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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銀色月光映照森林,透過落地窗灑入一室柔色光芒,安靜的夜,靜悄悄的世界,萬物似乎已陷入深眠狀態,但細不可聞的痛苦抽息聲,卻在暗夜裏清楚響起。
額冒冷汗的王蕾蕾弓起身子頻頻喘息,長期未得主人善待的胃,突然間開始大鬧革命。她不斷深呼吸壓抑揪心絞痛,隱忍不住的呻吟聲,在她刻意壓制下,零零碎碎地洩出。
胃痛對她而言已是家常便飯,她努力克制住顫抖的身子,一手捂住肚子,另一手掀起被單,準備下床找止痛藥。
「怎麼了?」淺眠的喬雲暘被算是輕微的動作吵醒,他習慣性地以大掌勾住她的腰,意外察覺她的手緊緊抱住身體,戰慄繃緊的身體語言告知他,她正忍受著莫大的不適。
「對不起,吵醒你……我渴……想喝口茶。」她擰緊秀眉,儘量裝作若無其事,不想麻煩別人。
不相信她搪塞的話,他坐直身子將她的臉扳向他,惺忪臉色倏地發怒,但見月光下,一張扭緊眉頭的小臉正處在痛苦的邊緣。
「都已經額冒冷汗、臉色發白,還硬說沒事?」喬雲暘大怒,被她痛到臉色發白還不想求人而發飆。
她執意兩人保持臺灣海峽寬的距離,他可以慢慢跟她磨,唯獨拿身體病痛開玩笑犯了大忌,萬一發生不可挽回的意外,他會自責一輩子。
「只是小小胃痛,不是什麼大問題。」王蕾蕾暗吸口氣,故作不值大驚小怪樣。
「該死的,你不是一個人,我是你丈夫,照顧妻子是天經地義的事,為什麼不叫醒我,身體不舒服就要告訴我!」他媽的,他怎會看上她,還對她一見鍾情?這女人分明是他命中剋星。
「你……還在生我的氣。」她明言指出兩人目前處在冷戰時期。
「你都痛成這樣了,還在掛慮狗屁倒灶的事。」氣歸氣,冷戰歸冷戰,身體都病成這樣了,還要他冷眼袖手旁觀,簡直是在折磨他,他都愛她愛到心坎裏了,怎捨得她有一丁點病痛?
「我自己可以應付的來。」以往都是她一個人熬過來,這次不會因為他而有所改變。
「王蕾蕾,再說一句你不需要我的話試試看!」喬雲暘跳下床,動作迅速地套上衣服,一雙發怒的黑眸瞬也不瞬地氣瞪著她。
該死的,從看上她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他將會一輩子不得好過,明知如此,他為什麼還要自找苦吃?連他自己也不懂,為什麼一看到她,他的心情就會鼓鼓漲漲的,滿足的幸福因為她而存在。
「我的胃好痛,痛死我了……」為了躲避他繼續飆漲的嚇人脾氣,她佯裝已痛到沒力氣回話,虛弱地倒在他懷裏。
「忍耐一下,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發飆的怒氣迅速消失無蹤,聽到忍受力比一般人強的老婆直呼痛,他的心揪成一團,恨不得代她受苦。
「這樣有沒有舒服點?」溫柔體貼的大掌細心壓住她胃的位置,扶著她慢慢往外走。
「好多了,謝謝,皮包裏有止痛藥……」胃痛對她而言已是家常便飯。
「治標不治本,都這麼大的人了,還不懂得愛惜生命。」喬雲暘一聽到她平常是怎麼對待自己的身體,眉頭整個揪在一起,氣她不懂得照顧自己,害他擔心不已,要不是看她痛到臉色發白,他早開飆了。
「等哪天有空,我自己會去醫院檢查。」三更半夜,她不想造成他的困擾,不想讓自己養成依賴的壞習慣。
「再把我當陌生人看待,我發誓等你病好了之後,你會發現惹毛男人的下場,絕對會讓你後悔不已!」他黑著臉恐嚇威脅,為她的一意孤行感到挫敗,什麼時候她才會正視他是她的男人,將他擺在心坎牽掛著?
