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7-1-19
- 最後登錄
- 2021-7-20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1537
- 閱讀權限
- 140
- 文章
- 3280
- 相冊
- 3
- 日誌
- 6
   
狀態︰
離線
|
第三章
大批人馬策馬奔往京城,但成親列隊終究速度不快。
半個月後,當火洵王府一行人在位於京城南邊街坊的驛館停下時,崔六七已經讓顛簸旅途累的七葷八素。
當小姐閨房課業的打手時,她都沒這麼操勞過。成親還真是件苦差事。
王府隨行的土兵們在進京面聖前,就因火洵翼不願龐大隊伍被人誤會是要舉兵造反,於是早已將兵員先撤回一大半,只留一部分精兵隨行護駕。
輕盈跳下馬,火洵翼對早已頭昏腦脹不成人形、趴在馬上乾嘔的六七關心伸出手道:「怎麼?頭還會暈嗎?等會命人取藥來,我會很樂意餵你服藥的。」
六七一把拍開他那看來不怎麼安分的大手,倔強咬牙道:「我很好。」
她不好也不成;只因那傢伙一路上假餵藥之名,行偷吻之實。
途經每個落榻處,他便體貼地餵她吃藥,起初一瞬間她還有點感激他紓尊降貴親自照料;後來他執意以唇餵藥時,她才知道他根本是藉機佔她便宜!
六七才想頂撞回去,卻因一名戎裝部將走上前準備稟報而停下這個念頭。
並非六七想為火洵翼保留面子而不出聲,只因那瞬間,他對她總是嬉笑耍弄的表情突然不復存,僅餘冰漠寒氣,嚇的六七乖乖閉嘴。
「稟世子,火洵王府有消息傳來……來部似乎開始蠢動,還請定奪。」
「沒什麼好說的,背叛約定者,無須留情。」
「世子之意……」
「殺。」
此刻六七縱有再多抱怨,也不敢說出口。
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恐怖男人是她認識的那個「他」嗎?前幾天他出言恐嚇她時的神情,都還不至於像這樣不帶一絲情感。忽然間覺得他有些陌生。
他是不是世子本人,還需懷疑嗎?看他對部下一言一行無不冷然嚴厲,一轉身卻又狡詐戲耍她的多重面貌,她能不信他是大名鼎鼎的火洵翼嗎?
他是否驍勇善戰她不知道,可若提到足智多謀、機詐聰敏她絕對相信,至於冷血無情……忽然間,她不想相信那是真的。
交代完話一回頭,看她發愣,火洵翼忽然輕笑了起來,表情漸趨柔和,輕淡問道:「你現在真的不要緊嗎?」
「沒關係。」只要他還會對她微笑,別像對別人那麼冷淡,她就舒服多了,他雖然常逗弄她、叫她不知如何是好,可其實那樣還挺有趣的呀……
唉?且慢,他對她好或不好又如何?她不都已經打定主意要討厭他、逃離他了嗎?怎麼才相處幾天,她就慢慢的……習慣了他的糾纏?
「是嗎?既然你狀況那麼好,那麼……我們今夜就拜堂完婚吧。」她就算背著他,沒見到那副狡猾笑容,可他的言詞依舊能輕易嚇著剛下馬的六七。
她驚愕地一腳踩空,向後跌去,他連忙箭步向前接下她,沒讓她摔著。
前言收回,前言收回,有他在身邊,這一點也不有趣。
「等一下,我以為你要回到火洵王府才--」
她緊張追問,重點卻羞於啟齒。拜堂也就算了,可萬一他想洞房……老實說,她認為他絕對想很久了。
當真成了他的人,她還逃的開嗎?
「我還有事,會在京裡待上幾天,總不能讓你沒名沒分的跟著我。」
僅是雙手這麼輕輕環抱她纖腰,便讓火洵翼確認她的曼妙身段,更堅定他想要她的意志。娶她並不在他的計劃中,可卻是個意外收穫。她注定是屬於他的。
「不不,我們名分還算確定,所以還不急嘛。」
注意力全放在如何推托婉拒洞房,六七全沒發覺,他的大掌已悄悄偷襲她腰際以上。
「呵,我想尊重你們習俗、給你一個像樣的婚儀,不過你若堅持要等回西北、照咱們規矩成親也行,只是咱們習俗可與你們有些不同。」
「呃?沒關係,不同也無妨,就照你們的--」
看他一聽她的回答後,反而笑意更濃,六七突然感到惡寒襲來;本想說出口的語句頓時打住。也許,也許她不該問……萬一……
「西北沒有王府,只有部落;儀式是一回事,歸屬又是一回事,看中哪個女人便先帶走一同生活,過幾個月,等一有後嗣,滿月時,名分也抵定。」
才說完,火洵翼便一把將她橫身抱起,也不管一旁還有多少觀眾,一個個瞠目結舌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他逕自走向驛館最深處。
「按咱們規矩便是……有了孩子才有名分;既然我想早日給你名分,那……就得及早讓孩子出世嘍。你等不及晚上成親?沒問題,我現在就允了你。」
「等、等一下!」六七刷白一張臉,發覺事情大條了。
她還認為晚上拜堂洞房太快,可沒想到她多說一句的結果,便是無端給了他名正言順的好機會,將她吃干抹淨。
他是什麼野蠻人啦!真該死的風俗!
