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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西元一九一一年,黃歷辛女年一月二十號。
正當我終於能確定自己的心意時,國家亂成一團。阿瑪從宮裡上朝回來後,便氣急敗壞的在大廳裡走來走去,說什麼國運衰微,一些不法份子乘機作札,這個國家得想個法子改運才行。
對於阿瑪的這些說詞,我並不是很在意,反正近半年來,他們成天嚷這一些。我心中煩惱的是,該怎麼告訴阿瑪我愛上查理的事。
愛,這個字眼使我雀躍,也使我煩惱。
我希望能時時刻刻與查理在一起,可事實是,我只能趁著大半夜,大家都睡著了以後偷溜出去與他相會,這使我沮喪,也使我們更加珍惜彼此相聚的時光。
一對相愛的男女,在單獨會面時,是不是都會產生一些禮教上無法容許的感覺呢?我不知道。我只曉得,每當我和查理坐下來談心,我的心就會開始撲通撲通的跳,然而無形的禮教約束了我,我始終不敢越過男女之間那道防線……
白色的雪花堆積在窗台,窗戶內卻相反地醞出熱氣,和窗外的嚴寒呈強烈的對比。
手裡持著西洋劍,富青波不斷地朝空氣進攻,恍若這樣就可以殺死看不見的敵人。
她收起劍,往前蹬步,再出劍。
閃爍著銀光的西洋劍,霎時有如劃過天際的星子一樣,在她的揮灑下奔洩出一道道星光,破解敵人的防線。
她放下劍,又轉過身,朝另一個方向刺去。
西元一九一一年,黃歷辛亥年一月二十三號。
我怎麼也料想不到,阿瑪的腦筋竟會動到我身上!
今兒個中午阿瑪把我叫到大廳,通知我他已經為我訂下婚事,說是要借此幫大清國沖喜。
我當場愣在原地,不敢相信這個事,阿瑪竟想出這等荒謬的主意?
「可是阿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我想也不想就衝出口。
阿瑪也和我一樣愣住,足足過了好一會兒才冷聲問我那個人是誰。
「是一個叫查理·菲特爾斯的英國人。」我告訴阿瑪。
原本以為阿瑪頂多罵我兩句,因為他一向疼我,不忍對我苛責,沒想到這回他卻打我。
「混帳!」阿瑪這一巴掌打得又急又響。「咱們大清朝都快翻過來了,你卻在外頭和洋鬼子胡搞什麼戀愛,看我不打死你才怪!」
向來最疼我的阿瑪,竟在今天化成了吃人的怪獸,要不是額娘在一旁苦苦衷求,我早被打死了。
「馬上給我斷了那個念頭,你一定得嫁給納蘭家的二貝勒,沒得商量。」阿瑪吃了秤砣鐵了心,決意為大沖喜,不管我如何求他,阿瑪就是不肯打消念頭。
霎時,我崩潰了,哭倒在額娘的懷裡。我不明白該怎麼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大人們怎麼能私自決定我的未來?我才十七歲呀
鋒利的劍尖,有如子彈一般,在溫暖的空間中爆開來。雖然外面正在下著雪,但屋子裡由於有中央空調系統調節,因而完全感受不到寒意,反倒是熱氣騰騰。
重複著先前動作的富青波,包裹在白色擊劍服下的身軀,雖然頻頻冒出熱汗,但她還是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仍是揮動著手臂,彷彿這樣就可以趕走什麼似地用力。
西元一九一一年,黃歷辛亥年二月十號。
阿瑪還是沒有改變決定的意思,我只得向查理求救,查理建議我們乾脆私奔。
「私奔?」我驚訝地看著查理,被他的建議嚇到,他卻非常認真的點頭。
「我想不出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他告訴我。
他說的沒錯,大清國的情況越來越緊急。革命黨四處作亂,朝中的大臣天真的以為,我和納蘭喀爾的成婚能為大清朝帶來好運,並緊急著手籌備我倆的婚事。
「可是我……」我沒辦法乾脆的答應。那等於是要我拋棄身份,拋棄何瑪和額娘,而我感到害怕。
「不這樣做,我們沒辦法在一起。」查理說。
就如同他所說,這是唯一的方法,但我還是無法馬上下決定。
「人偶爾要有放縱的勇氣,和琳。」他又說。「放手一搏,才知道結果是贏是輸。若只是猶豫,永遠都是輸家。」
查理是一個極有決心的人,無奈我就是不敢放手一搏。
「我不知道,查理,我不知道……」
那天,我不知道所有事,腦中亂成一團。我只知道婚期就訂在下個月底,查理的頭低下來,嘴唇與我靠近,給了我生平第一個吻……
西洋劍的劍鋒直指門口,富青波轉動手腕,將它丟到空中。西洋劍在空中停留了一會兒後掉下來,配合著她踩出的腳步,落入她的手裡,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乾淨俐落。
她收回腳步,再次蹬步,目標還是門口。
我好困惑,同時又驚喜。我仲頭看著他,他低頭看著我,從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他想更進一步,我卻急著逃開,逃回保守沉悶的王府之中。
我關房門,背靠在門板上喘氣。腦子裡回想著查理的吻,和他所說的放縱。
我能放縱嗎……
富青波手中的西洋劍,直指著門口。古典的木門,像是中了魔法,在她的劍下悄然打開,走進瑞德高挺的身影。
「你在練劍?」瑞德兩手插入口袋,樣子極為悠閒。
富青波沒有回答,只是維持同樣的姿勢,目光如炬的看著他。
西元一九一一年,黃歷辛亥年二月十五號。
我還是沒有勇氣放縱。
我之所以沒有勇氣放縱的原因,不單是因為我放不開,更是因為阿瑪。
「現在就連皇上也知道咱們要和納蘭家聯婚,為大清朝沖喜的事,你還想為難阿瑪嗎?啊?」阿瑪蒼老的臉上除了著急之外,還有更多擔憂。凡事只要扯上朝廷,都不單純。
「和琳,額娘求你為大局著想,別害了你阿瑪。」額娘也勸我不要固執,到底我們還在天子腳下討生活,是人家的臣子。
我能說什麼?我是阿瑪和額娘的女兒,即使今日時局已和昔日不同,但這點卻無法改變。可我又無法壓抑我想放縱的心情,好想從這富察家深鎖的大門裡解脫……
閃爍著銀光的劍尖,依然停留指著瑞德。他眉頭挑得老高,不曉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惹來如此激烈的對待。
「我辜負你了嗎?」他幽默的問道。通常只有負心的人,才會引來利刃相向。
富青波不答話,目光依然炯烈,頗有和他對看到天荒地老的態勢。
「好吧,悉聽尊便。」兩手抱胸,他豁出去了。「要殺要剮隨便你,誰要你手上有劍。」
瑞德決定投降,反正戰鬥也沒什麼意義,他可不想平白丟掉命根子。
儘管他決心從容就義,富青波卻沒什麼興致除去他身上最重要的部位,事實上,她對他的衣服比較有興趣。
「你——」瑞德瞪大眼睛,垂眼看著富青波手上的劍尖,挑掉他襯衫左袖的扣子。
「等一等。」他驚訝地放下手。「我是不反對你動手啦!但你總得挑對地方——」
瑞德到口的抗議,在富青波下一個動作中.愕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老天,她居然用劍挑掉他胸前那排扣子,而且技術好得不得了!
