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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潔]膽小吾妻【自然門5】[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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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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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0 19:30:1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膽小吾妻

她十九歲便繼承龐大遺產,
為擺脫親戚的糾纏,她加入「自然門」,
成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掛名」戶長,
而後,她陵續收養了四個孩子,當「媽媽」十年,
她以為人生就這樣了,怎料突然冒出個和她同一張臉的女人,
只是這Model裝扮得美若天仙,她卻讓自己成了歐巴桑,
更沒想到「她」的上司竟是「狂風戶長」!
讓膽小的她又被嚇得昏了過去,
他的熱烈追求為她平凡的生活注入暖流,
然而卻引起孩子們的反彈,面對有戀母情結的大兒子,
以模仿她為志的大女兒和黏人精小女兒,她不知如何兩全……


楔子

  在城市的某一角,有一個龐大的組織,這個組織遍佈於全球的每個角落,它的勢力大得驚人,每個成員都是各行各業的菁英,它為您服務所有的事情,只要您有麻煩,您隨時都能找到它,它無所不在,它叫「自然門」。

  「自然門」共分八戶,分別是門主沙漠主權的「沙漠戶」、藍天主權的「藍天戶」、綠地主權的「綠地戶」、雷電主權的「雷電戶」、狂風主權的「狂風戶」、暴雨主權的一暴雨戶」、海洋主權的「海洋戶」以及紅雲主權的「紅雲戶」,八大戶長分據於世界的各角,各占其重要的地位,八個自然界的稱謂,「自然門」因而得名。

  「自然門」的成員鮮少見過這八名德高望重的戶長,但傳言道八個人的小指」各有只精巧的戒指,」頭雕飾著象徵各自身分的圖騰,凡是「自然門」的成員無一不曉……

  您錢太多嗎?您有麻煩嗎?歡迎您蒞臨「自然門」,「自然門」必盡心為您服務——只要您出得起好價碼。

  ※ ※ ※

  「自然門」內的「紅雲戶」自創門以來就一直是團證,十年來門內的其他七大戶不斷的吸納世界各地和各戶相關的菁英,惟獨「紅雲戶」一直處於閉關自守的狀態,從未聞「紅雲戶」有什麼動靜。

  加上門主沙漠在創門時期,就曾明文特允「紅雲戶」能不出席任何「自然門一內大小例會,甚至此戶所有門員告可不必遵行「幾門員未到而立之年,皆需接受上級委任之任務,不得私下接受委託,更不得拒絕任務,違者,除名。」此項門規,因此,更不見「紅雲戶」有什麼佳績。在「自然門」內,「紅雲戶」僅止于創門元老,若要請功、請助益,是連邊也沾不奢兒,就像楝空屋子,寂靜得可以嚇人!

  「自然門」創立十年,從未有人見過「紅雲戶」戶長紅雲,其中也包括了一向交往甚密的六位戶長,至於惟一知道紅雲是何許人也的門主沙漠更是隻字不提關於紅雲的一點一滴……

  紅雲是誰?其性別、年齡?「紅雲戶」位於哪兒?戶內門員共有幾人……完全沒有答案,也無脈絡可尋。因此,大夥兒這十年來一直認為「綠地戶」的戶長是八大戶裏惟一的女性,甚至門裏口耳相傳的謠傳著,「紅雲戶」是個虛設的空戶,根本沒有紅雲,也沒有門員,「紅雲戶」只是門主當初創門時為求中國人喜好「成雙成對」、「凡事湊成雙,好圖個吉祥」的觀念而虛設的……

  這個傳言究竟真偽為何?

  「紅雲」自古即有「豐收」之意,「紅雲戶」的命名確實是有此典故,至於有沒有紅雲?有沒有門員?沙漠從不做浪費力氣的事,迷信之於沙漠只等於四個字——狗屁不通。

  那……傳言是否屬實?不用問了吧?紅雲戶一是團謎,謎總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第一章

  上官嚴抬高濃密的眉毛,露出明亮剔透的揭眸,雙眸在他細緻的茶色肌膚映襯下,眼珠子透著淡淡的金色光彩。他以柔馴的眼神輕掃過會議室裏每一位「上官企業」的元老級人物,然後發出無聲的歎息。

  「不要為難我。」他短短五個字雖不具威脅性,但卻輕易的讓席上所有人噤聲。

  上官嚴緩緩的向後倒進柔軟的椅背,一雙長腳交疊在一塊兒,修長的十指交合後只在他光滑的下巴上,來回的和他具有完美弧度的唇瓣摩擦著,秀氣的雙眉也跟著輕輕靠攏。

  「你們的要求,我做不到。」再次開口,他的語氣裏夾雜著淡淡的歉意,額前的一撮劉海滑落,遮掩去他右邊的金褐色眼眸。

  「嚴兒,事關公司的營運……」

  「是啊!拿靖兒和VuVu合拍的CF為公司創立五十周年紀念造勢!必定會替公司締造一番佳績、產生熱烈的迥響,若是取消這項企畫案,無疑對公司是一大損失。」

  「不僅如此,公司目前面對報章雜誌空穴來風的大篇幅報導,若是取消此項企畫!恐怕又會讓各大傳媒捉到增加報專版面的機會,指出VuVu和上官企業內部高層人員不合,這……對公司的名聲只有弊沒有利啊!」

  「沒錯!身為公司產品的首席代言人,她的形象就等於公司的形象,若是VuVu一再的傳出與公司內部人員不合的消息,那以她為主的產品廣告被消費者接受的程度一定會下滑,公司產品的銷售情形勢必也有差異,這樣的情形您不會樂於見到的。」

  「這樣的情形對VuVu也無助益,身為一個產品的代言人,任何的是非言語對她只有百害而無一利,我們有責任要保護她的形象。」

  「嚴兒,一個好的產品代言人不是說培育就能隨時培育的,不僅要有可造之材、時間、環境多方的配合,還得考慮成功與否。若是培育成功那倒也罷!假若不成功,所損失的不單只有人力及財力,同時也會危害到其代言的產品未來的發展能力,所以為了公司的營業額,也為了VuVu的形象,這項企畫案是萬萬不能撤銷,您要三思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把剛才的分析對上官嚴再次曉以大義一番。

  「目前 VuVu惟獨只和我傳出不合的謠言,徹去她和靖的合作,不至於產生如此多的連鎖反應吧!」上官嚴覺得這兩件事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事情。

  「靖兒也是*上官企業*的繼承人。身為*上官企業的首席代言人,和公司的兩位繼承人不合就等於和整個*上官企業不合,我們的分析並不為過。」

  上官嚴撥出眼前的褐發,一臉的沉重。

  「嚴兒……」眾元老們看著他的臉上逐漸失去光彩,擔心的齊聲叫喚,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在他們面前昏眩過去。

  溫文儒雅的上官嚴在元老們的眼裏一向被視為上官家培育在溫室裏的花朵,是那種嬌弱無力、成不了大氣候的斯文男子。當面對需要魄力來決定的大決策時,他仿佛隨時就會驚嚇得昏眩過去,是故,從他接任「上官企業」以來,從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施以壓力,他們給予的除了保護還是保護。

  縱使替舊換新的主子不合他們意,但「護主」的心還是一樣,讓企業成長,讓主子茁壯——這是身為元老們共有的共識。

  (缺一行)

  「就算避得掉目前的謠言,也避不去往後的謠言。我一向不參加任何公開的場合,這早已不是新聞,若是傳媒牢牢捉著我這項原則不放,一味的在這上頭做文章,那和VuVu不合的傳言一定又會再起,到時你們是不是打算要我放棄原則,和Vu Vu一同出席,好讓這新聞不攻而破?」

  「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其中一名元老說道。

  「那再有其他傳言呢?難不成要我和每一位元產品代言人出席每一場公開的場合?」上官嚴搖搖頭,雙眉緊緊攏起「不要為難我,我受不了黑壓壓一群人相互擁擠的場合。」

  眾元老們不再開口說話,各自低下頭,面色凝重。

  「今天我提出撤銷靖和VuVu合作的企畫案並不是為了對這些八卦新聞表示反彈。您們也知道靖目前尚在新婚期間,在他結婚前他不止一次三申五令的警告我們不准去叨擾他,相信各位應該也收到他稱得上是「善意」的警告,靖說一是一的個性你們都了若指掌,若是我們不取消找他拍平面CF的企畫,後果只是讓工作停擺,而且極有可能是無限期的停擺,這樣的結果和撤銷企畫並無不同。」他委婉的道著,「現在我需要你們的意見。」話罷,上官嚴挺直腰杆,一派斯文的抿唇等待。

  「這……」六位元老面面相視,接著交頭接耳的低聲討論著。

  上官靖冷僻孤傲的個性確實不好說話,尤其當他下了決定的事,縱使是天皇老子來說情,也動搖不了他半分,這層的顧慮他們倒是完全沒有想到。

  「嚴兒,您有其他替代方案嗎?」

  「我會提出撤銷企畫案的提議,自然是有替代方案。」上官嚴的唇角向上揚起十五度,呈現出一道優美的弧形,他指指元老們面前的公文夾,示意他們打開。「這是草圖,同樣是一組七張樣式的平面CF,內容為上官企業*主打的三種化妝用品,走的仍是唯美風格,我相信VuVu能拿捏韻味,表現得比之前的企畫案還要完美。」

  「這是您的構想?」

  「嗯。這組照片是公司今年的重頭戲,加上只有我能捉出VuVu最美的鏡頭所在,這份企畫構想舍我其誰?」

  六位元老點點頭,一致在公文裏簽上各自的署名,同意了此項替代企畫。

  最初時,他們一致看好這一代的繼承人,認為依上官靖冷酷淩厲的個性加上上官嚴溫文儒雅的個性,前者為開拓的刀刃,後者為防護的盾牌,兩兄弟相輔相成勢必能將「上官企業」推向另一個高峰、另一個新紀元。

  但世事總無法盡如人意,上官靖的頑強個性助他脫離了繼承權,棄家業而棲身至「自然門」之下當個小小的「暴雨戶」戶長,成天和醫藥為伍,說什麼這樣才叫「學以致用」;至於留下來繼承的上官嚴卻因文雅的個性使然,心無大志的管理著「上官企業」……哎!他們現在只求保持上官家在化妝品界的地位,不再奢求其他了,至於最初的夢想只能在他們的夢裏實現,讓他們在夢裏偷笑罷了,哎!

  「謝謝,這是最好的意見。」上官嚴輕輕揉搓著太陽穴,從會議一開始就緊鎖的雙眉這時才舒展開來。

  元老關心的問:「嚴兒,你還好吧?」

  上官嚴回以虛弱的微笑,「冗長的會話令我不舒服,我想今天就到此結束吧!」

  「好。」

  得到席上所有人的應允之後,上官嚴這才起身,在有禮的點頭欠身後,他才腳步秀氣的從身後的專屬通道離開。

  目送著主子離開會議室之後,六個年齡都早過了半百的元老目光交接一眼之後,隨即長歎了聲長氣。

  哎!同一個模子的孿生兄弟,為什麼性子卻南轅北轍的相差如此之多?若是上官嚴有上官靖一絲絲頑強冷酷性子的話,那他們就不會對「上官企業」如此無力了!

  每每想到上官嚴俊美秀逸的性子及如草般似乎隨時有性命垂危之感的身子骨,他們只有歎息的份,也只能有歎息的份……哎!

  ***

  「累。」上官嚴橫躺在三人座的米白色沙發上,慵懶的呻吟著。

  「少爺。」一條白淨的熱毛巾隨侍而上。

  「黑五岩,知吾者莫若你了。」上官嚴接過熱毛巾,將之采放在自個兒俊美的臉上,然後隔著熱毛巾對筆直站在沙發邊的一名壯年男子感激的呢喃。

  呼!再也沒有什麼比經過一整天下來的煩瑣公事鏤身之後,有條熱毛巾數臉來得快活了!他在熱氣的熏數下放鬆全身緊繃的身子,半闔的雙眸讓他昏昏欲睡。

  這時候如果再有杯熱茶提神,就快活似神仙了!他冥想著,鼻頭仿佛就聞到了淡淡的茶香。

  黑五岩喚道:「少爺。」一杯被盛在青瓷茶杯的綠色液體在杯裏泛著漣漪。

  抬起頭,仰視著站立在他面前虛長他幾歲的一名褐衣男子。「黑五岩,沒有你,我大概活不下去了。」

  「少爺,言重了!」黑五岩遞上熱茶,接回敷用過的毛巾,嘴角輕輕上揚了五度。

  「沒有,我真的這樣覺得。」他輕啜了口溫熱的液體,苦澀中夾雜著一抹淡淡的甘甜味兒,讓他精神為之一振,齒頰留香的他又啜飲了幾口。「這幾年來都是你在照顧我的生活起居,打點一切的煩瑣雜事,我連最基本的茶葉在哪里、茶杯擱哪兒都不知,更別說是泡茶了。當初硬是從爹地那兒把你搶來,真是搶對了。」

  「承蒙少爺錯愛。」黑五岩嘴角繼續上升五度。

  「不過,把你留在我身邊打掃洗衣的,老實說實在是有浪費人材之嫌。」上官嚴看了他一眼。強壯高眺的體魄加上俊偉不凡的俊容,他的英俊是充滿陽剛氣味兒的,若在陰柔的模特兒界中打滾,毫無疑問的定會展露頭角。

  「我一點兒都不覺得待在少爺身邊是種浪費。」他誠心的說,「相反的,我倒覺得是種享受。」

  上官嚴挑起眉,了然的揶榆著,「看來,我是把你從地獄裏解救出來的天使呢!」

  黑五岩和他惟一的弟弟都有著相同的共識,對於脂粉味重的圈子有著強烈的排斥!不管是走伸展台也好、美容界也罷,他們皆是寧死也不肯踏入一步。

  冷僻的性子讓上官靖成功的擺脫了以女性化妝品為生的一上官企業」,但面對自小被「上官企業」收養的黑五岩似乎就沒那麼容易擺脫了,畢竟養育之恩是難以回報的,若上官家硬是要他踏入這個美姿美儀的浮華圈子,縱使他有千萬般的不願意,他還是會硬著頭皮、咬著牙苦幹實幹。

  不過,正如上官嚴所說的,上官嚴是救他離開地獄的天使,搶先一步在上官家族要他踏入圈子前將他硬要了來,做為上官嚴接掌「上官企業」的惟一條件——讓他照料上官嚴的日常生活起居。

  上官家族傭仆有數十名,能比他照料得更盡善盡美的大有人在,但上官嚴卻指名要他,用意是再明顯不過的了,既然無論如何都得接掌大任,那何不在尚能談論條件的階段,解救個在人情包袱下兩難的人?

  「是的,天使。」五度接著五度的調升,黑五岩的嘴角揚起了笑容,道出他心中的認同。

  跟在上官嚴身邊只需處理些許的雞毛小事,其他的時間都是自由的,他能隨心所欲的掌控,這比起走伸展台或是在臉上塗抹些亂七八糟的化學原料真是好得太多太多了。除了天使,他還能找到什麼更好的稱謂?

  上官嚴挑眉,「這是感激嗎?」

  「是的。」黑五岩必恭必敬的微笑回道。

  上官嚴飲盡最後一口的熱茶,意貓未盡的將空杯子通回給他,「我可不可以不要你的笑容,改換一杯熱茶?這樣的感激之情似乎未得有形而且有意義的多,你說是嗎?」

  「我的笑容免費贈送,熱茶當然能再給您一杯,不過……」

  上官嚴皺皺鼻,「怎麼?你的感激還得要有條件交換啊?黑五岩,這樣很不厚道唷!」

  「我不敢,少爺。」黑五岩效低下頭,「熱茶您要喝幾杯都行,這是我的職責,可是……有一件事……也在我的職責之內,我不能不提……」

  「重點。」黑五告打斷他的話。

  「 VuVu小姐那兒有位記者在門口徘徊了一整天,我想……少爺您是不是要先去看看,再回來繼續喝荼?」

  「記者?」上官嚴褐色的雙眸閃過一絲金色光芒,快速得仿佛沒出現過。「黑五岩,帶著照相機過去巷口等著。」

  黑五岩點點頭,沒有多餘的疑問,在他心中上官嚴的任何命令,他只需接下照辦便是,其他不需他多費唇舌。「是,少爺。」

  「一會兒你見到啥就拍哈,一個鏡頭都不要錯失過。黑五岩,我這就讓你見識一下身為*上官企業*的首席模特兒在相機前的魅力有多麼驚人,到時你就會知道你放棄了件多麼有趣的工作。」

  黑五岩不做任何表示,只是靜靜的退下。

  上官嚴並未目送黑五岩離去,他逕自微伸了個懶腰,然後站起身走到牆壁的盡頭,停在一幅比門稍大、用色柔美的印象畫前,他輕輕在畫上推了兩下,畫隨即向後旋轉了九十度,挪移出一道陰暗的走道。他踏進走道,身後的畫牆隨即挪移至原位,仿佛從沒開啟過般。

  走道連接的是間狹窄的房間,坪數最多不過四坪,這樣的空間顯然是房間與房間的相連之處,被屋主有效的拿來做為暗房之用。

  上官嚴摸黑進到這狹隘的空間中,他熟諳的打開電燈,將柔美的燈光射入黑暗的空間裏,眼前瞬間大有豁然開朗之感,房裏的擺設也一目了然。

  四坪大的格局裏,左右兩翼都是條大的五步路的走道,前側是連牆的化妝台,後側則是一大面的衣櫃,抬頭仰看天花板,天花板是一張張大小不一的精美照片嵌成的,若是細看,不難發現照片內的主角全為同一個女人——一個美麗的女人。

  上官嚴朝化妝台走近,掀開牆上的儲物櫃,各式各樣說不出用途。顏色萬千的瓶瓶罐罐頓時呈現在眼前。他隨手挑了幾罐,然後便坐到化妝台前,扭開一罐罐的瓶蓋,開始細心塗抹起來。

  當他俊美的臉龐、細長的頸項被一層層透明無色、綠色、黃色……各種五顏六色遮覆住之後!他順勢拉開化妝台下的抽屜,從一座保溫盒似的儀器中取出一張有著粉嫩膚色,近似臉膜的薄膜將之貼到臉上,然後一邊動作輕柔緩慢的推壓著薄膜,一邊在鼻翼、雙頰、下顎、頰骨……等處加上各式不一樣的輔助品。

  接著他站起身,再次打開另一邊牆—的儲物櫃,一座座不同款示的假髮被整齊的排放在櫃內!他拿了具略帶褐色的長髻髮,動作熟練的將之套戴在頭上,然後再度坐回到化妝台前。

  緊接著,上官嚴左手拿起化妝臺上的蜜粉,右手拿著粉撲輕巧均勻的上著蜜粉,然後又拿起睫毛夾,小心翼翼的將他原本就細長的睫毛夾了兩下,再拿出睫毛膏修飾著睫毛,而後,他拿出眉筆,在被薄膜掩蓋去眉毛的眉骨處畫上細長的眉形。最後,他取出混著亮粉的粉色口紅,快速的在曆上勾勒出粉嫩剔透的紅唇,之後他才滿意的轉身走向衣櫃。

  他隨意的在衣櫃內拉了件絲質襯衫及長褲,接著拿出件女性的貼身胸衣,然後又從衣櫃角落的盒子內取出兩片膚色的柔軟矽膠,他循序漸進的脫下身上的衣服,在單薄的身軀上換上一件件各式的女性衣飾……

  當一切就緒,上官嚴站一且在衣櫃內的落地鏡前做最後的審視時,他已不再是斯文俊秀的上官嚴,而是換了張面孔,靠著後天材料輔助搖身一變的一名美麗的二八佳人。

  「再少扣幾顆扣子,隱約現出女人最美的曲線,就足以迷倒世間男人了。」他解開兩顆扣子,若隱若現的乳溝在絲質襯衫下呈現。

  他滿意的綻放笑容,和頭頂上一張張相同麗容照片內的笑容如出一轍。

  換了裝的他不再是「上官企業」的掌權者,而是「上官企業」的首席模特兒——VuVu,世人公認集美麗與財富於一身的神秘女人。

  是的,VuVu一直神秘的!除了上官嚴以及少數「上官企業」的高層人員半夠接觸到她之外,她的身分背景完全是團謎,當然,外界就連和她接觸、深入談論的機會都沒有,更遑論知道上官嚴就是VuVu,VuVu就是上官嚴這件機密的事情。

  換了身份的上官嚴對著鏡中的可人兒微笑,後者也回以嫵媚的嬌笑。按照常理,這樣的畫面是稀世罕見的,但若是「狂風」,這就不足以為奇了。

  沒錯!上官嚴的第二個身分就是聞名於世的集團「自然門」內八大戶長之一的狂風,那位素以有雙巧手能幻化千種身分、相貌,仿人于無形中聞名的「狂風戶」戶長。

  挾著狂風的頭銜,他可隨性增加身分、改變身分,但「目然門」的八位戶長的個性可是出了名的不按牌理出牌,再完美的易容仍舊會有破綻,若是他存了心整人,破綻就是最佳的證明!就像此刻,一向不與別人接觸的VuVu竟主動出現,這代表什麼?

  這個惹得他頭疼的八卦記者就快要玩完了!哈!尚未行動,他已在心中洋洋得意了。

  ※ ※ ※☆

  長髮微亂的VuVu蹙著眉,右手捧著胸口出現在大門口,引來佇立在門口多時,等著守株侍免的李國強回神。

  「VuVu小姐你好!我是星報記者李國強,可不可以耽誤你的一點寶貝時間,讓我為你做一篇專訪。」他迅速的撚熄手中的煙蒂,以老練的口語如珠的自報姓名及來意,他可不願意錯過任何一秒鐘的時間,更不願意讓對方有脫逃的機會,所以他的大手緊跟著按上大門的門板。

  「你在抽煙。」VuVu輕掃了眼遍地的香煙屁股,中性的磁性嗓音柔柔的自她喉際處逸出,聲調充滿了哀怨的指控。

  「是的,工作時間中我只能以抽煙來打發無……」他摘下墨鏡,在無任何遮蔽物的阻擋之下,他清楚的將她的容貌一覽無遺。

  「你不該在我家門口抽煙。」她指責著,忽略了他在看清楚她之後隱沒在嘴邊的話及張大的口,她秀氣的菱眉痛楚得更加緊攏。

  「老天……你長得真是……真是、真是……」李國強自語的低喊著,為了她竟能美得如此出塵、柔弱得像池軟水,在嬌美之中雙眼卻又能明亮的閃爍著光芒,仿佛在宣告世人她並不是誤落幾間的仙子,而是在幾間成長的仙女,懂得人世間一切的百態險惡……她的美讓他詞窮。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她扯了下他的衣袖,聲音明顯無力。

  「呃?」他的眼光停留在他衣袖上白皙纖細的五根長指頭,他頭一次覺得人的手指能夠勝過石雕像鑄成的維納斯的每一根指頭。

  「你的煙引發我的宿疾。」她不想再跟他廢話了。

  「呃?」

  他的發愣讓VuVu無奈的道:「記者先生,你能不能專心點?請你幫我通知救護車,我家的電話壞了。」

  「好!」他總算回魂了,轉身去找公用電話。

  「回來,用你的行動電話。」她啼笑皆非的指了指擺在他腰際的行動電話,心想,若是她真的有啥宿疾發作,碰到他就算是命中註定讓她命絕了。

  「喔!對、對!用我的行動電話。」他這才猛然想起他有這種方便的玩意兒。

  「麻煩你快打。」

  他連忙應道:「是、是。」哎!美人當前讓他頻頻出饃。

  正當李國強播完電話號碼,要按Send時,VuVu嬌弱的倒進他的懷中,不偏不倚。

  「你還好吧?」

  「我還挨得住。」她放開一直掩在胸口的手,轉而輕貼到他的胸膛,藉以使力離開他的身軀。

  她的手才離開胸口,李國強的雙眼再也移不開她雪白粉嫩的胸脯,隱隱若現的乳溝讓他喘息著,輕貼在他胸前微微使力的手及靠著他的柔軟身軀,和陣陣撲鼻而來的淡雅香水味,三者合一的快速點燃他男性的欲望。

  「你不舒服就靠著我。」他沙啞著聲音,雙手自然的就環上她的腰。

  「這……」VuVu的呼吸突然轉為急促!頭順勢的輕靠到他的臉龐,痛楚無力之神情在她的嬌容上完全展現。

  美人在懷,李國強早就忘了自個兒姓啥名哈了,更別說要他記得打電話通知醫院了,現在他的眼裏只有懷中的病美人,她貼近的粉頰讓他的心蠢蠢欲動,敞開領口的雪白酥胸隨著她急促的呼吸上下激烈的起伏著,他終於忍不住低下頭親吻她的臉龐。

  「哼呼……」她喘息著,更靠近他。

  她的舉動讓他更加膽大妄為,他不僅只是親吻她而已,而是上下齊手,大手撫上了她雪白的肩骨,漸漸往下挪。

  「卡嚓、卡嚓……」一連串的快門聲音及刺眼的閃光燈快速亮起,李國強下意識的抽回雙手、推開懷中的美人。

  無奈他動作太慢,黑五岩從陰暗的角落走出,手裏執的是相機以及剛拍完的底片,如今他可算是有照為證的現行犯了。

  李國強驚訝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真可惡!」VuVu只是輕輕的斥責他,「我以為你是君子,哎!你太讓我失望了。」她說完就要轉身進屋。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你根本沒病?你們是串通好來誣陷我的?!」他扳住她。

  「冤枉啊!」她難過的扁扁嘴,「我這難過的模樣像是裝出來的嗎?我沒事咒我自己生病做什麼?我真的有氣喘這老毛病的。

  「那他是怎麼回事?」他指著黑五岩。

  「他……他……你怎麼問起我來了?記者不都是神通廣大、無所不知的嗎?我以為你早知道我們總裁為了保護我的安全,所以雇用了貼身保鑣隨側保護我,我以為你知道所以才沒告訴你,這是常識的不是嗎?」她的最後一句話是轉頭問黑五岩的。

  「是的,小姐。」他恭敬的回答。

  「那這底片……」李國強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你是八卦記者,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卷底片有何妙用吧!」VuVu淡淡的說。

  「什麼意思?」

  「你不懂?」她指指黑五岩,「他的工作除了保護我以外還有一項工作,就是把我日常發生的事情報告總裁聆聽,讓總裁決定如何處理。這卷底片就是他今天交差的東西,我想光是這卷底片讓他獲得的犒賞就足以讓他後半輩子不愁吃穿了。」

  李國強的臉倏地刷白,如此豐厚的賞金只代表一件事他碰了個不該碰的女人。

  「順帶一提,最近被你們這些記者熱烈炒作的新聞惹得我們總裁非常頭疼,這卷底片可能是他大老爺的止疼綻,你被拿來當做「殺雞做猴」裏那只雞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九,唔……你就當作是流年不利,認命的回家等拘捕令好了。」

  「 VuVu——」

  「抱歉,記者先生,我幫不了你。」她揮揮手,「我也是看人臉色混口飯糊口的小模特兒,替人說情這當天大的事我可做不來,我自知自己分量輕重。抱歉!」

  李國強一臉苦瓜,無言以對。

  「黑五岩,我的電話壞了,進來幫我修修,順便幫我通知醫院,我非常不舒服。」她交代著。「再見,記者先生。」

  一旁一直悶不吭聲的黑五岩輕點了頭就往屋裏走進,在與她擦身的同一時間,他靜靜的與她直視兩秒,而後繼續前進。

  在她也要轉身的時候,李國強忿忿的大叫「我可不是好惹的。」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取出相機猛按快門。他心想,「上官企業」的首席模特兒與陌生男子同偕進屋……哈!這樣的標題足以讓情勢倒轉。

  似是早料到他有此動作,VuVu靠著黑五岩,跟著他的鏡頭竟開始有默契的大擺姿勢,有節奏的展現她的肢體語言,直到他的底片回卷為止。

  「好不好惹日後自會分曉。記者先生,等照片洗出來之後麻煩你寄一份給我,謝謝。」語罷,她領著黑五岩進到屋裏不再理會他。

  「小姐。」進到屋裏之後,黑五岩恭敬的奉上底片。

  「放你那兒。」她撥弄著長髮,嘴角含笑的倒進客廳的沙發,「哈!這下看誰還敢渲染*上官企業*的不實報導!」

  「您忘了那位記者手裏也有卷我們的底片?」他跟著坐下。

  「成不了氣候的照片,沒啥大不了。」她不以為意。

  黑五岩沈默不語。

  見他不說話,心思一向縝密的她隨即明瞭他在擔什麼心了。「別擔心,有我罩你。」

  「這句話若是少爺說的,我會心安點。」他看了她一眼,平板的語氣裏充滿了挪榆。

  「黑五岩,你好大的狗膽!」角色一旦對換, VuVu所說的每一句話在「上官企業」是絲毫沒有影響力的,畢竟知道她就是上官嚴的人極為少數。

  「別又是「罩」又是「狗膽」的,不雅。」他牽動著嘴角,繼續嘲笑,「淑女啊,「小姐」。」

  「黑、先、生。」她挑起眉,慢條斯理的一字一句說道,「你如果嫌剛剛流失出去的一卷底片無法讓你出盡風頭、引人注目的話,我是一點兒也不介意替你推薦當我下一隻廣告的拍檔,你自己好好考慮看看。」

  黑五岩的笑迅速隱沒在嘴角,單單是一卷底片就極有可能替他招來避之惟恐不及的麻煩,若是再加上廣告推波助瀾,後果可能導致「上官企業」會出面「要回」當年上官嚴替他爭取來的自由……光想到這兒他就笑不出來了。「怎麼會有人覺得您毫無殺傷力、沒有威脅力?」

  Vu Vu笑而不語。

  他站起身,突然憶起一件事又轉回頭,「您什麼時候有氣喘的老毛病?」若真有氣喘,怕早就因為時間的耽誤被問羅王的小鬼捉去了吧!還能讓人相信,這才了不得!

