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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
秦關月毫不費力地提著兩個大旅行箱由火車站向西站走去;由於吳倩玫的遲到,害她先前購買好的火車票慘遭扔棄垃圾筒的命運。
「小月,快—點!車子馬上要開了!」吳倩玫拿著兩張從台北到高雄的國光號車票大聲叫喊。嗯!她們的運氣不錯,居然還可以立刻出發。原本秦關月要換坐下一班火車,但是她實在害怕穆風會陰魂不散地追到火車站,所以又匆匆轉換逃難的交通工具,這下倒有一點亡命天涯的實質感受。
「喔!」秦關月趕緊將行李放置在國光號汽車給旅客擺放行李的隱藏式行李箱之後,走上汽車,並就車票上所指示的位子坐定,國光號立刻往目的地駛去。
來來回回地奔波,終於在駛離台北的範圍暫時告一段落,兩人頓時感概萬千、又相視無語。她們真的「逃」了!從想到實際行動,前後不超過四個鐘頭,兩人就相繼遭遇人生重大的轉變。唉!人世間的事物實難預料。
秦關月目視前方,心思卻停留在早晨的情景……鍾奕麟讓她從少女變成女人的畫面,一直和母親從小灌輸給她的貞操觀念相重疊——女子的初夜是屬於丈夫的權利,如此說來,她應該嫁給他才對;更何況,老豆欠長和投資公司的錢,使家裡遭遇困難,她怎能袖手旁觀?現在她又拒婚逃跑,無疑是陷家裡於水深火熱的困境,那她不就是大逆不道的不孝女?天哪!她是不是做錯了?沉重的罪惡感霎時包圍住她。
吳倩玫則凝望著窗外,心思也飄向先前被穆風強行奪去初吻的那一幕……就像火—般熾烈的感覺,彷彿欲將她吞噬—般;那—刻,她根本無法思想、無法言語,只能憑著身體內流竄奔騰的強大激情配合著他所有的行為。現在回憶起來,她完全不曾想要反抗或是拒絕,若非吳敬忠的阻止,她恐怕極樂意任穆風為所欲為……天哪!女孩子誓死保護的貞操,當時統統未亮起紅燈來提醒她,她的潛意識裡似乎也正等待著他……。啊!這等不知羞恥的想法簡直該遭天打雷劈,她不是潘金蓮耶!她更不是淫娃蕩婦,她是純情的學生哪!該死的穆風,他怎麼可以……她雙手不知不覺地握緊拳頭……是他!是他!就是他害的!害她滿腦子淨是一些阿里不達的色情思想,太可惡啦!她應該要給他一巴掌,而不是嚇得逃之夭夭才對。
「小玫——小玫……」秦關月焦慮的聲音喚回她的沉思。
「啊!什麼事?」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秦關月頗擔憂地問道。瞧她臉色忽紅忽青的,難不成是生病了?
「我……」吳倩玫呆愣地摸摸臉頰。難看?此刻的她是很想給某人好看,難道她適才的想法統統都表現在臉上嗎?「不是啦!我只是想到一件不太愉快的事。」她乾笑著解釋。不愉快才怪!老實說,她對那個吻非常地滿意,只是對結果感到非常遺憾罷了!當然,此時還有點生氣——因為,他居然強吻她,不顧她的個人意願,簡直就是混蛋!