「能否請教一下,我究竟做了什麼好事,引來你如此熱情的對待?」懶懶地將手又插回褲袋,瑞德的語氣沒有半點抱怨。
「我懶得解釋,你只管交出你的身體就是。」富青波繼續用劍解他的鈕扣,顯現出他毛茸的胸膛。
「原來我遇見女海盜了。」他相當合作地把襯衫下擺從黑色緊身褲中拉出來,丟到地下。「我不得不說,你搶劫的方式真特別,竟挑這個地方下手。」
「你不喜歡嗎?」富青波偏頭與他褲頭的扣子搏鬥。「我記得你曾說過,你這個地方最敏感……」她忽地用劍尖抵住褲頭。「還說過這是你最得意的地方。」然後輕輕的把劍停在原地微笑。
「再往下兩寸,才是我最得意的地方,你弄錯了,寶貝。」瑞德挑眉糾正道。「而且我相當欣賞你搶劫的方式,你儘管動手好了,我盡全力配合。」 .
這個世界欠缺的就是像他一樣合作的人質,要是所有人質都像他一樣聽話,也不會有這麼多撕票案件發生。
哈利路亞!願那些不幸的靈魂安息。
瑞德寬宏大量的心胸,立刻獲得實質的回饋。只見富青波的手腕一轉,鋒利的劍尖即刻劃過褲頭,斬斷布料和鈕扣之間那些糾纏的線,俐落的動作,又是引來一陣熱烈好評。
「好棒的劍法。」拍手的人自然是瑞德。「改天你一定要教我這一招,好用來對付人。」包準對方投降。
瑞德亂不正經,富青波的態度也夠輕佻,風情萬種的回答他:「沒問題。」接著做自己的事。
「你該不會是想用那支劍,割破我身上這條褲子吧?」看著她朝下的劍尖,瑞德相當擔心的問。
「有何不可呢,爵爺?」她的眼波流轉得跟女神一樣誘人。
「說的也是。」他微笑。「你想動手請便,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對準一點,千萬別削掉我的腿毛。」他可是很重視它們的。
「放心,爵爺。」她向他保證。「我使劍的技巧一向很好,絕不會割錯東西。」
這倒是。
瑞德很放心的將腿毛交給她,因為她的技術真的好到沒話說,這會兒已完全割開他的褲子,讓它成為一坨堆在他腳下的廢物。
「希望你能原諒我的無禮,在家我沒有穿著內衣的習慣。」他攤開手,大刺刺的展示他健美的身材。
富青波丟掉手中的劍微笑。他客氣了。他不只沒有穿內衣的習慣,連和內衣配成一套的內褲,也不見蹤跡。
「我不在意,真的。」她撥撥及肩的長髮,風情萬種地走向他。雪白的手臂,伴隨著嫵媚的表情,搭上他的肩,開始愛撫起來。
「你真是我所見過最迷人的海盜。」他笑著摟住她的背,想回應她,卻她反握住手,將他的雙手托高,形成像奴隸的姿勢。
「你見過幾個海盜呢,爵爺?」雙手抵住他的腋下,富青波語氣親密的問。
「只有你一個。」他的喉嚨沙啞到幾乎說不出話來。
「真難以置信。」她低頭含住他的乳頭,害他倒抽一口氣。
「青波……」他困難地吞下口水,開始不喜歡當奴隸的感覺,富青波倒是很喜歡。
「你知道你很性感嗎,爵爺?」在瑞德的胸毛間留下一連串瑣碎的吻,富青波的語調黏膩到簡直可以溺死人。
「大概曉得……」會溺死誰他沒概念,但他知道他已經不能呼吸。
「還喜歡我這種伺候人的方式嗎,爵爺?」她用實際行動,證明她的努力。瑞德倒抽一口氣,這小魔女居然跪下來含住他那個地方,叫他怎麼回答?
