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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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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席絹 ]【交錯時光的愛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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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1 23:29:5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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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有行動了嗎?」石無忌放開手中的信鴿。深思的說完,就看向無痕。
 
  蘇光平已於昨日到達北方,下榻在「伏虎客棧」,刻意避過婚禮,三天後才打算來傲龍堡。無痕並且說了幻兒房中那一段,並不是小青去告密,而是一直以來,幻兒身邊都埋伏了一個眼線。只是藏得太好,幻兒從未發現而已。
 
  「他可能會利用這三天四處打探我們在北方的勢力如何,而且想帶走幻兒,明的不行,必定會來暗的。只來三人自是不敷使用,想必在等一些人,能找到的大概都是一些道上混混。」無痕分析著。
 
  這些石無忌並不在意,畢竟等蘇光平回南方後,他會知道石無忌給了他什麼「驚喜」。最令石無忌掛心的就是幻兒了,事實上幻兒偷了幾本帳本對他而言並不構成損失,因為他重要的帳冊全鎖在風雲樓二樓。只是,她偷不偷帳本代表了她的心思是否背叛。
 
  「接下來,要看她會怎麼做。」無忌的眼光投向遠方……幻兒是因為母親才幫蘇光平。如果幻兒信任他、愛他。就會與他商量,而不是遷就於蘇光平的威迫之下。今日一早,他早已派了冷自揚以最快的速度下江南去接來玉娘,冷自揚是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這事辦來最妥當,又最值得信任。
 
  別背叛我!幻兒,不要背叛我!石無忌心中一直重複這些話。
 
  至於幻兒,她在書房翻到了幾本帳簿後,依樣畫葫蘆的找來一本新帳冊書寫了一份,不過內容數目完全是自己亂寫一遍,只有規格符合而已。這樣可以暫時騙過蘇光平,虛應一下,過後再找無忌商量救玉娘的事。反正無忌鎖在風雲樓又見不到人。有事忙,頭暈反倒好了些。無瑕、冷剛新婚正甜蜜,她不好意思多打擾,只好自己找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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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月初升,華燈初上。在第二天晚上,幻兒叫人喚小宜來蘭院相會。小青有沒有告密她不知道,反正等無忌出來她會自己招供。
 
  「這是帳冊?」小宜身形如鬼魅。
 
  「是。」幻兒交予她。
 
  「只有一本?」顯然她並不滿意。
 
  「找不到其他的。」幻兒不甚高興。這女人分明不將她看在眼裡,蘇家的丫鬟都是目中無人、欺善怕惡。
 
  「那我走了,明天老爺會來。」小宜閃身消失在蘭院。
 
  幻兒吐了口氣,突然覺得身後有些冷,轉身一看,迎上一雙冰寒冷眸,許久許久不曾見過的神色。石無忌與兩個弟弟都在,全寒著臉。表明出看到她的行為,並且認定她的背叛。
 
  幻兒直直看著無忌。
 
  「那是假的。」
 
  石無忌倏地轉身交代。
 
  「帶她到正氣樓地牢!沒我的允許不許放她出來!」說完就要走,聲音鐵硬無情。
 
  幻兒一陣頭暈目眩!他不相信她!他不問原由就定她罪,還要關她到地牢,她滿心的悲怨化成一聲低啞:
 
  「你不相信我。」
 
  「你背叛我,我不能原諒背叛我的人!」
 
  見他沒入黑暗中,幻兒兩腿一軟忙扶住一邊的柱子。無痕近身扶住她,卻也是面無表情,連向來喜怒全在一張臉上的無介也瞬間戴上一張面具,成了冷硬無情。
 
  「走吧。」無介開口。
 
  「你們也不相信我?」她看著兩人。
 
  兩人無話,看不出心思如何。
 
  幻兒推開他們的手,輕道:
 
  「不要碰我,不相信我就別碰我!」
 
  「大嫂……」無介欲言又止,給無痕一眼瞪住。
 
  幻兒心如淌血的任兩兄弟帶入地牢,對任何事物視而不見。全部心思掛在她那深愛的男人身上。這般無情!這般絕決!一句辯白的話也不給她機會說。只相信所看的片面,石無忌怎能如此對她?莫非是愛得不夠?還談什麼愛?基本的夫妻情份想來也根本不存在。或者仇恨蒙蔽了他雙眼,使得不甚牢固的情感也可以任意拋去?千該萬死的是蘇幻兒是蘇光平的女兒,使得本身的她就不足以讓石無忌信任?可是,兩個月來的恩愛情份,能造假得了嗎?他那麼精明豈會分不出真偽情感的不同?
 
  幻兒空洞的眼擠不出半滴淚,不!她不流淚。如果石無忌對她的感情淺到達基本的信任也沒有,那麼他不配她為他掉一滴淚!徐去的恩愛,當做一場虛情假意。她認了……說不哭……眼淚卻不爭氣的垂下了!石無忌,總有一天你會後悔如此對我!我再也不愛你,再也不愛了!幻兒一直這麼告訴自己……
 
  在眼淚與暈眩作嘔的不適中,她沉沉睡在冷硬的石床上。身體蜷曲,臉色慘白。這牢房十分乾淨,至少沒有異味,也通風。一張石床是唯一的設備。這深秋之夜,她這身子絕對禁不住一夜寒冷!心想,死了算了。在石無忌無情粉碎她的愛後,這身子,這時空,已沒有什麼值得眷戀了。最好醒來時又成一縷孤魂回到媽咪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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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門無聲地打開,燭光將高大的身影照得長長的。
 
  石無忌深深看著幻兒,剛才收到信鴿時,證實那帳冊是偽造的,幻兒沒有背叛他。其實即使她背叛他也是情有可原,尤其她不過是出於一片孝心,他也不會追究。再者,他根本不能沒有幻兒的日子。可是幻兒這牢獄之災是免不了,預防蘇光平搶人,雖然已有萬全準備,但他們不肯冒一點風險,放幻兒在牢房最為妥當。
 
  幻兒剛才的眼神令他好心疼,可是他不得不對她如此冷硬。自己根本無法面對她傷心的臉。哎!此時她臉上猶有淚痕!他攤開手上的棉被輕輕蓋在幻兒身上,拂去她臉上的淚痕,對她的蒼白心疼不已。在蘇光平走前,她勢必要委屈一、兩天了。
 
  不到幾分鐘幻兒就習慣性的踢被子!石無忌早知道她這個壞毛病,因此以前老摟著她睡,常半夜醒來檢查她是否有踢被,忙又替她蓋好,希望她今晚可不要再踢被了!
 
繡芙蓉2003年7月8日更新
 
  傭人都不知道少夫人給關到地牢,所以幻兒的餐點都由無介送去,為防自己多言說出不該說的話,每次都急急忙忙丟下飯就跑了。可是到了下午他可慌了,幻兒餐點動也沒動!甚至連茶也沒喝一口,無介急道:
 
  「大嫂,你不吃對身體不好呀,我也沒法向大哥交代。」
 
  「不吃,不吃!你這只煩人的麻雀出去好不好!我頭暈死了!」幻兒坐在石床上低叫,心事搞得她一個頭兩個大,今天身體更難受了,連起身都會頭暈目眩。老天,她快死了嗎?昨天想著不要活了,不會正好被老天爺接收到,準備收回她這條小命吧?可是她還想見無忌一面呢!這棉被一定是無忌送來的,這代表什麼?她能對他再抱一絲希望嗎?
 
  無介鑽入牢內叫著:
 
  「生病了嗎?我叫冷剛來看看!」說完就要跑出去。
 
  幻兒倏地起身阻止。
 
  「站住,無介……」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剎時失去知覺,任身體倒落……幻兒昏倒了!
 
  無介嚇壞了!嫂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會給大哥殺掉,忙抱起幻兒奔出牢房,往梅院奔去,在途中抓住一個傭人。「快叫大少爺到梅院!」話完匆匆進入梅院,該死的正巧冷剛夫婦不在!經傭人說才知道去了松院唸書。差人看住幻兒,飛也似的去找冷剛。
 
  石無忌正巧送走蘇光平,接到傭人通知後與無痕奔向梅院。
 
  「怎麼了?」石無忌抓住正在把脈的冷剛。
 
  冷剛也剛到,對石無忌搖搖頭。「我再診看看。」
 
  眾人肅靜,全擔憂的盯著幻兒慘白的嬌顏。
 
  一會兒,冷剛眉頭皺緊。
 
  「大嫂有身孕了,但情況不樂觀。」
 
  大夥兒不置信又飽含驚喜的眼光全盯向尚在昏睡中的幻兒!石無忌更是坐在床沿扶起幻兒。老天!她懷了他的孩子!石家的後代正在她身體中孕育!可是她此刻如此纖弱!這麼嬌小的身子禁得起生育的痛苦嗎?而冷剛也說了不樂觀!石無忌看向冷剛。
 
  「孩子能順利生下來嗎?多久了?」
 
  「才一個月半身孕。懷孕對她身體損害太大,只要小心照顧這前幾個月,孩子也是能平安產下。但她目前情緒大受刺激,初期症狀也適應不良,流產的可能性也大。」冷剛拿出一瓶充滿清涼薄荷香的藥瓶放到幻兒鼻子下,讓她聞,不久,幻兒嗆了下緩緩轉醒。
 
  見到一屋子的面孔,幻兒呆了些時,漸漸想起來自己在地牢中昏倒,哦!她竟然虛弱到昏倒,可見離大去之期不遠矣!在那之前她一定要找無忌說清楚,不願含冤不白的死去。轉過頭才發現自己正依靠在無忌懷中,立即冷下一張臉,想到他昨日對自己的無情。
 
  「放開我!」這麼親密的靠近,說出的話再怎樣也顯不出義正詞嚴。最好是面對面,十分凝重的說清楚。而她竟然還半躺在床上呢!說出的話要如何顯出超然的立場?
 
  此刻人多嘴雜,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顯然不是辯解的好時機。奇怪的是大家臉上有些擔憂,又有些欣喜,好像全針對她的樣子,自己身上有什麼大事發生了嗎?還是冷剛診出自己快死了,他們才這一副表情?
 
  「幻兒……」石無忌低聲開口。
 
  「走開,我不要看到你!不必你來貓哭耗子假慈悲!」
 
  向來幻兒對石無忌都是撒嬌甜蜜不失俏皮,這冷言冷語真是創世紀頭一遭。除了冷剛夫婦不明所以外,石無痕、石無介心中可暗自叫糟!幻兒這次氣得不輕!等將來明白只是一項計謀後,怕不整死他們了。若說兩兄弟慘,石無忌想必更慘,他受不了幻兒的冷漠對待!
 
  幻兒只是委屈!氣石無忌的不念夫妻情份。如果也能讓他心痛的滋味最好!當然賭氣成份大。對他的感情卻是不爭氣的深!最氣自己,被他丟入地牢了還硬不起心腸去恨。
 
  「你們退下。」石無忌讓眾人迴避。
 
  把對他的行為大做挑,敢對他冷嘲熱諷的幻兒,讓石無忌深深明白,他不能用對一般人的方法應付她。別的女人絕不能插手丈夫的事,凡事默默承受便行,安守本分。可是,幻兒不同,別人怎麼對她,她定加倍還給別人。雖說一切都是以保護她為前提,可是幻兒自有其一套準則,明說了,不僅不會得到她的感激涕零,恐怕還有一頓氣好生。她好動,自主性極強,加上聰明獨立,許多事她都一手包辦。無瑕的婚事可見一斑,從設計兩人,到安排婚禮事宜,即使有不懂也會四處求教直到懂為止,不肯依賴他人假手。早說明了她的做事原則,她不是那種會躲在男人身後尋求庇護的女人,而是一種無前例可循的奇特女人。嬌小的身軀蘊含無限活力,天塌下來自己頂著。在面對敵人時會與親友並肩作戰,不讓鬚眉,即使她如此嬌小。
 
  這些石無忌不是不瞭解,可是身為一個男人,擁有這麼一個嬌小美麗看來弱不禁風的妻子,保護欲自是無可遏抑的氾濫,一切都以她的安全為前提,即使是短時間造成她的誤解也是無妨。幻兒的性子令他激賞,但是卻不能讓她捲入這件滅門復仇計劃中。這是男人們的事,說多了,只會讓幻兒操心而已。何況她又有身孕了,豈能讓她置身於危機之中?欣賞她是一回事,基於關愛不願她有一絲損傷的保護又是另一回事了,沒得妥協。
 
  幻兒見石無忌沉思的表情有些憂鬱,心頭不爭氣的軟了,推開他的手瞪著他。
 
  「我問你!你現在到底有什麼打算?執意認定我背叛就不要碰我!我鄭重對你說,我沒有背叛你,你這死腦筋不相信就算了,你會遺憾終生,連我快死了也要誣賴我。」
 
  石無忌扶正一個枕頭讓她背靠著,面對她皺眉。
 
  「胡言亂語,誰說你快死了?」
 
  幻兒可不打算移開話題。
 
  「你到底相不相信我?我說那帳冊是假的!」
 
  「而你會那麼做是為了要救你娘。」他替她說出未出口的話。
 
  這事頗令石無忌不悅。因為她竟然不肯找他商量,打算自己包辦一切,也不想想這事有些麻煩要費些人力周旋,不是她一個人處理得來。哼!她真是獨立到可以將丈夫踢到一邊。他難道會坐視不管嗎?她又當他是什麼了?她根本不明白這對他是種侮辱。
 
  幻兒呆了好一會兒,隨即會意。依無忌的精明與對蘇光平的瞭解不難推敲出她受制於什麼事物,有這項認知後,幻兒叫了出來:
 
  「那你還這樣對我?石無忌,你真可惡!」
 
  「彼此!彼此!」他回敬。臉上不再有些許憤怒,反而有絲暗藏的喜悅。
 
  「什麼意思?我招惹到你什麼了?得到牢獄之災!睡冷硬石床!可惜我沒凍死讓你抱憾內疚一輩子。」奇怪,肝火一動,頭暈就消失了。
 
  石無忌抓過她指控的小拳頭含在雙掌中。
 
  「我一直知道你嫁過來的目的,我也一直在等你自己對我明說,代表你對我的信任。但是你卻想自己處理這事,有些事需要人力奔波,救你娘出來的事更是。幻兒,你是我的妻子,對你的丈夫你還不信任嗎?這令我不悅。至於牢房一夜,我也陪了你到天大白才離去,你沒凍死是因為我捨不得,而不是老天垂憐,你還有什麼話說嗎?沒有的話,我繼續說羅。」
 
  幻兒內心陶陶然的,有些喜悅,可是有些話仍要板著臉說到底。
 
  「當然有!昨夜為什麼傷我的心?還有無痕、無介那兩個幫兇我也不會放過。我也不是不信任你,原本打算今天對你說的,可是你昨夜那麼傷我的心,我氣極了。關我入牢未免太誇張,石無忌,你欠我至少有那麼多。」
 
  「蘇光平要帶走你,想將你送到將軍府當妾,藉由你謀得官位。今天我會過他了,他以你娘病重為由要帶你回江南。我拒絕了,他明天還會來,我想他會讓人半夜潛入搶人。」石無忌有些憐惜的輕撫她臉蛋。「無論用什麼手段,我的女人誰也別想動。還有柯正明,我不會放過他。」
 
  柯正明?仇家嗎?幻兒先不管。
 
  「事先說就成了,我難道會呆呆跟他走呀?為我娘也不成,我不會笨到讓他用這要脅我一輩子,這解決不了事的。」
 
  石無忌得寸進尺的摟她入懷,知道她氣消得差不多了。「他的手段不會光明的,瞞著你是為了不讓你左右為難,畢竟他還是你爹。別再生氣了好嗎?」他親親她耳垂。
 
  被親吻得意亂情迷,雖然方法不對,可是總是為了她,她無力地摟住他頸項。
 
  「這次作罷,往後再有事瞞我,我定不甘休,尤其這種與我切身的事。對了,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她想到剛才他眉眼的喜悅與眾人奇特的表情。
 
  石無忌愛憐看了她良久,一手緩緩蓋上她平坦的小骯。「我說,咱們的孩子一個半月大了!」
 
  幻兒震驚莫名!原以為自己對這身體不適應才有近些日子以來的症狀,想不到竟是有身孕了,這一個半月大了……一個半月,不正是在牧場那些天有的嗎?真是厲害,第一次就中獎。
 
  原來懷孕真的如此難受!幻兒心下直歎氣,唉!石家有後了,眾人欣喜若狂不過份,但是,她根本這沒有心理準備要當媽媽。在二十世紀,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就生孩子相當匪夷所思,在她以為二十五歲以後談生育才合理。二十歲根本還是半小孩心性就要為人母了嗎?況且初期就這副要死不活的情狀,等到臨盆只怕僅存一副骷髏了!每天病懨懨的真是討厭。她愁眉苦臉的看向丈夫。
 
  「我沒打算那麼早生的。」
 
  石無忌原來也沒打算,本想先將幻兒養壯一些才不致吃太多苦,可是卻還是意外有了,也好,畢竟他不年輕了。他柔聲道:
 
  「累嗎?我們先回蘭院休息。」說完抱起她往外走。
 
  幻兒斜睨他。
 
  「我還以為要被踢入牢房了,真是母憑子貴呀!」
 
  石無忌溺愛地看著她愛嬌含諷的俏臉,有力氣說話代表她身子已無大礙,也只得任她說了。
 
  「將你帶在身邊,別人也無從下手。為了兒子著想,可不能讓兒子的娘受委屈。」
 
  幻兒戳他胸膛瞪大眼。
 
  「兒子才行嗎?我偏要生女兒,你真是個老迂腐,還重男輕女!」古代男人真是無藥可救的偏執!
 
