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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西藏新年慶典在尼泊爾是重要的節慶之一,由藏傳佛教的喇嘛主持慶祝儀式與遊行,在夜晚的佛塔四周點起油燈,營造出一片美麗而壯觀的氣勢。
陸磊與心采手牽著手在佛塔附近逛著,來參加慶典的人比她想像中還要多很多,為免身體剛剛恢復元氣的公主太過勞累,他們還是決定把公主留在家裏休息,等它精神好一點的時候再帶它出來散步。
「下個月你跟我一起回新加坡,我爺爺嚷著要見你。」陸磊用極其輕鬆泰若的語調告之。
心采一呆,長睫搧了搧。「你跟家人提過我?」
「只跟爺爺提。」陸磊微微一笑。「你不必緊張,我爺爺是一個很孩子氣的老人家,他可能會送你一大堆金銀珠寶之類的傳家見面禮,你一一收下就可以了,他老人家會很高興的。」
心采煩惱的蹙起眉心。「可是我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唉,你不會明白的。」
扳指算了算──她母親、紫堂家、她父親的問題通通都還沒解決,昨晚加上一個心亮愛上紫堂夏的問題,現在又加入了陸磊的家人要見她……
哦,好複雜,她就算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用。
「一個一個解決。」陸磊親匿的捏了捏她柔膩的掌心,把她摟進懷中。「你已經沒有選擇了,既然你闖進了我的生命,現在你也不能不對我負責任,有什麼問題,我們一起來面對。」
「可是……唉。」心采依舊愁眉不展,發出第二聲歎息。
陸磊之所以會這麼樂觀,那是因為他沒見過她母親,對於她長這麼大了才來反叛,而且還是為了一個男人,她母親不會坐視不理的,甚至嚴重一點,好面子的母親會與她脫離母女關係。
「陸醫師。」輕柔的嗓音在兩人身後如和風般響起,帶著驚喜又帶著見腆的嗓音十分溫柔。
心采隨即看到一名端莊的大眼麗人,她身著尼國傳統服飾,除了皮膚黝黑了點外,她深邃的五官無懈可擊。
「裴小姐,你也來啦。」大眼麗人微微一笑,身邊跟著隨從與女侍,服飾看來身份不凡。
心采泛起疑問。
這名美麗的年輕女子是誰?
「嗯,我也來了。」心采只能露出一個心虛的微笑,她不認得這個人,但平心而論,這名女子相當漂亮,不只漂亮還很有氣質。
「心亮,你沒忘記杜兒蘭公主吧?」陸磊不疾不徐的說,替她解了圍。
心采愣瞪著眼兒,這個落落大方的美麗女子就是杜兒蘭公主?嗯……好酸,是醋的味道,她怎麼又從自己身上聞到嫉妒的醋味了?
費娃說過,陸磊救過命在垂危的公主,公主自此之後就傾心於他……
她看了一眼陸磊,再看一眼宛若可愛茉莉的杜兒蘭公主。
他們的外型是那麼的相配,氣質又是那麼的契合,而公主眼中流露出來的愛慕又是那麼的明顯,難道,陸磊對她都不會心動嗎?
想到這裏,心采的粉肩洩氣的一垮。
看到公主,她就沒有自信可以跟陸磊在一起了,就像藍台薇出現了之後,她就對自己沒有自信一般,現在她又有那種想萌生退意的感覺。
而且,公主身份尊貴,帶給陸磊的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不像她,連擾人的婚約都沒辦法處理好,若她執意和陸磊在一起,憑紫堂家的勢力,不知道會給陸磊招來什麼麻煩。
那兩個可怕的記者回日本了吧?他們會把見到她的事報導出來嗎?紫堂夏那樣一個專斷冷漠的男人,是不容易未婚妻有一丁點錯誤的,他會來尼泊爾把她揪回京都,然後狠狠的懲罰她的不貞……
身處在熱鬧的佛塔前廣場,心采卻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她好佩服心亮居然可以愛上紫堂夏,她連想起紫堂夏都會打顫,更遑論和他相愛。
「今天好下容易可以出來,沒想可以見到陸醫師,我真的好高興。」杜兒蘭含情依依的看著意中人,她晶燦的眼中只有陸磊,旁邊的景物與人像是都暫時停止了。
「公主是身份特殊的人,要小心自己的安危。」陸磊微笑叮嚀。
心采只是呆望著他們,他們的互動好像挺好的,陸磊很關心杜兒蘭公主,而杜兒蘭公主就更不用說了,她根本捨不得移開看陸磊的視線。
「我知道,謝謝你。」仰著含情羞怯的螓首,杜兒蘭吐氣如蘭、誠心誠意的說:「我希望還有機會可以見到陸醫師。」
身為保守國度的公主,她沒有表明自己心意的機會,要吐露的愛意也只能點到即止。
「會有機會的。」陸磊淡淡一笑,雲淡風輕的客套。
「公主……」侍女恭謹的附在杜兒蘭耳畔提醒了兩句,杜兒蘭臉上遂出現幽幽歎息之意。
「我必須要走了。」杜兒蘭萬般不情願的凝睇著陸磊。「陸醫師,後會……有期了。」
若有下輩子,她不要身為皇家兒女,她要擁有自主感情的權利……心采看著杜兒蘭公主,似乎從這位尊貴的公主眼中讀到這些幽怨的歎息。
※※※
直到杜兒蘭公主一行人遠走,心采仍沉溺在自己的思緒當中無法回神。
公主,是宮中的金絲雀,而她不是公主,卻也是一隻被圈著的金絲雀,她沒有辦法選擇所愛,除非她有反叛的勇氣。
反叛……可是母親,一直獨力養育著她的母親,一直給她順從教條觀念的母親,她與心亮交換身份這件事已經不應該了,她忍心傷母親的心嗎?