「我覺得……你好像比較適合待在蘇丹的後宮。」他閉眼忍住衝動,咬緊牙根回應富青波的問話。
「那麼,你就是蘇丹了。」她大口吸入他重要部位,引發他更強烈的衝動。「告訴我,大人,你喜不喜歡你所看見的女奴?」
富青波這問話,基本上是慘無人道的。尤其他正興奮充血、咬牙咬到東西南北都分不清,她竟選擇抽身,還要他回答這種無聊的問題。
他勉強睜開眼睛,朦朧中看見她正擺動著水蛇腰,一件件脫下身上的衣服,魅惑的程度,和蘇丹後宮那些女子,不相上下。
「你真有當女奴的天賦。」或者是劊子手,她根本是用她的魅力在殺人。
聞言,她微笑地走向他,雙手搭上他的肩,身上脫得一絲不掛。
「而你,我的爵爺,正是最稱職的蘇丹……不,我說錯了,是奴隸。」她魅惑更正。「現在,就讓我們看看,你這個稱職的奴隸,如何服從你的主人吧?」
她虐待他的方式說穿了十分簡單,只是重複她先前的動作,卻已經足以使他慾火中燒,下身腫得像要爆掉。
「饒了我吧,主人,你的奴隸快死了。」他慾求不滿地想摟住她的腰,卻被她無情的打掉,雙手重回原來的位置。
「不可以,爵爺,這是我的遊戲。」她用手指摀住他的嘴,嬌俏的搖頭。
「噢!」瑞德仰頭慘叫一聲,不記得什麼時候這麼淒慘過。鞭笞他的女奴,對他的哀叫聲充耳不聞,反倒以她賽雪般的細白肌膚,一股腦地貼上他赤裸的身子,著實給他當頭棒喝。
不行了……他快不行了,瑞德痛苦的哀嚎。他的下身又脹又痛,好想趕快找尋解決之道,可他身上的小女巫,光會用舌頭戲弄他,一向懶散的臉龐,笑得好放縱,好像從什麼地方解脫一樣。
西元一九一一年,黃歷辛亥年二月二十一號。
終究我還是一隻飛不出籠子的小鳥,無法解脫。
在經過了一個多月的痛苦掙扎,我決定聽從阿瑪的指示,嫁給納蘭喀爾。我不知道這個舉動能否真的挽救大清的國運,但我知道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也是我應該做的事,誰讓我是清室的一員?
額娘知曉了以後,喜極而泣。而我,我也想哭,理由卻大不相同。突然間,我想起查理。
我想,我應該告訴他我的決定,於是趁著今夜與他相會的時候通知他這個消息。
他看著我,眼神專注而肅穆。他問我,真的想要這樣的人生?我搖搖頭,告訴他我並沒有選擇權。他歎了一口氣,回答說我並非不能選擇,只是不敢選擇,因為我沒有放棄的勇氣。
我無話可說,在我心底深處,我知道他是對的。習慣了牢籠的小鳥,即使身披豐腴的羽具,也無法展翅高飛。
「我們再見最後一次面吧!」看穿了我的想法,查理建議道。「既然你無法跟我私奔,就讓我們保留這最美的記憶。等待將來有一天年華老去,再拿出來懷念。」
查理那雙褐眸是如此平靜,又充滿體諒,我真想永遠和他就這麼凝視下去。
「去天橋吧!」我噙著淚點頭。「那裡有我們最美好的回憶。」
就在那兒,我確定自己愛上他。就在那兒,我感受到首所未有的心跳,而我需要那份感覺支持我繼續活下去。
我們就相約在天橋……
「主、主人,呼呼。」已經受夠折磨的瑞德快支持不下去,話說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對你的付出沒有絲毫抱怨,但你能不能偶爾住手,讓你的奴隸也能回饋一下!」瑞德好想也學她一樣,瘋狂吻她的玉體,而不是該死的像個奴隸,雙手舉高任她擺佈。
「你想回饋我?」揚起一雙飛鳳般的眼,富青波噘高紅唇問。
瑞德點點頭,發現他並不是真的那麼想當奴隸。
「這……」她偏著頭思考了一下,後點頭。「好吧!就讓你有回饋我的機會。」
她鬆開對他的箝制,才一放手,麻煩緊接著跟著來。原先還勉強算是主人的她,立刻驟降到女奴的位置,被重新奪回勢力的蘇丹給一路進攻,壓到幾步遠的牆上,沿路兩人沒有分開。
「你慘了你!」強悍地扳開她的兩股,將她抱上自己的大腿,瑞德發誓非整得她求饒不可。
富青波只是摟住他的頸子呵呵笑,被他頻頻吹在她胸脯上的氣息,逗得樂不可支。
「好癢!」她背抵著牆面,兩腿之間的凹陷浸入瑞德凸起的腫脹,整個人嬌笑不已。
「勾住我的腰。」瑞德擔心她只顧著笑,忘了卡位掉下去。
她立刻縮緊腿,環住他的腰,免得滑下牆面。
「我要整得你生不如死,親耳聽見你求饒!」他發下豪語,並以實際行動暗示他可不是隨便說說。
富青波低頭凝視他的眼,視線漸漸模糊起來。
西元一九一一年,黃歷辛亥年二月二十五號。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查理,最後一次凝視他琥珀色的眼睛。
「你的眼睛真像琥珀。」我重複第一次與他相遇時說的話,而他微笑,不置一言。
「我們就這樣說再見了嗎?」一想到我再也見不到這雙眸子,我不由得害怕起來。
「這要視你的勇氣而定。」查理說,並不勉強我。
我苦笑,心申明白我沒有他的勇氣,何況這不只是我一個人的事。
「你會不會忘了我?「我提出了一個很傻的問題。
「除非你想我遺忘,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看著我的眼睛答。
「我不想。」我眼眶濕濡的搖頭。「我不想你忘了我,我也不會忘了你!」
「但你還是沒有勇氣。」這次換他苦笑。「你不想忘了我,但卻不願跟隨我……」他仲頭歎氣。「說實在的,和琳。我也沒有把握能永遠記得你,也許時間一久,我就會忘記你了。」
他說的是實話,但我不願意就此在他的記憶裡消失。
「如果我留下記號,你就不會忘記我了。」我想出一個折衷的辦法。