  石無忌已抱她入蘭院,放在床榻上,才回答:
 
  「先生個兒子,訓練得強壯,才能保護以後他那些如花似玉的妹妹們不受好色之徒打擾呀。」敢情他是主張多子多孫呢!
 
  「一個孩子就很多了,你以為呢?」她持反對意見。
 
  才說完,就見傭人敲門進來端著一盅蓮子粥與一壺人參茶。幻兒心想不妙,要找藉口已來不及。傭人退出去之後,石無忌已盛好一碗粥準備她。
 
  第一口在他緊迫盯人的眼光中吞下了,他又連了幾口才又接續適才的話題。
 
  「石家產業大,你忍心只壓在一個孩子身上嗎?他會垮掉的。不過,你身子若無法承受,我也會想別的法子解決。」
 
  幻兒一口粥險些嗆出來,匆匆吞下急急大叫:
 
  「法子!什麼法子?我要先聲明,你是我的男人,專屬我一個人的,不許你弄來三妻四妾,侍妾也不許,你死心吧!還有那個小青,快些將她嫁了,留在身邊我會擔心。」
 
  石無忌失笑,打從有了幻兒後,他壓根沒想到要納妾,沒想到反是幻兒成天兜在心中呢!一臉醋意可愛透了!他邪邪一笑。
 
  「三妻四妾?我那消受得了?不然你說,還有什麼法子?」他存心逗她。其實他是想,若幻兒身子不能生太多,他打算將產業移交給無痕、無介的子孫們。雖然目前他已給兩兄弟相當多的產業管理,但經營權仍在他手中。下一輩的子弟中必須挑出合適人選訓練,才能守住石家產業,他沒有非要傳自己兒子的觀念。
 
  幻兒早想與他討論產業問題了,光這些天不能見到他人影就知道他公事忙得昏天暗地,而其他兩兄弟好像游手好閒沒事做。她不愛一個工作狂的丈夫。
 
  「問題出在你握權太多,累垮自己活該!為什麼不讓無痕、無介分擔呢?他們生的孩子就不能得到石家的財產嗎?產業做大了就要懂得分工,一些決策可以交給他們做,這樣一來他們有事做,我也不必獨守空閨,最是理想。」
 
  想不到她的想法竟與他一致,她也懂得生意上經營的道理。她再度讓他迷惑了,這些理唸書上學不來,她又不曾出外經商,如何懂這些?而且她又是個思想奇異的小女人。自古以來,媳婦入門莫不要求分家,爭取最大利益在自家身上,那容丈夫財富分與兄弟一分一毫?可是幻兒卻總是在為別人打算,甚至對財富沒野心,只要他多陪她一點。她是真的豁達還是不明白他的財富富可敵國?不!幻兒明白,但她不介意,石無忌深深肯定。
 
  他又盛了一碗,幻兒總算開胃了,兩天以來吃多少東西數得出來。讓她心思繞在談話上頭,不知不覺她已吃完一碗。
 
  「我說的對不對?」幻兒追問。
 
  「對!」他笑著。
 
  「那你不可以有別的女人!即使將來我老了,丑了也不行。」她尋求保證。
 
  「乖,再吃一口。」他不回答。待幻兒吃下才道:「你以為有了你,我還有能力找別的女人嗎?你把我的胃口養刁了!不是絕美如你,我還看不上眼呢!放心吧,小東西。」
 
  幻兒眉開眼笑,乖乖吃他親手盛來的粥。知道自己禁不起他軟言柔語的勸誘,甘心臣服在他溫柔的情愛中。哎!心上人的柔情是女人的致命傷,古今皆是。
 
  完了粥,他輕道:
 
  「好好睡一覺,我回浩然樓,晚上回來。」
 
  堡作工作!她的情敵就是工作!為人父的喜悅仍在眼底抹不去,可是一顆心又懸在浩然樓。他們夫妻算來好久好久沒這麼親密談天了,不!這一次她不依,她扯住他衣袖。「我們再聊聊嘛!」
 
  「聊什麼?這麼任性,快當母親的人了。」他仍是又坐下來,替她拉好被子。
 
  不期然想到蘇紅香的恐嚇,她問道。
 
  「我那些姊姊們說你們北方人都共用一個妻子,尤其好友來訪時為表敬重還讓妻子去與人睡,是不是真的?」
 
  石無忌大皺其眉。
 
  「道聽途說,那你怎麼敢嫁?這習俗是蠻荒部落才有,有的在苗峒,有的在新疆,都是國土邊緣未開墾的土著部落,漢人不興這一套。」
 
  幻兒當然知道不是真的。
 
  「當初我還嚇得自殺呢!扁『北方修羅』這恐怖名號就叫人膽顫心驚了,怎會有這名號?」
 
  他仍皺眉,聽她為了不嫁他而自殺有些受傷的神色,幻兒在心裡暗笑。
 
  「因為我心狠手辣,在商場上無所不用其極。短短十年成為北方商界霸主,並沒有表面看來的光鮮,背後的血腥陰暗只是不足為外人道罷了。綽號是因我行事陰狠才不脛而走。」忽又想到什麼地說道:「你娘的事我來處理,不許你再動歪腦筋,懷孕要有懷孕的樣子,明白嗎?」
 
  她乖巧的點頭,忍不住又問:
 
  「你要怎麼做?」
 
  「將你娘接過來,我已派冷叔去江南。」
 
  他處理方法好她太多了,她決定獎賞他,拉下他頸子吻住,非常挑逗地將舌頭探入他口中……
 
  「其實……」她的吻移到他耳邊。「你該慶幸我自殺過,否則沒有今天的我,我知道你喜愛這樣的我,對不對?」
 
  石無忌並不清楚她說這些有什麼深意,全副心思沉醉在她柔美的身子中……成功的讓無忌留在房中眷戀不去……
 
  「我有弄傷你嗎?」
 
  徐後許久,石無忌才驚覺的問著,側身支肘看她。
 
  幻兒滿足的嬌美神情像一隻被飽的小貓,毫不隱藏地在他眼中展現,嬌笑。
 
  「我沒那麼嬌弱!」看到他為她失去自製是她最得意的傑作之一,她喜歡勾引他,非常喜歡。
 
  石無忌摟她入懷,沉聲道:
 
  「幻兒,蘇光平是我的仇人,我不會放過他,事先說明讓你瞭解這事不容改變。」
 
  「我無力改變些什麼,這事沒有我置喙的餘地。」滅門血案兇手逍遙法外,石家人怎會甘休?事實上這些與她無關,她不能企圖介入改變些什麼,可是她討厭血腥。
 
  這話與幻兒個性不合!疑點在於幻兒沒替親生父親求情。即使父母再不好,依幻兒善良的天性不容她坐視不管。這沒道理!為何她置身事外?相處越久,疑惑愈多!
 
  幻兒呀幻兒!你是如何的一個人?
 
  「你……有沒有什麼事要坦白於我?」石無忌問。
 
  幻兒淡笑。
 
  「只要你喜歡現在的我,又何須多問?如果我說這身體不是我的,你會相信嗎?你愛這身體,也愛我的性子,許多匪夷所思的話說多了,反成妖言惑眾。無忌,我說不清,只能說自殺未成讓我重生。」
 
  石無忌深思凝神了會兒,釋然一笑,理不清的事,時間會帶來答案,不急於一時,他坐起身打算穿衣。
 
  「真的該出去了,我叫冷剛開些補品讓廚房做來給你補身子,也讓無瑕來陪你。」
 
  天色已暗,晚膳時候了。
 
  幻兒有些不捨地替他穿好衣服也整理好自己的衣物。
 
  「早點回房,我等你。」
 
  石無忌點頭,親了她一下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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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 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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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1 23:30:3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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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幻兒拉丈夫到梅院與無瑕對奕,贏了無瑕,輸給冷剛,後來無介、無痕也趕來了,一一輪番上陣。幻兒愉快的情緒傳染給眾人,個個專心下棋,也在梅林下的石桌共同用膳。她開心是有原因的,無忌今天要陪她一整天。她打算逛遍傲龍堡上下,說來丟臉,有時她還會迷路。
 
  以為能有一日閒適,那知用完早膳就有事情來了!總管之一負責接待的王浩文總管過來道:
 
  「蘇員外與柯公子來訪!正坐在聚賢樓。」
 
  「知道了。」石無忌點頭,看到幻兒掃興的臉,笑道:「走吧,不見到你他不會死心的。」
 
  一行人移向聚賢樓。
 
  在進門之前,石無忌對幻兒耳語。
 
  「若他強要帶走你。你會如何?」
 
  幻兒挑眉。
 
  「我幹嘛乖乖跟他走?可是若那將軍比你英俊威猛,我倒是會考慮一下。」
 
  見石無忌拉下臉,幻兒知道他不愛聽她說出的話;他明明知道是開玩笑卻還是拉長臉,悶悶瞪她。
 
  「是嗎?」猛地收緊手臂,她整個人貼到他身上。「說!你只屬於我的!」
 
  「肚子裡的孩子可以證明呀!你吃醋的樣子真好玩。」她低低輕笑。兩人已進入聚賢樓的正廳,其他人尾隨於後。
 
  打一進門,幻兒就感覺到一雙貪婪的眼不懷好意的直瞪在她身上,非常輕浮。
 
  在石無忌向蘇光平寒暄之際,幻兒看向目光的主人。一個脂粉氣濃厚的男子,可以算得上漂亮,唇紅齒白的,幾乎可以與女人一較姿色,典型南方才子型。可是那一雙邪氣貪婪的眼破壞了才子應有的氣質,使得他整體看起來屬奸佞之輩;為富必定不仁,為官必定貪污,桃花眼中的霸氣又顯示出對女人的強搶豪奪。此刻那眼正不知羞恥的在她與無瑕身上打轉,形態之間極盡下流。
 
  一直以來,幻兒總覺得意淫之事,純屬私人之事,反正沒有危害到他人。可是此刻她不這麼想了,在那男子赤裸目光中,感覺自己受到某種程度的侵犯!她冷冷回瞪過去,那男人卻仍不知羞的對她展開引誘的笑容。
 
  幻兒不搭理,轉眼看向四周,卻收到冷剛眼中的殺氣!十分嚇人的殺氣!他已將無瑕拉到身後,眼中明白顯出不會放過這男人。心下暗自喝,自己丈夫眼神高深莫測,看不出心思如何。
 
  「幻兒,不認得爹了嗎?」蘇光平裝出慈愛的面孔。
 
  「爹。」幻兒只差沒蹲下來撿滿地雞皮疙瘩,淡淡的虛應著。
 
  「幻兒妹妹,你更見嬌美了。」柯正明站起來,就要走近首位上的幻兒。
 
  無介、無痕適時起身巧妙的擋住。
 
  幻兒疑惑的看柯正明。
 
  「我認識你嗎?你是誰?」
 
  柯正明認為幻兒深怕丈夫石無忌誤會才故意充做不認識,但此番來就是要破壞他們夫妻感情,帶走幻兒,那容得她如此?真可惜當初沒得手!現在的幻兒竟然又比以前更美了。以前的幻兒美則美矣,卻是膽小怯懦,沒一點神韻之美,看上去只充其量是一雕工精美的搪磁娃娃。可是現在不同!現在的她眼光神韻盈滿一股自信,渾身上下充滿風情。舉手投足間就像一首詩一幅畫。看來石無忌引出幻兒所有的美麗了。這般傾國傾城的容顏,只怕連皇上也會驚為天人!將軍算什麼!送幻兒入宮,他一輩子輝煌騰達了。
 
  目光一轉,他故做沉痛表情。
 
  「幻兒,你怎麼可以說不認得我?我是正明哥呀!原本迎你做妻子的人應該是我,怪只怪這半年我被父親找回京城,一心想先求一官半職有些成就再回來娶你讓你過好日子,可是蘇大叔並不知道我們有花前月下之盟,執意將你嫁了,害你傷心自縊,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幻兒!萬般不是,正明哥承擔下來。只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也希望石公子有成人之美,玉成我們。」
 
  看他唱作俱佳,幻兒心想:這人應該去唱大戲,必可揚名立萬。肉麻話隨時可脫口而出,胡扯的話也可以順口捏造,真是了不起。即使是前一任的幻兒也絕不會看上這種心機深沈的男人,所以他說的話,幻兒一概不信。
 
  幻兒站起來,緩緩步下矮階,冷冷說著:
 
  「你的意思是——無忌搶去你的新娘羅?」
 
  柯正明欣喜的拚命點頭,想要握住她小手。
 
  幻兒巧妙閃開,做作道:
 
  「可是我現在是他妻子,怎麼辦呢?」
 
  「我來退婚!這是可以的。」蘇光平高興的站起來,以為女兒會乖乖地跟他走。
 
  幻兒雙目冰寒,嘴角含笑對蘇光平道:
 
  「虎毒不食子呀!看來您閣下倒是比禽獸還不如了!你現在一定很後悔,怎麼回事?這蘇幻兒竟然身價百倍起來了!將我嫁給石無忌,沒聘金沒甜頭的,多可惜呵!別對我說帶我回去是替我著想,告訴你,我一個字也不信!」
 
  「你這賤女人!」蘇光平怒不可遏的習慣性揚起手就要往她臉上摑去。
 
  幻兒楞了下,急要往後退,她沒想到蘇光平竟然敢在石家地盤上打人!腳跟踩到裙,人往後仰,眼看不是挨打就肯定是跌倒,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都無法承受。
 
  所有事全在一瞬間結束!
 
  距幻兒五丈之遠的石無忌身形若鬼魅般不知何時趕至,在扶住幻兒的同時一拳打飛蘇光平;等幻兒看清楚時,蘇光平整個人已跌到門檻處,一半身體在門外,撞破一扇門。十來個家丁打扮惡形惡狀的高大漢子全奔了進來,圍在蘇光平身後!但那群家丁身後卻也站了一排穿著石家服裝、訓練有素的北方大漢。
 
  隸屬正氣樓管理,戍守傲龍堡最核心的衛龍戰士。
 
  氣氛一下子凝結起來,石家兄弟、冷剛夫婦全站到石無忌身後。
 
  蘇光平尚不知死活,但覺顏面盡失,全是那小賤人所害,跳了起來大吼大叫,嘴角猶帶著血!
 