「怎麼了?你也想當公主嗎?」陸磊戲謔地問,饒富興味的黑眸直勾勾的瞅著她。
「沒什麼。」心采無精打采的搖搖頭。
她的心好亂,一個公主就足以令她挫折,為什麼會這樣呢?
她知道為什麼,因為她有無法揮去的陰霾!
因為她是個有未婚夫的人,因此她覺得自卑,她有什麼資格獲得陸磊的愛呢?
如果到最後她仍必須回京都嫁給紫堂夏,那麼她現在就是在玩弄陸磊的感情。
哦!這種感覺真的遭糕透了,她對感情一點經驗都沒有,她不知道要如何擺平這一切,讓事情有個圓滿的結局。
「你討厭我跟杜兒蘭公主說話是嗎?」陸磊毫不在乎四周擁擠的人潮,將她擁進懷裏棲著,輕輕撫弄她柔軟的髮絲。
「杜兒蘭公主很漂亮,你沒有想過……」
她還沒說完,陸磊他的食指便堵住了她的唇。
「什麼都沒想過。」他認真的凝視著她不安的小臉。「我說過,我只喜歡你這位無名公主,雖然現在我已經知道你的名字了,我還是只喜歡你一個──裴心采。」
她心折的歎了一聲,她真的好愛陸磊,她怎麼可能有辦法離開他而獨自活的好好的?她一定會死的!
嗶……陸磊的專用傳呼機響起。
他看了一眼傳呼機,眉頭揚起。「醫院有事。」
心采連忙催他。「你趕快去吧,我自己回家就行了,我認得路。」
經過上次波卡拉的緊急遊客感染事件後,她就瞭解他的工作有多重要,她已經體認到了,他的工作第一,不能耽誤他的工作,因為他是個醫生。
「你真的認得路回去?」他下放心她,但傳呼機上的代碼又顯示了工作緊急,他非立即回到醫院不可。
心采輕柔一笑。「放心吧,我還想再逛一下,就算迷路了,我會打電話給費娃或者塔安,你不必擔心。」
她不要陸磊浪費時間送她回去,也不要跟他到醫院去使他分心。
陸磊匆匆吻下她的額際一下。「忙完了我打電話給你,自己小心」。
陸磊走了,心采也沒有繼續再逛下去的興致,她想早點回去陪父親,父女兩人的談心時刻,她想多問一些她小時候生活在臺灣的事,這些事母親從不願提,也不願告訴她。
「小姐,我們主人請你過去坐一下。」兩名身著筆挺制服的男子,突然一左一右站立在心采身側。
「你們主人是誰?」心采被嚇了一跳,她只想著要回去,沒注意到旁邊何時來了人。
「您到了就會知道。」男子沉聲說。
心采心中掠過一抹恐懼,但是這裏有這麼多人,諒他們也不敢對她怎麼樣。
她努力的板起臉,希望嚇走他們。「我不想去。」
如果他們再堵著她不放,她就要高喊非禮了。
「抱歉,小姐,您必須去,主人堅持要見您,您沒有選擇的餘地。」男子一說。
心采握著拳頭,心中升起一股憤怒,這兩個人的主人是誰?怎麼這麼霸道?她真的要喊非禮了。
另一名男子接著說:「小姐,我們是皇家侍衛,就算您放聲高喊也不會有人理會您的。」
心采微張欲揚的紅唇驚愣著,皇家侍衛?!什麼跟什麼?真的嗎?
※※※
心采瞪著眼前帶著笑意的男子,她沒想到會再見到這個可怕的登徒子,他居然神通廣大的找到她,還有辦法差使皇家侍衛將她挾持而來?
這裏豪華得像宮殿,挾持她來的人又自稱皇家侍衛,難道……這是尼泊爾皇宮?
「我告訴過你我叫賈斯,你不可能忘記我吧?女人都不可能忘記我的。」俊美的賈斯信心滿滿的說。
他緩緩走近心采,她很美,看著她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的模樣,他感到很有趣,而且興致也更高。
心采退後一步,這間房間很大,可是總有退完的時候,這個賈斯想對她怎麼樣?
這個人是不是有病啊?雖然她涉世未深,可是也覺得他怪怪的,因為他那種自負的眼神,好像覺得他自己是世界超級無敵美男子似的。
「怎麼不說話?」賈斯唇角帶著笑意,又逼近一步,像貓逗著老鼠那樣。「我沒忘記你叫黛絲,我不是留了聯絡電話給你,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要不是在佛塔前看到姓陸的跟我妹妹講話,我還真找不到你。」
心采揉合了恐懼與厭惡的小臉倏然一怔。「你妹妹……」
「對我的身份很驚訝吧?」賈斯露出一個風采翩翩的笑容。「我是九王子,杜兒蘭是我妹妹,在這裏沒有我得不到女人,包括你。」
心采深吸一口氣,心中的訝異無法形容。
他他……是個王子!
哪有人王子這麼怪的?人家她住的日本,那個王子就長得圓圓臉,很溫和很親切,才不會像這個賈斯這樣陰陽怪氣。
可是話說回來,王子也不一定就保證神智清楚,總之,他就是給她一種很怪異的感覺,自大又霸道,他比總是高高在上的紫堂夏更討厭!
「我喜歡你,我要你當我的女人。」賈斯用一種恩寵她的狂妄語氣宣佈。
「不要!」心采沖出口而出。
「不要?!」她的回答讓賈斯很沒面子,他又逼近她一步,不悅的半眯起眸子。「難道你也喜歡那個姓陸的醫生?」
心采喉嚨緊窒,吞了口唾液。「沒……沒錯。」
他看起來好恐怖,他該不會想掐死她吧?
