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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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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黃易]凌渡宇系列-- 迷失的永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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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4:51:2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唇槍舌劍 (2)

凌渡宇警覺地望向他,這次會議最難纏的對手,不是羅曼斯,而是這莫測高深的人。

馬客臨沉聲道:“我是個考古學家,畢生都致力有系統和科學地去對待古代留下來的神話、傳說、文物和廢墟,以避免主觀武斷和錯誤的解釋,當然,像凌先生這樣的外行人來說,是不需受到正統考古學這規條的限制。”

凌渡宇心中暗叫厲害,這人一上來先不和他針鋒相對,而是高高在上以考古學權威的身分將凌渡宇無情地低貶,剝奪他發言的資格。

馬客臨分別望向白非和夏芸,同這兩個同是考古學的專家道:“白教授和夏芸博士同意我的話嗎?”

白教授霞了一震道:“當然同意!”眼中閃過恐懼的神色,似乎一點抗逆馬客臨的心力也沒有。

夏芸則道:“有時大膽的推想,也是非常重要的。”

馬客臨笑道:“一般人的推想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由英格蘭格滋索爾滋伯里平原上的史前巨石柱群、埃及金字塔、秘魯那斯克人的線條畫和圖案畫,以及無數古代和史前的遺跡,便有好事之徒作出各種隨心所欲的想像,從消失的文明、沉沒的大陸、超級文明、古代曾來訪的外星人、用符號表示的神秘知識,既無節制,又沒有常識,都是禁不起進一步考驗的馳想,爵士,你同意我的話嗎?”

尊柏申皺眉道:“請你繼續說下去吧。”

凌渡宇冷靜地等待著這冷傲的人的反擊。

馬客臨精灼的眼神注在凌渡宇臉上,緩緩道:“凌先生最主要的立論,在於地軸曾變動過,於是產生了驚天的大災難、大水災,又造成了地理環境的劇變、阿特蘭提斯的沉沒和轉移,是嗎?”

凌渡宇點頭應是,他愈來愈感到對方辭鋒的凌厲和思路的清晰。

馬客臨首次露出一個充滿冷意的笑容,道:“凌先生有關兩極積雪引致地軸改變的理論,有趣但卻不是事實,以南極洲的冰域來說,衛星的資料顯示自七十年代以來,使不斷縮小,由原本的一千二百萬平方公里,縮小了二點八四八萬平方公里,這種收縮極可能是從很久以前已經開始,現在才發現,所以積雪的理論是站不住腳的。”

白非表示同意地點頭,羅曼斯見到有人作出反擊,也面露得色。

凌渡宇心中嘆了一口氣,他可以輕而易舉地駁斥馬客臨的理論,首先,這可能是由於現今人類肆意破壞大氣層,使全球氣候變暖有關,例如美國地質調查局使曾在南極泰萊乾穀鑽洞測量,發覺溫度上升了兩度,但假若他出言辯論,使會陷進絮絮不休的爭論裡。

馬客臨這種思辨方式是揀點出擊,只要擊破一點,其他的論點亦不攻自破,凌渡宇也是此中高手,已想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方法。

他笑了笑道:“這可能是由於地球溫度上升有關,並非代表一萬年前的情形,馬先生似乎是非常反對遠古曾存在著更先進的文明,只不知怎樣用你的科學和有節制的思考,解釋'天狼星之謎'。”

尊柏申微微一笑,既佩服凌渡宇的雄辯滔滔,又訝異他淵博浩瀚的識見。

天狼星之謎是與非洲一個居於廷巴克圖以南山區的“多貢族”有關,這仍保留著原始部落社會的民族,一向是人類學家大感興趣的目標,他們的神話和傳說,明顯地與非洲其他民族不同。

例如他們的天狼星的傳說裡提到天狼星有一顆黑暗的、緻密的、肉眼看不見的伙伴,那裡有宇宙裡最重的物質,於是他們喚這“黑暗的伙伴”為“渡托羅”。

“波”在土語是種細小的穀物,“托羅”指的是星。

這傳說使文明人震撼地大惑不解,因為直至一八四四年,天文學家才從天狼星運行的異常軌跡推測出她有另一顆伴星,於是命名為天狼星b。

天狼星b是顆不會發光的白矮星,直徑與地球差不多,但質量卻柏等於我們的太陽,茶杯般大的天狼星b的物質重量,便是十二噸重。

但原始的多買族人,憑甚麼比天文學家早上幾千年知道這肉眼也看不到的天狼星b的存在?

是天外來客,還是上承更久遠的高度文明?

凌渡宇這下高明處是要讓馬客臨回答時自暴其醜,取回主動。

眾人中除了晴絲外,每個人都清楚天狼星之謎,但在這針鋒相對的時刻,已沒有人有耐性向晴絲細說了。

馬客臨沒有半點困迫的道:“凌先生最喜愛說故事,現在讓我也說一個讓你指教一二。”

尊柏申等大感奇怪,孤獨自負的馬客臨並沒有說故事的習慣。

馬客臨臉無表情地開始說他的故事,道: “有位美國的歷史學家,對於印第安紅人逐漸湮滅的部落儀式很有興趣,於是訪問了印第安人裡碩果僅存的其中一個老酋長,訪問進行得非常順利,酋長滔滔不絕地回答史學家的問題,使史學家興奮萬分,但有一件事始終不明白,就是每問一個新的題目,老酋長都要告辭隱進帳幕裡,但再出來時使會有令史學家滿意的答案。”

晴絲奇道:“帳裡究竟有甚麼東西,是否是一位更老的酋長?”

眾人都笑起來,拉緊的氣氛到這刻才鬆弛了一點。

尊柏申一直都是客觀聽取兩方面陳辭的姿態,這刻接著道:“史學家忍不住偷偷走進帳內,發覺老酋長正在翻閱當代另一位史學家著的《印第安人儀式大全》。”

晴絲美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解地道:“這和天狼星之謎有甚麼關係?”

馬客臨沉聲道:“天狼星的發現是在一八四四年,這之後的幾百年間,歐美各地的探險家、歷史學家、軍事家不斷有人深入不毛,探訪非洲的各部落,誰能保證在這文化交流裡,西方人沒有將有關天狼星b的知識傳到這些落後的部落裡,在百多年後再倒流回西方,變成令人大惑不解的謎?”

這時輪到凌渡宇也要佩服這馬客臨沒有節制的想像力了,但卻不能說沒有點道理。

凌渡宇輕鬆地道:“你的想像力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同一樣的解釋,可用在'澤諾地圖'嗎?”