「怎麼樣的記號?」他好奇的問,而我答不出來。
「我……我暫時還沒想到。」我紅著臉狡辯。「但我一定會找到留下記號的方法,你等著看就是了。」
天真的我,當時並沒有想到今天是我倆最後一次見面,卻還在傻呼呼的編織夢想。
查理深深歎了一口氣,回道:「我答應你,不管人事將如何變遷,我定會努力尋找你留下的記號,你不必擔心。」
他好溫柔的說出這些話,好溫柔的縱容我幼稚的想法,我的眼眶不禁更加潮濕,氾濫到無邊無際。
「不要哭,你瞧那邊的孩子都在盯著你,看你丟臉。」查理拿出一條手帕,溫柔地幫我拭淚,要不是身處公開場合,我真會當場大哭。
擦乾了眼淚,我和查理一起走到那個要飯的孩子面前,只見那個男孩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睛,打量我和查理。
「這給你。」查理彎下腰,從口袋裡掏出一兩銀子拿給男核,男孩興奮得不會說話,一張嘴撐得老大。
「這也給你,是朱古力,很好吃哦!」查理不只給銀兩,連被視為珍品的朱古力也一併給男孩,更是嚇傻了男孩的眼。
「走吧,格格,你該回去了。」查理支起身,護送我走。我紅著眼眶,拚命搖頭。
「等一等,恩人!」小男孩跟在我們的背後跑來,氣喘吁吁。
「請您們留步,小的跟您們磕頭。」小男孩膝蓋一屈就要下跪,查理連忙阻止他。
「不必了。」查理搖手。「不必跟我們磕頭。」
小男孩彷彿覺得很不好意思,接著又很好奇的問查理打哪兒來。我告訴他是英國,他摸摸頭,彷彿搞不清這是個什麼地方。
我本想解釋,可立刻看見阿瑪帶來的大批人馬,硬是將我們團團圍住。
就這樣,我被帶走了,我甚至還來不及和他說再見。在阿瑪的監視下,我只能頻頻回首,看他的臉,看他離我越來越遠的身影。
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至今我仍不敢相信我真的離開他,服從我根本不想股從的宿命
「呼、呼……啊、啊……」整顆頭往後仰,在瑞德猛烈衝刺之下,富青波真的如同瑞德不久前所誓言的那樣,顫聲求饒。
她勾住他的後頸,試圖從中找到支持她的力量,試圖完成那近百年前就該發生的事——一場無拘無束的放縱。
這是我最後一次翻開我的日記本,本已心灰意冷的我總覺得應該留下點什麼,便著手寫了這篇日記。
明兒個,我就要披嫁衣了。我想等成親以後,我再也不可能有寫日記的機會,只得趁著嫁入納蘭家前的最後一夜,把我這一生的遺憾寫下來。
沒有錯,我這一生,是遺憾的。
我遺憾,生在王族之家。我遺憾,沒有勇氣掙脫籠牢。我甚至遺憾遇見查理,遇見那一場我無法負荷的邂逅。
如果我能就這麼拋開一切,握住他的手,跟隨他到海角天涯,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啊!
可惜,我無法放縱自己,因而自這場美夢中醒來。
我的夢醒了,靈魂也飛走了。想起查理有如琥珀的眼睛,想起他芬芳的氣息,那我想放縱自己,卻又不敢。
所以,任何一個拿到這本日記的人啊!不管你是我的親友,或是我的後代,都聽我這一句話勸:「不要害怕放縱自己。」
我因為害怕失去生活上的依靠,卻因此失去心靈上的依靠。如果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做不一樣的選擇,我會選擇飛到查理的身邊,請他教我品嚐放縱的滋味。
輕輕的合上日記,我明白這終究只是一場美夢而已。我錯失了放縱的機會,現在我只能懇求上天,或許在百年後,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我這本日記,能夠穿越時間空間的限制,到達查理的手裡,讓他知道,我是多麼愛他,也多麼後悔。
我愛你,查理,原諒我沒有勇氣。
富察和琳於西元一九一一年,黃歷辛亥年三月三十號晚上筆
潛藏於她心中的那股衝動,使她無拘無束的開放自己,任由身下男人控制擺盪。
隨著體內不斷進擊的男體,富青波的粉臀,一會兒被拉至空中,一會兒又被拋回牆面,最後終於在瑞德雙手的強力扣押下,停留在牆面,佐著不斷上下起伏的胸脯,看起來更為放浪形骸。
「我還沒聽見你求饒,青波。」呻吟顯然滿足不了瑞德,他需要更實質的獎勵。
面對他蠻橫無禮,但充滿誘惑的要求,富青波僅是捧住他的雙頰,給他一個火辣的吻。
這根本不夠。
「你不能賴皮。」扳開她的腿側,將手指伸進他們的結合之處,瑞德試圖以更親密的手段鞏固他們的關係。
「我沒有……賴皮……噢!」富青波仰頭呼喊一聲。瑞德這壞傢伙正壓縮她的蕊葉,貼緊他粗壯的樹幹廝磨,逼她投降。
「還說沒有?」他咬她的耳垂。「你明明已經慾火難耐,整個人都在發抖,嘴巴就是不肯放鬆。」瑞德更加強她體內的衝刺,把她逼向崩潰的邊緣。
她一面顫抖,一面瘋狂的晃動臀部,被他強悍的攻擊,逼到退無可退。
「啊——」她尖叫,以為自己就快達到高潮,偏偏瑞德選擇在這個時候抽離她。
「瑞德!」富青波銳聲抗議。瑞德只是放下她,迅速將她轉身,讓她面對牆壁,用另一種方式滿足她。
富青波很快便發現,她無法不大聲求饒,因為她正遭遇有史以來最大一波攻擊。
她的胸脯緊緊壓住牆面,整個頭往後仰。臉上的表情說是痛苦也快樂,顫抖的身軀,在他換邊攻擊後不斷得到滿足,甚至抽搐。
「要求饒了嗎,青波?」兩手覆上富青波的柔美,和她一起扶住牆壁,瑞德貼著她的耳朵問。
她搖搖頭,倔強地不肯開口求饒,卻肯開口呻吟喊叫。
