了,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我要在這裡等到她醒。」
  軒轅緋見狀,也不再堅持,轉身離開寢宮,將這方天地留給這一對有情人。
         ☆          ☆          ☆
  數日後,瓔珞已經逐漸恢復了神采,也能開始進食,原本蒼白的雙頰在軒轅梟細心的看護下,漸漸豐盈了起來。
  軒轅梟見瓔珞已有起色,亦不願在宮中多停留,在整裝完畢之後,打算與軒轅緋當面辭行。
  「這麼快就要走?不多留幾天?」軒轅緋揚起眉似笑非笑地問。「莫非北蕃還有什麼急事要處理?」
  「我不回北蕃了。」軒轅梟給了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我要帶著瓔珞四處去流浪,不做皇子了。」
  「難道你不擔心自己的詛咒?」面對與自己有著相同詛咒的兄弟,軒轅緋相當好奇他是抱著怎樣的心請放棄皇子的身份。
  「不擔心,因為瓔珞在我身邊。」軒轅梟露出了在南蠻的第一個微笑。「曾經我以為我這一生將會孤獨一人,但是自從瓔珞出現後,她讓我瞭解到生命的喜悅,等到你有一天遇見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就會瞭解的。」
  「也許吧!」軒轅緋淡淡笑著,目送著兄長與他的女人離去。
         ☆          ☆          ☆
  等到有一天你遇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就會瞭解的。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軒轅緋喃喃自語。
  「我何嘗不瞭解呢?」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早已出現,但是她和邪會有兄長的好運嗎?詛咒依舊緊緊纏在她身上,她和厲邪,真的能有未來嗎?
         ☆          ☆          ☆
  在軒轅梟等人離開不久,蘇城就出了亂子。
  一大清早,奔走的吵雜聲驚醒了淺眠的軒轅緋。她立刻換上衣服,走出大殿,就見到一群神色慌亂的內侍與女官。
  她低喝道:「出了什麼事?亂成一團,成何體統!」
  「啟稟朱雀殿下,大事不好啦!蘇城內外的百姓都染上了怪病!」
  「怪病?」
  「從昨夜起,城內突然起了一陣大霧,凡是吸進煙霧的百姓都陷入昏迷之中,全身由臉部開始腐爛,情況十分可怕,請殿下立刻做出裁示!」
  軒轅緋聞言吃了一驚,當機立斷道:「召集所有御醫即刻隨我出宮!」
  「這怎麼成呢?殿下您乃鳳體,怎能輕易涉險?」
  「無須多言,快照我的話去做!」
         ☆          ☆          ☆
  一入城,陣陣惡臭傳入了軒轅緋的口鼻,觸目所及儘是遍地屍首,耳中所聞,皆是百姓呼喊的哀鳴聲。
  「怎會如此?」她大驚,每走一步,便多瞧見一具屍首。身邊的御醫裹足不前,軒轅緋見狀,喝道:「還不快上前救人?」
  她的喝聲傳到街上,讓幾名虛弱的百姓紛紛循聲看去——她身上的皇族火鳥披肩宣告出她的身份。
  「是朱雀皇子?」有人叫道。
  這一叫引起更多人的注意。起先,幾名尚有體力的百姓靠近她,接著,在各個角落一聽朱雀鼻子到來,拖著病重的身軀紛紛緩緩地走向她。
  軒轅緋身邊的御醫立刻附在她耳邊低喊:「小心傳染,殿下。」
  軒轅緋並未答話,也面不改色地望著這一群災民。
  「殿下!」御醫不由得害怕地退一步。「此地不宜久留,這極有可能是傳染病啊!我們還是先退回宮裡,再尋醫法。」
  「救我啊!皇子!朱雀皇子!」百姓中有人伸出了垂死的手探向她。緊跟著,大家彷彿找到救
  命的藥源一般,紛紛向她伸出手來。「救救我們啊!皇子!」淒慘的叫聲讓軒轅緋於心不忍。
  不顧身邊御醫的阻止,她伸出手正要握住其中一名百姓的手,才剛觸到,忽地那名百姓突然嘔出鮮血,垂垂倒地。
  她愣了一下,完全不知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死了!天!他死了!」百姓叫道,圍觀的百姓露出了極端恐懼的表情。
  「為什麼……」
  「因為,這就是朱雀皇子的詛咒!」破空響起渾厚的警告,百姓回頭一望,瞧見一名身穿白袍遮面的男子。
  軒轅緋微微一震,精銳的目光立刻落在那名男子身上。
  「軒轅無極暴虐無道,這是上天降下的災難,由你們蘇城百姓為朱雀皇子承受,唯一的方法就是火燒軒轅無權的血脈,以息天怨!」
  這一番話引起城內百姓的驚惶,深深的恐懼與憤怒交織在他們無知的臉上,不知道是誰先開口的。一時間只聽見——「抓住她,以降天怒!」一個聲音接著一個,高高低低地響透了蘇城內外。
  朱雀烙印,子承父劫,魂斷蘇城!