眾人不由讚歎凌渡宇的才思敏捷,澤諾地圖比之天狼星之謎更令人大惑不解。

那是在十八世紀初在君士坦丁堡的托普卡比宮發現的幾張古地圖,屬於一個名叫雷斯的土耳其奧曼帝國海軍艦隊司令所有,這些地圖並非原版,而是根據更古老的版本抄制出來,據雷斯在附記所載,這些地圖在公元前二百年便已存在著。

這些地圖不但準確無比,還包括了直到那時為止很少考察和根本末被發現的地方,連南極被厚冰覆蓋下的山脈和高度都被勾劃和標示出來,而現代人只是直到一九五二年才能用地震探測器找出來。

其中有一張地圖殘月的陸地形狀都是歪斜的,最後人們發現若將古地圖與衛星拍攝的地貌照片比較,發現竟是一模一樣,連因地球是球體所造成的視距差都表現出來。

沒有人能對這問題作出合理解釋,當然包括馬客臨在內。

馬客臨避開了這個問題,望向尊柏申道:“我們是否仍需在這些問題上爭論不休,不若現在就由我們投票決定,各位同意嗎?”最後一句他是向其他人說。

夏芸道:“還只剩下一個問題。”望向凌渡宇道:“下面會不會甚麼東西都給爆炸毀掉了?”她依然對這耿耿於懷。

尊柏申道:“這可以讓我來解釋,假設下面真是整個阿特蘭提斯的遺址,而她也的確是柏拉圖形容的那樣子,就不是區區一、兩噸炸藥所能摧毀。 ”說到這裡,嘴角牽出一絲罕有的笑意,道:“那需要一個核子彈。”

  沒有人出言反對。

尊柏申道:“其次,我們曾經探測過地下的情況,在高布的發掘層更深處存在了一些異常的事物,因為到現在我們還弄不清楚那是甚麼,或者只是一些能干擾探測儀器的放射性物質,所以只能作為參考。”

夏芸和晴絲興奮地齊聲道:“那還等甚麼,讓我們來投票。”

凌渡宇皺眉道:“且慢,委員會有六個人,假設是三對三,事情如何決定?”

尊柏申抱歉地道:“這是不得已的時刻,因為最近一位委員逝世,還未有人填補他的空缺,所以假設真有一半對一半的情形發生,發掘與否將由新委員決定,不過由於考古學有一定的委任程序,所以那應是半年後的事了。”

凌渡宇攤開雙手,擺了個無可奈何約瀟酒姿態,看得晴絲美目也亮了起來。

尊柏申道:“好!讓我們舉手決定,反對的請舉手。”

羅曼斯帶頭道:“我反對!”舉起了手來。

馬客臨望向尊柏申道:“爵士!我想知道你那一票。”

尊柏申正容道:“我是投贊成票的。”

凌渡宇拉緊的心弦鬆了一點,馬客臨肯定會投反對票,而夏芸和晴絲則毫無疑問地支持他,剩下的關鍵人物,反而是大家看不起的白非教授,一個沒有主見,似乎對馬客臨頗為懼怕的人,他估計馬客臨可能在經濟上支持著白非的各種活動,從而控制著他。

馬客臨果然望向白非,冷冷道:“教授!我看你也不會支持這等無聊事吧。”他的語氣令人感到很不舒服。

白非臉色一變,舉起手尷尬地道:“當然!當然!”

  六個人中,已有兩人反對。

尊柏申眼光巡視著夏芸和晴絲,她兩人已決定了不舉手反對,最後他的目光來到馬客臨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答案已不言可知。

馬客臨的手輕提起來,正要舉高。

尊柏申心中嘆了一口氣,凌渡宇所有唇舌,恐怕都要被這只舉高的手,弄至盡岸東流了。

  就在這關鍵性的時刻

凌渡宇一聲長笑,站了起來,來到馬客臨面前。

  沒有人明白地想幹甚麼?

  馬客臨警惕地抬頭望向他。

凌渡宇滿臉笑容,同馬客臨伸出了他的手,道:“在你投贊成票又或舉起你決定整件事的那隻手前,我都要先走一步了,朋友,我們還未曾握手。”

馬客臨露出釋然的神色,遞出戴著白手套的手。

眾人心想凌渡宇也算是個奇怪的人,馬客臨對他如此不客氣,又迫白非投反對票,居然仍要和他握手。

晴絲心中卻想著她才不願和一個戴著手套的人握手。

  兩手相握。

凌渡宇臉上滿掛的親切笑容驀然消去。馬客臨臉色一變,但已來不及阻止即將發生的突變了。

凌渡宇右手一拉,將馬客臨整個從椅子上抽離了少許。

馬客臨失去平衡,同凌渡宇側傾過去。

  晴絲本能地發出一聲尖叫。

  尊柏申叫道:“幹甚麼!”

  其他人目瞪口呆。

白非更張大了口,喉嚨咕咕作響。

沒有人明白溫文爾雅的凌渡宇為何變得如此暴力。

  在眾人進一步反應前

凌渡宇左手閃電伸前,抓著他手套的邊緣,猛力一拉,手套脫了下來。

馬客臨大叫一聲,聲音中充滿著難以形容的暴怒和震驚。

凌渡宇左手脫下對方手套,右手一鬆一緊,用了一下小擒拿手的巧妙手法,已抓著對方的手腕,同時將對方掌心向上翻轉。

一隻沒有生命線的手掌赫然映入眾人眼中。

凌渡宇長笑道:“我估計得不錯,你果然是逆流的人,奇連和高布都是你殺的,是嗎?”

  尊柏申霍地站了起來。

  兩隻舉高的手縮了回去。

變化發生得太快了,沒有人知道如何對待眼前的現況。

馬客臨狂喝一聲,用力一拉,將手抽回去,同時從椅中向後彈起,一隻手迅速地探入西裝裡,再伸出來時已握了一把大口徑的手槍。

凌渡宇想不到這人力量如此沉雄,竟能在他的擒拿手下將手抽回,心中剛叫不好,黑黝黝的槍嘴已指向他的眉眼處。

  他的反應又怎會比對方慢。

他略向後仰,同時一拉會議桌,桌邊剛好撞在馬客臨的股側。

  “轟!”