「噢、噢!」她放蕩地擺動腰,跟隨瑞德。
「噢、噢!」她沒辦法抵擋幽谷間,那迫切解放的腫脹,因而在他把手由後往前,強行撐開她幽谷內的嫩葉下,仰頭喊叫。
「啊——」就在這一刻,她到達了高潮,但瑞德還不滿足,仍舊維持他的激情。
「青波……」
放縱的影子反映在牆壁另一端的鏡子上,在這激情的一刻,沒有人是輸家,自然也沒有人求饒。
第十章
大戰過後,四周恢復平靜,就連敵我雙方也握手言和。
滿身是汗地依偎在敵人的懷裡,富青波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靜,不料敵人選擇再次挑起戰火。
這回的戰場不在肢體,而在語言。
「你老實說吧!」瑞德首先發難。「一定有什麼事不對勁,這兩天你才會如此反常。」
「你多心了,我不覺得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懶懶地打了一個呵欠,富青波索性玩弄他的胸毛當做消遣。
「別拔我的胸毛,我又不是聖誕節火雞。」瑞德打掉她的手,又好氣又好笑地瞪著她。
「脾氣真差呀,爵爺,我只是玩玩罷了。」哪有這麼小器的火雞,也不過是拔幾根胸毛,就這麼計較。
「你想玩可以,但是要先告訴我,你突然變得如此放縱的原因。」他對這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沒有抱怨,但不想受之有愧。
富青波聳聳肩,懶懶反問道:「我幾時放縱了?」
「一個鐘頭以前。」他很快提醒她。「再仔細探究,應該是昨天。你知道這兩天以來,你簡直像最飢渴的女人,無拘無束地開放自己。」
無拘無束?她喜歡這個形容詞。
「你不喜歡嗎?」她再度玩弄他的胸毛問。
「開玩笑,我求之不得。」他挑高眉。「只不過我再喜歡,也比不上弄懂你的心思來得重要。昨天已經饒過你一次,今天你一定要說出來,不然我打你屁股。」
瑞德威脅,而富青波覺得好笑。原來他最嚴厲的懲罰也不過是打她屁股而已,那她有什麼好妥協的?
「我的屁股很硬,不怕打。」她就是不想輕易告訴他。
「青波!」他果真打了她一下屁股,把她的嘴打得都嘟起來。
「好吧,我說。」她委屈投降。「我之所以突然變得像個浪女,是因為我不想跟和琳祖姑婆一樣,空留遺憾。」
他就知道,她會突然轉性,一定和那本日記有關。
「你把日記看完了?」瑞德毫不意外。
「嗯。」富青波點頭。
「敢問裡頭都寫了些什麼刺激的事,使你突然變成一個放縱的女人?」該不會是本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春宮日記,促使她茅塞頓開,變成最迷人的女海盜了吧?
結果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是一本憂傷的記事。
「我倒希望和琳祖姑婆能像你說的一樣,有什麼刺激的事,這對她來說還仁慈些。」她感傷的搖頭。「不,日記裡頭沒寫什麼刺激的事,只有遺憾。」
聽起來就像深宮怨婦的哀鳴,這在舊時代的中國,比比皆是。
「你的祖姑婆留了什麼遺憾,可不可以說來聽聽?」她那副冥想的樣子是很美沒錯,但他可不想鴨子聽雷,一頭霧水,和她的祖姑婆一樣留下遺憾。
被他受不了的神情弄笑,富青波只得收起穿越百年的心思,回到他的眼前,盯著他的眼睛,認真道。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北京發生過的事?」
當然記得,自他出生以來,還沒有人這麼嚇過他,他會忘記才怪。 ,
「記得。」他酸溜的回答。「你先是從高驕上掉下來,緊接著溺水,然後差點在大馬路上被巴士撞死,我永生難忘。」要不是他心臟太強,恐怕早就當場病發身亡。
「我知道你在抱怨。」她莞爾。「但是我們發生這些事,其實在近百年前就發生過,你不相信?」
富青波十分滿意地看著瑞德的嘴巴呈O字型,說話突然變得結結巴巴。
「這這這……這怎麼可能?」又不是見鬼了。
「事實如此。」很不幸,他們就是撞見百年前的幽靈。
「但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他的腦中仍是一片漿糊。「我們和百年前的人,又扯上什麼關係?」他早想到必有什麼不尋常之處,但萬萬沒想到是幽靈作祟。
由於瑞德的表情實在是太癡呆了,富青波只得從頭解釋一遍。
「瑞德,還記得當我們第一次去敲老人的門,老人家臉上的表情嗎?」
瑞德點頭。
「當時他大聲喊叫,像見到鬼一樣驚慌。」嚇了他一跳。
「對,在他的眼中我們就是鬼,因為我們跟他小時候所見到的人,長得一模一樣。」所以他才會顯得那麼驚慌。
「你所謂的長得一模一樣是指……」瑞德遲疑的問。
「和琳祖姑婆。」富青波答。「他在辛亥革命那一年就遇見過和琳祖姑婆,而我跟她據說長得很像,簡直是她的化身。」
難怪,難怪老人家會對著他們指指點點和大叫,換做他早就嚇昏了,哪還有力氣站著同他們說話。
「老人家的心臟還真強。」瑞德不得不讚美遠在北京的老人,以及他那顆超強的心臟。
對於瑞德這評論,富青波不表示任何意見,反正他在任何時刻都不正經。
「好吧!就算你跟你祖姑婆長得很像好了。但我呢?那跟我有什麼關係,他幹麼也衝著我大叫?」顯然他除了不正經之外,耳根子也不怎麼靈光,沒聽清楚她剛剛說的話。
富青波大翻白眼,耐著性子解釋。
「因為你剛好也跟某個人長得很像。」真是!