  軒轅緋的臉一瞬間變得極為死白。從來沒有料想過,二十多年來的詛咒竟會在此時此刻應驗,就在她以為能夠擁有幸福的時候——「殿下快走!」吼叫驚回她的神智,眼前一片慘不忍睹的景象深深烙在她腦海中,完全覆蓋住了她最後的幸福。
  忠心的內侍長見她有些恍神,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身後的宮女懷裡塞。
  「快帶殿下走!「
  軒轅緋一時心亂如麻,只能任由宮女拖著走。垂死的百姓由四面八方湧來,不停地拉扯她的發、她的衣,在她細白的藕臂上留下又長又深的血痕——在近宮門的時候,百姓愈聚愈多,宮女叫道:「殿下!」她們使力一推,將軒轅緋用力推進宮門。
  軒轅緋抬起臉,看見忠心跟隨的宮女被百姓吞沒,她微微張嘴,直覺要喊進她們,忽然宮內的宮女們紛紛拉住她,叫道:「殿下,小心!」宮門緊緊的關上了,將蘇城與宮殿徹底地阻隔起來,也將忠於她的臣民推進死亡中。
         ☆          ☆          ☆
  失魂落魄地走進大殿裡,軒轅緋並未發現大殿裡靜默得可怕,身後突然傳出一聲慘叫,她驚得回身一看,瞧見護著她走進殿中的宮女橫屍當場。
  她一愣,還來不及回應,後腦一陣劇痛,讓她失去了神智——
         ☆          ☆          ☆
  渾渾噩噩地清醒過來,軒轅緋茫然地發現自已被縛於大殿的圓柱前。她微微掙扎了一下,知來人綁得極緊,難以鬆脫,她再抬首一瞧,瞧見宮女的屍體依舊躺在殿上,鮮血染紅了平日光潔的地板,顯得格外的觸目驚心。
  她忠心的鳳兒啊……
  尚不及感受到眼眶的發熱,突見另一頭一名眼熟的女子走來。
  璃姬!
  身穿紫色薄紗的璃姬在走近時,軒轅緋注意到她的神色與平日大不相同,清秀的臉龐有著無法掩飾的鄙夷跟仇恨,甚至雙眸中充滿瘋狂的死亡氣息。
  「你軒轅緋終究還是逃不過魂斷蘇城的命運啊!」她瘋狂地大笑,面部突然猙獰起來,像是一根隨時會繃斷的弦。
  「原來是你在搞鬼。」軒轅緋清冷地開口。
  「我搞鬼?我是順應天命啊!軒轅緋,你該認命了!」門外傳起巨大的撞擊聲,百姓紛亂的吵鬧讓璃姬閉上眼,暫時傾聽起來。她的唇角緩緩勾勒起笑來,再張開眼時,她的陣中清澄如水。
  她笑著接近軒轅緋,好心解釋道:「你聽!聽見了嗎?外頭全是你的子民,現在他們一個一個都要你死了,軒轅緋,你連個掌管南蠻的皇子都做不好,也奢想跟我的昕搶王位!」璃姬拿出一把匕首,唇角漾起邪邪的笑。「你很難過嗎?看看你平日傾付所有對待的子民,現在他們是如何回饋你的?」
  昕?「這和昕師父有什麼關聯?」軒轅緋問道,她一直以為璃姬是因厲騰龍之死而前來報復她的,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怎麼無關?」璃姬冷哼一聲,匕首的鋒面輕輕落在軒轅緋的頭間,說道:「你們這些身上充滿污穢血統的人都死去之後,南蠻自然就會是昕一個人的。厲邪殺死厲騰龍正合我意,省得日後還得污了我自己這一雙手。那種人也配稱王嗎?