「你不要這樣……」翦水瞳眸浮上一層濕意,第一次見識到他強勢不容反駁的一面,她的心回到十七歲前,被寵溺的幸福感滿滿籠罩住她。
「乖,不怕,以上所說的都是愚蠢的氣話,你是我的寶貝,這輩子再怎麼氣你、惱你,我也絕不會讓你受傷害。」以為她被自己的壞脾氣嚇到,他趕緊舉手發誓。
「我不是溫順的女人,跟我在一起,只會讓你氣受,為什麼要對我好?」這個男人好到讓她想哭又想笑,喜怒哀樂全隨著他走。
「因為我愛你,老婆。」他不吝說出對她的愛意,從第一眼開始,他就沉淪在她冰般孤傲的氣質裏,註定一輩子翻不了身。
「我不值得被愛。」他的一句「我愛你」軟化她內心世界高築的堅強。她的缺點一堆,長得又不漂亮,喜歡利用權勢將人踩在腳底下,連她都覺得自己不可愛,他是看上她哪一點?
「你在質疑我的眼光?」他兇狠地眯起眼,大有「你敢說是試試看」之態,普天之下就屬她膽子最大,敢挑戰他的眼光。
「不敢,只是好奇喬大攝影師異於常人的欣賞角度。」雖說青菜蘿蔔各有所好,可他未免太特別了,他到底看上她哪一點?
「想知道答案不難,先去醫院再說。」他賊賊地賣個關子,藉機誘拐她上醫院。
「麻煩你了。」在他軟硬兼施下,情況由不得她做主,王蕾蕾識相地主動開口。
「這才是我聽話的乖老婆。」他獎賞地親了下她的太陽穴,大掌溫柔地按摩她的胃,減緩不適。
「現在可以先知道答案嗎?」受不了他故意吊胃口的說話方式,她急著想知道答案。
「你知道你給人什麼感覺嗎?」答案再平凡不過。
「冷得像冰。」每個人對她的評價不一,唯一一致公認的就是這點。
「這就是答案。」
她臉上出現三條黑線,小臉垮了下來。
在大驚小怪的男人堅持下,王蕾蕾做了胃鏡檢查,確定是作息不正常、壓力過大引起的急性胃炎,喬雲暘擔憂的眉頭總算松了開來。
胃痛獲得控制後,折騰了一整夜,睡眠嚴重不足的王蕾蕾強打起精神,一回到家就準備換上套裝到公司上班。
「秘書張,十點『漢天』陳總到公司時,你……」王蕾蕾正忙著交代注意事項,手機突然被人搶走。
「秘書張小姐,我是總經理的老公,從今天起,總經理請一星期病假,找個可以頂替的人處理公事,記住不准拿公事打擾她養病,就算公司倒了也一樣,就這樣,一星期後再聯絡!」
喬雲暘說完用力按下紅色按鍵,一臉怒意地瞪著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女人。
「王蕾蕾,你現在的身分是病人。」他抓狂地將她摟進懷中,氣憤她老是惹他生氣擔心,她不珍惜自己,也要替他想想,她痛,他更痛。
「今天要跟『漢天』簽約,我不能缺席。」喬雲暘蓄滿怒意的強健體魄傳遞滔天怒氣,王蕾蕾像只無行為能力的小貓,動也不敢亂動。
「連自己的身體都顧不好,還簽什麼約?那麼大一家公司,沒有你不會倒的!」該死,都是王進萬老丈人的錯,沒事幹嘛把公司交給她管理?