「你是說我當時的靈魂也在那裡?」瑞德大叫。除了靈魂出竅之外,找不到其他解釋。
「如果你硬要這麼說的話,是的。」她乾脆順他的話說,免得累死。「你當時的靈魂也在那裡,或者說是有一個跟你長得很像的男人,恰巧也出現在那個年代,跟我祖姑婆大談戀愛。」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辛亥革命那一年,有兩個跟我們長得很像的男女在當時的北京談戀愛,並且愛得死去活來?」瑞德總算弄懂。
「沒錯。」她點頭。「而且我們在北京發生的那些事,活脫是他們相識的經過,他們只是藉著我們的軀體,再演一次。」
「他們跟我們一樣,也曾落水,也曾經歷過那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太不可思議了。
「嗯。」她微笑。「而且發生的地點還一模一樣,不同的只有場景。」已和百年前不同。
「那他們最後為什麼沒在一起?」儘管瑞德一頭霧水,卻還是抓出其中的重點,相信他們沒有結局。
「因為和琳祖姑婆不敢放縱,不敢隨對方一起私奔,最後被許配給一戶門當戶對的人家,了卻一生。」她聳肩。
「她的那本日記,都記著這些事?」
「是呀。」富青波頗有感觸。
「她的日記中,有沒有提到她結婚以後的生活?」不只富青波感慨,他也很好奇。
「很遺憾的,沒有。」但有在家族之間流傳。「和琳祖姑婆的日記寫到她成親的前一夜就斷了,唯一告訴後人的,就是不要留下遺憾……」
「所以這兩天你才會如此放縱,因為你也不想像你的祖姑婆一樣,留下遺憾。」
說他痞子,說他亂不正經,可真正到了關鍵時刻,又顯得非常善解人意,不必她多做解釋。
面對他溫柔的撫慰,富青波僅僅是靠在他身上,讓時間和空間互相結合。至於她為什麼沒有將查理的名字說出來,她也無法解釋,反正他也沒問。
「我突然想起……你該不會是把我當成那個男人的轉世了吧?」瑞德雖不開口詢問,但想像力豐富,一下子就把她的所作所為和這扯上。
富青波還是不答話,只是聳肩。瑞德見狀歎氣,萬分確定,她已經把他當成那個男人。
「算了。」反正什麼都好。「現在所有事都解決了,唯獨一件事情我想不通,既然日記裡沒寫什麼重要的事,為什麼還有人要偷它?」原本他以為是什麼寶藏,結果也不過是一本日記而已。
「我也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富青波附和。「唯一的解釋是對方也和我們一樣,以為其中埋著什麼了不起的寶藏,所以才會三番兩次的前來偷竊……」
「只是他們萬萬也想不到所謂的寶藏,竟然僅是一本近百年前的日記,而且還殘破不堪。」瑞德幫著把話說完,說完了以後,兩人互看一眼。
「現在日記在我們手上,你看對方會再來嗎?」
「不知道。」瑞德僅以聳肩回應富青的懷疑。「我希望會,也希望不會……該死,我真不喜歡這樣懸著的感覺!」
不僅瑞德不喜歡,富青波也很不願意。他們目前的狀況就和他們之間的感情一樣,充滿了不確定的因素。
「看來,只有等偷兒自己來告訴我們答案了。」瑞德苦笑,富青波亦回應他的兩人再次陷入無言。
一旦小偷真的來,就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做一個了結的時候,他們兩者都無法確是否已準備好面對那一刻。
菲特爾斯堡四周的鈴聲又響起,這回不是書櫃遭竊,而是那本日記。
富青波和瑞德在同一個時刻趕到現場,他們早料到會有這一刻,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因而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他們共同打開書房的房門,正好瞧見那本日記就在竊賊的手上,差一步就讓他得逞。
瑞德二話不說立刻掏出手槍,正想開槍之際,門邊突然傳來一道嚴厲的聲音。
「住手!」緊接著是一個坐著輪椅的老人,被人推進來。
「曾祖父。」瑞德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的曾祖父,帶著嚴肅的神情進他的書房,他最少有十幾年沒有看見過他。
「您怎麼來了?」瑞德很高興看見他曾祖父,但不明白其中的關係。
查理·菲特爾斯理都不理他的曾孫,目光只是釘在富青波的身上。
「你跟和琳長得真是一模一樣。」輪椅上的查理·菲特爾斯,由看護將他推向富青波,每推一步,他臉上的表情就豐富一些。
富青波愣愣地看著滿臉皺紋的老人,慢慢地朝她行來,心中那團迷霧,漸漸聚集,又很快散落。
「你是……查理?」看著即將走到人生盡頭的老人,富青波猜,而對方點頭。
「我就是查理·菲特爾斯。」老人的情緒顯得十分激動。「你是和琳的曾侄女吧?」
長久以來潛藏於富青波心中的迷霧,終於在老人的這一句話中完全散開。她默默看著老人,不曉得該怎麼回應他眼中的渴望。
「我是她曾侄女,但不是她本人。」她語意溫柔,但口氣堅定的打散老人眼中短暫的迷霧,讓他也回到現實來。 ,
「你當然不可能是和琳,任何人都不可能是和琳,她已經是逝去的人。」查理·菲特爾斯的口氣比誰都失望,混濁的眼光,轉而停留在富察和琳的日記上。
「爵爺……」拿著書的竊賊,被黑布包裹著語氣,彷彿在安慰他的主人不要哀傷。
「把面罩拿下來吧,萊恩,辛苦你了。」查理·菲特爾斯下令。「現在已經不需要再包上那塊布了。」
竊賊依照查理·菲特爾斯的指示,把蒙著臉的黑市取下,瑞德看清那人的臉後,立刻倒吸一口氣。
「你就是那個和我競標的男人!」瑞德簡直快被眼前這亂七八糟的態勢搞到神經錯亂,怎麼淨出現了一些不該出現的人。
「這是怎麼回事,曾祖父?」他要求一個解釋。
查理·菲特爾斯和瑞德雷同的眼,這時終於抹上一絲精光。