  他連為昕提鞋都不配!「
  「這麼說,蘇城百姓的怪病全是你搞的鬼?」
  軒轅啡冷靜地問道。
  「你倒是不笨嘛!」璃姬坦承道。「不過這也不能全怪我,只能怪那些百姓太過迷信與自私,連一個掌管蘇城,促使蘇城富裕和樂的朱雀皇子都不能去相信,我只負責下毒,剩下的就是他們自找的。這也證明,你軒轅緋根本無法掌管南蠻,只有擁有高貴血統的昕——」
  聽她口口聲聲不停提到昕師父,軒轅緋心裡有了懷疑,試探問道:「昕師父呢?他現在在哪兒?」
  「你不配知道!」璃姬突然喊道,匕首一劃,割斷了軒轅絆的一撮長髮,猙獰地說道:「你這個賤人!霸佔了昕這麼多年還不夠嗎?你還想要跟我搶他?」語畢,她突然又大笑起來。「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你以為叫我說話,就可以拖延時間,等人來救你嗎?」
  軒轅緋並未吭聲,一雙黑瞳冷冷地瞧著她。
  璃姬見她不附和自己,慢慢地燃起殿上的燭台,嘴裡繼續說道:「你可以死心了,你的昕師父此刻正在城中忙著救人,等他救活那些蘇城百姓後,那時他也不需要祭司的預言,南蠻人自會奉他為主。至於厲邪,現在他正被我困在迷陣之中,我看他這一輩子也難以脫身了,哈哈哈——」
  軒轅緋聞言,暗暗一驚,完全沒有料到厲邪竟然會落入她的陷餅中。一時的心慌意亂之下,沒有再聽清璃姬所說的怨恨,忽地,宮門外「砰」
  的一聲,巨大的聲音幾乎震動了整座大殿。
  璃姬滿意地大笑道:「你的死期到了!」語畢,用力推翻燭台。
  原是星星小火,逐漸爬到絲質的布簾,剎那間柔軟的布料彷彿是火之橋樑,一發不可收拾,迅速地席捲了整座大殿。
  軒轅緋仍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大火逼近自己。
  此時此刻,她早該有心理準備,二十多年跟著她的詛咒終於要實現了……她並不驚訝,只是心裡一直盤旋著一個人影……厲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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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深幽的宮殿內,點燃了一朵又一朵的火花,那些火花在無人的殿堂上燃燒,儼然是活生生的地獄。
  再也無法逃了,軒轅緋放棄了求生的念頭,疲倦地閉上眼,長久以來她一直依循著命運的安排,只有厲邪,是她命運中的一個岔路。他破壞了她的冷靜,教導她、保護她,卻也毫不掩飾渴望她的企圖,誘惑她。佔有她——此時此刻,死亡已經逼近了,但是她腦海中纏繞的仍然只有厲邪一人。
  原來,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對歷邪的愛已經超越了自己的性命。她並不懼死,只盼能在死前再見他一面,獲知他的無恙,她便心滿意足了。
  火焰繼續燃燒著四周,甚至連屋樑上都著了火,四周隆隆作響,火舌亂竄。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前殿的建築已經不耐大火,紛紛崩毀了。
  璃姬伸手摸到石柱暗處,觸摸一個古老的按鈕,石柱轟地一聲撕裂。那根石柱競是中空的,底下有一條深幽的密道。
  「朱雀皇子,好好享受吧,我先走一步了。」
  璃姬狂笑著,丟下手中火把,提起裙擺就要踏入密道。
  「你的確是要先走一步。」在熊熊火焰之中,傳來冰冷的男聲。
  璃姬還沒能反應過來,甚至來不及驚慌失措。空中一道金光閃過,她的目光轉為呆滯,只能望著眼前那個由火焰中走出的高大身影,無法想像他是如何突破那層火牆的。那是她死前看到的最後幻象嗎?她心中最愛的那個聖潔的男人竟持刀對著她——只是俐落的一刀,璃姬的頭已經被削離頸項,滾落火焰之中,死後殘留的眼瞳裡映著厲昕的背影……
  「你沒事吧?」厲邪雙手化掌,輕輕一揮,就將包圍她的薪柴揮開。他踏上前來,輕聲問道,雙目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軒轅緋點了點頭,困難地喘息。猛地,她的下顎被扣住,被他強迫著抬起頭來。
  「回答我!」厲邪的口氣變得嚴厲,追問答案。