「該死!」賈斯憤怒的握起拳頭,雙瞳噴著火焰。「自從那個傢伙來了之後,就搶走了我全部的風采,連城裏的首富之女也喜歡他,還拒絕了我的求婚,一心只想嫁給姓陸的小子,他究竟算什麼東西?只是一個小小的醫生罷了,他能跟我比嗎?我是王子!」
心采無助的屏住了呼吸,她下意識往後撤退,害怕的看著賈斯抓狂的魔鬼樣子,沒想到卻因為地磚太滑而狼狽的跌倒了。
「你說,他能跟我比嗎?」賈斯俯下身瞪視著猛往後縮的她,他俊美的頰邊肌肉扭曲跳動,突然伸手粗魯的扣住心采的下顎,強迫她抬起頭來回話,霎時,她黑緞般的青絲有點淩亂披散。
「總之……我……我喜歡他。」心采的下巴傳來痛楚之意,對於賈斯的猙獰,她驚慌的瞪大著清眸,但回答的語氣卻很肯定。
賈斯濃眉擰了起來。「那我就要他死!」
「殿下!」守在門邊的兩名侍衛同時倒抽了口氣,王子這麼做,東窗事發之後,他們的前途堪慮埃。
心采霎時激動了起來。「不行!你不行這麼做,你沒有權利!」
「我是王子,我當然有權利。」
賈斯微笑,但俊美的臉色非常陰沉,他的唇故意擦過心采的頸部,讓她渾身泛起不舒服的戰慄,她那樣害怕的模樣,深深勾動了他的男性獸欲。
「回去拒絕姓陸的追求,我要你告訴他,你要接受我的追求。」賈斯揚起氣質高雅的笑容,但講話的內容卻很沒營養。
「殿下──」兩名侍衛的臉色越見愁苦,他們彷佛可以預見慘澹的未來了,生性霸道的主子,這下害死他們了。
心采漸漸泛起心驚,她的手腳又發涼了。
他說的會是真的嗎?現在是什麼時代了,縱然他身份尊貴,但是他有隨便置一個人於死地的權利嗎?
「你自己考慮清楚,如果你不接受我,繼續跟姓陸的在一起,那麼他的生命就會有危險,我會用我的勢力讓他在這裏活不下去,同時,我也會派人跟著你,不要再讓我知道你和姓陸的在一起,否則……哼。」
賈斯以冷哼做終結。
他真的憎恨極了陸磊,無論用什麼方法,他都要贏那討厭的傢伙一次。
※※※
心采恐懼又疲 憊的回到家中,裴恩州正愉快的在燉一鍋小牛肉,室內滿溢著燉牛肉的香味,這是家的感覺。
「是心亮?」心采一怔,她敏感的問:「怎麼這麼晚才電話來,是不是家裏有什麼事?」
「爸!」心采走近裴恩州身身,父親穿圍裙的模樣好可愛。
她從來沒見過母親穿圍裙的樣子,家裏一直都有專門的廚子做菜沒想到她這輩子會有機會見到父親穿圍裙。
「牛肉聞起來很香吧?」裴因州試了試鹹淡,回頭看了眼女兒,得意的說道:「待會打個電話給陸磊,叫他過來吃燉牛肉,他最喜歡吃老爸燉的牛肉了。」
心采連忙裝成心亮,很開朗的笑說:「我剛剛才和他在一起逛佛塔,他有急事先回醫院去了,可能要忙很晚,沒福氣吃老爸你的拿手菜了。」
「是嗎?」裴恩對女兒寵溺的一笑,不在意的說:「那就咱們父女倆吃好了,你去洗個澡,再三十分鐘就可以上桌了。」
「好。」心采嫣然一笑,柔順的應承,裴恩州又轉過頭去愉快的燒水煮面條準備大展身手。
看著父親的背影,心采迷蒙了雙眼,感到心微微的泛著疼。
她好想告訴父親,她被賈斯威脅的事,可是她不能說,她知道父親明天要去旺奇國家公園的山區工作,她不要讓父親為她而煩惱。
於是她獨自心事重重,整晚想的都是賈斯的威脅,連吃飯也強顏歡笑,吃的不知味。
「怎麼了,心亮,今天的牛肉燉的不好吃嗎?」裴恩州察覺到女兒的不對勁,關心的問。
「怎麼會?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燉牛肉了。」心采擠出一個笑容,很努力的吃了滿滿一碗面。
她有預感,這樣溫馨的天倫之樂就快離她遠去了。
她知道她不能再待在這裏,她不能再跟陸磊在一起,否則她會害了陸磊,賈斯說他會派人跟著她,如果再看到她和陸磊在一起,就要對陸磊不利……想到這裏,淚水迷蒙了她的雙眼。
她覺得自己好沒用,不但不能帶給陸磊幸福,還會害他,她多希望自己可以像心亮一樣堅強勇敢埃
夜半,正當心采輾轉難眠時,房裏的電話驀然響起。
「喂。」她落寞的接起電話,她多希望電話是陸磊打來的,她想聽聽他的聲音。
「姊!」彼方的心亮急急的喊。
「是心亮?」心采一怔,她敏感的問:「怎麼這麼晚才電話來,是不是家裏有什麼事?」
話筒那邊的心亮不答,反而狐疑的問道:「姊,你怎麼了?」
心采艱澀的一笑。「沒事,我沒什麼。」
「真的沒事嗎?你不要騙我。」心亮認真的問。
「真的沒事。」心采咬著下唇,她真希望心亮不要再問了,她怕自己會忍下住將賈斯的事說出來。
「你沒事就好。」心亮說完,語音突然有點模糊不清起來。「可是……我有事。」
「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了?」心采將自己的心中的煩惱暫時放在一邊,專注的聆聽心亮說話。