  他真該慶倖這樣的傢伙是他的主子,若是敵人……他不敢想.

第二章

  「零零,乖!去叫雩都、雲海還有浮雲來吃早餐。」紅雲哄著從一大早就摟著她小腿不肯放的零零。

  「不要。」零零鼓著腮幫子,使小孩子性子的拒絕著,然後將圓滾滾的小臉埋入她的褲面裏,撒嬌的說:「零零小子不要離開媽咪。」

  紅雲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像團棉花糖般牢靠著她不放的零零,這打小就愛黏她的小丫頭打從被雲海揪去上幼稚園之後就黏她黏得更緊,仿佛小腦袋瓜的觀念根深蒂固的認為要是不離開她,就可以逃離那裝滿同齡小孩的地獄似的。

  「一會兒雲海醒來之後,還是會親自帶你去上學的。」她殘酷的告訴她六歲大的小女兒這項事實。

  「我——不———要——零零小子討厭雲海大人!他是壞蛋,媽咪保護雩雩小子」零零的小手死命的攀牢她的腿,她在零零眼裏就像是溺水者眼中的浮木。

  紅雲挑挑眉,看了眼牆上的鍾,才六點十五分,就讓那三個大傢伙再多睡十五分鐘吧!她實在有必要先搞走這個小鬼頭。「來!零零告訴媽咪,為什麼不喜歡去上學?」

  「云云小子不喜歡學校。」

  「為什麼?」紅雲抱起她,將她摟在懷中,「是因為小朋友的關係?」

  零零只是鼓著腮幫子,不回答她。

  「小朋友欺負你?」她猜。

  「才不是!」

  「那是小朋友不跟你玩?」

  「是零零小子不跟他們玩!」零零急急辯答,好像只要慢一秒鐘否認,她的自尊就會掃地。

  「為什麼你不跟他們玩?」紅雲微笑,心想,這大概就是問題所在了。

  「他們那些小鬼頭太臭屁了,哼!」

  「哦?怎麼臭屁?」她輕笑,零零講話的語氣和雲海如出一轍呢!

  「呃……嗯……唔……」

  「怎麼樣呢?」紅雲溫柔的撥順她短短髮髻的細發,「媽咪要聽的是零零的心底話喲!」

  紅雲的輕聲柔語議支吾了好半晌的雩雩張大嘴,「哇」的一聲就嚎啕大哭起來。「他們啦!都不跟零零小子講話啦!每次都只會圍若雲海大人燒圈圈,都沒人理雲霄小子!螞咪,是不是零零小子長得沒雲海大人漂亮,所以他們都不跟零零小子講話?媽咪,零零小子是不是醜八怪?」

  「怎麼會呢?螞咪的小寶貝是漂亮的粉娃娃耶!哪兒像醜八怪了?」紅雲擁著她,「小朋友一定是從沒見過家零零這樣可愛的小女生,所以才怕羞沒敢跟你說話,怕你不理他們。」

  「是這樣嗎?」零零止住淚,讓淚珠在眼底打轉。

  「嗯。今天零零到幼稚園之後主動先跟小朋友打招呼,媽咪保證大家一定會圍著你講話。」

  「那——他們只跟雲海大人講話,是因為雲海大人沒零零小子漂亮嘍?」她的小腦袋瓜可沒聽到媽咪的「保證」,她想的全都是因白己比她心底崇拜得很的雲海漂亮而雀喜。

  「嗯。」紅雲道。這也是實話,一個十七歲的大男生怎麼可能比一個六歲大的粉娃娃漂亮?

  「哦阿!」零零臉上沒了成串的淚珠,取而代之的是蹦蹦跳跳及一臉充滿優越感的笑容。

  呵,小女娃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紅雲眼底盛著笑意,疼愛的看著她回滾的小身軀在面前跑跳著。

  「媽咪,真的嗎?真的只要雩雩小子跟他們說話,他們就會理零零嗎?」她再次攀回紅雲的小腿。

  「不相信的話,今天媽咪陪你去幼稚園,誰要是不理我的小寶貝,媽咪替你出氣。」

  「不好、不好!」她趕忙拒絕,晃著頭道:「媽咪這麼漂亮,若是去了幼稚園,小朋友會不理你的。」

  紅雲失笑,為了她的貼心,紅雲拉起她,在她的粉臉上親了一遍又一遍。「那你肯去上學?肯讓雲海帶你去了?」

  「嗯!」零零用力點頭。

  「那去叫雩都、浮雲還有雲海起床吃早餐吧!」

  「唔……」她咬著唇瓣。

  「怎麼了?」

  「零零小子不想離開媽咪。再過一下下,零零小子就要去上課了,那樣子要一整天之後,天黑了、吃晚餐了才能見到媽咪耶!零零小子不要。」說穿了她就是黏人。

  「那媽咪陪你一塊兒去叫?」

  「好。」她咧開嘴,跳離紅雲的小腿,率先踩著厚重不穩的腳步往外走,「零零小子帶路。」

  紅雲跟著站起身,嘴巴不忘叮嚀著,「零零,走慢點,一會兒摔跤了可是會很疼的喲!」

  走在前頭的零零一頭熱,只顧著先到雩都的房間,「刷!」的一聲拉開和式房間的紙門,然後扯開嗓門,大聲嚷著,「雩都大哥起床了!」

  等了半晌,床上的雩都都沒有半點動靜,她扁了扁嘴,側著臉對隨後跟上的紅雲道:「雩都大哥不理我。」

  紅雲淺淺微笑,她揉揉零零的小髻發之後踏進雩都的房內,「來,媽咪示範給你看,該怎麼叫人起床。」

  「是,媽咪。」

  走近床畔,她輕掀開蒙著頭睡覺的雩都的床被,然後俯身搖拍著沉睡中的十九歲大男生,「雩都,起床了!該起宋吃飯去上學了。」

  「唔……」睡夢中的雩都發著囈語。

  「雩都,起床嘍!」她加重搖他的手力。

  「嗯……」他應了聲,微微睜開緊閉的雙眸,蒙朧中紅雲的面容映入他的眼中,他伸長手臂就將她攬人懷底,「媽咪……」

  「啊!」沒料到他有此舉動,一向禁不起突發狀況的紅雲失聲低叫一聲。

  這一聲也叫醒了雩都,他眨眨眼,在意識到胸膛上柔軟的身軀及手臂傳來的溫熱是真實存在而非夢境之後,他更用力的攬住她,空著的手也跟著環上她頸子,男人剛睡醒的高昂「性」致也跟著產生。

  「喲——」雲雩抬高下巴,「原來要抱在一塊兒才能把人叫起床啊!」她跟著有樣學樣的爬上床,鑽進他的手臂下傻呼呼的咧開嘴,「雩都大哥。」

  「零零。」他歎口氣,這黏人的小傢伙沒一到離得開螞咪的。

  「清醒了?」紅雲很快的蹙了下眉,然後溫柔的問道。

  「你這一叫,要不清醒都很困難。」雩都俊秀的臉龐染上抹捉弄,在他成熟的外表上很不搭軋,這也是他難得會展現出符合十九歲年紀該有的模樣,其他時候他的舉止都是超齡的。

  「取笑母親不是小孩子該有的態度。」她瞪了他一眼,然後站起身,「起床了,我去叫另外兩個小鬼頭。」

  「零零小子去叫雲海大人!」零零乖巧的說道。

  紅雲點點頭。

  「媽咪。」雩都叫住她,「我十九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她挑挑眉,「我二十九歲,在我眼裏你和雲海還有浮雲都是小孩子,當然也包括零零。我想這輩子是不會改變,也不可能改變的。」

  雩都沈默不答腔,黯然的眼神訴說著她說的一字一句都深深刺痛他的心。

  「別發呆,一會兒你上課要遲到了。」她歎息,要到何時她這個大兒子才會停止對她盲目的愛慕?

  她踏出雩都的房間,對面和室的紙門也跟著被拉開,戴著和紅雲鼻樑上相同的粗框眼鏡,蓄著長髮的浮雲出現在門後。

  「浮雲,你醒啦?我早餐準備好了,可以去吃了。」紅雲招呼道。

  浮雲揉揉眼,「媽咪,我不知道要穿什麼。」

  「啊?只是上課,隨便穿就行啦!」

  「我不知道怎麼樣叫「隨便穿」。」

  紅雲撥著發,走進她的房間,「一條牛仔褲、一件白T恤就叫「產便穿」。」

  「媽咪,我想要穿得和你一樣。」浮雲輕輕柔柔的道,「你從不穿牛仔褲和T恤的。」

  「呃?」紅雲挑起眉,「浮雲,你還年輕,沒必要和我一樣穿得死氣沈沈,還有你近視度數達一百度都不到,實在不需要戴這麼厚重的眼鏡……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有。」浮雲瞄著她身上的條紋襯衫及藍色過膝的長裙、黑色毛衣,然後仿效的從衣櫃裏拿出樣式一模一樣的衣服出來並且穿上。「我念的是中醫,穿得花俏、拿掉眼鏡會得不到病人的信任,況且我覺得媽咪這樣很有氣質、味道,和死氣沈沈扯不上關聯。」

  「可……」

  「小毛球頭,別煩我!」雲海大聲嚷嚷的聲音傳進紅雲耳中,打斷她的說話。

  「去看看雲海吧!自從芙蓉姊姊嫁給海洋戶長之後,他的脾氣就一直很火爆。」她將浮雲推出房外,「你開導開導他,他只聽你的。還有,記得吃早餐。」她回頭,然後看了浮雲身上的衣服一眼,「喜歡我的衣服就直接到我衣櫃裏拿,不用費心去找,買來穿,太浪費錢了。」

  「嗯。」

  哎!她的教育顯然挺失敗的!一個是黏人黏得緊、一個是盲目的愛慕、一個則是強烈的崇拜,另一個則不停的替她找麻煩,以保護者自居。

  每一個早晨類似的狀況周而復始的發生,她的人都有點彈性疲乏了,對於這個僅僅只有四個門員組成的「紅雲戶」,她是不是該做點改變了?紅雲暗忖著。

  ★★★

  「別板著臉。」 Vu Vu優雅的坐在駕駛座旁,一雙長腳交疊著漂亮的斜角。

  「你會嚇壞路人。」

  「見鬼!又繞回原來的路!」黑五岩望著車窗外熟悉的街道,咒罵聲就逸出嘴,絲毫不理會主子的提醒,「蔣童晃那小子找的到底是什麼鬼地方?繞半天也沒見到什麼他所謂的古屋!」

  「走錯路了。」她彈彈塗著鮮紅蔻丹的纖長指甲,不以為意的道著。「對於一個你完全不熟悉的地方,這種情形會發生沒啥好奇怪的。五岩,沈住氣,你試試住右邊這條路走看看。」

  「您確定是這條路?」

  「不確定。」她答得倒也乾脆。「蔣先生是跟你請電話,不是跟我,是他告訴你位置,不是告訴我。你如果不想聽我女性的直覺,試試往右轉的話,你大可以停車,然後打電話給蔣先生,確定位置之後再走。」說完她掏出行動電話遞給他。

  「我認得路。」黑五岩瞧也不瞧電話,方向盤一轉,他連方向燈也不打就拐進了左邊的大街。

  他的舉動讓她挑高眉,沈默的靜視他久久之後才開口,「你故意和我唱反調?你不相信我?」

  「相信什麼?您的女人直覺?」他哼著氣,久未找到目的地已經讓他的心情大壞,顧不得什麼主仆之分了,反正去掉「主仆」這層關係,他們的情誼可比同胞兄弟。

  Vu Vu糾起細眉,「五岩,別暴露男人的缺點出來讓人笑話。」

  「什麼缺點?」

  「男人明明不認得路,卻好面子死撐著不肯問路的缺點,你現在正表露無遺。」她這,「嘖嘖!我有點慶倖現在身為女人,不然我一定會為了你現在的舉動覺得汗顏。」

  「我沒在死撐。」黑五岩嘴硬著。

  「沒有?」她掩嘴而笑,「你重複一次蔣先生告訴你的地標。」

  「田、老榕樹、荒地的斜對角的紅磚古屋就是了。」

  「嗯哼!我們剛剛才穿過一條挺熱鬧的小街,現在這兒住戶——唔……是少了點,可是我看不出會出現稻田的跡象,至於老榕樹、荒地呵!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這座公園?公園裏荒地最多,我想老榕樹應該也不少。」她睜大眼望著車窗外緩緩掠過的景象,語氣略帶幸災樂禍的道著。

  「上、官、嚴!」他火大著。

  「噓!別破壞遊戲規則,當我裝扮成Vu Vu時,別叫我其他名字。」她噓著,「我現在是女人,不是男人。」

  「哼!您倒是把女人的嘮叨學得透徹、淋漓。」他嘲諷著。

  「當然,這可是我的看家本領。」她展開燦爛的笑顏,沾沾自喜得很。

  黑五岩捉住唇,不再答腔。繞了近兩個鐘頭的路已經讓他耐心盡失,再和她扯下去,他可不敢保證他不會破口大罵,然後和她扭在一塊大幹一架。

  VuVu觀察著他。她能在男人與女人之間變換得遊刃有餘多半也是因為她捉摸兩性的心理、反應、動作以及說話的態度……種種的準確度有八成以上,所以黑五岩現在動的是什麼心思她當然清楚,對於在火頭上的男人來個硬碰硬的煽風點火是萬萬使不得,她能做的只有柔性的退讓。

  「停車。」她命令道。

  「做什麼?」黑五岩哼著。

  「你不想打電話問個清楚,那就停車問路。」

  「不——」

  「你怕丟了男人的面子?」她眨眨細長的睫毛,「放心,我叫你停車當然就是我下車問路。你在前面停車,我去問前面掃地的歐巴桑。」

  黑五岩斜眼看著她,腳仍踝著油門。

  「黑、先、生。」她拉高嗓音,口吻裏充滿警告。

  他抿起嘴,老大不願意的換腳踩上煞車。

  VuVu這才滿意的緩和了蓄勢侍發的威脅。「你在車上等著。」交代完,她扳開車門,往前頭一楝有著大門的屋子走去,朝屋前彎著腰,一副阿婆打扮的歐巴桑走近。

  「這位婆婆,請問一下。」她有禮的打聲招呼。

  「呃?」歐巴桑挺起腰杆應了聲。

  「請問你知不知道這附近哪兒……」

  「你——」歐巴桑睜大眼,一臉錯愕的指著她,久久才發出聲音,但也僅止一個單音,就沒有下文了。

  「嗯?」 Vu Vu見她沒繼續說話的意思,於是又接著說下去未完的問話,「哪兒有紅磚砌成的古……啊!婆婆?!」

  再一次的話沒問完,歐巴桑又打斷了她,不過這次用的是「肢體董肓」——歐巴桑昏倒在她懷中。

  「這——」從沒遇到這種情形,Vu Vu雖嚇了一跳,但仍穩穩接住不知何故竟昏倒的歐巴桑。

  黑五岩調侃道:「您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獸性大發,突然想劫個老太婆的色吧?」

  「黑先生,我是「女人」。」她白了他一眼,「麻煩你趕快找回你的耐心,我快受不了你了。」

  「嗯哼!」他應著,「她怎麼了?!」他態度明顯軟化。

  「不知道。」她也一頭霧水「大概年紀大了,受不了寒風吹襲,所以才昏倒吧!」

  「那現在怎麼辦?」

  「先扶進車裏吧!」她彎腰,一把抱起了歐巴桑,「嘖!這位婆婆的個子倒是挺高的。」

  相較她一八二的身高,這位歐巴桑的高度在她眉骨處,以女人的身長來看,這個歐巴桑的身高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將歐巴桑放入後座之後,黑五岩與Vu Vu相並的從前座向後端詳她口中的「婆婆」。

  「小姐,您確定她真的是受不了寒風而昏倒的「婆婆」嗎?」經過一番折騰,他已經找回他的耐心,態度謙遜有禮。

  她沒回答,直到現在她才仔細的看了歐巴桑的容貌一遍。

  算是個「純天然」打造的女人吧!從未受過任何的化學污染,細長的揭髮、乾淨的肌膚,就連隱形眼鏡也捨不得戴,小巧挺立的鼻樑上壓了副笨重的眼鏡。她的打扮略微老氣,就是這副襯衫、過膝長裙及高挽的髮髻以及這副要不得的黑框眼鏡讓VuVu將她誤認成上了年紀的歐巴桑。

  「她的年紀應該跟我們差不多吧!」黑五岩猜著。

  Vu Vu輕抿著嘴,「這樣的女人在臺灣已經不多了吧!」

  ※ ※ ※

  紅雲輕輕抬起睫毛,悄悄的露出睫毛下褐色的眸子,困惑隨即蒙上她的眼眸,地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偷偷打量著在她面前談笑風生的男女。

  她曾經聽說世界上有三個和自己同樣面貌的人同時生存著,對於這樣的說法她只是一笑置之,覺得就算是真的,世界如此之大,怕是一輩子也碰不著的。

  可是……她下意識的伸出雙手撫上自己的臉孔,嘴角上揚些許,心想,就算有,恐怕也會因為時勢和環境而有美醜之差吧!

  「你醒了!」Vu Vu發現她的動作,對她溫柔的微笑。「你沒事吧?剛剛你突然昏倒,把我嚇了一大跳呢!」

  「呃?對不起,我突然看到你……禁不住就昏倒了。」紅雲輕輕的道,一時之間還無法習慣對著一張自己熟悉卻又完全不熟悉的臉孔說話。她真美,美得如詩如畫!

  「呵,小姐,人家說是因為你才昏倒的呢!」黑五岩椰偷著。

  「閉上你的嘴。」 Vu Vu瞪了他一眼。

  「不不!先生,你誤會了。」紅雲急急辯駁,「我——禁不起外界事物太大的改變,剛剛一時看到這麼美的小姐,才會……」

  「這是什麼樣的病啊?」他古怪的問。

  「不是病。」Vu Vu敲了一下他的頭。「這叫膽小。」

  「這叫膽小。」紅雲和她同時出聲,引來兩人視線的交集注視。久久之後,紅雲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架,「抱歉!耽誤了你們的時間,我要走了。」

  「啊?」VuVu挑起眉,隨即又為自己的大驚小怪而咋舌。「我送你。」她只是個陌生人,離開是正常的,自己驚訝個啥勁?

  紅雲打開車門,人才踏出車外,一輛機車就從面前呼嘯而過,她低叫一聲,向後跟路退了一步。

  「你真的膽小呢!」Vu Vu扶住她,輕笑著。

  「我是被嚇到了!」站直之後,紅雲才發現她的身高超出自己許多,「你真高。」

  「你也不矮。」若不膽小怎麼會被一輛小小的機車嚇到?VU Vu為了她的反駁而微笑。

  「比起你,我突然覺得自己變嬌小了。」

  「感覺很幸福吧?」 VuVu溫柔的道,「在我們模特兒這一行裏,我的工作常常因為我不到一個好拍檔來和我匹配而受到局限,發展也受到影響。」

  紅雲看著她,「你不像在為這件事苦惱,我看不出來。」

  「哈哈!」她笑著,「那我隱藏得真好,對吧?」

  「嗯。」紅雲人雖膽小,但觀察力卻很敏銳,她很少看錯什麼,不過對方不願坦誠,她也不好說破。

  話題就這樣硬生生的被打斷,兩人之間安靜幾秒,紅雲才又再度開口,「那是我家,離這兒很近,你可以不用送我了。」

  Vu Vu循著她的手,眼光停留在約五步遠的一楝有著庭院的日式房子。「那是你家。」

  「嗯。」

  「你一個人住?」

  「不單是。」紅雲回答得簡單。

  「那這屋子誰做主?」

  「我。」

  「你?」

  紅雲看著她。「有什麼事嗎?」

  Vu Vu沒回答她,逕自轉頭叫喚著車內的黑五岩。

  「小姐。」他應聲下車。

  「五岩,你說蔣先生找的拍攝地點是楝什麼樣的房子?」

  「紅磚堆成的古屋。」

  「嗯哼!」她指指面前的日式和屋,「以上官嚴的構思來看,它是不是比較符合我要拍的CF的背景?」

  黑五岩看了她一眼,「是的,小姐。」

  「嗯,打電話通知蔣先生更換拍攝地點。」

  「是,小姐。」黑五岩轉身入車。

  看著他們、聽著他們對話的紅雲在他進入車子之後開口「能告訴我現在的情形嗎?似乎你們的對話和「我的」房子有關。」

  「是這樣的……呃?小姐,請問貴姓大名?」

  「說重點。」她拒絕回答,只是簡短的說了三個字。

  「今天我本來是要替一個化妝品拍攝平面廣告的,但是你的房子讓我覺得比原來的拍攝地點更為合適,所以,能不能和你商量,借你的房子給我們當拍攝場景。當然,我們會支付租金。」

  「拍攝地點可以由你決定?」紅雲見她點點頭,語氣是細聲細氣沒有半絲的多餘情緒,「沒想到一個平圍廣告不是由化妝品公司或是拍攝人員來決定地點,反倒是由模特兒來決定,今天真是讓我又多添了件見聞。」

  「我只是提出適當的意見,然後先知會你一聲,和你商談的人不會是我。」

  「嗯。」紅雲微微一笑,「所以我不用現在急著答覆你,我有很多時間能慢慢決定,是嗎?」

  Vu Vu的褐眸裏閃過一道金色光芒,「也許吧!上頭的頭兒決定的事情一向會讓我這位小小的模特兒知道的。」

  「嗯。」紅雲點點頭,眼睛閃過絲笑意,心想自己該住嘴了!不然一會兒人家會將她當成是什麼專業征信社的職員,被派來採訪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的。「我要走了。」再不走,一會兒可能會惹來麻煩,這可不是她樂見的事情。

  「我們公司會跟你聯絡。」

  「嗯,再見。」她揮揮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Vu Vu看著她的身影隱入日式屋子內後才進到車內。

  「您要做什麼?」黑五岩看著她拿出屬於自然門」八大戶長才有的通訊器,納悶的問。

  「這女人不簡單,外表平庸,但骨子裏可不一定,若是公司要和她合作,一定得先對她做足夠的了幹。」她按著通訊器,然後沒一會兒的時間對方就發出了聲
「海洋。」對方傳來海洋爽朗的聲音。

  「我是狂風……」

  黑五岩看了她一眼,發動車子向前呼嘯而去。他很擔心她,一個人分飾三角的人若沒有特別的腦部構造是無法駕輕就熟的,他可不想見到亦主亦友的朋友精神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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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0 21:23: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熱可哥、餅乾。」紅雲遞上食物給躺在床上的雲海,然後拉了張椅子就在他的床畔坐下,聲音雖輕輕淡淡的卻有著不容反抗的堅持,「留一滴或是掉一粒餅乾渣都不行,我在這兒看著你吃。」

  「媽咪,我吃不下,我……病了。」原本帥氣爽朗的雲海一副病慨佩的樣子,下巴佈滿了久未剃的新生青髭,交錯縱橫更形狼狽,「我很難受。」

  「你當我今天頭一天才開始當你的媽咪嗎?」她不帶任何表情的道。自小他就是小孩裏頭最會要小聰明的一個,若是沒把小病小痛放大個一百倍,他仿佛就覺得白生病一場,可惜得很!她曉得他目的說穿了只是想引人關注罷了!「吃完它。」

  對於這孩子生平第一次認真的暗戀起人來卻慘遭滑鐵盧,她心底是替他偷偷的心疼一陣子,但也從未開口過問些什麼,只因為她總覺得嘗過失敗的苦果才能讓人成長。雲海過人的智慧以及出色的容貌讓他一直無往不利,在愛情上摔上一跤對他也是好的。他也失魂落魄了好多天,對於一向沒啥心眼認真的他也算夠煎熬的了,該是有人點醒他的時候了。

  「有時候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你的兒子,在你身上我一點兒也看不出母愛的光輝。」他還是乖乖聽話的喝下了可哥,然後一口塞進四、五塊小餅乾。

  「這麼說能讓你舒服一點,你就儘量說吧!」她反正是不痛不癢。

  雲海瞪了她一眼,然後快速的掃淨碟子中的餅乾及可哥,粗魯的將空杯子、空碟子塞進她手中,「你對我不慈,我可不能對你不孝!我生病了,你快出去,別被我傳染了。」

  「你真的以為我相信你病得不能去上學了?」紅雲順手擱著杯碟,站起身走到身後的浴室端出了盆熱水以及刮胡刀、刮胡膏。

  「你要做什麼?」

  「還你本來容貌。」她走近他。

  他反抗。「我沒力氣刮鬍子,也不想刮鬍子。」

  「誰要你使力氣來著?」她輕撥額前的劉海,「坐直,我幫你刮鬍子。」

  「我說了不想刮!」

  紅雲微眯起眼「由不得你!」她開始替他噴上刮胡青。

  「媽——咪!」雲海哇哇大叫。

  「別嚷嚷!刮鬍子這檔子事我從沒學過,你又是動又是吼的,你也知道媽咪天生就沒幾兩膽子,到時被你一嚇,人一慌,手一不穩,屆時你成了刮胡刀下的冤魂可別怨我、怪我。」

  她三兩句話可讓他乖乖靜坐,半毫也不敢動。

  「該怎麼開始?你只管教,別想拿回刮胡刀。」她拿起刮胡刀,對著一嘴刮胡膏的雲海問道,一副躍躍欲試。

  「由下往上……媽咪,你可得手下留情,我還想多活幾年。」

  「你儘管放一百個心,你媽咪學習能力高得很。」

  雲海閉上眼,索性來個眼不見為淨,以防他一會兒真的被她嚇出病來,可得不償失。

  「知道害怕了?」瞧他一副待宰的羔羊模樣,紅雲抿起嘴偷笑,「為了個女人把自己搞得落魄又狼狽,你脾氣本來就又硬又臭了,現在更是耐心全無,讓零零見了你就避之惟恐不及,怕你怕得很!我不知道你對芙蓉的用情有多深,但是我敢跟你保證,以後你會碰到個讓你更愛、更值得你愛的女人。」

  她頓了頓,用刮胡刀滑溜的滑過第一刀線,她能感覺到他輕微打顫,「為了一個結了婚的女人不上學、裝病,她看到、知道的話也就罷了,偏偏人家正和她的夫婿在國外歡度蜜月假期,打得正火熱。你覺得你的所作所為值得嗎?」

  「我……」

  「前提還有,這個女人並不一定是你這輩子最愛的女人。雲海,你自己仔細想想,值得嗎?」她又刮了兩刀。

  「我不想想!總之我不甘心……啊!媽咪,你輕點!」

  「注意你的言詞。」她收回突然用力的手勁。「你不甘心什麼?」

  「一頭色狼憑什麼嬴得美人歸!」雲海哼著。他指的就是展芙蓉的丈夫,那個以「紅顏榜」著名的「海洋戶」戶長,一個又花心、又老的色狼憑什麼能勝過他,贏得美人心?