「喔!我還以為……唉!小玫,我是不是做錯了?我好像不應該就這樣逃走的。」秦關月心情沉重地囁嚅道。事情來得如此突然,她毫無心理準備,只能順著當時的心情,衝動、盲目又害怕地想要逃避現實,以至於完全沒有想到逃走的後果……即使是短暫地避避風頭,等到事情過去後她便會回去。但這一段日子裡,也許就會替家裡帶來極大的困擾與麻煩;她不能如此自私,不能!如果她嫁給鍾奕麟,家裡的困境就能解決的話,那……她就嫁吧!父母生她、育她十八年,也是她該報答親恩的時候……不,不行!她必須回台北,在明天鐘家大老爺來提親前趕回去。
「應該是吧!等等……你不會是想回家去吧?」吳倩玫總算看出她那滿懷罪惡感的大眼睛,正閃耀著不容錯辨的意欲。
秦關月輕咬著下嘴唇,微微地點一點頭,等待著即將來臨的河東獅吼。是她硬拖著她陪她逃跑的,如今反悔的也是她,她已經有所覺悟地等著被責罵了。
「你……怎麼想的跟我—樣?唉!我們—起回去接受處罰吧!女子漢敢做敢當,更何況再過兩個星期,我就要開學了……我看,我們去跟司機說吧!」吳倩玫認命地道。她們逃得了一時,卻逃不了一世,除非她們永遠不回去;而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還是回去自首,接受應得的處罰吧!反正她只是幫兇,又有大好的前途在等著她;而秦關月,其實她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能嫁給鍾奕麟這個大金龜,實是她前輩子修來的福氣呢!況且他又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不嫁他亦是理所當然;難得的是——他自投羅網且甘心受縛,否則……
「嗯!」秦關月沉重的心馬上豁然開朗,彷彿撥開雲霧重見光明般。雖然她不想年紀輕輕就嫁人,雖然鍾家的家世也令她煩惱又痛苦,但最起碼,鍾奕麟是她到目前為止見過的男人中最順眼的—個。
心意一定,兩人遂齊心合力遊說國光號司機讓她們在下一個休息站下車。一個國色天香,一個嬌俏可人,司機先生也只有投降的分;若非汽車已行駛在高速公路上而無法中途放人,否則歸心似箭的兩人,哪肯甘心在休息站才打道回府。
另一方面,穆風從孫勝那裡查得了秦關月和吳倩玫的行蹤,立刻向鍾奕麟借調直昇機沿路追趕;當他成功地攔住國光號汽車,卻獲知兩人已於一個小時前中途下車,他差點氣暈了!
望著因直昇機擋道而造成高速公路嚴重塞車的局面,他輕呼了一口氣;幸好利用鍾家在政治方面的崇高地位,這混亂兼火爆的場面就交由人民的保母來處理,但連續不斷的咒罵聲此起彼落,穆風備感狼狽地回到直昇機內,並下達命令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現場。
「她們沒有在車上嗎?」坐在直昇機內等候稍息的吳敬忠詫異地問道。唉!搞出這麼大的場面,非但徒勞無功,還招致怨聲載道,莫怪穆風一臉郁卒又惱火的模樣。
「她們在泰安休息站就中途離去了。該死的!若讓我找到她們,非給她們一個難忘的教訓不可。」穆風愈想愈嘔。如此大費周章、勞師動眾的甕中捉鱉行動,原本以為能夠手到擒來,結果呢?陰溝裡翻船,栽了一個大觔斗不說,此事若傳揚開來,風神保全公司顏面何在?而他多年累積下來的光榮戰績亦為之蒙羞。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乳臭未乾的女娃兒,竟不費吹灰之力就讓他嘗到前所未有的挫折,實是令他始料未及啊!想當然耳,一個大男人的尊嚴鐵定迅速抬頭——
「這是當然!」吳敬忠連聲附和。一整天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未免也太過於戲劇化,而且情節又是如此峰迴路轉,高低起伏相差甚遠,尤其在搭乘直昇機和調派交通警察時,他才真正見識到鍾家顯赫的一面,內心卻開始替秦關月未來的命運擔憂。一向活潑好動、魯莽率直的她,和冷靜穩重、不苟言笑的鍾奕麟,如何並列在一起?無論他站在任何一個角度分析,他們兩人唯有外貌相配,其餘的,均完全不搭軋嘛!
