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713|回覆: 4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佟珊]我的未來皇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榮譽會員

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0-10-21 22:37:0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這個男人真是欠揍到了極點,
要不是她意外「跌落」到這個地方,又撞見別人的「姦情」,差點被追殺,
不得不尋求他的庇護,成為他的侍女,
她有必要在這裡忍受他的無禮嗎?
第一眼見到她,他就把她從頭到腳批評得一無是處,
就算他是皇子又怎樣?
她可不是個逆來順受的小女人,要比「嘴上功夫」她絕對不會輸,
也因此,他倆一碰面總要唇槍舌戰一番才行,
而日子久了,她不但漸漸喜歡上與他的這種相處方式,
更發現在他輕佻言語下那顆誠摯動人的心,讓她的情感陷落得又快、又深,
但即使她是如此深愛著他,卻仍無法接受他的告白,
因為她是從千年後的世界來的,他與她是不可能有結果的……

楔子

  淡綠色的湖水映著兩岸的長堤林蔭,縹緲的白霧籠罩其上,彷彿是披上一層白紗,充滿含蓄而迷人的美。

  湖面上有艘古色古香的宮廷式畫舫正悠悠漂蕩著,為這座沉靜的湖面更添古韻;然而與這幅如詩畫面極不協調的是畫舫上不斷傳來的嘈雜人聲──

  「大家注意!我們今天要參觀的地方是古代天樞國的皇宮,大家可以看看周邊這些建築,雖然距今已有千百年的歷史,但看起來依舊十分氣派,看到這些富麗堂皇的樓閣與精緻典雅的園林,不難想見當初的繁華與富庶……

  「根據歷史記載,天樞國立國有四百八十六年,歷經十七位帝王統治。由於當中多數是明君,因此天樞國的國政一直很平穩,文化、經濟等各方面均非常繁盛,與周邊鄰國也都保持著友好關係,尤其是第九任的輝曜帝更是將國勢帶到最高峰,據說那位創下天樞國史上第一個盛世的皇帝長得非常帥氣,不輸現代的偶像明星,不過說也奇怪,他終身未立後!

  「據野史推測,他是有著斷袖之癖,但因為他的政績實在卓著,因此群臣不敢輕易要他退位;而他在去世前則是將皇位傳給表弟的兒子……總之,有興趣的美女待會兒上岸後可以到側殿參訪,那裡有輝曜帝的畫像……」

  導遊介紹到這裡,團裡的女孩們不約而同的歡呼出聲──

  「長相帥氣的皇帝耶!是不是像夢幻遊戲中的星宿或是彩雲國物語裡的劉輝啊?不過那麼英俊的他如果是同性戀,就太可惜了!」某名清秀的女孩一臉陶醉,囈語般的喃道。

  「方明慧,你安靜一點!我想聽的是導遊的介紹,而不是你的心得;而且你剛才列舉的都是卡通、漫畫裡的人物,要是現實中的人也長成那樣,豈不嚇死人才怪!」另一名明眸皓齒的女子冷聲道。

  「幻想一下也不行嗎?我可是很難得來這種可以發思古之幽情的地方耶!」

  「我看你是思春吧!」

  「你要這麼說也行,誰教你哥沒空陪我們一起來玩。」方明慧委屈的說。

  「哥哥得工作啊!否則哪來的錢把你給娶進門?」

  「喂!我可還沒說要嫁給他。」方明慧害羞的紅了臉。

  「嘿!最好是你離得開他。」

  正當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閒扯之際,倚著欄杆的沈佑希偏頭望著清澈的湖水,不料竟隱約看到湖面上浮現出一張男子面孔!

  沈佑希還當是眼花了,反射性的揉揉眼,再定睛一看,沒想到那張臉孔居然還在,而且還愈來愈清晰!

  「方明慧!」她想讓好友過來幫忙確認,但方明慧已進入畫舫閒逛,完全沒聽到她的叫聲。

  雖然有點毛骨悚然,但沈佑希還是拗不過好奇心驅使,半探出身子,想更近距離的觀察那張臉孔,突然一個重心不穩,她噗通一聲摔下畫舫,濺起不小的水花!

  「啊!有人跌進湖裡了!」

  「快救她呀!她會不會游泳啊?」

  霎時,人聲鼎沸,亂烘烘的鬧成一團……



第一章

  沒想到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湖水竟會是冰寒徹骨,凍得沈佑希頻頻發抖,她以為很快就會有人來搭救,沒想到掙扎了半天,四周居然毫無動靜,而且觸目所及還不見畫舫的蹤影!

  這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感到奇怪,但她無暇多想,因為湖水已開始取代空氣,灌入了她的口鼻,讓她幾乎窒息!

  搶在失去意識前,沈佑希決定自力救濟──她拚命划動逐漸僵硬的四肢,往群樹紛立的岸邊游去。

  水溫極低,加上湖面廣闊,泳技不錯的她還是花了好一陣子才狼狽的爬上岸。

  「奇怪!才沒多久,畫舫怎麼就不見了?」使勁甩去身上的水滴,一邊搓著顫抖不停的身子,她不解的望著空蕩蕩的湖面。

  不會是在她落水時,畫舫載著所有遊客疾駛而去吧?不可能啊!明明有人發現她落水了,再說明慧也不可能不管她……

  「對了!手機!」自背上解下濕透的大包包打算聯絡好友,卻發現一個殘酷的事實──手機因浸水而毫無反應!

  「不會吧!」沈佑希慘叫,「人都到哪裡去了?明慧!導遊!同團的小唐、霞姊!有人在嗎?有人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四下張望想尋找熟悉的身影,可回應她的卻只有風吹拂過耳邊的聲音。「算了,到管理處去問人好了,我記得這座皇宮的入口有個管理處……」

  別無選擇,她開始往記憶中的入口走去,走了半天,她發現遠處的樹叢後方似乎有人影在晃動,急忙趨步上前。

  太好了!總算遇到人了!

  不料,當她興奮的撥開繁密的樹枝,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對衣衫不整的男女交纏在一起的畫面!

  望著釵橫鬢亂的女子及裸露出結實胸膛的男子,沈佑希頓時傻在當場!

  身為新新人類的她當然不是被這一幕讓人臉紅心跳的情景給震懾住,而是被他們的穿著打扮給嚇到。「你們……是在拍戲嗎?!」目瞪口呆的問。

  半路殺出的怪異女子讓那兩個正打得火熱的男女嚇了一大跳!

  美麗的女子很快就回過神,當機立斷道:「殺了她!」

  「正有此意。」冷峻的男子在彈指間整裝完畢,俐落的抽出一旁的佩劍直指向遠在十尺外的不速之客。

  「等等!你們先聽我說!」

  「我明明下令不准任何人靠近這裡,是你自尋死路,休怪我無情!」花容陰惻惻的說。

  「你們是在演戲吧?」沈佑希不相信他們是認真的,「我只是來玩的觀光客……」

  「快動手!」不給她廢話的機會,女子斬釘截鐵的下令。

  「等等!就算我壞了你們的好事,也不需要這樣吧?我只是想請教幾個問題,問完就會離開,你們想怎樣都不關我的事,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看到!」

  「還不快動手!」嬌容氣得緋紅,「要是傳出去,我們還要做人嗎?」

  下一瞬間,只見藍衣男子寒著臉,持劍朝沈佑希刺過來!

  眼見他們不像是在開玩笑,沈佑希急匆匆的轉身,沒命似的拔腿狂奔。「救命啊!殺人了!快點來人啊!」嚇得魂不附體。

  不會吧?難道她也和許多小說與漫畫中的女主角一樣穿越時空了嗎?不可能啊!她只不過是摔進湖裡,前後還不到十分鐘耶!

  但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出這種荒謬情節上演的原因!

  但算了!現在不是釐清的時候,逃命要緊!

  不過,縱使她腳步如飛似的逃命,那名高頭大馬的男子卻在幾個眨眼間便追上她。

  就在長劍一橫,即將刺進沈佑希嬌小的身軀之際,前方突然出現一群人馬。

  「救命!來人!快來救救我呀!」沈佑希扯開喉嚨大喊。

  驚天動地的嚷嚷聲成功的換得前方人馬的注意。

  看到他們停下腳步,沈佑希急忙奔向為首的褐衣男子身後尋求庇護。

  見狀,立於後方冷眼看著一切的女子迅速閃入樹叢,而那名持劍追殺沈佑希的男子則是臉色微變。

  「幫幫我!拜託,要是你們見死不救,我就死定了!」沈佑希上氣不接下氣的懇求眼前那看來約莫五十歲上下的褐衣男子。

  「你是?」看著這名衣著詭異且渾身濕透的女子,褐衣男子有點茫然。

  此時,藍衣男子已經收起佩劍,來到他們身邊,臉色陰沉的他讓沈佑希感到不寒而慄。

  「卑職見過莫將軍。」褐衣男子從容行禮。

  「朱先生,請將你身後的少女交給在下。」莫昊天淡笑說著,聲音卻是十分冰冷。

  「不!求求你千萬別丟下我!」沈佑希扯住褐衣男子的衣袖,顫聲哀求,「他想殺我!就因為我看到……」

  「住口!不許胡說,否則休怪我劍下無情!」莫昊天怒聲斥道。

  「莫將軍,不知這名女子犯了什麼錯?」朱定邦沉著問道。

  莫昊天撇唇一笑,「朱先生和她有關係嗎?若是沒有的話,在下勸你最好別多管閒事。」

  「求求你別棄我於不顧,拜託!」沈佑希滿心盼望褐衣男子是上帝派來拯救她的天使。

  望著她泫然欲泣的無助小臉,朱定邦的眼底閃過一絲憐憫,他冷靜笑道:「不瞞將軍,這名少女可是三皇子的人,即便是您要帶走她,可能還是得先請示三皇子一聲!」

  銳利如鷹隼般的眼眸掃過身著T恤與牛仔褲,手上拎著一隻奇形怪狀的袋子,渾身還濕答答的沈佑希,莫昊天冷聲道:「三皇子的人會做出如此不成體統的打扮,還在宮中亂闖嗎?」

  「稟將軍,此女確是無知村姑,也是三皇子近來一時興起而納入府內的。今日恰巧是卑職代三皇子進宮向王問安的日子,此女因想增長見識,遂要求一起前往,在三皇子的授意下,卑職只好帶她同行,不料途中她竟因不小心落水而與卑職失散……是卑職未能善盡督導與看管的責任,還請將軍恕罪。」

  「朱先生可是認為在下是三歲小孩?」

  「將軍是不相信卑職所言,還是不相信此女是三皇子的人?若您還有疑問,或許直接詢問三皇子是最快的方式,不知將軍以為如何?」朱定邦面不改色的祭出最後一著棋。

  「好,很好……」冷傲的面孔泛起難看的笑,「朱先生臨機應變的能力果然過人,難怪會深得三皇子重用……」

  「那麼卑職能帶此女離開了嗎?」朱定邦客氣的問。

  寒刀般的目光越過朱定邦,直射向瑟縮成一團的沈佑希,半晌後,莫昊天猶有未甘的聲音終於響起,「你日後行事……最好小心點……」勾起頗具深意的笑容,接著憤然離去。

  沒能帶走她絕對會是一記致命傷,然而當著朱定邦的面,他又不能動手搶人,只能先回去再做打算了!

  而另一廂──

  脫險的那一刻,沈佑希的雙膝一軟,差點跪地!倚著出手攙扶的朱定邦,她嚇得當場落淚,頻頻道謝,「謝謝!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她從未經歷這麼驚險的一刻!

  「你究竟是什麼人?怎會穿成這樣出現在這裡?」望著發衣俱濕,面色慘白的沈佑希,朱定邦皺著眉問。

  若非現在是白天,他幾乎以為是見鬼了!

  「我姓沈,名佑希,來自二O一O年的台灣。」她一五一十的老實說。

  「二O一O年?台灣?」朱定邦聽得更是狐疑了,「現在可是天樞承平三十年,不是什麼二O一O年!再說你說的台灣在哪裡?聞所未聞!這裡是天樞國的皇宮,尋常人是不可能進來的;你若非腦子糊塗了,就是根本在說謊!」

  「不,我說的是真的!」沈佑希急急的澄清。

  另一方面,朱定邦的話也證實了她的猜測──她不是在作夢,她是真的穿梭時空了,就像那些她始終認為是捏造出來的故事一樣!

  朱定邦當然不可能輕信全然陌生的她,更何況她的話還是這般的可笑!

  「你最好乖一點,別想說謊,否則我能自莫將軍手中救下你,自然也有辦法毀了你。」他淡笑說著,「現在回答我,你究竟是誰派來的?」

  「我沒有說謊,也不曾接受任何人的指使;,我只是個普通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平凡人!至於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我自己也很想知道!」

  語氣氣急敗壞的她不像是在演戲,朱定邦沉吟半晌,決定當眼前的女人只是被嚇傻了,才會如此的語無倫次,唇一抿,他繼續問及感興趣的話題,「既然你不是歹人,也不是奸細,為何莫將軍要殺你?」

  能讓持國將軍莫昊天不惜做出在宮中拔劍這種大不敬行為的原因恐怕不會簡單,而這也是他決定救下沈佑希的主因。

  「可能是我撞見他和一個女人在卿卿我我的畫面,破壞了他的好事吧!」這是沈佑希唯一想得出來的原因。

  「你說什麼?」朱定邦大吃一驚,飛快的追問:「什麼樣的女人?」

  「長得很漂亮,眉心間還繪著一朵鮮紅的牡丹,看起來貴氣逼人……」沈佑希回憶著。

  「你說的該不會是麗妃吧?」朱定邦自覺心臟都快躍出胸口了!

  「呃,我不知道誰是麗妃……」她的歷史一向很爛,往往是朝代搭不上事件,事件又配不上人名,因此高中才會選擇念自然組;也是因為這樣,她對身處的這個時空可說是一無所知,毫無印象……

  此刻的沈佑希十分後悔在來此之前沒多念點相關資料。

  「你說的是實話嗎?你是真的看到莫將軍和眉心繪著牡丹的女人在一起?」

  「嗯。」

  眼見她的神色認真而篤定,朱定邦靈機一動。「也罷!你的來歷就留待以後再慢慢交代清楚吧!眼下看來,你的大禍臨頭了,持國將軍可不是好惹的角色,偏偏你又撞見了不該撞見的情景,恐有性命之虞……在這裡,得罪他就和得罪了凶神惡煞差不多……」

  「你能幫我嗎?」懇求的語氣,「只要能讓我安然無恙的回到二十一世紀,我會一輩子感激你的!」

  她可不想客死異鄉!

