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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哥,快起來!」
被晴美叫醒,片山嘀咕地說:
「什麼呀……讓我再睡一會……」
片山睜開眼,嚇一跳,怎麼看都日上三竿了。
「幾點了?」
「快中午啦。早飯都冷掉了——起來洗個澡吧。」
「像老媽子呀你。」
片山埋怨著爬起來,為了醒腦而走向大澡堂。
唉……變成荒誕的溫泉旅行了。
片山並非偷懶而睡至中午。昨晚因竹澤刑警遇害一事,在跟東京不停地聯絡期間,不知不覺到了半夜——將近天明。
結果,竹澤沒留下任何準備告訴片山什麼的東西。凶器是從這間旅館的廚房偷來的菜刀,入夜以後沒人進廚房。任誰都能進去偷。
至於刀上是否找到指紋,詳情要等中田他們鑒證以後才知道。
而谷內先生則不見蹤影,不可能是對他妻子的失蹤覺得絕望吧,大致上,警方已決定天亮以後尋找他。
片山走進無人的大澡堂,舒暢地泡在水裡。
這時,不知從哪兒傳來一聲「早」,嚇了片山一跳。
是安土弘子的聲音。正當片山東張西望之際,那聲音接著說:
「別擔心,我在你隔鄰。因我見到你進來了。」
「啊,你好,昨晚給你好大的麻煩。」
女性澡堂傳來的聲音,透過天花板附近的隙縫傳過來。
「不,勞累你們才真。」安士弘子說。「我喜歡自己的溫泉,每天泡上好幾回啊.也許不應該這種事吧。」
「沒有那樣的事。泡得肌膚滑溜溜的,很舒服吧。」
確實,見到安士弘子時,覺得她容光煥發。
「好像被片山先生看透似的,怪難為情的。」對方在嬌笑。
片山逕自難為情,心裡卜卜跳。
「不,我絕對沒那個意思……」
「要出發的客人已經離開了,今天會來的人還沒到。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以為你做嚮導,到附近走走。」
「啊……那真謝謝了。」說完,片山的肚子「咕」了一聲,他連忙說:「等我吃過中飯以後。」
「哥哥和她約會期間,我們去拿照片好了。」晴美邊更衣邊說。
「不是約會!我去看看,竹澤先生在哪一帶走過而已。」片山強調。
「是啦是啦,慢慢來好了。」
晴美把片山推出房間。
玄關已打掃乾淨,安士弘子穿上和服在等著。
「那就拜託了。」片山說。「我想看看竹澤先生可能走過的地方。」
「嗯。這一帶可供散步的地點有限,因為是個小市鎮嘛。」
出到外面,木屐的聲音在安靜的街道上「啪嗒啪嗒」地響。
「去後山的路走走吧。」弘子說。「上去高一點的地方,可以看到整個市鎮的模樣。」
空氣清澄而冰涼,樹木都染上顏色了。
片山沿著稍斜的上坡道邊走邊說:
「你在這兒住很久了嗎?」
「也不是。我本來一直住在東京,後來有了一筆錢,恰好知道那間旅館要頂讓出去……五年多吧,我開始接手經營的。」
「原來如此。」
「好不容易才習慣的。以服務客人為對手的生意不容易做啊。」弘子微笑。「不過,片山先生看起來人很好,一點也不像刑警。」
「是先父的遺命,沒法子才做的。」片山說。「那對面是什麼?」
「懸崖,小心失足。」
片山沿著樹叢中的蜿蜒道路往前。
「嘩!」
他之所以驚叫,是因眼前突然開展,下面是聳立的峭崖。
並不太高,卻是幾乎垂直的峭壁,萬一掉下去就沒命了。
「好危險呀。」片山連忙後退。
「你怕高?」
「還好,不太喜歡就是了。」
兩人俯望鎮上的風景,然後沿著人家的房子並肩而行。
「從這裡一直走,就出到市郊了。從那兒穿過市鎮就能回到旅館。我想竹澤先生也是這麼走的。」
「這麼看來,他並沒有到過什麼特別的地方啊。」