「現在、現在日正當中,光天化日之下,不太合適吧?」她死命地抓住他不放手,並非滿懷感激世子垂青,卻是怕她亂動讓他一鬆手,她會跌慘!
可是當她鼓起勇氣,將緊閉的眼睛睜開一絲縫隙時,映人眼簾的便是大紅帷幔置的漂亮廂房,她再不掙扎便來不及了!
「光天化日不合適?我知道你會害羞怕人瞧;沒關係,我帶你進房裡,這樣就只剩下咱們兩人。」他帥氣地一腳踢開房門,險些連門板也踢飛。
唔,誰來救人呀!她不要跟他共處一室!他太奸詐,怎麼樣都辯不贏他!
「不,你聽我說……」其實要說什麼、能說什麼,她也不知道,說了不見得有用,可她能確定不找點借口,就只能等著讓他好計得逞!
六七伸長手臂亂揮亂打,亂扯亂拉,想盡辦法要阻止他。她的力氣雖不如他,可要製造點小傷還是辦的到。
殊不見她扯落了他系發頭巾,拉開了他衣裳前襟,甚至用力之猛,還在他裸露的肩與胸膛間,留下數道慘烈指甲抓痕,還隱約透露出血絲。
等她被扔至柔軟床沿,她才意識到她做了什麼。這算不算刺殺世子啊?「我、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的!」
望著他逼近,笑容璀璨,似乎沒有半分怒意,她更覺得詭異戰慄。
「喔,別擔心,我能理解,你只是太迫不及待要撕開我衣裳。」他一腳屈膝跪上床沿,不偏不倚壓住她長裙,令原本不斷向後退的她,行動受困。
看他極為自然的放下床帷,叫她完全望不著外頭景物,她這才確實意識到,他所帶來的那分強烈壓迫感。他想與她成親,這回不只是說說就算了 「誠如那天初見時,我就不想放你走,而你對我……也是這般嗎?」
他俯身傾下,她為了不與他太過親暱,只得順勢躺下拉開距離。火洵翼雙臂撐在她耳際,恰恰得以封鎖住她所有行動。
「新娘子如此熱情,我當然得好生回報噦。」
「不用回報、你千萬不用回報;世子、世子你就別跟我客氣這些了。」
想推開他,才一觸及他寬闊胸膛上熱度直升的肌膚,她嚇的收回手。
她這才認知到,兩人間並非如外表那樣彷彿談笑自若、「和平共處」。
接觸一瞬間,六七簡直無法分辨,那狂跳脈動,究竟是她過於驚懼引起,或是他掩不住深沉慾望爆發?
他……當真如他所說,第一眼就想要她?這表示……他喜歡她嗎?並非因為她是代替了堂姐才要她這個新娘,他即使知情還是要她嗎?
可他……不總是喚她縵舞?他究竟知不知道真相呢?
「不回報怎麼成?娘子喜歡激烈一些的把戲,我哪裡忍心壞了你的樂趣?」一面笑道,他一面乘其不備地輕巧解開她腰間紅網帶,利落甩往一邊。
只在一瞬間,他噙笑的眼神閃過一抹捕獲獵物的得意,冷漠而銳利。
遊戲也該結束了! 「不用顧忌我的樂趣,世子你愛怎麼壞就怎麼壞--」六七見狀,連忙想伸手去抓她那條被迫分開的腰帶。
誰知她雖及時出手將它拉了回來,卻因為雙手一時忘了遮擋住自己失去束縛的衣裳,而讓他有機可乘的輕易桃開她一邊外袍。
當她圓潤肩膀與紅艷兜衣曝露在他眼前時,她幾乎整個人要讓他妖異雙眸中、那頓時炸開的兩簇火焰給燒燬。
她從來不知道,他不言不語,僅用目光也能如此炙人,叫她心若擂鼓,理智混亂,手足無措。
驚嚇連連的六七,推不開,逃不走;兵敗如山倒,徹底拋開僅存的堅持。不投降,接下來就只有被征服欺壓的分。
求他是有失自尊,但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討饒總比被吃好。「世子,我一就當我求你--」停手呀--
「是嗎?我愛怎麼壞就怎麼壞?不用顧忌你?」他截斷她的求救,眸中精光一閃,唇邊同時勾勒出優美弧形,謎樣笑容蕩漾開來。
「既然你都開口求我成全你了,那我自然無須客氣囉,一切就如你所願。我會努力使『壞』的,娘子。」
六七呆然,發現他竟然抓出她語病時,已經回天乏術。
「這次,就算你想討饒,我也不會罷手。崔縵舞,記住,這一輩子……你是我的。」
六七想發出尖叫,卻因他強而有力的霸氣一吻硬是奪走她的聲音。
當他火熱指掌探上她胸前,她意識到自己居然沒有厭惡地拍開那該死的東西,反而被他指尖觸著的地方,顫抖發燙的亂七八糟,莫名其妙力氣全失。
如雷擊項,六七隻覺眼前天旋地轉,繼而五顏六色光舞竄過,她--昏了。
* * *
當六七睜眼醒來、從床上坐起後,想起昏迷前那一幕,第一個動作便是低頭檢視自己身上衣物。好險,還在。跟她記憶中相比,似乎沒少什麼。
「唉--這是為什麼?」她喃喃自語,十分疑惑。
她雖然不喜歡跟府裡的三姑六婆閒話長舌,但是,她一直被堂姐身邊的多嘴待女強迫灌進一些常識;所以,發現自己毫髮未損,真的有點不太對勁。
她好像昏迷沒多久,可他這麼快就結束了?難不成他……無能?