  雖然對她的話語一知半解,但礙於需要她,朱定邦若無其事道:「我是很想幫你,不過恐怕心有餘而力不足;眼下整個天樞國恐怕就只有一個人能救得了你。」

  「是誰?無論是誰,只要能幫我,我願意去求那個人!」

  盯著她迫切的小臉,朱定邦一字一字道:「三、皇、子。」

  進入一座佔地廣大,樓閣巍峨的宅邸,穿越蜿蜒的長廊,來到雕樑畫棟的大廳,朱定邦沒讓沈佑希有重整儀容的機會,立即差人去請此處的主人過來。

  打量著滿室富麗堂皇的擺設,沈佑希嘖聲道:「也太豪華了吧!」在二十一世紀,住得起這種房子的恐怕只有身家上億的現代貴族了。

  「待會兒見了三皇子,記得回話要恭敬、態度要有禮,不可冒冒失失、胡言亂語,特別是不能說謊……」朱定邦叨叨絮絮的交代著。

  此際,一記含笑的男性嗓音響起。「朱伯,聽說你帶了一位姑娘回來見我是嗎?在哪裡?」一名衣飾華美,高大挺拔的男子翩然走進。

  見到他的那一刻,沈佑希只感到眼前為之一亮。

  毫無疑問這是個俊美非凡的男人,劍眉星目、高鼻薄唇;他的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瀟灑氣度與迷人風采,緊盯著他那張似乎只要一揚笑就會讓眾多佳麗傾倒的帥氣面孔,沈佑希幾乎無法移開視線。

  「見過三皇子。」

  「朱伯不必多禮,那位姑娘在哪裡?怎麼沒瞧見?」齊御群好奇的遊目四顧。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朱定邦將沈佑希推上前。

  「朱伯,你是在說笑吧?」前方那名狼狽的女人令齊御群看到很吃驚,閱人無數的他這還是第一次看女人看傻了眼。

  「屬下是認真的,還請皇子將她收在身邊。」

  再次定睛審視面前的女子半晌,齊御群肅容道:「我不要!當然──我知道這是朱伯前所未見的好意,但我實在是……敬謝不敏;下回若要再帶姑娘回來,記得就算沒有錦繡的絕俗姿色,至少也要有碧緞的嬌美……」

  「你說什麼?」沈佑希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朱先生,他真的是你口中那位會願意收留我,會對我伸出援手的三皇子嗎?堂堂三皇子說話竟會這麼的不留餘地?」

  虧她上一秒還暗暗將他從頭到腳稱讚了一遍,沒想到他講話竟然是這麼的不留情面。

  「對三皇子說話要用敬稱!」朱定邦急忙提醒。

  瞥了出言不遜的她一眼,齊御群微笑問道:「朱伯,你該不會是剛從水裡將她打撈上來的吧?」語氣中帶著十足的貶意。

  「三皇子,這名姑娘的確是剛自湖裡爬上岸沒錯,但在那之後,她遇上一些麻煩,所以屬下才會希望您能留下她……」

  「你倒是說說我為何得這麼做?眾所皆知,在我身邊的女子,就算沒有傾國傾城之貌,也要有沉魚落雁之姿;就算不是才高八斗,也要是能歌善舞,可她……我實在不明白。」

  「你……」知道他是在暗指她的其貌不揚,沈佑希反射性要回嘴,但礙於朱定邦頻頻搖頭,她只能寒著小臉不語。

  「三皇子,對不起,屬下應該一開始就先將事情始末交代清楚的,事實上,這名姑娘不是來陪您玩樂的,她是因不慎撞見麗妃與莫將軍偷情而惹上麻煩,所以屬下希望您能暫時將她收在身邊,以保她的安全。」

  是的,沈佑希得罪的是很早之前便因武藝過人、善於用兵,在戰場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而立下許多彪炳戰功的持國將軍莫昊天。

  英雄出少年的莫昊天相當受到天樞王的器重,亦為百官爭相諂媚的對象;放眼當前,朝中地位與權勢能與他抗衡的大概也只剩下天樞王唯一的血脈──三皇子齊御群了,而這也是朱定邦帶她回來的主要原因。

  「這是真的嗎?」俊顏上的戲謔神情迅速消失,飛鷹般銳利的視線直直鎖在沈佑希的小臉上。

  在朱定邦的授意下,沈佑希面無表情的點了頭。

  「麗妃和莫昊天是嗎?」他早就懷疑這一點了,只是一直苦無證據,如今他們兩人的狐狸尾巴終於被發現,怎會不令人大快人心?

  「所以皇子若想剷除他們的話,她可是最佳證人。」朱定邦低聲說著。

  「父王不見得會採信這些片面之詞,加上麗妃與莫昊天都不是省油的燈,光憑這名其貌不揚的女子的三言兩語便想將他們定罪,難度恐怕不下於登天!」

  「其貌不揚和說話是否可信有什麼關係?」沈佑希忍不住了,這是什麼鬼邏輯?這傢伙是大腦有問題,還是根本就是故意的?

  「沒有關係嗎?」劍眉一蹙,「那以貌取人這句話是怎麼來的?」

  「你……」若非形勢比人強,沈佑希還真的很想上前掐死那個機車男!

  「好了,三皇子,如今的當務之急便是保住這名姑娘,您就別再逗她了。」

  名義上,朱定邦是齊御群的下屬,但更多時候他則是像個長輩,總會在一旁善盡提攜與督導的責任。

  「難怪你會將她往我這裡塞,我就說,朱伯這麼瞭解我,理應不會將這種姑娘帶回來才是。」齊御群恍然而笑。

  「你……」緊抿櫻唇,沈佑希極力忍著氣。

  可惡!她是不敢自言美得不可方物,但好歹從小到大,主動找上門勸她進入演藝圈的星探也不少,如今在這個該死的朝代、該死的地方及這個該死的男人面前,她竟被貶得一文不值,醜得好像多看一眼對眼睛都會造成莫大的傷害似的!

  好吧!就算她真的不符合這裡對美人的定義,他也不必直截了當表現出來吧?虧他還是出身顯貴咧!

  不懂得體恤他人就算了,還跟驕縱的大少爺相差無幾,還真是糟蹋了那身尊貴的血統!

  「總之,此事還望三皇子出手,縱使證據還不充分,但留下她對我們應該會有好處才對。」朱定邦對齊御群耳語道。

  「可是朱伯如何確定她的所言為真?你對她瞭解嗎?」

  「她是交代過了,但屬下仍想進一步確認;待有結果,會再回稟三皇子,不過單就撞見麗妃娘娘與莫將軍調情這件事而言,屬下是相信的,因為遇見她時,莫將軍正持劍追她,而在慌亂中,屬下似乎也瞥見麗妃娘娘的身影……」

  「嘖嘖!在宮中拔劍可是件大事呢!」齊御群冷笑著,不意卻突然捕捉到沈佑希微瞇的晶亮眼眸,原已有所決定的俊顏倏地浮現出為難的神情,「朱伯的意思我明白,要保她也不是不行,只是……我這裡出入的向來都是絕色麗人,就連侍女也無一不是明眸皓齒,萬一被人家見到其貌不揚的她而起疑心,反倒會壞事。」

  「這容易,不是都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嗎?待會兒屬下便命人替她梳妝打扮一番,相信會煥然一新才是。」

  「真的可行嗎?希望不會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才好。」不怎麼有信心的口吻。

  「你……」在他眼中,她難道真的醜到無法見人嗎?這個可惡的傢伙!

  「我什麼?」她愈是敢怒不敢言,齊御群的笑容就愈是俊逸懾人。

  重新調整氣息,沈佑希勉強擠出笑靨,「三皇子難道沒聽過,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嗎?若是不改掉這個壞毛病,當心哪天因小失大,在陰溝裡翻了船,到時就得不償失了。」

  「你……」她的反諷讓在女人面前甚少吃鱉的齊御群霎時無言,半晌後才重新尋回聲音,「朱伯,她究竟是什麼來歷,等等你立刻去查清楚……」

  這女人到底是打哪裡冒出來的?她是不明白他的身份所象徵的意義,還是壓根沒把他給放在眼裡?

  「三皇子,她不過是個無知的村姑罷了,還請您別跟她一般見識。」眼見主子的俊容上烏雲密佈,朱定邦連忙出面打圓場。

  「我若真要與她一般見識,現在她就不會站在這裡了!」齊御群冷哼。

  此時,一名侍女進門稟告,「三皇子,素素姑娘來了。」

  「是嗎?快將她請到月移廳!」迫不及待的語氣。

  沈佑希沒忽略說這話時的他眉開眼笑,與方纔的顰眉狀大相逕庭。

  素素姑娘?是他的戀人嗎?實在很難想像這個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傢伙溫柔對待女人的模樣……

  沒再理會怔然陷入沉思的沈佑希,齊御群笑吟吟的就要離開。

  「等等!三皇子,您還沒對她的去留做出裁示!」朱定邦喚住他。

  「這個嘛……」盯著披頭散髮的沈佑希,他的劍眉深蹙,似乎正陷入天人交戰中。

  「三皇子,這將來可能會是麗妃與莫昊天的致命傷之一,您切勿因個人的喜惡而誤事。」朱定邦提醒著。

  聞言,齊御群終於勉為其難的點了頭,「好了,我知道了……就依你的意見,將她留下就是,接下來就由你發落了。」隨手將沈佑希推向朱定邦,頭也不回的走遠,沒再多看她一眼。

  「三皇子,您想吃荔枝嗎?」甜美的女聲問道。

  「你剝,我就吃啊!」渾厚帶笑的嗓音回應著。

  正當幾乎黏在一起的兩人濃情蜜意化不開之際,「砰」的一聲,門倏地被撞開,一名手持木盆,腋下還夾著掃帚的嬌小女人出現在門邊。

  「我沒叫你進來啊!」輕撫著受驚的紅衣佳人,齊御群一臉納悶樣,「再說,就算你要來,至少也該是帶著點心或瓜果之類吧?」

  「三皇子向來聰穎過人,看這光景也該知道我是來打掃,而不是來送茶水、遞手絹的。」沈佑希越過他們。

  「你非得挑在這個節骨眼嗎?」

  「我也不想,不過朱先生再三交代,要我不得怠忽職守,所以我便克盡侍女本分;更何況我每天都是在這個時間打掃這裡的,今天是三皇子提早出現了。」放下隨身的工具後,她開始旁若無人的清掃起來。

  「三皇子,她是誰?您的臥房幾時變得任何人都能恣意進出了?」如夢天姿國色的臉上淨是錯愕。

  「這個嘛……說來話長,其實她是我的侍女……」

  他才正要說話,就被打斷!

  「我將這個花瓶擺在這裡並不是為了裝飾,而是希望你們能將玩樂過程中所製造的垃圾丟進來,免得四處散落;而若你們能丟准一點,我會非常感激,因為那除了可以保持環境衛生與整潔外,還能減輕我不少的工作量。」他們怎麼都不懂得體恤別人啊?

  齊御群正在納悶價值連城的花瓶怎會被拿來擺在桌邊,如今疑問終於獲得解答。

  「三皇子,她真是您的侍女嗎?」打量身穿一身寬大衣衫,僅隨意將長髮紮成兩條辮子,看起來貌不驚人的冷面少女,如夢覺得十分納悶,「印象中,您這裡的侍女都是經過精挑細選,非但各個眉目如畫,而且還得衣飾得宜;可她怎會……」

  「偶爾嘗嘗鮮或許也不錯。」齊御群聳聳肩,輕描淡寫的說。

  收容沈佑希不過十來天,這類問題他至少已被問超過三十遍以上了。

  看在朱伯的面子,加上認為這女人將來可能真能被他派上用場,因此他破例將她納為貼身侍女──只要她不是對他太過不敬的話,多數時候他對她多半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原來如此,不過她可以待會兒再來吧?這些事不見得非得在眼下進行不是嗎?」如夢自覺被打擾了。

  「放心,我不是那麼不知趣的人,無論你們在做什麼,我都會視若無睹、置若罔聞的,你就當作我不存在吧!我很快就會打掃完,並會自動消失的。」沈佑希用力抹著桌子,頭也沒回道。

  這些話她已聽到都能背誦了,自從來到這裡,數不清這是第幾個質疑她存在的女人了,而沈佑希也早早認清,眼前這個名為三皇子的男人根本就與淫蟲無異──因為天天都能見到他與不同的女人膩在一起。

  不過見到被他抱在懷中那些女人後,她終於明白當初他為何會對她那麼的不屑一顧了,因為她們確實如他所言──不是美若天仙,便是艷冠群芳,但儘管如此,她對他喜歡以貌取人這點依舊感到非常的不以為然。

  「輕點!那可是去年才自天權國送來的長案,是以千年黑檀木製成,非常的難得,別不小心將它擦下一層皮!」齊御群很少關切這類芝麻小事,但見她死命的來回擦拭,他還真擔心待會兒沈黑的木桌會變了顏色。

  「這麼名貴的物品如果這麼輕易就會被破壞,那還有什麼典藏的價值?」沈佑希冷淡道。

  「你……」齊御群從不認為自己拙於言詞,但這個當下,他卻啞口無言。

  看到他的注意力被轉移,如夢不滿的嬌聲抱怨,「三皇子,她真的必須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嗎?」

  「很抱歉,答案是肯定的。」齊御群靜下心,重新對眼前含嗔的嬌顏微笑道:「不過你毋須擔心,我是不會讓她妨礙到我們的。」

  親口答應過朱伯會盡最大可能讓她不離開他的保護範圍,因此就算再不情願,他都會信守這一點。

  「可人家還是覺得不太自在……」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英氣懾人的面孔仍掛著微笑,可如夢知道該乖乖住口了──因為他的黑眸中淨是不容置疑的專制與絕對。

  「知道了……」她重新剝起荔枝,優雅的送進身旁如天神般完美的男人口中。

  而在晶瑩微酸的荔枝入口之時,齊御群頑皮的輕咬了一下閃避不及的青蔥玉指,惹得佳人尖叫連連。

  「哎呀!三皇子好討厭喔!」

  「既然我這麼討厭,以後你還來不來?」齊御群逗弄著她,目光卻總會不自覺的越過眼前的麗人,射向背對著他的女子。

  「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如夢甜膩的呢喃突然被接連響起的尖叫與碎裂聲給打斷!

  「怎麼了?」墨瞳直鎖著遠在二十步外的纖細身影,確定她應該沒受傷後,緊鎖的濃眉這才舒展開來。

  「有一隻瓷瓶掉到地上了……」沈佑希覺得非常懊惱。

  聽說齊御群房裡擺設的不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便是彌足珍貴的古物;這下可好,希望他不會氣得掐死她,或是硬要她賠才好──在這裡,她可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啊!

  「三皇子,那不是王在您及冠時所送的淨氣白玉瓶嗎?」認出瓷瓶的如夢差點沒瞪出眼珠子。

  「沒錯……」齊御群也發現了,不過當他發現到在那襲寬大外衣下的細削肩膀正微微的顫抖時,他緊繃的臉部線條竟不由自主的緩了下來。

  原來她也有害怕的時候!這倒稀奇,光看她與他應對進退的方式,齊御群還當她的膽子大得很呢!

  「三皇子,淨氣白玉瓶碎了該如何是好?」如夢猜測他會忍不住責罰那名粗手粗腳的侍女。

  沒想到齊御群的回答會是出人意表之外的平淡,「當初父王送的是一對,另一隻如今還安然收在聚珍閣中,這次就算了吧!」

  「呃,就這麼算了嗎?」如夢簡直不敢相信。

  「否則還能怎麼辦?要她再找一個出來嗎?好了,你也別愣在那裡,還不快將那些碎片掃一掃,拿到外面丟。」

  「是!」這還是沈佑希第一次接獲他的命令時是這麼的興高采烈。

  不可諱言,他大人不計小人過的行為讓她有點受寵若驚,而更多的則是感動──她摔毀的可不是尋常物品,在這個朝代,以他的身份,要對她施以杖打、鞭刑……甚至要她人頭落地都是輕而易舉的事,但他卻選擇了原諒!

  看來他也不是如她先前認為的那樣毫無可取之處嘛……

  「對了!記得別割傷手腳,我可不希望繼一地碎片之後,這裡還被玷污了。」

  後來這句補充話語在瞬間讓沈佑希心中的感動少了一大半,這傢伙對她說話非得這麼不留情面嗎?

  相較於他對如夢的輕甜軟語,還真是差別待遇!