  「客觀點」紅雲輕道,「海洋認識芙蓉在先,相處的時間又比你和她來得久,加上以海洋的年紀、容貌、地位、能力……所有外在條件加起來是勝於你,足以與芙蓉匹配的。」

  「但是他在愛情這上頭卻是聲名狼籍。」他哼著。

  「在這方面他確實站不住腳。」

  「哼!當然,我不相信他能給芙蓉幸福!」

  「但是,芙蓉在感情的名聲上同樣沒啥好的評價。」她很公平的道。

  他辯解道:「那是因為大家不瞭解芙蓉……」芙蓉的率真、直性子及從小生長的環境才會造就她對一切事物都不認真。

  「這句話你為什麼不同樣用在海洋身上?」紅雲結束最後一刀,「雲海,我記得你在「自然門」裏最崇拜的戶長就是海洋,對於海洋歷任的紅顏你有的只是批評,甚至你還替海洋不值,覺得沒有一個真正優秀的好女人來和海洋匹配是天妒英才。現在這個女人出現了,你為什麼不快樂的祝海洋婚姻幸福?反倒卻是一再的惡意攻擊他?你一向不是個死心眼的孩子,我也不記得我有教過你要憤世嫉俗,君子有成人之美這句話你懂的對吧?」

  「嗯。」

  「而且……」她深深的看著他,「你不是為了芙蓉被海洋搶走所以失魂落魄這麼多天吧!你不甘心的也不是你勝不過海洋吧?你只是心裏一時無法調適你從小崇拜到大的偶像在你面前認真的談戀愛,然後結婚的改變吧!」

  雲海因為她一針見血的話而臉紅。

  「你好好想想吧!」她話才說完,門鈴就響起。

  紅雲挑起居,下意識的看了下時間,「這個時候會是誰?我去看看,你把東西收一收,順便把臉洗乾淨。」

  「是,媽咪。」

  紅雲點點頭,站起身就往門外走。

  「媽咪。」他突然喚住她。

  「嗯?」

  「你知道我裝病不去上學,為什麼還順著我的意?」

  「以你的智商,一天不去學校我想不會耽誤到什麼的,對吧?」她笑笑,以一個反問就回答了他的問題。

  這時門鈴像是在催促她似的又連響了好多聲,她對他揮揮手,示意他去洗臉。然後她疾步走出古關,穿過花圃間的石子小徑,抵達大門後拉開門鎖,推開大門。

  「你好。」一個中性的溫柔嗓音自她頭更上方響起。

  紅雲循著聲音向聲音的主人望去,還來不及抽氣,她的心臟就因見到來人而猛然一驚,忘了壓縮動作,讓她眼前一暗昏了過去……

  「見鬼!女人也昏、男人也昏,我就這般其貌不揚,讓你見著我就昏嗎?」來者皺起眉,仍然接住她倒下的柔軟身軀。

  ★★★

  「你」雲海洗了臉,順便沖個澡之後光裸著上半身,穿一條牛仔褲就走出了房間,人才走到古關就被站在玄關處的男人嚇了一跳,「你是誰?」

  意想不到的客人是「暴雨戶」還是「狂風戶」的戶長?他挑起眉,反應機靈的就像是第一次才見過對方般。

  「你好,敝姓叫上官嚴。她……」上官嚴沒錯過面前十七、八歲模樣男孩乍見他的錯愕表情!他在心底打了個問號,然後簡略的報上姓氏,才將他該放的注意力拉到他懷中摟抱的女人身上。

  「哇拷!」雲海嶽皺鼻子,習以為常的向前接過紅雲,「把你嚇著了吧!她膽子小!只要陌生人就能把她嚇昏,她不是存心的,請見諒。」他隨便胡扯著。要嚇到她是很容易的事情,但若要嚇昏她就有點技術上的困難了,目前除了極端駭人的事物能嚇昏她之外,惟一能嚇香她的只有突然出現的任何一位「自然門」的戶長了。

  「不會。」上官嚴客氣的道。

  「請換拖鞋。」雲海做了個請進的手勢,然後單手抱著紅雲,騰出的另一隻手則拉開身後的紙門,露出整楝屋子裏最大的房間——客廳。

  上官嚴脫下鞋,踩進一階高的階梯,踏上榻榻米跟著眼前的男孩送到他拉開的房間裏。

  房間的格局是狹長的,在視覺上有一點點的不協調,仿佛左右兩側的牆被人以視覺化的裝潢給占去了原本四方型的大空間,見多識廣的上官嚴一眼就瞧出這房間有巧思暗藏。

  只見雲海在入房處的牆角接下所有的開關,原本空蕩蕩的房間內因左右兩側突然以九十度或上下翻轉的方式多出了現代的家電用品——沙發、電視、書櫃……

  「好巧思!」上官嚴贊道。

  雲海微微一揚嘴角,「設計的構思原本就是要符合兩種形態的客人,有人喜歡在和式房屋內端端正正的坐著,有人則喜歡舒服的隨性坐著,這樣的設計算是稍稍彌補日式房子的缺點。」

  「嗯。」上官嚴附和著。

  雲海將紅雲放置在角落內側的沙發上,然後順上卷起了房間底部的竹簾,一整面的玻璃跟著被拉開,將房內照進了一室的陽光以及外面屋後的池水。

  上官嚴再一次發出讚歎聲。他是進入了怎麼樣一個桃花仙境?古意盎然的房子加上巧思的改裝,它的模樣不僅沒有被破壞,反倒加添了些許的雅意與親切感。

  「上官企業」五十周年的宣傳cf在這兒取景絕對會有最完美的效果。

  「請坐。」雲海指指房間正中央被保留下來的坑,坑的周圍鋪了幾塊柔軟的坐墊,坑上的爐火星火點點,不時還傳來陣陣的檀香味兒,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看著上官嚴坐下之後,雲海則逕自走到房間的右側,拉開隔間的紙門後,進到廚房端出了茶壺以及壺內預先沖好的麥茶,然後放在坑上溫熱。

  「請問有何貴事?」他也跟著坐下。

  「我是上官企業的負責人。」上官嚴掏出名片,「今天是要來商借場地做為本公司拍攝產品照片的背景,請問這楝建築物的所有人是何人?我能否跟他親自洽談?」

  「所有人就是你剛剛抱進來的女人」雲海輕描淡寫的道著,「她現在不方便跟你談話,你跟我說就行了。」

  「呃?」上官嚴壓低弧度優美的下巴,從未跟年紀如此輕的小孩打交道的他遲疑了下。

  「我以為上官先生見多識廣!不論什麼樣的奇人異事都接觸過,應該對任何事情都能見招拆招,沒想到你還保留中國人五千年來的舊有觀念,認為年輕人不到火候,做不了主,無法決定任何大事。」雲海揚起嘴角,客氣的嘲弄著他。

  「哈!你太看重我了。」他抬抬眉,雲海的嘲弄在他身上起不了作用。「我身為中國人,保有中國人舊有的觀念是極為正常的事,我並不以此為恥。不過我仍為我剛剛的反應向你致歉,我是不該看輕你的。」

  雲海挑高眉。從小紅雲就透過報章以及深入的調查資料來讓他們瞭解「自然門」其他七大戶長的個性、專才及能力,教導他們日後若是遏到每一位戶長都需溫恭對待,其一是因為他們是長輩,其二則是因為七位戶長的心思及應變能力都不能以常人的習性相比擬,是故保護自己的應變之策即是「溫恭」兩字。

  他一直以為紅雲多年的教導足以應變每一位戶長了,但從之前和「海洋戶」戶長交談過後及現在的這一位戶長,他才深覺自己像在關公面前耍大刀,幼稚得很。

  「不敢。」雲海倒了杯溫熱的參茶給他,然後直接切人正題,「關於商借這楝屋子的事,我必須先征得其他人的同意之後才能正式的答覆你。不過依照以往的慣例,這楝屋子是我們的私有地,我們並不樂意讓外人闖入,打擾了原本清幽的環境,所以你要商借的成功率並不是很高,你最好有此心理準備。」

  上官嚴了然道:「是。」

  「先向您說聲抱歉。」雲海彎腰。

  「不——」

  「雲海。」躺在沙發上許久的紅雲終於幽幽轉醒。

  「我在。」雲海站起身走向她。

  「剛剛我好像看到……」她小聲的道著,乍見「自然門」戶長的她仍心有餘悸,感覺一點兒也不真實。

  他也小聲的說:「你沒看錯,不過他不是以門裏戶長的頭銜來的。」

  「這樣嗎?」她吐了口氣,到現在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面對「自然門」,生性膽小的她甚至有鴕鳥心態,想要就這樣躲藏一輩子也無所謂。

  雲海點頭道:「嗯。」

  「剛剛真是抱歉,我沒想到我會嚇到你,而且一嚇就把你嚇昏,真是抱歉。」對於他們之間的耳語,上官嚴很君子的聽而不聞。

  「我才該抱歉,是我把你嚇到吧!」紅雲站起身。

  「嚇到還不至於,只是你讓我對自己外表的自信受到打擊倒是真的。」他打趣,「從沒有一個女人在看到我之後嚇昏的。」而且還是兩次,他真的是作夢也沒想過。

  「你不需要懷疑你的自信心。」她笑笑,主動伸出手自我介紹,「我叫紅雲,很高興認識你。」

  上官嚴挑高眉,心想,是巧合吧?一個剛好叫「紅雲」的女人,和「自然門」那從未現過身的「紅雲戶」戶長同名但不同性別的巧合,還真巧!不是嗎?「我叫上官嚴。」

  一旁的雲海適時的遞上他方才給的名片。

  「我的來意是……」

  紅雲打斷他的話,「借用我的房子是吧?昨天你們公司雇用的模特兒有跟我提起過,只是我沒想到你會道麼早就來,我以為我有很多考慮的時間呢!」

  「 Vu Vu把你的房子形容得非常美好,所以我才會迫不及待想親自登門看看她形容的房子有多麼美好。」

  「還滿意嗎?」她問。

  「到目前為止是的,我很滿意。」

  「謝謝。這楝屋子是家父的寶貝,也是他惟一留下的遺物,我以它自豪。」

  「我想也是。」上官嚴斯文的微笑,「那……今天我能聽到你的答覆嗎?」

  紅雲抿起嘴,「我很願意將房子借給你。」

  她才動過想改變現況的念頭,現在機會就在她面前出現,她當然不會錯過。加上他是門內重要的成員大將,幫他也算是間接的幫助「自然門」,這對一向對組織沒啥貢獻的「紅雲戶」也是一樁好事吧!

  雲海想要開口,但被她揮手制止。「但是我必須征得我家人的同意才行,我不希望我對你們的允諾造成他們生活上的不方便,所以我必須先和家人得到共識之後才能確切的答覆你,希望你能包涵。」

  「這是當然。」」官嚴完全可以認同。

  「等到我有明確的答案之後,我會通知你。」

  「好。」他點著頭,「那我不打擾了。」

  「我送你。」雲海搶先一步,「上官先生,請。」

  上官嚴朝紅雲欠了欠身,然後轉身朝玄關走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雲海問她:「媽咪,這樣的決定好嗎?把家裏當成工作場所,人來來往往,意外防不勝防,你會常常被嚇到的。」答不答應出借屋子的關鍵人物在紅雲,她苦是首肯了,其他人都不會再過問。多年來紅雲一直不曾答應過任何廣告或電影公司的邀約出借房屋,其原因都只有一個——免於她被嚇到。今天她竟打破舊則,原因何在?

  「我們再討論,別讓客人久等了。」她將他往外推。

  「媽咪,你要考慮清楚。」他丟下話,轉身領著上官嚴離開屋子。

  「你姊姊把房子打理得很好。」上官嚴踩在石子鋪設的小徑上,欣賞善庭園裏的木影扶疏。

  雲海瞄他一眼「她是我媽咪,不是我姊姊。」打小他們一直被人誤認做姊弟的事情讓他早已司空見慣而懶得解釋了。

  「呃?」他張大眼!心想,怎麼可能?

  「我是養子。以後你就會瞭解了。」雲海三兩下的解釋著,拉開大門,「我就送到這兒,你慢走,再見。」

  語罷,他就關上大門,留下上官嚴獨自一人站在門外仰望著富麗典雅的和式房屋。

  這是怎麼樣的家庭?這位紅雲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一堆的問號與好奇議上官嚴述惘。他就像誤闖入仙境的愛麗絲的心態一樣,對於目前介人的家庭與面對的女人深深充滿了好奇、驚愕、驚喜……所有人類的情緒反應全都湧上心頭,想要獲得抒解。

  ※ ※ ※

  「Hi!狂風。」一直駐守在「自然門」總部鮮少離開的「綠地戶」戶長綠地挑挑眉,熱情的朝踏進總部的「狂風戶」戶長打了聲招呼。

  門內的「狂風戶」與「暴雨戶」兩大戶戶長是孿生兄弟,儘管相處多年且情誼良好,其他戶長仍分辨不清誰是狂風,誰是暴雨。為了避免認錯人的困擾,兩兄弟有默契的以「金」、「銀」兩色做為分界,狂風是金色、暴雨是銀色,依此辨認絕不會有錯。

  綠地就是以狂風西裝筆挺的光鮮打扮上系了一把金色彎刀而認出他來的。

  狂風問道:「海洋在嗎?」

  「海洋?他人不是在加勒比海上跟他妻子在歡度蜜月?」她眨眨眼。

  「這頭色狼!」他輕咋道,人大步的朝角落的會議室走進,並且動作迅速的打開會議室內的電腦儀器——這是追蹤組織內八大戶長正確所在位置的最快方法,當然前題得要戶長開啟自己身上的通訊器才行。

  每位元戶長的通訊器都有所謂的關機時間,但這套系統的發明人可是全年無休的開著通訊器,算是熱情贊助自己設計的玩意兒。所以,他現在要找到海洋這位發明人的位置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他哪惹惱你了?一進門就罵他。」綠地好奇的跟進會議室。

  「這傢伙騙我說他人待在總部,說他無論何時都能隨傳隨到,我費心調開了今天所有的會請、會面,就是回來要他幫我調查資料,現在呢?他要是讓我白跑一趟,我會要他好看」狂風的語氣平穩得像條直線,但字子卻充滿了威脅。

  綠地掩嘴輕笑,門裏的每位戶長都愛聲伐海洋,尤以狂風、暴雨這對兄弟特別熱中,不過他們之間的感情倒也在這些個口舌爭鬥上愈吵愈好。

  「他人真的在加勒比海上,你要怎麼讓他好看?」她指指螢幕上的藍點。

  「等著瞧!」狂風拿出通訊器,撥了電話之後沒多久就傳出海洋的聲音。

  「海洋。」

  「嗯哼!海大哥,你人在哪呀?」狂風輕聲道。

  「狂風?哈!才幾天沒聯絡,怎麼就變得這麼生疏有禮了?」海洋站在遊艇的控制臺上眺望著面前的蔚藍海岸,心情愉悅得很。

  「向您老人家問好,當然得恭敬有禮」狂風哼著,「你人在哪兒?」

  「不就是……」海洋打量著四周,不知如何回答。

  「嗎哼,建議你想清楚、看清楚你身處何地再回答我。」狂風打斷他的話。

  海洋挑起眉,第六感告訴他事有蹊蹺,他支吾著,大手靈巧的打開身旁連線的電腦,敲了幾個按鍵之後,電腦就開始追蹤狂風的行蹤。

  「哩哦!」他盯著瑩幕,垮下了臉。「你怎麼在總部裏?」

  「海老大也知道我人在「總部」啊!」狂風故作意外。

  「狂風,你、你、你……」

  「別在你啊我的了!我人在總部,那你呢?」

  「呃——」

  「嗯?你不是說人在臺灣?現在呢?」

  「狂風……」

  「我最痛恨人家欺騙我,你知道的對吧?」狂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逕自接著說:「為什麼騙我?」

  「我……」狂風時時痛恨「欺騙」兩字了?海洋苦著臉,不管如何自己是真的騙了他。

  「嗯?」

  海洋向身旁的妻子發出求救的眼神,無奈展芙蓉理也不理會他一下,只丟給他一個「你自己看著辦!」的眼神之後就離開控制臺。

  「為了表示我對這件調查的重視,我親自回總部來跟你索取調查報告,現在倒好!你讓我白跑一趟。」狂風哼著,「我沒興趣知道你在哪里?你只要別讓我白跑,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可以不追究你騙我。」

  「狂風!好歹我在組織裏的地位也跟你平起平坐,你不要指使我指使得像是你戶內的門員似的,稍微尊重我一下行嗎?」海洋哇哇大叫著。

  「你要尊重?行!資料先給我。」

  他苦著臉,手在滑鼠上移動,點選著資料專案,「你要調查那戶人家做什麼?」

  狂風給他的地址不正是「紅雲戶」的所在位置?當初他會請騙狂風他人在臺灣就是為了暫延傳送資料的時間,好讓狂風先取得紅雲的允諾或是應對方針之後再調送資料給狂風,畢竟他曾答應紅雲不對任何人透露關於她的行蹤。偏偏這幾天他一直聯絡不到紅雲,惟一能與她取得聯繫的ICQ她一直未開啟……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真難啊!

  狂風簡單的回答,「好奇!」

  「你的好奇心也太大了吧!大得讓你不擇手段來脅迫我以換取資料。」

  「不擇手段?」他挑起眉,他還有手段沒使呢!「你到底要不要給我?」

  「如果我不接受脅迫呢?」

  「行!那我們就來算你騙我人在臺灣的帳。」他聳聳肩,「據說雷電也很厭惡人家欺騙是吧?我想他若知道你騙我,他應該很樂意商借我他的武力,替我出口氣吧!」

  老頭子?!事情一旦落到他手裏,沒以武力解決天就會坍下來,這可萬萬使不得!「我馬上傳送資料。」海洋立刻妥協。

  「你接受我的脅迫了?」

  「我還有拒絕的餘地嗎?」他歎口氣,除了他的新婚妻子之外,惟一能制得了他的人就是雷電那個老頭子了。

  他滑動著游標,將電腦內關於紅雲以及其他四位元小孩的基本資料全部反白並且複製成信件格式之後送出信件,其中省略了關係「紅雲戶」的任何事情,這也算是另一種保守秘密的方法吧!

  「你可以到你的電子信箱收件了。」

  「很好。」狂風的嘴角向上彎起,「海洋戶長多謝您的支援,視您新婚愉快!不打擾了。」說完他就關上通訊器,並且將系統轉換至他的私人信箱內收件。

  「狂風,你真壞。」對於他達到目的之後才給予的尊重,讓一旁觀聽的綠地搖頭。

  「為達目的,有時是真的得不擇手段的。」他微笑道。

第四章

  「不行,我不同意。」雩都放下筷子,沈著聲音道。

  「你呢?浮雲。」紅雲轉過頭詢問著大女兒的意見。

  「媽咪若同意,我沒意見。」浮雲細聲細氣的道。

  「零零呢?」

  「哦?!」埋頭解決一桌子飯粒的云云從頭到尾都沒聽進大夥兒請的話,直到聽到自己的名字她才抬起黏著點點舨粒的臉露出茫然。

  「家裏家幼稚園一樣熱鬧,零零覺得好不好?」

  「好。」她堆出滿滿的燦爛笑容。自從她照著媽咪的方法先去和小朋友打招呼之後,她就突然出現了好多好多的朋友,當然的她也不視幼稚園為地獄了。

  紅雲再問:「雲海呢?」

  「媽咪若是覺得沒問題,我是沒啥意見。」他頭也不抬的繼續吃他的飯。

  「很好。」她挑挑眉,轉回頭面向雩都,「四票贊同票對一票反對票,少數服從多數,就這麼決定了,一會兒我就打電話去通知上官先生,告訴他我答應將房子借給他當拍攝場地。」

  「媽咪!」這次雩都連碗也放下了,而且是重重的、用力的。

  「你有什麼問題?」

  「我不贊成,而且極力反對。」

  「你贊成也好,反對也罷,總之決議過後的事情沒得商量。」她不理會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拍攝廣告……」

  「是照片,宣傳海報,不是廣告。」她糾正他。

  「都一樣!拍攝場所人進進出出,人口雜聲音吵,意外的事情也跟著多,你和他們沒一個熟的,光是家裏突然沖進一個工作人員就可能把你嚇到,更不用說是任何突發意外了。」雩都皺著眉,「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逞強,去答應一個危害你身體健康的事情。」

  「你太誇張了!」

  「不誇張。你的膽子小是我從小就知道的第一件事,單是一個在你身後冷不防的呼吸聲就足以令你驚聲尖叫,拍攝的片場雜七雜八各類聲音統統都有,全都像是潛伏的危險因數,誰敢擔保能不讓你尖叫?」

  紅雲辯解道:「那不一樣!」突然的吹氣誰不會毛骨悚然?

  「一樣,在片場裏……」

  「雩都,到底你是為了什麼而反對?我嗎?」她打斷他的話,不想再和他爭論一些無意義的事情。

  「沒錯,我擔心你。」零都的眼神充滿擔憂,有別于孩子對母親的擔心,而是另一種感情……

  「哈!」紅雲輕啜口湯,「兒子,你別搞錯了立場,我才是長輩。」

  「擔心沒有長幼之分的。」

  「是嗎?」

  雩都靜靜的說:「媽咪,我想保護你。」

  「你認為我沒有防禦能力?」

  「不是。」

  「那就好,別再說話了。」她想結束話題。

  「我還沒說完!媽咪,我……」

  「雩都,媽咪叫你別再說話你就別說了。」雲海開口阻止他欲要說的話。

  關於雩都對母親的用情,他和浮雲都看得出來,對於親情會轉為愛慕,這之間的變化他無從瞭解也不想干涉,畢竟紅雲雖無絕美之姿,但她的聰明、溫柔與膽小及其他獨特的見解都足以構成她迷人的風韻,以雩都的審美觀加上無血脈相連的關係,現今奇怪的情形是值得令人同情的。

  雩都抿著嘴,「如果你真的堅持出借場地的話,我同意,但有個但書,從出借的開始到結束,我都要請假待在家裏。」

  「行。」紅雲淡淡的答應,然後站起身開始收餐盤。

  「媽咪……」他拉住她忙碌的右手,不知哪來的勇氣讓他急欲訴說出他心中對她的情感,「我愛你,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一絲的驚嚇。」

  「雩都,人難免會有缺點,就像我很膽小就是我的缺點。」她沉思了一會兒,語重心長的道,「知道缺點就讀努力去改正它,這是人優於動物的地方。但是,你知道嗎?現在人的缺點愈來愈多,幾乎快和動物沒啥差別了,原因在哪兒?因為「愛」阻止了人自審缺點的心,不論是哪一種感情皆是,濃厚的感情讓大家只懂得「包容」缺點,這是要不得的。

  「我也愛你,就像愛浮雲、雲海、零零一樣。但我從來沒有因為愛你們,而停止糾正你們的缺點或壞習慣,因為我深信「愛之深,責之切」教導你們,給你們適度的成長和自由的空間,這才是正確的愛的表現。」她頓了頓,「同樣的,如果你們愛我,是不是該給我個機會去改正這個缺點?順便也給自己一個機會,讓外人踏進我們的世界,我們閉關自守太久了。」

  雩都、浮雲、雲海三人相望了一眼,而霎雲在見到紅雲收完碗筷轉身要進廚房時,她滑下了椅子。

  「媽咪,零零小子幫你忙。」黏媽咪黏得緊的她拉著紅雲的裙擺跟著進到廚房。

  「我回房去」浮雲推推鼻樑上的笨重鏡架,然後推開了椅子。

  雩都和雲海則不作聲,這樣的沉靜讓浮雲停止了回房的腳步。

  「家裏會有所改變。」雲海像個預言家般開口。

  「會這樣嗎?」雩都蹙起眉。

  「雩都大哥,你早有預感了不是嗎?」浮雲的聲音引來兩人的側目。「而且你不只覺得家會改變,甚至你還覺得媽咪會有所改變。」她細聲細氣的道,「不然你不會把隱藏在心裏這麼久的心事說出來,是吧?」

  「我不知道。」他只是不能控制的開口,但他並不後悔。

  「無所謂,總之你也該死心了。」她撇嘴,「螞咪愛你如同家裏每一個成員,她說明白了,你也解脫了。」

  「該死心了。」雲海也開口。大家都知道,甚至媽咪也知道,但她從未說破,只是以委婉的方式間接拒絕了這段不算成熟的感情,這就是她厲害的地方,做事果斷卻從不傷人。

  「是該死心了……」雩都哺喃重複著。

  但,真的能死心嗎?浮雲與雲海相視著,同時腦袋閃現相同的想法,需要時間吧!一段感情的放棄是需要過度期的,在這之前大夥兒就先體諒吧!

  ※ ※ ※

  「臨荔,現年二十九歲,韓裔華僑。為五十間幼稚園的負責人,名下有土地一塊及地上房屋一楝,收養養子兩名、養女兩名,無前科及不良嗜好。」上官嚴橫躺在長沙發上仰頭朗讀著從海洋那兒要來的資料。「臨雩都,十九歲;臨雲海,十七歲;臨浮雲,十六歲;臨零零,六歲。」他翻著資料「三個大的在校表現都成績優異,從年幼時就是智商極高的天才兒童,嘖嘖嘖!」

  閱讀所有檔完畢之後,他翻回第一頁有著臨荔資料的首頁,然後伸長手端過長幾上的茗茶啜飲著,褐色的眼眸一直未離開過「臨荔」兩字。

  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十年前以十九歲的年紀繼承了龐大的家業,同時收養了三個養子,那時她甚至大學都還沒畢業呢!

  上官嚴的腦海浮現著臨荔的模樣,不入時的打扮、厚重的眼鏡、老成的髮髻,她是膽小的,但她的眼神卻透著精光,他相惜在不受驚嚇的情況之下!她應該是個精明能幹的女人。

  這點單是從那日他遇見的年少男子的教養就能應證,以一個十九歲的小女孩要教育比她更小年紀的孩子,這就是項挑戰了。

  「臨荔……」他喃念著她的名字,腦海突然浮現一道光影,他迅捷的捉住光影,雙眉跟著挑高「紅雲?!」

  「她並不叫紅雲的……」他回想著她的自我介紹,「她的本名並不叫紅雲,那……」

  有沒有可能她跟「紅雲戶」裏的紅雲就是同一人?!上官嚴的第六感大膽的猜測著,在組織裏大家幾乎都不用本名互喊,而是以戶名稱呼彼此,說不定臨荔就是因此才自報姓名叫「紅雲」而非「臨荔」,這樣的假設不無可能!

  「鈴……」電話刺耳的聲響劃破寧靜的屋子。

  「喂,我是上官嚴。」

  「喂……」電話彼端傳來一日深呼吸的聲音,呼吸中有著膽怯,「你好,我是……呃……紅雲。」

  聞其名,他立即調整了坐姿。「你好。」

  「關於你要借房子的事情,我的答案是可以的。」紅雲的聲音漸漸大聲。

  上官嚴斯文的答道:「啊?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

  「嗯,能幫忙你,我也覺得很好。」

  「謝謝。」

  「不客氣。」

  「關於租金方面的事,我明天派人擬好合約,然複我親自登門和你商量。」

  「嗯。」她原本不想這麼麻煩,不過若是簽個字能省去更多麻煩的話,她並不反對。「合約慢點沒關係,若是你急著動工的話,我是不介意你們先進駐。」

  「謝謝。」他認為能這樣當然是好的,這份企畫案被懸置太久了。

  「不客氣。」她淡淡的微笑,「如果沒事,那就這樣吧!」她準備掛上電話。

  「呃?等等!」他阻止的話脫口而出。

  「嗯!上官先生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上官嚴遲疑著,腿上的資料讓他想確認清楚心中的猜測。「紅雲小姐……」

  「叫我紅雲就行了。」

  「嗯,紅雲,唔……你一會兒有空嗎?」

  「有事嗎?」

  「今天外頭的月亮是上弦月……」老天!他在做什麼?!一句簡單的邀約就行了,他沒事提到月亮做什麼?

  「然後,」紅雲很認真的聽著。

  「方不方便一起出來散步、賞月?」他竟然開始冒手汗?!他瞪著手掌直蹙眉。

  電話彼端沉靜了會兒,然後再度傳來她乾淨的聲音,「你吃晚餐了嗎?」

  「還沒。」他誠實回答,「怎麼?跟你出去散步前得先用過餐嗎?若是這樣,我十分鐘就去解決一餐。」

  「不是。」她為他的話掩嘴而笑,「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把晚餐剩下來的飯菜熱過之後放在便當盒裏帶給你吃。」

  「嗯,」他很驚訝。

  「我不勉強啦!」她急急道。

  「沒有勉強,我很樂意嘗嘗你的手藝,我已經好久沒吃到家常菜了。」上官嚴簡直受寵若驚。

  「嗯,那……」紅雲看看時間,「八點半方便嗎?」

  「方便。」

  「嗯。」她點頭,「在我家門口等你?」

  「當然。」

  「嗯。」她捉捉唇,「你路上小心,我等你。」

  「好。」他微笑,「再見。」

  「再見。」

  掛上電話,上官嚴心情不自覺的愉悅起來,好心情從何而來不得而知,但他確實是快樂的。

  「少爺好像很開心。」黑五岩在飯桌旁,飯桌上佈滿了熱騰騰的菜。

  「是啊!」

  「難怪您會注意到外頭的月亮是上弦月。」黑五岩點點頭,為他發現上弦月的雅興加上注解,語氣間含著笑意。

  「五岩,你有話就直說,別兜著圈子笑人。」

  「您不在家用晚餐?」

  「嗯。」上官嚴站起身,拿了車鑰匙就往外走。

  「您嫌我做的菜不是「家常菜」啊?」

  這小子!分明是聽到了他和紅雲的談話!他打開大門,「女人做的菜才叫「家常菜」。」

  是嗎?黑五岩沒聽過這種分別法。

  「還有!以後別偷聽我講話。」上官嚴加上最後一句,然後踏出了大門。

  瞧少爺樂成這副模樣!黑五岩納悶的拉開椅子,回想不起那日說昏就昏的女人的模樣。和一個他記不起長得是圓是扁,印象中是其貌不揚的女人出去散步,有啥好樂的?怪哉!