  「你這臭裱子,以為有石家給你撐腰就抖起來了!等你被他玩膩了,看你能神氣到幾時,還不是被踢到一邊!我不會放過……」
 
  恐嚇威脅謾罵,一大串的話就要出口。兩把亮晃晃、輕薄細小如柳葉的飛刀直奔向他面門,險險飛過他兩頰,削落兩邊鬢髮。勾住他衣領釘在門外栓子上。沒有人看到飛刀來自何方,詭異的欺近,準確無比的讓蘇光平立即住嘴,冒出冷汗,險差沒嚇得屁滾尿流。原本以為自己的武功加上身後召來的江湖人,一旦打起來。還有幾成勝算,可是此刻他認清自己的想法太天真。欺善怕惡的蘇光平開始後悔自己將事情弄到這步田地!一口氣還來不及喘下,石無忌手上一把匕首欺近他脖子,陰冷道:
 
  「沒有人能在侮辱我的人後,活著出傲龍堡。而你,我的丈人,我該怎麼招待你呢?」
 
  蘇光平全身發抖,動也不敢動,石無忌匕首頂在他脖子入肉三分,只要不小心大吸口氣,喉嚨就會開個血口。吶吶道:「有話好說……好說,開玩笑的……是你的岳父啊……你快拿開……別嚇我……幻兒……」他乞憐的看向幻兒。一邊的柯正明早嚇得腿軟,坐在地上,沒一點用處了。
 
  幻兒走近,一手輕放石無忌肩上。
 
  「無忌,我爹最愛開玩笑了。」
 
  「是呀,是呀!」蘇光平連忙附和。
 
  「所以我們應該奉陪到底!爹爹呀,剛才我嚇到了,您身後那些人讓我好害怕哦!」幻兒十分裝模作樣。
 
  蘇光平卻以為幻兒在替他找台階下,連忙喝退那些人,然後笑道:
 
  「不怕了吧……快叫他把刀子拿開……我沒法呼吸了。」
 
  幻兒天真的搖頭。
 
  「不行呢!我告訴你,我們無忌也最愛開玩笑了!而且更懂得變本加厲。比如,別人罵一句,他會罵回十句,別人打他一拳,他會又是刀又是劍的打回去。最好玩的是,他最愛把人理光頭,並且在光頭上刺字哦,尤其是: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歇後語。」
 
  此時蘇光平才知被幻兒耍著玩,想怒罵又礙於石無忌不敢造次,憋紅了一張臉。
 
  幻兒身後傳來幾聲悶笑,自是無痕他們了。
 
  石無忌忍住笑意,表情仍是陰狠無情。
 
  「三天。三天後若你還沒滾出北六省就得小心你的老命。來人!將他們兩人丟出去!」
 
  衛龍戰士拎著手腳發軟的兩人往外走去,柯正明知道已無性命之憂,想要扳回一些顏面的放狠話。
 
  「我爹是朝廷命官,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一把爛泥奇準地投入他口中,噎住他的話。
 
  石無介拍去手上的呢漬;而冷剛步向門口與石無忌擦身之時,石無忌問:
 
  「去哪?」
 
  「解決私務。」
 
  他沒明說,但石無忌知道冷剛要去料理柯正明。
 
  「連我的份也一併算上,但得留他一命。」
 
  「知道。」冷剛走了出去!
 
  幻兒不是十分清楚兩人打什麼啞謎,拉住石無忌道:
 
  「要殺什麼人嗎?」
 
  「沒有。」石無忌扶她坐回位子上,端一碗參茶給她喝。
 
  石無介的迫不及待的問:
 
  「嫂子,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歇後語是什麼?」
 
  幻兒故意大聲歎口氣。
 
  「什麼叫『自曝其短』閣下明白嗎?不懂至少也要裝懂,免得別人笑你沒學問。」
 
  這回無介難得振振有詞:
 
  「學問學問,要學要問,才叫學問,嫂子呀,勇於下問以求得答案總比裝懂好吧?」
 
  她讚賞的點頭,這小子常常失利於口舌之爭上,倒也頗有進步,幻兒不再吊他胃口了。「七的後面就是八嘛,『忘八』者,『王八』也,不難明白。」
 
  眾人失笑,忘卻剛才的不愉快,彷彿不曾發生過。幻兒不想談蘇光平,因為她發現了令她大有興趣的事情!雙眼明亮又崇拜的看向丈夫。
 
  「我都不知道你會武功呢!飛刀是你射的對不對?你會不會飛?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武功只是武俠小說中騙人的東西,想不到真的有呢!怎麼練?教我好不好?」
 
  石無忌不在意的輕笑。
 
  「以為我是神仙呀?這飛天。頂多身子結實,可以行動快捷些,跳得高,跑得遠,一口丹田之氣可以比尋常人頂得久,許多不曾一窺堂奧的人將它神化了。練功十分辛苦,我們三人上山練功近二十年,也只是如此而已,你以為這種事有一蹴可幾的嗎?」
 
  「忒謙了,大俠。」幻兒不滿無忌一言帶過。既然問不出什麼就以行動表示,將喝了一半的參茶,往無痕身上丟去。只見無痕扇子一開,身形動也沒動只翻個手,半杯參茶安好的立在扇子上,幻兒直拍手叫好。
 
  「好好看!比耍雜技還厲害!」原來三人都深藏不露。既然他們不好意思表現,她倒可以給他們表現的機會,心中想到一計,直偷笑自己的壞心。
 
  「以後呀,我會很不小心從二樓掉下盆花,花可能會跌在你們身上。會很不小心的在走路時絆倒,恰巧推倒身邊的人入河,也可能會不注意的叫人挖個大洞——可以跌死人的那種大洞,不小心經過的人就先抱歉了!哎呀!我是孕婦嘛,忘性大,行動不便,大家多包涵。」
 
  這是威脅!三兄弟神色都好不到那裡去。
 
  幻兒起身,拉著極力忍住笑的無瑕走出聚賢樓。
 
  「我們到梅院,有事找我到梅院,你們好好休息。」戲謔丟下這一句,笑聲從長廊清脆傳來……
 
  石無忌倒是笑了出來,不以為意,先辦正事要緊。
 
  「無介,晚上帶人去將蘇光平的手下料理掉,免得他們再對幻兒下手。」
 
  「知道了。」無介回應。
 
  「冷叔那邊呢?」石無忌看向無痕。
 
  無痕道:
 
  「信鴿來報,明日到達。」
 
  才四天不到的時間,就可將人帶來,冷自揚做事沒話說。可是日夜快馬奔波,幻兒的娘受得住嗎?
 
  「從江蘇帶來?」
 
  「不!從濟南,因蘇家大房、二房容不下她,將她丟到濟南一處荒蕪別院任其自生自滅;冷叔並無日夜奔波。」無痕說明。
 
  事實上,打濟南來,四天路程則稍嫌太慢些了。
 
  「我們何時南下?」無介問。
 
  目前四個仇家都已明確知道是何人。傲龍堡多年努力就為復仇,以慰亡者在天之靈,時機也已成熟。
 
  「十天後。」
 
  「不告知大嫂與無瑕?」無痕問。
 
  「不告知。」知道了對她們也沒啥好處,徒增擔心而已。何況目前幻兒身體不宜太受刺激,可是事後,可就難了了。
 
  得以一償多年宿願,沒有喜悅,只有沉痛;十七年來滅門之痛,早已與骨血交錯難分,如今能夠卸下也是血肉淋漓……幸好有幻兒,否則剩下的生命要何以為繼?幻兒呀,這甜美小人兒,即使總覺得她身上具有奇異的神力量,大膽挑逗的行為,豐富的學識,透著某些捉摸不定的訊息,換句話說,簡直與這時代格格不入。每當思緒觸及這問題,就發現自己並不真的想知道答案,好似一切揭穿,真相大白後,幻兒就會消失……不!他不能失去她,不能在她帶給他歡笑之後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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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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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玉娘來到了傲龍堡。
 
  「幻兒!幻兒!」玉娘投入女兒懷中淚流滿面,全身顫抖不已。四天前,這個冷酷可怕的男人出現在她面前,她因為沒有食物而餓得奄奄一息,以為是強盜,搶不到錢就要欺負她,或將她賣到妓院。他並沒有欺負她,卻仍將她擄走。她以為自己死定了,四天以來她不敢問,只是哭,他叫她吃,她不敢不吃;他要她睡,她不敢不睡,所以並沒有餓到冷到。除了怨天給她多舛的苦難外,她又能如何?一點想逃的念頭也不敢有,逃那兒去?像她如此無依無靠,沒身份沒地位的女人,天下何處得以容身?蘇光平不要她,而當初強搶她入蘇家也不曾正式入門,才淪落到今天這種處境,一旦失寵,比傭奴還不如。
 
  幻兒忙安撫玉娘,她瘦骨如柴,嚇得不輕,臉色慘白。
 
  「娘,沒事了,我說過的,一定要帶你出來,蘇光平再也不能欺負您了,娘,我們先謝謝冷叔,他特地去接您的呢!」將玉娘扶起面對冷自揚,玉娘卻畏縮在幻兒懷中,不敢面對冷自揚,看著地上,聲如蚊蚋。
 
  「謝謝冷大爺。」
 
  冷自揚沒說話,走開了。
 
  玉娘惶恐看著幻兒。「我做錯什麼了嗎?」
 
  「不,沒有!冷叔向來不多話,你沒有做錯什麼。」幻兒拍拍玉娘。沒注意眾人打量的眼光。
 
  她們母女長相除了年齡差距外,簡直可以說是一模一樣。玉娘是典型的南方美人。嬌小、怯弱,身子禁不起一點風吹,神情之間全是無助害怕。
 
  照顧這樣的女人需要多大的心力呀!這女人活似隨時都打算流淚乞憐,活在恐懼之中,是天性如此?或是在蘇光平淫威之下養成的?
 
  「兩個月前,大嫂就是玉娘這模樣。」冷剛低聲說著。
 
  石無忌不願多想,走近她們母女,扶著幻兒肩頭。
 
  「好了,幻兒,該回房休息了。你娘長途奔波也累了,我叫傭人領她去客院休息。」
 
  「我不累呀!」幻兒不依,仍摟著玉娘。但玉娘連忙掙脫她懷抱,惶恐低言:
 
  「幻兒,要聽話,不可以大逆不道!」女人是不能反駁男人的,這是三從四德的根本,幻兒怎麼如此不懂事,這男人壯得一拳就可打死人呀!
 
  「娘,我沒有大逆不道。無忌,你說對不對?」這一開口又糟了。
 
  玉娘的眼睜得更大。
 
  「怎麼可以直呼丈夫名諱?你……太不懂事了!石大爺……幻兒還小不懂事,您多包涵,不要怪她。」轉向石無忌求情,眼看就要跪下。
 
  石無忌心下暗自皺眉,一手托起玉娘身子,溫和地道:「我不會生氣,我們北方人都是直呼姓名,沒有什麼必須更正,你去休息吧!」向傭人示意後就摟住幻兒逕自回蘭院去了。
 
  扶幻兒坐在蘭院長廊的木椅上,石無忌彎腰輕點她嘟著的小嘴。
 
  「怎麼了?」
 
  「你好無禮。」幻兒不諒解的瞪他。
 
  石無忌卻直笑著輕吻她唇,坐在一旁順手摟她入懷,低聲道:「我這麼狂妄的行為才符合她的理想不是嗎?若我再有禮一些,怕她要昏倒了!幻兒,我非常慶幸你沒有她的個性,真的非常慶幸。」
 
  這話令幻兒非常開心,在某方面而言,他肯定她楊意柳堅持保持住的一面。不過玉娘會是今天這種凡事恐懼的個性,十分之八、九屬環境造成,基本上,玉娘生性善良而害羞,只是所遇非人,很可憐。
 
  「長期在暴力的淫威之下,人的性格都會扭曲的,加上她十幾年來除了默默承受外,根本求助無門。我想,一旦來此,她就會慢慢活回自己的本來面貌,無忌,這件事真的麻煩你了,我好感謝你肯收留我娘。」
 
  幻兒正色看著無忌,莊重的感謝他。至少,她欠玉娘這麼多,理當要替她安排餘生。
 
  石無忌點住她唇。搖頭。
 
  「不要說這種話,我不愛聽。太見外了,我可是你丈夫。」
 
  幻兒改坐到他腿上,笑吟吟的貼在他懷中。
 
  「睡個午覺,你娘我已派人安頓妥當。」站起抱著幻兒進入內室。
 
  放在床上,拉好被子就要走開,幻兒拉住他的手。
 
  「我要你陪我說話。」知道他又要去忙公事了。
 
  「幻兒,你這愛黏人的小東西,都快當母親的人了。」近日來,石無忌會在她耳邊說些溺愛嬌寵的話語,她好喜歡。更愛利用他無奈又疼惜的心態,進行她黏人的計劃,反正公事永遠做不完,擱下片刻又何妨!
 
  石無忌和衣半躺在床側,讓幻兒將頭枕在他腿上,一手輕輕順著她一頭秀髮,低聲與她說話,有一句,沒一句的,直到幻兒眼皮沉重,氣息均勻傳來,確定她已沉睡才小心放平她,下床拉好被子,見她唇邊淡揚的笑容,萬分眷戀的看了好一會兒,才悄悄走出去不出一絲聲響怕驚動她。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幻兒若有所思的看著一旁安靜刺繡的玉娘。她時而不停的繡著,時而停頓下來出神好些會兒,臉上有時閃著困惑,有時浮現紅暈,有時又是不安。
 
  住入傲龍堡五天以來,玉娘由戰戰兢兢到小心翼翼,到不再恐懼,她的進步是看得出來的:在眾人悉心和善的照顧下,玉娘展現了三十七歲少婦應有的風韻與美麗。雖然害羞,可是不再動不動就流淚,也不再草木皆兵的擔心受人欺負,甚至有時還會開心的笑。一切都是好現象,但是,此刻玉娘心中在想些什麼?
 
  據幻兒觀察,玉娘對男性都懷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初來前一、兩天她更是怕冷自揚怕到快昏倒的地步。她怕北方男人高壯的身材,如果不小心觸怒男人,自己羸弱的身子可挨不起粗大的拳頭!那是蘇光平給她最深的傷害。冷自揚早就發現了玉娘對男人幾乎是病態的恐懼,於是安排兩個丫鬟在客院服伺玉娘,並且嚴禁男傭接近玉娘。冷自揚住的杏院正巧在客院對門,他也會找玉娘看不到的時刻進出。
 
  玉娘應該是怕冷叔的!幻兒明白這一點,可是她們一大早坐在客院大榕樹下繡花談天,沒見玉娘有什麼不對的神色:為何在冷叔走入杏院,又勿匆走出之後,玉娘神色就不對了呢?幻兒打賭剛才自己捕捉到玉娘有偷看一眼冷自揚,而後與她說話就心不在焉了,眼角跟隨著遠去的人影,彷彿心有所失。
 
  年近五旬的冷自揚,由於是練武之人。身材不僅沒走樣,而且還壯碩結實如年輕人。性格與冷剛一模一樣,冷冷的,不多言,可是很體貼。喪妻多年從沒再娶的打算,酒色不沾,活得像清教徒一般,乏味冷淡得讓人不敢親近。
 
  玉娘對冷自揚有意思嗎?幻兒心中一直在推敲。如果是,倒也算美事一樁;玉娘才三十七歲,美麗出色,讓她孤獨後半輩子實在太不人道了。在幻兒看來,冷叔不是個解風情的男人,但卻是個可依靠托付終生的好男人。玉娘前半輩子生活在地獄中,後半生有個人可依靠,有個人疼愛她才足以補償她所受的苦。
 
  可是,冷自揚肯嗎?
 
  怎麼做才好呢?冷自揚看來一副獨來獨往的孤傲性格,多年不曾續絃可能就是覺得妻小累贅,湊合他們兩人妥當嗎?
 