穆風拿起直昇機內的通訊器,雙手熟練地調著發訊頻道;待通訊器上的紅燈一亮,他立刻嘰哩呱啦地說著一串特殊秘語,交代完畢,他的臉色依舊沉重。
「小傑,麻煩你飛到泰安休息站好嗎?」穆風命令式地請求。現在秦關月和吳倩玫的行蹤變得稍微辣手一點;在休息站,她們所能選擇逃亡的交通工具自然還是四輪以上的車子,但其複雜性則擴大了幾倍,而欲鎖定追蹤目的地的方向無疑四通八達,導致他無從下手。因為每—個縣市鄉鎮皆有可能,這樣—來,非得動用各地方的力量展開地毯式搜索,她們才無所遁行。不過,明天報章雜誌的頭條新聞則非此莫屬。唉!直昇機抵達泰安休息站時,他勢必得通知鍾奕麟這則「好」消息。
當穆風、吳敬忠和鍾奕麟為尋找秦關月和吳倩玫,一邊是在天上東飛西飛,另—邊則是猛打電話,動用政治關係調動地方總動員時,她們兩人卻搭乘順風車回到了台北火車站的西站。
「小月,你要回家了嗎?」吳倩玫忍不住問道;雖是抱著受罰的心回到台北,但真的要面對時,儒弱膽怯的情緒又盈滿了心頭。
「不,我想先去—個地方。」秦關月緩緩道。
「你要去哪裡?」吳倩玫慌忙問道。
「龍祥集團總公司。」秦關月鼓足勇氣道。她必須趕在明天提親之前先和他達成協議——她的犧牲一定要能確保家中的權益,否則,她寧死也不屈。
「你要去找鍾奕麟!?」吳倩玫相當驚訝,這其中還摻雜不解的成分。
「嗯!」秦關月點點頭。
「我陪你一起去。」吳倩玫毫不猶豫地說。無論是上刀山或是下油鍋,她這個死黨絕對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
「不,小玫,我想一個人去,拜託。」她堅決的眼眸帶著誠摯的祈求,緊緊地凝望著她。
「但是……好吧!」吳倩玫無言地投降。「小月,不管是什麼結果,請你一定要告訴我,我絕對支持你。」
「嗯!謝謝你。」秦關月倍感窩心地說。人生有友如此,夫復何求?
「我走了。」吳倩玫提起自己的行李,隨手招攔—輛計程車,便往家的方向駛去。
當計程車消失在視線所及,秦關月這才招攔了計程車,匆匆趕往龍祥集團總公司。今天一天,還真夠多釆多姿。唉!未來的日子又會是如何?
計程車駛達目的地,秦關月反倒躊躇猶豫起來,一時之間頓感茫然與無助。雖然她和鍾奕麟朝夕相處了兩日,而且也發生了肉體上的關係,但是實質上她對他的認識與瞭解,仍然和陌生人毫無分別。
驀然,一大群人簇擁著一名男子從龍祥集團總公司大樓內走出來,一輛黑色加長型勞斯萊斯房車等候在玄關處,司機恭謹地站在車門旁,準備替主人打開車門。
那人碩長、俊挺的身子在眾人環繞之下猶如鶴立雞群一般,熟悉的轎車和玉樹臨風、睥睨群雄的風采……秦關月站在遠處,瞬間就確認男子的身份——他是鍾奕麟!她的被保護人和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也可能是她未來的丈夫。世事真奇妙,短短的三天,她的世界就整個改觀,她的生活亦為之改變了。
鍾奕麟正欲進入轎車,一種特殊的感覺促使他側轉過頭,搜尋著令他瞬間揪緊心緒的源頭;他有預感,彷彿有重大的事情將降臨在他身上似的。就在他側轉過頭的那一剎那,前方不遠處,一個熟悉的倩影映入眼簾,鍾奕麟難以置信地愣在原地,眼光則直直地鎖住她。
灼熱的視線似乎要將她燃燒似的,秦關月心慌意亂,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看到了在玄關處的情景,鍾奕麟顯然是要離開公司,那麼她準備向他要求的事情就沒希望了,這怎麼可以?她必須攔住他。
「總裁——總裁……」站在一旁的高級幹部困惑地望著鍾奕麟霎時如中邪般的舉止。奇怪?眾人於是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是秦關月?總裁的貼身保鏢嘛!咦?他腳旁的大旅行箱是幹嘛用的?沒聽說總裁要他出公差呀!