心亮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地說:「姊,我想回去,我想回去尼泊爾,我好想念老爸和公主。」
心采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苦澀地說:「我也正想回京都,既然如此,我們約好時間在臺灣見面好了。」
只要她離開陸磊,那麼陸磊就安全了,而且那個公主,那位漂亮得體的杜兒蘭也頗為適合陸磊,他們會是很相配的一對。
「嗯。」心亮無精打采的應了聲。
兩人很快商量好了時間地點,將最近的一班班機確定之後:心亮苦澀地說:「姊,我有好多話要告訴你哦!」
「我也是。」心采幽幽一歎,亦有同感。
自古,情字弄人,情關總是難過,她們都深深體悟到了。
掛掉電話,心采依然心緒紛亂,她拿出紙筆,寫了一封有違心意的分手信給陸磊,準備到達臺灣時寄給他。
她咬著唇下筆,每寫一字,心就痛一分。
寫完信後,信紙上也斑斑淚痕,這是上帝給她的懲罰,懲罰她有了未婚夫還愛上別的男人,這是她不依循常軌而行的報應……這麼想使她充滿離別情緒的心好過了一些些,只是……仍舊難受。
她用冰涼的雙手將信裝進信封裏,電話在此時再度響起。
「睡了嗎?」陸磊的聲音傳來,旁邊很吵雜,醫院的午夜總是不平靜的。
「磊……」她忍不住激動的叫了他的名字,聲音裏有著哭過的沙啞。「有……什麼事嗎?」
在她已經決定要回日本的此刻,陸磊的聲音讓她的心好痛,她知道自己的語氣很不穩定,她要設法穩住自己。
「醫院裏很忙,一直到現在才有空打給你,我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早就回來了。」她用輕鬆的語氣笑道:「我爸燉了牛肉,他說你最愛吃,可惜你沒能過來吃。」
「是嗎?」聽到她精神充沛的聲音,陸磊也笑了。「教授的手藝無人能敵,你說得我現在已經覺得餓了,幫我留一點,明天過去吃。」
「好。」心采柔順的應著,她彷佛可以聽到自己心底的歎息。
「早點休息,我明天也會很忙,忙完打給你。」
「好。」她的鼻子酸酸的,明天……
第十章
日本京都
京都是嫻雅幽靜的古城,春天,櫻花獨嬌著,不論是河邊路旁或是寺院山野間,處處怒放著惹人憐愛的櫻花,身處其中,就像身處在一幅畫裏一樣,清豔絕美的櫻花,在微風搖曳中,常會讓人看得忘我。
一如往常,心采在柳姨的陪伴下,在美容沙龍做了全套的保養護膚和護髮。
尼泊爾的氣候並沒有影響她天生麗質的水嫩肌膚,這些例行性的保養只是她打發時間的方法,她需要一些雜事來分心,讓自己不要想太多。
午餐時分,她與柳姨坐在一間高級料理店的包廂裏用餐,和室拉門外有著心曠神怡的遠山景色,外頭守著保護她的保鏢,這些情景和過去沒有什麼不同。
「柳姨,心亮比我可愛多了,對不對?」心采啜了口綠茶,微笑問道。
回來之後,它從柳姨口中得知,她母親已經知道她和心亮交換身份的事,事情是向來疼愛她的外公、外婆揭穿的。
據柳姨的形容,她母親知道事情後的表情很精采,筆墨難以形容,大家從未在美麗的女主人臉上看過那種陰晴不定的表情,完全超脫了她平時的高雅形象。
然而對於她的歸來,她母親卻一反常態的沒有半句責駡,不只如此,還有點不自在的逃避著她,這些舉動讓她感覺有趣而溫馨。
她想,母親一定很後悔沒有好好關心心亮,可是嘴硬的她又說不出口,面對她的回來,也只能顧左右而言他的閃避。
母親的彆扭,讓她首度感覺到她像個母親,有次在用餐時,她母親甚至用極為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她或許會去尼泊爾旅行,只是或許而已,還不確定。
她知道她母親是想去看心亮,只是不願直接說出來罷了,至於她還在猶豫的原因,應該是不想見到她們倆姊妹的爸爸吧,那個曾經是她丈夫的男人……
思及此,心采的唇角微微泛起了笑容,她得打個電話告訴心亮,母親是愛她們的。
「心亮確實況很可愛。」柳姨笑盈盈的說,「她呀,整天都很調皮,古靈精怪的,她很努力的學你,不過常露出馬腳,可是她很聰明,又都能把我們唬弄過去,要不是老先生、老夫人說出來,我們到現在還被你們姊妹倆蒙在鼓裏呢。」
心采笑了笑,夾了一塊湯豆腐品嘗。
水嫩的豆腐入口,她隨即有點疑惑。「柳姨,今天的豆腐好像沒什麼味道,調味調的不夠。」
「是嗎?」柳姨嘗了一口。「味道還是和以前一樣啊,經理知道你最喜歡他們清淡的湯豆腐了,你放心好了,要是換了廚子,經理會通知我們。」
「味道……沒變嗎?」
心采有些出神,難道她吃慣了尼泊爾重口味的食物之後,已經不習慣日本的清淡口味了?
她離開尼泊爾多久了?才幾天而已,陸磊應該已經收到她從臺灣寄去的信了吧?