「可是……」她欲上訴。
「沒有可是!」上訴駁回,他怒瞪著一再跟他作對的女人,口氣無奈地說:「回到床上休息,乖乖聽話,晚上帶你去看電影。」他當她是小孩誘哄,不顧她的意願,抱起羽毛般輕盈的嬌軀走入房間。
「不要這樣,快放我下來,蓮娜會看到啦!」他對她的關心濃烈到拒絕是一種罪惡,她發現自己狠不下心來看他受傷。
「你在做檢查時,我已幫她訂好飯店,早就將她趕出去了。」早已打定好主意不讓她上班,他動作迅速馬上淨空屋子,不讓不安好心眼的第三者杵在他們之間插花。
「遠來是客,你這樣做很沒禮貌。」她對人或許不夠熱情,但基本的禮節還懂得遵循。
「誰教你佔有我的心靈,害我的眼裏滿滿都是你,哪有時間管她死活?」他將她輕輕放在床上,大手親昵地撫著她俏麗的短髮,深邃的黑眸仔細瞧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
她驀地發現,只要被他認定,那綿綿不絕的強烈佔有欲及保護欲,會讓人感受到他無時不在的關懷。
「你怎麼可以這樣?」一層濕意浮現眼前,模糊了視線,她閉上眼,用力眨掉,不讓感動溢出。男人的溫柔是誘惑女人的最佳武器,她的能力再堅強,也無法左右一顆心。
「我哪有怎樣?」他啄了下嘟起的紅豔小嘴,愛極她偶爾不經意流露出的撒嬌媚態。
這個女人已徹底佔有他的心,他要用滿滿的愛填滿她對男人的不信任感,讓她心甘情願依偎在他築起的天地裏。
「我不是小孩子,你不可以限制我的行動。」他說話的口氣讓她心裏裝滿感動,想笑又想哭,她有多久沒聽到哄人的話了?除了母親,從來沒有人會用這種語氣關心她。
回想以往生病時,總是她一個人孤零零啃蝕病痛帶來的脆弱無助,身邊有個人的感覺確實很不一樣;可她不准自己沉溺在假像的幸福裏,她承受不了從雲端掉落地獄的折磨,她只要權勢保護自己,只要小孩溫暖她的心,一切多餘的感覺都是假像!
「在我眼裏,你就是長不大的小孩,不在旁盯著,我不放心。」寵溺她的話就這麼順口滑出,從來沒有哪個女人能讓他如此又愛又氣又牽掛,她早已打破紀錄,徹底將他變成愛情俘虜,只要有她在身邊,他就感受到一股滿到溢出來的快樂。
「我是肩負三萬多名員工飯碗的總經理,不需要人家呵護。」王蕾蕾壓抑不住眼裏閃爍的淚光,她撇開臉,不讓他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不管什麼事情,一旦牽扯上感情就會變得複雜,她不想要這樣,她要的很簡單,偏偏一切不如她所願。
人是感情動物,她感受得到他的真心、對她的執著,可誰能保證這樣的感情能維持多久?美好的開始、殘酷的結束,她的父母親做了最佳示範,一併埋葬她對愛情的憧憬。她不要他們之間有太多無法抹滅的美好回憶,那會讓離開的步伐越來越沉重。
十七歲那一年,如果他們相遇,會是怎樣的光景?她的心思茫茫然飛回十年前,他會像現在這樣呵護她,還是往事早已不堪回首?
「再怎麼厲害能幹的女人還是需要被人愛,我來愛你,老婆。」他發現她的堅強是一種自我保護的偽裝,再精明能幹的女人,也會有脆弱的一面。
「我不要。」她一再拒絕他靠近,為什麼他不死心,還對她這麼好?
人心肉做,她怕有一天,她會心軟地狠不下心來回絕,到時候她要怎麼辦?感情路上她輸不起,所以她拒絕擁有,遇上不懂得退縮的男人,她只能拚命逃。
「為什麼要一再逃避我?」他再度提起橫亙兩人間的心結,只要她一日不勇敢面對現實,他們之間不可能有未來。
「我辦不到,對不起,我真的辦不到。」逃避已成了她的保護色,只要一想到母親慘痛的遭遇,她就沒有辦法敞開心胸接納他。
男人或許不是全部都像父親一樣花心,可誰也沒把握遇上的會是值得依賴的真命天子。
「我只會對你更好,不會傷害你,告訴我,你在怕什麼?我們一起面對,我是你的屠龍王子,我保證,誰也傷害不了你。」她的固執讓他心傷,就算付出再多的關懷與感情,得到的結果還是一樣,她的心結沒有解開,就不會有接受他的一天。
「我不想講。」她斂眉回拒。對男人的不信任感讓她無法敞開心胸,坦然面對過去的傷痛。
雖不意外聽到同樣的話,他的心還是螫痛了下,再多的付出,除了換來她些微的感動外,沒有更多了。
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偏激的人生觀導回正軌,相信男人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更重要的是——相信愛能改變一切?