  正苦思著,就見石無忌走入客院,直向她們走來。
 
  玉娘連忙拉起幻兒恭立迎接。
 
  「不必起來了,你忙,我來帶幻兒回蘭院。」石無忌客氣的對玉娘打招呼完,扶著幻兒的腰走出客院。
 
  「有事嗎?」幻兒問著。不會又是叫她休息吧?她皺皺小鼻子。受夠了石無忌老要她休息睡覺。每次一覺醒來都難過得要命。應該找個時間叫冷剛灌輸無忌一個觀念:孕婦需要的是適度的活動而不是成天像病人一樣躺在床上。
 
  「給你看樣東西。」石無忌神秘一笑。
 
  剛才在梅院,看到無瑕髮髻上簪了根碧玉釵,讓他驚覺自己的大意疏忽。幻兒身上無一點首飾,堂堂石家大少奶奶豈不寒傖得可憐?蘭院梳妝台上有一珠寶盒,裡面什麼首飾都有,可是就沒見幻兒取用過,只有拿過幾顆珍珠放在地上當彈珠玩。問她,她卻說:俗氣。無瑕的珠寶首飾也不少,尤其出嫁時,幻兒大肆搜刮了金庫中稀世寶貝給她當嫁妝,也沒見無瑕用過;倒是一根平凡無奇的碧玉釵獨受無瑕鍾愛?原來那是冷剛送她的。這提醒了石無忌,他從未「真正」送過什麼東西給幻兒。
 
  在花廳坐定,幻兒已忍不住問:
 
  「什麼東西?快給我看!」
 
  「這個。」石無忌指向面前桌子上放著一隻不起眼的小木盒,手掌大小,全身漆黑,甚至還有點發霉。
 
  幻兒眼中並無失望。要是見到滿桌金銀財寶才失望哩!二十世紀的母親是個具特異能力者,家中擺滿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經驗告訴她,愈是不起眼的東西愈是古怪……裡面會不會是一根恐龍骨頭?她興致勃勃,小心翼翼的捧起,慎重的打開——是一條紅線穿成的項練,墜子則是一顆造型奇特的石頭,由外表可以透視三層內部,表面屬透明,握在手中十分溫熱,最裡面是黑紅白三色畫成的兩極,包圍兩極的是四象圖,四象圖外層含著八卦。
 
  「這是什麼?天地生兩極,兩極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看得越久越覺得八卦圖在旋轉,兩極又從反方向旋轉……哇!頭會暈呢!」幻兒連忙上盒子,好奇特的東西!
 
  「這八卦石屬上古遺物,內容浩瀚精深,懂得研究的人,會由此中得知天機,知古今,通未來,是件神物。但我們石家歷代只用來傳承,沒有野心。先祖遺書上有提過,此物會懾人心神,在某種因緣交會時,產生時空逆轉,透出妖異,因此鎮在黑盒中。奇怪的是,讓受孕婦人佩帶,則有安胎聚神效果。」石無忌拿出八卦石掛在幻兒頸上。
 
  「太貴重了,我記性不好,弄丟了怎麼辦?」幻兒當然開心。可是弄丟了石家傳家之寶就不好玩了。
 
  石無忌笑:
 
  「弄不丟的,這八卦石吸收你的氣息就會依附著你,丟不了的。」
 
  幻兒摟住他的腰,輕柔道:
 
  「謝謝你,我好喜歡。」
 
  「剛剛你在想什麼?」石無忌想起剛到客院時,幻兒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在想,將我娘嫁給冷叔兩人好做伴。」
 
  幻兒這想法讓石無忌頗訝異。
 
  雖說玉娘並不曾真正入蘇家門,可是這時代對婦女的規範非常嚴格,「一女不事二夫」這觀念的產生是為了一反唐朝亂倫及多嫁不貞的風氣。所以在宋朝不僅流行婦女纏小腳以防止她們拋頭露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是未出閣姑娘必須謹守的條規。輿論更是大力提倡三從四德與貞節牌坊的樹立。這種社會形態體制下,女人再嫁容易招人非議,冠上不雅的名詞。而身為子女們對母親再婚應是十分反對才是,尤其蘇光平仍健在,此人再惡不良,好歹也是幻兒的親生父親,幻兒怎麼會想要撮合冷叔與玉娘呢?
 
  「你又在想什麼?這不過是你自己一廂情願而已。」怕玉娘也沒這膽量違反傳統道德嫁人吧?
 
  幻兒對古老社會道德不以為然。
 
  「無忌,你倒是說說,嫁你到今天我什麼時候乖乖遵守一般女人被規定該遵守的事?我的思想沒有被洗腦,什麼事我認為對的、有益的,才不管什麼體制規範的,一定會去做。我是『北方修羅』的妻子呢!做事無所不用其極才不會弱了我老公的威名呀!」耍賴一笑,道:「這事幫我搞定,冷叔那邊,只要替我探採他是否有意於我娘就行了,好不好?」
 
  石無忌苦笑,早知道幻兒一旦決定的事就會做到底,他不幫她又能如何?她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這能任她獨自去做嗎?
 
  「好,我會注意。」他應允。
 
  「嗯!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幻兒非常滿意。
 
  原本要在今天告訴幻兒四天後南下的事,可是幻兒絕頂聰明,不出兩天必定會猜出他們南下的目的,然後擔心之下必定會想跟他一起去,石無忌左思右想還是等臨行前一天再說吧,見識過幻兒的決心與纏勁後,他不想冒險,目前讓她心思轉在別的地方最是恰當。
 
  「明天我與無痕、無介上山打獵,打兩張貂皮,一張給你過冬,一張等孩子出生給他保暖。」他牽起她的小手往香院走去;香院種滿桂花,此刻正盛開,白色花朵在秋風吹拂下像雪片一般落下,如同花雨,撒了滿身香氣。幻兒開心的驚呼,奔入花雨中旋轉;她曾去過日本賞櫻花,在櫻花吹得滿身時,心情就無限亢奮,全心沉醉在與世隔絕的夢境中。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美得像仙女,快飛起來似的。雪白的桂花又更勝櫻花一籌,因為同時分送滿身香氣,轉得無力目眩時,無忌溫暖的胸膛正隨時等待供她依靠。與無忌在一起,她永遠安全無憂,而石無忌早被她少見的欣喜若狂、瞬間浮現的絕懾去了魂魄,只能癡癡守著她,跟著她。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幻兒大聲叫著,摟住丈夫又親又吻。
 
  石無忌愣了好一會兒,急起直上的狂喜淹沒他所有的理智。他一直欣賞無聲勝有聲的情境,也相信眉目含情的嬌羞勝過直接陳述出口的感情,認為舉手投足間的關愛足以代表一切。可是,他沒想到,人在極度情緒沸騰時,所說出的赤裸裸愛語會這麼撼人心弦,牽動三魂七塊,直搗全身感官意志,只為此狂喜激動,他竟然差一點為此熱淚盈眶!
 
  緊緊摟著幻兒,久久說不出話!
 
  他的摟抱顯示他的激情,可是,他沒說,沒有說愛她的話,幻兒有些失望!不過,沒關係,總有一天他會說的,她一定會讓他說出口!不管威迫或是利誘都好。
 
  兩人都是滿身桂花,無介匆匆停住腳,想閃開,不敢打擾兩人親愛,但石無忌已經發現他。
 
  「什麼事?無介。」
 
  「金織坊的王大娘已經在聚賢樓後的小廳等著了。」
 
  金織坊?幻兒想起無瑕說過,北方一流裁縫都在金織坊,連皇上的衣服也特地來此訂做;因此聲名更加遠播,布料絕等的好,價錢也是貴得離譜,可是手工精細,想穿好的就要捨得掏錢包了。據說一件居家服的工錢就抵尋常人家一年的生活開銷了。加上布料昂貴,一件衣服起碼四十兩左右,這還是最沒行情的。一件十萬兩的衣服還是有人做,其中利用客人擺闊心態哄抬了多少錢,想必可觀。中國人的劣根性,延綿千年仍是。
 
  「金織坊的人來做什麼?」幻兒問。
 
  石無忌扶她走出去!
 
  「給你添置冬衣,十套全副居家服,兩件白貂外套,兩件紫貂披風,貂皮帽,皮靴十雙,四套睡衣。這裡冬天冷,你會受不了。」
 
  想不到石無忌竟注意到她這些細小的事,她嫁過來時只有兩套上得了檯面的衣服。無瑕出嫁時,她找人做了一套符合身份的衣服外,再也沒有其他的了,也不在意。
 
  「有必要做那麼多嗎?好浪費錢的。」
 
  「衣服是必需品,不叫浪費。」無介代答。
 
  幻兒不再多說什麼。
 
  幻兒、無瑕、玉娘全都大手筆置裝。男人們只是象徵性的做了一、二套。
 
  王大娘那一張塗得血紅的大嘴,屬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那一型,將三個女人全說成天仙下凡,嫦娥、西施、趙飛燕再生,從頭到尾只聞她的呱噪聲。典型的超級公關人物,適合兼任媒婆、老鴇。徐娘半老猶有風韻,高壯體型卻一身風騷,穿金戴銀俗氣倍增。
 
  「前些日子,聽王員外說,在大小姐的婚筵上有兩朵美麗的花,一朵是新娘子,紅得像玫瑰花,另一朵是高雅的百合花,就是大少奶奶了!我還不信有誰能美得像大小姐一樣呢!今兒個一看,實在是石當家好福氣,妹妹是北方之花魁,妻子是南方之花冠,美得分不出高下呀!上回馬升文馬少爺湊巧有事不能來參加,錯過了,後悔死了,一直問我,石家少奶奶是何模樣?只聽見過的人都說是人間絕色。」
 
  幻兒打賭,把王大娘放到深山絕谷去,她還是有本事獨自說個三天三夜。嘴巴動得這麼慇勤,下巴怎麼不會脫臼呢?本事一流,可是她再也受不了這種戴高帽子的疲勞拉炸。心眼一轉,笑道:
 
  「小女子無才無德,豈有大娘謬讚之好。古人云:舌有三寸,婦人是之,乃會腐,肉會遺,舌不爛矣。吾等原不信,今日有幸遇之,始知世上無奇不有,感喟古人睿智。行萬里路,猶勝讀萬卷書。實乃百聞不如一見最佳例證,甚謝。」
 
  這一番咬文嚼字,說得王大娘暈頭轉向;她一介無知識女子,別說寫自己名字,恐怕連書長得什麼樣子也不曾見過。又不好表示自己見不得場面,匆匆量完身,連忙率丫頭告退了。
 
  屋內人笑成一堆。
 
  無介大笑到無力,抱著肚子癱在椅子中叫:
 
  「以往我們都不知要如何堵住王大娘那一張嘴,今天我們終於明白了,大嫂,這招高明!」
 
  「拐個彎罵人而不帶髒字,大嫂是高手!」無痕向來佩服她。真不曉得幻兒這怪胎打那來的,顯然都不是父母所遺傳。
 
  幻兒坐在無忌身邊,啜著丈夫遞過來的茶,眉開眼笑又無限刁鑽。
 
  「不服氣嗎?各位大俠。」
 
  見幻兒受寵如斯,玉娘滿心欣慰。雖然來此後發現女兒性子大大轉變成活潑開朗,但這是好事,看看石家上至主人下至傭奴全對幻兒真心喜愛,連帶自己也尊貴起來,往後餘生已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玉娘從不知道,她竟然有幸能在今生今世享受到快樂的感覺。眉眼習慣性又看向門外正與帳房談話的冷自揚;他是個好人,但是外表卻那麼可怕,她的一切起居打理都是他差人做的,照顧得無微不至。知道她怕男人,也從不進入她視線內。長得熊腰虎背,力量必定嚇人,可是卻從沒見他打過人,傭人犯了錯他會糾正,不會罵人……一個人怎麼會有外表與內心兩種極端的個性呢?一個人怎麼能外表如此恐怖,內心卻又如此溫柔體貼呢?玉娘不明白……在她三十七年的歲月中,從不曾出現過善良的人,更是不曾出現過冷自揚這種教人迷惑的男人,哦!好羞人,她一個婦道人家怎麼可以老是想男人,一個不相干的男人……
 
  幻兒見玉娘神色不定,走近她低喚:
 
  「娘,不舒服嗎?」
 
  「沒……沒有……我回房了!」玉娘雙頰紅透,忙要躲開,匆匆逃了出去。
 
  幻兒刻意注意門外的冷自揚,只見他淡淡瞥了玉娘一眼,沒啥留戀,又低首與帳房說話了。幻兒好生失望,不料石無忌卻對她便了個「有所得」的眼色,她雙眼剎時一亮。
 
  這副眉來眼去,眾人以為兩人正在談情,忙各自閃開去了。
 
  待門外的冷自揚也走了後,幻兒迫不及待的問:
 
  「怎麼樣?」
 
  「今晚我再確定一下,就有明白的答案了。先別問。」
 
  幻兒聽話的點頭,只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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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1 23:31: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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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是打獵的好季節。
 
  石無忌領著傲龍堡所有家丁全上山去了,只留一小隊守護傲龍堡。這種大規模狩獵是為三日後南下做暖身。
 
  幻兒當然不清楚,因為今天沒事讓她分心,所以害喜的症狀全出現了,睡到丈夫出門也不知道,日上三竿還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躺著,想到自己還要挨八個月的苦日子就腳軟。尤其想像自己一顆肚子滾成球狀會是多麼恐怖就恐懼不已!沒見過那位孕婦大肚子仍算得上好看的。喜悅是能為心上人生兒育女,衣帶漸寬終不悔是理想上的一種滿足與無怨。可是就現實而言,生孩子沒有那麼美,肚子大了,頭髮會枯黃,皮膚會幹皺,牙齒會損壞,最重要的是身材會變形,多少糟糠之妻因身材走樣而成下堂婦?只求這具蘇幻兒的身體屬麗質天生,與玉娘一樣,生過小孩仍是身材一如少女……
 
  正在胡思亂想的當兒,傭人小菲敲門進來。
 
  「少夫人。」
 
  「什麼事?」她睜開眼。
 
  小菲有些欲言又止,吶吶道:
 
  「有人堅持要見您呢!冷總管趕不走他們。」
 
  「是誰?」在北方她沒真正認得的人。
 
  「是馬家少爺馬升文,和馬仙梅那個名妓。冷總管不讓他們見您,可是他們賴著不走有半個時辰了,奴婢才自做主張來告訴您了。」小菲對少夫人的伶牙俐齒佩服得五體投地,更希望少夫人能趕走那個自己以為穩坐石家二房的馬仙梅。
 
  這馬仙梅三個字真是如雷貫耳!她知道這一號人物的存在,卻因不曾打照面而有些遺忘。這回極大方上門來,定是打聽到男人全不在家,刻意來給她個下馬威了。
 
  「不好好做她的營生,登堂入室來了!而那個馬升文……不是北方天字號大色鬼嗎?叫無介看見肯定打死他,好吧!我去會會這兩個響亮人物,小菲,替我梳頭更衣。」
 
  「是。」
 
  這可好,一有事做,全身不適消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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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王大娘四處饒舌傳述:蘇幻兒是一個水掏成的玉人兒,嬌小柔弱,我見猶憐,雪玉似的肌膚完美無瑕,花容月貌更勝石無瑕一籌;聲音若黃鶯出谷,字字清脆圓潤又出口成章。能比石無瑕美麗的女人簡直想像不出,石無瑕是北方公認第一大美女,怎麼可能會有人比她更美?馬升文經昨日王大娘一說心癢難止。碰不得,看看也好呀!正好今日石家三兄弟、冷剛都不在,今日不來更待何時?找來馬仙梅示威,巧立名目,將來石無忌要算帳也會找馬仙梅。可是冷自揚雖不致於趕他們走,卻也不肯讓石夫人出來見他們,馬升文心急不已。
 
  馬仙梅是個大美人兒,麗的容貌,豐滿得令人垂涎的身材。能歌善舞。是北方高挑美人。可是北方美人馬升文閱歷多了,也煩了,一心繫在南方佳麗身上,那個讓他只聞其名就神魂顛倒的蘇幻兒,佔滿他的心。可惜沒娶著石無瑕,冷剛他可惹不起,江湖兄弟告訴他,冷剛是江湖上排名十名內的絕頂高手,沒有人能在惹了他之後還能活下來,即使石無忌也惹不起,不趁今日更待何時?
 