她清楚的記得,自己信裏是怎麼寫的,她向他提出分手。
她說,她無法捨下她的未婚夫,她必須履行婚約,她要他忘了她,並且祝福他和杜兒蘭公主。
想到這裏,她的臉,忽然有些難以抑止的蒼白。
那封信寫的那麼公式化、可信度那麼低,陸磊會信嗎?
她說她無法捨下她的未婚夫,可是當她人在他身邊的時候,她的眼裏卻都只有他一個人,他怎麼可能會相信她信裏的鬼話?
搞不好陸磊一逼問,心亮就把什麼都說了,包括她與紫堂夏並沒有感情的事。
昨晚,她隨外公、外婆、舅舅和母親參加紫堂夏他祖父母的結婚周年紀念宴會時,她親口對紫堂夏說出了心亮的身份,還有心亮所在的地方。
當紫堂夏一接觸到她,就知道她不是心亮的時候,霎時,她有點明白心亮為什麼會愛上紫堂夏了。
現在,紫堂夏恐怕已經飛到尼泊爾去了,她……還是……
「我去一下化粧室。」
柳姨起身離開了,心采的心思又轉回她剛剛想的事情上,她的心卜通蔔通的跳。
她還是……打個電話告訴心亮吧,說紫堂夏已經去找她了,她沒有別的目的,只是想告訴心亮這件事而已。
掙扎了半晌,她終於拿出手機,撥了心亮房裏的號碼。
接通前,她突然有股焦躁不安的情緒,一顆心怦怦亂跳,她壓抑下複雜的情緒,靜下心來等待電話接通。
※※※
「喂。」尼泊爾那端的線路通了,傳來心亮無精打采的聲音。
「心亮,我是心采。」心采柔和的說,她的眼眸凝望著窗外搖曳的櫻花,感覺心裏稍微寧靜了一些。
「姊!」心亮的呼吸瞬間急促。
心采微微一笑。「你好嗎?在做什麼?」
「我很好,我在幫塔安寫飯店的價目表。」
「塔安他好嗎?」提到她們的好朋友塔安,心采唇際的微笑更深,在京都除了由子,她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他很好,把就在我身邊,卡瑪做了新的沙摩沙給我吃,很好吃。」
「什麼是新約沙摩沙?」心采感興趣的問。
在尼泊爾的時候,她也喜歡吃卡瑪做的沙摩沙,那是一種三角型的油炸面餅,裏面通常包碎肉、馬鈴薯、豆類或蔬菜餡。
「裏面包烤過的雞丁和切碎的洋蔥油炸,很好吃哦。」
心采點了下頭。「聽起來很美味。」
她覺得心亮那極力描繪的聲音像是努力讓她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似的,心亮她……不開心嗎?
「是很美味,有機會的話,我再請卡瑪做給你吃。」心亮再度以高亢清脆的高昂音調說。
「好。」心采沉吟著自己要怎麼開口才好。
「那麼,媽好嗎?外公和外婆好嗎?」心亮嘻嘻哈哈的問。
心采柔聲道:「外公外婆已經回新加坡去了,他們正計畫要去看你,媽也想去看你,但是她很猶豫,我想,大概是因為去看你也會見到爸爸的原故吧。」
那頭的心亮傳來笑聲。「爸到旺奇國家公園去了,如果她馬上來的話,就不會碰到面。」
心采斂眉啜了口茶,柳姨快從化粧室回來了吧,她要怎麼對心亮說呢?兩個人這樣一直言不及義也不是辦法,還是趕快告訴心亮吧,速戰速決!
「對了,姊,我告訴你,陸磊已經到日本去了。」
心采還沒考慮好,彼方的心亮倒先輕描淡寫的告訴她,害她一愣,氣息瞬間變得虛弱無比。
「什……什麼?」心采芳心狂跳,手足無措的問。
陸磊來了──陸磊來了──
一時之間,她方寸大亂,遠方蒼翠茂密的樹林突然一陣迎風搖曳,彷佛她此刻被驟然打亂的心情。
「昨天他發現我不是你,他幾乎快氣炸了,我只好全盤托出,他昨天就出發了,我想他應該已經到了吧,你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陸磊拿著心采寫給他的分手信來質問她是什麼意思,他那麼憤怒,醫生都快殺人了,她不得不說實話啊,只好告訴他兩姊妹已經換過來了,這完全不能怪她,是時勢所逼。
「是……是嗎?」心采心神為之一奪,她深吸了口氣。「心亮,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心亮閑閑地問。
「紫堂夏他也到尼泊爾去找你了。」心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清楚的說:「我想,現在他應該也已經到了。」
※※※
「和敬靜寂」四個墨大字體寫在茶道教室前方,這裏是京都最頂級的茶道教室,和室占地遼闊,室外古樹參天,身處其中,自然而然有種八方吹不動的舒閑寧靜。
心采坐在席上學藝,她的心情和茶道精神正好相反,十分波濤洶湧。
自從和心亮通過電話,已經過了十天。
心亮那裏的問題完全解決了,紫堂夏拜訪了她們的教授父親,還投資了塔安的飯店,飯店預計四個月後完工,他們也將在飯店完工時,在尼泊爾舉行簡單的訂婚儀式。
一切都得到圓滿的結局,她也衷心為心亮和紫堂夏感到高興,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是最好的結局,只是……還有一個人,他跑哪去了?
陸磊人呢?
十天前心亮說陸磊來日本找她了,他跟紫堂夏去尼泊爾的時間應該正好在空中交錯而過,而現在,心亮他們的問題都獲得完美的解決了,陸磊卻像在人海裏消失了一樣,毫無音訊,一直沒有現身。
這期間,她一直跟心亮保持著聯絡,心亮說陸磊沒有回尼泊爾,可是他也沒有出現在京都啊,他的無消無息讓她忐忑不安。
他究竟去哪里了?是回他新加坡的家了嗎?如果他不來找她,是否也該捎個訊息告訴她,他可知道她有多麼為他擔心?