  趁著發話者不注意,她忍不住朝他扮了個鬼臉,然後迅速將碎片清理乾淨,又回來繼續未竟的工作。

  「三皇子,您待她真好。」如夢有些吃味。

  「我待你難道不好嗎?」齊御群勾起迷人的笑靨。

  「是很好,只是如夢貪心的希望自己對您而言是最特別的……」

  含羞帶怯的聲音逐漸隱去之際,又是一陣碎裂聲破壞了他們之間的曖昧氛圍。

  「又怎麼了?」如夢撫著心口問,她不知已被那相貌平凡外加手腳笨拙的丫頭給嚇到多少次了!

  沉著的俊顏亦微微變了色──第一次他還能不以為意,但接連兩次,他就不得不懷疑起那丫頭的企圖,她是真的純粹失手,還是存心搗蛋?

  冷光閃爍的黑眸直盯著沈佑希嬌小的身軀,「這回又是什麼?」

  「是一隻玉做的麒麟。」沈佑希以為齊御群的反應應該會和前一次差不多,沒想到他竟像被閃電劈中般的彈跳起來!

  「你說什麼?!」低吼出聲,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氣急敗壞的問:「在哪裡?我看一下!」

  他必須確定它是不是真的被摔壞了!

  「就是地上那幾塊……」眼見他額上的青筋若現,沈佑希不禁驚慌失措,看樣子那隻玉麒麟並非尋常之物……

  果然,如夢接下來的驚叫聲解答了沈佑希的疑惑──

  「三皇子,那不是您的母后──雲妃娘娘的遺物嗎?」

  「你說對了……」齊御群黑著一張臉,咬牙問向將頭低得不能再低的沈佑希,「這裡還有什麼是你想摔壞,但還沒動手的?」

  「對不起。」看出他眉宇間的心痛,自知理虧的她立刻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到栩栩如生的玉麒麟蒙塵,覺得糟蹋了,所以想擦拭乾淨,誰知手一滑,不小心釀成慘劇……」

  她前所未見的低聲下氣姿態換來齊御群訝異的一瞥,但最終,他仍是沉著臉不說話。

  「不是故意的?」如夢懷疑的挑眉,「那麼多稀世珍寶你不摔,偏偏挑上對三皇子深具意義的淨氣白玉瓶和玉麒麟……可真剛好,你該不會是愛慕著三皇子,又見他對你不理不睬,所以心生怨恨吧?」

  「怎麼可能?」沈佑希瞪大星眸,「我只是不小心,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好了……」握了握拳頭,齊御群硬聲道:「把它們……我是說那幾大片收回錦盒,然後……你立刻出去……」若不讓始作俑者暫時消失,他從不責罰下人的英名可能會毀於一旦。

  「另外讓侍畫、翠琴及芳綺這三個人進來。」他當機立斷的決定將其他價值不斐的寶貝全都搬到聚珍閣收起來,免得不出幾天它們就會屍骨無存。

  「知道了……」齊御群會欽點那幾名伶俐的侍女進來,想必是嫌她笨手笨腳……

  意識到這一點,沈佑希的心頭莫名掠過一絲受傷的感覺。

  「還有,不許跑太遠,要在我叫你就會立刻出現的範圍內。」縱然心痛如絞,他仍是沒忘記要保全她的承諾。

  「嗯。」不理會如夢幸災樂禍的眼神,沈佑希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不知為何,那道垂頭喪氣的背影竟讓齊御群感到有點內疚。

  但見鬼了!做錯事的人明明是她,他為何要感到抱歉?算了,一定是同情心作祟……任誰都知道他向來最體恤下人,就連說重話都是罕見之事……對!肯定是這樣,所以他才會覺得難受。

  不過有功當賞、有錯當罰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她摔壞母后生前珍愛之物,他沒處罰她已是格外開恩,犯不著想太多……他自我說服著。

  「三皇子,別生氣了。」如夢溫柔的勸慰,「從那丫頭的言行舉止不難看出,她做事本來就是毛毛躁躁的,會闖這樣的禍也不令人意外……」

  「別再說了。」深吸一口氣,齊御群決定停止討論這個令人痛心的話題。

  明日他一定要找來技藝最高超的工匠將那些意義非凡的「屍塊」帶回去修補!



第二章

    望著主子房門前,坐在石階上那托著下巴,時而憂鬱盯著蒼穹出神,時而垂睫輕歎的小小人影半晌,朱定邦終於忍不住上前探問——

    「你怎會在這裡發愣?」

    「否則我該在哪裡?」沈佑希無奈的一笑。

    她也很想問為何她會出現在這裡?可惜這個問題恐怕沒有答案!

    「三皇子呢?」

    「正在裡頭忙呢!」她強笑了一下,重新振作起精神,關心起較實際的事。

    「朱先生,先前你說,只要我誠實告知在御花園中發生的事,便願意幫我想辦法回去,不知現在……」

    說到這件事,朱定邦的臉色一沉,「我也正想找你問個清楚呢!」

    「我上次提供的線索還不夠嗎?你還想知道什麼儘管問,我絕對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沈佑希興致勃勃的說。

    事關她能否回到原來的世界,當然得卯足全力!

    「是謊話的話就不必了,我不想浪費時間與心力。」

    「我沒說謊啊!」她愕然。

    「若你沒說謊,何以在我探訪的眾方士中,完全沒人算出你是來自那個叫什麼台灣的地方?」朱定邦咄咄逼人的質問。

    是的,正由於交代出身時的沈佑希神色誠摯至極,不像是在說謊;加上她出示的隨身之物亦是光怪陸離,因此朱定邦才會採取平日壓根不會想到要使用的手法——尋訪幾位頗具盛名的術士,希望透過他們異於常人的能力來得知她所說的話語是否為真!

    沒想到壓根沒有一個人能證實她的來處,有人甚至苦口婆心的勸他,千萬別被一個黃毛丫頭給耍得團團轉……

    「我也不知道……」

    「若你打算繼續隱瞞,即便你是目擊麗妃與莫將軍偷情的證人,我也要慎重考慮你的去留,畢竟身份不明的你是敵是友還很難說。」   

    「究竟要怎樣你才肯相信我是來自一千多年後的台灣呢?難道這裡就沒有更厲害的能人異士了嗎?」沈佑希只覺得欲哭無淚,「如果這裡有測謊機就好了,這樣就能證明我說的都是實話……」

    「別再胡言亂語的扯開話題。」朱定邦沉聲告誡。

    此時,一名奴僕來到他面前,「朱先生,馮太傅差人來報,說今日臨時有事,無法過來陪您對奕了。」

    「是嗎?」嚴肅的面孔覆上失望的神采,「可惜!馮太傅向來事多人忙,我才會在一個月前與他定下此約,這下可好,下次再要對局不知是何月何日了……」

    聞言,沈佑希靈機一動,自告奮勇道:「朱先生要找人下棋嗎?若是圍棋,我也會。」若能早日取得他的信任,相信對她回家的事會有助益。

    「你知道如何對棋嗎?」朱定邦狐疑的挑眉,沒想到怪裡怪氣的她竟也懂此道。

    「下得不太好就是了。」她謙虛的說。

    「這……但咱們方纔的話還沒說完……關於你的來歷……」

    「天樞國這麼大,絕對是人才濟濟,相信只要朱先生再多去拜訪一些方士,他們之中一定會有人知道我沒說謊。」

    這話也不無道理,畢竟最厲害的人他還沒找過,若能向他們請益,說不定會得到不一樣的答案;再說府內高手雲集,相信這丫頭也變不出什麼花樣……

    沉吟片刻,朱定邦不敵內心對棋戰的渴望,心癢難耐道:「好吧!我就再多問幾位好了,現在咱們先來下個幾盤……」  



    齊御群很想專心看書,但某個背對他獨坐半個時辰卻不發一語的女人讓他始終無法集中心神,只因從來沒有人與他獨處這麼久卻能視他如無物!

    終於,他受不了了!

    清了清喉嚨,他打破沉默,「你若是因為早上我將你逐出去而悶聲不響的話,那你就太莫名其妙了!母妃最鍾愛的玉麒麟被摔得四分五裂,我都還沒罵你一句,你怎會跟我嘔起氣來?」

    他紆尊降貴的開口,沒想到得到的仍是一片靜默。

    「你究竟有沒有聽到我在說話?」音量明顯提高不少——這女人明明不是悶葫蘆,卻一直不吭聲。她不累嗎?

    就在他忍不住想起身探看她是否睡著時,突然一記興奮的嗓音倏地爆開——

    「耶!終於完成了!」

    「什麼?」齊御群被她落差極大的反應嚇了一跳。

    只見那個對他不理不睬多時的小女人霍地起身,逕自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將一隻玉麒麟放在書案上。「雖然沒能讓它完全恢復原狀,可我已盡力了……真的很對不起……」希望這番補償與由衷的道歉能多少消彌他的怒氣。

    知道玉麒麟對他的意義重大後,她可是拼了命的努力修復,希望它盡可能恢復原狀——要是以前上工藝、家政課時有那麼用心的話,她那兩個科目早就可以拿到滿分了。

    除了她的道歉令他意外,恢復了九成五的玉麒麟更是讓齊御群愣住老半天,「你是工匠嗎?」

    「我看起來像嗎?」沈佑希不禁失笑,她還以為「閱人無數」的他該是頗具識人之明,看來是她高估他了。

    她的倩笑讓齊御群不由自主的看直了眼,直到發現她的目光轉為疑惑,他才急忙定住心神,重新將注意力擺在眼前的玉麒麟上,「你怎麼會……而且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修復完成……」

    「這算修復完成了嗎?我倒是覺得還不夠完美。」不過見到他驚喜的俊容,沈佑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幸好是摔成幾大塊,要是摔得支離破碎,那就麻煩了。

    「你是怎麼辦到的?」齊御群好奇的問。

    「就是用……唉!說了你也不知道……」

    驀然一僵的俊顏讓沈佑希意識到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是什麼。「呃,我是說……我是用瞬間接著劑,在常溫下可以很快接著斷裂處,而且是透明無色,不會留下痕跡……」基於對他有愧,她捺下性子說明。

    「慢點,你說用什麼來著?」齊御群聽得一頭霧水。

    不意外他會聽不懂,沈佑希很有耐心的又重覆了一遍。

    這是齊御群第一次覺得自己孤陋寡聞——她說的話語,他每個字都聽得懂,但組合在一起卻又讓他感到大惑不解……

    不服輸的倔強冒了出來,他沉靜問道:「那個瞬間接著劑在哪裡?給我看看。」或許聽不明白,可一看就會知道了。

    「你要看嗎?在這裡。」在交出的過程,她不小心碰到他的長指,一陣強烈的電流急速流竄過沈佑希的體內,嚇得她急忙縮回手。

    見鬼了!他們之間怎會有「通電」的感覺?

    她並不是沒交過男朋友,更不是連小手都沒牽過,可為何唯獨對他會有這種強烈的反應?

    該不會是因天氣太過乾燥,以致產生了靜電吧?

    當她感到納悶不解的同時,齊御群也沒好氣的橫眉瞅著她。「我是叫你拿給我看,而不是叫你扔在地上!」

    這丫頭是故意的嗎?

    「我是不小心的嘛!」火速將一小條瞬間接著劑拾起塞給他,沈佑希急忙收回手,深怕再次「擦槍走火」。   

    她驚慌失措的表情讓齊御群覺得很不悅,「你是怎麼回事?我是毒蛇猛獸,還是身上染了病,讓你這般的避之唯恐不及?」

    「沒有啊!就是……男女授受不親嘛!你們不是都這麼說的嗎?」她扯出甜笑,可話一說出口後就意識到,她剛才說的那幾個字對這個大色狼似乎不具任何意義。

    強迫自己不去注意她那明知虛假,卻仍燦爛得該死的笑靨,齊御群將心思轉移到掌中的物品上,冷哼的問:「這就是你說的瞬間接著劑嗎?」

    好古怪的名詞!好古怪的東西!

    「嗯,擔心行進中鞋跟或是某些東西會斷掉,所以我總習慣帶著它出門。」

    「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這是他首度對她的背景產生了興趣。

    「就是台……」她想都沒想就要脫口說出,然而先前朱定邦的反應卻讓她退縮了——要是說實話,她會不會被他當成瘋子趕出去?她被嫌棄貌不驚人就算了,若是被認定腦袋不正常……他能容她待在這裡嗎?

    思及此,到喉頭的話語又被嚥了回去,沈佑希改口道:「是一個……遠得要命的地方。」遠到她現在根本不知該如何回去……

    「那是哪個國家?」

    「說了你也沒聽過。」她心直口快道。

    又來了!鮮少出現的怒氣自齊御群的心底竄起。「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哪來那麼多的廢話!」俊美的唇角微微抽搐。

    他自詡絕佳的氣度與耐性在這丫頭出現後,便受到空前未有的挑戰——每每只要跟她多說個兩句話,他就會忍不住動氣……

    這是怎麼一回事?是他過去高估了自己的修養,還是她真的有問題?

    看到他的面色鐵青,又記起人在屋簷下的殘酷事實,沈佑希掙扎了一會兒後,選擇順從他。「我來自一個叫台灣的地方……」

    「台灣?」齊御群瞇起眼。「那地方在哪裡?」

    「在太平洋和台灣海峽的中間。」

    「哦!」不想再遭受譏諷,齊御群故作明白的點頭。

    「你真的知道嗎?」

    「在你眼中,我看起來很笨嗎?」素來笑盈盈的黑眸微冷。

    「當然不是。」沈佑希正色搖頭,最終仍是不爭氣的笑了出來——總是高高在上的他,傻里傻氣的模樣還真的滿可愛的。

    「笑什麼?莫非你在戲弄我?」他從未聽過有哪個地方叫台灣,莫非是這個刁鑽古怪的丫頭編出來的?

    「我說的是實話,我的確是來自台灣,那是個四季如春的寶島,又名福爾摩莎,葡萄牙文是「美麗的島」的意思。」明知是對牛彈琴,可提及家鄉時,沈佑希卻像是管束不住舌頭似的,辟哩啪啦說了一長串。

    她到底是在說什麼?齊御群愈聽愈迷惘,他不敢自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至少所閱覽過的書冊、見識過的奇人異事不少,但為何聽她說話時,他總覺得非常挫敗?

    不服輸的握了握拳,他決定慢慢的抽絲剝繭——他就不信她說的所有事他都會有聽沒有懂!

    跳過這部分,他繼續往下問:「那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他非常確定台灣並不在天樞國中。

    「這個說來話長,而且你也不見得會相信。」

    「你很喜歡替我做決定。」揚起的俊笑帶著警告的意味。

    「可是……」真的能告訴他嗎?萬一他二話不說便將她當成瘋婆子關起來。反倒是自找麻煩!

    見她一會兒凝眸沉思、一會兒垂睫長歎,齊御群不禁皺起眉,「若你再不說,我可以立刻將你交給莫昊天,反正也不知你究竟是何方人物!」
  
    「三皇子難道就只會仗勢欺人嗎?」沈佑希瞇眼,先前摔碎玉麒麟的內疚感在瞬間消失無蹤。

    「我以為這很公平——我收留你、提供你庇護,難道你不該對我坦承一切嗎?否則我該如何確定你不是心懷不軌?雖然朱伯說過你是意外進入宮內,並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而得罪了莫昊天,但我並未因他那麼說就全然相信你是無害的——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不是嗎?」

    沈佑希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若是如此。你為何要讓我成為你的貼身侍女?這樣豈非太冒險了嗎?」

    「所以我當時封住了你身上所有可能運功的穴道!若你是個練家子,被封住那些穴道是絕不可能再運功使用武藝的。」他泰然自若的笑說著。

    加上此地暗中潛伏了不少武藝高強的護衛,所以他才能放任她在這裡遊走。

    只不過,齊御群在當時就發現眼前的她根本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因為她連任督二脈都未打通!