「老婆,答應我一件事,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為難你。」挫敗感再度讓他無能為力,他的愛再怎麼深,也無法讓她面對現實。
第一次聽到他用疲憊無力的語氣說話,她心疼地看著他,他極力想讓她灰暗的人生充滿溫暖歡樂,她何嘗不知?可她早已被心裏的惡魔打敗,不敢指望有重見陽光的一天。
「如果我們真的只有一個月的緣分,可不可以請你在這段時間裏,眼中只能有我,不准拒絕我,也不要讓過去的陰影籠罩在你心裏,用心去感受我給你的世界,時間到了,你還是沒有辦法接納我的話,我願意成全你。」
在她接受檢查的時候,他想了很久,一味逼她,只會適得其反,他不知道還能幫她做什麼,只要她快樂,他們之間是什麼名分已不重要了。
「沒有用的,一切不可能改變的。」淚水無聲地滑落,她討厭自己輕易受感動,這個男人好到她堅強不起來拒絕,她感受得到他的用心,無奈烙印已傷害她太深,連她都沒有辦法救贖自己。
「只要有心,我相信你可以改變一切。」他不想放棄,卻也找不到方法讓她面對現實,究竟是發生過什麼事情讓她對男人徹底絕望?他不捨她走不出內心陰霾,心,卻只能無力承受。
他討厭事情無法掌控的感覺,一定得想辦法挽救,能有什麼辦法?他無語問蒼天,蒼天無言回他,需要被救贖的人都放棄自己了,就算上帝顯靈也無能為力。
「我真的沒有辦法。」她搖頭,走不出內心根深蒂固的傷痛,她已經習慣偽裝的生活,哪來的真心面對他的真情?
「給我一個月的時間,用你的心看著我,我不希望你錯過美好的人生。」如果連愛都無法化解她心中的陰霾,他願意退一步,就此守候著她,不再多做非分的要求。
「我怕會看膩。」她仔細在心裏描繪他的五官,從濃如墨的劍眉、銳氣逼人中帶有孩童純真的黑眸,到方正寬毅的下巴,她發現自己絕不可能有看膩的一天。
「等你看膩,我差不多也老了,到時候孤獨的老公公陪著寂寞的老婆婆,哪裡也走不了。」希望是讓人活下去的能量,他想幫她編織夢想,規畫有他的下半輩子。
「這個世界上沒有愛情神話。」他越想留下來,她的心越痛苦,她怕自己情不自禁愛上他,踏上母親的後塵,成為男人的禁臠。
「我會替你創造屬於我們的神話國度。」在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很多,唯有她,他想抓住,進而變成永恆。
「為什麼要對我好?我不值得你費心思。」父母親帶給她的傷害太大了,她早已習慣陰霾的存在,不相信有一天會看到晴空。
「誰教你是我唯一的老婆,我要給你全世界的快樂。」每個人都有他與生俱來的責任,她是他這輩子最甜蜜的負荷。
「別逼我掉淚,我發過誓不為男人哭泣。」她抬起頭,眨眨眼,不讓感動的淚水滑落。
「女人是水做的,就算是商場上呼風喚雨的女強人也一樣,我有這份榮幸觀賞奇跡嗎?」他皮皮地瞧著她感動的容顏。
「喬雲暘,你很討厭耶!」在他面前,人前大權在握的女強人自然地脫口而出小女人語調。
「我的老婆,你也很討厭耶!」他模仿她的腔調,怪裏怪氣說道。
「喬雲暘,你敢笑我?」她嬌嗔道。跟他相處越久,她的心牆越薄,被高築的溫柔女人心,再也提不起堅強的偽裝。
「我愛你。」一句話瓦解了她所剩無幾的拒絕。
「你真的真的很討厭耶!」她淚中帶笑地看著他,這麼深情的男人,為什麼她狠得下心拒絕?
「這樣的相處方式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你不要?」他將話題導回正軌。
王蕾蕾垂眸,貝齒咬著下唇不語。
「看著我,老婆。」他握住她的小手,「從這一刻起,我不會再要求你任何事,一個月後你還是習慣一個人的話,我會靜靜走開,萬一有了小孩,希望你不要剝奪小孩擁有父親疼愛的權利。」
他把頭枕在她肩上,大掌覆住她平坦的小腹,擁著她輕輕搖晃身體。他已經退讓到最後一步了,再也沒有了。
「謝謝你的體諒,我會把小孩照顧好,你可以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他的退步,讓她有了喘息的空間,或許哪一天等她想開了,驅走內心陰暗的一面,她會敞開心胸接納他的存在。
「我很開心小孩的母親是你,不管以後如何,我永遠愛你,就算無法在一起,我心亦然。」他握住她青蔥小手覆在胸口,鄭重起誓。
「未來太遙遠,我從不相信。」此刻的她是感動的,但不保證十年後,男人不會變心。
「只要你願意,未來就在咫尺間。」他不放棄洗腦的機會。
「給我時間,但不保證。」在他越挫越勇的堅持下,她不想感動也難。
「我等你,不管最後的結果是如何。」好不容易盼來她稍稍退一步,他振奮地鼓起精神,有志者事竟成,他相信總有一天會成功贏得美人心。
就這樣,他以堅持的溫柔軟化她排斥男人的心,兩人的關係進入前所未有的甜蜜期,看電影、一起煮菜、在森林散步……享受兩人世界,美好到讓她害怕,她有可能在婚姻裏找到幸福嗎?