瞬間,數十道視線皆投射在她身上,秦關月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氣再度分散,低下頭深呼吸數下後再抬起頭,一道刺眼的光芒閃入眼眸——危險!心中警鈴頓時大作,啊——是槍!她猛然往鍾奕麟所立之地衝去,她要保護他,他不能死!這個意念使她的步伐如閃電般快速。
眾人對她突如其來的狂奔皆感到驚愕無比;她的方向是朝著鍾奕麟,但她的表情卻令他們下意識地往兩旁自動散開。
「危險啊!」秦關月狂奔至距鍾奕麟幾步之地,光線閃耀一下,她奮不顧身往鍾奕麟身上撲去,子彈「咻」的一聲貫穿過她的左手臂,霎時,鮮血如柱狀般的飛濺四處,灼痛感立刻傳遍全身。
「啊!」眾人不禁驚叫出聲,站在一旁嚴陣以待的警衛立刻向子彈發射處衝去。
腥熱黏濕的液體噴灑在鍾奕麟剪裁昂貴的西裝上。當他看見秦關月赫然出現在眼前的那—剎那,他猶如失去了意志,腦海裡所有思想、所有感覺,全繫在秦關月的身上;當她朝他奔來,他才警覺到空氣裡飄浮著危險的氣味,身體正欲有所行動時,下一秒鐘裡已被秦關月飛撲在地。
「快叫救護車!」摟抱住秦關月虛弱的身軀,他彈跳起來,耳裡傳進高級幹部吆喝的指示聲。
「小林,快開車去醫院!」鍾奕麟迅速吩咐,並抱著秦關月準備進入轎車;毫無血色的臉龐令他心悸,大量流失的鮮血令他心痛又自責不已。天呀!他不能失去她,在他凜冽如寒冬的心乍遇初春溫暖的陽光時,老天怎能如此殘忍、狠心將它再度冰凍起來?
「抓到開槍的人了,總裁——」安全室主任快步跑到轎車旁道,只見兩名警衛箝制住一名穿著黑衣、黑褲的男子走了過來。
「何主任,他就交給你處理,記住,我要一份完整的報告。」鍾奕麟冷冷地命令道,看向歹徒的眼光冶得讓人毛骨悚然,寒毛抖顫不止。
黑衣男子完全接收到鍾奕麟吩咐何主任的另一種含意。「我願意接受法律的制裁,你們不可以私下審判我。」他害怕地對著鍾奕麟大吼大叫。
「你放心,我當然會讓你接受法律的制裁,在此之前……」鍾奕麟冷然一笑,未往下說;誰敢傷害他心愛的女人,他—定要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鍾先生……」中槍之後,秦關月因痛楚和大量失血顯得昏昏沉沉,直到歹徒驚恐的話語宛如冷水般澆醒她的神智。
「月兒,你別說話,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別擔心,有我在,你會沒事的。」鍾奕麟比冰山還冷的臉龐在望向秦關月時變得柔情萬千,這等急遽臉部表情的轉變,令在場之人莫不瞠目結舌;那個冷血魔、工作狂,竟然會有如此溫柔的一面,眾人不禁面面相覷。
「我要去警察局——放開我……」像殺死豬般的嘶吼聲絕望地傳進秦關月的耳裡。
「讓他去警察局吧!」秦關月一絲不忍地脫口而出;電影裡的殺手不是都很有骨氣的嗎?怎麼現實裡完全不是這樣?
「月兒……」鍾奕麟一愣!她那哀求的眼神讓他不願違背她的意思。「何主任,報警處理。」無奈地下達命令後,他關上車門,轎車如箭矢般的往最近的醫院駛去。
「我們要去哪裡?」秦關月掙扎欲坐起身,但鍾奕麟強壯的手臂讓她動彈不得,她只能乖乖地任他抱著;肌膚親密地互相接觸,令她蒼白的臉上霎時染上一抹微紅,好羞人哪!
「傻瓜,當然是去醫院。」鍾奕麟擔憂地回答。該死!醫院為什麼還沒到?秦關月的血就像自來水—樣流個不停,該死!她的生命危在旦夕呀!
「醫院?我不去!我要回家!我沒事,這點小傷死不了人的!」秦關月聞言一驚,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上醫院,只因小時候打預防針的情景,令她對醫院猶如蛇蠍般避之惟恐不及,不到最後關頭,她絕不輕易低頭。
「胡說!你流血過多,隨時會有生命危險,怎麼能不去醫院?況且傷口也需要消毒包紮,如果細菌感染,或是破傷風……」鍾奕麟蹙眉道;他恨不得能快些趕到醫院,她卻一副抵死不從的表情,簡直讓他生氣!尤其此刻,她使盡吃奶的力氣急欲掙脫出他的懷抱,那力量亦讓他使盡全身力氣才按壓得住她。奇怪?血流不止的人哪來的大力氣?哦!他差點忘記她是一個大力士,難怪他覺得相當吃力。
「不要——我才不要去醫院!放開我——討厭!我討厭你——我不要去醫院——嗚……」秦關月死命地掙扎,卻是徒勞無功,害怕得哭出聲來;此時此刻,她恨死他了,無奈身體過於虛弱,否則鍾奕麟哪是她的對手?可恨哪!