    「你說什麼?」沈佑希只覺得一陣錯愕,「你什麼時候……」

    啊!是了,肯定是在他將她推給朱先生的時候……因為那是他唯一碰到她的一次。

    此時沈佑希終於明白——看似總是漫不經心、吊兒郎當的齊御群是不能小覷的!

    他居然能在那個當下便杜絕了日後可能造成的任何危害,足證他並不像外表展現得那麼的好色與無知,甚至他說不定只是在裝傻罷了。

    「好了,現在你能交代清楚了嗎?」他要聽她親口說實話。

    好吧!既然他可能是睿智的,那麼告訴他或許無妨……

    這麼決定後,沈佑希緩聲道:「其實我是從千年後的世界來的,在遇見朱先生那天,我和朋友正跟著旅行團搭乘畫舫在遊湖——哦!就是皇宮中最大的那一座,而因為過程中發生了一點意外,我摔下湖,掙扎半天後爬上岸,沒想到竟找不到任何人的蹤影,正想找人問個清楚時,沒想到意外撞見一對男女在樹叢後親熱……」

    聽完始末,齊御群沉吟半晌才又開口,「你是覺得我愚昧得像三歲小孩,還是認為我聽不出你的鬼話連篇?」

    果然!

    小嘴委屈的嘟起,「我早就說過你是不會相信的,是你硬要我說的。」

    唉!早知道就不該浪費時間,就說他再怎樣也只是個普通人,怎會相信這荒謬的一切?不過話說回來,若非親身經歷,連她自己也不會相信這世上會真有穿梭時空的事!

    「因為你的話完全不合情理!皇宮是何等森嚴之地,豈能讓你們這些普通人乘著畫肪在湖上遊覽?更何況還是穿越千年?你要說謊也該經過三思吧?你是著了魔,還是壓根就病得不輕?」她竟能認真的說出這種令人發矚的話,齊御群真不知該不該佩服她。

    他的反應沈佑希並不意外,但他輕蔑的眼神還是像針似的刺得她的心微微發疼。

    在這裡,她是個異類,就算說的是實話,也沒有人會相信……

    落寞的一笑,沈佑希淡淡的說:「總之,我沒說謊,而且朱先生說,只要我肯乖乖合作,除了可以待在這裡,他也會盡量幫我去探問,看是否有其他術士知道如何能幫助我回去。」

    「朱伯是怎麼了?他不像是會相信這種荒誕不經的鬼話的人!」冷聲嗤笑的同時,齊御群並未忽略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受傷神情。   

    「所以呢?在聽完這些荒謬絕倫的話之後,你打算拿我怎麼辦?將我逐出這裡,還是乾脆將我關起來,免得嚇壞其他人?」他的嘲弄突然讓沈佑希有些無法忍受。

    她自稱來自一千多年後的世界,這話當然很難讓人信服,但齊御群很快便想起在初見面時,她那身前所未見的詭異裝扮,以及總是令人難解的話語……

    朱伯想必也是因為這樣,才會願意插手管這件事吧!

    也罷,管她說的是謊話或是鬼話,既然朱伯已在著手調查,目前就靜觀其變吧!反正在這裡,她也玩不出什麼花樣……

    「不過你還真是走運,竟能撞見麗妃與莫昊天在一起……」想他派人盯梢那麼久,卻是始終抓不到直接證據,沒想到這女人卻能目睹到那最關鍵的一幕!

    「其實我根本不知他們的身份,是朱伯說,那名眉心繪著鮮紅牡丹的美麗女子是麗妃,而拿劍追我的高大男人則是持國將軍莫昊天。」當時的驚險畫面如今想來仍是令她不可自抑的瑟縮了一下。

    那可是她自小到大,第一次離死亡那麼近!

    「眉心繪著牡丹是嗎?」齊御群低吟,「那就是麗妃沒錯,全天樞國也只有她會這麼妝扮。牡丹是麗妃的最愛,那是她為了凸顯自己與眾不同的一種手法,沒有其他人能倣傚。」

    「聽起來是個很霸道的女人。」沈佑希還記得那張驕傲高貴的美麗容顏。

    「除了霸道,她還盛氣凌人得很……不過在我看來,她讓人動怒的功力恐怕還略遜你一籌。」

    「什麼意思?」柳眉一蹙,「除了打破一隻淨氣白玉瓶,摔裂一隻玉麒麟,我還做過什麼得罪你的事?更何況我明明已經盡力將那隻玉麒麟修補完成了。」

    「你現在不就正在這麼做嗎?」俊唇泛起消遣的笑,「別說是下人,就算是普通人也不會,更不敢以這種方式跟我說話!」

    「那是因為你的態度也沒有多好啊!」人是互相的吧!

    「我是你可以要求公平的人嗎?我以為你該清楚我們之間的不同。」鎖住她充滿不馴氣息的明眸,齊御群驀地好奇起一件事——若能馴服這雙眼眸的主人,不知會是怎樣的光景……

    沈佑希當然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只是猛咬著櫻唇不語。

    她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沒錯——在這個階級分明的朝代,她與他在身份上的確是雲泥之別,甚至可說,他要她生,她便能生;他要她死,她便得死……

    「記起此處的三綱五常了是嗎?」凝視著猶有未甘的她,他笑得十分愜意。

    「什麼綱、什麼常的?你剛剛有說話嗎?」沈佑希一臉茫然。

    「你、我不是君臣,就不必大費周章了;我只要你簡單記住幾點——第一,日後對我說話要用敬稱;第二,日後得以溫柔客氣又彬彬有禮的語氣說話:第三,日後必須乖乖聽話——我說向東,你便不能往西:我說坐下,你就不能站著;我說微笑,你當然不能生氣,否則你就得自求多福了,懂嗎?」

    「這幾點很簡單嗎?」見鬼了!他怎能神色自若的說出這麼多近乎無理的要求?

    清瞳深處的火焰愈是猛烈,齊御群英俊的面容愈是悠然,「哪一點有困難,還是哪一點不合理?我以為這對貼身侍女而言,應該是十分尋常的事。」

    瞇眼瞪著這個滿面意氣風發的男人,沈佑希突然十分慶幸自己生在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紀,而不是在這種階級分明的地方……

    唉!她好想回去喔!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去,而不用再承受這種氣啊?她不禁暗自歎著氣。

    「還有什麼話想說嗎?」他逗弄的問著一臉煩躁的小女人。

    「真的可以說嗎?」

    他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她還真的有意見想要發表,一挑眉,齊御群道:「你倒是說看看。」

    「如果可以的話,能否再帶我進宮一次?說不定到了那裡,我就能想到辦法回去……」她懷著一絲希望的問。

    當日走得匆忙,忘了檢視現場是否留有任何有助於她回到正常時空的線索,因此她想再去探勘一番。

    不料俊顏上的笑意倏地一凝,「你以為深宮內苑是能讓你來去自如的地方嗎?」

    「所以我才會拜託你帶我去……」

    「我不要!」齊御群斷然回絕。

    「你非得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嗎?」他的不近人情讓沈佑希恨得咬牙切齒。

    「我只是不想浪費時間。」他仍是笑著,但墨色般的瞳眸卻是透著冷淡。「好了,我有點餓了,你去膳房泡壺茶,順便拿些糕點過來吧!」

    「已經戌時了。」

    「才剛說過的話,你這麼快就忘了嗎?還是你希望我也不遵守諾言?」

    「你……」

    「還有,我說了,今後你對我說話必須使用敬稱,別再忘了。」

    幾番調勻氣息後,沈佑希微笑開口,「我這就去,可以了吧?」這個可惡的男人,他以為每個人都跟他一樣,從早到晚都是精力旺盛嗎?   
    算了,暫時離開也好,她需要冷靜一下,再這麼跟他大眼瞪小眼下去,她都快中風了!   

    目送憤然離去的她,齊御群迷人的薄唇不自覺的泛起笑意。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逗女人竟是這麼有趣的事……
   
    「GOD!那個豬頭兼色胚該不會是天樞國未來的繼承人吧?真是可憐天下蒼生!還當他只是天天換對像罷了,沒想到居然還早、晚不同!都還沒有自己的後宮,就腳踏這麼多條船,簡直是無可救藥,最好他不會有陰溝裡翻船的一天……」   

    除了低聲咒罵,沈佑希似乎還將前方的花草當成是某個討厭的人,所以下手狠毒、毫不留情。

    「你該不會是存心讓它們面目全非吧?」不敢苟同的男性嗓音響起。

    聞言,沈佑希趕緊放下剪子,扯出笑,回身道:「朱先生是來找三皇子嗎?如果是,他現在正忙著呢!娉婷姑娘才剛進去,據推估至少還要忙一個時辰咧!」說這話時,她渾然不覺自己的語氣飽含譏誚。

    「是嗎?那可正好……」欣喜乍現的面孔在觸及沈佑希不解的視線後,迅速恢復平日的沉靜,「呃,我是說……既然三皇子在忙的話,我有些事找你。」

    稀奇!這還是朱定邦首度主動找上她呢!

    「莫非你已經知道方法讓我回去了?」她直覺聯想,臉上的烏雲也跟著一掃而空。

    「不,此事尚在查訪中,若有進一步的消息,我會告知你。」

    「是嗎?」閃亮的眼神在瞬間轉黯,「那朱先生找我還有什麼事?」

    「這個嘛……」搓著手,朱定邦看起來有點侷促不安,「我是想……倘若你現在沒其他事要忙……或許咱們可以再下盤棋?」

    「下棋?」明淨的臉龐迅速一垮。

    「怎麼?難道那會比在這裡除草來得辛苦嗎?」朱定邦不懂她怎會愁眉苦臉。

    「這當然是……很難說。」她為難的開口,「上次一連下了將近三個時辰,搞得我渾身酸痛,足足休息了好幾天才恢復……」

    當時若非齊御群恰巧有事召喚她,她大概還離不開那張棋盤呢!

    「誰教你要頻頻贏我?」朱定邦得承認——在棋藝方面,面前的小丫頭的確頗讓他佩服。

    她非但棋路靈活多變,還常有出人意表的佈局,因此雖然上回輸多勝寡讓他捶胸頓足,卻也萌生強烈的獲勝慾望,因此在連日苦思及研究棋路後,他決定東山再起,再找她一較高下。

    可惜沈佑希沒興致,「我能直接舉白旗投降嗎?」回家一事遙遙無期,她都快煩死了,哪來的心情下棋?

    「當然不行!那樣的話,還有何意思可言?」

    「但萬一三皇子突然出現,撞見我在下棋,可能會認為我是在打混摸魚而不高興……」她抬出齊御群當擋箭牌。

    「你多慮了,三皇子對底下人沒那麼嚴苛,再說你都說娉婷姑娘才進去不久不是嗎?他一時半刻是想不到你的,你別杞人憂天了。」

    聞言,沈佑希打心底冒出一股酸意,「他每天就只知道坐享不同的艷福,難道都沒有正事要辦嗎?還是他根本就不需要煩惱繼承皇位的問題?」

    身為皇子,一天到晚拈花惹草,他不怕遭到百姓的質疑,喪失繼位的資格嗎?

    啊!她想起來了,印象中導遊曾說過,天樞國歷任的君主多為明君,這麼看來,他一定不在裡面!

    「那不關咱們的事,也不勞咱們憂心,尤其是你,只須做好分內工作就好,其他的事別多管。」朱定邦的神情與口吻帶著空前的嚴厲。

    不過這也是事實——齊御群的私生活的確與她無關,就連對他忠心耿耿的朱定邦都沒意見了,豈容她多所置喙?

    「好了,別想太多了,我方才說過,若有進一步消息的話,我自會通知你的;現在,下棋去吧!」語畢,他自顧自往不遠處的涼亭走去。

    見狀,沈佑希也只能跟上前去。

    眼前她只能寄望朱定邦能替她找到回家的方法,否則待在這裡,她又能找誰幫忙呢?
已有 1 人評分SOGO幣 收起 理由
陸戰男兒 + 9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 ...

總評分: SOGO幣 + 9   查看全部評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SOGO榮譽會員

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0-10-21 22:37: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這些是什麼?」

    驟然竄進耳中的好奇嗓音讓沈佑希差點將擺在膝上的托盤給打翻。「你……我說您……怎麼突然冒出來了?」及時穩住手,她有些責備的望著矗立在眼前那尊山一般高的人影。

    好不容易偷空,借到膳房一角做了些懷念的點心,準備好好享用一番,沒想到他竟會在這個節骨眼跑出來嚇人。

    「剛送碧霞離開時沒見到你,原來是在張羅食物啊!」原本揮揮衣袖就要回房的齊御群,在望見一碟碟還冒著熱騰騰的蒸氣,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的點心時,忍不住停下腳步,「沒見過長得這麼奇怪的食物,是誰做的?我嘗嘗!」

    「等等!您要吃的話,我這就到膳房替您取去。」沈佑希忙將托盤移開。   

    「慢著!我吃這些就好,不必費事了,反正都是相同的東西不是嗎?」   

    「當然不同!這是我做給自己吃的,您還是吃專門替您準備的糕點比較好,否則萬一吃不習慣,鬧肚子疼,我可擔待不起。」

    「你說什麼?」齊御群愣住了,「這些真的全是出自於你的手?」

    「難得我還要在上頭刻字才能證明嗎?」星眸一橫,他的表情活像剛生吞了一顆雞蛋,有那麼誇張嗎?

    此刻心思都放在她的巧手之作上的齊御群暫時不理會她的無禮,而是懷疑的問:「可……確定能吃嗎?」

    雖然看起來令人食指大動,但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答案當然是——因人而異。」她擠出甜美的笑容,「像我們這種布衣小民,能有食物果腹就該謝天謝地,心存感激了;但對您這種尊貴不凡的人而言,紆尊降貴的結果說不定還會傷了龍體,所以還是別隨便嘗試的好。您等等,我立刻去替您拿些正常的糕點過來……」   

    「等一下!」搶過她手上的托盤,湊近觀察了半晌,齊御群終於下定決心,「我可以勉強試試。」   

    不得不說,這些香氣撲鼻的小玩意兒還挺誘人的……

    「但三皇子不像是喜歡勉強自己的人……」

    見她還有意見,俊臉冷不防一沉,「我也不過是要你記住三個要點——說話要用敬稱,得用溫柔客氣又彬彬有禮的語氣說話,還有必須乖乖聽話,不過就是這幾點,怎麼你老是記不住呢?這很困難嗎?」

    「您……請用吧!」沈佑希只能沒好氣的說。

    哼!這個豬頭!最好慢慢吃,別噎著,免得待會兒她還得想想要不要幫他急救呢!

    不知她正暗暗咒罵著他,齊御群興奮的以目光梭巡一圈,最後決定先挑鮮艷可愛的蟹黃燒賣下手。

    「怎樣?不好吃嗎?」看他神色古怪,沈佑希忍不住問。

    不可能吧!她的爹地可是台灣首屈一指的五星級飯店主廚,媽咪則是擁有十幾本著作的知名美食評論家,自小耳濡目染的她更是迄今已通過乙級與丙級廚師檢定,手藝在親朋好友間獲得過無數好評!   

    除非古今的口味相差甚多,否則這些東西應該是不至於難以下嚥才是啊!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齊御群總算將咀嚼許久的蟹黃燒賣吞下肚。「太不可思議了!」

    用著不可思議的口吻,「沒想到府裡還有廚藝如此過人的廚子,我怎麼從沒注意過?是哪一位?快告訴我,我可是會重重有獎的!」

    「這明明就是我做的……」他非得這麼貶低她不可嗎?機車!