她不敢奢望。
第八章
「姊,恭喜你結婚了。」
嚴重害喜的王淩淩在身體好不容易舒坦些後,親自上王氏企業,恭喜親姊姊嫁給大名如雷灌耳的喬雲暘。
王淩淩詳知兩人過往,就她記憶所及,喬雲暘似乎也相當反對這樁商業聯姻,為什麼會跟姊姊閃電結婚?讓她納悶不已。
更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姊姊竟然會點頭走入婚姻。
身為王進萬婚生子女,長期處在外遇的生活裏,她對異性同樣有嚴重的人格偏差,只不過她懦弱地選擇逃避,讓自己完全脫離令她傷心的生活圈,不像堅強的姊姊,勇敢面對畸形的家庭,並把自己推到別人撼動不了的有利位置。
在她心中,姊姊是無堅不摧的強者,以她的權勢能力,連父親都要看她臉色,這世界上恐怕沒有人能左右她的想法,她不懂,為什麼姊姊會接受避之唯恐不及的婚姻?
姻緣天註定,在相同的破碎家庭長大,她也跟姊姊一樣懼怕婚姻,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結婚,老天爺可憐她孤苦無依,讓她遇上願意付出愛的男人,她逃不了,就此一頭栽進去。
上天讓她遇上好男人,誓言溫柔呵護她被親人傷到支離破碎的心,她希望姊姊也能得到幸福。一路走來,姊姊所承受的傷痛,比她還深還痛,她祈求喬雲暘是上帝派來救贖姊姊的天使,讓姊姊重獲新生,拋開沉重包袱,追求幸福的生活。
姊姊能接受喬雲暘當她的丈夫,是不是代表她已漸漸走出父母親帶給她的傷害?藉由被愛的力量,她自己已經走出昔日陰霾,她衷心希望姊姊能找到帶領她重獲新生的能量,只要是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不是你想的那樣。」卸下人前冷若冰霜、氣勢高傲的保護色,王蕾蕾洋溢笑容的小臉,多了外人不曾見過的溫暖。
這世界上能讓她脫下冰冷面具的,除了親妹妹外,也只有喬雲暘了。
「我不懂。」婚姻只有一種,不是她想的那樣,那是哪樣?
「結婚的目的是要確保我的小孩有正常的身分。」如果沒有辦法給小孩正常的家庭,至少她可以給他婚生子的身分,免受同儕譏笑。
「姊是為了小孩而結婚?」王淩淩倒抽口氣,無法認同王蕾蕾的做法。婚姻是神聖的,不是利用的工具,怎麼可以為了小孩而踐踏它?
出發點就錯了,她不敢想像這樣的婚姻該怎麼維持?