  「沒事。」她回答道,有些困惑。厲邪似乎有些不對勁,但她卻又說不出是哪裡異常。那場大火對他似乎沒有影響,只有那身衣裳被燒去了部分,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的傷口。
  她的回答,像是讓他鬆了一口氣。他陡然將她抱進懷中,用力之大,讓她的肋骨都疼痛了。
  「厲邪?」她困惑地問道,不知道一向冷靜到接近殘酷的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失常的舉止。
  她的回答,對他似乎變得格外重要。
  「要感謝我,也得等到安全出去後再說。」
  厲邪的嘴角綻出一抹笑,仍是像她熟悉的,那麼邪魅而可惡。
  「我沒事,能否安全出去,對我而言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軒轅緋淡淡說道。
  「那就太讓我傷心了。」厲邪隨意說道,手按住她手上的脈搏,探查出她體內的毒素。他稍稍用勁,將源源不絕的充沛真氣灌入她體內,化去了部分的毒素。
  暖熱的真氣循環體內,軒轅緋只覺得精神一振,連四肢也變得較為有力了。
  「好些了嗎?」厲邪仰起頭來,昔日銳利如鷹的黑眸,仍有著那樣異常的光芒。他閉眼片刻,之後轉頭看向密道的方向。「那個地方有風在流動,該是能通到宮殿之外。動作決些,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軒轅緋點點頭,咬牙站了起來,跟隨他往密道入口走去。火焰愈來愈旺,此他不宜久留。
  厲邪的動作迅速,而她體力只是稍微恢復,動作難免遲緩了一些。
  才踏出了幾步,她耳邊就傳來巨大的聲響。
  她本能地抬頭一看,竟看見巨大的屋樑朝著她的頭頂掉落。
  整座宮殿承受不住大火,所有的結構都瓦解了,著火的屋樑掉落下來,其餘較小的樑柱也在同一瞬間倒塌。
  就像是冥冥中注定的,那些樑柱不偏不倚地同時倒向軒轅緋的方向,要將她埋葬在宮殿的正中央。
  冥冥中有力量,就是要她死!要她承受軒轅無極的劫難。
  「啊!」軒轅緋發出微弱的聲音,只覺得炙熱的火焰兜頭籠罩下來,她飛身想竄出。卻陡然摔跌在地上。
  毒素還殘留在體內,她的武功恢復不到三分,在危急的時候反應不及。
  幾乎就要以為自己在劫難逃了,她的腦海中浮現了那些人傳唱的民謠——朱雀烙印、子承父劫、魂斷蘇城!
  一聲吼聲傳來,蓋過了四周巨大的撞擊聲,包圍著她的詭異力量被那聲暴喝嚇退。發出那聲吼叫的人,擁有著比既定命運更加強悍的力量,不肯眼睜睜看著她死去。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將軒轅緋撞開。那些樑柱還是打了下來,掉落在她的四周,她卻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耳邊像是聽見某種沉重的撞擊聲,接連不斷,透過寬厚的肉體傳來,接著她整個人就已經被厲邪抱入懷中。兩個人在地上翻滾著,而他始終保護著懷中的她。
  「沒有人能夠從我身邊在走你,就連死神也不行。」厲邪嘶聲說道,抱緊了軒轅緋,他一個俐落的彈身,抱著她就往密道的方向走去。
  她仰起臉望著他,知道他又救了她一次。
  在火光之中。她似乎看見了他的臉色有片刻猙獰,像是在抵禦著極大的痛楚。
  他們走入密道,四周變得陰暗,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在黑暗之中,她隱約聽出他的呼吸,似乎比平時來得沉重。
  「你沒事吧?」一股小小的不安在心中發芽,她覺得困惑。縱然他瘋狂邪魅的言行沒有異常,但是在某些時候,她就是察覺不對勁。
  「我怎麼會有事?」他反問,嘴角勾著邪笑,低下頭來,汗水一滴滴地落在她身上。「擔心我體力不支,無法救你嗎?」他語氣輕佻地問,完全聽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黑暗無止盡地延伸著,他們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甫道中狼狽地行走,有幾次厲邪的腳步略微不穩。
  「啊!」軒轅緋輕呼著,抱緊了他。
  「只是些絆腳的東西。」他淡淡地說道,繼續往空氣流動的方向走去,語氣平常。