抓回意識後,六七這才注意到她身邊不遠處,有壓低的人聲傳來。
她悄悄伸手掀開床帷數層紅紗,才探出頭,忽然停了呼吸。
他厚實裸背映入她眼簾,數道新舊傷痕,說明了他曾有過的顯赫戰功並非只是傳聞;方才就是那雙結實臂膀環抱著她……
熱力十足的感覺倏忽浮上心頭,望著他背影,她險些看的頭暈起來。
看樣子,是他們的「好事」讓人給中斷了?或是她太缺乏魅力讓他半途收手?搞什麼?她該很高興有人打擾才對,怎麼心上反而有些受傷感覺?
「事態有些急迫,世子。」一道較為清亮的聲音自火洵翼前方傳來。「還不回府嗎?」
六七這才發現,正與世子交談的戎裝青年,俊秀的氣質絲毫不輸給火洵翼,甚至帶有點陰柔之美。而看火洵翼對那青年也不似尋常冷漠,六七不免好奇起來。
他……是誰?
「我明白了。等我回去後……是該有個了結。」
六七意外地看見火洵翼劍眉皺起,原來,從容自若的地,也會有覺得棘手的時候?他並非無所不能,也是個平凡人嘛……
這樣一想,忽然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不再那麼遙遠。她與他呀……
「原諒屬下失禮,繆或不懂,那位崔家小姐,值得您為她留在京中?」
「她很有趣。」他輕笑著,沒說的是,逗弄她似乎快成習慣了。
「但您也不能將正事擱在一邊啊?」
「她只是我進京的借口;出發之前,我就說過了不是嗎?」
「雖然至今世子不曾對女人動心,但……原先您那麼極力反對成親,總是拒絕婚事,可一聽是崔家小姐,卻突然一口答應下來,屬下只是關心……」
對於部下的追問,火洵翼顯然有些不耐。「米繆或,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雖獨獨對你特別,但你也未免管束太多!」
「……屬下失言,這就告退。」名喚米繆或的青年自覺失態,落寞離去。
六七連忙放下簾帷,躺回床上裝死。她簡直不敢相信,她聽見了什麼。一時之間,腦中一片混亂,必須整理一下。
喉間不免有些酸澀。原來,他這幾日的糾纏不休,只是假象。虧她還有些受寵若驚,結果只是讓他唬弄好玩的。其實他並不要她!
她聽到世子親口說,她只是個藉口;而且那米繆或也說,世子不曾喜歡女人,總是反對娶妻。最讓她難過的是,火洵翼說,他對米繆或另眼相待。
米繆或是火洵翼「特別的人」?六七這麼一想,不免光火起來。
該死的火洵翼!有斷袖之癖還敢拿她當擋箭牌?三番兩次挑逗她,叫她彷彿覺得可以接受他喜歡她的心意時,竟換得晴天霹靂的事實。
腦中不知怎的想起他先前同意帶她走時說的:「剛巧我也不太滿意家裡頭選定的親事,想找個不會管束我的妻子……」
所以--他不想成親的原因是--他不喜歡女人。那為何要執意迎娶崔小姐,耽誤別人終身?真是個自私自利的混蛋!她--不原諒他!
她要徹底討厭他!她要逃給他看,讓他顏面全失!叫他知道,即使是女人,也是有自尊的!不是讓他呼來喚去,要如何就如何!