槍嘴冒火,但卻因會議桌及時一撞,失去了準頭,射在天花板上。

白非也被殃及池魚,給會議桌撞得人仰椅翻,向後倒去。

  其他人都蹲下了身。

場面一時混亂之極,羅曼斯更滾進桌底去。

馬客臨一個踉蹌,趁勢往門口撲去。

  凌渡宇正要攔截。

  馬客臨已回身過來,手槍揚起。

凌渡宇當機立斷,順手一揮,整張椅子以雷霆萬鈞的聲勢,同馬客臨擲去。

  “轟!”

馬客臨再次失準,被椅子衝撞得僕在門上,但他也非常強橫,乘機拉門衝出去。

凌渡宇閃到門側,卻不敢貿然衝出,因為那是等同自殺的事。

門外傳來埃及軍士的喝問和驚叫。

  凌渡宇扑出門外。

四名衛士橫七豎八倒在地上,顯示出馬客臨也是絕不好惹的人。

凌渡宇穿過大廳,狂奔至這所建物的大門處。

入目是團團圍著營地數十所建物的白色圍牆,和當中的廣闊的空地。

陽光漫天下,馬客臨已奔至停在廣場內六部直升機的其中之一,拉門登上。

建物外還有七、八名埃及士兵,他們愕然望著遠去的馬客臨,完全不知該對這個他們要保護的人如何反應。

  凌渡宇知道追之不及。

直升機在旋葉轉動下,緩緩離地升起。

尊柏申和其他委員這時才奔至他身旁,和他一齊看著遠去的直升機。

尊柏申喘著氣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凌渡宇回復平靜,淡淡道:“爵士!甚麼時候開始發掘?”

  尊柏申呆道:“甚麼?”

凌渡宇悠悠道:“三人讚成,兩人反對,一人棄權,這個國際學會舉行的會議的投票結果,還不夠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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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4:51:3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順流逆流

凌渡宇拉開直升機門,同身後的尊柏申道:“誰做駕駛員?”

尊柏申笑道:“當然是年輕人的事。”當日就是因他喚凌渡宇作年輕人,引致對方不滿。

凌渡宇一笑坐上駕駛的位置,尊柏申坐到他身旁,道: “晴絲對你似乎有很大興趣。”

凌渡宇心中苦笑,若這不是晴絲這類人待不下去的酷熱沙漠,而是巴黎紐約東京台北香港那類繁華大都會,使很難逃過她的糾纏了。

想到這裡,心中一痛,又記起飄雲死時的景象,她只像睡著了的女神,現在他就是請尊柏申借出直升機將她的體載回來,但尊柏申卻興致勃勃地要求一同前往。

他不得不將整件事告訴了尊柏申,同時請他嚴守秘密,不過這等事就是說了出去也沒有人信,尊柏申方在半信半疑間。

凌渡宇發動引擎,直升機的旋葉運轉起來,發出震耳的響聲。

凌渡宇道:“爵士,開始時我是估計你會投反對票的。”

尊柏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在開會前我也認為自己會反對,但你所提出的地軸改變論,卻解答了一個橫亙胸中的問題。”

  凌渡宇怔道:“甚麼問題?”

尊柏申道:“記得高布發現的那門上,不是有句'當永恆消失在永恆時,太陽從西方升起來'這兩句令人百思不解的話嗎?只有地軸變動時,地球才有可能由東方轉往西方,於是造成太陽由西方升起來的異象,所以找才對你的看法感到心動。”

  凌渡宇笑道:“原來如此!”

  直升機開始升高。

凌渡宇問道: “這個發掘已成為舉世矚目的大事,埃及政府會同意繼續發掘嗎?”

尊柏申道:“就因為舉世矚目,又和驚人的集體謀殺有關,所以埃及政府是不能不同意的,否則埃及政府會成為被懷疑的對象,誰說得定埃及不是殺人者?”

凌渡宇道:“那由誰來主持這次發掘?”

尊柏申苦笑道:“正是本人,這是埃及開出的條件,同時我們需支付負責保安的埃及特種部隊所有費用。”

  直升機向前飛出。

  茫茫大漠像潮水般倒退過來。

凌渡宇道:“我曾和我的一位叫沈翎的朋友,在印度用開油井的手法通往地底,非常快捷有效。”

尊柏申點頭道:“這是值得參考的方法,要藉座鑽井機回來亦非難事,我絕不想像高布那樣在沙漠耗上寶貴約兩年。”

凌渡宇道:“假設用最先進的設備,又不用顧忌直至一百二十的深處,我想最多一個月使足夠了。”

  尊柏申叫道:“你看!”

凌渡宇棄下的利比亞直升戰鬥機,出現在正前方,像只蝎子般蟄伏在海浪般的細沙上。

凌渡宇的心猛地抽緊,一股失去了珍貴事物的哀傷,填塞在胸臆間。

  直升機緩緩降下。

凌渡宇關掉了引擎,卻沒有推門出去。

尊柏申何等老到,明白到凌渡宇不忍再見這殘酷事責的心情,靜心地等待著。

旋葉捲起的塵土緩緩地撒下來,載著飄雲遺骸的直升機由模糊不清變成清晰可見。

凌渡宇吸了一口氣,道:“讓我一個人獨自過去。”

  尊柏申體諒地點頭。

凌渡宇推開機門,跳了下去,大步往戰鬥直升機走去。

尊柏申閉上眼晴,深吸了一口氣,這數天內發生的事,離奇怪誕得使他難以接受,但交到像凌渡宇這樣的奇人,仍是一大樂事。

  他驀有所覺,猛地睜開眼來。

  凌渡宇正奔回來。

  尊柏申叫道:“甚麼事?”

凌渡宇神色古怪地道:“屍體失踪了!”

  ※※※

  三個星期後。

凌渡宇由美國飛返開羅,重回發掘場。

當直升機飛進沙漠地帶時,他的記憶不由自主追尋著與來自遙遠時空女戰士相處的一分一秒。

  她是否真的死了?

在她體失琮後,他曾搜遍遠近的沙漠,但伊人仍是踪影杳然,到最後他才無奈放棄,又在沙漠裡待了三天,才飛返紐約乾一些迫切的事。

  這刻他又回來了。

  直升機降落在營地的廣場上。

尊柏申興奮地迎土來,老遠便大叫道:“年輕人,你好!”