「寶貝,乖,別哭!我這是為你好,你流這麼多血,不去醫院是不行的。如果你身體健康,我根本無法制伏你,所以你必須去醫院治療,好不好?」鍾奕麟輕聲解釋;秦關月臉上的表情很明白地告訴他她內心的想法,若非她失血過多,造成身體過於虛弱,他的確不是她「神力」的對手。瞧她忿恨不服的眼神,還真令他傷心。
「不好!人家不要去醫院——嗚——我要回家……」秦關月根本聽不進去,因為,醫院是她從小到大的夢魘啊!
「月兒,你聽話嘛!」鍾奕麟頗感頭疼地說;對一個心境如小孩子一般的她,他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從小他就是被大人的方式教導,小孩子的心理,他根本無從得知,而哄女孩更是他從來沒做過的事情,以他的身份、地位,通常都是女孩子主動來討他歡心……唉!面對一個心愛女子的眼淚,他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聽!不聽……」秦關月搖擺著頭喊道。
「月兒……」望著那瘋狂擺動的頭顱,鍾奕麟倍感沮喪地吁了一口氣,然後緩緩低下頭,不容分說地用唇吻去她所有的吶喊。他傾注無與倫比的深情,藉著吻讓心靈深處的愛戀傳到她的身體,與之分享、感受……
一片陰影遮蓋臉部,秦關月赫然發現鍾奕麟的企圖時,已被他吻個正著,別說反抗,她連閃躲的機會也沒有;綿密溫柔的吻,讓她不知不覺將「醫院」拋到九霄雲外,渾然忘我地陶醉於唇舌嬉戲所帶來的喜悅中。
「月兒,我愛你,你愛我嗎?」鍾奕麟輕移唇瓣,深情款款地凝視她艷紅的臉蛋;對一個受傷的病人是不宜吻太久的,否則這短短的幾秒鐘,豈能滿足他內心的渴望?
「嗯!我愛你……」秦關月心醉神迷地回答。鍾奕麟的吻就像罌粟花,—嘗就會上癮,完全無法自拔,只想永生都沉淪在他吻的魔法世界裡。
「月兒……」鍾奕麟委實難以置信她的回答,瞧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閃耀著夢幻般的光采,是清醒或是迷糊?他實在不敢斷定。但儘管如此,他的心情卻因她愛的宣言而欣喜若狂、心花怒放。
「總裁,醫院到了。」司機小林的聲音赫然響起。
「嗯!」
***
吳倩玫回到吳宅,屋內冷冷清清,她頗吃力地拖拉著旅行箱進入起居室,隨即整個人直奔沙發;一整天馬不停蹄地來回奔波,實在有夠累,疲倦的身體一碰觸到柔軟舒適的皮椅,她立刻臣服在無邊無垠的黑暗當中。
「小玫,醒醒……」一陣低沉富磁性的嗓音試圖喚醒睡得像頭死豬的她,熟悉的氣味和感覺,令她如夢似幻的張開眼睛。
「穆風……」她揉揉惺忪的眼睛有著片刻的困惑。這是夢嗎?穆風竟然出現在她的夢中!她雙手輕輕—拉,環勾住他的頸項,吻住他飽滿性感的嘴唇。「啊——啊……」夢中的他吻起來的感覺就像和真實的人一樣,靈活富技巧的舌頭在她唇內攻城掠地、強取豪奪,比真實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們在做什麼?」當一記獅子吼在她耳邊響起,吳倩玫倏然張大眼睛——哇!一張男性臉龐和她近在咫尺,尤其穆風兀自深呼吸的舉動和自己呼吸急促、全身燥熱的模樣,令她想起適才的吻……天呀!羞愧的紅潮立刻席捲全身——是她強吻他的,瞧她的雙手仍然環勾著他的頸項……罪證確鑿!還有一個目擊證人。天呀!穆風為什麼會出現在她家的客廳裡?