  她沒有懷疑,把注意力挪移到前方。這是一條許久之前開鑿的密道,大概是為了躲避敵人來襲才建造的,璃姬不知道是怎麼發現,打算在燒死她後,從這裡逃脫,如今卻成了他們的一條生路。
  火焰的灼熱被拋在後方,他們緩慢地前進,厲邪像是完全不在乎四周的黑暗,執意往前方走去,抱著她的雙手,比平常更用力幾分。
  約莫過了一刻左右的路程,密道已經到了盡頭。穿過雜草覆蓋的洞口,外頭是一片空曠的草原。軒轅緋認出,這裡離王宮已經有一段距離,是王宮後方的草原。
  回頭看去,那座華麗雄偉的宮殿,已經陷入一片火海中。
  「宮殿燒燬了。」她喃喃自語道,心中沒有半分留戀。眼角光影一閃,她看見草原的邊緣,有一盞燈火忽明忽滅,像是在打著信號。
  「那是什麼?有燈光。」她困惑地說道。
  厲邪的嘴角一扯。「該是厲昕,只有那傢伙猜得出我的行動。」他低下頭靠近她,汗流得更多。「現在,小緋兒,告訴我方向。」他徐緩地說道。
  滴落在她肌膚上的汗水,竟是冰涼的。那股不安愈來愈明顯,她僵硬地望著他,察覺那雙原本銳利的黑眸,雖然望著她,卻又不是在看著她。
  「你的眼睛!」她驚呼一聲,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被濃煙熏瞎了。」他淡淡地說道,沒有多加解釋。「小緋兒,方向。」他再度說道,語氣變得嚴厲。
  軒轅緋望著他,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般沉重。她呼吸不過來,咬緊了下唇,直到口中嘗到血腥的氣味。難怪先前他的行為就有些異常,雖然仍舊敏捷迅速,卻變得較為依靠聽覺,早在他來到宮殿救她的途中,雙目就已經被濃煙熏得失明了。
  「東方。」她半晌後才吐出這句話,全身顫抖著。
  厲邪抱著她,足間輕點,迅速竄過寬闊的草原,往東方的那盞燈火奔去。等在那一處的,的確是厲昕。
  沒有瞧見璃姬,厲昕只是淡淡一歎,沒有多加追問,他的視線落在厲邪身上,皺起眉頭。
  「我料得沒錯,你果真逆天而行了。」厲昕搖了搖頭。不論自身受不受得起,厲邪決心將一切扛了下來,為朱雀皇子擋去一切的災厄。
  「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去。」厲邪的口氣嚴厲,甚至還有幾分急切,跟平常冷靜的語氣相差許多。他說得很急,像是時間已經不夠。
  「我知道。」厲昕慎重地點頭。
  軒轅緋凝聚氣力,勉強跳出他的懷抱。她焦急地扯著厲昕的衣袖,不在乎此刻是否已經安全。「昕師父,快,他的眼睛已經——」
  咚的一聲巨響從身後傳來,她的動作僵硬,極為緩慢地轉過身來。
  厲邪高大的身軀倒在地上,他的臉色蒼白得像是死人,雙眼緊緊的閉著。
  直到如今,軒轅緋才看見,他的背上有著嚴重的灼傷,深可見骨,肌膚焦黑,甚至連血液都不再流出,一根木刺甚至還筆直地插入他的背部。
  宮殿之上的火焚,就是她的死劫,而他不肯讓她死去,為她承受了這一切。他甚至還不讓她知道,抱著她來到安全的地點,直到得到歷昕的承諾後,才力竭地昏了過去。
  「不!」她尖叫著,撲到他的身上,驚慌失措地猛搖他,想要將他搖醒。
  但厲邪高大的身軀沒有任何反應,他的身驅逐漸變得冰冷——
         ☆          ☆          ☆
  當軒轅緋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陌生的小木屋中。
  屋外,有鳥鳴蟬叫,像極了她曾經在星野住過的那間木屋。她從床上爬起,眼角瞥到一身的污黑骯髒,立刻讓她想起在大殿上發生的那一切。
  「厲邪!」她脫口叫道,狼狽地下床,不及穿鞋,就要赤足奔出,找尋厲邪的身影,忽而門外一陣陰影擋住她的視線。
  她抬頭一看,瞧見同樣相貌,卻不是她心愛的那個男人。
  「昕師父!」她叫道。「邪呢?他怎麼樣?他在哪兒……」她短暫地遲疑一下,輕聲急促的再問:「他……還活著嗎?」
  厲昕微微一笑,看穿了她力持鎮定下的驚顫,溫聲答道:「跟了我這麼多年,難道你還不相信我的醫術嗎?」
  軒轅緋一聽,立刻鬆了口氣,虛弱的身子幾乎支撐不了,全仗厲昕及時扶住她。
  「他的命是保住了……」
  昕師父的欲言又止讓軒轅緋又提高了一顆心,急問:「這是什麼意思?」