  ★★★

  上官嚴傾靠著車門,長腳不安分的踢玩著地上的小石子,早到十五分鐘的他耐心的等著面前的大門開啟。

  「媽咪!」一聲稚嫩的嗓音拉長的大叫著,在附近住戶鮮少的黑夜中可算是石破天驚。

  他當然耳聞到了,他隱忍著想上前的心情站在原地不動,但仍能聽見陣陣的撒嬌聲。

  「你要去哪兒?」

  「零零乖,媽咪出去散個步就回來。」溫柔的聲音說道。

  「散步?」零零顯然不懂。

  「就是到外面吹吹晚風,看看月亮,然後慢慢走路。瞭解嗎?」

  「嗯!那零零小子也要跟。」

  「不行喲!媽咪可能會很晚才回到家,零零若跟去,明天就沒精神去上學了喲!」

  零零倒也看得開。「那零零小子就不去上學了。」

  「不可以。」

  「為什麼?雩都大哥就可以不去上學,零零小子為什麼不行?媽咪,你偏心。」

  「零零,來!告訴螞咪,你覺得雩都大哥聰不聰明?」

  「聰明。」

  紅雲繼續問道:「那零零呢?」

  「唔……」

  「瞧!你沒自信一天不去上學還能跟得上老師的進度對吧?但是雩都大哥卻有喲!這就是媽咪不讓你不去上學的原因,媽咪誰也不偏心,懂嗎?」

  小娃兒仍不死心,「那——零零小子明天上學有精神就能跟去了嗎?」

  「你能保證明天不賴床?」

  「唔……」

  「所以嘍!來,親媽咪一下,然後回屋子裏找浮雲陪你玩。」

  「啵」好大一聲親吻。

  「零零真乖。」

  「媽咪也乖。」

  聽到這兒,上官嚴忍不住勾起嘴角。

  「零零小子送媽咪。」她話才落,大門就被開啟。

  他一眼就看到穿著一身黑衣、黑裙,個子高眺的紅雲以及一個個兒僅到她膝蓋處,穿的又是套頭又是毛衣、長褲一身腫腫滾滾的小女娃兒緊拉著紅雲的裙擺不放,圓嘟的臉佈滿了捨不得。

  「到這兒就好了,零零,進屋去。」紅雲彎下腰。

  「零零小子還要親一下螞咪。」

  「嗯,親吧!」她湊上臉。

  「啵——」又是一聲大聲的親吻。

  紅雲催促道:「進去吧!」

  「零零小子看媽咪走,我才走。」雲雩堅持這。

  紅雲拿她沒轍的點點頭,低頭親吻她的細發之後轉身走向上官嚴。

  「你的小女兒?」他看了眼仍站在大門處依依不捨的零零。

  「嗯。」紅雲又回頭望了眼她的小女兒,見零零仍沒離去的意思讓她心軟的歎口氣,「失陪一下。」對於這樣一個黏人的貼心寶貝,她是真的狠不下心。

  上官嚴看著紅雲走回門邊低頭對小女娃兒講了幾句話後就抱起她,關緊大門後再度走回他的面前。

  「不介意我帶個小跟班吧?」

  「不介意。」他溫柔道。

  「謝謝。」紅雲感激的道,然後低頭對著零零吩咐著「跟叔叔問好。」

  零零乖巧的說:「叔叔好。」

  「零零小子好。」他輕柔的揉著零零一頭捲髮。

  「媽咪,叔叔比雲海還帥呢!」她像是找到新發現的嚷嚷著。

  「是啊!」紅雲附和著。

  「謝謝恭維。」上官嚴看著她,金褐色的眼眸閃著笑意,「上車吧!」

  沒有多餘的問話,紅雲抱著零零坐進了車子,他也跟著坐進車,發動引擎朝山上駛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安靜的車內偶爾傳來紅雲低聲哼著歌曲讓零零伴唱的細微聲響,其他什麼聲音都沒有。

  上官嚴透過微暗的車燈,以眼角悄悄打量著紅雲的側臉。平心而論,以組織內常見的出色人物來比較,若說她是「紅雲戶」戶長恐怕是沒人會相信,加上地的溫馴……這樣的人在門裏根本就是滅絕動物。他的第六感一向靈驗,這次有沒有可能出錯?

  「哇!媽咪,好漂亮喲!」隨著車子的停駛,零零跟著叫嚷起來。

  「是啊!」紅雲答道,「我以為我們要散步。」

  「我想女孩子都愛看美的事物,所以才把車開上山,如果你想散步,我們可以馬上下山。」說完他又要發動引擎。

  「不用了!這兒很美。」紅雲搖頭,「我好久沒從上俯看萬家燈火的美麗夜景了。」

  「媽咪,下頭一個燈一個燈的是什麼啊?好亮好亮,好美好美。」

  「那是夜景,是成千上萬個家集合而成的喲!」

  「真的嗎?那也有我們的家嗎?」

  「當然有。」

  零零眺望著。「在哪兒?」

  「媽咪也不知道。零零你找我看,找到後告訴媽咪。」紅雲哄著她。

  「嗯。」

  紅雲回過頭,正好對上注視她的上官嚴,她歉意的笑笑,「零零很黏我,她沒惡意的。」

  「我知道。」他不以為意。

  「嗯。」她撥撥劉海,突然找不到什麼話題可以請。

  自從十年前她收養了雩都三個孩子之後,她所有的時間都花在照顧小孩身上,從沒有所謂的娛樂,等到孩子大了,她的社交圈子早就狹窄得找不出任何朋友可以陪她一同樂、一同鬧,後來她又收養了零零……十年就這麼一晃眼過了,和他這個算是陌生卻又不算陌生的男人相處之後,她才猛然發現她已涇將人與人的相處之道遺忘了。哎!想來真有點些許的可悲。

  「不是有便當要給我吃?」似乎看出她的惆悵,上官嚴主動找話題。「我好餓。」

  「啊!我怎麼給忘了?」紅雲掏出手提袋內的便當盒。

  「好香。」他聞著,打趣的道,「不用十分鐘我就能吃完了,信不信?」

  「我相信。」她聽見他肚子的作響聲,讓她發笑,「你快吃,但別噎著了!」

  「我會注意的。」他已經食指大動,開始狼吞虎嚥了!「好吃,比起我的管家,你的菜真是人間美味。」

  「你太誇張了。」

  「你不信啊?改天你到我家吃一頓你就知道。」他張大眼。

  「哈!你這話若讓你的管家聽到,她一定會很傷心。」

  上官嚴邊吃邊說:「唔……應該不會吧!反倒說不定他會很樂呢!」

  「為什麼?」

  「他可以借題發揮少做一項女人的差事,你說他樂不樂?」

  「嗯?你的管家是——男生?」她恍然大悟,「難怪!要一個男人天天為你燒飯煮菜,你說他怎麼可能心甘情願?不是心甘情願煮的飯菜當然不好吃嘍!」

  「這樣嗎?」他聳聳肩,「這種「烹調之道」我沒研究,有得吃我就很滿足嘍!」

  紅雲牽動唇角,靜靜的看著他。

  上官嚴偏側著臉,「你在審視我?」

  「不,我在欣賞你。」她搖頭。

  「開燈會欣賞得清楚一點。」他打開燈,讓原本昏暗的車內空間染上層柔美的燈光。

  紅雲開始認真打量他,他的發色有點淡,他的顴骨很突出,鼻樑高挺、嘴唇薄厚適中,他有著很優美的臉部弧形,是個斯文俊俏的男人。

  「如何?」他問。

  她不避諱的說:「你很好看。」

  「這只是外表,內在就不一定一樣好看了。」

  「你很優秀。」她心想,門內的戶長沒人不優秀的。

  「也許吧!」上官嚴攤攤手,「你只看到這些?」

  「看太多就沒意義了,人是要用時間來慢慢細酌品嘗才能瞭解的。」紅雲摟著鑽進她懷中的零零問道:「怎麼不看了?」

  「好無聊,零零小子想睡了。」零零揉揉眼,說完就開始靠著她睡。

  「就像這萬家燈火一樣,當裏頭的一分子比站在這兒看來得有意思多了。」他道。

  「是啊!」

  他收起便當蓋,「你究竟是誰?」

  「紅雲。」她答得自然。

  「這不是你的本名。」

  紅雲略抬下巴,「你去調查我了?」

  「抱歉。」他為打探她的隱私而致歉。

  「無所謂,我本來就沒有隱瞞你身分的意思。」她撫著零零的小臂膀,「你是不是有很多問題想問我?!」

  他點頭「一嗯。」這是當然,「自然門」最神秘的戶長就在他面前!可惡,沙漠這傢伙竟然從不糾正大夥兒認定「紅雲」是男人的觀念,分明是在故意誤導他們!

  「慢慢來吧!反正我不會跑掉。」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上官嚴相信她不難瞭解的。「為什麼從不露面?」

  「記得我第一次看見你時昏倒吧!」她道著,「當初沙漠來邀我入門時曾大略的介紹過你們其他六位戶長的習性——做任何事都能做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地步,個個都來無影去無蹤。在經過考量之後,為了我自個兒的心臟著想,索性誰都不見,以免動不動就被你們毫無預警的突然出現給嚇昏,這就是原因。」

  就這樣?!只因為「膽小」?!她還真的是膽小得令人無話可說!「那你可以不加入啊!」

  「呵!這就牽扯到個人利益了。」紅雲笑笑,「沙漠看上我名下的五十間幼稚園,而我那時正為剛繼承的這龐大家業頭疼,兩人在幾次的協調之後,以我加入組織、出個名分,他呢!則負責替我管理這五十間的幼稚園。」

  「我聽不出有啥利益。」

  「有!我的利益是可以領乾薪又落得輕鬆。」

  「沙漠呢?」

  「我不知道。」她一向沒興趣去探人秘密。「你說只問一個問題,我看不只一個了吧!」

  「到此為止。」上官嚴打住話題。

  「我們下車走走吧!來了不去散步多可惜。」她小心的放下已經睡著的零零,然後開了車門離開車子。

  「有點冷。」車內的溫暖和山間的冷空氣溫度相差好幾度,她打了個冷顫叫著。

  「是啊!」他跟著下車,也覺得有點冷。

  紅雲微微一笑,高挑的身軀往他懷裏靠,「取暖吧!然後走個兩分鐘我們就上車下山!反正夜景看了,路也走了,算是不虛之行了。」

  她的舉動和她的論調讓他直晃頭,明明膽小卻又可以毫無顧忌的靠著他,這之間豈不矛盾?不過,真的溫暖很多,能感覺有道暖流貫穿全身,挺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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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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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0 21:23:4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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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雩都,我很「安全」。」紅雲捺著性子對一整天都待在她身旁打轉的雩都道。

  「嗯。」他低著頭翻閱著報紙。

  「你懂不懂得我的意思?」她皺皺鼻。

  「我懂。」他頭也不抬,直點著頭。

  「你懂?」她拉高音,當她是小孩子啊?「你一會兒有沒有事?」

  「沒有。」

  很好!她問:「那就是說你要待在這兒看報紙嘍?」

  「嗯,也許吧!」

  「請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

  「這很重要嗎?」

  「沒錯!」紅雲硬著聲音,「你若沒事就給我乖乖侍在客廳,別到處走動打擾人家工作,知道嗎?」

  「嗯。」雩部看著她站起身,「你要去哪兒?」

  「出去看看人家有沒有什麼需要協助的地方。」她拉開紙門。

  他拿開報紙說:「我陪你。」

  「雩都!你剛剛說你懂得我現在很安全。」她提醒他。

  「那又如何?」

  「你可以停止你從早上到現在對我的「保護」了。」紅雲的語氣不容拒絕,「你也看了一整天人家工作的敬業精神,他們萬事準備齊全,沒有人莽莽撞撞的在屋子裏竄來實去,甚至連喧嘩聲都沒有,若不是我們知道有人在玄關拍照,恐怕你還覺得今天和往常沒啥不同。所以,你可以結束你對我形影不離的保護了,我不會受到任何的驚嚇。」

  「受到驚嚇的人之前往往不曉得自己會被嚇到。」他站起身。

  「你給我坐下。」她有點火大了,「不准離開客廳,這、是、命、令!」

  這樣嚴厲的言詞仍無法動搖雩都陪著她的心,他依然不為所動。

  「你再往前踏一步,別想以後我開口對你說一個字。」她最後的撒手錮果真讓他坐回了沙發。

  呼!到底要到何時他真能對她真正死了心啊?紅雲踏出客廳,拉上了紙門,無力的靠在紙門上歎息,她最不想的就是以這種方式逼他就範,這樣的威脅根本不像母子的關係,倒像是男女之間的打情罵消!

  「怎麼?你的大兒子放棄陪在你身邊?!」Vu Vu倚在年代堪稱久遠的精緻木門上,輕聲問道。

  「嗯。」紅雲扯扯嘴角,望著面前一身青藍色和服浴衣打扮的Vu
Vu。覺得她真的是每一種扮相都儀態萬千,嬌柔美麗呢!

  「你一定是個很好的母親,不然兒子不會這麼護著你。」她贊著。

  「你不瞭解。」紅雲不想多談,對於雩都對她的一時述戀,愈少人知道愈好,畢竟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對他日後的人格成長沒任何助益。

  「紅雲,我不是只美麗的花瓶,我有眼睛會看、有頭腦會想。」Vu
Vu秀氣的扯扯袖擺,「你不想多談也好,對你的兒子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打從整批的工作人員進駐到屋子內之後,雩都就以保護者的姿態跟前跟後,從未曾離開紅雲身邊半步,杜絕了所有可能會驚嚇到她的聲音之後,他甚至以兇神惡煞的眼神巡視著每位經過她的男性工作人員。心思細密的人在瞧見這光景,不會不

  明瞭她的養子愛慕她的事實。

  她竟然懂得自己的心理……紅雲像是偶遇知音般執起了她的手,「你是個很好的女人。」

  「呵,在你眼裏恐怕沒有人是不好的吧!」Vu
Vu椰榆著她,「你是那種相信「人性本善」的入,像你這樣的人不多了。」

  「懷疑人對自己並不好,我不想苛待自己,所以寧願選擇相信人心是善良的,不過這並不代表我沒能力保護自己,除去「膽小」這毛病,我自認自己的能力很高。」

  「呵!至少你的自信心十足,這樣就等於成功了一半。」 Vu Vu並不否認她有能力。

  「謝謝。」她轉移話題,「拍了多少了?」

  「你問的是真正的成品還是指單純的照片?」

  「這有區別嗎?」

  「當然。」 Vu
Vu解釋著,「攝影師必須先拍攝背景,選擇最美的角度,然後再由我入鏡,配著最美的角度背景,選擇最適當的衣服顏色及光度,最後再加上我主打的化妝品產品,找出最能和背景、人、衣服、採光……等等融為一體的化妝方式、濃度、色調,這些過程會費去大量的底片,往往數千張的照片都只是實驗性的照片,而真正打版制做出來的成果只有一張。」
難怪自己一整天看她換盡了數十套的浴衣,原來是有原因存在的。紅雲終於了

  解,「沒想到柏張照還有這麼多學問在裏西。」

  「是啊!」Vu Vu知道任何工作都有其辛苦的一面。

  「那我會不會吵到你、打擾到你的工作?」紅雲驚覺的問道。

  「現在是我的休息時間。」她搖搖頭,「你陪陪我吧!」

  「好。」紅雲沒異議,陪著她席地坐在階梯上,一雙大眼下意識的打量著遠遠聚集在一塊兒的工作人員。

  「在看什麼?」 Vu Vu中性的溫柔語調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紅雲撥撥劉海,「我沒看到上官先生,怎麼?他不用來巡視工作情形嗎?」

  「他向來只驗收工作成果,對於工作的過程他通常不過問,給大夥兒非常大的彈性和空間來發揮能力。」

  「嗯,在上位者不事必躬親,他倒是深懂得其道理呢!」

  「你找他嗎?」

  「沒有。」她笑笑「你的衣服定案了嗎?」

  前天晚上她和零零抱在一塊兒睡著了,一向睡意不是很沉的她那日也不知怎麼的,竟然被上官嚴抱進屋裏都還不知道,一夜好夢到天明。她本想趁著他來巡視工作時向他道聲謝,可是……大概是沒機會了!

  Vu Vu搖搖頭,「還沒。」

  「我有個意見,不知道行不行得通。」紅雲望著大門兩側的竹簾處滲透進的紅暗光線。

  「你說。」

  「我一直覺得我家大門上的紅蝙蝠在黃昏時最美麗。火紅的太陽照著紅色的蝙蝠,然後再卷起竹簾,經由兩側的玻璃反射,更有種迷蒙的美。」她道著,「你若穿橘色的浴衣應該和背景很協調……你要拍的是什麼化妝品?」紅雲突然想到。

  「眼影公司的新產品。」

  「你想有合適的顏色嗎?」

  「我想想……」 Vu
Vu細長的手指抵著唇沉思。公司主打的眼影顏色是金色為主流,若是紅色配橘色加上金色……不無可行!

  她靈光一現,有了絕美的畫面。「紅雲,你真行!」她激動的用力緊抱了紅雲 一下,然後站起身,快步朝工作人員走去。

  紅雲只見她低頭在一位攝影師模樣的男人耳邊低語了一陣,又帶動作擺姿勢的比畫了一會兒,然後那男人轉身喳呼了幾聲,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都活動了起來。

  坐在階梯上的她看著攝影師拿著立可拍在紅色的夕陽下對著木門檻按快門,不同角度的照片一張張掉落在地上,然後一旁的助理靈活的從地上撿起,沒多久換了套橘色浴衣的Vu
Vu跟著加入了鏡頭。

  又拍了幾張之後,一名工作人員不知從何處拿了把橘黃色的油傘,快步的沖了過來,「 Vu Vu,找到了。」

  「謝謝。」Vu
Vu有禮的接過油傘,把玩似的旋轉了傘柄幾圈,一個縮手,橘黃色的油傘斜速去她半邊的俏臉,不偏不倚的露出她一雙上著金色眼影的褐色雙眸。

  這時突然一個柔和的黃光打下,灑落她一身的光芒,攝影師技巧的按下了快門,捕捉下這一刻,大夥兒默契十足的銜接得天衣無縫。

  紅光襯托著雕著紅蝙蝠的木門,黃光烘托著穿著橘色浴衣的Vu
Vu,油傘搭著日式和服一點兒也不唐突,反倒加添了分嫵媚的味道兒,而被傘遮去的半邊臉正好露出了廣告的精髓——金色眼影下的雙眸,一切搭配得完美動人。

  「紅雲,你覺得怎麼樣?」 Vu Vu朝著紅雲嚷著。

  「嗯!」她被眼前的景象給勾去了魂魄。

  「看!你的構想。」 Vu Vu遞上立可拍拍下的照片,將方才的絕美景象重現在她的面前,「大家都很滿意,你呢?」

  「就這樣?這是……成品?」她不敢相信。

  「大致上算是了,加上柔焦、修飾一下,就是成品了。」Vu
Vu溫柔的笑語,「不過這不是我的工作,這是他們的工作。」

  「你拍了一天,怎麼現在……三兩下就拍好了?」紅雲沒辦法接受。

  「有時只是一時的靈感激發,取得共識,大夥兒有默契,成品只在一個快門時間就產生了。」 Vu
Vu給她大大的擁抱,「得歸功於你呢!」

  「呃?」她傻愣愣的被Vu Vu擁人懷,一種熟悉的感覺喚著她,讓她忘記了言語。 Vu Vu的胸膛好大啊!

  ※ ※ ※

  紅雲蹲坐在後院的池塘旁,池上架著的水梯發出竹子與竹子相撞時的聲響,涓涓的水流聲伴隨而來,攪動著一池子的水,川流不息。

  她緩慢的拋撒著手心中的魚飼料進池中,然後觀望著池中的鯉魚爭相的咬食著飼料,午後的徐徐涼風吹拂過她過長的劉海,她伸出手撥了撥,將發絲塞到耳後。

  連日的工作天,她早已習慣了一屋子的人,突然一個停工休假,每天準時湧入的人潮不在了,還給屋子一天的寧靜,而成天守在家裏跟她玩「跟屁蟲」遊戲的雩都也因工作人員的休假,一早就去上學讀書了。

  忽然她覺得這個她守了十年的屋子好空洞,寂寥得令她好不習慣。

  「哎!!」她無端的歎了口氣,沒想到清閒也能令人心煩。

  「嗨!」一個磁性嗓音自她身後響起。

  一直注視著池面的紅雲被水中的倒影與突然響起的聲音給嚇了好大一跳,尖叫聲自她喉際間發出。

  狂風微靠攏雙肩,苦笑的道:「真高興聽到的是你的尖叫聲,而不是昏倒聲。」

  「是你?!」她拍著胸口,不忘糾正他,「昏倒沒有聲音的。」

  「非也!」他一派認真,「我若沒接住你,你失去知覺之後僮跌到地上就有「昏倒聲」了。」

  紅雲笑笑,「你怎麼進來的?」她的大門可是深鎖著的,沒人開門他怎麼進來的?

  「翻牆。」他眨眨眼。

  「真的?!」她相信了,「怎麼不按門鈴?」

  「我按了,你沒聽到。」他慶倖的道:「幸虧你這兒附近的住戶不多,不然我可要被當作小偷了。」

  「呵,你怎麼知道我在?」

  他揮揮手。「第六感。」

  「哦?!」她挑起眉,「你相信這種沒根據的東西。」

  「為什麼不信?我的第六感很靈的,瞧!你不是真的在?」

  「我如果不在呢?」

  狂風不挺在意。「那就拍拍屁股走人啊!」

  「這樣你還信第六感?」

  「哈!若是事事都依靠預感、拘泥於預感,人會失敗得很快的。」

  紅雲將手心最後的綱料丟進池中,然後站起身,「你……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問吧!」

  「你是狂風還是暴雨?」她到現在還弄不清。

  「你猜。」

  「暴雨?」

  「錯了,我是狂風。」

  「你瞧!我的預感向來不准。」她攤手,「所以我不靠第六感做事,不是因為怕失敗,而是知道根本會失敗,所以才不相信。」

  「這就是個人的價值觀不同了。反正我有時間、有目的,翻牆進來我也沒損失什麼,所以我選擇相信預感進來碰碰運氣,說不定就讓我的目的達成了。」他道。

  他選擇相信第六感的前提得要是「不損失」,和她比較之下,似乎變通多了。

  「你有什麼目的啊?」

  「找你陪我吃午餐。」

  「就這樣?」

  「就這樣。」

  「你也太太太太……」紅雲為了他這麼單純的動機而瞠目結舌。「太閑了吧!這兒離市區有段距離呢,交通並沒這麼方便吧!」

  「我想兩個人孤單單的各自吃飯不如一塊兒吃飯來得好,所以我就來啦!」他覺得這沒啥好大驚小怪,「況且你是個挺好的伴兒。」

  「哇哇哇!敢情倒好,我像個「陪飯」的啊!」

  「陪飯?」

  「是啊!」她細聲細氣,「男人喝酒要找個「陪酒」的女人,你吃飯找我陪,那我不就成了陪飯的?」

  「那你是陪還是不陪?」他抬抬下巴。

  「承蒙狂風戶長愛戴,大老遠來,甚至於不惜犧牲形象的翻牆相邀,我豈敢推拖?」她看著他,「為了回報你的愛戴,若是不嫌棄,我就親自下廚煮一桌料理讓你祭祭五臟廟。」

  「真的?!」他笑得像個小孩,「那天吃了你的飯菜之後,我懷念到現在呢!」

  「哈!」她大笑一聲,推開落地窗進到客廳,狂風也跟著尾隨而上。

  「想吃什麼?」紅雲走進廚房,打開冰箱。

  「平時中午你一個人吃些什麼?」

  「唔……沒一定。湯麵、炒飯、水餃……有什麼吃什麼,我不挑食。」

  「那你就炒個飯吧,我們兩個人,吃什麼都好。」

  「好。」她彎腰拿出了一切所需的材料,然後走到流理台前,開始烹調五味。

  「你的劉海似乎太長了。」他玩弄的挑挑她下墜的細長劉海,發現她常習慣性的將之塞置耳後,但又因為半長不短的尷尬長度讓她的頭髮常塞到耳後沒多久又再度滑落遮蔽到視線。

  「是啊!很煩人。」紅雲撥開遮擋視線的劉海,取出菜刀熟練的切洋蔥。

  狂風看著她才撥開沒多久的細發在過一會兒的時間又恢復到原來位置,然後她再撥開,又再恢復到原來位置,再撥開……如此重複了好多次,終於他看不下去的握住她切洋蔥的手。「你有打算留長嗎?」

  「呃?」

  「如果你沒打算把劉海留長,我幫你修一修。」

  「嗯?」

  「有沒有剪刀?」他將她拉離開流理台,往客廳走。「我幫你把劉海修整齊之後,你再下廚。」

  「啊?!」她下意識的護著劉海,給他剪?就算他是「自然門」裏的戶長,但再優秀也不可能懂得修剪頭髮吧?

  狂風在覓得了把剪刀之後,發現她雙手遮著劉海的舉動,和煦的微笑,「你是不相信我的手藝,還是怕剪了劉海之後不適合?」

  紅雲沒回答。

  「若是後者,」他伸出纖細的手替她丈量著額寬,「你的額頭寬,剪了劉海之後可以修飾臉型,不會難看的。至於前者,你更可以放心了,我曾經學過美髮,手藝雖不是最好,但也堪稱一流。」

  是嗎?她懷疑。

  「忘了我是狂風戶戶長?我可是以「易容術」聞名的,若是連個最基本的變換髮型都不行,那我的能力豈不是要被質疑了?」他的技術可是從修剪假髮上學得的。

  「你真的要剪?」她還是不大放心。

  「沒錯。」他拿出梳子替她仔細梳順劉海,「把頭髮修齊不僅可以換換心情,看起來也乾淨、舒服得多,你不會後悔的。」

  見他已經開始替她梳理起額前的劉海,她也不好意思拒絕,只好咬著牙任他在她發上做起文章。

  紅雲微眯著眼,狂風靠近她審視她的發長,然後舉起剪刀,一臉認真的標齊劉海,「喀嚓!」就是一撮劉海落地。

  她透著眼縫近距離的打量著他的面容,她能感覺到他的手在她發上輕柔的移動感,也能感覺到他注視若由自己的專注眼神,他和緩的呼吸在她眼前平順的遞送著,她的心在不知不覺中滑入了道熱流。

  狂風輕揚起嘴角,「不要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好嚴肅。」

  他勾勒出的優美唇形讓她臉一燥熱,她急急的閉上雙眸,任他三兩下修齊了她的劉海直到眉骨處。

  「行了,張開眼去照個鏡子,現在這模樣清秀多了。」

  緊閉著雙眸的紅雲透過耳朵聽到他略帶中性的溫柔嗓音,一陣熟悉感掠上她的心。「你——」她張開雙眼,遲疑的開口。

  ※ ※ ※

  上官嚴皺皺眉、皺皺鼻、皺皺嘴,褐色的雙眸門著金色的光芒。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面對「上官企業」的元老們的齊聲詢問,上官嚴揉著太陽穴,放下了今天的頭版新聞。

  「Vu Vu怎麼會和五岩牽扯在一塊兒?」

  這個不知死活的八卦記者!「我不知道。」他搖著頭,斯斯文文的。

  元老不接受這個答案,「 Vu Vu歸你管理,五岩是您的管家,您不可能不知道。」

  「嗯,所以呢?」

  「所以您該跟我們解釋清楚。」

  「嗯。」見鬼!幹麼事情一旦牽扯上Vu Vu,他就得要跟這幫老傢伙開會解釋?「你們想要我解釋些什麼?」

  「Vu Vu真的和五岩在一塊兒?」

  「他們真的像報紙上報導的一樣,成天出雙人對?」

  「他們同居在一塊了嗎?」

  「停。」上官嚴舉起手,「慢慢來行嗎?你們該瞭解我受不了太大的喧鬧聲。」

  眾位元老經過他的提醒,個個才驚覺到自個兒正和上官家最身纖體弱的主子談話,不諂如此激動。「對不起,我們會注意。」

  「謝謝。」他咳了幾聲,然後慢條斯理的開口,「你們剛剛也說了, Vu
Vu由我管轄,而五岩是照顧我起居的管家,這兩個人平時和我往來最密切,同進同出並不代表什麼。」

  「但他要是進到Vu Vu的住家……」

  另一位元元老介面,「孤男寡女不可能沒事發生。」

  上官嚴正色道:「Vu
Vu好歹也是「上官企業」的首席代言人,她的人格你們不相信?就算你們不相信那也罷了!但五岩可是你們從小看到大的,他的人品可說是光明磊落,你們不會不同意吧?」

  元老們無法反駁。

  「況且……」他又咳了一聲,「你們看報導上的照片。Vu
Vu和五岩都是面對鏡頭而且笑容滿面,若真的是見不得光、上不了抬面的事,誰會笑得這麼開心?而且還光明正大的面對鏡頭?」

  元老們沈默不諳,思考著他說的話。

  「顯而易見的這是八卦記者隨便拿照片亂做文章。」他頓了頓,「而你們卻相信了?」

  元老們面面相覦。

  「咳!我知道前不久我和Vu Vu不合的八卦消息讓你們緊張。」他體諒的道,「畢竟你們是求好心切,生怕Vu
Vu這位元產品代言人砸了公司五十周年紀念的活動、壞了公司的聲譽,這個我不怪你們。」上官嚴雙手交疊,「事情我會給你們一個完好的交代,請相信我。」

  「嚴兒,您想怎麼做?」

  「我不能再姑息養好。連同這次和以往,我要舉行一個聲明會,並且控告寫這篇文章的記者,一方面徹底杜絕所有不實謠言,一方面為公司五十周年紀念做熱身運動。」

  眾元老低聲交語著。「嚴兒,您的意思是?」

  「我出席這場聲明會。」

  「這——」

  「嚴兒,您的身體承受得住嗎?」

  「放心。」他虛弱的微笑,「再怎麼樣的承受不住,為了公司的聲譽,我非出面不可。」

  「嚴兒……」他的一席話贏來在場所有元老的熱淚盈眶。這個主子對「上官企業」仍是投以很大的心血,不輸給任何歷任的主子,這份體認教他們怎麼能不感動?

  「當然, Vu
Vu也會出席這場聲明會。」上官嚴宣佈,「這是我做最後的讓步,一旦聲明會結束,所有一切不實報導全都採取法律途徑,沒有得說情。」他歎口氣,再次輕揉太陽穴,「我已經盡力了,希望你們不要再為難我了。」

  「嗯。」眾元老一致答應。

  上官嚴輕靠入會請室內的皮椅裏,金色的光芒再度在他眼中閃爍,他俊秀斯文的外表能瞄騙所有的人,至於從不欺瞞的內在,外人卻無從得知。

  當他是「上官企業」的當家主子上官嚴時,他以不堪一擊的柔弱姿態現身,藉此引發人類對弱者的憐惜心。對內贏得大家無怨無悔的支持付出;對外則以人類對弱者的低防禦心來攻陷外界的一切阻力,攻其不備!