  馬仙梅似乎也存心賴到底。
 
  她有理由生氣呀!原以為穩坐二房位置,那裡知道石無忌一趟江南回來後卻對她不聞不問,沒來看過她,只叫人送來一萬兩銀票給她,算是切結。讓她淪為眾姊妹們的笑話。笑她終於成了下堂婦,一心巴望飛上枝頭成鳳凰,對別的男人不屑一顧,如今兩頭空,什麼也沒有。她倒要看看蘇幻兒究竟有什麼地方強過她。
 
  側門後傳來柔柔脆脆的聲音:
 
  「冷叔,有人要見我是嗎?」
 
  「不速之客。」冷自揚扶幻兒進入聚賢樓。
 
  在首座上坐定,幻兒先打量馬仙梅,順帶看了眼一邊的馬升文。色瞇瞇的眼光,油頭粉面,只差沒當場流下口水,幻兒嫌惡的別開眼,再看向馬仙梅,無比美,全身本錢好得沒話說,將來年老色衰還可以去當一級奶媽。
 
  「兩位特地前來有何貴幹?」幻兒爾雅的打破沉寂,讓傭人奉茶。
 
  馬升文目楞楞的說不出話,馬仙梅當仁不讓的開門見山說:「貴幹是不敢當,小妹今日特來與姊姊打個招呼,姊姊果真名不虛傳,容貌絕俗,外人描述得太含蓄了些。傳聞目前姊姊有孕在身,難免會對相公稍有忽略,小妹我會好好服伺相公。盼姊姊多成全了。」虛偽客套一大堆,到底還是說出最主要的目的:要與幻兒共事一夫。
 
  幻兒淡淡一笑。
 
  「不勞馬姑娘費心,無忌有我就夠了,閣下獨冠群芳。獨佔花魁無人能出其右,怎好教你委屈做二房?那可大大侮辱你了呢!幻兒沒有馬姑娘才藝雙全。只好安份嫁人為妻過一生。馬姑娘天生光鮮,專事男人傾仆於石榴裙下,名利雙收,萬人景仰。嫁人洗手做羹湯,可惜可惜!連我都捨不得,何況天下眾多為你著迷的男人。」
 
  想不到蘇幻兒竟是這般難纏的人物,馬仙梅愣了下,臉色乍紅乍白。聲音轉為尖銳。
 
  「相公人品昂堂,豈是你一個平凡女子可獨佔?」
 
  幻兒冷道:
 
  「該不該我來獨佔還由不得你形同下堂婦似的登門興師問罪!還有,別人的丈夫你別開口閉口就叫相公。」
 
  「你——你——等著看吧!我本意欲與你和平相處,那知你那麼不識相。你這平板身材,沒胸沒臀的,他不會注意你多久,假以時日他一定會回到我身邊。」馬仙梅氣得口不擇言,恨不得衝上去一把扯碎幻兒那張美臉。
 
  幻兒對她的恫嚇並不回嘴,閒閒轉頭看身邊的冷自揚。
 
  「來客對主人出言不遜,咱們傲龍堡都怎麼解決?」
 
  只見冷自揚眼中閃過笑意。
 
  「列為拒絕往來戶,並且叫人給轟出去。」
 
  「那麼我們還等什麼呢?」幻兒雙眼閃著一絲調皮的期待。
 
  馬仙梅大叫:
 
  「你——你敢!他不會放過你的,他回來會替我討回公道……」未出口的話在四個壯漢押持送客下消失,連同馬升文也一同給攆了出去!
 
  真是一出鬧劇。幻兒站起來伸伸懶腰,給她下一劑重藥,看她還敢不敢上門叫囂。
 
  「少夫人。」冷自揚輕叫了聲。
 
  幻兒看他。「什麼事?」
 
  「大少爺與馬仙梅早已無瓜葛。」
 
  原來冷叔怕她會掛心呢!幻兒笑道:
 
  「這事我心底有數,不會與無忌計較。要是無忌與她有什麼牽扯,今天我不會在這場舌戰中居上風。冷叔,謝謝你的關心。」
 
  「應該的。」說完已退出去。
 
  她當然不會找無忌說什麼。不!她一個字也不會提。反正總會有人去告訴他,而她就等著看石無忌會怎麼說吧,她已經在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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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菲說馬仙梅走後,幻兒一直在房中,吃完點心就休息了。這很尋常,近來幻兒容易累。可是這也不尋常。幻兒不應該一如往常,當做沒有馬仙梅那一回事!石無忌沒想到馬仙梅從未死心,甚至趁他不在上門示威!還順帶找來馬升文。他不想做得太絕,原以為馬仙梅多年風塵的歷練,已懂得輕重,想不到女人一旦處心積慮的私心落空後,連成熟懂事如她也變得像無知村婦一般醜惡。他剛才已叫無痕去「紅花院」送十萬兩銀票,要馬仙梅立刻滾出北六省,若再出現石家人眼內必不輕饒。
 
  推門入內,只見幽靜房中點點夕陽餘光映在窗口,微風拂動簾邊的風鈴,聲聲清脆。這房間已被幻兒一雙巧手整頓得溫暖明亮。幻兒就靜靜躺在窗邊的躺椅上沉睡,手上還抓著一本詩集。
 
  石無忌牽動床柱的一個開關,房內頓時呈現粉紅色的柔光。原本罩住牆角四根石柱的布幔升上,露出四顆拳頭大的夜明珠,明珠上蒙著粉色輕紗,意境上轉為夢幻。他坐在躺椅邊沿,輕撫幻兒粉嫩臉蛋。
 
  「回來啦?收穫如何?」幻兒揉揉眼,對丈夫慵懶一笑。
 
  「還好。皮毛都交給女紅房處理了。」
 
  幻兒躺到一邊,拉無忌一同躺下。「累不累?」
 
  「不累。今天過得如何?有沒有什麼事讓你不如意?」他低聲問著。
 
  「還好啦,我都在房中休息,挺安靜就是,無所謂好不好,反正你不在嘛,我有什麼好開心的。」幻兒故意迴避話題。
 
  「沒有其他的事嗎?」他扳過她小臉面對他。
 
  「例如?」她壞壞的笑了。
 
  石無忌歎了口氣,此刻的她笑得像隻狐狸。
 
  「相信我,幻兒。如果我早知道我的妻子是你的話,早知道上天會眷顧我得到傾心的女子,那麼,在相遇之前,我不會有任何故事產生。」
 
  「可是你總會娶妻呀,娶到一生伴侶,不應該忠誠以待嗎?」這說法對任何人都不合理。可是幻兒對自己的信念卻是如此。
 
  「有妻子又如何?不見得有情。要是沒娶到你,終其一生我擁有再多女人也不覺得愧疚。因為我不懂情,也不相信情。」
 
  「你是說你現在愧疚得很?」幻兒坐起來壓在他身上。眼中儘是新奇,注意他百年不易一見的愧疚。
 
  石無忌緊緊摟住她。
 
  「告訴我,你不生氣。」
 
  幻兒淘氣直笑。
 
  「我為什麼要生氣?被攆出去的人又不是我。」
 
  「你真是個奇特的小女人。」他失笑。然後很溫柔的吻她……
 
  這是幻兒聰明的地方,不興師問罪,不吃陳年飛醋。到底現在真正擁有無忌的人是她呀!計較過往,只會突顯自己的不成熟,何必呢!打算相處一輩子的伴侶心存著不愉快的疙瘩,往後又要何以為繼?倒不如大方一些。如此一來反倒男人會愧疚而從此忠貞不二,以真心回報。
 
繡芙蓉2003年7月8日更新
 
  金織坊送來三大箱的衣服,用上好布料趕製而成。玉娘、無瑕、幻兒全聚在梅院試穿衣服;不愧是北方第一名坊,穿上去的感覺就是不同,合身,舒適又大方,典雅華麗的色澤卻不顯半絲鋪張俗麗的囂張。幻兒的衣服清一色是純白,只有一套珍珠紅,穿上後,紅色與雪白肌膚相映,便顯出晶瑩剔透。教她也捨不得換下來了。
 
  時值午後時刻,女人們聚在一起是有原因的,男人們全鎖在「風雲樓」,打從兩天前去狩獵回來,都是這模樣,天未亮就進去,門戶深鎖,外頭的守衛受令不得打擾,直到深更時刻才各自回房休息。也不知冬天快來了還會有什麼事情好忙,各地營收總帳全送過來了,現在應該是帳房計算年底分紅的事了,龍頭老大們,嚴格說來不應有什麼事好忙才是,甚至連對商業完全不懂的冷剛竟然也被抓去閉關,真沒道理!害得這些女人們成了怨婦、閒妻。
 
  「我們來刺繡好了。做一雙鞋給將要出生的小孩兒穿。」無瑕提議著。
 
  玉娘笑指石桌上的女紅籃子。
 
  「我已做了一套男孩兒的衣帽鞋子,現在正趕另一套女孩兒的,這樣生男生女都沒得愁了。」
 
  幻兒翻翻白眼,她從不碰那些玩意兒。常見冷剛穿著無瑕做的鞋、衣服。她曾問無忌羨不羨慕,無忌只說捨不得她操勞。深知她沒耐心做那些小玩意,再者深知她不諳此道,假若真做了一雙給他,怕是一大一小,左右完全不同,穿出去怕會見不得人,不穿又對不起老婆的愛心,因此希望幻兒完全不動手才好。
 
  「沒別的事好做嗎?不要刺繡好不好?」她哀叫。
 
  「看書?賞菊?都做過了。」無瑕說出其他的節目。
 
  幻兒看向天空,雲淡、風情,微風輕拂,叫了出來。
 
  「放風箏!」
 
  「風箏?」無瑕玉娘都不明白。
 
  「你們說的紙鳶呀!」幻兒說完就交代傭人去找來三隻風箏,早些天她看過傭人的小孩在玩。
 
  「幻兒……那是男孩玩的……」玉娘嚇了一跳。
 
  「是呀,嫂嫂,很野呢!」
 
  幻兒一手拉一個走出梅院,往傲龍堡後面的大平原走去。「等你們玩上癮就不會這麼說了!」
 
  當家主母、大小姐與主母的母親要玩紙鳶的事傳遍傭人房,小孩子全聚到大平原,許多工作告一段落的也跑過來看。他們對這活潑隨和親切的少夫人可是喜歡極了,茶餘飯後的話題常是繞在少夫人身上。她的伶牙俐齒、幽默開朗給沉肅的傲龍堡帶來歡樂的色調。
 
  當了近二十年的孩子王,幻兒對一些遊戲非常拿手,放風箏更是下過一番工夫。測了風向,叫傭人拿住,一陣順風上來她跑了幾步,風箏穩穩的飛向藍天,小孩子們全佩服的大聲歡呼。
 
  「一起來玩呀!無瑕、娘!」幻兒一直放線,看著飛昇的風箏,心情飛揚雀躍!
 
  玉娘只是笑著,不敢去碰。倒是無瑕多日來受幻兒思想洗腦,不若以往拘束,拿起風箏就要讓它飛上去,可是放風箏可沒有那麼簡單。試了幾下,還是飛不起來!二、三個十來歲大的傭人孩子跑過來,很有權威的指導這個平常只敢遠遠觀看,美得像仙女的大小姐。
 
  在幾個孩子的幫助下,風箏終於險險升空。小孩子全開心大叫!繞在無瑕身後助陣,一心要比少夫人飛得更高。
 
  「想比我高?還早得很!拿線來!」幻兒連忙對一邊站著的傭人叫,一會兒兩團長線匆匆奉上。
 
  一會小孩子們也技癢的拿著自己手做簡陋的風箏,爭相升空,十來只風箏就見兩隻彩色鳳凰升得最高。氣氛非常熱烈,傭人們也想加入,卻不敢在上工時間玩樂,傲龍堡的規矩很嚴,能偷閒站著看就心滿意足了。
 
  石家三兄弟及冷自揚父子一出風雲樓就覺堡內份外安靜,遠處卻傳來喧嘩聲,傭人們除了站崗的、打掃的、送茶水的仍在,其他的也不見蹤影。
 
  「怎麼回事?」冷自揚問經過的女傭。
 
  「少夫人她們在放紙鳶。」傭人指向天空。
 
  眾人齊抬頭,好熱絡的天空。知是幻兒起頭,見怪不怪,她什麼都敢做。
 
  「那另一個是誰?」無介問。
 
  華麗紙鳶傭人不敢玩,自是另一個主人了。
 
  眾人又齊看向冷剛。
 
  「是無瑕。」冷剛苦笑。他常鼓勵無瑕向大嫂學習。
 
  走到堡後,喧嘩叫好的傭人煞時噤了聲,只有一些猛看天空加油的人還在叫笑。
 
  幻兒最是明顯,一身紅衣襯得肌膚如雲。雙頰嬌紅,眸子晶亮,此刻的她最美。
 
  「無瑕,你快走開,哇!和我的打架了啦!」兩隻風箏靠太近而糾纏在一起,幻兒急得大叫!
 
  無瑕用力拉線。
 
  「我拉不開,嫂嫂,快想法子,這樣會斷線!」
 
  「你們轉個位置呀!」玉娘建議。
 
  說時遲,那時快.兩隻風箏同時投奔自由去了,失望之聲四處傳來。
 
  幻兒憤憤不平的插腰瞪天。
 
  「沒情沒義的東西!又不是不讓你們成親,共同私奔太沒道理。」
 
  「大嫂,它們是一男一女嗎?」無瑕好生失望,癡癡看著天空,正玩上興頭就這樣,真掃興。
 
  「不是一男一女還會是什麼!兩男或兩女就玩不出把戲了!」她丟開線。「不玩了!」正要轉身卻撞上一堵肉牆。她掙扎抬眼,就看到丈夫愛憐的臉。
 
  「今天怎麼這麼早?」幻兒開心叫著。
 
  無瑕卻臉蛋紅透,好像做錯事給抓到一般。冷剛對妻子溫柔一笑,牽她小手回梅院去了。
 
  沒戲好看,傭人匆匆做鳥獸散。
 
  「喜歡紙鳶?」無忌輕點她鼻子。
 
  「解悶。」
 
  無痕笑道:
 
  「大嫂是高手,改天我們大夥一同較量。」
 
  幻兒皺眉。
 
  「線不經用,紙鳶的型飛不高。」
 
  無介道:
 
  「柳園胡同的張大老兒是紙鳶高手,飛得高又畫得精巧,百獸飛禽全栩栩如生,線也是用牛筋做成,耐用,不如我們去訂做十來個放著好玩。」
 
  「好呀!還不快去!我要天天玩!」幻兒叫。
 
  無介、無痕連忙笑著要走,冷自揚已尾隨玉娘而去。無痕走了幾步,壞壞的回過頭。
 
  「我們全部知趣的退走,體恤大嫂相思之苦!」
 
  「死無痕!」幻兒潑辣大叫,不依的靠入無忌懷中。「他欺負我!」
 
  無忌笑著摟她腰往蘭院走。
 
  「小心身體。」
 
  「知道。」這筆帳且記著。等那天無痕遇到一個能令他愛得神智不清的女孩後,看她如何回報他!
 
  回到蘭院,石無忌斟酌要如何開口。扶幻兒坐在門廊的木椅上,沉思一會兒。
 
  「什麼事?」
 
  「明天我要南下一段時日。」
 
  幻兒呆了下,問:
 
  「幾天?」
 
  「兩個月。無痕、無介、冷剛一同去。這段時日,家中瑣事冷叔會打理。」
 
  才說完,幻兒臉色一變,立即起身往房內走去,用力甩上門奔入內室。
 
  她不要他離開!他怎麼可以離家那麼久?明知她目前有孕的身體狀況,好歹他是寶寶的爹,怎麼可以丟下她一個人自己隨便想去那就去那?明知這樣鬧情緒不應該,可是,她從來就不想懷孕,面對肚子一天天隆起的恐怖。她已經習慣溫暖的胸膛護衛她,給她溫暖與力量。他甚至還沒說出她最期待的那三個字……莫非是妄想?這時代的男人只會情意暗傳,訴諸話語簡直會要他們的命!
 