    「你真的會做這些?」盯著她面色不善的小臉好半晌,齊御群終於勉為其難的點了頭,「好吧!暫時相信你就是了……不過話說回來,既然你的手藝這麼好,這陣子我的飲食就交由你來張羅。」

    「什麼?」秀氣的眉差點糾結在一起,「這話的意思是要我改當廚子嗎?」雖然做菜是她的興趣,但她一點都不想成為這個機車鬼的煮飯婆!   
    「方纔膳房沒被夷為平地吧?」

    「當然沒有!」真是太侮辱人了!「如果發生那種慘劇,我現在還能好好的站在您面前嗎?」

    「那麼其他人有驚恐的爭相走避嗎?」

    「怎麼可能!他們裡頭也有不少人吃了我做的東西,還讚不絕口呢!」

    「是嗎?」凝視著她不服氣的小臉,齊御群忍笑道;「由此可見,讓你當廚子比當侍女合適多了,人盡其才不好嗎?再說我可不希望過不了多久,我房裡的擺設又得全部換新。」

    「三皇子至今仍在怪罪我打碎淨氣白玉瓶及玉麒麟的事嗎?您可不像是這麼喜歡記恨的人。」她反諷道。

    「錯了。」勾起誘人的笑,齊御群倏地欺近她,以低了好幾度的聲音在她的耳畔喃道:「我只是比較懂得從歷史中記取教訓罷了。」

    「您……」最後那句話讓沈佑希的心跳加速,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猛然回過神,她趕緊跳離那張放大的俊臉,繃著臉道:「我倒是覺得強人所難才是三皇子的強項!」

    「你要這麼說也無妨。」齊御群自得的笑著,「反正你只要記得住我的命令就好——除非你不再需要我的保護了,否則……」

    「我知道了!」她的清澈瞳眸噴著怒火,笑意卻是十足的虛偽。

    他就只會拿這一點來威脅她!這個小人,他就不要哪天有求於她,到時看她怎麼奚落他!

    「那麼,接下來就將你會做的菜全部寫下來吧!」他愜意的笑著,「哦!對了,記得詳細載明菜餚的特色與簡介,這樣我才能一目瞭然……」

    望著那滔滔不絕的男人,沈佑希不禁好奇起來,要是在回去前,她按捺不住氣憤而掐死他,到時不知是拍手稱慶的百姓比較多,還是痛哭流涕的女人比較多……


    人在屋簷下,因此這一天,沈佑希還是乖乖照著齊御群的吩咐,做了一桌他欽點的菜餚,並在其他侍女的協助下送到他的房裡。   

    她不知該佩服齊御群的勇氣,還是說他太大膽——明知身份未明的她對他有諸多怨言,竟還要她為他洗手做羹湯,難道他不擔心她在飯菜中下毒報復嗎?真是讓她想不透!

    凝思之際,齊御群的臥房已在眼前。

    率先走進門,她一眼撞見床上有兩具身子正交纏在一起,嚇得手中的瓷盤一陣震動,險些落地!

    其他人則是非常知情識趣的站在門外,垂睫靜候。

    「你這丫頭進來之前都不會先敲門嗎?也太沒規矩了吧!」匆匆將褪到肩下的衣裳拉回原處,床上的佳人慌得花容失色。

    「我敲了,誰知道裡頭忙得昏天暗地,難怪沒人聽得到!」眼前綺艷的景象讓沈佑希的小臉迅速罩上一層寒霜,「既然三皇子在忙,那就不打擾了。」

    床上的又是一張新面孔!他到底有多少入幕之賓?這麼「四季常春」,難道不但心「鐵杵磨成繡花針」嗎?真是沒救了!

    「等等。」慵懶的聲音這才響起,齊御群帶笑的俊顏自女子身後露出,「那些都是我要吃的,不能端走。」

    聞言,侍女們忙將瓷盤——呈上,唯有為首的那個人仍是文風不動。

    「三皇子看起來正忙得不可開交,哪來的閒工夫進食?」沈佑希冷冷一笑。

    「你是要繼續挑戰我的話,還是想到外面去冒險犯難一番?」他泰然笑睇著面罩寒霜的沈佑希。

    仔細看來,她的容貌其實相當精緻,雖非艷麗無雙,卻是帶著一股清新之感,常因不以為然而微皺的俏鼻十分秀美,總是因發怒而或嘟、或咬的菱唇嫣紅得有如盛夏薔薇,墨畫般的柳眉下鑲著兩丸夜星般的黑玉——縱然多數時刻它不是閃著怒焰,便是充滿嗤之以鼻,然而不可諱言,那是他見過最璀璨明亮的一雙眼眸……   

    而正被他評頭論足的那個人則是重重將托盤放在桌上,內心懊悔不已——方纔她為何要心軟,沒在菜餚裡放入瀉藥,或是先吐上幾口口水……   

    愈想愈生氣,她索性別開眼,拒絕再看他礙眼的臉龐——因為愈看火愈大!

    自從他昨晚一連勾出十二道想嘗試的菜餚後,她今天可是黎明即起,在設備不甚先進的膳房裡忙進忙出,沒想到與此同時他也沒閒著……

    真是太令人生氣了,他除了招蜂引蝶,究竟還會什麼?沈佑希突然很想衝到他面前提問。

    「三皇子,她好像一直在瞪我呢!」怒氣勃發的沈佑希讓紫衫美人瑟縮了一下,直偎向身後厚實溫暖的懷抱以尋求庇護。

    「是你一直盯著我,才會誤以為我在瞪你吧!」沈佑希皮笑肉不笑的說。

    方才一進門,這女人還氣焰高漲的罵人,怎麼此刻又變成了柔弱無骨、楚楚可憐的小女人了?

    難道齊御群就喜歡這種「風情萬種」型的女人嗎?

    「你……」首度遇到這麼嗆的小辣椒,紫衫美人當場啞然。

    輕撫著佳人的背脊,齊御群笑問神色陰鬱的沈佑希,「你非得將我身邊的每個姑娘都嚇跑才甘心是吧?」

    「反正三皇子身邊什麼不多,就是女人最多,少了這個,明天也會再有其他的補上,有差嗎?」她的笑容十足無辜。

    這話讓紫衫美人的俏臉微微一變。

    齊御群則是淡笑回應她的嘲弄,「你這副模樣要是讓不知情的人看見,還當你也是被我始亂終棄過的女人呢!」

    「三皇子多慮了,就算哪天我真的成了餓虎,您也絕對不會是那頭可憐的羊,因為我還懂得什麼叫「挑食」,您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她安撫的笑道。

    齊御群原本還閃著戲謔的黑眸倏地一黯。

    「好了,沒其他事的話,我先告退了。」算了,她才懶得理會這個花心大蘿蔔!她的生命應該浪費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就在她翩然轉身之際,渾厚的聲音從齊御群的齒縫中進出來。「你出去……」

    「我這不是正在走了嗎?」他是在催什麼催?待她離開,他想怎樣跟那個美女溫存都可以,有差這麼一點時間嗎?果然是個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人,竟然連忍耐為何物都不知道!

    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沈佑希沒察覺身後的人已整裝跳下床,直到撞上一堵結實的肉牆時,她才痛呼出聲。「你幹嘛?很痛耶!」

    捂著鼻子,齜牙咧嘴的她完全忘記他先前的規定,疼痛讓她差點連眼淚都飆了出來,「不是你叫我出去的嗎?幹嘛突然跑出來擋在路中間?你沒聽過好狗不擋路嗎?」痛死她了!

    「我說的不是你,是她!」幽黯黑眸狠狠鎖著這個從來不知順從為何的女人,修長的手指卻直指床上正準備看好戲的女人。

    「啊?」紫衫美人嚇了一跳。「三皇子是指我嗎?」

    「不是她,當然是你了。」此刻,齊御群最引以為傲的翩翩風度與瀟灑風采全都蕩然無存——只因身高只及他胸前,卻總是讓他咬牙切齒的沈佑希這回是真的讓他動氣了。

    「苑靜明白了。」紫衫美人猶如驚弓之鳥般起身,迅速閃人,就怕受到牽連——她可以感覺得出來,在齊御群俊美的外表下正潛藏著暴風雨前的寧靜。   

    待房門被砰然掩上,沈佑希這才猛然回神,意識到房中就只剩他們兩人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與齊御群獨處,但他的臉色卻從來不曾像現在這麼平靜過!

    在她摔碎玉麒麟的當時,他也還會又吼、又跳;但如今,他竟只是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不發一語,令人毛骨悚然。

    下意識的,她開始往門邊退去,並在大腦中盤算著逃離的路線。

    「你給我過來。」盯住離他愈來愈遠的嬌小身軀,齊御群冷靜道。

    「有話您儘管說,我在這裡也聽得到。」察覺到局勢不妙,她識相的換回敬稱。   

    「我說過,我說向東,你便不可以往西;我說坐下,你就不可以站著;我說微笑,你當然就不可以生氣……還記得嗎?」勉強生出的笑意在他的唇畔泛開。

    沈佑希給面子的往前走了兩步,在距他十步之處停下腳步,靜候吩咐。   

    齊御群並未在距離上多所計較,只是凝視著她滿是叛逆氣息的臉蛋,沉聲問:「你究竟對我有什麼不滿?」

    「三皇子多心了,您可是我的避風港,我怎敢對您有不滿。」她垂睫說著違心之論。

    「是嗎?」齊御群驟然上前,不由分說的捏起她倔強的小下巴,字字清晰道:「那就看著我回話。」

    「放手!」先前觸電的印象太過深刻,她慌亂的拍掉他的手,唯恐「異象」再次發生。   

    齊御群告訴自己,她只是礙於男女授受不親而迴避他的觸碰,並非真對他厭惡至極,甚至她之所以舉止異於一般女人純粹是因為——「你在吃味是不是?」

    「什麼?」沈佑希訝異的望著他的面容,想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在說笑?

    「因為我一直寵愛著許多女人……就連對其他侍女都是輕聲細語、和藹可親,偏偏對你不是這樣,所以你故意特立獨行、標新立異,時常跟我唱反調,為的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是嗎?」這是在女人堆中向來無往不利的齊御群唯一能想得到的原因。

    這就是他的結論嗎?沈佑希忍不住笑了出來,真不知該說他是單純,還是自信過度!

    「你笑什麼?我說的不對嗎?」注視著她千變萬化的純淨臉龐,齊御群不懂她怎能一會兒生氣、一會兒縱聲大笑,就像陰晴不定的天氣一般。

    「您想聽實話,還是聽謊話?」她極力忍下笑意。

    「當然是實話。」

    「可是說實話,您一定會生氣……」她可以感覺得出來,看似玩世不恭的他其實自尊心極強。

    「你幾時見過我真正發怒過?」

    「就是因為沒有,所以我一點都不想締造紀錄。」

    見她仍有顧忌,他深吸一口氣,扯出微笑,「放心,既然是我叫你說的,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生氣。」

    只因此際,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   

    拿到了免死金牌,加上他的神色顯得異常堅持,沈佑希只好順其意,「我笑是因為……曾在無意中聽到朱先生提及,您其實十分聰穎,但您剛剛的推測卻讓我對他的識人之明首度產生了懷疑……」

    眼尖的察覺到他的面容有異,她急忙提醒道:「您說過不會生氣的!」   

    「我沒有生氣……」僵硬的笑容算是保證,「所以真的是我料錯了嗎?」

    看他還算是鎮靜,並沒有發怒的跡象,沈佑希這才放心的繼續說:「當然,而且還錯得離譜!我跟那些見了您就像蜜蜂見著蜜般的女人完全不一樣,我對您根本就沒興趣,既然如此,又怎會因為您待誰比較好就吃味而故意忤逆您呢?」

    這番話突然讓齊御群的胸口為之一窒!   

    我對您根本就沒興趣,既然如此,又怎會因為您待誰比較好就吃味而故意忤逆您呢?這幾句話不斷在他的耳畔迴響,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衝上前,一手攬過她纖細得彷彿再用力些就可以折斷的柳腰,一手挑起她無瑕的容顏,強悍的掠奪了方纔還振振有辭的紅唇!

    猝不及防的沈佑希就這麼被強吻了,連拒絕或是抗議都來不及!

    比先前更強烈的觸電感迅速在她的全身蔓延開來——他溫暖而柔軟的薄唇如高級絲綢般密密包覆著她,他的甜膩與溫柔更是深深觸動著她敏感的神經,讓她全身酥麻無力、無所適從。

    感覺到她玲瓏的身軀正逐漸癱軟在他的懷裡,混雜著笑意與挑逗的粗嗄嗓音在她的唇問低喃,「你真的抗拒得了我嗎?」

    這句話像響雷般喚回沈佑希的神智。「當然……可以……你放手!」連敬語都懶得用了,她奮力推開他,並不忘反手賞出一巴掌,「可惡!這是我要留給最喜歡的人的,你怎麼可以輕易奪走它!」

    拚命擦拭著灼熱的紅唇,她又羞、又惱。

    該死!這傢伙果然是情場高手,他的吻就像是帶有魔力似的,讓她意亂情迷,甚至差點忘記要反抗!

    那些女人應該就是這麼被他連哄帶騙的帶上床的吧?幸虧她在最後一刻醒來了,否則大概會悔恨終身!

    齊御群體內本能湧上的情潮與渴望全因這一巴掌而在瞬間消失殆盡,冷眼注視著氣急敗壞的她,他鎮定的揚唇微笑,「你真的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但經過方纔的試探,你的反應可不是這麼告訴我的。」

    「你……」初吻被奪走就算了,始作俑者居然還大言不慚的說他只是在測試……沈佑希火大得直想衝上前揍他。

    像要惹出她更多怒焰似的,齊御群輕笑,「再說,你對不是最喜歡的人都能有這種反應了,要是遇到喜歡的人,反應恐怕會更驚天動地吧?」

    「這點與三皇子無關吧?」沈佑希橫眉回敬。「再說,睿智如你,又怎會連我是不是在演戲都分不出來呢?」

    「你是認為我在女人堆中打滾得不夠久,還是覺得我見識過的女人不夠多?」

    黝黑的瞳海中充滿了自信的神采。

    「也是,我真的低估你了,像你這種與狂蜂浪蝶無異的男人豈會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分辨不出來!」她恨恨一笑,「好了,我最後再說一次結論——你要是認為我的「特立獨行、標新立異」與你有關,那你就錯了,因為那是我與生俱來的個性,和你八竿子沾不上邊,你可以停止庸人自擾了!」   

    緊抿薄唇,他的臉上泛著前所未有的陰霾——這是齊御群有生以來首次嘗到閉門羹的滋味,而且對像還是一個他完全不看在眼裡的女人……   

    他的自尊心受傷了!「向我道歉。」

    「為什麼?」做錯事的人明明是他,為什麼是她要認錯?

    「因為……」頓了頓,他很快便想到理由,「你竟敢動手打我……你以為我是你可以這麼做的人嗎?立刻道歉。」

    「我不要!」沈佑希的脾氣也上來了,「明明是你無禮在先,為什麼是我要道歉?你該不會連最基本的是非都無法分辨吧?」

    齊御群不理睬她的問題,只是逕自道:「我再問你一次——道不道歉?」   

    「我、不、要!」她悍然回絕,「除非我得到必須低頭認錯的原因!」她當然記得自己還踩在人家的地盤上,可這口氣她是真的嚥不下!

    「很好……」出人意表的,齊御群居然笑了,「既然你這麼理直氣壯,那就好好在這裡閉門思過,直到你想通,向我道歉之前,不准你踏出這裡一步!」語畢,他瀟灑的起身,拂袖離開。

    直到他的人消失不見,沈佑希躍動著火焰的大眼才重新回到那桌她精心製作的菜餚上。

    什麼聰穎過人、冷靜自持、風度翩翩、修養絕佳……真是見鬼了!那傢伙明明就只是個驕縱無腦的花花公子罷了!