凌渡宇絕少見這保守自負的老人如此神態,活像輕鬆了十多年,亦知道事情發展非常順利。

營地裡冷清清的,但發掘場那方卻傳來人聲、機械運作的噪響,和大貨車行走的引擎聲。這時是早上九時許,但火毒的陽光已無情地射在遼闊無邊的大沙海上,蒸起騰騰熱氣。

凌渡宇一手扶著架在鼻樑上的遮陽墨鏡,另一手按著帽子跳下直升機去,沒有這兩項寶貝,很容易中暑和發生“沙盲”的後遺症。

尊柏申跑上來和他熱烈地握手,道:“事情進展得非常順利,你來得正好。”

凌渡宇看著他的模樣,心中啼笑皆非,當日正是他嚴辭斥責高布找尋阿特蘭提斯,但今天卻亦是他興致勃勃地主持發掘這失落文明的龐大計劃。

凌渡宇笑道:“不要賣關子了,快說出來讓我分享。”

尊柏申道: “鑽土機挖出的深洞已越過了當日高布發掘場最底層的第四十八號坑穴,在坑穴之下,我們發現了一條斜斜往下延伸的石級,爆炸雖摧毀了通往地底那道石級的首段,但探測器卻測出通道大部分仍是完整的,只是有一段塞滿了坍塌下來的沙土和碎石,我加聘了清理的人手,估計最遲今晚黃昏,使可以打通這神秘的通道。”

凌渡宇一某道:“竟有這樣的怪事,看來那天高佈在四十八號坑穴發現的神秘門,便是這條往下深造的石階的入口處了,下面會是甚麼東西? ”

尊柏申道:“無論那是甚麼,總之是一個能發出奇異能量的來源,你看——”

他舉起手上的腕錶,指針停了下來,是二時四十七分,日子卻是昨天。

凌渡宇一某,舉起手錶,時間也停了下來,還是剛停的。

尊柏申道:“由昨天二時四十七分我們打通石階開始,所有計時的工具都停止了操作,很多儀器也受到干擾,不時失靈,大大拖延了工作的進度,否則現在我們已可以進去看看是甚麼東西了。”

凌渡宇道:“有沒有馬客臨的消息?”

尊柏申道:“我已通知了國際刑警追查他的行踪,不用擔心,除非他率領戰機和坦克來進攻,否則埃及的特種精銳部隊必會狠狠教訓他們一頓。”

凌渡宇環視四周,只見營地的高處都設置了崗哨,架起了機槍,一副如臨大敵的姿態,但盡避這樣,他心中仍感不安。

尊柏申道:“來!看看他們的進度。”

他們乘坐滿佈灰塵的吉普車,同著兀立在茫茫沙海上的巨型開油井用鑽土台駛去,近三百名工作人員冒著酷熱,忙碌地工作著。

吊箱由絞重機卸下去,回來時都裝了重重一大堆沙石,由有經驗的考古人員仔細檢查,決定了沒有珍貴的古文物後,才傾倒往遠處去。

尊柏申舍下凌渡宇,擔起總指揮的重責,凌渡宇反而變成了旁觀者。

可惜到了黃昏時分,沙漠刮起了大風沙,尊柏申万分無奈下發出了撤退的指令,所有人都退回營地。

營地的大飯堂裡鬧哄哄一片,二百多人分聚在三十多張大圓桌旁,一邊進食,一邊興奮地討論發掘的工程,更有人打賭石階的盡處便是聖經上所說的煉獄,當然也有人認為是所羅門王的寶藏。

凌渡宇和尊柏申兩人坐在靠牆的一張台子。

尊柏申狠狠道:“真令人不服氣,我們差一點便接通了未被破壞的部分,要不是這場風沙,我和你現在已在石階處漫步往下走去。”

凌渡宇道:“明天早上也是走運的好時刻吧!”

尊柏申笑了起來,話題一轉道: “照我初步估計,石階的花紋和形式,都屬蘇美爾人的風格,所以這石階最早也只是建成於公元前四千年間,實在和一萬年前消失的阿特蘭提斯扯不上任何關係。”

凌渡宇沉吟半晌,道:“你記得高布找到的玄武石板上的銘文嗎?”

尊柏申念道:“永恆的神殿,為永恆的神物而重新豎立在大地之上,神揀選的僕人,為等待永恆的降臨,千百世地付出尊貴的耐心。”

凌渡宇道:“這幾句話內容令人費解,但字面的意思卻非常清楚明白。”

尊柏申同意道:“這說明了蘇美爾人為了某一樣他們稱為 '永恆的神物'的東西,建造了一座神殿,'神揀選的僕人'應是指他們自己,而他們將世世代代地等候'永恆'的降臨上

凌渡宇道:“我想'永恆的神物'或'永恆',都是指一樣奇怪的東西,這東西他們曾經得到過,但後來又失去了,只留下一座空空如也的神殿,只不知我們腳下是否是這座神殿上

尊柏申道:“既是如此,那隻是蘇美爾人的東西,和阿特蘭提斯有何牽連?”

凌渡宇虎目閃著奇異的光芒,道:“我有一個大膽的假設,譬如說蘇美爾人其實是阿特蘭提斯族的後代,在阿特蘭提斯毀滅約五、六千年間,他們散居到歐亞各地去,但有關母文明的記憶,仍然由口口相傳深植在他們的記憶裡,驅使他們不斷找尋阿特蘭提斯。

“而他們印象最深刻的,是當時供奉在阿特蘭提斯一座神殿裡的'永恆的神物',在公元前四千多年前,他們終於在這大沙海的地底下找到了神殿,但神殿內已空空如也,於是他們建造了一道石階,通往神殿去,又在上面建城而居,後來城市因某些原因毀滅了,這道通往地底的石階也被遺忘,但這件事被記載在玄武石板上,最後落到高布手上。”

尊柏申盯著凌渡宇,好一會才嘆道:“為甚麼你的話總是那樣地有說服力,要知道開始時我對你並沒有多大好感。”

  凌渡宇笑道:“彼此彼此。”

尊柏申臉上滿是笑意,假設石階真的是通往一座阿特蘭提斯的神殿,那有關這失落的文明千古之謎便可迎刃而解。他自己也將成為歷史。

尊柏申道:“你怎知馬客臨有問題?難道只靠他戴著手套這一點?”

凌渡宇道:“從一開始我就懷疑國際考古學會中有內鬼,否則如何會知道高布要發表有關阿特蘭提斯的消息,加上奇連慘案一事,也是因奇連要求將有關阿特蘭提斯的資料在學會的年報發表,才會遇害,試問還不是和國際考古學會的人有關嗎?”