「怎樣呢?不過,刑警先生不都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嗎?」
「那也不能一概而論。」
弘子突然停步。
「片山先生,你的頭髮有毛蟲……」
弘子伸手——冷不防拉過片山的頭,嘴唇印上去。
片山大吃一驚,來不及激動。
對方終於松離了。
「是不是認錯人?」他問。
弘子笑了一下,說:
「片山先生,有沒有意思跟我一起經營那間旅舍?」
「你說真的?」片山瞪圓了眼。
弘子注視片山一會。
「當然,是開玩笑的。」她掏出手帕,揩拭片山的唇。「會被你妹妹罵的。」
「你……一直獨身?」
「嗯。總是沒緣分。」她輕歎。「來,走吧。」
片山用手按著現在才蹦蹦跳的胸口(節奏稍慢了些),跟在弘子後面。
「拍得很好哇,是不是?」
晴美滿意地看著小宮為他們拍攝的照片,石津卻不甚喜悅的樣子。
「我……拍照不上鏡。」
「這是拍攝費。」晴美付帳。「昨晚旅館那邊好多事情啊。」
「聽說了。」小宮點點頭。「少有的事。這個市鎮跟案件素來無緣的。」
「所以,也許隱藏著外表看不見的秘密呀。」
晴美接過了裝了照片的信封,跟石津一起出到外面。
「咦,福爾摩斯,你也來啦。」
福爾摩斯一直在注視櫥窗上裝飾著的照片。
「沒有你的照片啊。」晴美打趣地說。
「喵。」福爾摩斯抬眼望晴美。
「你對哪個有興趣?」
晴美抱起福爾摩斯的身體,自己也一起觀看那些陳列著的照片。
「好像沒什麼特別的呀。」
福爾摩斯入神地盯著其中一張照片。
那是非常普通的家庭照,沒有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
「什麼嘛,福爾摩斯?」晴美說。「這張照片怎麼啦?」
「咪噢。」
「不是?那是什麼呢?」晴美皺皺眉——「對,說不定,這張照片……」
石津說:「片山兄來了。」
片山和安士弘子走過來。
「咦,有照片?」弘子向晴美走上前去。「晴美小姐的照片也應該掛在這裡裝飾才是。」
小宮從屋裡出現,向弘子打招呼。
「嗨。你好。」
「這位小姐在熱心地欣賞著呢。」
「是?全是舊照片。」小宮微笑。
「有沒有特別喜歡的?」
「這張全家福,拍得十分自然呢。」晴美說。
「謝謝。我也很喜歡。」
「哦,那張照片呀。」弘子窺視了一下。「它一直擺在那兒,好久了吧,小宮先生。」
「嗯。就是一直不想換下來。下次還有機會到小鎮來玩的話,務必到舍下坐坐。」小宮輕握晴美的手說。
片山和晴美等人一同走回旅館的路上,問:「有什麼有趣的事?」
「不是我,是福爾摩斯發現的。不過——」
「對了,谷內還不見影子。」
晴美飛快地望望他哥哥,說:
「對呀,難道丟下太太不理,自己跑了?」
「留下行李跑了?」
「不曉得呀,因他有點神經官能症。」晴美聳聳肩。「哥哥那邊掌握到什麼?」
「沒有……只是走走而已。這樣走走就能破案的話就好了。」
石津突然想起什麼,說:「片山兄,你的肚子餓不餓?」
「令人厭煩的貓。」小宮說。「懂嗎?一直以來,我都是憑自己的直覺辦事的。那個告訴我,這次有危險。」
小宮歎一聲。
「但又不能逃跑,對不對?不管勝數多微,我們也只有搏一搏了。」
他一直坐在椅子上不動,等候外面暗下來。
夜會替他隱藏一切——拜託了。
不久,天就完全漆黑了。他希望今晚更加黑得徹底,看來不可能了。
小宮站起來,出去外面看一看。
對小市鎮來說,現在已是「深夜」的時間。
「好,干吧。」
他希望盡早收拾一切。
一旦下了決心,就要幹到底。
這個信念一直堅持到今天。
回到屋內。他關上門,上了鎖,拉上窗簾。這樣一來,照相館中形同密室一般。
小宮走進深處,輕輕關上紙門。
沒問題。那女子——阿錄,被藥物弄睡了。起初不知道份量,弄少了些,使她迷迷糊糊地走了出來。
好了,另外一個怎麼辦?