    朱先生只是迫於他的淫威才會那樣的指鹿為馬,還是說在這個世界根本就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勃然大怒的同時,方才齊御群吻她的景象又不期然躍上腦海——他緊扣她腰際的大手、他捧著她臉蛋的大掌、他柔軟溫熱的雙唇、他衣服上的怡人薰香……想到這些,沈佑希的臉當下像是著火般熱燙不已。

    該死!他之所以敢這麼隨便的對她,是不是認定她會跟那些女人一樣,只消他勾勾手指,就會欣喜得撲向他投懷送抱?

    作夢!下次他再敢對她毛手毛腳,她絕對會要讓他好看!

    寬大的衣袖被她當成是齊御群的頸項般扭轉著,她清麗的小臉上淨是未消的餘怒。

    此際,一群侍女魚貫而入,二話不說捧起桌上的瓷盤,又轉身離去。

    「等等!你們要把這些拿去哪裡?」沈佑希忙不迭攔下她們,「這些是我的心血,就算那個豬頭……呃,我是說,就算三皇子不吃,我也可以留著大快朵頤,你們不需要這麼快就清掉吧?把它們留下來給我……」

    「傻話!三皇子都還沒吃呢!哪能輪到你?」殿後的朱定邦緩步走進。   

    「朱先生?你說這些菜是誰要吃的?」白淨的小臉上淨是疑惑。

    「當然是三皇子,這些不就是他要你做的嗎?」

    「可……他不是在生氣嗎?生氣的人還能有這麼好的胃口嗎?」何況觸怒他的還是她,在這種情況下,他還嚥得下她做的東西嗎?

    「若三皇子的修養真有那麼差的話,你現在就不會安然坐在這裡了。」

    沈佑希聞言,當下啞然。

    說得也是……她不只是用言語頂撞,最後還氣不過動手打了三皇子一巴掌……

    若他真要計較,她怎能安然無恙?

    「不過,你究竟又做了什麼惹三皇子不悅了?」

    「呃,他沒說嗎?」沈佑希囁嚅。

    「就是沒有,我才會擔心,我從不曾見過三皇子的臉色是這般的凝重。」

    「事實上,只是發生了一些衝突罷了……」她心虛的一笑——更正確的說法應該是「肢體衝突」才對……

    凝視她透著野性的眸子,朱定邦深思道:「我知道你和尋常姑娘不太一樣,但三皇子畢竟身份特殊,加上你又需要他庇護,最好還是順從些——即便是曲意。」

    「我有啊!」沈佑希只覺得滿腹委屈,「我已經很努力在迎合他了,但每每見到他摟著別的女人……」

    發現另一雙微皺的眉訝異的揚起,她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她是在說什麼啊?她是昏頭了嗎?可怒,她一定是被那個色狼給影響了……

    沈佑希重新調整心緒,鎮定道:「我是說……每每見到他摟著別的女人,我就會想到……我真的能將自身安危寄托在這個人身上嗎?加上你又遲遲沒有消息,所以我有時情緒起伏會比較大……」

    「真的只是因為這樣嗎?」深沉的眸光像是想看穿她似的。

    「當然。」總不會是像齊御群說的——她是在吃味吧!她根本就不喜歡他!

    見她毫無撒謊的跡象,朱定邦這才恢復平日的自若。「好吧……但我還是得提醒你一件事——沒有三皇子,就不會有你,若你還想保命回家,最好能乖乖聽話。」

    「我知道……」沈佑希逸出一聲輕歎——這就是現實。

    「那就好,不過沒想到你除了棋下得好,就連廚藝也頗為了得。」他的主子還不曾欽定過自己的廚子呢!也因此,朱定邦對眼前這個小丫頭的手藝更是好奇了。

    「哪有,只是隨便弄弄罷了。」沈佑希靦腆一笑。

    不過只要她願意深思,就會發現這是違心之論,因為做著這些菜的時候,她滿腦子想到的都是齊御群那句「這些都沒吃過,好想嘗嘗」。

    因此,為了讓他增廣見聞,順便一飽口福,她可是很用心的在做他所選出來的每一道菜,只是事後證明一切全是徒勞。

    她決定下次還是隨便煮煮就好,免得白費心力還自討沒趣!   

    「是嗎?我倒是聽說膳房裡的廚子們都在議論紛紛,擔心你的存在會讓他們得捲鋪蓋走路……」

    「哪有那麼誇張!」沈佑希不是個喜歡好聽話的人,但朱定邦這番話卻讓她開心的笑了,「如果朱先生不嫌棄的話,我現在就去做幾道菜讓你也吃吃看。」

    「這可不成,三皇子交代,沒他的允許,你不能離開這裡——除非你願意道歉。」

    玉顏上飛揚的神采在瞬間消失,「算了……那就等下次吧!」

    盯著她倔強的神情,朱定邦總算明白為何主子會生氣了——因為她可是第一個膽敢不買齊御群帳的女人!
   
    「怎樣?」

    「真令人意外。」

    「我能理解,若非知道府裡沒第二個廚子能做出這些珍餚,我也不會相信她居然會有這等本事。」想到這些令人意猶未盡的佳餚竟是出自那個性烈如火的女人,齊御群依舊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是啊!沈姑娘是古怪了點沒錯,但長處也不少……」

    「比方說,陪朱伯在棋盤上捉對廝殺嗎?」齊御群調侃。

    「呃,三皇子都知道啦?」朱定邦的神色有幾絲尷尬,他明明每次都是在主子忙碌時才會找上沈佑希啊……

    「喊殺喊打的聲音不時在窗外震天價響,我怎會不知?」

    「不好意思,吵到三皇子了。」朱定邦抱歉的笑著。

    「無所謂,只是沒想到朱伯會纏著一個小姑娘陪你下棋。」齊御群曾經不只一次站在窗前觀望他們之間的互動,那畫面時常讓他感到莞爾不已。

    搔著頭,朱定邦赧然道:「一開始只是湊和,沒想到那丫頭的棋藝也算一絕,屬下老是被她殺得片甲不留……若是讓馮太傅遇著她,恐怕也會捨不得放人。」

    工藝、棋藝與廚藝樣樣過人……除了武藝,這丫頭還有什麼不會的嗎?齊御群禁不住凝思。「朱伯,她的來歷證實了嗎?」

    「目前仍無所獲,不過屬下認為她對咱們並未抱持任何非分之想,而是一心一意想回家鄉……」

    齊御群能認同她不是歹人——這點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只因她那雙澄澈乾淨的瞳眸中總清楚寫明她的心思與喜怒哀樂,那是騙不了人的,但……「你知道她所謂的家鄉是哪裡嗎?」

    「是……」

    「你相信?」

    「坦白說,屬下只是半信半疑……當然,她的話非常荒謬,但屬下檢視過她隨身攜帶的物品後,卻也不再那麼肯定。」

    「你說的我明白,只是我能相信她並非來自我們熟知的那些國家,卻無法接受她是來自一千多年後的說法……這是絕無可能之事!」

    「屬下也這麼認為,才會四處訪求術士,想查證她的話的真實性。」

    「嗯……若是有了結果,盡快讓我知道。」

    「是,不過既然認定她並未意圖不軌,只是想暫時依附著您尋求依靠,那麼三皇子可否……」   

    「可否放她出來是嗎?」他淡笑。「這不是難事,特別是我知道馮太傅近來事多人忙,無法陪朱伯下棋。」

    「屬下不是因為這樣才請三皇子高抬貴手,純粹是……」

    「好了。」齊御群一揚手,很給面子道:「既然朱伯都開口了,我就不會再和她計較了。」

    事實上,無論如何,最後齊御群都會放了她,只是希望沈佑希能稍微做點反省,讓他對自己的尊嚴能交代得過去。

    加上現在又有了朱定邦的求情當作台階,這件事便能到此落幕了。

    「三皇子真是寬宏大量。」朱定邦微笑。

    是的,這的確可稱得上是寬宏大量了——在他得知沈佑希當時曾狠狠賞了主子一記耳光之後!



第四章   

    邊哼著流行歌曲,沈佑希邊在紙上寫下更多食譜,只因朱定邦說過,希望吃一次她做的菜——即使他只是隨口說說,她仍認真的寫下許多菜色想讓他參考。

    而在另一廂——

    關她至今已三天,齊御群認為應該差不多了,便選在這個花好月圓的夜晚前來進行釋放。

    然而當他漫步到門口時,竟聽到裡面傳來愉快的歌聲,劍眉不禁聚攏。

    推開門,見到被下令閉門思過的那個人正面帶微笑的揮毫,不禁一怔,「你會不會太怡然自得了?」   

    想他連日來還在為自己破天荒囚禁下人一事感到惴惴難安,她竟是這般快意悠哉,齊御群禁不住疑惑,這幾天究竟是在懲罰她,還是在懲罰他自己?

    「您有交代我要愁眉苦臉嗎?」沈佑希疑惑的反問突然闖進的他——礙於形勢比人強,她恢復了對他使用敬稱。

    「再怎樣,一個被要求反省的人不該是這種態度吧?」盯著她泰然自若的小臉質問,普天之下還有會讓這個女人驚慌失措的事嗎?除了他先前的吻曾讓她短暫的花容失色之外。

    「我不過是比較懂得自我調適罷了。」她擠出敷衍的笑。

    不意瞥及他輕抿的薄唇,先前遭到強吻的畫面再度襲上腦海,惹得她的心一陣悸動,小臉更是飛快染上一層酡紅;發現到這一點,她忙垂睫疾書,制止自己再胡思亂想。

    到此,齊御群終於願意承認她也是吸引人的,因為此際的他就眨也不眨的凝視著她滿溢不馴氣息的容顏,久久無法移開目光。

    意識到沉默太久了,他清了清喉嚨,隨口問:「你在忙什麼?」

    「忙您不會感興趣的東西。」

    「你又知道我對什麼感興趣了?」   

    「不是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嗎?」說出這句話後,沈佑希有點懊悔一說好不再對他的行為多所批評,可她骨子裡討厭他的細胞卻老是不肯合作。

    「你對我的瞭解還真是超乎我的想像。」他回以皮笑肉不笑。

    「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事吧!」她不覺得這有什麼了不起。

    「你……」這個姿態總是比他高的貼身侍女讓齊御群不禁納悶——朱伯真的是為了大業著想,才會要他將她留在身邊,還是根本就認為他的修養不夠,派她來磨練他的?

    深深吐納氣息後,他決定廢話少說——省得氣死自己——直接道出來意,「只要你道歉,我就立刻解除禁令。」

    「什麼禁令?」在他整理心緒時,沈佑希又想到另一道菜的做法。

    「你難道忘了你現在可是被下令閉門思過的人嗎?」心不在焉的她讓齊御群才剛平息的怒氣又衝上腦門。

    這女人有讓他失控的本事……他終於正視到這一點。

    「哦!這個啊……」她當然記得,只是一想到那背後的原因,道歉就變成一件很難啟齒的事。

    「怎樣?只要三個字,我就既往不咎。」他選了張最舒適的椅子坐下,等著她低頭,「身為三皇子,我好歹也要保有一定程度的尊嚴;你打了我一巴掌是不爭的事實,向我道歉也該是天經地義吧?我相信今天若是換成其他主子,處罰絕對不會只有這樣,相較之下,我已是非常的寬宏大量了。」

    這些道理沈佑希當然知道,但——「真要說的話,您也欠我一句對不起……當時我之所以會動手,也是由於您先失態的關係。」   

    「你這是在跟我談交換條件嗎?」齊御群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難道你就不怕我不放你出去嗎?」

    「反正也只是一道門之隔,出了這裡,我還不是跟籠中鳥一樣?在我看來,所謂的禁令是否解除也沒太大的差別。」她嘴硬道。

    至少在這裡不必替他和女伴送毛巾、遞茶水,她還清閒不少。

    「你自認為是只籠中鳥?」劍眉一挑,「在這之前,我有限制過你的行動嗎?」

    「是沒有,但為求保命,我哪裡也不能去,這不是籠中鳥是什麼?雖然來到這裡是個意外,不過既然都來了,能四處看看也不錯,可惜我就只能坐困在這裡……」  

    「這裡是哪裡不好了?」明知她對此處毫無歸屬感也是正常之事,但聽到她滿口說著想離開,齊御群仍舊有點不是滋味。

    眾所皆知,他這座宅邸美輪美奐的程度只比宮廷略遜一籌,卻毫無宮中繁瑣的規矩與多如牛毛的限制,別說在這裡做事的下人各個眉開眼笑,外頭三天兩頭請托想進來的人更是多不勝數……

    可她竟連一絲絲留下的念頭都沒有!他這裡真那麼不入她的眼嗎?

    「這裡有哪裡好了?要電視沒電視、要電腦沒電腦、要網路沒網路,我想吃的燒烤、壽喜燒、提拉米蘇,想喝的珍珠奶茶、香草拿鐵,這裡都沒有……」

    「夠了!停,不要再說那些我聽不懂的話!」齊御群按捺不住的打斷。

    是的,他承認,她說的話他有一半以上都有聽沒有懂!

    她真的是他有史以來所遇過的女人當中,最讓他感到挫敗的一個……難道她真的是來自一千多年以後嗎?他難得認真看待起這個可能性。

    原以為她接下來會毫不客氣的恥笑他的無知,沒想到她竟幽幽一歎。「您說得沒錯,這就是問題所在……這裡沒人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在你們眼中,我可能跟瘋子沒兩樣……」

    她還記得當他聽著她的自述時,差點沒捧腹大笑的畫面。

    也是在這裡,她才明白——原來不被瞭解也是一種悲哀。

    她憂傷失落的小臉讓齊御群的心倏地一緊,抿抿唇,他不自覺放柔了聲音,「你的言談舉止是與一般人不同沒錯……但我確信……你並不是瘋子。」

    她身上是還帶著許多未解之謎,但直覺告訴他——她沒說謊,也非神智失常,只是究竟該如何解釋她的異於常人,這可得花點時間了。

    不帶任何揶揄或戲弄的認真容顏讓沈佑希的心驀然漏跳了一拍。   

    收起一貫的嬉皮笑臉,正經八百的他更顯英挺懾人,若他總以這樣的面孔出現在她面前,她的心恐怕也會跟著失陷吧……

    驚覺自己下一刻便要出手撫上她的小臉時,他的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言歸正傳,你現在可以向我道歉了吧?」收束心思,拉回正題。

    才被他罕見的溫柔一面給震懾住,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原形畢露……

    沉下臉,沈佑希道:「我說了,我可以道歉,可您也欠我一句對不起,所以,要嘛就是我們相互道歉,否則就是一筆勾銷。」

    她以為這很公平,卻忽略在這個男人面前,公平兩字是不具任何意義的。

    「看樣子你並不打算乖乖聽話了……」

    「您可以繼續將我關在這裡。」在這裡還有人會按時送來三餐,比起在外面張羅他的飲食可是輕鬆多了。

    「這樣太便宜你了。」看著她無所謂的小臉,齊御群噙起慵懶的笑,一字一句道:「我當然不可能繼續讓你過得這麼如魚得水——既然這是懲罰的話!」


    一如齊御群所預料的——一見到他那張可以睡下十個人都沒問題的大床時,沈佑希閒適的小臉立即變了顏色。

    「我不要!」她轉頭便想逃走。

    這個大色狼!居然帶她來到他的專屬臥房,想也知道他壓根沒安好心!   