  坐在床沿撫著兩個月大卻仍平坦的小骯。想著兩個月後無忌回來時會是什麼情況?大腹便便身材變形將會丑成什麼德行?就沒見過凸著肚子還有人說好看的,到時怕他會嫌棄她了!這麼說來,他最好出門直到孩子生下再回來最好羅!天!什麼思想!她不要他走。又不要他看到自己變醜。如何是好?
 
  「幻兒。」石無忌已推門而入,將她抱坐在自己膝上,摟上床,半靠床柱。「不許生氣,動了胎氣就不好了!如果可能我會盡快回來。」
 
  幻兒內心交戰的結果,愛美的天性勝利了,不經大腦的對他道:
 
  「你不要回來好了,等孩子生下來再回來好不好?」
 
  石無忌瞪她。
 
  「剛才還氣成那樣,怎麼這會兒又不要我回來了?去江南的事已決定不容更改,最遲兩個月後回來也絕不遲緩。你心中又有什麼計較了?會傷到身子的事我不會允許。」孕婦情緒反覆無常,這是冷剛說過的,石無忌也盡量見怪不怪。而幻兒生性好動,靜不下來,只要她凡事小心身體,他都會依從她的。看著她笑,是他最感幸福的時刻。
 
  幻兒抬頭看他,可憐兮兮道:
 
  「我不要你看到我的身子脹成大皮球嘛!」
 
  「你這小東西到底在亂想什麼?你是我的妻子,懷孕生子乃天經地義,自古以來那一個女人沒走過這一遭?那一個女人不是先大肚子再生小孩?認為我會因為我造成的傑作而嫌棄你嗎?未免將自己看得太輕,也將我石無忌看得太膚淺了!」石無忌低聲安撫著。
 
  自從有了幻兒,其他的女人在他眼中早成了庸脂俗粉,不值一看。每天忙完公事總是忙著尋找她的芳蹤。聽她說話,看著她,摟著她成了石無忌最舒適的享受。情感就在一日一日相聚中滋長、生根,成了他心中無可拔除的生命之源,別說嫌棄了,連對她皺眉都捨不得。
 
  幻兒有些安心,卻仍擔心。
 
  「可是,那樣好醜!你會討厭我,而去找別的女人。我可沒打算與別的女人共享我的丈夫。」
 
  他笑吻她。
 
  「我說過了,有了你,我那還有力氣找別的女人?太高估我了吧?」
 
  「過謙了,石大俠,石大當家,您是武功高手呢,精力才沒有一般人不濟,十幾天前在聚賢樓小露一手足可以證明。」幻兒眼睛一轉。「好不好?生完孩子後教我武功?飛刀好了,使得帥氣。」她興致勃勃的。
 
  看來幻兒忘事本領也大。心中浮出另一個目標,先前的事就忘了擔憂了。石無忌已經很習慣了,揉著她的頭髮。
 
  「到時我會教你一些武功好防身,反正你精力過人。身子再壯一些,我帶你到牧場去學騎馬。」
 
  幻兒雙眼大亮,用力親了一下石無忌,叫:
 
  「你肯?真的哦!你不是一直以為女人要有三從四德,什麼坐如鍾、不動膝、立不搖裙亂七八糟一卡車的教條?不可以這個,不可以那個,要我乖乖遵守?怎麼此刻自己破例啦?」莫非她潛移默化太成功了?
 
  「因為我有一個反禮教、反傳統的妻子。她隨心所欲,做自個兒愛做的事,不受拘束自得其樂。而我發現我就愛看她快樂的模樣。身在北方,禮教約束力不至於強到成規範的地步。這些你該慶幸。咱們牧場多,女主人學騎馬不算驚世駭俗。」他憐愛的看她。
 
  深深對望了許久,幻兒低下頭解著衣帶。
 
  「幻兒……」石無忌的眼神變深了。
 
  褪下最後一件衣服,幻兒跪坐他腿間。
 
  「看我。在我肚子還沒大之前,好好的看我。」她用柔美的眼,甜美的聲音蠱惑他。用她渾圓均勻、雪白有致的身體引燃他。
 
  「明天就要走了是嗎?」她下咒似的迷幻輕柔。
 
  石無忌著魔的點頭。雙手在她身上游移,癡狂的看她。
 
  但他的妻子推倒了他,在他失去理智的最後一刻,聽到妻子邪氣狐媚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語。
 
  「那麼,我要搾乾你的每一分精力,因為那是專屬我的。」
 
  之後,他受不了挑逗的撲壓住妻子,瘋狂的吻著她。
 
  即使忘卻一切理智,沉醉的激情中,石無忌仍不忘保留一絲溫柔,兼顧到兩人小小的愛情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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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1 23:32: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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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單純為生意南下的旅程。
 
  石家兄弟領著傲龍堡三分之二的部隊一同南下。只有女人們仍不明白真正原因。
 
  大夥全部整裝完畢,只等主人一聲令下就上路。
 
  石無介百般無聊的將身子靠在馬側,雙手橫胸,不時的翻翻白眼。
 
  石無痕就有氣質多了,將臉別向其他地方,或假裝安撫愛馬。
 
  傲龍堡大門口,兩對恩愛夫妻正在難分難捨的話別。
 
  冷剛這一對只是無言相對,深情流盼在兩人眼底。無瑕強忍的淚令冷剛好生不捨。
 
  幻兒就不同了,忙著替丈夫整理已經很整齊的衣服,更是殷殷叮喝要他好好照顧自己;石無忌也反過來千叮萬囑要她小心身體,注意自己有孕的身份,凡事不宜太衝動。千言萬語說不完,生怕有個遺漏。
 
  終於石無忌打住了話,猛拉幻兒入懷,掀起披風蓋住兩人契合的身子。深深吻住他那猶自喋喋不休的妻子。
 
  這動作太曖昧了!眾人看不到卻也猜得出!
 
  幻兒癱在丈夫懷中。披風放下時,已無精彩鏡頭。可是幻兒雙頰紅灩已告訴眾人更多的事實。幻兒羞死了,她還沒大膽到當眾表演呢!而且……而且……該死的,他竟然在這時機對她說出了那三個字,教她如何回應?只能耳根燥熱的埋在他懷中,全身無力。他終於說了!
 
  「記得想我,嗯?」他低語。
 
  幻兒虛弱的點頭,不知誰由身後扶住了她。她眼光追隨丈夫上馬的英姿,沒空搭理無介的擠眉弄眼。看丈夫遠遠領隊而走,沒有再回頭,快馬行去,很快的馬蹄聲漸至隱匿,人影消逝在地平線一端……幻兒垂下眼,回身見到扶著她的冷自揚與無瑕,而後方的玉娘、眾人的臉都是紅的,誰也料不到石無忌會這麼大膽當眾表演。幸好大批傭人早退走,不然幻兒真的無臉見人了。
 
  無瑕低笑。
 
  「嫂嫂,你把大哥教壞了。」
 
  幻兒嘟噥:
 
  「羨慕是吧!冷剛就不敢這麼做,不過他那眼光大抵也是這等表示了。」
 
  進入浩然樓,冷自揚轉身要走,幻兒叫住他。
 
  「冷叔,無忌不在,就勞煩您了。」
 
  「應該的。」他聲音平板但冷漠。
 
  見玉娘沒進來,幻兒連忙開口:
 
  「冷叔,有一件事拜託您好嗎?」
 
  「少夫人盡避吩咐。」冷自揚就是不肯改口這些稱謂。
 
  幻兒深深注視他道:
 
  「我娘她一個人怪孤單的,我與無忌商量過了,等他回來,替我娘找個人嫁了。您替我注意看看適當的人選好嗎?不必大富大貴,但要會對我娘好就行了。您也知道,我娘跟著蘇光平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好似見到冷叔眼中閃過什麼,卻又見他仍平靜無波。
 
  「我會注意。」
 
  冷自揚走後,無瑕直盯著幻兒。
 
  「嫂子,你又在動什麼主意了是吧?好熟悉的情節哦。」
 
  幻兒挑眉,不可一世道:
 
  「用在推波助瀾上可是屢試不爽呢!你知道,你那公公不好弄。」
 
  兩人齊看向門外,意外看到玉娘與冷自揚走在一起談話,玉娘低垂著頭,遠遠的看不見表情。幻兒得意的笑了,好現象!
 
  「對了,嫂嫂,我有事先與你說。」無瑕扶幻兒坐在椅子上,端給幻兒一杯茶才又道:
 
  「等冷剛從江南回來,我們就要搬出去了,要到天山去。以前冷剛在天山就有屋子了,他師父一家子也住在那兒。」
 
  「會吃苦的,那邊生活沒有平地方便,更沒有成群奴僕供你使喚。要自己洗衣、做菜、種田……」幻兒直覺的反對。瞧無瑕一身細皮白肉,嬌弱身體那堪做粗重工作?雖明白冷剛一身傲氣,但凡事總要衡量一下呀!
 
  無瑕毫不在意的甜笑。
 
  「冷剛早對我這麼說了。原本他想與大哥學生意,賺錢讓我過好日子。可是,這不是冷剛的志向,他喜愛山水,喜歡寧靜。懸壺濟世,遊走四方是他的心願。我不要他為了我而改變一切。我愛他的淡泊,愛他的與世無爭,愛他所有一切。以前,我就篤定要嫁他,也明白自己會有的生活,因此做衣、煮飯、弄些花花草草也難不倒我。何況,冷剛不會讓我吃苦,只要他真心愛我,就沒有什麼事可以稱之為苦。」
 
  比起數月前初相見的無瑕,現在的她太堅強了。幻兒沒想到從小錦衣玉食的無瑕竟然放得下一切,全心全意跟隨心上人。幻兒好生佩服,要多深的情愛,多大的勇氣?雖然不捨,可是聽到這一番話,幻兒就知道不必多說了。只要有情愛,一切物質再匱乏清淡也沒有什麼值得掛心,何況冷剛一身好醫術,還怕餓著無瑕嗎?
 
  幻兒握住無瑕。
 
  「你變了,無瑕。獨立、堅強,但不失原來的溫柔。冷剛好福氣。那像我,老惹你大哥又氣又急。」
 
  無瑕搖頭。
 
  「才不是!你來了,家中方開始有了笑聲,有了家的感覺。尤其是大哥,因為你來而有了生命的感覺,你不懂嗎?大嫂。」
 
  回想一向不苟言笑的大哥,近來臉上常掛笑容,神情溫和多了。以往傲龍堡窒人的壓迫感連傭人也常噤聲不語,全堡上下總是處於無聲沉肅狀態。直到女主人出現,將活潑好動的氣息帶來,大肆改變了這裡的氣氛。她不端架子,不處罰人,興致來時會提著一桶水與傭人一同打掃。堡內的人依然勤勞工作,但人人臉上都有了笑容。
 
  幻兒反倒不好意思。
 
  「我沒那麼偉大啦,既然我注定要在這裡一輩子,就要好好活著,快快樂樂的過生活,如此而已。」
 
  「大哥沒有大嫂幸運,他二十八年來比任何人都苦。」無瑕歎了口氣。
 
  這倒挑起幻兒的好奇。她知道石家曾遭滅門,可是從來也只知道個片片段段。沒有連貫過。
 
  「當年是怎麼一回事?」
 
  無瑕道:
 
  「十七年前,我們原本住江南,富甲一方,爹爹生前極為好客,門下食客三千可比孟嘗。在生下我三個月那一晚,一群盜匪衝入我們家,殺人放火,食客逃得一個不剩。冷叔抓著二哥、三哥躲到地窖,來不及回來救大哥,而爹爹在三人圍攻下又要護佐大哥,最後以身子擋住劍抱住大哥,死在大哥面前……後來,冷叔救回大哥後,見石家已挽回無望,連夜快馬帶我們來北方。大哥卻一直昏迷不醒。當冷叔找遍名醫也救不醒大哥,正在束手無策時,大哥卻醒來了。可是竟然變成癡呆,不言不語,誰也不認得。一個月後的深夜,我們住的小草屋起火了,大哥突然瘋狂大叫,記起了一切,從此變得不像小孩子,也不像活人,拚命讀書、拚命練功、沒有笑容,不說話,也不休息。二哥說大哥本來是個溫柔愛笑又頑皮的調皮大王,但爹爹的死,傷他太深太重。在仇家未滅前,他都不會鬆懈自己,而且家中產業大,煩事多,身為當家就必須有太多事要處理。你出現了真好,大哥在你面前可以完全放鬆。」
 
  莫非蘇光平也是搶匪之一?所以無忌說他是仇家?突然,幻兒雙眼瞪大!臉色刷白。
 
  「大嫂,你怎麼了?」無瑕嚇了一跳,忙問。
 
  「我……累了……我回蘭院。你大哥交代的,要我一天吃五頓、睡五頓。」幻兒佯裝笑容,在無瑕目送下往蘭院走去。
 
  天哪!無忌不是去做生意!是去報仇呢!她怎麼會笨得現在才猜出來?幻兒半靠床柱,撫住驚跳的心。一方面為無忌不堪的過往難過,一方面又為他此去擔心。他帶兄弟出門,帶他那些訓練得可媲美軍隊的手下一同南下,沒帶商品,人人腰上卻配帶兵器。無忌只說要南下,是她自以為是做生意才沒多問,他也不算騙她。可是他不明說是何用意?怕她擔心?還是認為不關她的事?哦!她擔心死了,卻又無可奈何。因為她此刻的狀況並不能遠行,即使強行南下,也只會替他添麻煩而已。不能告訴無瑕,只怕她又會以淚洗臉,多一人擔心又何必?歎口氣,心頭紛亂不平,只祈求一切平安,凡事順利。
 
  一個微細的感覺觸動她感官,幻兒覺得胸口好熱,忙拉出衣服內的八卦石,八卦石怎麼在發光?而且一直在旋轉,快速的逆轉好似要吸人魂魄一般,她忙包住八卦石。不敢多看,但空氣中卻傳來一道聲音,一道極熟悉的聲音!
 
  「柳柳……」
 
  天!這聲音是……是媽咪!
 
  「媽咪——」
 
  才叫完,身體就產生撕裂般的疼痛!她抱住頭大叫,身體卻輕了起來,可是睜眼卻看到倒下丟的自己!天!她正在脫離蘇幻兒的身體!有另一個力量挾住她的靈魂,往上飄去!在失去感覺前,一道白影注入蘇幻兒身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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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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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瀰漫在空氣中的是她光聞到就會垂涎三尺的牛肉麵香。有一雙柔軟溫熱的手正在輕拍她臉蛋。然後慈愛的聲音傳來:「起來了,柳柳,小懶蟲,睡了三天,我就不相信你還睡得著。」是母親的聲音。
 
  柳柳?她叫她柳柳?她猛然睜大眼,跳了起來。入眼儘是二十世紀的東西,電視、彈簧床、沙發,一牆她最心愛的布娃娃……這是她的房間!存於二十世紀台灣的房間,以及她的母親朱麗容。她驚惶的看向鏡中金髮碧眼的陌生人,那陌生人也回她驚惶的眼神!老天哪,她不再是蘇幻兒,而是楊意柳……不!也不是楊意柳,天知道又是那一具不知名的身體。
 
  「媽咪!為什麼?為什麼?你在做什麼!」她深刻體認到一個事實,她已不再是蘇幻兒了,不再是石無忌深愛的那個女人了,是上天給她開了個大玩笑?還是母親以關愛為出發點的作弄?不!她不要回來!不要!她低啞的對母親質問。
 
  朱麗容倍受震撼的看著女兒!她認得那眼神!那是戀愛的眼神,為情所苦的哀怨眼神!她失聲直叫:
 
  「不管兩個半月來你過著什麼日子,都當是夢一場,忘了吧!幻兒,那不是你的年代。古老的人,那生活,那世界,我怕你過不慣!而靈異界的十位長老不能容許我犯的大錯,一直要引你出歷史。可是我不肯,後來他們替我找到一具完全契合你靈魂磁場的身子,要讓你回到現代重生。過程中,我們有召來蘇幻兒的魂魄。才知道她過得很悲慘、很痛苦,不願重生。連她都這麼說了。我又怎麼會以為你在那邊過得好?柳柳,一切重新來過。我們給蘇幻兒三年壽命為補償,她存在她的年代了。」
 
  回到現代又如何?她的愛人不在這裡!她抓住母親。
 
  「讓我回去!讓我回去!我愛他呀!媽咪!求求你,再幫我一次,讓我回去代她活著,既然她不願重生,就讓我替她重生。」
 
  沒有無忌的日子,生活是可怕的空洞!甚至都忘了日子要怎麼過!
 