「我真不敢相信,竟會生出你這麼一個愚蠢的曾孫來。」查理·菲特爾斯歎氣。「聽清楚了,瑞德,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是我安排你的書櫃被搶,你沒發現無論子彈怎麼打,都打不到你嗎?」
話倒沒錯,他是好奇過對方派來的搶匪,槍擊的技術怎麼這麼爛,但從來沒想到會是他曾祖父的安排。
「我倒情願你一槍把我打死算了,省得讓我像傻子一樣丟臉。」他自嘲。「難怪我得花超過市價兩倍價錢才能把書櫃搬回家,原來都是你的功勞。」
「不,那是個意外。」查理·菲特爾斯很快打掉他曾孫的自艾自憐。「我是真的想買那座書櫃,所以才讓萊恩代我競標。誰知道你竟然在半路殺出來,還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我只是將計就計,派人偷偷塞了一張紙在維特的手裡,之後的發展,就不是我所能夠控制,我也不想控制。」
富青波和瑞德兩人,都清楚查理·菲特爾斯口中的「發展」是什麼意思,也都沉默不語。
「你早摸清了我的底細?」富青波首先打破沉默。
「算是吧!」查理·菲特爾斯點頭。「我原本就很注意中國古董拍賣界的發展,尤其近來更發現到你在香港、台灣兩地的拍賣會上穿梭,便早早盯上你了。」
接著,他深吸一口氣,顫抖的說。
「請原諒一個老人的執著,因為我是那麼在意和琳,不想錯失她留給我的線索。」所以只好一場拍賣會接一場的找,唯恐錯過那近百年前的隻字片語,和擦身而過的感情。
富青波盡可能維持著平和的表情,看查理·菲特爾斯萬分珍愛地拿起和琳祖姑婆的日記,將它攤平,又溫柔的撫摸,彷彿如此就能接觸到她的心跳。
我愛你,查理,原諒我沒有勇氣……
如果和琳祖姑婆現在活著,看見他是如此珍惜她的心意,恐怕再多的箝制、再多的顧慮,都阻止不了她往他身邊飛奔,追尋放縱的滋味。
查理·菲特爾斯緩緩的打開日記,強忍著的情緒,在看完富察和琳的心事後,完全崩潰,甚至失聲痛哭。
他哭,是因為他和她同樣沒有勇氣,掙脫當時的束縛。他教她要放縱,可他自己呢?又何嘗真正享受過放縱的滋味,不顧一切的帶她私奔?
「和琳她後來的日子過得好嗎?」查理·菲特爾斯沒辦法原諒自己的懦弱,只能祈求上天能夠對她好一些。
「不太好。」富青波的口氣不無遺憾。「長輩說她出嫁後沒幾年,就因病過世,鬱悶而亡。」
和琳祖姑婆的故事,其實只是大時代的一隅。那個時代,多得是無法圓滿的人。
或許他們兩個人的故事沒那麼了不起,但對查理·菲特爾斯來說,仍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缺憾,他年輕的歲月全在裡頭。
他歎口氣,緊緊地將富察和琳的日記抱在胸前,一直到書本都快融化了,他才抬起頭,對著富青波表達感謝之意。
「非常謝謝你將和琳的日記帶到我的身邊。」若不是她的巧思,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發現書櫃中暗藏的秘密。
「不客氣,查理。」她搖頭。「雖然你使用的手段教人生氣,不過,我想那也是祖姑婆的意思。」借由她的手,挖掘埋藏了近百年的感情。
「你不考慮和瑞德那小子在一起嗎?」查理·菲特爾斯幫他曾孫求情。「他雖然沒什麼長處,但也沒什麼缺點,勉強還算過得去。」
這句話明顯有嚴重包庇的嫌疑,但她不跟他計較。
「我知道你想借由我和他,繼續你和和琳祖姑婆未盡的情緣。」她搖頭,轉而注視瑞德。「但是我和瑞德,終究不是你和祖姑婆,沒有深厚的感情為基礎……」
「但你們有激情,不是嗎?」查理·菲特爾斯打斷她反問。
查理·菲特爾斯這一問,問出了兩人同時困惑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表情。感情是一回事,激情又是一回事,怎能混為一談?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查理。」富青波將視線轉移到老人的身上。「我的階段性任務已結束,從這一刻起,你要好好照顧和琳祖姑婆,好嗎?」
富青波微笑地把她的至親交給查理·菲特爾斯,相信他必能珍惜那近百年前的情人:那寄宿在日記中的靈魂。
「我的任務結束了,菲特爾斯先生。」抬起頭,富青波跟瑞德道別。「一個星期後你就會收到『玫瑰園』給你的帳單,我們先說再見。」
再見,一個既簡單,又明瞭的字眼,卻深深牽動每一個人。
再見了,查理……
再見了,瑞德……
再見……
香港的中國古文物拍賣會上,擠滿了來自全世界的人潮。有些是買家,有些則是純粹陪著來看熱鬧的。拍賣台上的拍賣槌不斷地落下,但原封不動賣不出去的古物也不少,只有上場展示了幾分鐘,就被工作人員撤下。
身著白色套裝的富青波,這回不當工作人員,而是搖身一變成了買家,也跟人生在台下翻閱手中的目錄,準備待會兒跟人上場廝殺。
今天她的目標是一個銀製的筆筒,底價二十五萬港幣,預估大概會以三十三萬港幣左右成交,價格算是不低。
不消說,這個銀製筆筒,當然屬富家所有。之前她才花了五十四萬港幣,把曾經屬於和琳祖姑婆的玉珮買到手,她用過的筆筒,當然也不能錯過。
「現在開始拍賣這個筆筒,底價是二十五萬,每舉一次牌,加價兩千元。」怕賣台上傳來主持人的聲音,正式為往後的競爭揭開序幕。
「二十五萬二千。」
「二十五萬四千。」
「二十五萬六千……」
越攀越高的價碼,自主持人的口中不斷地洩出。二十五萬、二十六萬……轉眼已經來到三十三萬。
富青波面無表情的舉起牌,打定主意就算超過原來的預算,也非要買到筆筒不可。
「三十三萬六千。」
怪的是有人的心意同她一樣堅定,硬是要和她搶標。
她只得又舉起手中的牌子,再一次加碼,也再一次敗在對方的手裡。
「三十四萬那位先生,還有沒有人要舉牌?」
隨著主持人興奮的聲音和顫抖的手指,富青波跟著掉頭,看看是誰存心和她過不去。
「嗨!」坐在她斜後排的瑞德搖搖手指,愉快的跟她打招呼。
她立刻丟下手中的牌子走出會場,他就是那個和她搶標的混蛋!