「沒錯。」為了保護自己,王蕾蕾不認為這麼做有錯。
「喬雲暘知道嗎?」
王蕾蕾點頭。
「我的天!你們……」王淩淩吃驚到說不出話來。對方是抱持什麼心態答應她的決定?思前想後,只有兩種可能,若不是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就是用情至深,為愛甘心付出一切的好男人。
以她從報章雜誌得到的訊息解讀,喬雲暘的私生活完全符合花花公子的行徑,最討厭男人花心的姊姊,會接受對方的理由不難窺見。
「喬雲暘他人很好,想留住這段婚姻。」王蕾蕾從妹妹眼中看到厭惡,下意識為喬雲暘辯解,不讓妹妹誤會他的為人。
「姊的決定呢?」王淩淩松了口氣,看到些許的希望之光在錯誤的婚姻裏萌芽。
「我、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亂了,原本設定好的腳本,被他一棒打亂,她至今還理不出頭緒以對。
習慣會讓人眷戀,在他的陪伴下,她不敢想像哪天他離開了,留下來的人該怎麼辦。
「放開心胸就會看到前面的陽光。」王淩淩在王蕾蕾的眼裏看到喬雲暘的用心,能減少姊姊對男人的痛恨,已經很不簡單了。
「我做不到。」至今王蕾蕾還沒辦法對喬雲暘敞開內心的傷痛,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沒辦法相信自己。
她不斷告訴自己,他太優秀了,覬覦他的女人太多了,總有一天,他會受不了她過於偏執的行為,選擇離開她。
「這樣做對小孩不公平。」一個有心,一個無情,這樣的婚姻勢必會走得很辛苦。
「老天爺對誰公平過?」王蕾蕾憤世嫉俗地說道。
「只要你肯改變自己的想法,你會發現老天爺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沒有人一輩子都快樂無憂。」自從認識她的丈夫後,她才瞭解到每個人都有他不想要卻不得不接受的人生。
「既然是眾生皆苦,憑什麼我所受的折磨比別人深?」這樣的生活太累了,要不是認為自殺是最不負責任的行為,她早已自我了斷。
「媽的死不是你的錯,別把責任往身上背。」婚姻尚未讓姊姊走出陰霾,看到姊姊還被過往的夢魘糾纏住,王淩淩鼻頭一酸,為姊姊感到悲哀。「媽已經去世十年了,不要用過去的陰影折磨你身邊的人,試著敞開心胸,天下的男人不是每個人都像爸一樣花心,你會找到屬於你的幸福。」
王淩淩能體會姊姊的痛苦,要讓姊姊重新活過,唯一的辦法就是解開她心中的仇恨,讓愛的力量淡化她心裏的負面想法。
「我不要愛人,也不想被愛。」王蕾蕾掉開眸子,不願承認這段時間她正經歷著愛與被愛的滋味。
「不要逃避自己的心,我可以感受得到現在的你是快樂的。」眼神騙不了人,王蕾蕾此刻的心情不再像以前充滿濃濃的哀痛,王淩淩希望姊姊不要重蹈她曾經走過的路,傻得不懂得爭取愛人的心。
「那只是短暫的假像,他不可能一輩子不變心。」她不相信愛情神話。
「姊不給對方機會,怎會知道他會不會寵你一輩子?」王淩淩也不相信永恆,但至少她有勇氣去面對。
「一輩子太漫長,外界的誘惑太多,連我都不能確定二十年後,我會變成怎樣?」
「對自己要有信心,如果他真的很不錯,那麼就接受他,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不要等到失去了才來後悔。」王淩淩苦口婆心,希望能改變王蕾蕾的想法。
妹妹的話讓王蕾蕾很心動,她害怕變化,卻又想抓住一點點幸福的尾巴,矛盾的心,讓她很為難。
「我……不知道怎麼做。」正確來說,她不知道怎麼愛人、怎麼用一個女人的心去對待男人。
「感情需要相互交流,你必須要有所付出,對方才有勇氣堅持下去。」王淩淩以過來人的經驗和姊姊分享。
「我辦不到。」王蕾蕾搖頭,知道自己不可能辦得到,目前的狀態已是極限,不可能再多了。
「姊,我都走過來了,相信自己,絕對可以的。」王淩淩不斷鼓勵更該獲得愛來消弭內心傷痛的姊姊。
她可以嗎?王蕾蕾反問自己。
這個問題,她思考了好久好久……
王淩淩的話,不斷在王蕾蕾心裏發酵。
她有能力去愛人嗎?她願意相信喬雲暘不是父親的翻版,不會讓她再度受傷害嗎?
看到跟她一樣深受家庭暴力折磨的妹妹已走出陰霾,找到心靈避風港,她很羨慕,也很想擺脫枷鎖擁抱幸福。
她是不是該鼓起勇氣拿自己的人生下賭注?給對方機會就是給自己機會,最壞的打算不外乎是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回到原點療傷。
她的心斷成兩截,勢均力敵的力道左右拉扯著,人類天生渴望幸福的力量戰勝負面的惡魔。
老天爺,我也要幸福……可以嗎?