尊柏申道:“不要再談這些問題了,讓我敬你一杯,預祝明天農運愉快。”

凌渡宇看著他舉起的清水,笑道:“那並不是一杯酒。”

尊柏申正容道:“在沙漠里水比酒更珍貴,這些水都是由埃及空軍一箱一箱地運來,工程龐大之極。”

凌渡宇和他舉杯一碰,一飲而盡,清涼的水流進喉嚨裡,不知怎地,他感到有點苦澀的味道,可能是儲在塑膠箱內的問題。

兩人離開飯堂,往西翼的宿舍走去。

走廊遇到的工作人員,都興奮地向他們打招呼,每個人都在熱切等待風沙的平息,明天的來臨。

來到兩人居住的房門前,尊柏申搖晃了一下,一手扶著牆壁。

凌渡宇吃了一,扶著他道:“怎麼了?”

尊柏申站直了身,道:“沒甚麼,年紀大了,在烈日下工作,分外使人勞累,現在我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免,再睜眼時便是明天。”

凌渡宇將他扶上了床,不一會尊柏申發出濃重的鼻鼾聲,熟睡知死。

這是間雙人房,除了兩張床一個衣櫃外,還有一張台子和椅子,在此等沙漠偏遠地方,這算不錯的了,高佈著實花了一番心血在這裹。

可惜高布和飄雲都先後犧牲了性命。逆流究竟是些甚麼人?他們為何千方百計阻止別人發掘阿特蘭提斯的遺跡?

飄雲說他們人數不超過五十人,這批沒有生命線的人,是否都像馬客臨那樣以不同的掩飾身分,潛伏在這封他們來說屬於過去的時代裡?

  永恆的神物又是甚麼東西?

  逆流的人會不會輕易罷手?

想到這裡,一陣倦意湧上心頭,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凌渡宇心想,也應是睡覺的時候了。

另一個念頭卻使他大吃一驚,一股寒意衝上心頭。

  究竟發生了甚麼事?以他的精神修養,每天禪坐兩小時便已足夠,怎會感到睡意?

  外面靜悄悄的。

  他甚至聽不到有人走過的聲音。

凌渡宇撲到床前,猛搖尊柏申道:“爵士!爵士!”

  對方一點反應也沒有。

凌渡宇扑出門外,人目的情景使他嚇了一跳。

  走廊上東歪西倒地睡滿了人。

是有人在水內下了使人昏睡的藥物,幸好他有對藥物抗拒的力量,使他倖免於難,逆流的人果然神通廣大。

他從睡滿了人的走廊,來到睡滿了人的飯堂,連埃及派來的特種部隊也全昏睡了過去。

偌大的營地只剩下他一個人走動著。

他已沒有時間研究對方如何下藥,目前唯一方法就是發出電訊求救。

電訊室在營地廣場外的另一間建物內,要到達那裡,必須離開他現在身處的主建物群,穿過廣場,才可到那裡去。

事不宜遲,他向正門奔去,外面就是廣場。

還未到門外,“軋軋”直升機旋葉轉動的聲音,迅速由遠而近。

凌渡宇叫聲不好,改變了往電訊室的念頭,憑記憶在建物內左轉右轉,不一會來到通向天台的石階,走了上去。

直升機的響聲已充斥在廣場的上空,幾道強烈的光柱四處掃射,找尋還未昏迷的人,情況一時緊張萬分,給人大禍臨頭的感覺。

凌渡宇躲在天台門後,這個角度剛好看到設在天台監視四力的崗哨,重機槍依然威武地君臨著遼潤的沙漠,但可惜運用它們的人卻昏迷過去。

他看不到直升機,但卻看到由直升機投射下來的強光數度掠過崗哨,顯見對方非常小心。

風沙停了下來,天上星羅棋布,密麻麻地嵌在黑漆漆的夜空裡,就像從來沒有刮過風沙的樣子。

  數架直升機先後緩緩降下。

凌渡宇閃了出去,先來到崗哨裡,揀了一挺中重型的機槍,取了幾條裝滿子彈的子彈帶,由肩膊纏至腰下,又取了四個手榴彈、一把手槍插在腰間,全面武裝起來。

便場上停著四架直升機,全副武裝的大漢迅速從直升機上躍下,行動迅快有力,每一個跳下來的人,都疾奔往營地不同的角落,顯示出他們是訓練有素的人。

  敵人的數目在三十至四十間。

飄雲說得沒錯,逆流的人不出五十之數。

其中一人以一種前所未聽的奇怪語言在指揮著,凌渡宇雖聽不懂,但看那些人的行動,當是在搜查是否還有清醒的人,對這群凶手來說,絕對不會猶豫動用手上的傢伙。但卻認不出馬客臨來。

凌渡宇心中一動,退出天台,向下奔去。

幾乎一轉彎,人影一閃,一名逆流的武裝大漢恰好奔上來。

凌渡宇槍柄一揮,那人連哼叫的時間也沒有,便昏倒一旁,凌渡宇將他拉到一角,讓他僕轉了身,取走了他的武器,使他看來就像其他昏迷的人那樣。

凌渡宇閃入建物內,機警地避過幾名巡查的逆流人,從一道側門偷進了廣場內。

凌渡宇趁他們一個不注意,閃到靠近直升機停泊處旁的陰暗角落去。

假設現在驀然發難,他有信心可以消滅最少三分之一的敵人,但餘下的三分之二,已夠對付他的了。

  他有更狠辣的計劃。

  對付惡人是絕不會手軟的。

逆流的人陸續由建物退回來,坐進直升機裡。

他們下一個目標不言可知是發掘場,這次爆炸將會更徹底。

  四架直升機的旋葉轉動起來。

  一架已離地升起。

可是其中一架忽地停了下來,機上跳下三個人來,重返建築物裡。

凌渡宇心知肚明,對方是回來搜索失了踪的同夥,那人給自己打昏了,藏在樓梯轉角處。

另兩架直升機開始升空,刮起一天令人眼目難睜的沙塵,在沙漠的嚴寒裡,分外使人感到難言的荒冷。

凌渡宇一聲不響,從暗處衝出,左右手同時揮擲,兩枚手榴彈噩夢般劃過廣場的虛空,一枚投向停在廣場中等待的直升機,另一枚擲向剛離地的另一架直升機。

一般人都自然地偏重於左手或右手,但像凌渡宇這種受過嚴格苦行瑜伽鍛的高手,左手和右手的力量和靈活是無分軒輊的。

他手勁既猛,又百準頭,當兩架直升機上的逆流人有感覺時,已來不及反應。

凌渡宇不待手榴彈爆炸,藉著前衝的勢子,往地上滾去,他先以右背的厚肩肌著地,整個人在沙地一個大倒翻,當臉再向天時,恰好面對著正離地升起一高一低兩架直升機的底部,直升機尾的紅燈閃滅不定。

他背上的美式中重型沖鋒自動機槍已火舌吞吐,子彈以每分鐘八十八發平射的高速,雨點般向升得最高的直升機瘟神般射去。

  他揀的是對方油箱的位置。

兩架直升機幾乎同時被榴彈擊中,爆炸開來。 “轟隆轟隆!”