「你醒了?」他低沉的嗓音自床邊飄來。「我們可以繼續了嗎?」
六七雖然打定主意不理他,可她緊閉雙目,隱忍著咬牙切齒的心情,叫她抽搐不停的臉頰洩了她的底細。
她……方才聽到多少?火洵翼明知自己擔心她的感受太沒道理,但他並不希望她知道實情。希望她能一直維持那樣的單純,他不想破壞她的天真。
對她,他笑臉依舊,帶著試探,再次俯身欺近她,可她卻猛力推開他。
「你走開!」小臉氣嘟嘟的,六七再也憋不住快將自己氣炸的滿腔怒意,決定與他攤牌。「你騙我!打從開始就騙我!」
火洵翼尷尬賠笑。過去,他無須用心,就有前仆後繼的女人不斷投懷送抱,煩不勝煩;想討好別人,這可是生平第一次。這下,該怎麼安撫她好呢?
「你說要帶我離開崔家,結果一-」她開始算舊帳。要翻臉就徹底,這次絕不心軟、不要讓他牽著鼻子走!
「我何時騙你?你現在還在崔家嗎?這兒已經是驛館了。」以前例來看,他若是繼續耍賴,可能仍會有用。再次湊上她臉頰,她卻矯捷翻身躲開。
她愣一愣。差點忘了他最擅長抓她小辮子。「呃,我是出來了沒錯,可我的意思是--」
「那你就該守約,乖乖當我妻子,成為我的女人。」對她一再閃躲,還期盼著享受溫存快意的他,決定連戰速決。
「你執意反抗,莫非想違背約定?」
看他雙眸微瞇,不明火焰閃耀其中;於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六七硬生生將「違約又怎樣」五字結吞回腹中。
她雖在氣頭上,可她沒忘,不久前她曾見過火洵翼冷酷的另一面。
現下她敢如此撒潑,也都是因為一路上,他不曾擺出世子姿態對她耍狠;但,那可不代表現在的他,就能忍受她的諸多無禮。她險些忘記這點。
不行,爭到尊嚴,賠了小命,怎麼也不划算。一向躲在角落安分不意事的她,怎麼會讓火洵翼給輕易惹惱了呢?現在,她該怎樣才能順利脫身?
「你根本就不想要我!」語氣酸的像喝了幾缸醋。說到底,只是她單純因為自尊受傷而開始鬧彆扭。他纏她之時,她不領情;不纏她時,她才覺得可惜。
「你不讓我證明,又怎知我不要你?」看她的模樣,與其說是在動怒,火洵翼倒覺得,怎麼像是在……撒嬌嗎?
也就是說……她對他也許並非無動於衷?這可有趣了。
「還要證明什麼?」她仍沒好氣回應他。她的大膽莽撞,異於平白故作乖巧,只因妒忌;只是此時崔六七還不明白心頭這分懊惱不甘是怎麼回事。
想到方纔那一幕,她就是無法視而不見。「如果妻子於你只是尋常一般,比不上「別人」特別,那你娶妻幹什麼?擺著好看嗎?」
她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沒有別的女人敢惹怒他,她是存心試探他的耐心嗎?火洵翼皺皺眉,頓了半晌,記起方纔他一直擔心她聽到他的機密……
他總算恍然大悟。看樣子,她是從頭到尾聽全他與愛將米繆或的對話。
不過顯然她……弄錯意思了。
他不知該為她誤解他的偏好而動怒,還是該為了這個謬誤而放聲大笑。
「你不認為我對你特別?所以你不肯立刻與我完婚?」火洵翼輕托住她下顎,讓兩人對視。「要是我始終對你不特別,嫁夫隨夫,你又能如何?」
如果始終不解釋,她又會如何應對?他倒是挺想知道。
「少拿崔家要脅我。」她咬住下唇,想撇過頭不看他,卻徒勞無功。「如果你有本事,就別強迫女人。」
「我強迫女人?」火洵翼不免失聲笑了起來。「我火洵翼還不至於想要女人到那種地步。」
因為你只對男人感興趣。她咕噥不停。
「笑話。你明明就強迫我嫁你。不然你怎麼不讓我走?選我的理由是……」她看向他。不想承認,聽他說出真相,她心上的失落竟然與憤怒一樣多。
「我需要一個妻子,否則部內長老會囉哩囉嗦個沒完,同樣要娶,當然得選個將來不會有任何麻刻體驗。」
「你知道,我這個人生平最厭惡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
「就是破壞誓言、違反約定、言而無信的人。」
「那又如何?我早知道。」六七忽覺毛骨悚然。他一再強調做什麼?
「知道就好。」他退開數步,拾起散落地上的衣裳重新被起,大步至門邊;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回頭對她笑了笑:「我會期待的。」
「期待什麼?」
「期待懲罰你的樂趣。」
六七氣憤的想給他一拳。遊戲還沒開始,他就以為她會慘輸嗎?
他要號稱「攻不破,闖不過」,她就攻破闖過給他看,踩他個稀巴爛!