小宮打開用來儲物的小房間。
谷內初被綁在裡面,睡得很熟。
好悠閒的傢伙,聽說妻子不見了時,他想尋死,是真的嗎?
昨晚他走進澡堂,可能是睡著了。
電話作響。
「喂?」
「是我。」
「怎樣?」
「依計劃行事。你那邊呢?」
「那位刑警待會要跟縣警的中田出去。」安土弘子壓低聲音說。
「噢?那麼恰恰好。半夜行動,反而引人思疑。趁早收拾吧!」
對方有點沉默。
「喂,弘子。聽見沒有?」
「聽見了。真的沒問題?」
「不要問。」
「是的。對不起。」
「反正非幹不可的了。與其擔心這個那個的,倒不如有自信地幹到底。」
「嗯,知道了。」弘子說。「那麼,一小時後,我去。」
「等你了。」
掛了線,小宮突然覺得忘了交代一句:「那貓不要緊嗎?」
他覺得自己有點傻,可那真的不是普通的貓。它用彷彿知道一切似的眼神看自己。
對——要叫弘子肯定一下。
傳來呻吟聲,走去一看,谷內張開眼睛。
「嘿,你醒啦。」小宮說。
「怎麼回事?幫我解開繩子!」
「你好悠閒呀。假如聽你的話說解就解開的話,我就不會綁住你啦。暫時忍耐一下吧。」
「你想怎麼做?」
「她——你太太在那邊睡著了。她和你是一對合襯的夫妻,你們一定很幸福的。不過——」小宮坐在榻榻米上。「蜜月旅行,你們偏偏選中這裡,算是倒霉吧。當然,並非你們誰錯了,就當運氣不好吧。」
「什麼運氣不好……」
「在我店外的櫥窗裡裝飾的其中一張照片,嬰兒在中間,雙親在兩旁露出溫馨的笑臉,拍得真好哇,我一直掛著……沒想到,那嬰孩本人真的出現了。」
「本人……你說阿錄?」
「嗯。你知道嗎?她雙親是怎樣死的。」
「聽說被殺……被上門搶劫的強盜所殺的。」
「說得沒錯。當時小孩也在,他們吵鬧著想求救,笨蛋!假如乖乖不作聲的話,我什麼也不做的。」
谷內瞠目而視。
「那麼……」
「那個強盜就是我。」小宮說。「在這種鄉下地方開照相館,有何興趣可言?連錢都沒得賺。但又不能丟下祖業不管,為了賺錢,所以有時就去東京幹活啦。」
小宮望著臉色蒼白的谷內。
「當時那小孩才十歲左右吧,她沒看到我的臉,我也不想傷害小女孩,就沒對她下手。」
然後,小宮的眼睛轉向旁邊的照片。
「真是的。不管怎樣喜歡攝影都好,我怎會把這種東西帶走——當我準備逃跑時,突然看到架子上擺著的這張照片,不知怎麼搞的就想拿走。然後——忘了幾時的事了,有一天,突然拿了出來,裝飾在外面。做夢也想不到,照片中的女孩會跑來這裡。」
「你想對阿錄怎樣?」
小宮看看谷內。
「你們不是想永遠在一起麼?那女孩想救你,因此寫了那封信。可是,發生了許多事,結果不能不那麼做。」
小宮的眼底藏著冷酷的光。
「我會讓你們因愛死去。」
傳來「咚咚」的叩門聲。
小宮走過去應門,馬上跟安士弘子一起回來。
「來,逐個運到那個懸崖,拋下去。沒事的。大家會以為他們一起自殺。」
「對呀,不要怪我們。」弘子對谷內說。
「弘子是我女兒。」小宮說。「關於若無其事地做壞事這方面,也許更在我之上。」
「這話好難聽呀。」弘子笑了。「誰先?」
「女的。」小宮說。「我想盡早擺平那件事。」