  他可以幻化千百種不同人物、不同性子,但內在卻是相同的——心思縝密、用計之深,就像豹在獵取獵物之前的寂靜沈默,他的內在是高深莫測,無人踏入過的禁足之地。

第六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穿入紅雲的房間,幾乎當陽光悄悄的爬上床的第一刻,紅雲就睜開了雙眼。

  「嗯」她伸了個懶腰,小心翼翼的挪開零零肥碩的雙腳,然後滑下床,躡手躡腳的踏進浴室。

  她扭開水龍頭,等待著熱水的同時,她挺直腰杆,伸出細長的指頭撥弄著額前被狂風剪齊的劉海,看著鏡中的清麗人影。

  有多久沒這樣細細的審視自己了?時間長得足以被她遺忘,打從十年前父親淬死的消息、繼承父親在韓國的五十間幼稚圍及他在臺灣惟一的財產這楝日式平房、收養雩都、浮雲、雲海、零零四個孩子,一連串的忙碌接踵而來,她似乎沒有時間,也忘了要好好細看自己。自從認識了Vu
Vu之後,她才開始記起該看看自己的模樣。

  她撫了撫一直被她梳至腦後的細長揭發,過了肩、長及腰,發色雖帶著紅棕色,但細直的長髮帶著光澤,倒也不失長髮該有的美感。她摘去鼻粱上笨重的厚框眼鏡,湊近鏡子前端詳著自己。

  也許是因為這幾年她為了配合孩子們的作息,每日早睡早起,三餐正餐,所以她雖然沒有保養的習慣,皮膚卻仍然粉粉嫩嫩,也因為沒有上妝的習慣,她的皮膚就像未染過色的白紙,襯托她更顯年輕。

  同樣一張臉孔,經過Vu
Vu的巧手打扮及她本身的柔媚氣質,她是嬌柔美麗、想讓人捧在手心好好呵護的可人兒。但在自己身上,刻意的老氣打扮卻是平凡得一點兒也不惹人注目。

  若不是她如此仔細審視自己,她恐怕都忘了自己的模樣長得和Vu Vu一模一樣,而在Vu Vu面前自穢了。

  「哎!」

  曾經她也年輕美麗過,若不是父親的過世、親友間爭相收養當時未滿二十歲的她,好順便接收她那龐大的財產,她為了掩飾自己的年輕而刻意打扮得老氣橫秋,一副的精明能幹、咄咄逼人,好讓大夥兒打退可以輕易不勞而獲接管她帶著的「福利」的念頭,然後答應讓友人沙漠當她的監護人,由他替她趕去一票死纏不休的煩人蒼蠅這也是她保留未告訴狂風,她會入主「自然門」的其中之一原因。

  當沙漠讓一票蒼蠅徹底死了心之後,她又收養了三個孩子,為了樹立自己為人母的形象,她索性就繼續矇騙人的老成打扮,讓自己的年齡完全和外表不相符,以速食麵對小孩的朋友、師長,減少對大夥兒解釋以她的年紀為何會有三個如此大的孩子的麻煩。為了避免麻煩,她這副模樣一晃眼過了十年。

  「哎!」她再次歎口氣,提起精神綰起了頭髮,然後動作迅速的在五分鐘內結束她的清潔工作,最後戴上了眼鏡。再抬起頭,她又變成了平凡不起眼的紅雲。

  其實這副模樣也沒啥不好,平平凡凡不惹人注意,她也避去受人注視的壓力,過得輕輕鬆松、愜意得很!她會對Vu
Vu的美貌產生羡慕的心情,也只是她對年齡增長所產生的失落感罷了!若是有一天她改頭換面,換去這看了十年的打扮,說不定她還會不習慣呢!

  「媽咪。」零零揉著惺忪的小眼,半坐半靠的躺在床沿。

  「醒來啦?」紅雲微笑著踏出浴室,走近她親吻她的粉頰一下,「去刷牙洗臉、換衣,媽咪去弄早餐給你吃。」

  「好。」她仍未睡醒,所以乖乖的應聲,然後滑下床,踩著錯亂的腳步進到浴室。

  紅雲則拉開紙門,朝廚房走去。

  「咦?」在經過客廳時,她被客廳坐著的人影吸引了注意力,「狂風?」

  「嗨!」她的聲音讓他抬頭,一貫溫柔的笑容跟著布上他的俊容。

  紅雲偏著頭,走進了客廳,「你怎麼進來的?別告訴我你又是翻牆進來的,我想沒有人會有這種嗜好,有大門不走,老愛翻牆……唔,我指的是正常人通常不會有這種嗜好。」意思呢就是他若不是正常人,那他愛翻牆就沒啥好奇怪了!

  「是你的大女兒開門讓我進來的。」狂風優雅的道。

  「浮雲?」紅雲挑起眉,「她人呢?放著客人不招呼?也沒叫我就回房了?」

  「她人在廚房。」

  「呃?」

  「是啊!我在廚房。」浮雲端著盤子走出,「媽咪,在別人背後亂臆測是不對的行為喲!」

  「呵,抱歉。」紅雲難為情的搔搔頭,「你在廚房做什麼?」

  「暗!」浮雲將盛著土司夾蛋的盤子遞給她看。「狂風戶長還沒吃早餐,所以我進廚房弄了個簡單的早餐,瞧!我可沒忘記待客之道。」

  「嗯哼!但卻忘了基本的國民禮儀。」紅雲發現她還穿著睡衣,潑了她一頭冷水。

  「國民禮儀是出了家門才需要遵守的。」她淡淡的道,「我不知道該穿什麼衣服才穿著睡衣的,現在我知道了,我馬上去換。」將盤子遞給紅雲後,她轉頭就往外走。「啊!媽咪,我肚子好餓。」

  「好,我一會兒就去做早餐。」紅雲點點頭,看著她離開客廳之後,將餐盤轉手給狂風,「嘗嘗看,我家的小鬼頭從不踏進廚房煮東西的,今天你有幸吃到,算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謝謝。」他接過盤子。

  「不用跟我道謝!早餐不是我煮的。」她揮揮手,「說到早餐,我得去弄東西給四個小孩子吃了。」

  「他們真幸福。」他咬著土司,跟著她踏入廚房。「我一向沒吃早餐的習慣,不是因為不餓,而是因為沒有個會弄早餐的母親。」

  「哈!母親不是做早餐的工具,她辛苦拉拔你長大已經很偉大了,別要求她盡不是她義務的工作。」

  「是啊!所以我才沒有習慣吃早餐。」

  「嗯。」她看看他,「如果你不嫌麻煩,我不介意每天多做份早點給你。」

  她的話激起狂風陣陣心湖,他爾雅的一笑,「你可別收回你的話,不然我會很傷心的。」

  「我不是說話不算話的人。」紅雲開啟爐火。

  「我相信。」

  她在鍋中加入沙拉油,然後打了顆蛋進鍋中。

  「你的大女兒很像和你出自同一家工廠。」他找著話題,想起方才浮雲的髮髻和笨重眼鏡。

  「別取笑我,這個問題讓我很頭疼。」

  「哦?」他彈彈手中的麵包屑。

  「自小浮雲就愛模仿我,我的說話語氣、態度、個性、打扮……你該看得出她是個漂亮的女孩,實在不該這樣糟蹋她的青春和美麗的。」紅雲皴皺眉,「偏偏我怎麼和她溝通,她都聽不入耳,很麻煩。」

  「她把你當成偶像在崇拜著。」狂風分析道。

  「我知道。」紅雲盛起煮熟的荷包蛋,又敲了顆蛋進鍋中,然後看著他,「但是崇拜偶像也得保留自己原本的個性!懂得去蕪存菁才對,一味的照單全收就沒意思了。」

  他贊同,「其實要解決這個問題並不困難,只要改變你的穿著就行了。」

  「嗯?」

  「簡單的說就是你想要她如何打扮,你就先那樣打扮,女孩子長大了就會開始懂得愛美,你讓她學著你做漂亮的打扮,等日子久了,她習慣也喜歡了,到時你再恢復原來的打扮,她勢必不會願意,這樣你的目的不就達成了?」

  她思考著,「我呢?我是女人也有愛美的天性,但是我若不想改回現在的裝扮呢?」她並不願意為了改變別人而先改變自己,屆時對方改變了,她也變不回來,那究竟是誰在改變誰?誰在模仿誰?她不想陷入那尷尬的局面。

  「那就別改回來嘍!」他走近她,右手在她臉上摸索著,「你的眉毛稍微淡了點,只需將眉色畫濃,畫出簡單的眉形就能感覺改變了一點,然後你再把頭髮放下……」說著他替她拉開了她腦後的髮髻,將她的長髮宣洩而下。「你的發色和你的氣質很相搭,把頭髮放下,你的整體感覺又改變了點。」

  在他充滿磁性的嗓音及他溫柔的手指下,她像被勾了魂的任憑他對她為所欲為,完全忘了阻止他的意念。

  「你的眼睛很剔透,眼神裏泛著善解人意的光芒,是雙美人該具備的眼睛,只要你再搞下眼鏡,感覺又可以改變些。然後再穿上漂亮的衣服,以你的身高和勻稱的身材絕對可以吸引男人的目光,雖然不一定會是最美的女人,但鐵定可以讓眾人眼睛了……」狂風摘下她鼻樑上的眼鏡,將她最原始的面貌展現出來,他也跟著被她的模樣給吸引住目光,他震驚的喃語著,「老天!」她的模樣竟然和Vu
Vu一模一樣!

  「啊!」他的反應拉回了紅雲的理智,她跟著失聲尖叫,仿佛被人挖露出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她像是被剝光衣服般羞愧的無地自容。

  「跟我走!」他下意識的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

  「啊啊……等等,我的火!」她急急的關上爐火,還來不及拒絕,就被狂風硬拉出門。

  ※ ※ ※

  「別戴上眼鏡。」一上車,狂風就飛車朝「自然門」總部狂奔,在途中他的眼角瞟到她欲帶回那只黑框眼鏡,所以他開口阻止。

  「我的度數快要一千度,不戴看不到。」紅雲皺著眉,大為光火。

  她氣自已泄了底,讓他知道她竟然和他手下的首席模特兒Vu
Vu同一張面孔,也氣他不讓她有抗拒的空間就硬將她拉出家門,一點兒也不顧慮她心底的感受。

  「你在生氣?!」他聽出她的火氣。

  「沒錯!」她大聲的嚷著。

  狂風為她的怒火感到意外,他認識她也有一陣子了,她一直都是溫溫柔柔的模樣,他幾乎以為她不懂得「生氣」兩字如何寫呢!

  「停車,我要下車!」紅雲接著叫道。在這個時刻她最不想和他見面,甚至是談話。

  「紅雲,你冷靜點。」他安撫著她。

  「你停車,我就馬上冷靜。」

  狂風沒回答她,右腳也沒踩煞車的意思。在他沒弄清楚他偶然發現的事情前,他不會讓她離開的。

  「狂風!你不停車,我就跳車了!」說著她就要拉開門把。

  「你若有勇氣,就跳吧!」他加足馬力,速度持續向上增加,窗外的景象掠過的速度讓人來不及捕捉。

  她咬著牙,以著硬碰硬的心情用力推開車門,打算嚇他一嚇,讓他瞭解她要下車的決心。

  哪知當她開啟車門的同時,狂風的方向盤跟著左拐,車身滑進對面的車道,和迎面駛來的混泥土車相正迎,在車身幾乎相撞的同時,他又拉回了車身,喇叭聲跟著大聲響起。

  「啊!」紅雲縮回了手,整個身軀蜷曲在一塊兒,失聲尖叫起來。他的舉動讓她嚇去了半條命,全身冒著冷汗,她幾乎以為她的生命就要就此結束了。

  「安分點。」他一派的輕鬆自然,「我不介意多玩幾次這種遊戲。」

  紅雲坐直了身體,打消他會讓她離開的念頭。「你要帶我去哪兒?」

  「總部。」

  她睜大眼,「我不去!」

  狂風瞄了她一眼。

  「你想讓我嚇昏嗎?我不要被人當成稀世動物一樣爭相前來觀賞。」她太瞭解組織裏對「紅雲」的好奇心了。

  「那你想去哪兒?」

  「我想去的地方你不肯讓我去,我不想浪費口舌。」她想去一個見不到他的地方。

  「我想跟你談談。」

  「你不是要跟我*談談*,你是要*質問*我。」

  「你若是要這樣扭曲我的話,我無話可說。」他沒表情的道,「我只想知道你的長相……」

  「和Vu Vu一樣是吧?」紅雲打斷他,「第一次見到Vu
Vu時我當場嚇昏,我也很驚奇,甚至於很害怕,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女人在我面前談笑風生,那種感覺非常嚇人,別問我為什麼跟她這麼相像,我不知道!還有,她不是我的孿生姊妹,天底下不是所有模樣相像的人都是孿生兄弟,所以別把這個定理放在我身上,我父親只有我這個獨生女。再者,我天生就是這個模樣,從沒在臉上動過啥手術,更不用說有整容了,所以……」

  「停。」狂風失笑的打斷她滔滔不絕的話,為了她生氣得失去控制而心疼,她溫柔、能幹、聰明、善良……她有種種優點,但她也有著自卑,Vu
Vu的完美形象引起她強烈的自卑心,這讓他升起想擁她人懷的念頭。「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從小就一直這樣打扮嗎?」

  「當然不是。」

  「嗯。」他不再開口。

  「你在想什麼?」

  「沒有。」他專心的開著車子。

  「你不訝異我竟然和你的模特兒長得一模一樣?」

  「我當然訝異。」

  「那……」

  他看著她,「你是你,Vu Vu是Vu Vu。」

  「是啊!你一定在慶倖你雇用的是較完美的那一個吧!」紅雲自嘲著,心裏有一絲絲的難過。

  「你在嫉妒Vu Vu?」

  「沒錯。她有了我所沒有的一切特質,我不該嫉妒嗎?」

  「 Vu Vu只存在于男人夢中的形象,她太假,沒有你的真實。」

  「你不用安慰我。」

  狂風呼著氣,將車駛入「自然門」總部的地下室。「我從不安慰任何人。你想知道Vu Vu為何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嗎?」

  「嗯。」

  「那就下車。」他打開車門,「我們坐電梯上樓,不會有人知道你來,你可以放心。」

  紅雲遲疑了會兒才打開車門,跟著他進人電梯。「你知道Vu Vu為何會跟我長得一樣?」

  「是啊!等你看了照片之後,你就會知道了。」

  照片?她心中納悶著,但沒再開口多問,跟著狂風進到他位於總部五樓的住家。

  踏進大門內,呈現在眼前的是寬敞的空間,沒有其他隔間以外的障礙物,很單純的就是四房一廳,傢俱整齊的排放著,沒有花心思的裝潢,也沒有特別的氣氛佈置。

  「隨便坐。」他招呼著指指沙發,然後走進書房內拿出了一張放在身邊五年的照片。

  「喏。」狂風將照片遞給她。

  紅雲取過相片端詳著,照片中的人物是由沙漠以及一個綁著馬尾、白T恤、白裙子、白襪子、白鞋子,一身潔白的清麗女子組成。

  「這是——我吧?」她並不確定,腦海裏沒有印象曾拍過這張照片。

  「這該問你吧!」他也不知道,照片中的女孩是年輕、充滿朝氣的,和紅雲老氣的感覺完全不同,兩人惟一相同的只有雙眸間流露的智慧眼光。

  「很像是我。」她看著他,「這張照片你從哪里拿來的?」

  「沙漠。」

  她點頭,「嗯。」沙漠那兒確實有很多她沒看過的照片。

  「你看出什麼了嗎?」狂風問,不準備直接告訴她答案。

  「沒有。」紅雲還是一頭霧水,不曉得他給她一張「可能是她」的照片是要暗示什麼。

  若是以前,她會很確定的說照片中的人物是她,然後好好的欣賞一番這張未看過的相片,但自從認識了Vu
Vu之後,一切事情就都不確定了。Vu Vu……她的腦海浮出一個念頭。

  「以你的智慧,你很快就能想到的。」他坐進沙發,「發揮你的聯想力,想想我、你、照片還有Vu Vu。」

  「你和Vu Vu是同一個人!」不到一秒鐘,肯定的話*從她口中脫口而出,很自然的她連思索都沒思索。

  也許她的潛意識裏早就相心詢問她連日來的猜測,Vu Vu過寬的肩膀、同樣胸膛的溫暖、狂風和Vu
Vu獨特的中性嗓音……那日他替她修剪劉海時她就想問了,但到了嘴想要說出口的話又因覺得不可能而收回,現在想想,可能性並不是完全沒有。

  「聰明。」狂風彈著手指發出聲音。

  「呃?」

  「我和Vu Vu是同一個人沒錯。」

  「老天!」紅雲不敢置信,對他的「易容術」,她早有耳聞,但沒想到他不僅能將外表易容得完全不像本人外,還能做到個性的拿控,捉出男人與女人不同的精髓所在。「你真厲害。」

  「謝謝。」他點頭致謝。

  「但——為什麼會是我的容貌?參考這張照片的?」

  「沒錯」他道著,「五年前,「上官企業」正欠缺一名生面孔的廣告代言人,在一直找不到合適人選的過程裏,我萌生了個男扮女的想法,畢竟公司主要的廣告企畫都由我操刀,只有我才能拿捏出我要的感覺以及女孩子該有的感覺,當我正在猶豫不決時,我在沙漠的住處看到了這張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很符合我心中想要的廣告代言人模樣,於是我興匆匆的詢問沙漠這女孩子的下落。」

  他回憶著,「我還記得沙漠告訴我這女孩子已經不存在了,我失望之餘,突然想到可以以這女孩子的容貌當作我易容的對象,於是我跟沙漠討了這張照片,VuVu就這樣誕生了。」

  紅雲聽得人迷,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段由來。

  「 Vu Vu的事只有我的家人知道,沒有人知道「她」是個不存在的人。」

  「哇!」她只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我剛剛在車子裏說知道你和Vu
Vu有著同一張面孔很驚訝,就是因為我一直以為沙漠口中的「不存在」是指你已經不在世上了,沒想到……呵!他所謂的「不存在」是指你用另一種扮相生活著。真是多大的誤會,對吧?」

  「嗯。」她笑笑。

  「現在你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了?」狂風溫和的道。

  「嗯。」

  「不知道你這個正角兒對我這個冒牌的Vu Vu有何評語?還滿意嗎?」他開玩笑的問。

  「你的冒牌Vu
Vu讓我嫉妒了好久,你說我滿不滿意?」她回問,剛剛被他發現她原本容貌的難堪已經不存在了,對他,她的心中升起一抹淡淡的欣賞。

  「我說過了,Vu Vu是男人心目中的假像,她並不真實,你才是真實的。」他真誠的道,「你毋需嫉妒。」

  她真心的道:「但「她」真的很完美。」他是無法理解當她親眼看著和自己一樣臉孔的女人隨便一個小動作就能讓她著迷的心情,是五味雜陳啊!

  「謝謝讚美。」

  紅雲眨眨眼,「不客氣。」

  狂風笑看她,安靜了一會兒,然後綬綬道:「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呃?」她挑起眉。

  「我想請你以Vu Vu的身分和我一同參加「上官企業」的聲明會。」

  「嗯?」

  「原本我是想派戶裏的門員易容成Vu
Vu的模樣和我一同出席聲明會發表聲明,但既然有你這個現成的正角兒在,不找你豈不是看不起你?」

  「唔?」

  「你想改變浮雲吧!」他在她的眼底發現不願意,於是開始進行說服的工作。

  紅雲點頭,「嗯。」

  「你也該同意我提議的——要改變浮雲之前,先改變你自己,對吧?」

  「嗯。」

  「那就把這個聲明會當作是熱身吧!」狂風輕聲的道著!「你只需要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出現在聲明會上,一句話也不用說,很容易的事情,你不會拒絕我的,對吧?」

  他的聲音就像催眠師的咒語,讓一向精明的她糊裡糊塗的就點頭給了他允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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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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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0 21:24:1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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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外頭人聲鼎沸,而臨時的休息室裏卻異常安靜,兩邊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紅雲穿著白色的連身短裙,一直被梳綁在腦後的長髮被狂風解下,隨意的披散在肩上,她正襟危坐著,像只待宰的羔羊等待著他在她臉部動作。

  狂風穿著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褲,頸間系著條金色的領帶,再加上披掛在椅子上的西裝外套,他就是一派的玉樹臨風,謙謙君子了。

  他滿意的看著放下秀髮、戴上隱形眼鏡、一身淑女打扮的紅雲,只需他稍將妝點,她就是個氣質出眾、充滿女人味兒的美麗佳人了。

  他執起蜜粉均勻的在她細緻的輪廓上找上修飾膚色的粉,然後再拿起眉筆在她稀疏的眉毛上著墨勾勒,最後再取出亮麗的粉色唇膏略施唇色,三兩下的功夫,她就像被撤上亮粉的卡片,閃閃發光。

  「感覺真奇怪,從前一堆的易容手續之後才能創造出一個亮眼的美女,現在只要稍微的塗抹,美女就出現了。」他感慨的道,「還是當本尊比較幸福。」

  「好了嗎?」她不放心的問,「我會不會怪怪的?」

  「不會,你很完美。」狂風像是在欣賞作品般欣賞著她,「照照鏡子,你會喜歡你現在的模樣。」

  紅雲被推到一面穿衣鏡前審視。鏡中的倒影是一個有著勻稱身材的女子,高跳的身高配上短裙,露出她姣好的修長雙腿,令人眼睛為之一亮。而飄逸的長髮替她的外表添加了分大家閨秀的賢靜氣質,乾淨的五官加上適當的修飾,讓人心情舒服愉悅,她的雙眼滲著的機靈光芒又替她的秀氣加了分才氣……鏡中的女子絕非尤物,但一定是內在與外在兼備的佳人。

  「唔……似乎很不錯。」她喜歡自己現在的模樣,雖仍不比Vu Vu完美,但至少有她自己的味道存在。

  「你對自己太嚴苛了。」他可不贊同。

  「叩叩!」敲門聲傳來,推門而入的是同樣西裝筆挺的黑五岩,「少爺,聲明會要開始了。」

  「來,五岩。」狂風揮揮手,「你瞧紅雲合不合格?」

  「是,少爺。」黑五岩走近紅雲,在人會場前是由他專車接送她來的,當時她仍然是他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阿婆打扮,但現在……「紅雲小姐?」

  「是的。」她抬抬下巴,告訴自己要有自信。

  「你的改變很多。」他幾乎認不出她來,「我想你會是聲明會中最出眾的。」

  之前少爺就告訴過他她是Vu Vu的本尊,當時他還覺得就算這麼個不起眼的女人是Vu
Vu的參考範本,但妝點起來一定仍舊比不上Vu Vu的完美形象,但……相比較起來,他似乎得收回前言,她和Vu
Vu的美是無法相提並論的。由她為例可證實一件事女人的可塑性是很強的。

  「謝謝。」

  「喏,五岩是第一個讚美你的男人,現在我們到外頭讓更多男人讚美你吧!」狂風得意的伸出手,就要拉她離開道臨時的休息室。

  「少爺,您的……」

  「等等,你忘了你的西裝外套。」紅雲搶先黑五岩拿起椅子上披掛的西裝外套。

  「喔,給我吧!」狂風這才想起被他遺忘的外套。

  「我幫你穿。」她攤開外套,輕鬆的就替他穿上外套,並且幫他拉好衣領,調整好領帶,這才微笑道:「走吧!」

  「嗯。」狂風自然的挽起紅雲的手就踏出休息室,留下黑五音若有所思的待在原地。

  ※ ※ ※

  「上官企業」的當家上官嚴和首席模特兒 Vu
Vu相偕走進聲明會的會場,馬上引起許多記者在席間的騷動,不僅是因為才子佳人從未一同出席過公開場合,還有另一半原因是大夥兒發現今日的Vu
Vu和往日的Vu Vu似有不同之處,彷佛好像以前缺少的女人韻味在今天增添了。

  「各位大家好。」上官嚴站上臺,待紅雲坐穩之後,隨即開口。「首先感謝大家的參加,我也不多說客套話,直接導人正題。」

  他清了清喉嚨,「近日來,各大媒體爭相報導著我和Vu
Vu不合的報導,像這類不實的謠言,我想謠言是止于智著,我也不想多談些什麼。但是,最近有媒體汙陷Vu
Vu和我的管家黑五岩先生相交甚密,已經到達同居地步的不實報導,企圖破壞Vu Vu在大眾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基於公司保護職員的立場,我已經提出訴訟,尋求法律途徑解決此事,有興趣的記者朋友們不妨在旁聽證,我想法庭會給我一個公道、還Vu
Vu和黑先生一個清白,也希望藉此聲明會給大家一個警惕,我不希望類似的情形再次發生。」語罷,他用眼角注視著靜靜春著他說話的紅雲,他的嘴角一揚,心底動了個怪異的念頭。

  「你在打壞主意」一旁的黑五岩低聲喃語著。看到他的眼中跳著金色的光芒,知道通常這個時候他的心中都在打著主意。

  上官嚴裝作沒聽見,他再度開日,「大家都知道Vu
Vu是「上官企業」最重視的職員之下也是我最出色的模特兒,籍著今天的聲明會,我不妨告訴大家你們不知道的新聞,當作是大家今天來的謝禮。」

  「少爺。」黑五岩想阻止,有一個極不好的預感讓他急欲阻止少爺將要說的話。

  上官嚴大聲宣佈,「這個新聞就是——我即將結婚。」

  老天!這算什麼消息?!他根本連個相交甚密的女友都沒有,黑五岩皺起眉。

  全場人士都睜大眼,不敢相信今天讓他們額外撈了個算是頭條的新聞,個個能拿出答錄機的拿出答錄機,沒能拿出的則拿出紙筆飛速記錄上官嚴說的話。

  一旁原本面帶微笑的紅雲則褪去了笑容。

  「上官先生,能透露新娘是誰嗎?」席間一名記者要點式的提出詢問。

  「當然。」上官嚴一派斯文,「她就坐在會場裏,離我最近的位子上。」

  「呃?」記者首先發難。

  「呃?」紅雲和黑五岩則下意識的四目相接。

  沒想到狂風竟有「斷袖之癖」!她的心中微微刺痛,驚訝之外,也暗暗佩服他有對大眾透露的勇氣。

  黑五岩驚道:「少爺?!」這是什麼情形?他對外公佈他要和Vu Vu結婚的消息?他又不是不知道世界上根本沒有「
Vu Vu」這號人物,他現在把話講死了,到時他又去哪兒找個Vu Vu來娶?

  「上官先生,能不能請你明白表示是何人?」記者問道。

  「就是,」上官嚴執起紅雲的手,「我的愛將Vu Vu。」

  「嘩!」全場一片譁然。

  紅雲瞪大眼,推了推他緊握的雙手,她能感覺到由他手心傳來的熱度,這不是夢?這男人竟然……她蹙起眉,他在自掘墳墓啊!世上根本沒有Vu
Vu,他到哪兒娶她?這比說他是同性戀還糟糕啊!

  「狂風,你瘋了嗎?」她在他耳邊低語,「現在你要否認還來得及,不然到時你到哪兒娶個Vu Vu回來?」

  「上官先生、 Vu Vu小姐,能拍張照嗎?」大家爭相拿出照相機。

  「請便。」上官嚴揚聲道。

  紅雲著急的吃道:「狂風!」

  「看著鏡頭微笑。」他輕聲的指示她。

  「一堆鏡頭我不知道要對準哪一個?」她氣急敗壞的低嚷著,「狂風,你到底有沒有聽進我的話?」

  「呵,難得你在這亂勢中還能開得出玩笑。」他畫畫她的粉頓,如此親蔫的動作當然全進了大夥兒的鏡頭。

  「你——」她瞪著他,瞧他一副的怡然自得,他都不急,她這個啥都扯不上關係的人急個啥勁?「隨便你,你沒老婆能娶,到時可別來跟我哭訴。」

  「不會的。」他一副心裏有數的模樣。

  「你是不是得了失億症啦?世界上根本沒有 Vu Vu這個人,你到底還記不記得?」

  此時,記者喊道:「 Vu Vu小姐,請看這邊!」

  「喏!!人家叫你看那邊呢!」上官嚴抬抬下巴,「 Vu Vu小姐。」

  紅雲因他特別加重的語氣而眯起了眼,「我不是Vu Vu,別叫我Vu Vu。」

  「喔!」他場高唇角,「各位,我順便透露Vu Vu的真實姓名給大夥兒知道,「Vu
Vu」是她工作時的藝名,若在結婚的報導上登出就顯得太不夠正式,所以我希望各位幫幫忙,在報導上將Vu
Vu的名字以本名公佈。她的本名叫臨荔,臨時的「臨」,荔枝的「荔」。」

  「砰!」的一聲巨雷打上紅雲的腦袋,他的宣佈讓她沒了主意,腦袋一片空白。

  「我知道世界上沒有Vu
Vu,但是,」他壞壞的壓低嗓音,「大夥兒看到的是你,聽到的還是你,所以我娶的是「你」,不是「Vu Vu」。」

  記者提議道:「上官先生,可不可以請你來個愛的宣誓?」

  「愛的宣誓?」上官嚴挑起眉,這樣不具意義的事情他通常不會做「我覺得親吻來得更有意義。」說完,他低下頭,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吻了紅雲。

  「嘩!」又是一陣叫鬧的聲音,大夥兒一邊欣羡這對俊男美女的完美搭配,一邊不忘猛暗快門。

  一旁的黑五岩不敢再看下去的別開臉,他搞不懂少爺的心思,也無力去揣測,只是……這不是一場聲明會嗎?現在搞成這樣,怎麼收攤?