「等一等,青波!」瑞德見狀立刻趕出會場,免得佳人跑掉。
「先生,不要走啊!你出的價錢怎麼辦?」哪有人還沒落槌就落跑的,主持人跟在他身後大叫。
「我的會計師會負責!」瑞德頭也不回地把付錢的工作交給一旁的維特。只見維特緩緩的站起來,對著台上的主持人說。
「我是他的會計師。」他先來段自我介紹。「我是想既然大家都不舉牌了,你可不可以行個方便,給我打八折……」
維特和主持人討價還價,他的僱主這頭也沒閒著,差點追丟了佳人。
「聽我說,青波,聽我說!」瑞德氣吁吁地把一路埋頭沖、沖、沖的富青波攔下,唯恐她不再理他。
富青波不置一詞,板著臉看他,忘不了他剛才頑皮的眼神。他明知道追回富家失落的古物對她有多重要,還故意跟她搗蛋。
「好吧,是我活該。」瑞德煩躁的認罪。「我不該故意跟你搶那個筆筒,但天曉得我這樣做是為你好。我在不願意再看見你為了買回那些古物,到處冒險。」
顯然他也知道,這半年來她拚命承接工作,賺來的錢,全數用來買回她家的古物。
「那又如何?」富青波反唇相稽。「反正我的工作本來就是冒險,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我知道你怪我。」瑞德歎氣。「你怪我為何經過了半年以後才來找你,我應該在你離開英國的第一天就跟過來。」
富青波找不出話反駁,因為她的確就是這麼想,只是說不出口。
「該死,青波。」瑞德詛咒。「你以為我就沒有自尊嗎?在你那樣當著我的面走掉,我當然會生氣。」
是啊!她甚至不問他的意見,不問他是否也跟她一樣感覺到困惑。
「而且,我也知道,你把我當成是曾祖父的轉世。你以為我曾祖父已經死了,沒想到他竟還活著,這對你是一個很大的打擊,為此你不能接受。」瑞德接著點出她另一個心結,她一樣啞口無言。
「我不是查理,青波。」瑞德苦笑。「也許你是你祖姑婆的轉世,但我不是曾祖父。如果你曾把日記中那個男人的名字告訴我,我一定讓你知道我不是他。」
「但那不代表我就不能變成他。」他突然變得很嚴肅。「也許現在的情勢已和百年前不同,但我相信那份感覺還在。否則我們不會遇見同樣的事,產生同樣的感覺。說是百年前的靈魂作祟也可以,但我寧願相信,這本來就是你我的緣分,我們原本就該在這個時候相遇。」
話說了這麼多,瑞德想表達的,其實只是他們很適合在一起。即使只有激情,即使只有百年前的過往雲煙,都不能抹滅他們之間那些悸動,更何況他們擁有的不只如此,還有更多更多。
「也許你說的對,但我還是不能原諒你,居然半年後才來找我。」富青波嘴裡說不原諒,但表情其實已有軟化現象。
「這是有原因的,寶貝。」瑞德見狀,立刻又回復成一貫的吊兒郎當。「除了忙著和你搶標之外,我還忙著一項重大的工程。」他的微笑中有明顯興奮。
「什麼重大的工程?」富青波狐疑的看著他。
「當然是籌建王府了。」他眨眼。「我把菲特爾斯堡最後面那一片森林的樹統統砍掉,用來重現你的老家。」他把西裝內的簡易設計圖拿出來。「雖然規模不能和你真正的老家相比,但你知道我已經盡了全力——」
瑞德叨叨絮絮的解釋,倏然消失在一道熱吻之中,吻他的人,當然是未來的女主人。
「謝謝你,瑞德。」富青波感動的呢喃。「我真的不知道你為我做了這麼多,居然還為了我破壞自己的家園。」
菲特爾斯堡是一座美麗的莊園,也是他祖先留下來的財產,如今他卻為了討好她,不惜大興土木,破壞原來的景色,她真的很感動。
「沒辦法,誰叫我是敗家子嘛!」他還是眨眼。「再說,我的付出也不是不求回報的,我有我的條件。」也許他是凱子,但同時也是精明的生意人。
「你有什麼條件?」富青波漸漸可以感受到這一點,並且挑眉。
「很簡單。」他說。「等我們結婚了以後,立刻退出『玫瑰園』,告訴你的老闆,說你不幹了。」省得他成天提心吊膽。
「好,我答應,反正我早想辭職。」她也厭倦了老是配槍的日子。
「還有一點,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告訴我實話。」他趁著她心情大好的時候,多探聽一些。
「什麼實話?」她一頭霧水。
「就是有關於『玫瑰園』的內幕啊!」他笑得很賊。「我很好奇,當初你們這幾個人是怎麼進去的?又有什麼限制條件……」
「給我打個八折吧,你還是有賺。」
香港古文物拍賣會上,維特還在竭盡心力地堅守僱主的荷包,就算是少個幾塊錢都行。
「不行,先生。你要不就放棄,要不就付錢,不然我叫人把筆筒搬回倉庫去。」主持人考慮都不考慮的拒絕。
「不然九折好了,九折也可以。」維特趕緊讓步。
「不行。」
「九折其實滿合理的……」
「不行……」
「先生……」
看來往後的拍賣會,有維特加入,將會很熱鬧!
S的電腦螢幕上,正閃爍著一行藍色的文字,發自英國倫敦郊區。
訊息的內容如下:
即日起退出玫瑰園。
一全書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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