「那就不要拖時間了。行動吧!」弘子這樣催促。
「小心腳畔。」弘子用手電筒一面照小宮的腳畔一面說。
由於小宮背著阿錄,步履有點不穩。
「還沒到嗎?」小宮氣喘喘的。
「前面不遠就是了。沒關係嗎?連谷內也要幹掉嗎?」
「不幹掉就後患無窮了。總有辦法的。」
「喏,這兒——從這裡跌下去的話,準死。」弘子說。
「好——我先把她放下來。」
把阿錄放在地上後,小宮吸一口氣。
「快動手吧。」
「嗯。願你成佛。」小宮雙手合十。
「喵。」
黑暗中,傳來貓叫聲。
「喂!剛才是——」小宮回頭。
「抱歉!」弘子突然猛推小宮的身體。小宮來不及出聲,已被懸崖下的黑暗吞噬掉。
「喂!」片山等人手拿燈火跑上前來。
「家父在懸崖底下。」
「怎會這樣……」
「家父已六十六歲。」弘子說。「與其讓他長期在拘留所或監獄受苦,不如這樣比較……」
中田立刻說:「我去下面查查看。」然後跑開了。
「你們怎會知道的?」弘子問片山。
「其一是照片被調換的事。」晴美說。「當時福爾摩斯想說的是,留在櫥窗上的照片痕跡,跟現在的位置挪移了些。即是另外不同的照片。你當時親切地說出:『它一直擺在那兒』……於是我們開始懷疑你們。」
「不光如此。」片山說。「我們找不到你畫給竹澤先生的地圖。那是你行刺竹澤先生後,從他房間拿走了的。還有——」他望著石津,他在抱起阿錄。「竹澤先生是刑警的事,我和他只在澡堂中談話時說起。男性澡堂裡誰也不在,如果有人聽見的話,只可能是女性澡堂那裡面已。當我知悉那裡可以彼此聽見聲音時,真的嚇一大跳。」
「是這樣的嗎?」弘子垂下臉去。「我婚姻失敗後,家父為了使我重新振作起來,他收購了那間旅館。可是起先生意一直做不起來,為了填補赤字,有時家父就會東京『幹活』。」
「竹澤先生是為調查小宮的事而來的。他拿了假期,一個人跑來這裡,準備暗中調查……你做了一件殘忍的事啊!」
「事出突然,我只想保護自己父親。沒想過去動手刺死人……」弘子低頭不語。
「來,讓谷內早點安心吧。」
片山說,抓起弘子的手腕。
弘子沒有反抗。
「片山先生。」
「什麼呢?」
「那件事將成為美好的回憶,我會記住的。」弘子垂著眼說。
「撿回小命啦。」谷內鞠躬不已。
「真的不知如何道謝是好。」阿錄開朗地說。「父母的仇也報了。」
「非常驚險呀。」晴美說。「幸好吉人天相,兩位有驚無險地平安度過了。」
「對呀。以後不准吵架啊。」
被阿錄捅了一下,谷內皺眉呼痛……
「這間旅館怎麼辦?」石津窮擔心。
「我們擔心也沒用的呀。」
「可是……對了!主人不在,可以不必付帳啦!」
「怎麼可以。那點錢總是要給的。」
「當然當然——只是大概會算便宜一點吧。」
「怎麼說?」
「聽說添飯五碗以上就要另外付錢的關係……」
片山和晴美無話可說。唯有福爾摩斯「喵」一聲取笑他。
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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