灼熱空氣的急流,隨著強烈的爆炸,波浪般湧開去,凌渡宇甚至沒有看清楚升得最高那架直升機是否中彈,己身不由主拋滾開去。

接著是一連串的爆炸,仍末起飛的直升機變成一團烈,而低空虛的直升機卻化成一天大小不一的火球,暴雨般渡下來,將整個廣場和四周的建物,染個血紅。

  “轟!”

飛至最高處的直升機亦發生強烈爆炸,凌渡宇一擊成功。

凌渡宇忍受著熱流破體的痛苦,滾至一旁避開火後,用勁彈了起來。

  還有一架直升機。

凌渡宇正要舉槍發射,背後一陣火辣辣的劇痛,以他的堅毅卓絕,仍忍不住滿哼一聲,往地上倒去。他被直升機爆炸的碎片擊中了。

他失去了射擊直升機的千載良機,下一刻它將飛回頭來對付自己,他甚至連躲避的時間也沒有。

  奇怪的聲響從天上傳來。

凌渡宇扭頭回望,只見餘下的直升機斷線風箏般向廣場中心撞下來,旋葉已斷去了一塊。

在高處爆炸的直升機殘月,毀折了它賴以飛行的唯一工具。

  “轟轟轟!”

直升機栽進沙那一刻,像玩具般解體,幾個全身著火的逆流人火球般滾開來,僕在地上任由身體燃個淨盡。

  自動武器的聲音響起。

  凌渡宇背後的牆壁沙石飛濺。

三名逆流人從建物裡惶失措地蜂擁而出,走進這沐浴在烈烈紅光的天地裡。

凌渡宇強忍背上的劇痛,槍嘴火光閃滅下,毫無掩蔽物的三名大漢浴血倒下。

  他站了起來,感到一陣虛弱。

伸手到背後,用力一拔,一截尖利的金屬片脫體而出,他再撕下衣衫,紮緊血流如注的傷口。

這批沒有生命線的怪人,已隨著死亡,消失在世上,消失在這過去的時空。

凌渡宇毫不停留,跳上一輛吉普車,沿著通往發掘場的臨時道路,風馳電掣駛去。

星空仍是那樣地壯麗感人,一彎新月在東方的地平恰恰露出仙姿,揮散著動人的青光,遙夜微茫,一點也不為慘烈的殺戮而動容,漠視人世間愚不可及的互柏殘害。

沙漠夜裡冰寒刺骨的冷風,隨著高速行駛,撲面撞來。

凌渡宇極目四望,鬆了一口氣,發掘場處沒有第五架直升機,也沒有任何生人的動靜。

他將吉普車停在釘土台旁,沿著手攀爬梯,在高度戒備下,小心翼翼地拾級而上。

台上冷清清地,一個人影也沒有。

凌渡宇鬆了一口氣,背上的劇痛忽地變得難以忍受起來。

他垂下了槍嘴,雖然他絕對是個武器專家裡的專家,但深心裡卻痛恨一切專為殺人而製造的利器,可是他有別的選擇嗎?

他往挖開的深洞口走過去,起落架依然像黃昏時那樣,吊著運載人貨起落的升降箱。

忽然間心中警兆一現,但一切都太遲了。

  “不要動!”

幾枝自動武器從升降箱伸了出來,冷冷指著他。

凌渡宇猝不及防下,功敗垂成,受制於人。

馬客臨和另三名大漢從箱裡跳了出來,扇形散開,將他圍住。

馬客臨望著他,依然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似乎一點也不為大批同伴的死亡而有半點憂傷。

馬客臨嘴巴一張,發出那種奇怪的語言。

凌渡宇愕然,但旋即醒悟到馬客臨在懷疑他也是從他們那時代來的時空戰士。

馬客臨見他全無反應,反而像放下了心頭大石那樣子,籲一口氣道:“原來你並不是他們派來的,不過無論如何,此時此刻就是你大限之期,但我卻要承認你是這時代裹最傑出的人。”

凌渡宇正要說話讓他分神,好做臨死前的反撲,一股奇怪的感覺流過神經。

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每逢飄雲要發出時空流能時,他都有那種感應。

馬客臨適時喝道:“松掉你的武器,但手不要抬高半分。”

凌渡宇心中一動,故作無奈大聲道:“只要你們有十分之一秒的分神,我便可將你們送回老家去。”

馬客臨嘌嘿一笑,正要嘲弄幾句……

一聲女子的尖叫在馬客臨右後方響起。

馬客臨等四人齊齊一愕,本能地向聲源望去。

  凌渡宇需要的就是這緩衝時間。

手中自動機槍拄然警起,同時滾倒台上,左手同時拔出腰內手槍,交叉發射。

對方的自動武器亦轟鳴起來,劃破了沙漠的寂靜,但已遲了一步。

馬客臨四人濺血倒下,死亡幾乎是立即降臨到他們身上。

凌渡宇跳了起來,大叫道:“飄雲!”

一個優美的身形,靈巧地從另一邊奔上來,乳燕歸巢般投進他懷裡。

凌渡宇緊擁著她,嗅著她身體秀發的天然清香,寒風呼呼裡,他的內心卻像烈火般燃燒著。

飄雲在他懷里道:“我擔心極了,剛想拚死發出時空流能,幸好你提醒我,否則我再沒有能量去完成這次的任務了。”

凌渡宇不解地問道: “你在說甚麼?”

飄雲道:“時空流能有一定的限量,上次我將流能輸進直升機裡,使得流能耗盡,於是假死過去,幸好他們動用了後備能源,我才復活過來。”

凌渡宇道:“但你為何不回來找我?難道你不知道我在搜尋你嗎?”

飄雲道:“對不起!後備能源只足夠我做短暫的活動,不得已下我只能在直升機附近找個沙丘將自己埋在裡面,直至後備流能完全送進我這能量體裡,才往發掘場走來,剛好見到逆流叛黨走來,於是我才躲到一旁,我現在儲備的流能只能再運用一次,用盡了,使沒有餘力去完成任務。”

凌渡宇心中感動,飄雲為了救他,已先後兩次不顧己身,這是何等偉大的行為。

他問道:“你要好好解開我心中疑團,究竟你來這裡有甚麼任務?”