又或者,他說要來找她只是句玩笑話,她根本不該當真,也不該抱著那麼大的期待,一直在等著他的出現。
「唉。」心采悄然無聲的在心中歎了口氣。
這樣平淡如水的日子要過到什麼時候,她才二十三歲,為什麼就對生命歎息了起來?
她真是羡慕心亮,她決定和紫堂夏在一起需要很大的勇氣吧?畢竟龐大的紫堂家族連她都懼怕嫁進去,心亮向來生活的無拘無束,那樣義無反顧的投身下去,她一定相當愛紫堂夏,所以才可以做得到。
她有為陸磊改變生活模式的勇氣嗎?
有的!
她在心裏很快的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可惜她沒有這個機會向陸磊證明她有多愛他,因為她已經做了愛的逃兵。
無論她的出發點是否是為了他好,為了他的人身安危著想,她都是一個逃兵,一個稍遇挫折就退縮,不敢爭取愛情的笨兵!
所以她不值得陸磊愛她,一點都不值得,也難怪陸磊沒有來找她,如果她是陸磊,她也不會再愛一個隨隨便便就提出分手的女人。
他不來也好,她可以好好的忘記他,雖然那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但是只要每天忘一點點,總有一天可以將他全部忘記。
可是,一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全部將陸磊忘記,忽然之間,她的心就隱隱作痛,她不想忘記他,其實她一點也不想……
當當當──柔美的和絃音樂回蕩在寬闊的教室中,心采尷尬的臉都紅了,因為那是她的手機在響。
真是糊塗!她在做什麼?居然忘了關閉手機,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平時她都會記得關掉,今天是怎麼搞的,她從早上開始就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腦袋瓜子在想些什麼才會忘記。
「你好。」她連忙接電話,雖然已經偏頭捂住嘴唇了,可是還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請問是裴心采小姐嗎?」一個陌生的女子聲音。
「我是。」心采連忙起身,躬著身子往外走,走前彷佛還看到席前的茶道老師不悅的瞠瞪著她失禮的舉止。
對方平板的問追:「請問你認識一位元名叫陸磊的人嗎?」
心采的心,陡然不安的狂跳。「他怎麼了?」
她在和室長廊停住腳步,近午的陽光籠照著回廊,她感覺有些刺眼,那陽光讓她眼睛有點刺痛。
「陸先生重傷在醫院的加護病房,他恐怕活不了,想見你最後一面,如果可以的話,請你馬上到上賀醫院的加護病房來。」
心采覺得頭暈腳輕,太陽好像一直在旋轉,又像她的身子在旋轉,一定只是惡作劇,一個惡毒的玩笑,陸磊說過陸家的男人都有功夫,他怎麼可能輕易就要死掉了呢?
「小姐!」
保鏢在走廊上追喊著,心采這才發現她在跑,她的裙擺飛揚,用盡她全身的力氣在跑,整座寧靜的茶道教室因她的跑步而震動起來。
她哭了嗎?她摸摸臉頰,她是哭了,因為她的臉上一片水濕,而外頭,沒有下雨。
※※※
心采緩步走進加護病房,她不確定躺在病床上,渾身包裹著白色紗布的人是陸磊,那個紗布人只露出呼吸的鼻孔,她根本分不清楚。
「他是……陸磊?」心采瞅著床上那僵硬的紗布身軀,問著領她進來的護士小姐。
「你好好看看他吧,他快死了。」護士面無表情的說,「他跟人打架,被打成重傷,他的家人都不在這裏,也無法趕過來。」
護士小姐走了出去,心采看著旁邊複雜的儀器,她看不懂,可是她的嘴唇在顫抖,因為她覺得那些儀器好像沒有在動,他……生命跡象很弱了是嗎?
她痛楚的蹲下身,握住包裹著紗布的手,她的頭輕伏在床沿,淚水從她眼中不斷滑落。
「到底是誰把你打成這樣?」
都怪她不好,如果她不離開尼泊爾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陸磊要是待在尼泊爾就不會被人打到要送命。
但,現在說這些都為時已晚了,護士小姐說他快死了,如果他死了,那她獨自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如果他死了,她也只能隨他去,這是她唯一的想法。
「磊……」她淚眼婆娑的凝望著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如果他不能醒,說了千言萬語也沒有用,他也不會聽到,如果他醒了,她會用往後的時間告訴他,她有多麼愛他,因此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裴小姐。」沒表情的護士又走了進來,把一封信交給她。「這是在陸先生身上發現的,他在陷入昏迷前,交代你要看這封信。」
心采接過信,那是她寫給陸磊的分手信。
她抽出信紙,一樣是她寫的那張,沒什麼不同,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也是當初她寫的那樣,沒有半點異樣。
陸磊為什麼要她看信?