第四章
「唉?他進宮了?」難怪她一早就沒見著他,原來他不在。
四處搜索出路時,才因為衣裳過於繁瑣、而被絆倒在後廂房地上的崔六七,不意偷聽到守衛們交談時,唇角不免露出一絲有機可乘的微笑。
來到驛館五六天,她總算等到他無法監視她的時候。
聽說火洵翼在聖上跟前挺受寵的,還像是真的哩;按理,迎親之後他該帶她回火洵王府,可聽說聖上特別召見他,要他迎親回途時先進京一趟。
真險。六七雖對他的不告而別,感到有點不舒服,可一想到這是千載難逢的逃亡機會,她就立刻重新振作起精神。
這驛館不全在火洵翼勢力範圍裡,只要她能走出這個東院落,就可以擺脫地。然而……不留在這兒,她又該去哪兒好呢?去找出逃婚的堂姐罵一頓?
「夫人在地上掉了什麼東西嗎?」不知何時站在六七身邊的米繆或,突然冒出聲。「可有需要繆或效勞的地方?」
「唉?將軍?」發覺自己一跌下之後就忘了起身,六七尷尬的連忙跳起,一面拍去身上幾處灰塵。「將軍沒跟著世子進宮嗎?」
「官卑職小,不敢妄動。繆或沒資格與世子同進同出。」
那當然。
六七撇撇嘴,不免驕傲得意。現在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當然只有他的夫人而己--也就是她,崔六七……呃,還是崔縵舞?
昂揚的信心只在一瞬間,隨即六七又開始懊惱,她幹嗎對這兩個大男人間的曖昧不明如此介懷?而且,她不是正牌崔家小姐,同樣也沒資格爭。
「將軍找我……咳咳,找妾身有事嗎?!」不過她既答應在外人面前,會扮演好他的妻子,那她理所當然該跟這位「侍妾」打聲招呼。
「世子吩咐末將來找夫人談一談。」米繆或臉上那優雅笑容,總讓人覺得頗有火洵翼風範,但那隱約僵硬的神情,倒不若火洵翼從容。
談談?什麼跟什麼,她都還沒進門,寵妾就找上門,對正室來下馬威?
「怎麼,世子也太見外了,有什麼話,他盡可對妾身直言無妨呀?」
盈盈笑著,六七像是洋溢在幸福中的新娘。「唉呀呀,世子怎麼不在方才把話說清楚呢,咱們、咱們都「已經」是夫妻了呀……」
呵,要擺派頭,她這廂哪會輸人?
這年頭風氣使然,由前朝延續下來的地方土族各大家,自命血源淵遠,最講究門第,瞧不起太原李家一手提攜的那群布衣卿相及功勳武將,當然不屑與之為伍。
尤其高傲的名門崔家,連番拒絕王親貴族,甚至當朝柴宰相遣人提親也不肯應允婚事:即使最後這聖已日賜婚無法抗命,崔家也只是丟個小小遠親崔六七代嫁。崔家再衰微,也仍要端出崔家的驕傲。
她這三年的小姐替身可不是當假的,既然火洵翼要求她在外人面前扮好妻子的角色……那麼演的十分入戲、身為妻子的她,對米繆或沒好感也是理所當然的。
嗯,吃醋很正常。
六七也不自知,怎麼心底會有些兒惱怒,那火洵翼與米繆或過於親密。
或許說穿了,不過是「沒人跟你搶東西時,不懂得珍惜,等到有人爭了,才覺得可惜」的心態使然吧。尤其當那「東西」還不錯,那麼,你搶不搶?
她向來是個稱職的替身。見她略為抬高了臉龐,淺淺一笑,和之前被火洵翼吃定的模樣截然不同,卻是帶著冷靜,故作對米繆或的來訪不在意。
「世子剛進宮之前,差人送來黃金百兩,白銀五百兩,絲綢布疋各二十匹,毛皮十張,珠寶首飾兩箱,要給夫人的。」
聞言,六七怒意被挑起,表面卻不動聲色。火洵翼也未免太有自信!雖然她說要逃跑,他也用不著連細軟路資都幫她籌齊吧?真是太小看她了!
六七對火洵翼的怒氣,完全轉嫁到他寵妾身上。看她怎麼惹惱米將軍。
「其實,我有他就夠了,什麼金呀銀的,別的我都不需要呀。還為我這麼大費周章……真是的。持家該勤儉,下次我得好好說說他。」
六七抱怨連連,可任誰都聽的出,那意味被嬌寵著的甜蜜。
眼見米繆或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六七不免有些罪惡感。
別嫌她壞心,故意挑撥火洵翼和米繆或的親密關係;試問,天下有哪個妻子可以眼見夫婿別抱,還能同愛妾和平共處?不痛不怒不哭不鬧,誰辦的到?