  至於紅雲呢?她的膽小早讓她在上官嚴的唇貼上她的那一刻讓她昏厥過去了!

  ※ ※ ※

  這是個陰謀!

  當紅雲醒來時,她人竟在一個不知是何地方的房間裏與狂風共躺在一張床上,雖然兩人都衣著得體,但她仍然忿忿不平。

  當她想起聲明會的混亂狀況以及被強行奪去的初吻,就又讓她更氣忿難平了。而這一切的肇事者竟然蒙著棉被在睡大頭覺!

  她離開床,正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做時,應該在睡夢中的狂風發出聲音。

  「你看看我剛剛畫的畫兒。」

  紅雲裝作沒聽見,人就要住房間外走。

  「你看看我剛剛畫的畫兒。」他重複,這次坐直了身子。

  她拉開門把。

  「拜託。」

  他的請求讓她怎麼也很不下心奪門而出。

  「紅雲,我求你。」狂風更低聲下氣了。

  「你得先給我解釋清楚!」她提出條件交換。

  「什麼?」

  「別給我裝蒜!原本你說是參加你的公司的「聲明會」,怎麼好端端的講到了結婚,而對象是Vu
Vu也就算了,為什麼後來牽扯到我?而且最可惡的是你竟然吻我!這算什麼聲明會?聲明結婚記者會嗎?」

  「唔……這個名稱挺不錯的。」

  「你!」她氣得可以噴火了。

  他吐吐舌頭,「對不起。」

  「我要解釋,不要道歉!」

  「一開始確實是「聲明會」沒錯,我沒有騙你。」

  「後來呢?」

  「後來我突然興起了個念頭。」

  紅雲瞪著他。

  「這個念頭是覺得若是和你結婚應該挺有趣的。」

  「有趣?!你的用字遣詞還真是與眾不同。」她哼著,「沒有人結婚是為了有趣的。」

  「這只是個念頭。」

  「沒有人會把念頭說給一群傳媒記者聽的。」

  「我覺得有可能把念頭變成事實所以才說的。」狂風笑道,「而且我想看看你的反應。」

  「我的反應?!」她大叫,「看來我的「反應」應請讓你極為滿意,我嚇昏了,這就是我的反應。」

  「我知道。」他輕聲道。

  「我知道你知道,不然我現在不會待在這兒,而是待在家裏,一輩子把自己關在家裏足不出戶。」

  他完全看得出來,「你很生氣。」

  「沒錯!」

  「你覺得我們沒有可能會結婚?」

  紅雲為之氣結。「我……」

  「請認真回答我。」

  「我不知道。」

  「所以還是有這個可能性存在。」

  「狂風,我們才認識沒多久。」她陳述事實。連感情都沒有,怎麼可能結婚。

  「你想說什麼?我們不夠瞭解彼此?還是我們沒有感情?」

  「都有。」

  狂風看著她問:「你瞭解我什麼?」

  「家世很好、請話斯文、有能力、有才華、個性倔強,就這樣。」

  「這就是我的全部了。」

  「不,我不瞭解你的內在!」她搖頭。

  「你確定嗎?我的思維、我的想法,你完全碰觸不到嗎?」

  紅雲知道他說的並不全然是。

  「你是我活了二十九年,惟一能碰觸到我內心想法的女人。紅雲,瞭解太多並不代表就會幸福,人心難測,我連自己有時在想什麼我都不清楚、不瞭解了,更何況是外人?」就拿這次他想也沒多想就向記者們宣佈喜訊的事,他以前從未想過結婚的事,也沒想過他和紅雲會有什麼發展,念頭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產生,而且不受控制的就脫口而出。

  他是到事後才開始仔細思考動念的緣由,他想也許她是他活到目前為止,能不斷給他深刻印象、驚嚇、感動、緊張、驚喜、衝動……種種不同情緒的惟一女人,所以他早在不知不覺當中就泥足深陷了也不一定。

  她也問:「你又瞭解我多少?!」

  「夠多了!你聰明、你機靈、你賢淑、你善解人意、你有見解、有自信、有時卻又自卑,你生氣時愛滔滔不絕、有倔強脾氣,你膽小、怕麻煩……我從沒有瞭解一個女人比瞭解你更快、更無錯誤了。」

  他對她的認識讓她咋舌。

  「至於感情。」狂風改變話題,「紅雲,你覺得我們沒有彼此吸引嗎?」

  「我……不知道。」

  「你不確定那就代表我有一點點的吸引你。」他揚眉,「而你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吸引我。既然我們互相吸引,而我未娶你也未嫁,那我們何不試著交往看看?」

  紅雲沈默不語。

  「並沒有損失,為什麼不試試?」

  「沒有不試,但你不應該在事情還未明朗化前就對外公佈。」

  「這是標明所有權,也是杜絕所有情敵最好的方法。」他不覺有何不要,「我只想和你好好相處,不想要有多餘的情敵來分散我的注意力。如果你不贊成我的作法,我不介意你對外公佈我尚在追求階段的新聞。」

  「若到時候我們沒在一起,那……」

  「那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沒人會記得我們曾經發過快要結婚的新聞。」

  「嗯。」

  「你覺得如何?」

  紅雲看著他,「我從沒想過會和你面臨到這個階段。」

  「我也從沒想過。」狂風微笑,「沒想過並不一定不好,說不定就是因為沒想過太多事、太多計畫,所以才相處得更好、更幸福。」人總容易遇到「期望愈大失望愈大」的窘境,不多想也許是種福氣呢!

  「能看我的畫了吧?」他問。

  「是什麼畫?」她點頭。

  「公司這次CF的最後一份構想,我剛剛臨時想換個拍攝方案,於是以畫筆代替照相機,畫了初略的想法。」他從床頭櫃拿了張鋪著木板的書稿到她面前。

  畫中是一個閉著雙眸的女孩,畫者以炭筆勾勒出精確的模樣,技巧的不讓炭筆抹黑其他乾淨的部分,這是張手法相當好的表畫。

  「你的畫工好好。」她讚美著。

  「謝謝。」

  「這樣的意念要用在什麼化妝品上?」

  「公司主打的六種商品全在同一張照片內。」

  「嗯。」紅雲小心的棒著書只,靈光閃現著,「我有個建議。」

  「說。」

  「既然你都以畫筆代替攝影機了,那何不將化妝用品當作畫的染料在畫稿上塗抹,我想效果應該會比照相來得好且吸引人。」

  「唔……」狂風在腦中勾勒著她所形容的圖稿,「我試試。」

  「嗯。」

  看著他取來六種主打商品——粉底、眉筆、睫毛膏、口紅、眼影、指甲油,然後他專注的在畫稿上小心翼翼的實驗,眼神中透露的溫柔目光讓紅雲欣羡起畫紙上的女人。

  「這畫是你想像著畫的?」她隨口問。

  「不是,我看著你的模樣畫的。」

  「呃?」

  「這是我頭一次看著『真人」畫出構思的草圖,所以才會想要讓你看看。」他道著,「以往我都是平空想像畫出企書案來,感覺都很虛幻,不像這張畫這麼真實。」

  紅雲抿了抿唇,瞧著他專注的臉,他的話讓她第一次有了會愛上他的念頭,她似乎有點喜歡他了。

  ※ ※ ※

  阿奇問道:「亞雄哥呢?」

  「亞雄哥在房裏睡覺。」

  「咯!燒餅、油條、報紙。」

  「十一點多鍾了,你還能買到燒餅、油條?嘖嘖?阿奇,你不簡單喲!」

  「去,你吃你的早餐,別淨做些拍馬屁的事!丟人現眼,羞死人了!」

  「是啊是啊,丟人啊!」

  「吃你們的燒餅,少說廢話!」

  「好了,別大呼小叫的,一會兒把亞雄哥吵醒。」阿奇制止他們吵鬧。

  「已經把我吵醒了。」臨亞雄頭髮淩亂,光裸著上半身,一件染著黑抹抹的油漬,泛著濃郁機油味的牛仔褲穿在身下。

  「亞雄哥。」四個嘍羅尊敬的叫了聲。

  「還知道叫我亞雄哥?」臨亞雄伸手敲了阿奇以外三個跟班的腦袋,「大清早就聽到你們三個傢伙嘻笑謾罵,家裏沒大人啊!」

  「亞雄哥……」

  「亞雄哥,息怒啊,我們知道錯了。」

  「是啊,亞堆哥,我們下次不會再犯了。」

  「最好是這樣。」臨亞雄哼著,坐進了塞著枕頭、舊報紙、螺絲起子……一堆雜七雜八東西的竹籐椅。

  「亞雄哥,吃燒餅油條。」

  「亞雄哥,喝豆漿。」

  「嗯。」他應著聲,斜眼瞟到桌上的報紙,「今天有什麼新聞?」

  「我看。」阿奇拿起報紙閱讀。

  「嗯。」臨亞雄啃著香酥的燒餅油條,等著跟班向他轉述今天的重大新聞。

  「唔……有錢人就是有錢人!給個婚也要向大眾宣佈要結婚的消息,啐!整面都是這則新聞。」

  「哈!你眼紅的話,以後要結婚大可掏錢出來買整個版面宣佈,沒人說不行。」 「啐!就怕沒人肯嫁他。」

  「去你的!是沒人肯嫁你吧!」

  「嘿!你們有完沒完?」臨亞雄沈著聲音,「你還看不看報紙?不看就換人看!」

  「看!我馬上看。」阿奇繼續看報紙。

  臨亞雄蹺起二郎腿。

  「這妞兒挺美的,男的倒不怎麼樣。」

  「我看看。」一個嘍羅頭湊近報紙,「這妞兒好像是不知道哪個化妝品品牌的模特兒嘛!」

  「叫啥名字啊?」另一個嘍羅好奇的問。

  「叫好家叫V什麼來著。」

  「人家叫臨荔!」

  「喲!亞雄哥,這妞跟你同姓耶!」他像發現大陸驚喜的叫嚷著,「這個姓很罕見,你們會不會有什麼親戚關係啊?說不定可以攀親帶故,搭上個有錢人,撈點油水來花花。」

  「成天就只相心著搭關係,你的腦袋還能不能生出其他東西啊?」旁人咋道。

  臨亞雄點燃一根煙,眯起眼「你說那妞兒叫什麼?臨荔?荔枝的「荔」嗎?」

  「就是那個「荔」。」

  「報紙拿來我瞧瞧!」他拍過報紙,會叫這個怪名字的女人他認識一個,十年前見過一次,他至今都沒法子忘掉她那土樣子。

  他透過雙眼,望著報紙上氣質優雅的美麗女人。「錢真是萬能啊!」把醜小鴨變成天鵝,只有「錢」辦得到!

第八章

  「嘿!」

  站在紅雲家門曰欲要按門鈴的狂風轉身循向聲音的來源,「是你。」

  「你要進去?」雲海露出一口白牙,「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裏頭除了媽咪歡迎你以外,沒人歡迎你的。」

  「為什麼?」

  「為什麼?」他自問著,「你見過雩都、浮雲還有零零那個小毛頭了吧?」

  狂風應道:「嗯。」除了雩都他是以Vu Vu的面目而「勉強」算是見過外,其他兩個都見過了。

  「那就不需要問我原因了吧!」雲海一副「這就是答案」的表情。

  狂風眯起眼,神情佈滿困惑,「抱歉,能不能請你明白表示,我不懂你的意思。」

  雲海挑高右眉,「他們三個人都認為媽咪是最重要的人,零都是以愛慕的心對待媽咪、浮雲則是以崇拜偶像的心態處處仿效媽咪,至於零零那個小毛頭黏媽咪的程度是已經到了無媽咪不可的瘋狂地步,媽咪在她心底就像是她最心愛的寶貝玩具。」

  狂風側著頭,大概有點瞭解自己是因為什麼一躍而成這個家庭的「拒絕往來戶」。

  「簡單明白的說,那日你在媒體面前將改頭換面的媽咪推上臺,然後宣佈你們即將結婚的消息,而媽咪也沒否認的情況之下,讓他們三個大大的反感了。雩都將你視為情敵,浮雲則是因為你無端的改變了媽咪的穿著習慣,為此她得費很多心力的去添置大量的新衣,這對厭惡麻煩的她來說,將一切全算到你的頭上是極為自然的事。

  「零零呢?你的聲明等於是在沒和她打過商量就硬生生的奪走她的心愛玩具,她除了哭之外,還一併的討厭你。這樣你知道我奉勸你別進屋的原因了吧!」

  他點點頭,「那你呢?」

  「我?」雲海展開笑容,「你的聲明是認真的嗎?」

  「除非紅雲拒絕我,不然我不會讓步。」

  「嗯哼!我想你是認真的。」

  狂風微笑,「你不反對我?」

  「為什麼要反對?」雲海挑挑眉,「只要媽咪能夠幸福、快樂,我多半不會站在反對者的角色。坦白說,你的聲明讓我嚇了好大一跳,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的,畢竟從小一直陪著我們的螞咪終究要嫁做人好了,這種感覺是很不舒服的。」

  「我瞭解。」

  「所以我對你做了些調查。」他道著,「你在「自然門」裏算是惟一具有正當職業,而且私生活是最單純的戶長。沒有太多的交際應酬,也沒有太多的紅粉知己,你似乎很忙,但又似乎很閑,不論如何,你對事物的認真讓我欣賞,加上你的環境、背景還有沒有太多的歷史,種種的調查結果都顯示媽咪嫁給你不會是件壞事,因此我沒有足夠的理由排斥你,所以只能接納你了。」

  「很感謝你的明察秋毫。」狂風莞爾。

  「不客氣。」雲海聳聳肩,「我是有自知之明。」

  「什麼意思?」

  雲海盯著他,「以你認真的態度看來,一旦你決定了的事情,我想是沒人能夠違逆的,而且個個都還是心甘情願的對你夫首稱臣吧!」

  「怎說?」

  「明白的說呢!雖然你看來斯文有禮,但似乎是表裏不一的。」

  狂風朗聲大笑,從沒人這樣大膽的假設他。

  「瞧!當你的身分是上官嚴的時候,你是只能文不能武的上司、只能守不能攻的指揮者,斯文、體弱、敏感……是上官嚴的代名詞,毫無殺傷力可言。可當你是組織內的狂風時,你愛揶偷海洋戶長,你機靈、果決,有所為而為之,知道如何擅用手腕、收放自如。在組織裏的狂風雖然不改斯文、內斂的個性,但和上官嚴的個性相比,很明顯的你開放許多。至於當你是Vu
Vu時……」

  雲海吞了口口水,男扮女裝的事他一向都只曾耳聞,不曾目睹,當他聽到紅雲說明自己為何會改頭換面的出現在「上官企業」的緣由之後,他的驚訝程度不輸給當他在報紙上瞧見裝扮過後的母親要結婚的消息。「你把男人心目中的女人飾演得維妙維肖,簡直完美無瑕。」

  「謝謝。」

  「你還有什麼角色在同一時間扮演著我不清楚,但單單從這三個有著相關聯的角色看來,仔胡思考你如此詮釋你角色的原因,你的心思就很令人咋舌了。」

  「哦?」狂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光說上官嚴吧!為何你會一副文弱書生的扮相,其原因是為了讓人處處保護你,讓敵人輕視你吧!在保護你的同時你能擁有許多的私人空間,壓力也會減輕。我想你是深深明白能者多勞的精義,才會將自己的性向設在如此的界位。至於讓敵人輕視你,讓大夥兒覺得你沒有任何的威脅,你將自己遠遠拋離公司,裝得一副你是個有名無權的上位者,但事實上卻將公司調度經營得有聲有色……這些都是需要長時間的佈局,其用心之深是簡單易見。」他頓了頓,「你的城府很深,很狡猾!」

  「哈!」

  「所以,你表明你在認真了,在洞悉你的處事原則之後,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不踏入這個是非圈子裏攪局,那種被人玩弄於股掌間的感覺我不喜歡,為了免遭池魚之殃,我選擇遙遙相望,做個旁觀者。反正,你能帶給媽咪幸福,那一切就不幹我事了。」

  這小鬼頭,眼睛倒是放得很亮!狂風暗自贊道,對於他的內心世界,一直很少有人肯用心探討,他倒也樂得扮演起變化萬千的雙面人,雖然有時內心感覺很孤寂,但令人無法捉摸的性子所帶來的成就感卻讓他樂在其中。

  「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雲海開口說。

  「問吧!」

  「你為什麼想和媽咪結婚?你們相識才沒多久,甚至還談不上瞭解,為什麼你會動了結婚的念頭?」他不解。

  「你怎麼曉得我不瞭解你的母親?」狂風笑問。

  「你們相識的時間很短,瞭解一個人的所有、全部不是一天或兩天就能夠輕易瞭解的。」

  「是嗎?這是常人對瞭解一個人所設下的狹隘定義吧!」狂風拍拍他的背,「我只是很單純的想要和你的母親共度一生,我能夠跟她暢所欲言,和她相處能感到怡然自得、沒有壓力、沒有煩惱,這就是我要的感情。不一定所有偉大的感情都得要轟轟烈烈,細水長流的感情也有另一番美境。」

  「但是你不瞭解媽咪的個性,結婚以後怎麼相處?!」

  「相處靠的不是個性,而是生活習慣。」狂風道,「每個人的個性都不難瞭解,只需相處過、談話過,就能大致的摸清七八分,我既然能和你母親相談甚歡,就代表我和她的個性不會差距太大,至於差距的地方,是靠彼此的包容心來化解的,且先不管我們結不結婚,這都是為人處世之道。而生活習慣,每個人的成長環境本來就不一樣,在考量過基本的價值觀相差不致懸殊外,所有一切的生活習慣只需冷靜下來,各退一步,換個角度來看,小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小夥子,你對人、事的判斷力很高,但有很多東西是得要靠歲月的洗煉才能懂的。」他揚嘴而笑,「我和你母親之間微妙的感情是別人沒法子體會的,我們缺少的不是瞭解,不是認識時間的長短,更不是什麼令人深刻相愛的理由,而是……」

  雲海不解,「而是什麼?」

  「聽過一句話吧?「萬事皆備,只欠東風」。這就是我們缺少的東西。」

  「你們的東風是什麼?」

  「小夥子,你的問題太多了。」狂風搖搖頭,優雅的抿唇微笑,伸手按下門鈐,不再回答他任何問題。

  人心很奇怪!沒有動過絲毫念頭就不會仔細去清查在心裏留下的處處痕跡,但一日動了心念,所有放在心底的一動一念就全浮上心頭,明顯示人。

  他對紅雲的感覺就是這般!沒想過結婚念頭時,她只是組織內和他相等地位的「同事」,等他突發異想的動了結婚的心念之後,他就發現他與她冥冥之中,似乎緊系著一條極為細小的線,這條線將他們之間的所有緊緊相連,彼此能容易的相處、容易的對話、容易的瞭解彼此的心性……扯不斷也拉不開。

  在一切相愛的可能元素都具備之後,他們就如點燃的火種,需要「東風」將小火苗吹成熊熊火焰。

  「東風」是催化素,但「東風」是什麼?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快出現了,他的第六感告訴他的。

  ※ ※ ※

  狂風雙腳一蹬加上雙手的輔助,人輕輕鬆松的就攀上了圍牆,只需再往下一跳,他就成功的翻進了「紅雲戶」。

  「啊!」紅雲驚呼的聲音傳來,讓聚精會神的狂風一個分心失神,腳步踩空的摔進了圍牆邊的灌木叢裏。

  「疼!」他悶哼一聲,雙眉蹙了起來。

  「哦,狂風?!」紅雲捂著嘴,「有大門你怎麼不走呢?你把我嚇壞了!」

  「你也把我嚇到了。」他苦著臉,在佳人面前失足,真饃!

  「對不起,我、我……你有沒有摔傷?」解釋她尖叫的理由似乎是無補救之地,倒不如關心他的情況還來得比較切實。

  「摔不死。」他吃力的爬起身!甩了甩筋骨,除了些微的疼痛之外,拜灌木叢之賜,他毫髮無傷。「你的四個孩子哪一個在家?」

  「雩都。你問這個幹麼?」

  老天,那個最難應付的傢伙!他暗忖。「他怎麼沒跟著你?」

  「他幹麼跟著我?我只是在庭院掃個地,不至於有什麼危險的威脅吧?」

  「危險當然不可能會有,但他不是怕你動不動就被嚇到?」

  「掃個地不會被嚇到吧?」

  狂風看了她一眼,心想,那他是為了什麼原因摔得全身疼痛啊?

  紅雲縮了縮脖子,似乎明瞭他眼神中的暗示,於是辯解著,「不是每次掃地都會有個人偷偷摸摸的翻牆而人讓我撞見的。」

  他心想,她以為他高興翻牆人屋啊?若不是……

  「媽咪,發生什麼事了?」雩都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你兒子上輩子是順風耳嗎?他耳朵這麼靈光做什麼?」狂風皺起眉,二話不說拉著紅雲的手疾步朝大門處走。

  「狂風,你做什麼?你……」她碎步的跟著他,任憑他拉著,嘴裏不忘納悶的詢問著他異常的行徑是所為何來?

  「噓。」

  紅雲乖乖的噤聲。

  「你相信我吧?」

  「嗯。」

  「那就跟著我,別再提出疑問,一會兒我會給你一個完整的解釋。」他小跑步著,身後已經傳來雩都拉開紙門想一探究竟紅雲為何會突然驚叫的聲音。

  「媽咪,你……媽咪、狂風!」零都四處張望著母親的人影,才一回頭,他就看著狂風打開大門,拉著紅雲就住屋外飛奔離去。

  他一個大喊,鞋也來不及去穿上,就光著腳丫躍下後院,踩著小石徑追到大門。無奈他人才追到大門口,狂風就駕著早就發動的車子呼嘯而去。

  「該死!」他忿恨的跺腳。這傢伙竟然就這樣正大光明的帶走了紅雲!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而駕車揚長離去的狂風正開懷的笑著。

  「狂風,別讓我把你當神經病看。」紅雲斜眼瞟著他,他似乎是真的開懷的放聲呢!

  「對不起。」他因她的話而收斂的閉上嘴,但他唇角仍難掩笑意的上升高揚耄。

  「我能知道你為了什麼事這麼高興嗎?」

  「佳人在側,這就是原因。」

  紅雲挑起了眉,「不是我要懷疑你的說法,而是你若真的會為了這個原因而高興,那我這個禮拜怎麼連你的聲音都沒聽到?更不用說是人影了。」

  「呵,我好像聞到你怪罪的味道兒了。」

  她臉一紅,被說中心事讓她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是又如何?說要先談戀愛可是你提的,這幾天沒消沒息的也是你,我成天待在家裏是哪兒也沒去過,怕一個離開就錯失了你的電話或是到訪,結果呢?你什麼東西都沒有!我幾乎要以為我成了人家手中的玩中物,被要得團團轉了還高興得很。你若無心要讓我這麼覺得,那就委屈點自己讓我怪罪吧。」

  狂風看著她,「能讓我有自我辯護的機會嗎?」

  紅雲低頭不語。

  他當她是默許了。「首先,我有打電話給你,雖稱不上每分每秒按時報到,但可以算得上是時時刻刻了。」

  「我沒……」

  「噓!紅雲,你的法律涵養仍需加強,我在「自我辯護」時,控方該保持肅靜才對。」他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在調侃她一番之後,他繼續道:「我每撥一通電話都熱切的渴望接電話的人是你,但老天捉弄人,每次接的人輪遍了你的家人,就是沒有你。你剛剛說你成天待在家裏哪兒也沒去過?」

  「是啊!」

  「可是接到我的電話的每一個人全都告訴我你不在家,看來不是老天捉弄人,而是你的孩子們在捉弄人。」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似乎這個推論他早就心底有數、心裏有譜了。

  紅雲沒有吭聲,腦海在細細思索著這些天四個小傢伙爭相搶接電話及接到的幾乎都是「打錯了」的異常行徑。她一向不愛懷疑人,但照著他的話推敲至這幾日家中的情形,可能真如他所言——小傢伙在捉弄人。

  「你不相信我說的?」見她久未開口,狂風問道。

  「我相信。」

  「只是你找不出理由說服自己小孩們為何沒事會捉弄我,是吧?」

  紅雲點點頭。

  「無所謂,不管你相信我與否,這都不重要了,因為你沒接到我的電話,這是不爭的事實。」他聳聳肩,不打算追究。

  「你知道理由嗎?」

  狂風沒有答話,逕自專心的駕車。

  「狂風,我想知道。」她加重語氣的肯定度,她相信他是知道理由的。

  他牽扯著唇角,手一打方向燈,就將車子泊到路邊。

  她安靜的看著他,他斯文俊秀的臉孔除了慣有的溫柔,其他什麼都沒有。一向自認能洞悉人性的她在面對他時就像站在鏡子前,除了自己什麼都瞧不見。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愛我嗎?」

  「呃?」紅雲沒料到他會突然有此一問,頓時腦袋失去了運作能力,陷入空白。

  「請認真回答我。」

  這……怎麼回答?她根本不知道。

  等了半秒鐘,仍不見她回答,狂風攤攤手,「瞧!這就是我不願意告訴你理由的原因。」

  「我不懂。」她茫然。

  「這個道理很簡單。」他伸出手輕撥弄她的發悄,「在你還沒有愛上我以前,你的心仍舊是護著你的四個孩子,無論我說什麼,可信度都只有百分之一,嚴重點可能還會引起你的反感。我凡事都先做最壞的打算,所以我不願意告訴你原因。」

  「如果我愛你,你就會說嗎?」

  「不,我不說。」

  她眨眨眼。

  「既然你都愛我了,就等於間接默許我當你四個孩子的父親,既然是父親,那就該有做父親的雅量,何需跟小孩子的捉弄計較?」狂風解釋,「況且孩子捉弄親人通常是沒有理由的,大部分是好玩、貪玩。」

  「可是單單我認可你,孩子不認可你,那他們捉弄你就會有理由了啊!」

  他溫暖的微笑,「這就是例外,就是同一時間接納我也護著孩子的時候,那我也不能告訴你理由,這時候你請自己去想原因。」答案已經菲常明顯了。

  紅雲提起了唇,心底約略明白目前的情況,她的四個孩子們不喜歡狂風,而不喜歡的理由她也心裏有譜。雩都沒有喜歡狂風的理由;浮雲近日來忙著添購新衣,忙碌的起因嚴格推論就是狂風,這對討厭麻煩的浮雲來說,當然沒有喜歡狂風的理由;雲海一向很合群,縱使沒有討厭的原因,他也不會背著兄妹們支持狂風。

  至於零零……近日來這小鬼頭膩著自己的時間、程度更長更深了,以她這個年紀的娃兒心態看來,她對於媽咪結婚這件事是認真的以「玩具要被搶了」的眼光來看待,而搶了她「玩具」的壞蛋——狂風,她豈可能會喜歡?