「還看不出端倪嗎?」一個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心采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看不出來。」
「哦,原來你這麼笨。」後頭的聲音戲謔的說道:「我的意思是要你看清楚,你的分手信寫的好拙劣,我一點也不認同。」
那熟悉的聲音令心采霍然回過頭去,她看到陸磊颯朗的站在她面前,正直勾勾的凝視著她,他非但沒有半點傷,還神采奕奕的很。
「你──」心采眨了眨眼,睫毛還掛著末乾的淚珠,她看了床上的紗布人一眼,連忙鬆開手。
她被騙了,陸磊弄了一個假人來騙地,難怪她覺得那些儀器好像都沒有在動,原來是假的。
「高興看到我嗎?」陸磊緩緩勾起嘴角笑了起來,對她張開雙臂。「我沒事,命還長得很,你要抱抱看,確定一下嗎?」
心采鬆口氣的歎息一聲,驟然投身於他懷中。
陸磊親密的摟著她纖小的腰身,揶揄地問:「還想不想跟我分手?」
心采羞澀的垂下眼睫,濕濕的面頰提醒著她剛剛有多斷腸傷心。「不想了,永遠都不會再想了。」
她緊緊抱住陸磊的腰,埋首於他胸前,汲取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失而復得的感覺讓她更懂得珍惜手中所握有的幸福,這幸福,再不能隨便丟棄呵。
她抬起眼看他,發現他火熾的黑眸也正瞅看著她,兩人眼神交纏須臾,彼此都知道對方想做什麼。
他低頭含住了她的唇,她一點也沒反抗,熱烈的反應著他的吻,她把自己對他的思念盡付在這一個吻裏,滿足的歎息。
兩人的唇齒在許久之後才分開,心采迷戀的望著陸磊俊挺的臉龐,竟不由自主的伸手輕撫他的臉。
他們分開才十幾天而已嗎?怎麼感覺已經分開好久好久了。
「看你迷戀我迷成這樣,還想離開我?」他捉住她的小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他的聲音有些粗嘎,透露他升起的欲望。
她低低垂著眼睫,像個小學生般的認錯。「我是……一時糊塗。」
「你確實很糊塗。」他輕敲她腦袋一記。「你以為跑回來就沒事了?心亮的安危呢?你你有沒有想過你妹妹?」
「啊──」心采張著唇說不出話來。
她,真的都沒有想到,如果她有想到,她就不會衝動的跑畫來了。
忙了半天,原來她跑回來也無濟於事,賈斯照樣會看到她出現在尼泊爾,當然他不會知道那不是她。
陸磊繼續說:「心亮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你就不怕賈斯誤認她是你,而對她下手?」
心采更加驚訝,她圓睜著黑白無垢的眸子。「你都知道了?」
凝睇著她,陸磊要笑不笑的說:「心亮把什麼都告訴我了,你該知道她是守不住秘密的。」
心采擔憂的抬起眉眼,煩惱的看著他。
「那麼現在怎麼辦?賈斯他不會放過我們的……這樣好不好,你留在這裏好不好?日本的醫學雖然進步,但也有再進步的空間,你可以留在這裏做研究……」
「我還是要回去尼泊爾,而且你要跟我一起回去。」陸磊打斷了她,堅定的說:「心亮婚後要住在日本,難道你想留教授一個人在尼泊爾?我和教授還有很多研究沒有完成,我們絕不會半途而廢。」
心采猶豫的咬著唇。「可是賈斯……」
她當然不想留父親一個人在尼泊爾,但賈斯擁有的勢力是他們所無法對抗的,她不要她跟陸磊過得提心吊膽,整天膽心賈斯來找麻煩。
「他沒有威脅性。」
在心采還沒明白過來的時候,陸磊帶著她走到病床邊,他緩緩把紗布自床上的人頭上解開,隨著紗布解的越多,心采的表情越是訝異。
「他怎麼會在這裏?」她瞪著床上的賈斯,他扭曲著五官,好像痛苦得說不出話來,平時的俊美都消失了。
然後,她看到挾持她的那兩名守衛一臉愧疚的走進來。
「很抱歉,裴小姐,請你原諒我們也是身不由己……」
「這是怎麼一回事?」心采更是一頭霧水,她看著陸磊,現在只有他能給她答案。
※※※
一年後尼泊爾
紫堂塔安飯店被評選為尼國境內第一名的飯店,慶祝酒會在一小時後舉行,飯店大堂的招待廳已經聚集了好多媒體,準備做連線報導。
「我的經理,來,來看看這本熱騰騰剛出爐的雜誌。」塔安高興的把一本雜誌送到心采面前,獻寶似的語氣很是興奮。
「寫了什麼?」坐在辦公桌後的心采柔柔一笑,她低下螓首,詳閱塔安送上來的雜誌。
懷胎六個月的她,柔順的長髮披在肩上,清秀的臉龐脂粉未施,瓜子臉蛋依然只有巴掌大小,絲毫未因孕期的好胃口而腫脹。
她現在是紫堂塔安飯店的經理,和塔安一起推動飯店事宜,而紫堂夏……也就是她的妹夫兼飯店的幕後投資人,那位有錢大爺只是閒暇有空和心亮一道回娘家來的時候,夫妻倆才會閑閑的來飯店晃上一下,他們根本不管事。
一年的工作下來,她覺得很有成就感,過去她一直以為自己只能當個坐享其成的少奶奶,生活在母親領馭下的她毫無目標,彷佛嫁入豪門是她生命裏唯一要做的事。
而現在,她卻在這裏發掘了自己的工作潛力,她的創意常獲得塔安的欽歎,也常讓她父親揉著她的頭,直誇她是「聰明的漂亮丫頭」,這大慨是遺傳了她有工作狂的雙親吧,對於現有的一切,她很滿足。
自從嫁給陸磊,她才知道安定的居家生活的有多美好。
婚後她跟隨陸磊在尼泊爾定居,享受著父親及丈夫對她的寵愛,而自從她懷了雙胞眙之後,她母親三不五時就飛來看她。