別的女人可以忍氣吞聲,她崔六七可嚥不下。這就是為什麼她只想找個平凡男子,一個只對她好的夫婿,兩人共度一生就好……
而火洵翼太出色,太危險,不是她所期待的對象;早晚,等她一走,就得將他還給米繆或。他們雖同為男人,不過,前朝古人並非無先例。
不談性別,比起天差地遠的火洵翼與她,米繆或與火洵翼他們兩個……不論出身所學,偏還挺相稱的呢……真是令她這個當妻子的感到悲哀呀。
「九部若知道火洵王府有如此賢能的少王妃,應該能欣慰了。崔家還真大方,竟甘心送來那位名滿天下、有才有德有福氣的五姑娘,與世子締結良緣。記得是喚縵舞姑娘,沒錯吧?今日得幸與傳說中的崔五姑娘一談,果然名不虛傳。」
該不是錯覺吧?瞬間,六七覺得米繆或的眸光好冷,話鋒尖銳,像懷著……殺意。她不由自主的悄悄抹去鬢邊冷汗。呃,她必會奉還他的世子,他先別生氣嘛。
「九部是指……」她連忙轉移話題,避免又提到火洵翼時惹來殺機。
前代的火洵王,原隸屬關外康居之國,但為保全部族生計,逐連同住在舊昭武城的九個部落人關歸降,而後成了現今的火洵王府與旗下八部,合稱昭武九部。昭武九部中,以火洵家為首,其餘八部包括康、安、曹、石、米、何、戊地和史家等八家,協議聽從火洵家命令。」
米繆或俊眉攢挑,唇邊不免泛起笑意。六七這次可以拍胸脯保證,他那眼神十足十是輕視。
「敢情夫人連關於九部與朝廷的關係也不懂,就貿然嫁進王府了?」他那種口吻,將她說的活像是不小心走錯路,不該來此。
「不懂我可以開始學呀!」
六七被他那挑釁的眼神給激起鬥志,她不甘示弱的搶白道:「沒人生下來就什麼都懂的;有的人就算什麼都懂,也不一定有機會嫁進王府呀--」
話才出口,她猛然打住,驚覺自己又一失策。完了完了,她本來只是有那麼點不舒坦,並沒當真與米繆或為敵的意思。
她明哲保身的信條怎麼全忘的一乾二淨了呢?
她終歸是要逃跑的,惹惱米將軍做啥?還管火洵翼究竟喜歡誰?
「是嗎?夫人想學,那還真有心呢。不枉世子『迫不得已』娶了夫人。」米將軍語帶譏誚。顯然的,這位米將軍是火洵王府中,不承認崔家小姐為當家主母的第一人。
「哪裡哪裡,」六七還記得做人要謙讓,一面心虛賠笑,一面無奈嘀咕:「他就是固執要娶,我也沒辦法,抗拒無效啊,有意見的話,你找他去……」
「夫人……說了什麼嗎?」米繆或並沒漏聽六七的小小抗議。
「不,沒、沒事。」六七最好趁這米將軍還沒真正動怒前快走。她不是有意要跟寵妾宣戰的……她又不是正牌妻子,何必蹬這渾水?
「將軍要沒其他事,妾身想先回房歇息了。」明天再找時間探路吧。
「末將知道夫人長途跋涉累了,不過,東宮旨意剛傳下,希望能請夫人過訪東宮一趟。」那語氣彷彿正等著看好戲。
「唉?」當今皇太子要見她?她在崔家雖訓練有素,若真要演,挺起腰站穩,倣傚千金小姐一時片刻還綽綽有餘,可一整天下來……她倒沒啥把握。騙騙別人還無所謂,在太子或皇上面前,不小心騙成功是欺君,騙不成功是犯上,這……不擺明要她立刻死嗎?
「世子現在不在這兒,妾身獨自受詔進官晉見太子,未免於禮不合。」沒錯沒錯,這時候,那些煩人的禮教就派上用場了。還好她背的很熟。「還請將軍回稟東宮,妾身不便……」
「這點夫人就別耽心了,世子正在東宮等著夫人呢。」
她還能不擔心嗎?即使火洵翼在又如何?
她被刁難時,他不見得會幫她呀?就算會幫她,也不知道這回會索取什麼奇怪的昂貴代價,她可是再沒東西可以給了呀--
火洵翼來到宮中也好一片刻了。
輕啜杯中熱茶,火洵翼忍不住地要開始揣測,他那小妻子到底會用什麼方法逃走?最簡單的必是先離開驛館,至於逃走的方法,她肯定留著慢慢想。
一思及她在聽到他出門時,可能有多興高采烈;等會被他逮到時又會是什麼表情?火洵翼愉快猜想著。他承諾不設崗哨攔她走,可沒答應不派人跟監。
明知讓她誤會自己與米繆或的關係曖昧不明,只會更讓她生氣,可這樣一來,至少他籍機接近她之時,她該不會再那麼怕他了吧?