  「沒有法子!柳柳,長老們幫我是因為不想要你介入歷史中,他們不會助你回去。而我,早沒這能力了。才兩個月半呀!柳柳!你怎麼可能會愛上人?」朱麗容不明白,不過看女兒從未有的哀痛欲絕,她已開始後悔帶她回來了。
 
  「兩個月半又如何?我嫁人了,愛上了我丈夫,懷了他的孩子,它就是發生了,我又能如何?以為不能再回來,放心去愛,放心去接受,打算終其一生只愛他一人。媽媽!當情來時,能說不愛就不愛嗎?」意柳低泣。
 
  是了,只有嘗過真感情的人才說得出這一番話,也只有感情一事才會將該是欣喜若狂的回來,化成肝腸寸斷的分離。她的女兒從來不哭的,但是她哭了。朱麗容心疼的摟緊女兒,不論如何,終究不能留她一輩子。她已覓得真愛,穿越千年時空,又何止是千里迢迢?為女兒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即使自己終將孤獨。
 
  「媽咪很抱歉,柳柳。我們馬上去大陸,那兒有許多奇人異士,一定會有法子送你回去的。雖然捨不得,可是為人父母求的也只是子女們覓得幸福歸宿。只要你過得好,柳柳,媽咪什麼都會做。」朱麗容捧著女兒小臉,輕拭她臉上的淚痕。
 
  楊意柳新淚又下,感到自己的不孝。
 
  「對不起,媽咪,我應該高興回來,好承歡您膝下,您費了那麼多心血。甚至失去特異能力,都是因為我……我卻仍那麼自私!對不起……真的……」
 
  母女相摟在一起,朱麗容強笑。
 
  「傻孩子,即使你活在這裡,還不是要嫁人?嫁國外,嫁遠地,也是不易相見。好了!不說這感傷的話。告訴我,是什麼樣出類拔萃的臭男人拐走我女兒的心呀!」她叉腰看看女兒。
 
  楊意柳小女兒嬌態畢露,依在母親懷中,雙眼發亮的就要說心上人種種,一揮手,卻見一隻墜子從她衣內滑落。
 
  是八卦石!
 
  「這是什麼?」朱麗容撿起端詳。直覺告訴她,這不是尋常東西,尤其石子中散出的能量十分迷離!她身為甲級女巫,對奇異事物不知全部也知八、九。可是這東西,肯定無跡可尋。昨日由大陸回來,她可沒發現女兒身上有這東西。何況半個月以來這具身體全由她保管,那麼這東西從何而來?
 
  「八卦石!怎麼可能?它怎麼可能會與我的魂魄一同回來?」意柳大叫,一盞希望之燈燃上心頭。
 
  「什麼八卦石?你見過?」
 
  她猛點頭,急急說著:
 
  「這是無忌——我丈夫送我的傳家之寶,屬上古遺物。無忌說若解得開它所蘊藏的秘密就可以通古今、知未來、曉天機,可是石家只將它用來傳承。此物會懾人心神,不能久看,而且在某種因緣際會時,會產生時空逆轉。無忌讓我戴著是因為它可以安胎……但……它怎麼會跟我回來呢?」
 
  朱麗容秀眉深鎖。
 
  「大抵神物的使用,一定與天氣靈氣交會有關,或星辰,或潮汐,或陰陽交替等其他。若不懂使用之法,它形同廢石,只能發揮些許作用,更怕是反作用。它或許是引你回去的關鍵。因為世界靈異學會都不會有人來幫我們。可是怕就怕一旦弄錯了,在時空逆轉中,將你推到宇宙黑洞,讓你魂消魄散……後果很可怕。除非我們找到有關書籍,否則不能亂試,懂嗎?」她慎重的交代。
 
  楊意柳道:
 
  「可是八卦石屬私人收藏,不易現人,那麼又要去那裡找它的資料?」
 
  倒是朱麗容胸有成竹。
 
  「凡是上古遺物,或傳說、或真實,一定會有人撰述下來,但年代可能極為久遠,既在大陸出土,資料也一定在大陸。明天我們再出發過去,會找到的,大不了一間一間圖書館找下來。」
 
  將八卦石掛在女兒胸前,至少,目前有一條路好走,利用天地自然力量帶走女兒,長老們再也沒話說了。
 
  可是……八卦石真的能帶她回去嗎?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她不是幻兒!她不是他深愛的那個幻兒!
 
  石無忌驚恐的發現!
 
  回到傲龍堡,他迫不及待奔到蘭院去找他那睽違兩個月卻像分離一輩子的嬌妻。只想將她摟個夠,親個足。但是,她害怕的哭了,縮在床角顫抖,神態間全是恐懼,像只待宰的羔羊。用如蚊的哭聲求他不要靠近她!
 
  那不是他的幻兒!卻像是冷剛曾經描述的那個幻兒!老天!他不在的期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一個時辰後,他召來家人聚在風雲樓。將幻兒的狀況告知眾人,初回來的無痕、無介與冷剛都大大詫異。倒是冷自揚與無瑕擔心的對望一眼。
 
  「冷叔?無瑕?」石無忌看向兩人。
 
  冷自揚先遣:
 
  「自大少爺出門那一天,夫人回房不久,就聽到房內發出一聲尖叫。我們匆匆趕去,只見少夫人躺在地上,不久後醒來,就成了這模樣,只認得玉娘,不認得其他人。玉娘說,也許是少夫人懷孕所以性情又變成了原先的模樣,生完孩子就不會了。」
 
  「不,不可能,這說不通。」無痕首先否決。
 
  無瑕憂心道:
 
  「大嫂一直說,她不要回來的,回來做什麼?大哥……她外表是嫂嫂,可是內心不再是了!她不是同一個嫂嫂……哦,這該怎麼說呢!」她求助看著丈夫冷剛,冷剛握住她手。
 
  「可是她確實還是大嫂呀,這容貌,這長相……」無介叫著。
 
  無介的話觸動石無忌某部份記憶。記得以前幻兒曾問過他,說她若不是那容貌、那性子,他可還喜歡她?這些話的暗示,他一點也不明白,可是卻又是整件事情的關鍵。到底她的意思是什麼?
 
  「如果往借還魂方面想,也許可以解釋。」冷剛緩緩說著。
 
  眾人大吃一驚。因為靈異一事,向來不被石家所採信,即使真有其事,也存著「敬鬼神而遠之」的心態去面對。可是,幻兒身上發生的事太離奇,道理上全不通。如今冷剛一提,若不信其有,還能如何?只要有方法能讓他們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能讓他們再度得回眾人所愛的幻兒,任何方法都值得一試。
 
  「有誰可以請教?」石無忌問。
 
  「上天山,找我師父呂不群。」冷剛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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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山頂峰,雲煙霧海形成夢幻奇景,早來的冬雪蓋上滿山雪白,寒冷異常。
 
  寒松底下,岩石成桌,桌旁坐著三人。
 
  一個白髮長眉老人,一身灰衣拙,卻仙風道骨。
 
  另兩人則是石無忌與冷剛,他們臉色沉重地看著老人,想在他平靜無波的臉上看出端倪。
 
  「這是人為逆施結果,原本不該出現於我們這年代,她是屬於未來的魂魄,在千年以後。此次回歸,正符合輪轉運行,石公子就不要強求了。」老人沉沉開口,雙目仍閉。
 
  石無忌絕不妥協道:
 
  「我要我娶的那一個妻子。」
 
  「即使傾你所有?」老人問。
 
  「傾我所有!」石無忌堅決回答。
 
  老人睜開眼,看向天空。
 
  「令夫人尚有三年陽壽,三年後,是一轉機。人的思念是一種動力,在轉機時與之相牽動,也許,她就回來了!在那之前,誰都無能為力。後世的人可以回溯,現世的人卻無法探究到未來。」
 
  三年?三年後幻兒還不一定會回來?他連一刻鐘也等不了。幻兒已是他生命的全部。那個不守傳統、我行我素的女子才是他衷心所愛。此刻家中那一個畏怯的女人,雖然相同的嬌美,可是卻不再有神……他憐惜那容貌,卻對那佔住軀體的正主兒深感厭惡——他早知道的,除卻他心愛的幻兒,任何女人全是庸脂俗粉,看也不想看!即使是相同的一張面孔……幻兒呀……難道注定此生無緣?那又何苦下來走一遭?擄走他的心又狠心別離?何其忍心?
 
  「她為什麼要走?」他低問。
 
  老人看向他。
 
  「她身不由己,一個女人能為男人懷孕,留在不屬於自己的時空中認真適應,其心意非常明白,不應有所質疑。」
 
  石無忌低首,不再說話。
 
  兩個月來他復了仇,讓所有仇家得到應有的下場,背負在肩上十七年的枷鎖終於解下,卻絲毫沒有喜悅。只想快些回家,回到他身心可以完全棲息的地方。可是,她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陌生的、哭泣的女人。是怎樣的一番作弄?上天總愛毫不留情的搶走他的真愛?先是父母,再來是幻兒。不,這次他不會向命運妥協,他要找回他的幻兒,不計任何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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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法子!找不到書,找不到有關八卦石的書!已經兩個月了!她們從北京往下找到杭州,一直無法找到任何可以啟用八卦石的書。
 
  楊柳小築四周植滿柳樹,是杭州年代最久遠的老旅館;有千年的歷史,已列為一級古跡,但因建結構結實耐用,近來又開發觀光,所以原本該禁用的「楊柳小築」卻用來當旅館,年代可追溯至宋朝,有過幾次翻修。
 
  無忌該發現到她與真正的蘇幻兒的不同了吧?是否那樣的蘇幻兒更適合他?好想好想他。思念原來是這等傷神的事,茶不思、飯不想原來並非愛情小說誇張杜撰而來。她不想要石無忌去碰蘇幻兒,不許他碰她!同一具身體也不行……哦……她快瘋了!她真的快瘋了!
 
  推開窗,見夕陽在地平線成半圓,四周滿金光,美麗得一如從蘭院看出去的夕陽!她懊惱的抓出衣內的八卦石,把玩著,輕喃:
 
  「你既然能跟我來,又為什麼不能帶我回去呢?你護衛石家歷代之久,難道不想回去嗎?」
 
  石頭當然不會回答她。
 
  朱麗容推門而入,滿臉疲倦。
 
  「柳柳,我們一同去吃晚飯吧!」
 
  「等會!媽咪,你看,今天的夕陽是不是紅得像火球在燃燒?」她回過頭對母親笑。
 
  朱麗容看過去,卻看到扭曲變形的窗口,八卦石與夕陽相結合閃出妖異光芒。她尖叫:
 
  「柳柳!離開窗子!快!」
 
  整間屋子竟也開始旋轉扭曲了起來,像大地震!可是,朱麗容知道,八卦石被觸動了。不知怎麼觸動的,也不知這時空逆轉是好是壞!不!她必須帶女兒出去,房子會承受不住扭力而塌掉,牆角已出現裂痕了!
 
  楊意柳拚命要接近母親,可是她走不過去!驚駭的看到自己又飄了起來,而八卦石圈住她的靈魂
 
  「媽咪!」她尖叫!
 
  八卦石四周產生一股巨大的黑色漩渦將她吸引了進去!在她靈魂完全被吸進去後,黑漩渦消失了,可是房子依然在震動!
 
  朱麗容形同瘋狂的往那窗口奔去。可是身後卻有兩雙手抓住她。「還有人沒有逃出去!快點走,房子要倒塌了!」她被拖了出去。
 
  「柳柳!」朱麗容尖叫後昏迷過去!遠處的救護車鳴笛聲,四處傳來的哭叫聲,搶救的聲音,形成一團可怕的夢魘。
 
  她不知道這股力量要帶她的女兒去那裡,也許魂飛魄散成絲遊魂,也許永遠鎮在宇宙黑洞中不見天日,反正——這一次,她是真正的失去她的女兒了,永永遠遠的失去了……
 
繡芙蓉2003年7月8日更新
 
  傲龍堡內,春夏之際,百花齊放,香味四處洋溢,本應是輕鬆的季節,堡內卻讓窒人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連大好景色也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蘭院內外一些女僕進進出出,不時有人奔向風雲樓稟告狀況。本應是六月出生的傲龍堡繼承人,卻在五月提早來到,因為母體太過虛弱,導致早產,情況非常不樂觀,蘇幻兒已痛了一日一夜,兩位產婆急得滿身大汗,一直要夫人用力推,用力擠,可是哭泣消耗她太多力量,椎心刺骨的陣痛已使她恐懼得幾乎放棄求生意志。
 
  「可能只能保住一個,而母體比較弱。」冷剛皺眉對石無忌說著。
 
  幻兒消失這六個月來。石無忌一直住在香院,不曾步入蘭院,原因之一是她已不是幻兒,之二則是不想驚嚇她而動到胎氣,只叫玉娘多照顧她。可是她的身體是一天天虛弱下去,直到今天她甚至沒勇氣生下孩子,寧願死去。
 
  他們全在風雲樓等消息。他們對這個蘇幻兒完全陌生,可是那身體是幻兒回來時可依附的——如果她回得來的話。怎能讓她死去?而胎兒——是他與幻兒的結晶,又何其捨得?
 
  石無忌看向冷剛。
 
  「如果萬不得已,保住胎兒。」
 
  「大哥!」眾人驚呼。
 
  石無忌抬手制止。
 
  「對於一個一心求死求解脫的女人。我們無能為力,即使救下她,對她不見得是好事,對我們也不是!因為她只是一個陌生人,不是我們的幻兒。」
 
  冷剛退了出去。
 
  難道連大哥也放棄希望了嗎?大家天天期待上天給他們一個奇跡,帶嫂嫂回來!因為失去嫂嫂,受傷最深最重的就是大哥!他又成了沒笑容的人了,拚命工作,拚命讓自己累,不然就是呆愣失神……到底要怎麼做才好?怎麼做大嫂才會回來?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天!她好痛!她全身都痛!那股撕裂般的巨大疼痛,讓她想尖叫發!可是卻發不出聲音。
 
  推呀!用力推!
 
  心底一個清晰的意念在對她感官下命令,她直覺的使勁推擠。在每一波劇疼中想將什麼出體外。
 
  「沒有死!還沒有斷氣,快回來,別對外人說!」一個老嫗的聲音在耳邊呱噪!另一個不信的聲音叫:
 
  「剛剛分明沒有鼻息了,怎麼沒斷氣?」
 
  「可能是疼得一時岔了氣。別亂說話。免得大少爺生氣怪罪我們……」先前老嫗又說著。
 
  她們在說什麼?她完全不明白!八卦石將她帶到何處?她一定要想辦法睜開眼看看!她聽不到媽咪的聲音,而肉體強烈劇疼,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楊意柳咬緊下唇,終於讓她睜開眼……她躺在床上,床頂是精工雕成的橫木,蓋上雪白紗帳……她的房間!她在蘭院與無忌共同的房間!老天,她回來了!八卦石感應到她的思念送她回來了!哦,謝謝你,謝謝你,不管你是誰,衷心謝謝你……心中腦中全是感謝,也只有感謝……
 
  等等!既然她又成了蘇幻兒。那麼原本的正主兒又死了嗎?怎麼死的?她的身體怎麼會這麼痛?
 