王蕾蕾抬頭仰天,卑微懇求著。
「明天是星期六。」排除繁忙工作,難得準時回家吃晚餐的王蕾蕾,口氣略顯緊張,意有所指道。
「我知道。」忙著攝影展的喬雲暘接到親親老婆要回家吃晚餐的電話,樂得將所有事情全交給經紀人處理。
「氣象局說會是個晴朗的好天氣。」她再進一步釋出訊息,拜託,別在這個時候聽不懂她的話中話。
「天氣好不好,你還不是一樣照常工作?」接收不到電波,喬雲暘不無抱怨地道,結婚三個禮拜,她的字典裏找不到「假日休息」的字眼。
「我明天要去-。」她氣餒說道。
「你這麼忙,缺什麼東西,我幫你買。」回台兩個禮拜,他已親身體驗過-的便利性,當然,「全家就是你家」一樣贊。
「我缺的東西只有在全臺灣最高的那家-才能買得到。」路程夠遠了吧?
「在哪裡?」久居阿拉斯加的喬雲暘一頭霧水,有聽沒有懂。
「明天你負責開車,我帶路。」忘記他已離開十年,對臺灣環境沒概念,她不得不明言。
「老婆,你是不是想約我?」拐了一大圈,他終於意會她話中影射的意思,大手興奮地抓住她舉筷的小手,發亮的眼眸眨巴地盯著她。
自從兩人達成協定以來,一直都是他在努力挽回這段婚姻,她心血來潮來這一段,害他心情快樂得要飛上天。
「少臭美,我缺司機。」瞧他高興成這樣,她也忍不住好心情地勾起嘴角偷笑。
「謝謝你,我很高興,受不了的快樂。」他興奮地發表內心的想法,她不知道她踏出的一小步,是他人生的一大步。
「菜都涼了,快點吃。」她發現今晚的紅燒豬腳鹵得夠味,排骨蓮子湯特別爽口,連平常絕不吃上一口的青椒嘗起來也特別香甜。
「既然是全臺灣最高,想必是在山上,要不明晚紮營好了。」他早已習慣野外生活,希望嬌滴滴的老婆也能享受穹蒼為幕、大地為床的生活體驗。
「明天記得買一些小吃路上墊胃。」王蕾蕾心情愉悅地吞下味道濃烈的青椒,腦海不斷搜尋沿路能買到哪些名產。
「你覺得野營怎樣,可以接受嗎?你一定要親身體會躺在地上仰望滿天星斗的感動……」喬雲暘沒注意聽王蕾蕾在說什麼,腦袋開始計畫行程,兩天一夜,時間上應該不會太趕。
「市區那家『林記』鴨翅、『老江』雞爪,你還記得路怎麼走嗎?算了,我看還是請司機買好了……」好的豬腳,火侯拿捏得剛剛好,吳嫂的手藝越來越巧了。
「對了,我們還可以去爬山,你喜歡爬山嗎?臺灣超過三幹公尺的山不少,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去……」他摸著下巴審視對面的室內雞,壓根沒聽到她口中念念有詞,心裏想著嬌滴滴一隻,走到一半,可能就掛了,還是從附近小山開始訓練好了。
「晚上你想吃什麼?」
「路上你想吃什麼?」
雞同鴨講的兩人停下對話,瞅著對方,莫名其妙地大笑開來。
「劈哩啪啦碎碎念,你在說什麼?」他滿腦子計畫的腦袋瓜終於聽入她的聲音。
「你還不是一樣,嘰哩呱啦念個不停,你在說什麼?」這就是有伴的好處,做事不愁沒人商量。
這種感覺……還不壞!