她老躲著他,見他像見著瘟神似的,叫他看了就懊惱……要得到她,其實很簡單,但他不想太快結束捉弄她的樂趣。
說他奸詐狡猾?無可否認,那是事實,也是習慣使然。
他做事向來不會沒緣由,惟獨屢次對她時興起的渴望超出他計劃。
火洵翼也弄不懂自己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偏就是喜歡看她那氣急敗壞、無計可施、四處亂竄、最終仍乖乖彩進他陷阱的可愛模樣。
「所以說,翼,我命你追查的結果呢?」
「……呃?殿下?」任憑思緒亂竄了老半天,火洵翼這才發現,他正置身於東宮……「啊,是了是了,關於追查的……」呃,太子現在到底說到哪兒了?
面對愛卿進宮後,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太子也多少有些眉目。
「老實說,這問題本宮已連問五次,你到底給不給答案?自迎親後,你就三五時發愣,究竟掛心何事?崔家小姐當真那麼美艷動人?」
知道太子沒動怒,火洵翼極為尷尬。為女人分神這可是他生平頭一遭。也不過一會兒沒見她,他居然掛念起她,這是見鬼的怎麼回事呀?
「縵舞她嗎……說漂亮,也許再等幾年會是。」他瀟灑一笑,話鋒一轉,巧妙避開太子詢問。「至於太子想知道崔家對朝廷心悅誠服嗎……」
火洵翼沉吟片刻,給了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以名門自居的各地士族,對朝廷雖然臣服,可對公卿們提出聯姻的請求,卻老是不放在眼裡;以淵遠血脈傲視天下,早已不是一朝一夕。」
要在平常,也許火洵翼早建議,將此等膽敢漠視朝廷的土族們進行處置;可今天,不知怎的,他有些無法決斷。
崔家送來那樣不成體統的小妻子,怎麼看也不覺得那是誠服的表現;只是他就喜歡那樣的她呀……倒是無法挑剔了。
「翼,這算是什麼答案?」太子輕笑,彷彿不在意,可銳利眼神悄悄掃過淡然品茗的火洵翼。「你都讓本宮糊塗了。」
「即便崔家不服,對現在的朝廷也無傷大雅。」
「這是你的結論?倘若崔家反了呢?」
「果真如此,就由微臣親自處置。」他語調鏗然。
「你……除了九部外,從沒保過別人。」太子略為挑眉,狀似說異。「就為了她?」
「臣謹遵聖旨迎親後,她已不是別人。而這……不正是殿下的主意?」
「我本以為可乘機借這遠聖旨治治,那頑強高傲、無視朝廷威權、屢次拒絕重臣們提親的崔家,誰知他們當真嫁,你也當真娶。記得起初你不是說過,要我找個名目讓你進京嗎?」
火洵翼這時才記起,此次進京的另一個目的。由於近來九部中、除火洵家以外其他八部不服之聲漸起,為找出其餘八部中的陰謀叛變者,他被迫出馬充當誘餌。
當他不在火洵王府中,火洵家麾下八部要同機舉兵舉變、或是退人暗殺他,都是好時機;可偏偏本朝律合明定,武將不得隨意入京,須留在駐地防守,他只得就近找個理由充數。
正好太子同他商量如何整治那些過於自傲的士族們,他便順理成章的借用迎親名目進京,暗中等著叛徒現身。可這些話,他不方便對太子明言。
「是啊,為了處理一些紛爭,不進京不成。」成婚在他眼中,從來不是什麼大事,娶誰都無所謂;會為此煩惱的,也只有家族大老們而已。
即使火洵翼不開口,太子也猜的出火洵翼打的主意。
「翼……我允諾過你,九部自理;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言下之意,若火洵翼管束不了九部,一旦由朝廷出面,事情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微臣明白……」
「明白就好。現下時候也差不多,在闈場舉行的騎射竟試即將開始。你也一同去吧?」
「臣另有他事待辦,倘若殿下允許……」他還得早點回去追人呢。
「掛念你夫人?別耽心,我已下令召喚她前來。」太子揮手阻止火洵翼,對屬下的心事瞭解的很。「先前你拒絕當主試官,可觀賽總該無妨吧?」
「召喚她?」火洵翼劍眉輕皺,不明白太子此舉用意。可他能確定一件事,他的小妻子也許無法應付這等場面。太子是故意要為難她的?
莫非殿下聽到什麼風聲?她雖不時會有出人意表的言談,不似尋常大家閨秀,但這並不能代表什麼……殿下就這麼想讓崔家出醜嗎?
「她體弱身虛,請容微臣代她婉拒殿下美意。」有米繆或在她身邊守著,應該不會讓她接受召喚而來吧?就怕她因舉止失禮而被安上什麼罪名……
「本宮看她挺健康,方才與她照面時,她還一直緊抓著宮門樑柱不肯進來,讓你的部將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她拉開。好一位活潑的夫人啊。」
「是啊,她是稍微……好動淘氣了些。」他明明下令不讓朝中賓客見她;憑他與太子的交情,擋下太子邀約也無妨,米繆或竟違背他的意思讓她來?