    「由得了你嗎?」齊御群涼涼的笑著,「今晚你就在這裡陪我。」

    他早該想到這點才對,想要壓制她是不必使出強這手段,只須「發揮所長」就行,早知道這麼簡單,這陣子他就不會時常氣到快內傷了。   

    「您不會真想紆尊降貴的和一個貼身侍女……不對,更正確的說法是一個廚子一同床共枕吧?」她知道,雖然齊御群身邊美婢如雲,但他從不對她們下手,與他有往來的不是青樓藝妓,便是風塵花魁,因此她判定這只是他威脅她的手法。

    「我現在不是正在做這件事嗎?」他的神色悠閒自得,口吻卻是異常的認真。

    沈佑希心中的警鈴大作!

    他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在開玩笑!「你不是只喜歡艷光四射、閉月羞花的女人嗎?你應該不至於這麼飢不擇食吧?」

    嚴重受驚的她連他規定要使用敬稱都忘了,只是一個勁的提醒他切莫亂性。   

    「我承認,一開始我的確覺得你貌不驚人,不過如今看來,又覺得你長得也算明眸皓齒,雖不若沁穗與玉禎的柔美,也不像碧緞等人明艷,卻也別具風情……偶爾嘗嘗鮮也不錯,一成不變反倒乏味不是嗎?」盯著她弧度美好的紅唇,齊御群露出頗具深意的笑容。

    「你根本就對我沒興趣,你只是想嚇我對吧?」她冷靜的說,但頻頻吞嚥口水的動作卻透露出她的緊張。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充滿誘惑的男性嗓音低喃著。

    她不喜歡他,她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可他帶著邪氣的笑容竟該死的讓她的心跳有如擂鼓!

    搶在芳心躍出胸口前,沈佑希猛地轉身,「我去睡廊下!」

    「不准!」大掌精準扣住她的纖腕,「今晚你只會和我一起睡在這張床上,絕不會是任何其他地方。」

    「我不要!」她用力想抽回手,卻怎麼都無法掙脫,「這種陪宿的事……再怎樣也輪不到我來做吧?」

    「我不過是要你陪我一起躺在這張床上,你有必要這麼緊張嗎?還是你根本就希望我那麼做呢?」

    「希望你的頭!誰知道你這個大色狼會不會說話算話?要是你失控,我豈不是得不償失!」她可還想「完璧歸趙」咧!

    「如今你是什麼身份全由我決定不是嗎?還是你不需要我的保護了?」

    「就是因為知道你的身份,才會擔心你這麼恃強凌弱會遭人非議!」

    「若我會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就不會是今天這樣了。」揚起不在乎的笑。

    也對!她早該想到的,若他真的在意輿論,就不會女人一個換過一個了。

    啊!怎麼辦?看起來他是豁出去了,現在她該怎麼辦?沈佑希開始心慌意亂——不管是身份,還是先天上的力氣,他要逼她就範可是再容易不過的事,難道她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嗎?

    不!若是其他女人,可能會開心都來不及,但她跟她們不一樣——她是不可能跟她們一樣的!

    所以,她當然不會就這樣被他吃得死死的……冷靜!千萬要冷靜!

    就在她苦思對策之時,齊御群又開口了——

    「現在,你是要自己乖乖上床,還是要我動手?」她愈是慌亂不安,他的笑容愈是燦爛。

    「您幾時開始變得這麼無賴了?」從現在起管住她的嘴,對他以禮相符,不知能否逃過一劫?

    「就從這一刻開始。」

    「等、等一下!您難道沒其他正事要辦嗎?」她開始施展緩兵之計。

    「如你所見,我平日除了拈花惹草,還能有什麼正事要辦?」

    「那,您比較喜歡如夢、似幻、疊翠還是誰?我立刻去替您請她們過來!」

    「不需要多事,今晚就是你了。」

    「但我恐怕無福消受……」

    「我可不許你這麼妄自菲薄。」

    「但是……」靈機一動,沈佑希強笑道:「被關了這麼多天,我想先沐浴……」

    「沒必要吧?你身上還是很香啊!」湊近她,他魅惑一笑。

    「不行!」壓下亂得不像話的心,她紅著臉,堅決道:「我堅持!」

    見她一臉死都不肯讓步的表情,齊御群遂道;「好吧!那你想就地沐浴,還是到我專屬的浴池去?」

    這個問題讓沈佑希陷入了兩難——她當然不希望在這裡,但到他的專屬浴池去……她才不要踏入有他和其他女人沾染過的地方!

    「瞧你為難的,不如我幫你決定如何?」

    「不要擅自作主!」明眸一瞪,「我……我決定在這裡,但您得出去!」   

    「這兩處明明都是屬於我的,為何我不能在場?」他不解。

    「您是故意的嗎?」這個大色狼!

    她發怒的模樣令齊御群忍俊不已,「好了、好了,知道了,我會出去的。」

    得到這句保證,沈佑希這才稍微放下心。

    「我會在書房裡等你。」他對她送出——個秋波,眨眼道:「記得動作快一點,因為我倦了。」

    「那不如您直接上床休息吧!我不打擾了,明天見。」她回以一抹體貼的笑,跟著就想衝出去。

    「你不希望連沐浴的機會都沒有,就跟我一起一覺到天亮吧?」閒適的聲音響起。

    「您……」忿忿的橫了他一眼,沈佑希咬牙道:「知道了啦!」

    「那我先出去了。」臨走前,他不忘勾起她的下巴,風情萬種的眨眨眼。

    連對她都可以這樣賣弄風情,他今天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快點出去!」沈佑希憤恨不已的拍掉他的手,「還有,如果您再動手動腳,我可能會無法控制自己以下犯上!」

    「如果你認為打是情、罵是愛的話,我是無所謂。」他縱聲大笑,接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可惡!這麼逗弄她很好玩嗎?她明明不是他的菜啊!「管他的,不管原因是什麼,我都不會讓他為所欲為的!」瞪著他翩然遠去的身影,沈佑希緊握著拳頭對自己說。
   
    唉!她怎麼這麼倒楣!

    在這裡舉目無親、無依無靠就算了,那顆花心大蘿蔔似乎還很喜歡逗弄她,三不五時就會出來搗蛋……她到底上輩子欠了他什麼,今生得時常被他氣個半死……

    枕著雙手趴在浴桶邊緣,沈佑希自怨自艾的想著。

    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回去啊?

    印象中,漫畫小說中的主角總會遇到某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機緣,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那她的機緣究竟在哪裡?   

    如果一覺醒來能發現這一切不過是一場惡夢就好……滿心煩悶的撥弄著水面上的花辦,沈佑希不禁歎息連連。

    在氤氳的溫暖霧氣中,她的眼皮不知不覺愈來愈重,意識也愈來愈模糊……

    「三皇子,您要的酒來了。」甜膩嬌柔的聲音自門邊響起。

    「湘嵐?」齊御群訝異的望著手捧美酒與夜光杯款款走進的麗人,「這麼晚了,你怎會在這裡?」

    「討厭!不是三皇子要我來的嗎?」一身薄衫,玲瓏曲線畢露的女子直奔他面前,滿臉喜色道:「湘嵐好高興,若我沒記錯,這還是三皇子第一次允許女人在這裡留宿對吧?能得到這分殊榮,湘嵐今生死而無憾了!」

    「等等!」他愈聽愈疑惑,「這是怎麼回事?我沒差人去請你啊!」

    「怎麼會?來人明明說是您希望我盡快過來侍寢,難不成這是一場誤會?」見他真是一頭霧水的不解樣,湘嵐的柳眉也皺了起來。

    「我知道了……」「啪」的一聲闔起書冊,齊御群沉下臉,起身離去。

    「等等!三皇子,您不要我作陪了嗎?」湘嵐急追出去,如此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要是錯過,下回不知要等到何時!

    「不需要,你早點回去休息吧!」他冷淡而有禮的丟下這句話。

    這還是他首次被這樣耍著玩……若那丫頭以為隨便找個女人搪塞給他就能脫身的話,那她就大錯特錯了……

    湘嵐沒敢再攔他,只因那個向來溫文愛笑的男人正滿面的沉鬱。


   
    捺著性子敲了第七次門,裡頭依舊毫無回應,齊御群決定不再客氣,直接破門而入!

    沒想到當門被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正枕著浴桶邊緣沉睡的清麗臉龐。

    輕手輕腳走近那個不久前還與他唇槍舌戰,此刻卻已酣然入眠的小女人,他陰鬱的俊顏轉為哭笑不得。「居然睡著了!」

    她黑緞般的長髮落在肩上,巧妙的遮掩住溫潤如凝脂的胴體,也讓她看起來更嬌小可人;她未施脂粉的臉龐看來似白壁般無瑕,羽扇般的長睫輕覆著總是綻放桀騖光芒的晶亮大眼,一向與他分庭抗禮的檀口微啟,時不時還囁嚅著什麼……

    望著這麼一張異於往常的純淨睡顏,一股異樣的情愫悄悄在他的心底漾開。

    此刻,一道夜風冷不防自門口吹進,齊御群連忙回身將房門掩上。

    回眸注意到蒸騰的熱氣不再,徒留玫瑰花辦在水面漂蕩,他二話不說的揚手,以溫柔的力道將她自水中抱起。

    迷糊中,沈佑希感覺有人正小心翼翼的抱著她,對方身上傳來的薰香頗為熟悉,可她一時間又記不起是誰,但卻讓她感到一陣安心,不自覺的,她更加偎向那溫暖而堅實的懷抱,就像是躺臥在舒適的被窩中一般……

    隨著清甜的香氣竄入鼻中,他的俊顏逐漸轉為不對勁——她不是第一個枕著他胸懷的女人,卻是第一個讓他的身體立即起了反應的女人!

    意識到他的身體正在變化,懷中的軟玉溫香頓時變成了燙手山芋!

    齊御群忙壓下體內的灼熱狂潮,刻不容緩的送她回房,卻沒想到那睡得香甜的小人兒竟在此時睜開迷濛的眼。

    背光的面孔雖看不真切,卻有些眼熟,「律凡哥哥!」沈佑希驚喜一笑,「是你吧?我回到二十一世紀了嗎?太好了,我好高興喔!終於離開那個鬼地方了……我好累,好想睡,我先躺一下……你千萬不要叫我喔!」說完又進入了夢鄉。   

    唇畔可人的微笑讓原本因努力忍耐而繃緊的俊容變得更僵硬——律凡哥哥?聽到她以從未有的撒嬌口吻喚著這四個字,齊御群的心陡地像是被無形利爪給狠狠刮了一下。

    那個叫律凡的男人應該是她很重要的人吧?只因方纔她的小臉上淨是愛嬌的神情……

    那是她的心上人嗎?

    能讓這個劍拔弩張的丫頭露出這副神情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凝視著她酣甜的嬌顏,齊御群不由自主的想著。
   
    「啊!睡得好飽喔!」伸著大大的懶腰,沈佑希發出滿足的喟歎。

    好久不曾睡得這麼好了,是因為回到正常世界的關係嗎?昨夜在朦朧中,她好像見到了律凡哥哥……那代表她的惡夢結束了吧?

    「太好了!」她愉快的睜開眼睛。

    一夜未眠的齊御群見她滿臉笑意的甦醒,不禁作弄的笑問:「有我在身邊,讓你這麼安心嗎?」   

    什……什麼?

    沈佑希瞪大星眸,有點不敢相信的望向聲音來源——

    沒錯,是他……她身側那張大到不能再大的俊臉正是她最討厭的面孔!

    「你怎會在這裡?」她花容失色的想跳下床,卻驚覺身上未著寸縷,急忙搶過被褥將自己裹得密不通風。

    但沒料到這麼一來,卻讓他赤裸的上半身一覽無遺!「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你這個變態、不要臉的大色狼!」她別開眼,又羞又氣的罵道。   

    沒計較她的僭越,齊御群懶懶的只手撐著下巴,饒富興味的欣賞著她氣得緋紅的俏顏,促狹笑道:「我從未自稱是正人君子吧?再說你不是一直認為我深好女色嗎?在這種前提之下,我做出這樣的事也算是合情合理不是嗎?」

    他的回答讓沈佑希聽得差點吐血,「你這樣跟無賴有什麼兩樣?」

    「在你眼中,我和那兩個字曾經有不一樣過嗎?」他神色自若的反問。

    「你!」沈佑希氣得不想理他,但又不能不理他——因為事關她的清白!

    重新理了理紊亂的心,她小心翼翼的問:「你……昨夜應該沒有獸性大發吧?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對嗎?」

    對上她充滿憂慮與心焦的水眸,齊御群深邃的墨瞳閃過一抹五味雜陳的神采,「如果我說有,你會意外嗎?」

    「你……」看到他素來玩世不恭的俊美臉龐此刻變得深沉莫測,讓沈佑希看不清也猜不透,冷不防一陣水霧泛上眼眶,「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嬉皮笑臉!」她真的會被他氣死!

    沒料到她會紅了眼眶,齊御群立刻慌了手腳——他當然見過女人哭,可不知怎地,她的淚顏卻能在第一時間讓他亂了方寸,讓他失去慣有的冷靜與自持,甚至後悔玩笑開得太過頭了。

    「你別哭啊!」急急抓過方几上的帕巾塞給她。   

    「你叫我怎能不哭?」她火大的扯過它,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道:「發生這種事,難道你還期望我笑得出來嗎?」   

    「你聽我說,我什麼都沒做……昨晚我在書房中久候你不來,便前往探視,卻發現你在浴桶中睡著了……我擔心你著涼,所以二話不說將你抱上床……」他老實交代原委。

    「是這樣嗎?」充滿懷疑的淚眼瞅著他,她對昨夜的最後記憶確實是停留在沐浴期間沒錯,「但,你至少應該……應該要……」

    「替你穿件衣裳是嗎?」他知道她在想什麼,「那樣一來,就勢必得碰觸到你了……我當然是無所謂,只是你……」

    「你就不會讓其他侍女來做這件事嗎?」他不像是那麼沒大腦的人啊!還是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當時夜深了,我不想再驚動其他人。」他一本正色的神情並不像是在說笑。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貼了?該不會是為了讓那些侍女能維持光鮮亮麗的外表,所以捨不得打斷她們睡美容覺吧?」她酸不溜丟的說。   

    「美容覺?」她又開始說起他聽不懂的話了。

    「算了……那不重要。」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你真的……真的沒有乘機對我不規矩吧?」他幽黑的瞳海深得救她看不透。

    「我是愛好女色沒錯,但可不至於會下流到趁人之危。」

    「真的嗎?」她不放心的再三確認。

    「你是不想相信,還是不敢相信?」眉心泛起輕褶。

    相較於她喚著律凡那個男人的名字時,臉上的安然自得神情,此刻她對他的疑神疑鬼很難讓齊御群的心不受傷。

    沒察覺他的黑眸一沉,沈佑希擔心害怕的小臉終於轉為和緩,「好吧……我相信你就是了。」反正他一直對她興趣缺缺,應該不至於真對她伸出狼爪才對。

    再說,昨夜她還特地央求其他人去找來艷冠群芳的湘嵐,就算他真要下手,再怎樣也輪不到她……

    想到這裡,淡淡的倜帳感突然自心底升起……等等!惆帳?她是在想什麼?她應該謝天謝地才對,怎會莫名其妙感到失落呢?該不會是被嚇傻,腦子錯亂了吧?

    使勁搖晃著頭,不斷拍打著臉龐,沈佑希直要自己清醒一點。

    「你怎麼了?」她詭異的舉動讓齊御群蹙起眉,「要不要讓大夫看看?」不會是昨夜著了涼,病昏頭了吧?