飄雲全身一震,叫道:“快下去,再遲便來不及了,'永恆器'已在回到這時空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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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4:52: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迷失的永恆

凌渡宇戴著氧氣面罩,紅外光夜視鏡,背著氧氣筒,和飄雲兩人坐在升降箱內,緩緩向下降去,這些設備都放在台上一個大鐵櫃裡,他自然不會客氣。

飄雲在時空流能保護下,身體內的能量自給自足,並不需要呼吸設備,甚至不用照明,她也能於黑暗裡視物。

凌渡宇在她耳邊道:“甚麼是永恆器?”

飄雲答道:“這事要由六萬年前說起,噢!不!那應是你現在這文明約三十萬年後。”

凌渡宇心中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身旁這緊挨著自己的美女,竟是來自相隔三十多萬年遙闊時空的不知第多少代人類,不過比起宇宙以千億年計的悠久歲月,三十多萬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下閃躍。

飄雲的聲音在深長的地洞裹迴響著道:“人類已克服了死亡,打破了光速,建立近乎完美的星際文明,再不用為生活而奔波,剩下來的事就是要尋找出宇宙的極限,雖然那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我們只到過已知宇宙不足兩萬億分之一的地方,但那已用了我們超過十萬年的時間。”

  “喀嚓!”

  升降箱停了下來。

兩人爬山箱外,一道石在他們眼前彎彎曲由地延伸向下,石階上堆滿碎石沙土,但仍可穿越。

  往下走去。

石階左右和頂上的石壁,密麻麻佈滿了花紋和人物夾雜的圖案,只是這道石,已是考古學一個珍貴無比的大收穫。

牆腳處放置了一個接一個的照明燈,凌渡宇打著開關,立時光明大放,將整道像伸往地底下無盡虛的神秘石階,沐浴在黃白的色光裡,壁上的石雕圖案更是呼之欲出。

下降了百來後,眼前被沙石擋著去路,凌渡宇知道還差這一點點,石階使會被貫通了,他阻止飄雲勞動,迅快地將沙石搬往一旁。

飄雲坐在石階較上的地方,默然不語,靜靜地看著凌渡宇忙碌著。

飄雲輕輕道:“你的傷口滲血出來了。”語氣中帶著無窮的憐惜。

凌渡宇應道:“不要緊,繼續你的故事吧!”

飄雲道:“在探測的過程裡,我們發現在仙女座星雲的核心處,有一個奇怪的力場,在那時間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扭曲著。於是我們派出了宇宙飛船,在那裡兩顆超級太陽間,找到了一樣奇異的東西。”

凌渡宇停下了手,回頭望向石階上的飄雲,她在照明燈下全身都像揮散著光芒,美得不可方物,使他一時杲了起來,忘了問話。

飄雲已知他的心意,點頭道:“是的!那就是永恆器,她便像你們的沙漏計時器,整個都是用透明的不知名物質造成,兩頭寬闊,中間狹窄,一種奇怪的金黃物質不斷由一頭流往另一頭,但最令人不解的是兩頭從不會增多一點,又或減少一點,就像逝去和永恆,將來和現在,能同時存在一樣,所以喚她作永恆器。”

凌渡宇聽得呆了起來,在飄雲催促下,才繼續工作,他想起玄武石板上那個沙漏的符號,原來就是指這永恆器,難怪高布得到了石板後,知道已找到他要找的東西。

飄雲道: “她被帶回了地球,我們為她建造了一座神廟,開始對她展開全力的研究,發覺她能產生奇異的力量,進出於時間和空間,帶來我們整個文化的時空革命,進入所謂'極時空精神時代'。”

凌渡宇奇道:“為何和精神有關?”

飄雲道:“因為永恆器只對人類的精神產生反應,人的精神不但可以加快由一端流往另一端的速度,甚至可以由一端逆流回另一端去,每當那發生時,就會產生到現在我們還不能理解的力場,那能改變時間的力場。

“但永恆器卻有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就是每隔一段時間,使會消失,到了某一個時間,才會再次在不同的時空出現,一時到將來去,一時回到過去,現在我們已可準確把握這週期,這被稱為'時空脈變現象',無論如何,對永桓器的研究帶來了全新的時空知識,使我們能利用宇宙能和精神結合,發展出能穿越時空的時空流能,否則現在我也不能在這里和你說話上

凌渡宇道:“後來發生了甚麼事,弄至現在這個田地?”

飄雲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那牽涉到對時間的兩個觀念,時間究竟是由過去流向將來,還是由將來流往過去。”

凌渡宇愕然道:“這不是明顯易見嗎?”

飄雲道:“那隻是你對時間不了解吧,永恆器的順流和逆流,似乎能產生那樣的變異,於是我們分成了兩派,一派主張應將永恆器由順流改成逆流,那樣我們方可藉永怛器超越時間和空間,進入真正永恆的境界,甚至打破永恆,變成活著的神。”

凌渡宇苦笑道:“這真是筆糊塗賬,究竟誰對誰錯?”

飄雲正容道:“對錯姑且不論,但假設逆時空的情形出現,大量的人將會受不住那變異而死亡,那是最高委員會要阻止的事,只有當每個人都受到足夠的訓練和時空流能的保護,我們方可以開始永恆器的逆流。”

凌渡宇想起另一個問題,說道:“假設人可自由進出時空,那不是有無限的'我'存在著嗎?例如三十歲的'我',是否可以重返十年後去探望二十歲的'我'?”

飄雲道:“我曾說過時間是一樣非常奇怪的東西,遠超於人類感官之外,人因本身的局限,變成感官的奴隸,例如目見七色、舌四味,但第八色和第五味是甚麼?誰也不知道。正如我們不能同時經驗到過去現在和將來,只能像青蛙般困在井內,抬頭所見只是井口外狹小的'現在',但其實過去現在和將來,正像井外無限的世界,同時地存在著。”

凌渡宇一邊辛勤的搬運沙石,心中卻模糊地明白了飄雲的意思,時間雖在不斷流逝,青蛙卻還是那一隻,盡避它本身也在衰變,生老病死,永恆器是否可將我們提升出井外,看到時間的真面目?