「你放心,不過是大家都想瞧一瞧,能讓咱們火洵世子點頭親允的佳麗是何等絕色,沒其他的意思。快走吧。竟試還等著本宮親審呢。」
* * * *
火洵翼跟著太子來到武藝競試闈場,他一踏上太子為他保留的高台席位,就座落在主試官太子的右面次席;然而在那兒早有人等著他。
「怎麼不起身迎接我?」火洵翼看著那揪著衣裳、縮成一團的嬌小人影戲謔問道。
過一會兒,他眼見對方遲遲沒有回答,他便走上前,自她身後伸出雙手,環住她纖細肩頭笑問:「怎麼不吭聲?瞧你身子抖成這樣,是這高台上的風太大了嗎?來,我來溫暖你……」他趕忙走到她身旁坐下,拉開身上披風,作勢圍上她身子。
「你--走開啦!」六七死命想推開他卻無濟於事,仍是讓他黏上了她身側,勾住她柳腰。
讓六七害怕的原因,其實是當她領命進宮,在太子授意下,更衣後來到競試場上,與諸多王公貴戚們一同列席觀賽,可怎麼週遭的人一個個都有點兒奇怪?
因為她是火洵翼的夫人,大家對她好奇,她能理解;但男人看她不是感歎萬分便是低聲詛咒,女人見她如不掩面低泣,便是陰狠瞪視她。
大伙盯著她,就像盯著什麼新鮮的東西,瞧個不停。
她惴惴不安的想,該不會有人看穿她是個假千金了吧?
而其他火洵府一起同來的幾名將軍,對她雖不至於無禮,卻也不熱絡;彼此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六七擔心的又想,他們該不是發現了什麼,準備立刻拆穿她的假面具吧?
她獨身一人,孤立無援的在那詭譎局面裡,能不害怕才是奇跡。送她來的米將軍又不見蹤影,此時有個認識的故人或許還能讓她安心。
他說她發抖是因為風大?現下誰還管它風大雨小、水旱饑荒?若被揭穿,只怕她項上人頭得分家,而這傢伙竟然、竟然還光惦著戲弄她!,
「你是堂堂世子,別當著大伙面前失了分寸。」她好不容易才有勇氣出言喝止他的無賴行徑。
「你我之間還需要介意什麼分寸嗎?別忘了在人前咱們是夫妻。」
是啊,看她一身綾羅衣裙,梳著時下蔚為流行的雙環望仙髻,金符環釵熠熠生輝,雍容華貴、絕倫出塵的叫他幾乎要認不出,眼前這位眾所矚目的俏佳人,竟是那位他一逗弄便會氣的雙頰微鼓、稍嫌生澀的小妻子。
她是獨屬於他的,思及此,他不免驕傲起來。
「即便是夫妻,仍要分辨哪些事在人前不適合,該回閨房才合禮。」雖說氣他過於輕浮的舉止,可說實話,有他在身邊陪著,她好歹放心多了。
反正他偏好男寵,調戲她應該也只是裝個樣子,掙不開也隨他去吧。
「好吧,是你開口求我回去以後再繼續的,等會別忘了。」火洵翼放棄逗她,只是將她環在懷中,一副委屈口吻,活像她是先開口要求親呢的那人。
「你--」她原氣的想反駁,卻因顧忌他人眼光,也怕他又逮她語病,最後聰明的閉嘴不語。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得了這麼多教訓,她也該學乖。
「我?我如何?嗯,我就知道你很開心,要表示感謝的話,留著今宵……我會給你機會的。」隨著鼓聲擂動傳開,他雖將目光移往試場中成對互相騎馬對決的青年們,可他語帶曖昧,仍不忘隨時挑逗臂彎中的小妻子。
被他一激,她又忘了謹言慎行的決心,指著他鼻頭吼了出來:
「機會?還說什麼機會呢!說好你該大力隨我逃跑的;可你也未免太卑鄙了,自己進宮無暇他顧,就該守信讓我走,結果竟還押著我來?」
「要你過來,那是殿下的意思,不是我。」他若能決定,他才不想讓她出現在人前,徒讓她的美貌受人覬覦。
看看四周那一票魂不守舍的參試者,明該勇猛比試武藝的,卻老把眼光往她身上瞟,他就恨不得立刻將她帶回王府藏匿。
「還不都一樣?」六七愈想愈惱火,衝口而出。「你……你明知我不能公開露面的。我說過我不是你真正的--」
猛然住口,只因她想起自己當真大聲嚷嚷,無異坦承欺君,自尋死路。
於是她連忙轉頭探看旁邊有沒有別人注意到,她剛說了什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