  厲昕斟酌了一會兒,撿較為溫和的字眼答道:「邪本身就是練武之人,體力甚佳,他背後的重傷只須調息一、兩個月便可痊癒,麻煩的是……他的雙眼。因為在火場待太久,滾燙的灰屑飛進他的眼睛,造成嚴重的傷害,所以至少得要半年的時間來調養,方可見日。」厲昕經歎口氣。「其實這些都不打緊,我最擔心的是他的脾氣,他不可能乖乖在床上養病長達半年。」
  軒轅緋聞言,想起在那一場大火中,他處處護著她,不讓半點星火近身,而他卻……挨了多少的傷疼……
  淡淡的熱氣湧上她的口鼻,她低啞地承諾道:「昕師父,您放心,為了他好,我一定會說服他接受所有的治療。」不管用任何方法。
  厲昕點點頭,看著她一身的狼狽,說道:「你身上也帶有傷,方纔我為你抓了點藥,在照顧他之前,你必須先養好自己的身子,才能應付他那頭大熊。」
  「那我現在可以去看看他嗎?」
  厲昕知道她不先確認邪的安好,是斷然不肯服藥的,便答道:「他就在那棟小木屋裡。」
  軒轅緋立刻循著他指的方向,微喘地快步奔進另一棟小屋裡。當她瞧見床上那個渾身裹著布條的男子時,一時之間無法相信他就是厲邪。
  眼前的景象剎那模糊一片,過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的眼裡起了霧氣,珍珠般的淚滑下面頰,她踉蹌地奔到床前,伸出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觸碰著他的身軀。
  「邪……」他的名字在她嘴裡含著,一遍又一遍。他能活著,其實自己已經不敢再多奢求什麼了。
  尚在昏迷中的厲邪忽然痛苦地囈語:「緋兒軒轅緋以為他清醒了,連忙抓住他的手,低喊:「我在這兒,邪!「
  「緋兒,快逃!」他沒有聽見她的回答,仍身處夢中激烈地喊著,要她快逃。
  一顆接著一顆的淚珠不停地滑落,淌在他受傷的手背上。軒轅緋的喉口哽咽不已,輕輕地執起他的手貼在自己濕濡的面頰上,低語道:「我安全了,我在這裡!邪,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淚濕透了他的手背,厲邪忽然震動了一下,彷彿感受到她就在身邊,便漸漸平息了他心中的恐懼,再次沉沉地睡去。
  「這一次,換我許下承諾。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永遠永遠,不離開你。」
         ☆          ☆          ☆
  初期的療傷對所有的人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因為歷邪尚未恢復意識,時而暴躁時而瘋狂,那場大火的記憶太深刻,即使在睡夢中,他依舊會驚醒,然後大喊著軒轅緋的名字,要她快逃。
  隨著日子的交替,厲邪逐漸恢復意識,但另一層苦難卻也開始了。他發現自己的眼睛失明,無法看見週遭的一切,他的暴怒更甚以往,除非軒轅緋守在他身邊,否則他無法入眠、不言也不語更不吃藥吃飯。
  這一日,軒轅緋終於喂完藥,陪著他入睡後,她偷偷地收拾起藥碗,走出小木屋外,瞧見昕師父正在門外不遠處等她。
  她小心地將屋門輕掩,以防厲邪突然清醒,同時她輕步走向昕師父。
  「這一陣子辛苦你了,如果不是你在他身邊,這傢伙肯定不會讓我這個兄長為他換藥。」
  厲昕低聲說道。
  軒轅緋的雙頰微微泛紅,知道昕師父話中的涵義。厲邪的佔有慾向來比一般人強,尤其昕師父與他又有同樣的相貌,更容易引起他的妒意。
  「你可以放心了,依他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的雙眼必定能在半年內重見光明。」厲昕對她鼓勵地一笑,拍拍她的纖肩,為她打氣。「其實,這件事我本該在前一陣子告訴你的,但那時邪的傷勢不穩定,這麼一拖就拖到現在……」
  有事?軒轅緋聽他口氣稍嫌嚴肅,知道他接下來的話必是重要,便靜待昕師父的下文。
  「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死劫嗎?」厲昕微微一笑。「現在你再也無須擔憂。因為你身上的死劫已解,從今以後你不必再承受你父軒轅無極的罪孽。」
  軒轅緋吃驚不已,一時難以消化這個大大的消息,畢竟一直以來,連昕師父都對她命中注定的死劫無能為力,現在居然會告訴她,死劫已解了?