  「對不起。」紅雲道,為了小孩們的反對而道歉,也為了她一上車就對他的指控而道歉。

  「其實你不需要為了任何事向我道歉,不過老實說,我喜歡你的道歉,感覺上,我這幾天受到的不平等待遇全都得到償還了。」狂風笑語,細長的手指撫過她細緻的肌膚。

  由臉部傳來的微微溫熱讓紅雲心悸,他的手溫像是傳染源般所到之處就肆虐的擴散,讓她整張臉火熱到耳根處,連心頭都緊緊縮收在一塊兒,呼吸跟著打亂,忘了言語為何物。

  「唔……不過,我能不能有兩個小小要求?」他的思緒在腦中跳躍著。

  「你說……」她的聲音細小如蚊。

  「好幾天不見你,我肚子內的饕蟲造反得厲害,你能不能煮頓飯,治治這些愛吃蟲子?」

  他的請求讓她莞爾,她開力的點著頭,笑意在她體內翻滾著。

  「謝謝。」她的笑臉讓狂風蠢蠢欲動,「再來的這個要求就簡單多了……」

  「嗯,我相信。」她輕應著,仍不停的笑著。

  「你能先答應我嗎?」

  她點頭,「好,我答應你。」以他方才請求她做頓飯菜的慎重程度,她相信他也提不出什麼過分的要求才是。

  「謝謝。不過,你得先停止笑才行。」

  「哦?」她忍住笑意,「再來……」

  話未說完,她的紅唇就被狂風印上,細細的密吻如小雨點般落在她的曆。

  「你……」當他離開她之後,紅雲的俏臉早已佈滿紅暈,羞赧讓她說不出話來。

  她能說什麼?指責他亂來嗎?他剛剛已經徵求過她的意見,而她也欣然答應了,但對於他的舉動不表示點抗議又好像自己期待著他的吻似的……哎!說與不說都讓她難以抉擇。

  「噓,別出聲,不然我又要吻你了。」老天!他是花了多少的意志力才讓自己輕柔的吻她,若她再用這樣含羞的眼神看著他,或是用這樣嬌喘的聲音對他說話,他不敢保證他再親她時會是如此斯文有禮。

  「我——」

  「我警告過你了。」她又出聲就等於「默許」他再吻她,狂風以狡猾的理由再次攫取她的唇。

  他說過,若有「再次」他不會再是蜻蜓點水般的吻她,取而代之的是他心底深處對她的渴望。一反剛才,他的吻粗暴而又激昂,舌根像是條滑溜的蛇般竄入她的口中,強勢的與她的舌交纏,像是將她帶進波濤洶湧的海浪中,狂肆得讓她心動。

  此時,她的腦中沒有任何的想法,只有滿滿滿滿的狂風、狂風、狂風……

  ***

  「這樣懂嗎?」狂風低聲的對黑五岩交代著事宜。

  「懂,少爺。」他恭謹的答應著。

  「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

  「是,少爺。」

  狂風點點頭,見黑五岩仍站在原地挺直著腰杆沒有離去的意思,他挑挑右邊的眉毛,「五岩,你還站在這兒做什麼?該去辦理我交代你的事情,不是嗎?」

  「啊?」黑五岩眨眨眼,「少爺,這件事情有這麼急著去辦嗎?我可不可以等嘗過臨小姐的美味烹調之後再去?這應該還不遲吧!」

  「太遲了。」狂風彈彈手,笑話!今天可是他費盡千辛萬苦才取得和紅雲單獨相處的機會,他豈能容得下黑五岩這個大電燈泡?「我這件事情很急,非常急。」

  「少爺……」黑五岩不死心的做著垂死掙扎,能吃到可能是未來少奶奶親手料理的佳餚有多麼不容易,錯過這次,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了,他怎能錯過?「我可以先打電話通知對方,讓對方先有準備的空間和時間,等吃完了臨小姐準備的飯菜之後,正好……」

  「五岩,坦白告訴你好了!」明人不說暗話,對他這樣的傢伙,狂風只能用很直接的方式告訴他,「我不歡迎你今晚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懂嗎?」

  黑五岩皺皺鼻,「少爺,你真無情。」

  「呵!我向來就不是個有情之人,你不是今天才知道吧!」

  「哎!跟錯主子了!」他低喃。

  「你說什麼?」狂風弓起手,手指勾畫著下巴的弧形,經輕淡淡的道:「如果你對我有不滿,我是不介意你換個主子,將你介紹給我親愛的胞弟暴雨的。」

  黑五岩連忙說:「少爺,您交代的事情不是很急嗎?我現在馬上就去處理,我保證一定處理得盡善盡美,沒有一絲缺點。」見鬼!若是少爺真的興起性子,將他移送給暴雨那傢伙,他往後的日子等於是在地獄裏生活,天天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如履薄冰。

  「不送。」狂風的薄唇勾起一道優美的弧度。

  黑五岩肯定道:「今晚我絕不會出現在少爺的視線範圍內。」現在不走更待何時?

  狂風滿意的點點頭,看著他背影消失眼前,拿起茶几上綠色的青瓷茶杯溫執著手掌,嗅著淡淡的茶香。

  「咦?五岩呢?」紅雲端出第一道菜到餐桌上,放眼只望見坐在客廳裏的狂風,卻沒見到應該陪在他身邊的黑五岩,於是便好奇的揚聲問道。

  「他有事要辦,出去了。」

  「啊?這樣啊!」她咬咬下唇,不解的自語,「他剛剛還要我多準備菜量,他好大快朵頤呢!這樣……我煮這麼多誰吃啊?」

  「我吃。」狂風走近餐桌,「我一個人也能吃很多的。」

  「這樣嗎?」她細數著,「但是兩個人再怎麼會吃還是有限的,本來我想煮個火鍋,四樣料理的,若只有我們兩個人,那……只需要兩樣料理就夠了吧!」

  「依你吧!」他和煦的微笑。

  他的笑容護紅雲臉一紅,她覺得他們這樣的相處模式好像新婚夫婦,她忙著料理五味,而他則在一旁等待,這樣的感覺很特別,

  「你很容易臉紅呢!」他點著地的粉頓,揶愉著她。

  「哪有……」她辯駁著,殊不知這樣的嬌羞女兒態有多惹人憐愛。

  「瞧!臉更紅了。」

  「我……」她捧著自己的臉頰,覺得臉頰一片滾燙,她一跺腳便鑽回廚房,「我還有菜要煮,你別進來!」

  這樣的三申五令引來狂風想唱反調的心態,他跟進廚房,自她身後環住她的腰,嘴唇湊近她的耳際輕輕吹氣著。

  「啊……你?」這樣的親密接觸讓紅雲全身輕輕的顫抖著,持刀的手無力的向下垂擺,扶著豆腐的手被當作全身無力的惟一支撐點,手掌下的豆腐因不堪重力,被壓得稀碎。

  「你怕我?」

  「沒有。」她小聲的回答。

  老天!怎麼從來沒有人告訴她,被男人抱著身體會全身無力,雞皮疙瘩跟著浮遍全身,大腦也失去控制,什麼思緒全都沒了,整個人就像無行為能力的植物人一般軟弱無力、不堪一擊。

  「你身體好香。」

  「謝謝。」誰來扶著她?她現在好像游了一萬公尺的長泳者似的,上了岸,全身失去了重力。

  「你的身體好柔軟。」

  「謝謝。」當然,被他一抱,她人都快站不穩了,不柔軟才怪!

  「今天你的話好少。」

  「你的話卻很多。」

  狂風微笑。「呵呵,紅雲,必要時,你還是伶牙俐嘴。」

  「人家不惹我,我不會招惹人家的。」

  「呵呵……」

  「你可不可以放開我……」紅雲覺得她心跳快得足以讓她昏倒,他再不離開她,她真的會昏倒,「我還要煮菜。」

  「可以,不過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狂風,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做任何事都要有條件才肯答應了?」

  他眨眨眼。「唔……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你問吧!」一直是這樣或者是突然才這樣都不是重點了,她只想趕快離他遠一點。

  「你先面向我。」

  「不要,休想!」她急急拒絕。他又想吻她了?她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從那巨浪中回神過來,她不想再嘗試一次那種感受,不想……唔,短時間不想。

  「我沒有要吻你,不過,你若想要我吻你,我並不反對再吻你一次。」狂風一語道中她心中的想法,惹得紅雲否認也不是承認也不是,只能不停的臉紅。

  「你好色!」想不到任何事可以反擊他,她只好氣休休的叫嚷著。

  「孔夫子說:食色性也!男人好色是天經地義的事,不好色的話,經濟恐怕就要坍崩了。」這可是有脈絡可循的,男人若不好色,就有許許多多的行業要關門休業,男人若不好色,那女人也不需要常常注意儀容、打扮,連帶著許許多多的行業也要關門休業,這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情,他說經濟會坍崩並不為過。

  「你到底要不要放開我?」

  「你讓我問完問題,我就放開你。」

  「你問、你快問!我的湯要滾了。」

  「面向我。」狂風將她拉過身,面向自己。

  「我面向你了,問吧!」

  「你——愛不愛我?」

  「啊?」

  「別發愣,回答我。」

  紅雲叫嚷著。「哎呀呀!今天你怎麼老是問這種問題啦!」

  「因為你一直沒有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我……」

  「說吧!」

  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好似這樣的質詢方式是理所當然,這讓紅雲氣結,「先生,你問我之前,是不是該想想你愛不愛我吧!」

  「我愛你啊!」他又是一派的理所當然,答得之快讓紅雲咋舌,也讓她心跳加速。

  「回答得這麼快,你根本不認真。」她含糊的道著。

  「回答得快是因為答案太明顯了,早就牢牢的刻在心版上,所以能隨時呼之欲出,講一百遍、一千遍都不會作假,和認不認真無關。」狂風盯著她道,「你呢?該回答我了吧?」

  「我……」她咬咬下唇,不知該如何回答,「我的湯快要涼了。」她可憐兮兮的顧左右而言他。

  「豆腐都稀巴爛了。」

  「扯開話題是小豬。」

  「我……狂風……」她從來沒這麼希望當只豬。

  「紅雲,別耍賴。」

  「你……」

  他抵著她的額,柔聲中帶著撒嬌,「告訴我嘛!我都告訴你我愛你了,公平交易法裏有明文指示一物換一物的。」

  老天!一個大男人跟她撒嬌……他現在說月亮是方的她也不會反對了。「我不愛你。」她敷衍了事。

  「紅雲!」狂風皺著眉心,怨她的敷衍。

  「你說三個字,我說四個字,我還多免費奉送你一個字,公平交易法裏沒話可說了吧!」她對他做著鬼臉,「回答完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你根本不認真!」這次換他叫嚷了。

  「是啊!我本來就不認真,你剛剛可沒要我認真回答你。」她得意的笑。

  「哼!」他像個小孩似的用力啄了下她的唇,然後才放開她,「你煮啦你煮啦!你最好給我煮得豐豐盛盛的才准離開廚房,不然我就逼得你說出真話才放開你。」

  紅雲梧著嘴,看著他踏出廚房,心底甜蜜蜜的。她本來真的無法確定自己愛不愛他,畢竟他們相識不久,這樣的愛情有可能和迷戀畫上等號,但……仔細想想,愛情的美不就在於深深的迷戀對方嗎?

  不迷戀的愛情,太過於理智、真實,別人也許能接受,但是這樣她就嘗不出其中的美味。

  有了這份認知,愛不愛他?答案已經漸漸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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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0 21:24:30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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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停車。」坐在駕駛座旁的紅雲開口,「晚上吃得好飽,我想在這兒下車一路散步回家。」

  「要我陪你嗎?」狂風踩下煞車,唇角上揚著。

  「不、不用!嗯……我的意思是我想單獨走走,順便想一些事。」覺得自己似乎拒絕得太直接了,於是她難為情的修飾著自己的話。

  「想事情可以回家再想,這兒離家還有一大段路,現在很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單獨走在路上,不太妥當。」

  「偶爾為之不會發生事情的,況且……這附近民風純樸,從來沒聽過有過打劫、綁架的事情,不會有事的。」紅雲笑笑,「而且,我是「自然門」的戶長,就算真的遇上了打劫的,他的後果……恐怕是不堪設相心吧!說不定他還希望下半生別再見到我呢!」

  「劫財事小,門裏的門員絕對會替你討回公道,就怕你碰到劫色的,這是任憑誰替你做主、討公道也無法彌補你所失去的心靈、身體創傷。」

  「我不似一般的女孩子,對於這方面的事情我很認命,該來的就一定逃不了,我能留下條命,就算是福大命大。至於心靈和身體上的創傷,在事情發生時,我就有絕對逃不過的認知,所以不會有太大的創傷讓我躲起來自艾自憐,倒是對歹徒的「回報」我一定不會少,甚至我會以千百倍來報仇。」

  「你是那種支持受害女性該勇於站出來指控強暴罪行的人。」

  「沒錯,或許站出來受到的輿論壓力會讓受害女性受不了,但是社會大眾絕對是公平的,支持聲援的人仍是大有人在,而且錯的人不是女性,而是對方,是他該受到制裁,是他該受到道德上的抨擊,不是女性。」

  「很好的想法,我也絕對支持你。」狂風點點頭,「可是別忘了你的膽子比螞蟻還小,碰到劫色時,你受到的驚嚇是遠超過你所謂的心靈、身體傷害,這和你作不作最壞的打算是無法相提並論的,懂嗎?」

  「嗯。」

  「所以,還是我送你到家門口。」

  「狂風!」

  「你這麼想走走?」

  「嗯。」

  「沒得商量?」

  「我想思考一些事情,這是需要單獨的空間才能聚精會神來想的。」

  狂風妥協了,「好吧!到家之後打通電話給我,讓我放心。」她都能一個人無災無難的過了二十九個年頭,這小小的十分鐘路程應該不至於會發生事情才是。

  「我保證!」生怕他反悔,她舉起右手做發誓狀。

  「路上小心。」

  「嗯,你也路上小心。」她扳開車門,準備下車。

  就在紅雲一腳已經踏出車外的當兒,狂風猛然拉住她的左手,這舉動引來她的注目與不解。

  「不來個吻別再走?」他用靠在方向盤上的左手撐著下巴,輕描淡寫的提議,骨子裏有著淡淡的歹毒,他是存心要逗她的。

  「啊?」

  「我開玩笑的。」

  「你!」她可是嚇得寒毛豎立了,他竟然一副悠哉模樣的說他是開玩笑的?此風不可長!「狂風,我不喜歡你開這種玩笑,非常不喜歡!」

  他挑起眉,「我不介意你把它當真,它也能不是玩笑,不知你意下如何?」

  「什麼意思?」

  「吻別啊。」

  紅雲臉一紅,急急掙脫他緊握的手,「你、你、你怎麼可以把這種話掛在嘴邊,一點都不言臊,還說得堂而皇之。」

  「你也行呀!我看得出你有這份潛力,只要稍加磨練,必成大器。」

  「我……狂風!逗我你覺得很開心是吧?我不陪你在這兒磨蹭了,再見!」看出他隱忍著笑意,她褪去臉上的紅潮,腳一蹬地,用力的就甩上車門。

  「呵呵呵……」她的反應讓他一肚子的笑意一併宣洩而出,他發動車子,按下車窗,「紅雲,希望你好好思考我們的事,我期待有朝一日你能大聲的對我說:我愛你。」

  望著丟下一串話就駕著車呼嘯離去的狂風,紅雲輕輕糾起眉,攏了攏眉心之後又輕輕鬆開眉頭,一抹甜蜜滑過心田,濃稠的將心緊湊在一塊兒,沒有任何空隙能讓空氣流通……這樣的窒息感,只有他能帶給她。

  一陣冬天的寒風吹襲而過,她拉了拉衣領,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啦啦啦啦……」寒風讓她精神振作,現在她的思緒倏理分明,不雜不紊,心中迷惑多日的問題也加撥雲見日般清楚明見,這讓她心情舒坦,踩著輕快的步伐哼起不成曲調的旋律起來。

  本來她是想籍著一路散步回家的過程裏,好好仔細的思索她與狂風的未來,但現在似乎不用了,當她面對他時,她輕鬆、自然、不矯情,縱使女兒羞態百露,但她的心底卻是喜孜孜,全身的血液就像是吸了毒般活躍在她體內,這種感覺讓她舒暢。

  她不曉得這樣的感覺是不是愛情,但她願意選擇相信這就是愛情,因為說來很瘋狂,她現在竟然開始在想他了,若不是愛情,她怎會分分秒秒的牽掛?

  「呼!」紅雲仰空呼了口氣,心裏的大石頭就像落了地般,她望著天空皎潔的明月,自語著,「愛人呢!真沒想到自己也會愛上一個男人……原以為就會這樣躲在家裏守著四個孩子過完下半生,沒想到……啊!請回家好好和四個孩子溝通溝通,總不能讓狂風一直處於弱勢的地位,只有挨打的份吧!」自言自語也能讓她和狂風聯想在一塊兒,哎!她快要泥足深陷了吧!

  想到就做一向就是她處事的原則,於是她加快腳步朝家的方向前進,到最後她開始小跑步起來。

  「哎呀呀!」在街與街的交界處,小巷裏猛然沖出個人影,紅雲不及問避就與來人撞個滿懷。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她擔心的問。

  「沒事。」

  「那就好。抱歉!我有急事。」替自己加上個解釋之後,她繼續要往回家的路上小跑步。

  「等等!」

  「啊?先生,請問你有什麼事嗎?」被他拉住,紅雲下意識的就糾起眉,心底的警鈴開始鈴聲大作。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這樣的相遇方式,對方沒來由得就拉住她一個弱質女流,要人不注壞處想很難!

  「先生?」對方似乎對這樣的稱謂有意見,「我說小堂妹啊!才幾年不見,你就喊起堂哥我「先王」這樣見外的名稱啦?」臨亞雄訕訕的笑著。

  「你——」堂哥?紅雲眯起眼,有多久沒碰上自稱是她親戚的人了?她翻索著她記憶的書本,清楚的看見上頭記載的日期是打從她加入「自然門」,將父親的遺產轉交由沙漠代為打理之後,當然她也清楚的看到了在當初一堆自稱為「親戚」爭相搶奪著她的監護權的人群裏頭,有著現在面前男人的相同模樣出現。

  她的記憶力是她一向引以為做的,過目不忘的識人本領也是其中之下雖然事隔十年,他除了人胖了點,眼角添了幾條歲月的痕跡,大致的長相是沒差太多的,仍然是集酒味與煙味於一身,一副仍在「混」的模樣。

  「嗨!好久不見啊!堂哥。」她加重最後兩字,像是在提醒他她已非昔日需要人監護的小女孩,不再需要和類似他這樣的親戚來往。

  「難得你還記得我,小堂妹。」

  紅雲勉強的拉拉嘴角「招呼打過了,我有急事趕著回家,有空再聯絡吧!」

  「你以為這是巧遇?」臨亞堆在笑她蠢。

  「我希望是。」她吸口氣,「請問有何貴幹?」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像他這樣的人,她沒理由要給他好臉色看。或許說來她不近人情,但只要經歷過才將死者送葬,轉身就回頭爭奪著如同金山般監護權的醜陋景象,任何人都無法以好臉色相待的。

  「嗯!說來我們也好久不見了,你用這種潑婦的面孔來對待堂哥我似乎太不近人情了吧!」

  「我生來就是這副晚娘面孔,你不高興看就放手讓我回家。」紅雲冷淡的道。

  「嘖嘖嘖!真夠嗆啊!」臨亞雄使著蠻力將她拉近身,下流的嗅聞著她的體香,「老子我就喜歡夠辣的婆娘,這樣吃起來才夠味!」

  「你是什麼意思?」她的寒毛豎立,第六感告訴她,面前的男人不單單是來打聲招呼或者是勒索就算了的,他還有其他不軌的企圖!

  「還能有什麼意思?嘿嘿嘿,難怪人家說人要衣裝、佛要金裝,瞧!當年一副老處女、土包子外加尖酸刻薄、牙尖嘴利的小女孩如今搖身一變,變成一隻高貴的天鵝了,嘖嘖嘖!瞧這火辣的身材,胸部小是小了點,不過倒還挺合老子的脾胃,十年前我損失的,今天就用你的身體償還倒也不賴……」他流氣的訕笑著,一雙大手就在她的身體四周遊移不定,惹得紅雲幾近作嘔。

  「你想幹什麼?我警告你,這附近常有員警巡邏,聰明的話你趕快走人,不然到時我鐵定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哈!你當我三歲小孩子隨便哄哄就上當啦,這裏的地形我若是沒堪察過,我會來這兒做壞事?笑話!現在這種時間、這種天氣,巡邏?我把你衣服脫光了,在這兒馬上辦事走人,也不會有人發現。」他嗤鼻以笑。

  「你敢?」紅雲瞪大眼。

  「我怎麼不敢?」臨亞雄一臉色迷迷的湊近她,在她身體來回撫摸的大手一個使力,就將她胸前的衣襟拉扯開來,露出裏頭雪白的肌膚及護著胸前的內衣。

  他低頭循視著自己的「成果」,若隱若現的乳溝稱著白裏透紅的肌膚,他忍不住就在她面前吞起口水,身體下方漸增的熱潮也配合著眼前所見適時的做出反應,「嘖嘖嘖,小堂妹,你的身材真是火辣,讓堂哥我瞧了想放過你都難!」

  「下流!」老天,她快要昏倒了。

  「下流?哈哈!我還有更下流的呢!」他再一個使力,緊貼著紅雲胸前的胸罩跟著離開了身體,他的頭也跟著向下俯去會住了她的蓓蕾。

  紅雲閉上眼,絕望向她襲擊而來,在她眼前發生的事足以讓平日的她嚇得昏厥千萬遍,但今天她卻反常的仍舊保持清醒,她咬著牙說:「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說什麼?」他停止動作抬起頭。

  「我不會放過你的!」他叫什麼名字?紅雲在腦海中思索「臨亞雄,縱使讓我傾家蕩產,我也不會放過你,我發誓!」

  「小堂妹,在你不放過我之前,我要先不放過你才行!嘿嘿,老子我可不是被嚇大的,你以為你虛晃兩招,叫囂兩聲,我就會怕了放了你不成?哈!早得很!」臨亞雄的大手掛揉著地的胸,「再過兩分鐘,我就會讓你飄飄欲仙,連自己姓啥名啥都忘了,到時……不放過我?呵呵呵!是啊,是拉著我叫我再來一次這種不放過。」

  「你下流!你無恥!你……」怎麼不乾脆讓她昏倒算了?老天!她不要承受這種污辱。

  「罵吧!愈潑辣的婆娘愈能讓我興奮,你儘量罵……」

  紅雲瞪大眼,不再謾罵,但身體仍無法克制的打顫著,現在她多希望時光能倒回,她不下車,而狂風送她回家,這樣至少她不會在這兒任這無恥之徒隨心所欲的發洩獸欲。

  「怎麼?肯安靜享受了?嘿嘿!看你這模樣,想必你還是處女吧?嘖嘖!美女在懷,你那個街金湯匙出生的董事長未婚夫竟然還能坐懷不亂,沒動你半根寒毛,真是柳下惠啊!」他撥弄著她的俏臉,「放心,好歹我們也是親戚,我會「溫柔」對待你的。」

  他的話引來她陣陣的作嘔,不停發抖的身軀讓她雙腳發軟,絲毫沒聽進去他說的任何話,當然也就不會去思考他指的「銜著金湯匙出生的董事長未婚夫」是何許人也?
「你打算如何溫柔對待?」一個不卑不亢幾的聲音自他身後頭更上方傳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臨亞椎轉身,讓紅雲睜大眼。

  他忿怒道:「你是誰?玻管老子閒事?」

  「狂風?」她感謝老天侍她還不薄,沒讓他得逞!

  「沒事了。」狂風對她微勾嘴唇,伸出手溫柔的將她從臨亞推懷中拉出,力道雖溫柔怛隱約中帶著強勢,讓他不敢出手制止。

  靠近狂風的懷中,吸取到他身上古龍水的淡淡香氣,紅雲仿佛吃了定心丸般安心許多,現在要將她拉離他的身邊都是妄想,千軍萬馬也無法拉走她。「別離開我。」

  「好。」他摟著她的腰,替她整理好衣冠,在整理的當兒他瞟見她淩亂的衣服及紅腫的肌膚,他面不改色,但褐色的眼眸閃過一抹精光,停留久久不肯退去。

  「哦?原來是你的姘夫啊?」見情況,臨亞雄不笨的推測著,他呻了聲,「傢伙!敢破壞老子的好事?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狂風淡淡的開日,「你在放聲前應該先打探一下你招惹的是何許人物,然後掂掂你有幾斤重量,看夠不夠分量在這兒大小聲才是明智之舉吧!」

  「呸!你嚇唬老子啊?娘娘腔的,你不過是有幾個臭錢,除了錢,你一無是處,連扳倒老子的拇指你都沒力氣,還敢在老子面前吆喝?」臨亞堆啐了口痰在地上,對於面前站立的白面書生,他看了就穢氣,「識時務的就閃遠點,老子還能看在你把你的女人送給老子玩的份上放你一馬,閃閃閃!」

  原以為自己的大嗓門會嚇壞面前像是弱不禁風的娘娘腔,將他嚇得逃之夭夭,沒想到他仍站在原地不動,並且拿出一個類似通訊設備的玩意兒操縱起來。

  「臭小子!你沒聽見我說的話是吧?趁著老子還沒改變主意之前你再不走,一會兒你跪在地上哭爹喊娘的都沒人能救你!」

  「你不覺得你的要脅毫無道理可言嗎?我們有兩個人,你只有一個人,古語有言,仗勢欺人。一會兒跪在地上哭爹喊娘求救的人該是你,不該是我吧!」狂風細聲細氣的對他說完,就朝剛撥號的通訊器裏道:「藍天,我是狂風。」

  「嗯,有事?」另一端的藍天問道。

  「請問你一個問題,強姦未遂的強暴犯最嚴重的判刑期間是多長?」

  「看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有所不同,發生什麼事了嗎?」

  「見鬼!你當我唬弄你的是吧?」狂風的目中無人讓臨亞雄大為火光,上前一步就是一拳往他俊美的五官襲學。

  狂風一個伸手擋住了迎面而來的拳頭,接著以熟練的手法反手扣住了他的脈門,然後長腳一踢,頂上了他的腹部,他悶哼一聲就跪倒在地。

  「「雷電戶」在我這兒附近有沒有分據點?」狂風不疾不徐的繼續問道,語氣中沒有像是剛做了小打鬥該有的氣喘模樣,因為對方是個小角色。

  「我看看。」藍天沉靜了」會兒,然後再度開口,「沒有,不過有位相關門員住在那兒附近,有需要嗎?」

  「麻煩你。」

  「五分鐘後他就過去。」

  「謝謝。還有,藍天!麻煩你派一位你戶上的門員來我這兒,我有件Case要交代他處理。」狂風切斷通話後,隱隱感覺到手掌下的男人在掙扎,於是加重了手指的力量,「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不要輕舉妄動,不然一會兒口吐白沫、休克可不關我的事。」

  「他媽的,你放開我!」臨亞雄疼得開始叫嚷起來。

  「該放的時候我就會放手。」狂風丟了句話,又繼續他忙碌的通知「海洋,是我。」

  「狂風?」海洋在聽到是他的聲音之後就開始嘟嚷起來,「你當我是7—ELEVEN啊!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是吧?現在是晚上耶!我和芙蓉正在新婚期間,你破壞了我們的好事了!」

  「對不起,有件事麻煩你幫我辦一下。」

  「免談!我不是你的下屬,你別動不動就要我做啥做啥的,真是!我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嗎?」

  「事關紅雲,你幫是不幫?」

  紅雲?他老婆的救命恩人怎能不幫?海洋坐直身子,「什麼事?」

  「等等。」狂風問向手掌下的男人,「你叫什麼名字?」

  「臨……操!你問我就說啊?我呸!你不配知道。」

  狂風挑起眉,加重了手指的力道,緊扣住他的脈門,答案跟著而來。

  「放手放手!我叫臨亞雄,放手……疼死我了!」

  「幫我查一下臨亞雄的資料,必要的話幫我做一些光彩的紀錄,藍天的手下會去跟你拿。」

  「發生什麼……」

  海洋的好奇問話被狂風硬生生給切斷,他又按了幾個按鈕,然後開始說起話來,「我是狂風。」

  「狂風戶長。」對方一聽是自己頂頭上司的雙胞胎哥哥連忙恭敬的道。

  「麻煩傳真一份你手上被強暴婦女的身體檢驗報告給藍天,馬上!」狂風心想,「暴雨戶」接的Case舉凡和醫學有關,這樣的檢查報告一定找得到。

  「是的。」

  「謝謝。」他收起通訊器,遠遠的就看到一名身穿黑色大衣的男子朝他走來,「交給你。」他把臨亞雄交給對方。

  黑色是「雷電戶」的專有顏色,凡是「雷電戶」的門員幾乎都以黑色為基調來做打扮,很好認。

  「是。」

  「你想幹什麼?放開我!老子豈是你說碰就能碰的?你……」臨亞雄的叫囂聲音硬生生被身後突然抵住的硬物給打斷。

  「噓!別說我沒提醒你,這位先生最討厭人家在他面前說話句句帶髒字了,別惹他不高興,不然抵在你身後的玩意兒可是會起它的作用的。」狂風一派斯文的道。

  「你想幹什麼?」臨亞雄瞪著他,聲音不再強勢。

  「不想幹什麼。」他彈彈手指「回敬你方才的對待罷了!」

  「你……你到底是誰?」

  「我?呵呵……放心!不是什麼恐怖分子,我不過就是你說的「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好命人罷了!」狂風爾雅的回答他。

  「你……你想把我怎麼樣?我、我有靠山的,我的靠山不會放過你的……」

  「呵!我想把你怎麼樣……你一會兒就知道了,有專人會仔細的告訴你,我就不多廢唇舌了,至於靠山?」狂風輕輕一笑,「臨先生,教你一句諺諾——靠山山倒,靠自己最好。」誰敢跟「自然門」作對?現在縱使他的靠山是皇親國戚,也沒人敢出面幫他。

  「啊!對了。」正準備扶紅雲上車時,狂風猛然轉身,「告訴你一件事,我這個人最討厭麻煩了,這次你的出現帶給我不少麻煩,我希望沒有下次,你最好配合。」

  臨亞雄的下場可想而知,有藍天的得意門員做律師、暴雨手下的醫學報告做證據、藍天完美無缺的資料做偽證、雷電的跟班做護駕,下場就像紅雲之前所說,他會希望下輩子別再見到她。呵!想做壞事?要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句話存在的意義。

  ※ ※ ※

  下了車,紅雲對狂風帶她來到的房子感到陌生而停頓了腳步。

  「這是Vu Vu的家。」察覺出她的怯步,狂風解釋著。

  「人家說狡免有三窟,你真的是名副其實有三窟。」她輕聲輕氣的低道。

  他微微一笑,一路上她都沉寂得嚇人,不哭不鬧的跟著他來到這兒,現在她能恢復她原有的伶俐口舌,他總算是放心了。

  「進來吧!」

  他帶領著她進入Vu
Vu的家,將她安置在沙發上坐下之後,他就走進廚房摸弄了半天,然後端了一杯綠色的青瓷茶杯出來,杯上還冒著熱氣。「喝喝熱茶,平撫一下心清。」

  「謝謝。」紅雲接過茶杯,茶的溫熱從指間傳進她的心,溫暖了她的心窩,一種無名的情緒波動在她心中翻攪著,她端起茶杯湊近嘴,在要啜飲熱茶時,她噗時一聲就笑了出來。

  杯裏的茶葉滿滿的占了半杯以上,熱水雖沖了,但明顯的茶葉都還沒完全衝開,整杯荼沒有茗荼該有的茶香,有的只是苦澀和粗茶味兒,由這樣的味道推測這該是才沖過第一次熱水的第一泡茶。

  「你笑什麼?」狂風因她突來的笑而嚇了一跳。

  「你在廚房弄了半天,就弄出這樣一杯狼狽的茶來?」她笑得吃力。

  「我是有點粗手粗腳啦!可是……味道應該不錯才是。」

  「噗時!」她笑得更大聲了,「你有沒有泡過茶啊?」

  「我……」他略抬了抬下巴,然後又縮回下巴,「沒有。」他的生活起居一向是由黑五岩在替他打理,他怎麼可能懂得這種家事之道。

  「那你知不知道泡茶的第一回沖荼要倒掉?」

  「啊?要嗎?」他可沒倒掉呢!