臺灣最高的-位在前往合歡山的路上,習慣旅行時順便犒賞五臟廟的王蕾蕾,一改工作時的正經嚴肅,為了吃,一路走走停停,盡其所能搜括當地人推薦的美食小吃,嘴饞的模樣看在喬雲暘眼裏,只覺得他的老婆可愛到不行。
沿途風景隨著高度的增加而變化,入秋的楓葉染紅兩旁,高山的空氣擺脫平地的烏煙瘴氣,迎著飽含芬多精的山風,兩人的心情就像不斷爬升的休旅車,越來越高昂。
「想不到臺灣也有這麼美的地方。」車子駛過清境農場,帶有歐洲氣息的景致讓喬雲暘大開眼界。
「臺灣雖小,但因四面環海加上高山多,造就出不同特色的特殊風景。」她雖然沒時間四處旅行,但因長期居住在此,多少也瞭解臺灣特殊景觀。
「既然臺灣四處都好逛,找個時間,我們來個環島蜜月,你認為呢?」喬雲暘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哪裡都是天堂。
「你不用工作,我可不行!」硬是從繁忙行程中擠出兩天假日,她得花更多的時間補回,要再來個環島行,雖說她也滿心動的,但她可不想拖垮公司團隊。
「人生不只有工作,優質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看她拚成這樣,身體遲早會搞壞。
「我習慣了。」為了提升能力,早日進入權力核心,她早已習慣工作就是一切的生活方式。
「生活在臺灣還真辛苦。」他有感而發道,跟她住在一起之後,他發現她很忙,兩人白天要碰個面還要先預約,如果可以,他好想要把她綁架到阿拉斯加,讓她過過真正的生活。
「到了,就是這裏。」衛星導航指示目的地已到達,王蕾蕾興奮地指著馬路旁的大停車場。
位在高山上的-建築以融入當地原始氛圍的原木色為主,結合販賣不同貨品的店家,感覺起來就像是別具特色的休息站。
已有十年不曾出門度假,王蕾蕾感覺自己就好像飛出鳥籠的囚鳥,迫不及待迎向大自然,待車子一停好,她雀躍地打開車門——
「等等!山上紫外線強,小心傷了眼。」喬雲暘細心地將擱在置物箱內的太陽眼鏡戴在她的鼻樑上。
「謝謝。」有個男人在旁邊也不壞,她感動地想著。
心情悶時,有人陪;生病時,有人照顧:出外度假時,有個伴……生活裏因為有他,變得再好不過。
「走吧!」喬雲暘自然地牽著她的手,絲毫不知此刻王蕾蕾心裏的感動。
「嗯。」她乖乖地跟著他走,溫順得像只小貓,不再是商場上氣勢淩人的女強人。
「你想買什麼?」他溫柔地望著身邊眉開眼笑的親親老婆,一路從臺北下殺到中部,再攻上山頂,就為了她想去最高的-買東西。早知道-就可以取悅她,他早就天天帶她逛,最好能從臺灣頭逛到臺灣尾。
「啥?」醉死在他眸底深處的溫柔,王蕾蕾傻愣愣的,不知他在問些什麼。
「你不是想來這間-買東西?」他疑惑地看著她。
「對對對,我是要買東西。」差點忘了此行的藉口,王蕾蕾趕緊沖入店內,認真找東西。
全臺灣-販賣的東西大致上差異不大,唯一的小變化會因區域性而有所不同。為了不讓藉口變成謊言,王蕾蕾努力找著有當地特色的東西,最後挑中印有賞鳥協會圖案的米色圓形帽。
「就這個?」他看了眼發票上的金額,有點想笑,光是油錢就超過這頂帽子的價錢。
「就是這個。」一頂她這輩子不知還會不會用得上的帽子。她瞪著他,霸道地不准他笑出聲。
「很有紀念價值,不錯。」喬雲暘愛死她藉機約他出來培養感情的理由,他的老婆實在可愛到不行。
「我想吃那個。」她拉拉他的袖子,指著旁邊小攤不斷冒出香味、引人垂涎的香腸。
「沒問題,我去買。」他不得不佩服女人的胃是無底洞,走到哪兒吃到哪兒的功力,讓男人歎為觀止。
「對了,當地盛產蜜蘋果,待會兒買些車上吃。」她補上一句,生怕少了口福,得罪五臟廟。
「我發現你才是道地的臺灣之光。」他不得不佩服。
「我又不打棒球。」連棒球都沒摸過,哪能跟王建民比?
「能賺又會吃的豬小妹,有你在,臺灣經濟絕不會垮。」他比出勝利的手勢。
「喬雲暘,你敢說我是豬?!」王蕾蕾跺腳嗔道,追了上去。
「別激動,就算你一直吃,肥成祭拜用的大母豬,我也會一樣愛你——記得提醒我回家練舉重,我怕以後抱不動。」
無視周遭遊客興味表情,他抱住她不住轉圈,繞啊繞,湛藍的天空跟著轉啊轉,小鹿亂跳的胸口跟著撞啊撞,兩顆心就這麼跌啊跌,跌入愛河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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