  厲昕著出她心中疑惑,繼續說道:「所謂的南蠻真主,其實是邪,這件事一直是未公開的秘密,因為蒼宇皇朝的存在原屬逆天,那麼能夠取而代之的人,必定是和軒轅無極有著相同命格之人,邪為了救你,殺了厲騰龍,應和了軒轅無極殺血親的命格,所以他在殺了厲騰龍之後,就擁有了真正的帝王命格。」
  軒轅緋愣了一下。「跟父親一樣……」
  厲昕笑道:「你放心,邪雖與軒轅無極相似的命格,卻絕不會與他一樣的無情無義。」
  軒轅緋聞言,暗暗鬆了口氣。是啊,邪與父親是不同的,父親自始至終無情到絕情,而邪他卻是用全部的生命來愛自己,同樣的命格卻造就不同的人。
  「你身上的災劫,本就是為軒轅無極承災,但是當邪奔進火場救你時,他不顧一切護住你甚於他的性命,換句話說,他以他原有的帝王命格擋去你的死劫,所以這一場蘇城大火同時改變了你們兩人的命運,你不再是擁有災劫的朱雀皇子,而他也不再是擁有帝王之命的南蠻之主。」
  「昕師父,您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天機不可洩漏。」厲昕神秘一笑。『我日夜觀察星象,就為了化解你的死劫,哪知道,誤闖天機之秘,窺知了南蠻真主真正的秘密,你也知人之命運隨未來而有所變動,我這一說,要是攪亂了天機,那可就不好了,所以我也只能噤聲在旁靜觀其變,在必要時扶正一把,讓你脫離劫難,完成對你母親的承諾。「
  軒轅緋聞言,心中不禁產生了內疚之感。
  一直以來,她以為昕師父刻意保持距離,是因為不喜歡她這個毀他國家的元兇之女,今天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昕師父的用心良苦。
  「昕師父……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她哽咽道。
  「邪是我最重要的弟弟,我就把他交給你了。」厲昕露出一貫淡漠的微笑。「邪自出生以來,就遭受許多不平等的待遇,這也是我補償他的方法,一個是我最疼愛的徒弟,一個是我最親近的手足,你們會是最相稱的一對。」
         ☆          ☆          ☆
  帶著前所未有的衝擊與滿足,軒轅緋慢慢地走回小木屋裡。
  她的腳步雖然極其輕微,但仍是驚動了睡夢中的厲邪。
  「緋兒?」他粗啞地喊道。
  「是我。」她加快腳步走到床前,主動握住他胡亂揮舞的手,柔聲說道:「你怎麼醒了呢?」
  「因為你不在。」
  軒轅緋溫柔地笑道:「那我陪著你。」
  「陪著我一輩子嗎?」厲邪雖雙目暫盲,但因她的話,他的唇畔勾起自信的笑來。
  「一輩子。陪著你一輩子,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就這麼一輩子不分離。」軒轅緋許下最真的承諾,緩緩俯下頭,柔軟的唇瓣貼上他溫熱的嘴。
  他微微一震,隨即拉緊她的手,熱情地回應著。
  屬於他的朱雀皇子——一生一世。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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