飄雲道:“主張逆流約五十個時空戰士,在一次叛變裡佔據了神殿,以集體的力量,使永恆器開始逆流的現象,恐怖的事發生了,地球的居民大量地死亡,而永恆器和叛黨亦消失不見,後經我們展開費時長久的調查後,發覺永恆器逆回時空,回到你們這時代一萬多年前的過去,於是我們派出了高布,負起找尋永恆器的重任,其他的事,你比我還清楚。”

凌渡宇點頭道:“看來大約是這樣!永恆器出現在阿特蘭提期的國土上,而逆流叛黨亦隨著永恆器穿越時空,到了那裡,阿特蘭提斯人為永桓器建成了聖殿,其中可能有逆流叛黨的參與,永恆器的逆流,使他們失去了生命線,變成了永生的異物,可惜他們的身體仍是非常脆弱,沒有像你擁有那種奇異的流能,否則也不會擋不住槍砲的威力。”

飄雲道:“更令他們想不到是地軸發生變動,於是他們失去了永恆器,後來阿特蘭提斯的人找到了現在我們腳下的聖殿,但內裡空空如也,永恆器已因脈變現象,到了另一時空去。”

凌渡宇道:“但為何我們又探測到下面有奇異的能量?”

飄雲閉上美目,緩緩道:“我現在也感覺到那能量,那是永恆器的時空烙印,使她每次都能在那一點出現,逆流叛黨千方百計阻止人們找到她,怕的不是你們,而是我們,怕我們阻止永恆器的逆流,那他們使再沒有超越時空、進入永恆的希望了。”

  “砰矸砰!”

  沙石倒下,露出深進的石階。

  終於打通了。

飄雲跳了起來,道:“快!永恆器快回來了,我已感覺得到。”

凌渡宇也感到奇異的能量激湯著,當先跨下石階,往下走去。

不一會,一道高達十二的大門出現眼前,門是用厚木做成,但已腐朽不堪,中間破了一個大洞。

  凌渡宇戰戰兢兢跨步入內。

眼前入目的情景,登時令他目瞪口呆。

飄雲貼在他背後,用力摟緊他的腰,櫻唇湊到他耳邊道: “待會永恆器出現時,你要立即走,因為永恆器由逆流轉回順流時,會釋放出驚人的能量,將這神殿和石階徹底融掉,而且她產生的力場,亦會使你形神俱滅。”

凌渡宇呆呆看著眼前的一切,活似沒有聽到飄雲的話。

  這是個龐大無比的巨殿。

整座空殿不見一根柱體,是一個由紅、白、黑三種顏色巨石砌成的正方盒子,不過這盒子高起接近百,他兩人使像小人國里的人,錯失下來到大人國的廟堂裡。

  飄雲道:“你聽到嗎?”

凌渡宇虎軀一震道: “那你怎麼辦!”

飄雲道:“你還不明白嗎?我那個時代還未能有足夠的時空流能使我能在時空裡往返,所以由一開始我已沒有生著回去的打算,時空流能耗盡的時間,就是我死亡的時間,我摯愛的情人,你還不明白嗎?”

凌渡宇沉聲道:“我怎可眼睜睜看著你死去?”

飄雲緊貼著他,淚水從眼角串流而下,這堅強的時空女戰士,能刀劍加身而眉頭不皺,但卻為了人世難捨難割的愛,下了不輕流的情淚。

  但願此刻能永恆地凝固起來。

飄雲感到凌渡宇血肉裹滾動的悲哀,柔聲道:“我若能將永恆器送回我那時代裡,人類或有可能在某一天悟通了時間的奧秘,重新主宰自己的命運,這是人與命運的鬥爭,我雖死亦無憾。”

凌渡宇苦笑道:“真的是沒有其他辦法嗎?”

飄雲沉聲道:“唯一的生路是在肉體毀滅時,精神與永恆器結合起來,至於那會有甚麼後果,沒有人知道,因為從沒有人這樣做過,所以當我設法令永恆器回复順流時,你一定要立即離開,否則我將分心於你,而墮進萬劫不復的境地。”

  凌渡宇正要答話。

  異變已起。

強烈氣流摩擦的聲音,在殿中虛空的正中處響起,初時還微不可聞,一忽兒已變成鋪天蓋地的巨響。

大殿忽地陷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

  絕對的黑暗。

凌渡宇通過夜視鏡,看到的仍只是黑色。

一道閃電,蜘蛛網般在空中爆裂開來。

按著是強烈得使人眼目難睜的強光,在殿中心太陽般驀然出現,在強光核心處,一個奇怪的透明物體,兩端寬中間窄,正在緩緩旋轉著。

永恆器終於再現人間,在消失了一萬兩千年後。

  她究竟是甚麼東西。

是某一智慧生物的頂尖發明,或是在時間的起始時她已存在著,還是本身已是具有永恆的生命,一種人類不能理解的靈能和智慧,抑或她就是神?

永恆器裡面盛著金光燦閃的奇異沙粒狀物體,不斷由下端倒流往上端去。

但兩端的金色物質數量都沒有絲毫增減。

  凌渡宇感到飄雲離開了他。

飄雲沐浴在青藍的強光裡,緩緩離地升起,同永恆器飛去。

當她的藍芒接觸到永桓器太陽般的強光後,奇異的變化立即出現。

  整個天地在變動著。

剎那間,凌渡宇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大殿奇異的消失了,他看到是深無盡極的虛空,虛空外的虛空;無窮盡的宇宙,宇宙外的宇宙。

時間的長河無有盡極地延伸著,由無始而來,向無終流去。

  他感到無限遠處外的無限遠處。

  下一刻他又回到了大殿裡。

飄雲忽地變成一團耀目的藍芒,與永恆器的強光互相輝映著。

強大的壓力在殿裡逐漸加強,整座大殿搖晃起來。

金色物質的流動停了秒許的剎那,然後開始由逆流轉回順流,由緩轉急。

  飄云成功了。

  大殿震動得更厲害。

凌渡宇一咬牙,轉頭奔出,離開大殿,搶上石階,拚命往上走。

  沙石狂風暴雨般打下來。

凌渡宇一口氣奔上台階,跳上升降箱,按動開關。

升降箱緩緩升上去,像世紀般漫長。

下面傳來一陣比一陣急劇的震鳴,大地在搖晃和咆哮。

  “轟隆隆!”

  升降箱剛好來到地面。

  凌渡宇滾倒台上。

  “隆!”

再一下巨震後,大地像永恆器降臨那麼突然地停止了所有聲音。

  只有沙漠永不停息的呼呼晚風。

  凌渡宇筋疲力盡躺在台上。

  面對著無有盡極的夜空。

  新月已爬至正中處。

永恆之器是否在這虛空的某一深處?

飄雲是否已永遠地消失在永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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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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