「先放開我吧!」穆風輕聲建議。看吳敬忠目露凶光地從樓梯上走下來,一雙眼比銅鈴還要大地瞪著兩人親暱又曖昧的姿勢……唉!兩次接吻均被從中打斷,惹得他心裡癢癢的,主要原因皆是場地過於公開。他想,下次接吻,他絕對會選擇一個隱密的場所。
「啊!」吳倩玫大驚失色地放開手,她壓根兒忘記自己的雙手猶不知廉恥地環勾著他的脖子,此時此刻,她恨不得地上裂開一個大洞,好讓她鑽進去。
「你一個女孩子家,這樣成何體統?愈來愈不像話,居然敢離家出走,真是膽子愈來愈大!今天我再不請出家法,倒顯得咱們吳家沒有家教!」吳敬忠火冒三丈地斥責道,旋身—轉,衝到神桌台上拿起—根籐條,再衝回沙發旁。
「大哥……」吳倩玫咬著嘴唇,怯怯地叫了—聲。大哥這次真的發火了,看來她此次劫數難逃……阿彌陀佛!希望力量輕一點吧!
「住手!」穆風一把奪過吳敬忠手握的籐條。開玩笑!讓他打下去,吳倩玫光滑細緻的肌膚哪裡承受得住?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會心疼的!中午的「吻」,代表他的宣誓,因為,吳倩玫已是他認定的女人了。
「穆風,你別攔我,我非讓她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不可!」吳敬忠氣唬唬地說。秦家的事尚未解決,她反而畏罪潛逃,卻不知何故兩人又回到台北;若非鍾奕麟聯絡他們,恐怕他和穆風還在當空中飛人,這不想不氣,愈想就愈火大。
「大哥,我錯了,你打我吧!」吳倩玫可憐兮兮地說。
「我當然要打你,你知不知道小月人現在在何處?」穆風硬擋在她前面,吳敬忠唯有按捺住心中的怒焰問道。
「她去見鍾奕麟呀!她說有事情要單獨和他商量,所以我就回來了。」吳倩玫據實以告,人更是緊挨著穆風;他明顯的保護姿態,讓她沒來由地心安,彷彿他的臂彎就是她遮風擋雨的避難港。
「她替鍾奕麟挨了一槍,現在人在醫院裡生死未卜……」吳敬忠冷冷地陳訴,而他們之所以先回吳宅,主要目的是想確知她的安危。人都是自私的,自己親妹妹的下落未明,他實在很擔心;孰料,一回到吳宅就看見她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然後他將她的旅行箱先放回她的臥房,而穆風則負責喚醒她,結果呢?他一下來就看見兩人正在Kiss;儘管穆風是他的偶像,縱使他亦相當贊同兩人的交往,不過這種限制級的畫面,還是頗令他不以為然。
「小月在醫院裡生死未卜?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吳倩玫無法置信地驚呼出聲;距離她們分開的時間尚未超過兩個小時,這則消息委實令她難以接受,亦難以想像。她猛然抓緊穆風的手臂,因為,她需要知道事情的完整經過。
「你別激動好嗎?」穆風試圖撫平吳倩玫的驚慌;對於吳敬忠的措辭則暗自歎息,畢竟,秦關月傷勢是輕是重,他們並未在場親眼目睹,實不宜妄下斷語。況且,鍾奕麟在通訊器中所傳達給他們的消息實在是簡單得可以,但也就是因為太簡單,才讓人東想西想;不過,以他對鍾奕麟的瞭解,秦關月的性命若果真危在旦夕,他哪裡還有時間與心情來通知他們?但是這畢竟只是他的猜測,秦關月中搶在醫院的實際情況仍然是個謎,如今最好的方法便是親自走一趟,才能真相大白。唉!今天似乎是多災多難的一天,真是片刻不得安寧呀!
「小月……不行!我必須去醫院。穆風,你帶我去好不好?我求求你,我必須去看她……」吳倩玫擔憂地請求,壓根兒忘記吳敬忠的存在和她要跟穆風算「吻」帳的「代志」了。
「當然,我們一起走吧!」穆風點點頭,握住她的手就往大門方向走去。可憐的吳敬忠,在眼睛裡只有彼此的兩人世界中,殘忍地被摒棄在外,無疑被視做一個隱形透明物體。這像話嗎?有沒有搞錯?當然,他不甘遭到被遺忘的待遇,亦快步尾隨兩人身後——隱形透明物體閃—邊涼快去,「菲力浦」才是他的名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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