  「我就知道。」紅雲笑得更大聲、更激烈,到最後她索性整個人縮躺到沙發上放肆的笑著,最後她笑到無聲,只剩下身體微微的打顫。

  「喂!笑夠了吧!」狂風心底頗不舒坦的扳著她的身體抗議著。

  紅雲的身體仍然在打顫著,狂風看不過去的拉過背對著他的身軀,嚴重抗議著,「你別再笑了哦,再笑我……你、你……」他的話被驚嚇給震得忘了繼續。

  「你、你怎麼說哭就哭?」他緊張的把她摟進懷中,拍著她的背哄著她,「別哭了、別哭了,現在沒事了,我會保護你的,這一輩子我都會保護你的……」

  他低哄的聲音反倒讓紅雲哭得更大聲了。

  「哎呀呀!怎麼我愈哄你,你反倒哭得愈大聲?」狂風皺著眉,開始手足無措了。「好女孩,你別哭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都是我沒好好的送你回家,所以你才會碰上那種事,都是我不好,你要打、要罵我都行,只要你別哭,做什麼我都願意。」

  紅雲吸著鼻子,眼淚仍成串成串的落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剛剛發生事情的時候,她連哭也哭不出來,等碰到他了,眼淚就不停的直冒出,「我要喝茶。」或許喝了熱茶,她就能安撫些許情緒也說不一定。

  「好。」他急急忙忙的端起她放在玻璃茶几上的茶杯放到她的嘴邊。

  她看看狼狽的茶杯,再看看同樣狼狽的狂風,一股笑意打心底發出,她任由自己笑出聲,她又是哭又是笑,滿臉眼淚鼻涕的遢笑容滿面,更是狼狽。

  「紅雲,你在整我是不是?」他沈著聲音,眯起了眼,心想,沒有人可以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又一會兒笑的。

  「沒有。」紅雲像是做錯事般縮了縮脖子,「我……也不知怎麼著,就是想哭又想笑……狂風,我好累……」

  情緒這樣的不受控制,她還是生平第一次,好似她將方才受到的驚嚇與污辱全都壓在心底,等著在他面前一次好好發洩完畢,現在她若是昏倒,她一點兒也不會驚訝了。

  狂風心疼的摟著她,「剛剛夠折騰你了,你好好休息,我會在旁邊陪著你。」他發誓,他非得把臨亞雄整得生不如死,就算是濫用勢力也行,總之臨亞雄坐不成牢,出來也別想混!

  「狂風,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別讓家裏的四個小孩知道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紅雲能夠想像若讓四個小孩知道在狂風的陪伴之下她還險些被強暴,無處可發洩怒意的他們一定會遷怒狂風,到時她和狂風又更難在一起了。

  「好。」

  「還有……」

  「你說。」

  「我能不能在你這兒借住?在我的心情還沒平復下來前,我不想回去。」她暗忖依浮雲敏銳的觀察力,她現在的情況一回去就會被查出端倪,追問著她發生了什麼事。

  「這兒以後也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很歡迎。」

  「謝謝。」

  「我們之間不需言謝。」狂風點點她的鼻子,溫柔的道。

  紅雲歎口氣,「狂風,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對一個人好不需要理由的。」他笑笑。

  「不會有人無端端就對一個人好的。」

  「唔……如果你硬要我說出個理由……好!」他挑挑眉,「因為我愛你。」

  「你老說你愛我,我在你心底是存在著什麼樣的感覺,讓你覺得你愛我?」

  他笑笑。「紅雲,你不是說你累了?怎麼話還這麼多啊?」

  「回答我,我想知道。」

  「你在我心底沒有什麼特別感覺,很平凡、很普通,比一般的點頭之交都還要平凡普通。」他沉穩的道,「但是就是因為平凡、普通,才會讓我在你而前不自覺的就放棄了掩飾,不自覺的就在你面前顯現真我,和你在一塊兒、愛上你、疼你、哄你、逗你,就像是全世界最自然的事情,我不用思考、不用花心思就能自然而然的做出來。在你身邊我感覺平靜,平靜到心底就像湖泊一樣,除了偶爾的泛起漣漪之外,一切是平靜的。」

  狂風頓了頓,「紅雲,也許平凡、普通只是個假像,在這之後,說不定我們有條纖細得幾乎看不見的紅線綁著我們,能分隔兩地,但卻拉不斷彼此間的感情。」他撫摸著她的臉頰,「就像你還沒放下頭髮、改變裝扮前一樣,沒人知道在這樣子的古板樣底下深藏著的是你這樣的純諍、自然。世上的很多事,不是用眼睛、用感覺就能說出來的。」

  「總之,你確定你愛我?」

  「我確定我愛你。」

  「嗯。」紅雲把玩著手指,左右兩隻食指互相的勾動著,「為了以示公平,我似乎對你不該有所隱瞞,嗯……不過你想聽嗎?」

  「你說的話我沒有不想聽的。」

  「嗯,那我說了?」

  「說吧!」

  「我……」她搔搔頭,真的要她在人前示愛,還真有點全難為情的,「我想……」

  狂風耐心的等著她繼續說下去,不做任何的表情或是出聲打斷她。

  「我想我是愛你的。」她簡潔有力的將告白一氣呵成說出口。

  他皺起眉,褐色的眼珠裏有著淡淡的金光。

  「怎麼?你不滿意?」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竟然在聽到她的心聲之後做出皺眉的舉動?

  「紅雲,我承認我極度的想要聽到「我愛你」從你的嘴中說出,但是我並不希望是在這種情況之下聽到。」

  紅雲感到不解,「這種情況?現在是什麼情況?」怎麼?說「我愛你」也得要配合天時地利嗎?

  「你……」他委婉的修飾著,「脆弱的時候。」

  「我……」她有點恍然大悟了,他竟以為她會因為方才經歷過的痛事而脆弱得不是愛情的任何物質變質為愛情?她有點火光了!「我承認剛才的經歷加速了我對你表白的時間,但是那不是因為我的心情正處於脆弱或是不安,而是因為你讓我深受感動,你讓我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是受你牽動的,我本來就很清楚了,只是現在更清楚罷了!所以,我愛你不是因為任何事情發生,而是我真的愛你,信與不信隨你處置,總之我愛你就是了。」

  狂風有點不敢置信,「你愛我?」

  「沒錯。」她細聲細氣的肯定答覆他。

  「是因為你「發現」到你愛我,而不是任何外在的事物?」他加重「發現」兩個字好讓自己確定她不是因為任何不該發生的事情而將友誼變質為愛情。

  「沒錯。」

  「可是直至今天晚上我問你愛不愛我時,你仍未有確切的答案,為什麼……」
「因為那時我還不大確定我真的能瘋狂的愛上你,愛上一個才沒認識多久的男人。」

  「現在你確定了?」

  「沒錯。」現在紅雲非常明白,愛上一個人是沒有時間限制的。

  他點點頭,心中充滿了狂喜,但表面仍不動聲色的微眯起眼睛,「很好!你早就知道你愛上我了,卻守口如瓶的不透露一字一句,連點暗示也沒有,讓我一個人在乾著急、幹害怕?」

  「啊?」她對於他上揚的音調中透著濃濃的怒意而感到驚愕。

  「紅雲,你好樣的!」

  狂風猛然大力一拍她的大腿,嚇得她微驚的跳起來,但礙於他不知從何而來的怒意,她隱忍住尖叫聲。

  「你、你想怎麼樣嘛?」

  「你吊我胄口吊這麼久,是不是該對我有所補償才是?」他將她拉近自己,一張俊臉向她壓近。

  「怎麼補償?」這也得要有補償的嗎?她不解。

  「兩個選擇由你選擇,一是現在馬上吻我,二是早點和我結婚,愈快愈好。」

  她瞪大眼,不知該如何選擇。

  狂風則一派斯文的等著她的回答。

  「你分明兩樣都想要,而且不論我選擇哪一樣,你根本都沒吃虧嘛!」

  「是啊!」他倒也大方承認,「所以這就是你的答案?」

  「什麼?」紅雲發現她一向引以自豪的思考邏輯竟然沒辦法跟得上他的,心底浮上不安,下意識的身體就向後傾斜。

  「我知道了。」他露出一個純真的微笑,心想,妻子真是大方,兩樣她都選了!

  她還沒搞清楚情況,他的唇就已經貼上了她的紅唇……

  愛情最能沖昏人的思考能力,一向標榜著以智慧取勝的「紅雲戶」在碰」了迷人的愛情之後,戶長首當其商做了第一榜樣,應證了這句話——用自己一生的歸宿來應證,「自然門」又要辦喜事了。

  看來,臨亞雄惟一做對的事情就是當了他們兩個人的「東風」,為此似乎誰放他一條生路的,不是嗎?!狂風暗忖著。

第十章

  「樹人幼稚園」是個小型的幼教園地,每班人數皆不超過十人,整個學園裏學生加上老師及團長總計剛好五十人,是以在這小型的園地裏師生的感情非常融洽,學生們彼此相見都能互喊出名字,沒有所謂的班級隔閡。

  「老師再見、小朋友再見、大家明天見!」在教室裏傳來童聲齊喊的聲音之後,一群群的小朋友就像是被放出籠的小鳥般吱吱喳喳的從教室直奔而出。

  「零零!你那個好帥的哥哥今天會不會來啊?」

  「是啊是啊!會不會來接你啊?」

  「這個……」被三五好朋友問到偶爾會來接她回家的雲海會不會來接她回家的零零捉了抿嘴的拉長語音。

  比所有同學的哥哥都還要帥一千萬倍的雲海是零零眼中的偶像,更是她小小心靈裏頭能夠在朋友面前大出風頭的「寶物」,每次只要他來接她,她就頓時成了整個園裏的焦點,甚至幼稚園的校車都還會為了雲海的來到將發車時間往後延個十分鐘,讓所有小朋友們都能欣賞到所謂的帥哥模樣,這個時候都是零零覺得最光榮的時刻,她小小的內心充滿了驕傲,所以只要問她全世界她最喜歡誰,除了媽咪,那就是她的雲海大人了。

  可是他這整個禮拜都沒來接她,星期一沒有、星期二沒有、星期三也沒有,今天都星期五了,他還是不會來!

  「雲海大人他今天有社團要忙……」零零嘟著嘴,為了自己讓所有小朋友失望而沮喪,更為了自己失去眾人注目焦點的機會而沮喪,哎!

  「又在忙啊!」所有的小朋友失望的叫喊著。

  「是啊!哎!」她又是一聲歎氣。

  「零零,你的雲海大人是不是不喜歡你了?要不然他怎麼都不來接你?」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不然他怎麼都不來接你?我每次和我哥吵架,他的玩具就都不借我玩了說,你哥會不會也這樣?」

  「沒有啊!零零都很乖的聽雲海大人的話,沒跟他吵架啊!」她皺著小小的彎眉。

  「那就是小雯說得對了!你的雲海大人不喜歡你了,所以他才不來接你!」

  「對!一定是這樣!」另一個小朋友附和道。

  「不可能!雲海大人最喜歡零零了,他不可能不喜歡零零的!」雲雩鼓起了腮幫子,急急的在小腦袋瓜子裏找著雲海大人這一整個禮拜都不來接她的理由……

  「一定是你們啦!」

  「我們怎麼了?」

  她胡亂扯著,「一定是每次雲海大人來接零零的時候,你們都巴著他不放,他被你們嚇到了,所以雲海大人才不來接零零的……沒錯!一定是這樣,要怪就要怪你們啦!」

  「怪我們?」所有的小朋友都不高興了。

  「你的雲海大人不喜歡你,你就把過錯推到我們頭上,零零好壞喲!」

  「對嘛對嘛!不關我們的事,她還怪我們,討厭死了!」

  「我們不要理零零好了。」

  「對!我們不要理你了。」

  「哼!反正你的雲海大人再也不會來接你了,我們才不希罕和你做朋友咧!」

  「我們不要跟你說話了。」

  「你們……」零零沒想到她的一句話竟會引來這麼大的反應,一下子的時間所有的人都不和她做朋友了?

  「我們不要跟你講話了,從現在開始,我們一刀兩斷!再也不跟你好了!」

  這樣嚴重的結果讓她猶如從天堂被一腳踹進地獄,她皺著眉心想,都是雲海大人害的!都是他不來接零零,零零才會被所有小朋友討厭,都是他害的!她小小的心靈馬上把所有的過錯推到雲海身上,愈想愈覺得委屈,愈想心裏愈難過,最後她竟然哇的一聲就在教室外頭大哭起來,把所有前一刻才說不和她好的小朋友們嚇得好大一跳!老師也聞聲趕到現場。

  老師困惑的問:「怎麼啦?」

  「他們啦!他們不和零零好了!」她揉著眼睛,哭得是整個園區的小朋友們全部轉頭注目。

  「小雯、綺綺、阿雅、惠惠,你們為什麼不和零零好了?」

  「老師,零零她好壞!」

  「是啊!她的雲海大人不理她了,她就把錯都推到我們身上。」

  「對啊對啊!又不是我們的錯!」

  面對小朋友們七嘴八舌的指控,老師摸著零零的頭問道:「零零,是不是真的這樣?」

  「老師,本來就不關零零的事嘛!零零都好乖的聽雲海大人的話,沒有犯錯也沒有一直黏若他,一定是小雯他們啦!一定是他們把雲海大人嚇到,所以他才不理零零、不來接零零!」

  從五個人的話裏,老師馬上就大略的清出事情的始末和零零那英俊的哥哥這整個禮拜都沒來接她有關,於是她轉而向小雯四個小朋友們說道:「你們也知道零零為了她的哥哥這幾天都沒來接她在難過了,為什麼還要嚇她說她的哥哥是不喜歡她所以才不來接她呢?這樣是不對的,知道嗎?」

  「她的雲海大人本來就不喜歡她了嘛!」

  「我們又沒有錯。」

  「是零零錯。」

  「老師偏心啦!」四個小朋友見老師不幫他們反倒幫零零而覺得不公平,四個人面面相望之後,也跟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雲雩見狀,也不甘示弱的哭得更加大聲,生怕哭得小聲,老師就不幫她,反倒幫他們去了。

  一下子,他們一小團人哭得亂七八糟,所有的人不只是注目他們了,甚至都停止了動作,仔細的看著他們的哭相,一時之間,整個園區除了他們的哭聲之外一片鴉雀無聲。

  老師挑起了眉,心裏叫苦著。

  「發生什麼事了嗎?」一個爾雅的聲音突然插進一片的哭聲當中。

  「沒……」老師抬起頭,將視線移到發出聲音的男人身上,「請問你是?」

  「這不是重點吧!」狂風斯文的笑笑,「發生什麼事了嗎?」

  「小朋友吵架而已。」面對狂風英俊的面容及微笑,老師臉微微一紅,這樣帥的男人在她成日面對的都是七歲不到的小朋友,及有家室的男人黑白生活裏等於是注入了一絲的色彩。

  「零零,在和小朋友吵什麼?」他蹲下身問道。

  「不——」零零一看是搶走她媽咪的大壞蛋,她就一肚子火。

  「零零,他是誰啊?」狂風的來到使四個小朋友全都停止了哭聲。

  「是誰啊?好帥哦!」

  「是啊!比你的雲海大人還帥一千萬倍耶!」

  「他也是你的哥哥嗎?」所有原本說好不再和云云說話的人開始主動和她說話了。

  她挑起眉,「你們不是說不理我了?」

  「我們沒有說。」他們不僅開始說話,還不承認剛剛說的話。

  「零零,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告訴我這個好帥的大哥哥是你的誰?」他們甚至變成「好朋友」了。

  「是啊!快告訴我們嘛!」

  本來還不知該對這群哭成一團的小傢伙們採取怎樣的教導方法,他們就自動和好,在一旁觀看的老師不禁對這位突然出現的年輕美男子產生好感。

  「他……」零零看向蹲在她面對的狂風。哦,仔細看看,他是真的比雲海大人還帥呢!

  「說嘛說嘛!」本來都停止動作的小朋友們也好奇的圍上來,催促著她。

  「他……」她的小眼睛已經瞄見開轎車的叔叔們都下車了,經驗告訴她校車要延後開車了!她拉高嘴角,在還閃著淚光的小臉蛋上泛出笑容,然後不假思索的用著她生平最驕傲的嗓音大聲的宣佈,「他是我爹地!」

  「嘩!」像是打好商量般,所有的小朋友有志一同的發出大聲的讚歎聲,聲音裏充滿了羡慕。

  小朋友們的聲音把在園長室裏的園長吸引出米,在教室收拾教材的老師們也探出頭來張望著讓小朋友們大叫的原因,一下子零零成了大家注視的焦點,比雲海來接她時都還要受人注目!

  決定了!這個「爹地」是除了媽咪之外,她在這個世界上第二喜歡的人,至於雲海大人……哼!誰要他不來接她,勉強讓他排名第三好了,

  「零零,你爹地好帥喲!」

  「比我爸爸還帥咧!」爸爸是全幼稚園裏排名最帥的阿寶也出聲了。

  阿寶的話等於是蓋了品質保證的印章般,零零的下巴抬得更高了,「沒錯!零零的爹地是全世界最帥的爹地!」

  一直沒出聲的狂風挑高了眉,今天他是為了要收買零零,好讓她答應他和紅雲的婚事而來,沒想到他的收買計畫都還沒開始,她就自動朝他這兒倒戈了!看來……他摸了摸臉頰,有張英俊的面孔也是件不錯的事情嘛!

  「零零,該回家了,」他伸出手,零零倒也配合的走進他的懷中好方便他將她抱起身。

  「爹地,我們回家。」她笑得滿嘴甜甜的,「爹地」是愈叫愈順口了。

  「老師,我們走了!」狂風有禮的朝老師點點頭,然後再朝小朋友們點點頭,轉身就往幼稚園外走。

  零零圈著狂風的脖子,越過他的大肩膀她看見整個幼稚園的小朋友們一路跟著他們走到校門口,這樣前所未有的景象完完全全的滿足了她小小的虛容心,沒兩三下她就被狂風給收服了,「爹地!你一定一定要馬上和媽咪結婚喲!」她小小聲的在他耳邊請求著。

  「嗯!」他笑得開心,答應著她,「我會的。」他覺得「爹地」這名詞似乎是愈聽愈順耳呢!

  「啊?」她突然大叫一聲。

  「怎麼了?」

  「浮雲耶!」

  狂風循著她小指頭所指的方位輕易的瞧見了浮雲——他第二個要收服的對象,如果黑五岩的辦事效卒如他預期般快速的話,他應該離成功不遠了,只需要再做進一步的確定即可。

  「嗨!」浮雲也瞧見他們了。

  「你好。」狂風有禮的問好。

  「浮雲,告訴你喲!爹地好厲害哦!我們整個幼稚園的小朋友都說爹地帥耶!」零零馬上得意的炫耀著。

  「是嗎?那你現在一定很喜歡他嘍!」照她說話的語氣,浮雲不用想就知道零零早就不把他當成是搶走她心愛媽咪的壞蛋了。

  「是啊!爹地現在是雲霄小子除了媽咪以外第二個喜歡的人了!」

  「嗯。」浮雲點點頭,將眼光移到狂風身上,「你……我該如何稱呼你?」

  「叫我狂風吧!!」

  「你派人送來的衣服我收到了。」她輕輕的說。自從黑五岩昨天晚上送來和媽咪衣櫃裏一模一樣的衣服時,她對他的討厭就已經不復存在。「謝謝!」

  原先她會氣他就是為了她平空多出來的麻煩而討厭他,現在他既然替她解決了麻煩,她的荷包也省下一大筆的開銷,她也沒有氣他的理由了!看在那一衣櫃名牌且漂亮的衣服上,和他相處融洽也沒啥損失。

  「不用客氣。」他扯扯嘴唇,心想,離成功不遠了!

  「我的反應在你的預期之中吧!」

  「是的!」她問得直接,他也毋需否認。

  對於他的坦白,浮雲掩嘴一笑,他和媽咪在一塊兒她本來就沒有反對的意思,當初否決他的地位只是她生氣的報復罷了!氣……是不可能長久的。「你該真正思考的是該如何讓雩都承認你吧!爹地。」若他真的和媽咪結婚,她沒理由見外的叫他狂風的。

  真是順耳的稱謂啊!狂風笑笑,心想,凡事只要用對方法沒什麼事情會是困難的。「雩都?」狂風的眼神閃過抹金光,在他眼裏雩都根本不是問題,「你以為我真的會介意你們四個小孩的肯定與否嗎?」

  浮雲看了他一眼,沒作回答,對於眼前的男人她無法用世俗的評論方式去審視他。

  「奪人所愛已是情非得已,我不想逼他馬上去面對自己的失敗。」他淡淡的說。

  若不是為了顧及紅雲希望獲得四個小孩的祝福而安心的結婚,他是不會花心思在收服小孩們身上,畢竟結婚是他和紅雲兩個人的事情,和任何人都無關。

  現在他已經讓三個小孩同意他們的婚事,一件事情已完成了四分之三,夠了!他能容許剩下四分之一的失誤,他也相信紅雲能容許。凡事沒有真正完美,也不一定要求,這樣人生才能過得快樂,不是嗎?

  ※ ※ ※

  「我不會承認的!」雩都氣忿難平的從新娘的準備室中奪門而出,」路上見到什麼就推倒什麼,走過之處一片混亂,直到教堂外。

  「狂風……」紅雲一身的白紗,今天的她美麗依然,但臉上卻沒有半點做新娘的喜悅。

  「你如果為了雩都的一句話取消結婚的念頭,我會把你扛起來毒打一頓。」狂風一身的金色西裝「自然門」裏「狂風戶」戶長的辨別色,他端坐在她的面前

  仔細且熟練的替她上著新娘彩妝,力求她是今天場上最美的新娘。

  「我……」紅雲為他看出她內心的想法而心虛,「狂風,我還沒見過你的父母,也許他們對我不滿意或是不答應我們的婚事什麼的……」她在尋找著能取消今天婚禮的方法。

  狂風停止動作,無語的看著她。

  「我說中了是吧?你的父母真的不滿意我是吧?」她沒有該有的擔憂,反倒是神采奕奕。

  這是到今天為止,他第一次看到她臉上出現興奮的表情,不過很可惜,他得破壞這個表情,「他們就在外面,對於從沒見過面的你……你要聽實話嗎?」

  「嗯。」

  「能替「上管企業」找到個不用任何花費就可以得到的免費廣告代言人及產品的宣傳機會,他們只有高興,不可能會有反對的聲浪出現。」對於紅雲要當他的新娘子,他的父母們除了一開始驚訐於他竟能找到和他易容成Vu
Vu一模一樣的臉孔外,其他的心態就是撿到現成可以推銷公司產品及終生免費的產品代言人的機會而欣喜。

  紅雲再度垮下了臉。

  狂風靜靜的看著她細緻的五官,他快速的結束他的化妝工作,然後拉起她戴著白紗手套的手,一邊替她挽起膨大的婚紗裙擺,就往新娘準備室外走。

  他非常清楚她的心底在打什麼如意算盤,打從她要結婚的事嚴重打擊了雩都的心開始,她就沒有一個新娘子對婚禮該有的喜悅,一切事宜幾乎都由他親自打點,對於這些他都沒有任何的埋怨,現在……她打算臨陣脫逃了,他豈可能縱容她破壞他連日來的心血?對於這一刻,他早已設想過也安排好計畫了。

  「狂風,你想要做什麼?」她為了跟上他快速的步伐,不由得小跑步起來。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一味的帶著她快步的直走,走到離新娘準備室不遠的一間小會客室裏,裏頭有著藍天、沙漠以及暴雨。

  「要做什麼?」紅雲小聲的問,這是她第一次以「紅雲」的身分面對「自然門」裏的戶長。

  「你的戶戒呢?」狂風伸出手。

  「在這兒。」她從右手的小拇指上脫下一隻精緻的尾戒,一隻由紅色水晶嵌成的戒子,裏頭鑲嵌著一塊塊不知何種物質的白色柔軟不規則物體,兩樣東西透過光的反射交疊出紅色的祥雲,經過水晶的千個層面及戒內某處看不見的地方暗藏的投攝方式,將紅雲從戒指處投影在牆上,輕易的就在牆西上投影出一大片的層層紅雲,美麗十足。

  「這是我的。」狂風先將接過的戒指放在口袋內,然後再脫下左手上的尾戒,同樣的也是只精緻的戒子,由黃金鑄造而成的戒身與兩片交疊在一塊兒扇形葉子,透過戒身的磁場構造可讓兩片扇形葉片旋轉,磁場意大轉得愈快,足以成為傷人的器具。

  他執起她的手,將戒指載入她的手指,滿意的看著略微松垮的戶戒安分的固定在她手上之後,就逕自在藍天拿出的紙張上蓋上拇指印。「你也印。」

  「喔。」她沒有多問的就拿下手套,跟著壓上印泥,將手印印上紙張。

  「恭喜。」

  「恭喜你們。」三人有志一同的道喜著。

  「什麼?」她納悶的問著狂風。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丈夫了。」他得意的宣佈著。

  「啊!」

  「紅雲,沒想到你和狂風會在一起。」見證人之一的沙漠微笑道。

  當初他在組成「自然門」時,只是為了貪圖基本門員能達到八個人,湊個雙數及她加人後尾隨而來在韓國龐大的幼教陣容,好替這個新成立的小團體造勢,才會邀約膽小的她加入,當時他壓根子也沒想到紅雲會和狂風湊成對,畢竟紅雲在入門一開始就揚言了不參加門內所有的活動,因此兩人要有交集的可能幾乎是少之又少……唔,緣分真的是件奇妙的事情呢!

  「我們結婚了?!」再也沒有什麼恍這個更令她驚訝了。

  「沒錯!」狂風喜孜孜的道著,結婚證書一蓋,她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可是婚禮不是還沒……」

  他打斷她的話,「照常舉行。」外頭只是個形式,重要的是這張證書。

  「那雩都……」

  「你認為你能說服他答應你結婚嗎?」

  「我……時間能改變一切,只要……」

  「沒錯!時間能改變一切,只要我們結了婚,時間久了他就會死心、就會承認我們結婚的事實。」狂風道,「只要我們一天不結婚,他就一天不會死心,所以,別想臨陣脫逃,我們結婚是正確的方式。」

  「嗯。」證書都已經蓋章了,就算不是正確的方式她也沒有反悔的餘地。

  「死心了?」

  「嗯。」紅雲點點頭。

  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得作假一番,「如果覺得兒子來得比我重要,我不介意馬上替你把結婚證書撕掉。」

  「不要!」她急急搖頭,「藍天,麻煩你把證書保管好,直到婚禮結束,好嗎?」

  「沒問題。」藍天推推鼻樑上的眼鏡笑道。

  「謝謝。」她道完謝,拉著狂風的手就往外走,「我現在是你的新婚妻子了,你別想反悔。」

  「你不管雩都的心情了?」

  「兒子的事歸兒子的事、丈夫的事歸丈夫的事,不要混為一談。」紅雲朝著禮堂走去。

  「嗯哼!」這就是他想告訴她的。

  「總之我們結婚吧!」

  「嗯。」他同意,指指她放在他手腕上的手,「放開手吧!我該在禮堂裏等你的。」

  「那我呢?」

  「從禮堂的入口進來。」

  「啊!我自己一個人?」

  「嗯。按照一般的習慣,照理說該是你的父親帶你進禮堂的,不過……」

  「他已經過世好久了,所以該誰帶我進去?」

  「你自己進去。」

  「什麼?!」

  「你沒有其他的親人……照理說大兒子是可以領你進去的,不過……」

  「雩都不同意我們,所以……」她看著他點頭,她立即鬆手,「我不要結婚了!」

  「紅雲!你剛剛自己說的,兒子歸兒子、丈夫歸丈夫,不能混為一談。」他提醒她。

  「不要!裏頭這麼多人,我一定在大門打開時就嚇得昏倒在地了。」

  「很符合你的個性啊!」狂風笑笑,憶起他與她第一次相見時的模樣。

  紅雲不理會他的揶榆,心生一計的跟他撒嬌著,「狂風,你陪我一塊兒從大門走進去好不好?」

  「不好。」

  「為什麼?」

  「不合禮儀。」他正經八百的說著,「你嚇傻在原地也行、昏倒也罷,總之你自己站在門口,我會在禮堂裏為你禱告的。」說完他無情的揮揮手就走進了禮堂。

  「狂風?」她仍在做垂死掙扎,盼他能改變初衷。

  他接下一句,「我會為你禱告的!」呵!昏倒他也認了,誰要他有個膽小妻子呢?上帝保佑膽小吾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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