  眼睛告訴她答案了:她正在生小孩!
 
  她回到未來才兩個月,怎麼一回來就是在生產?老天!痛死了,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醒來就給她這段精彩的過程承受……蘇幻兒,你孬種!臨陣脫逃!她心中恨恨的大叫!雖然會導致生產的始作俑者是自己,可是……正牌蘇幻兒怎麼敢不生完就放棄活下去?如果她沒有及時回來,一兩命的悲劇豈不鑄成了?這樣的蘇幻兒,不配擁有孩子,不配擁有無忌!
 
  人在生氣時,力量是很嚇人的!難產已久,產道未開到能生小孩的寬度,這一氣。只聽產婆大叫:
 
  「再用力,快!頭出來了!已經出來了!」
 
  幻兒已經疼得超出她所能忍耐的極限。尖叫出來!尖叫的同時,她更聽到一陣洪亮的嬰兒哭聲。而身體四肢百骸好像全被輾過、破敗不堪,都報廢了,如釋重負的同時已然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精神有些渙散。可是卻堅持自己必須親眼看到寶寶之後才能昏倒。
 
  兩個產婆七手八腳的替小孩洗澡穿衣,抱到床沿道:
 
  「好俊的男孩兒,白白胖胖,是個壯小子呢!」
 
  她讓另一個產婆扶坐起來,抱過孩子,貪婪的看著這個讓她痛得死去活來的小寶貝。看起來好小,眼睛緊閉。輕微的呼吸與心跳證明他是個活生生的小東西。初生兒其實大多全長成一個模樣,皺皺的臉,看不出來像誰,但是幾天以後,眼睛睜開了,像誰就可一眼看出呢!她百感交集的看孩子,迫不及待要與孩子、與無忌一同分享成長的喜悅了。對了,無忌還不知道她回來了。
 
  「夫人,休息吧!我們將孩子抱出去給大少爺他們看。」她們抱走孩子。
 
  而她也真的累了,在沉沉入睡之時想著,等她醒來要好好看看無忌,告訴他,她一直好想他,要問他是否同她一樣?還是比較喜歡以前的正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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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竟然昏睡了兩天才醒來!太不可思議了,而更令她詫異的是,睜開眼瞧見的不是丈夫關愛的臉,也不見身邊躺著孩子。就只見手上端著一盅雞湯的玉娘。
 
  「娘!」玉娘怎會在這裡?
 
  玉娘她吃補,抱怨道:
 
  「幻兒,娘這幾個月來與你說了這麼多,卻怎麼仍不懂事?想想大少爺對你多好,可是你一懷孕就怕他,不敢見他。我說過,他這個人可以是很好,但卻也可以是很可怕。六個月來他不來蘭院,一方面替你著想,一方面不喜歡你怕他。也不愛看你哭。我拚命對所有人說你是有身孕才會性子改變。現在生完了,我已沒有其他理由好說,你可要懂事些,別再怕所有人了。你這模樣,大少爺不會讓孩子接近你的。」
 
  「孩子呢?」幻兒心中猛消化玉娘提供的訊息!六個月來無忌不曾來過蘭院!那麼代表他知道她已不是同一人了,並且沒碰他不愛的那一個蘇幻兒!狂喜剎時充滿心中!
 
  「大少爺雇了兩個奶娘與孩子住客院。說是不要打擾你,你身體虛弱,可是我知道,他不會再來找你了,你讓他好失望,他一定很生氣!」
 
  好呀,敢不讓她見孩子!看她怎麼捉弄他!並且想確定這些日子以來他是否與她一般有深深的思念?
 
  這會兒不會再有人抓她回廿世紀了吧!八卦石與大自然的力量帶她回來,代表她已注定活在古代,成了宿命,沒有人改變得了!
 
  「幻兒,等身子完全好了,你可要好好想著要如何抓回丈夫的心。」玉娘交代。
 
  「我知道了。」她漫應,扯住玉娘。「娘,帶我去看孩子!我好想抱一抱他哦!」
 
  玉娘含笑點頭,讚賞。
 
  「終於有點樣子了,前些日子一直說不要這個孩子,這孩子不是你的,我還真怕你中邪了。」說完扶起她,替她穿上外衣,長髮攏在身後。
 
  身體虛弱得叫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小肚比前兩天消了幾寸,看情形應該會恢復身材。
 
  客院中傳來陣陣笑聲。
 
  有無瑕、無介、無痕、冷家父子,兩個中年婦女以及——小青!正抱著小孩的小青坐在石無忌旁邊,臉上滿是慈愛,好像小孩是她生的似的。這一看,看得她妒火中燒!這女人竟敢趁虛而入!
 
  眾人看到幻兒到來,笑聲有片刻停頓。氣氛一下凝結似的,什麼時候她變得如此惹人嫌了?
 
  「你怎麼來了?」石無忌態度冷淡,臉色依舊是一慣的冷冰。
 
  「我來看孩子。」她輕輕回應,看到大夥不自在的表情,心中十分火大,連想捉弄人的興致也沒了。這筆帳且記著,現在最想發火。
 
  「回房去休息。」他命令。
 
  幻兒拿開玉娘扶持的手,堅定地走向石無忌,十分凶悍的抱過小青手上的孩子,丟到他手上,叉腰瞪他。
 
  「有件事我想你最好解釋一下,我在蘭院等你!不過來我與你沒完!」她轉身走。
 
  「幻兒!」石無忌脫口而出!
 
  她火辣辣的回頭。
 
  「我生孩子痛得死去活來,那知一覺醒來就得到棄婦的待遇!還不讓我見孩子,石無忌,孩子是我生的,不讓我抱,卻讓所有不相干的人抱得盡興哦!去你的!」
 
  眼淚不爭氣的浮上眼眶,搶過他手中的孩子奔回蘭院。
 
  「幻兒!」石無忌驚訝又不敢相信的大叫。
 
  「大嫂!」眾人也叫了出來。
 
  是幻兒回來了!她回來了!除了她還有誰敢這樣與石無忌說話?
 
  「你們別過去!」他阻止眾人,自己奔回蘭院。
 
  畢竟身體虛弱,回到蘭院,在院子中就險些癱跌在地。坐在石椅上喘氣,看著懷中搶來的兒子。這孩子將來不簡單,被摟來抱去還非常鎮定,莫非是嚇呆了?只見一雙靈活的眼,正骨碌碌盯著她看,十分的好奇。
 
  這孩子像無忌,大概只有眼睛像她。幻兒用力擦去淚水,為自己的情緒失控歸罪於石無忌沒有將小青嫁出去。
 
  「幻兒!」石無忌並不敢完全確定,怕希望太多,失望會更傷人。緩緩走近她。
 
  她不給好臉色。
 
  「你回去香院等著吧!我會叫人送休書過去。」
 
  這會兒,石無忌百分之百確定了,臉上表情轉了一百八十度,狂喜的抱起她叫:
 
  「幻兒!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來了!天啊!你讓我想慘了,等慘了!」
 
  「小心孩子!無忌!我們擠到孩子了!」幻兒大叫,忙將兒子捧高。
 
  石無忌抱她坐在自己膝上,深深的看她,久久才癡癡的問:「疼嗎?」
 
  「現在才問?來不及了!」她揚著下巴,然後騰出一手指他鼻子。「說!為什麼沒把小青嫁出去!」
 
  他忙道:「小青已經嫁人了,昨天回來看冷叔,她也有身孕了,才要求抱一抱睿兒。」
 
  「睿兒?」她抬眉看兒子。
 
  「石定睿。等會要向小青道歉,知道嗎?」他不放鬆的交代。
 
  這下可真的糗大了!當時大夥都在,豈不笑死了!
 
  「知道了。」她低頭。
 
  「還有呢?」他又問,抬起她下巴。
 
  幻兒嘟嘴,有些耍賴。
 
  「什麼?」
 
  「我不介意你吃醋,但是胡亂冤枉我可不行,你欠我一個道歉!你這沒良心的小東西,六個月來折磨得我不成人形,竟然還敢指控我不忠!我甚至連蘇幻兒的身體也沒碰過!」他深深說著,有著不諒解。
 
  她拉下他的頭吻著,互訴離別相思!她要告訴他,她的思念不比他少,還要告訴他,她有多愛他……
 
  兩人相依著訴說離別後的事,總好像一輩子也說不完似的,到最後還是嬰兒抗議的哭聲讓他們進屋去奶才稍有停頓。
 
  「這麼說,八卦石幫了我們。」石無忌把玩她胸前的八卦石,一邊看著兒子用力吸吮的表情,十分可愛。
 
  「是呀!它一定會世世代代守護我們石家子孫,」幻兒對丈夫深清說著。膠著的眼彷彿一輩子也看不足的深深凝望,他的唇又印上她的……
 
  拍門聲打破了良辰美景的氣氛,傳來無介的大嗓門。
 
  「大哥,大嫂,該出來了!大家急著見大嫂呢!」
 
  「不理他好不好?」幻兒臉上滿是盼望。最好別出去,既然知道她來自未來,那麼他們一定會要求她說一些三天三夜也說不完關於未來的事給他們知道,太麻煩了。
 
  石無忌抱過孩子,讓她整理好衣服扶起她。
 
  「走吧,我也想知道。一次說完免得要你多費唇舌好幾次。」
 
  幻兒不甘不願的讓丈夫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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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 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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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1 23:33:14 |只看該作者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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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我不管!你說過要教我騎馬的!」
 
  石家最大的牧場內,一個美麗絕塵的少婦,在馬廄不依的叫著。一雙白玉小手緊握繩,牽著一匹通體雪白的母馬。
 
  「幻兒,乖,別不講理!」一旁英俊挺拔的高大男人苦口婆心的勸著嬌妻。
 
  原來這少婦竟是蘇幻兒呢!溺愛妻子的石無忌簡直對她無計可施了。
 
  幸好,一個三、四歲左右,漂亮的小男孩及時出現了,洪亮的聲音直叫:
 
  「妹妹醒了,肚子餓餓!娘快!」說完就要拖著幻兒走。幻兒只好依了兒子,讓丈夫牽了出去。
 
  石無忌原本要帶妻子兒女一同來牧場度假,公事全交給無痕、無介,同冷剛夫婦、冷自揚與玉娘來此過半個月的悠閒生活。尤其幻兒想學騎馬,趁此機會可以教她。壞就壞在冷剛正巧診出妻子已懷孕了,欣喜若狂之餘也替甫生產完六個月的幻兒順便診診身體,不料卻診出她又有一個月身孕了,害得幻兒此行諸事不宜,希望落空,非常的不甘心。
 
  「都是你啦!不許你再碰我!」她輕捶丈夫胸膛。
 
  石無忌邪氣一笑。
 
  「我會補償你的,但要我不碰你那可不行。」
 
  惹得幻兒臉兒大紅,現在的石無忌,說話可真的是百無禁忌,露骨話比她還敢說。
 
  「你說,你要如何補償我?」她刁鑽的問。
 
  他笑。
 
  「三個月前,我曾派無痕南下辦事,主要是他在杭州買一塊面湖地,興建一幢度假別館送你,取名為「楊柳小築」如何?因為你的另一個名字叫楊意柳。」
 
  她只提過一次自己的本名,想不到他竟然記住了。「楊柳小築」?咦,等等,不正是她二十世紀住的那間旅館的名字嗎?面湖又植滿柳樹,年代最久遠可追溯至宋朝!她低喘了下叫了出來!天!不會那麼巧吧?冥冥之中到底有怎樣的一股力量在牽引著這一切?如果這股力量能利用……那麼……她可以做一些事?
 
  「幻兒?」石無忌扳過她失神的臉。
 
  「無忌。我好愛你哦!」她脫口而出。
 
  不過,卻換來石無忌的皺眉。
 
  「有什麼要求說吧!但會傷身的我一律不許。」
 
  通常她會突兀的示愛全都是有目的,他非常瞭解。
 
  幻兒嘟嘴。
 
  「才不是,我想現在去杭州,好不好?我想去看看你送我的禮物,那間未完成的屋子。」
 
  石無忌本打算拒絕。但幻兒一旦心意已定,死纏活纏那一招無人能招架。她硬是要去,所以,他們夫妻帶著兩個孩子隔天就南下了,馬車以蝸牛的速度前進。
 
  見她辦完事,滿心喜悅,石無忌寵愛的問她:
 
  「這下,高興了吧!」
 
  他的妻子回他一臉春花般的笑靨,甜甜的訴說著他永遠聽不厭的話語。
 
  「我真的、真的好愛你哦!」螓首深埋丈夫懷中。啊!這胸膛是她永生的眷戀……何德何能,她,一個平凡尋常的二十世紀女子,得以穿超千年時空覓得一生一世相伴的愛侶。
 
  謝謝你,不管你是誰……
 
  「在想什麼?」他低喃。
 
  「何其幸運,讓我遇到了你。」
 
  「彼此,彼此。」他輕吻她耳垂,低語:「我們何其幸運,遇到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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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幢年代久遠得可以列為一級古跡的旅舍在一夕之間倒塌了!因為地震而毀了。
 
  昏迷一夜轉醒的朱麗容不死心的回到已成廢墟的地點。死傷的人全被清理走了,在喧嘩過後分外冷清,只成一片淒涼景象。還有一面牆仍算完整!罷好被一根樑柱頂住。半斜著。隨時有跌落的可能。她沿著牆身走,不明白這牆為什麼對她有一股強烈的吸引力,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還留在這裡。沒理由會有這種感覺!她的行李一件不差給送去新飯店了。也許是內心不肯接受意柳已消失的事實吧!牆看起來搖搖欲墜!除非自己也想追隨死去的人而去,否則真該離這裡遠遠的。才想著,大片牆竟然在身後滑落下來,碰聲巨響,她嚇了好大一跳轉過去看。卻見碎裂的土牆中凸出一角晶亮黑色物體。走近一看,是只長十公分寬的狹長烏木盒子。透著檀香味,上好木質,是件古董呢!精美的雕工好像是宋朝的物品。裡面有東西嗎?一個小鎖鎖住了開口,她將盒子帶回飯店。入房就找來鐵絲挑開了鎖,然後,朱麗容不敢相信的瞪大眼!
 
  是的,裡面有數顆價值不菲的雞蛋大小珍珠,但這不是她震驚的原因!珍珠上頭有一封錦帛寫成的信。信上封了蠟,因此保存了千年不腐。而屬名竟是:
 
給親愛的媽咪:朱麗容敬啟
 
  會嗎?有可能嗎?朱麗容顫抖的拿出信,打開來看。
 


媽咪:
 
  我又回到古代了,回到我深愛男人的身邊了。那一次的時空移轉,將我帶回古代。
 
  我想,如果上天肯幫忙,這封信應會落入您手中。
 
  我要告訴您的是:不要悲傷,媽咪。我沒死,並且活得很幸福。目前我已有一子一女,腹中另有一個未成形的寶貝。
 
  我的丈夫非常愛我,能有這麼一個深愛我的丈夫相伴,年代同不同,已不是問題了。
 
  您說過的,以年代而言,我已作古;但以時空來說,我們同步活著,活在不同地方,就好像台灣、美國兩地分隔一般。
 
  謝謝您,媽咪,謝謝您為我做的一切。
 
          不能盡孝的柳柳/幻兒敬上
 
  盒子底部有一塊折疊整齊的錦帛,雪白布身。朱麗容拿起掀開成四開寬大,裡頭畫著四個形貌栩栩如生的人。
 
  那個美絕出凡的宮裝少婦是柳柳!朱麗容一眼就看出來了,只有柳柳才有那樣一雙靈活的眼。摟著柳柳的是一個俊挺昂揚的古代男子,看上去就知道非常出色不凡。夫妻身前站著兩個漂亮的孩子,一男一女,神態與夫妻極為相似。人人臉上盈滿笑容,是呀,她真的過得很好!
 
  朱麗容將畫布信紙全摟在懷中,臉上流著淚。
 
  她知道,從今以後,她不會再為女兒掉一滴傷心淚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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