那位元沈小姐和裴先生現在的相處模式跟以前沒兩樣,沈小姐跋扈如昔,而裴先生則什麼都依意見多多的沈小姐,心采和心亮都衷心的希望竺們的父母能再續前緣。
「看到了吧,都是誇我們飯店的好話耶。」塔安露出大大的笑容,只差沒在富麗堂皇的辦公室裏手足舞蹈。
「是呀,都是好話。」心采微微一笑。
塔安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而且在她和心亮各有歸宿之後?他和費娃也跌破眾人眼鏡的擦出愛的火花,目前正在熱戀中。
「塔安、心采!你們在嗎?」說人人到,費娃推開辦公室的門,興匆匆的嚷嚷,「賈斯王子派人送了花藍來耶!真夠面子!」
心采的笑意更深了。
沒人知道陸磊和賈斯的「交情」有多深。
一年前在醫院的加護病房裏,她從陸磊口中得知陸氏家族對尼泊爾皇室的貢獻。
原來,富甲一方的陸氏家族長期資助貧苦的尼國做醫療發展,但是自認為自己很高高在上的賈斯並不知情,同時,他也不知道他擅長闖禍又任性妄為的偏激個性老早已經令他的皇室長輩們相當感冒。
後來,他揚言對付他一直看不慣的陸磊,這件事由他的侍衛洩漏了秘密,震驚了皇室的主事者。
他們把不知天高地厚的賈斯教訓了一頓,並交給陸磊處理──
而陸磊也很給面子,他非常的手下留情,只不過把賈斯空運到京都,然後用紗布裹一裹,要他好好躺在床上數個小時而已。
這件事被賈斯視為他個人王子生涯的奇恥大辱,為求自保,他當然不敢再來找陸磊的麻煩,而且現在還挺虛偽的,居然送了花藍來。
※※※
鎂光燈頻閃的酒會一結束,心采隨即看到丈夫高大的身影走進會場,他這個人,跟她爸爸一樣,對酒會這種抛頭露面的事沒興趣,約好了酒會結束才來接她回去。
「累不累?」陸磊體貼的把心采扶起來,懷著雙胞胎的她?雖然才只有六個月的身孕,肚子已經比常人大了,因此行動上有些不便。
「還好。」心采輕靠著夫婿,她細聲地說:「我告訴你哦?剛剛那些中看不中吃的自助餐點無法讓我吃飽,我好想吃爸燉的牛肉哦,不知道爸燉好了沒有?我現在就想吃。」
陸磊輕摟住妻子安撫。「應該已經燉好了,再忍耐一下,回家就可以吃了。」
他已經很習慣「吃」這件事變成他們夫妻目前的首要任務下,畢竟有健康的母體才有健康的寶寶對吧。
「我還要吃醃黃瓜,可以繞到卡瑪那裏去拿嗎?」心采仰著臉蛋問她的天。「昨天卡瑪說替我做了一大罐,足夠我吃到生產為止,一想到就覺得好幸福,雖然卡瑪很適合爸爸,可是爸跟媽現在的感情也不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陸夫人,你好。」突然有兩名記者走到她眼前,客客氣氣的喚她。
心采對丈夫的閒話家常被打斷了,她看著面前那兩張陌生的東方面孔。「你們──」好像有點眼熟,可想她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一年前在費娃湖,我們曾有一面之緣。」其中一名記者靦腆的提醒她。
心采恍然想起。「原來是你們!」
就是他們!就是他們這道光讓她和陸磊確定了彼此的感情,說起來,她還真要感謝他們,如果他們沒出現,她的感情可能還在原地打轉,現在大概蹲在紫堂家的深閨當怨婦。
「當時真是抱歉。」兩名記者異口同聲的表達歉意。
心采嫣然一笑,輕快的說:「不要這麼說,我要謝謝你們沒有把我的行蹤報導出來,不然我就糟了。」
兩名記者的臉色不約而同的小小尷尬了一下。「呃──沒報導,那個是因為……因為陸先生找到我們,他‘指導’了我們一下,讓我們明白即使是在文明社會,也有不能隨便發表新聞。」心采瞪大清眸,笑睇了一眼丈夫。「真的嗎?他真的這麼做嗎?」
她當然聽懂他們加重「指導」兩字的意思,想必陸磊是用他的功夫指導他們了。
兩名記者連忙澄清道:「不能怪陸先生,都怪我們不懂事。」
心采仰首對陸磊噗哧一笑。「老公,原來你這麼暴力。」
當時她回到日本之後就覺得奇怪,為什麼那麼有價值的報導沒有被抖出來,原來是陸磊把不利於她的新聞壓了下來。
「我們很感謝陸先生邀請我們來採訪經營成功的紫堂塔安飯店,可以幫陸先生和陸夫人拍一張照片嗎?當成我們報社的獨家。」
「當然可以。」心采落落大方的挽住丈夫的手臂,露出滿足的恬靜笑容,讓照片為她的幸福作見證,很俗氣,但她感覺很踏實,心底漾著一片甜。
記者走後,心采輕挽著陸磊走出飯店大門,她情難自己的拉住陸磊吻了一下,她呀,要用一生來回報陸磊對她的好。
滿天星子照耀著大地,美麗的大肚婆放開俊帥的老公,她輕汲了一口涼涼的空氣,她已經習慣了尼泊爾各個季節的面貌。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為我做了這些?」心采在上了他們心愛的吉普車後,詢問她旁邊的駕駛人。
「現在知道不好嗎?」陸磊先是深情的凝視她,隨即眨眼促狹的笑著。「讓你更感動,讓你覺得你要用一生來回報我對你的好,你這個古都來的單純公主現在一定有此感想對不對?」
「你──」心采又好氣又好笑,他真的太瞭解她了,完全猜中她心中對他柔軟的愛戀。「真是拿你沒辦法,我們快回家吧,我想……」
「燉牛肉。」陸磊不疾不徐的介面,踩下油門。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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