    「沒事,我好得很!」她已恢復正常了,她自我說服著。

    「對了,那個名喚律凡的男人是誰?」他故作不以為意的問。

    「你怎麼知道這個人?」沈佑希聞言愣住了。

    「想不知道也難,你可是喚了他的名字一整夜。」其實這話是有點言過其實,沈佑希不過是喚了一次,但齊御群卻是記得牢牢的。   

    「是嗎?」櫻唇揚起苦笑。

    是的,她昨晚夢見自己回到二十一世紀了……若是日有所思,夜裡就真的會作夢,這代表她是真的很想回去吧?可惜她至今仍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不是個喜歡追根究柢的人,此刻卻好像管不了自己。

    「律凡哥哥是嗎?」沈佑希微笑回道:「他是個濃眉大眼、英挺帥氣、個性正直,脾氣溫和又值得信賴的人,不但是知名學府畢業的高材生,還能靜能動,籃球、桌球、游泳等沒一項難得倒他。而最難能可貴的是,他還燒得一手好菜,大家都說,將來誰嫁他誰走運……」

    雖然不完全明白她的話,但看到她那張發亮的小臉,齊御群不難猜出她對那個叫律凡的男人可是推崇至極。「我沒問你他是怎樣的人,只問他是誰?」聲音冷了幾度。

SOGO榮譽會員

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0-10-21 22:37:43 |只看該作者

回覆 #1 冷月吟荷 的帖子

第五章

    「說了你也不認識,問那麼多幹嘛?」沈佑希有點沒好氣的回道,什麼嘛!就讓她說一下會怎樣?

    小器鬼!沒禮貌!

    「你……」凝睇著完全不將他當一回事的她片刻,齊御群一言不發的下床著衣。   

    在他起身的那一刻,沈佑希慌忙別過臉,然而眼角餘光卻是不爭氣的朝他飄去。

    看不出一天到晚窩在溫柔鄉中的他竟然有著健壯勻稱的體格,肌肉線條也很分明,簡直是完美得無話可說;光是這樣看著他,她就覺得臉紅心跳、呼吸急促,也難怪那麼多女人會像是見著蜜的蜜蜂似的,前仆後繼的繞著他打轉。

    「我不確定昨夜我們之間是否真的什麼事都沒發生!」

    直到這道冷硬的聲音響起,沈佑希飄遠的思緒才被拉回來。「什麼?」足足愣了五秒後才會意過來,「你自己做了什麼,難道一點印象都沒有嗎?」她差點捏死那個前言不對後語的色胚。

    「我忘了。」齊御群慢條斯理的回眸,朝怒氣騰騰的她漾開促狹的笑。

    眼見她的心思再度回到他的身上,齊御群無端感到一陣快意。   

    他是怎麼了?她不記得他之前有這麼反覆無常啊!「你給我把話說清楚!」裹著絲被的沈佑希一骨碌跳下床,衝到他面前質問:「不准裝傻!」

    「你要我說什麼?」齊御群相信這個小辣椒一定不知道自己隱藏在薄被下的身軀若隱若現,否則依她的性子,絕對不會也不敢就這麼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

    不過,香肩微露的她配上那張火冒三丈的清麗臉龐,竟奇異的散發出一股無邪的魅惑感,讓他費了好一番工夫才能將身體深處不斷竄起的悸動給壓下——他有些明白為何她一直只穿寬大不合身的衣裳了……

    「你不是明知故問嗎?先前說什麼都沒做,為什麼現在又說不確定?到底……到底是怎樣?」   

    對上她閃著焦灼的晶亮眼眸,齊御群猶豫著該就此收手,還是要繼續逗弄她?

    最終他選擇了前者,擔心下一刻她又淌淚。

    打消原本因賭氣而興起的惡作劇念頭,他揚唇一笑,「我說笑的,我們之間……當然是什麼都不可能發生。」

    「你!」沈佑希無言的瞪著他,「這麼戲弄我很好玩嗎?」以前只當他是個花心大蘿蔔,沒想到他的個性還頑劣得很!

    「不可否認,偶爾這麼做還挺有趣的。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待會兒記得將這裡清理乾淨,尤其是你這身「衣裳」,我可不希望今晚蓋著髒污的被褥入眠。」戲謔一笑,他攏了攏衣衫,信步走了。

    「洗就洗……你以為我很喜歡穿這個啊?可惡!」朝高大的背影扮了個鬼臉,沈佑希的不滿之情溢於言表。

    然而齊御群唇際的笑意就只維持到離開她的那一刻,和那個讓她讚不絕口的男人比起來,他可說是惡劣得可以吧?

    他知道,也不意外,但不清楚為何,想到這一點,他就感到很不舒服。   

    是因為不甘心吧?因為他向來都是女人眼中的寶,就只有她不當他一回事……只是這樣吧!他抿緊唇,拒絕深思其他可能的原因。
   
    「發生什麼事了嗎?」正獨力將錦被掛上竹竿的沈佑希被驟然出現的朱定邦給嚇了一跳。「朱先生!你怎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你怎會一大早在洗三皇子的被褥?有什麼問題嗎?」朱定邦審視著那條織工精細的絲被,疑惑的問。

    「只是不小心弄髒了,洗乾淨就好。」她輕描淡寫的笑著。

    但這副避重就輕的口吻卻讓朱定邦的臉色更不自在了。「是不是昨夜三皇子對你……」欲言又止。

    「朱先生,你別誤會,我們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沈佑希斬釘截鐵的否認,她很清楚朱定邦想問什麼。

    「是嗎?那可真是不可思議。」朱定邦喃喃的說,神色有點無法置信。

    「不可思議?」沈佑希噗哧一笑,「你是說,以三皇子過往的豐功偉業看來,不像是會放棄自動送上門的美味嗎?」

    「倒也不是那樣,只是……這還是三皇子第一次讓女人在府裡留宿——特別還是在他自己的臥房,若原因不是……呃,那我可真猜不出還會有什麼了。」   

    沈佑希聞言呆了呆,那個總是左擁右抱的傢伙從不曾讓女人在府裡留宿?怎麼可能!

    「我能理解你的愕然,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而且難怪你不知情,因為三皇子和她們在一起時,你通常不在場。」

    「當然。」當佳人出現時,她會識相的離開,也因此,他們關起門後的事,她從不知情,也不會過問。

    「所以我才會問,昨夜三皇子和你之間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呃,事實上,昨夜是我不小心在裡頭睡著了……三皇子不忍心驚動其他人,便將我扛回房,才會讓我在他的臥房裡睡了一夜。」為免愈描愈黑,沈佑希乾脆省略幾個關鍵段落不提。

    「三皇子當然不會驚動其他人,他甚至不許任何下人靠近這裡一步,因為此事萬一傳開,你恐怕就得進宮面聖了。」

    「進宮面聖?」沈佑希聽得一頭霧水。

    「老實告訴你也無妨,王曾經交代,若是三皇子臨幸任何一名平民女子,就必須由我親自帶她們進宮喝下湯藥,確保不會懷有皇室子嗣;但若對象是朝中百官之女的話,則不必多此一舉。」

    「那……到現在為止,有多少女人進宮喝過所謂的湯藥?」

    「至今仍無紀錄。」

    沈佑希直覺以為朱定邦是在說笑,但見他一臉正色,她只得排除這個可能性,可是——性好招蜂引蝶的他竟然不曾對任何一名女子出手,這點倒是令人匪夷所思……

    難不成他是有什麼隱疾嗎?不會吧!但這個推論又很合情理……   

    應該是擔心從一而終的話,問題遲早會被發現,因此他身邊的女人總是一個換過一個,以免身份尊貴的他因難言之隱而被拋棄,讓他的面子掛不住……嘖嘖,難怪他會變成今天這副德行……

    不過話說回來——

    「所以,對天樞王而言,只有名門淑媛才有資格為皇室誕下後裔是嗎?」   

    「當然,皇子身份尊貴,足以與之匹配的除了朝廷重臣之女,大概也只剩下鄰國的公主了,所以我才會一早就來探視……」

    「那麼朱先生可以放心了,我相信這樣的「家規」三皇子應該很清楚,否則也不會至今仍是如此自制。」壓下內心的不以為然,沈佑希扯出笑容。

    看到她神情坦蕩,朱定邦這才鬆了一口氣,「那就好,好了,我要去騎射場了,今天是開陽國六皇子來訪的日子。那裡已忙成一團,我得過去督導。」

    「開陽國的六皇子?」小臉透著困惑。

    「開陽國的六皇子姓秦,名浩彥,是三皇子的至交好友,自小他倆便特別投緣,長大後,兩人同樣俊逸出色,也同樣武藝不凡,因此約定每年舉辦競賽,一來是相互切磋學習,二來也是藉機相見歡。」

    「他?武藝不凡?」沈佑希十分懷疑。

    從齊御群身上的肌肉是看得出他可能是練家子沒錯,但她怎麼都無法想像一天到晚泡在溫柔鄉中的他持刀帶劍的模樣。

    「若你不相信,就隨我來吧!」朱定邦淡然一笑。


    還以為來到騎射場,迎接她的會是齊御群的颯爽英姿,等看到擺在眼前的事實後,沈佑希發現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不遠處那張帥氣的臉龐確實掛著意氣風發的笑容,卻是對著環繞在身旁的各色佳麗。

    眾星拱月的他若非先天就高人一等,恐怕早就被那片奼紫嫣紅給淹沒了!

    「怎麼?不去看看三皇子要不要幫忙嗎?」朱定邦問著突然停下腳步的她。

    「我想,我還是到一旁觀看就好,那裡人多,我擔心空氣稀薄、呼吸不易。」

    花團錦簇的光景讓她完全沒有想靠近的慾望。

    可一想到齊御群的「隱疾」,她就沒了罵他的慾望,有的只是深深的同情。

    看出她對繼續往前興趣缺缺,朱定邦隨口道:「也好,去年競賽是在開陽國舉辦的,當時六皇子找來的廚子各個廚藝過人,回國後,三皇子直嚷著今年一定要扳回顏面,不如你去幫忙備膳吧!說不定能替咱們贏回面子。」

    「好啊!」沈佑希求之不得的直點頭——要她做什麼都好,只要別讓她到齊御群身邊去就好。

   「還有,記得別亂跑,依往年的慣例,今日會請來不少姑娘以增添熱鬧,我怕人多紛雜,你會有危險。」認定她不是歹人後,朱定邦開始會關心她。

    「我明白,謝謝朱先生。」唇角牽起一抹笑:沒再多看齊御群一眼,她便往鍋碗瓢盆彙集處走去。


    與相熟的廚子、廚娘們打過招呼,她興致高昂的想捲起衣袖幫忙。

    「丫頭!難得開陽國六皇子到訪,你要不要小露幾手,替咱們爭一口氣?」一名廚夫將手裡捏著的麵團丟給沈佑希。

    「是啊!我們還在討論你上哪裡去了呢!你的拿手菜向來與咱們大不相同,不如今日讓你表現表現如何?」另一名廚娘附和。

    他們以為沈佑希只是齊御群身邊的一名尋常侍女,是因特別善廚而被賦予負責主子飲食的重責大任。

    「我倒是不介意獻醜,但得先讓我看看食材有什麼。」一眼瞥見其中的雞肉、柳橙與蜂蜜後,她靈機一動,「來做橙汁雞排好了!」

    早已習慣她說出口的淨是些令人費解的菜名,眾人沒多置喙,只是任由她去變戲法。

    不久,一股酸甜混雜的果香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惹得他們紛紛停下手邊的活兒,往香味的發源處聚集而去。

    「這就是所謂的什麼橙汁排嗎?」

    「是橙汁雞排。」沈佑希微笑糾正。

    「好香喔!」

    「嘿!這可是我在家鄉最喜歡吃的一道菜,它可是好吃又很容易做。」   

    「可以吃看看嗎?」一名丫鬟心癢難耐的伸出手。

    卻被旁邊的廚娘打了一下,「你是嫌命太長,還是活得不耐煩了?主子都還沒動手呢!輪得到咱們嗎?」

    「沒差啦!我做的份量不少,不必擔心他們沒得吃;再說,待會兒不夠上菜的話,還有你們做的呢!」沈佑希爽快的將淋上香甜醬汁的作品端到他們面前,「你們願意賞臉的話,就試試吧!」

    「真的嗎?那就不客氣了!」   

    「嘩!好好吃的樣子!」

    「從沒看過這玩意兒呢!」

    眾人品嚐過後,除了嘖嘖稱奇,更是讚不絕口。

    「好特殊的香氣!你們在吃什麼?在下可有榮幸也一飽口福?」一記含笑的男性嗓音加入他們。

    只見一張笑盈盈的俊朗面孔映入眼簾,沈佑希正猜測著他的身份,眾人已紛紛行禮。

    「六皇子。」   

    「見過六皇子。」沈佑希也客氣的朝那名翩然俊雅的男子行禮。   

    「這道菜是你做的嗎?」盯著她手中的瓷盤,秦浩彥好有興趣的問。

    「正是拙作。」她俏皮笑道,對於一臉和煦的他,沈佑希很有好感。

    「能嘗嘗嗎?」不曾聞過的香氣讓他心生好奇,也跟著食指大動。

    「當然沒問題,六皇子不嫌棄的話,就請嘗嘗吧!」她巧笑倩兮。

    這一幕恰巧被遠在十餘尺外的齊御群撞見,讓他原本有些漫不經心的笑顏倏地一斂。

    「你說這道菜叫什麼來著?」吃下第一塊後,秦浩彥驚奇的又拿起第二塊。

    「是橙汁雞排,以柳橙和蜂蜜等材料做出來的。」沈佑希簡單解釋。

    「香酥滑嫩的雞肉帶著酸酸甜甜的奇妙滋味,真是令人意猶未盡……沒想到三皇子府裡還藏了這麼一個善廚的俏姑娘,果然是臥虎藏龍。」含笑的雙眸熠熠生輝。

    「看來我不小心在這道菜中加入太多蜂蜜了。」沈佑希頑皮道。

    這也是她喜歡做菜的原因——每看見他人因吃了她做的菜而露出愉快、幸福的表情,她就會感到無比的滿足。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此時齊御群已趕到,他陰鬱的瞳眸直鎖著沈佑希。

    「不是你宣佈休息一會兒嗎?在你忙著和群芳打情罵俏之際,我難道就不能來祭祭五臟廟嗎?」秦浩彥無辜的問著臉上帶笑,眼底卻完全不見笑意的好友。

    「那些美人都是特地為你準備的,怎麼今年你一反常態,未對任何一位示好,難道她們都不符合你的脾胃嗎?」

    秦浩彥朗聲大笑,「你非得在這個節骨眼破壞我的名聲嗎?」

    「你若真這麼惜名,先前就不會不斷以飛鴿傳書提醒我,要我精挑細選來到場邊觀戰的姑娘們了。」齊御群冷哼。

    「我改變主意了,或許在這裡好好享受美食也不錯。」秦浩彥看著正要回去繼續忙碌的沈佑希,笑吟吟道。

    好友的熱切眼神讓齊御群的笑意更是僵了幾分,「這些粗茶淡飯,你吃得慣嗎?」

    「粗茶淡飯?」在沈佑希沉下小臉的同時,秦浩彥則是噙笑道:「在我看來,這位姑娘的手藝已足以與御廚媲美了,若你還要嫌棄的話,不如將她給我如何?反正你這裡應該是人才濟濟,少她一個應該不會怎麼樣吧?」

    「你那裡難道還缺下人嗎?」齊御群強笑著。

    「下人是不缺,倒是缺少色藝雙全的侍女,倘若你肯割愛,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察覺到好友的眉頭愈鎖愈緊,秦浩彥笑得更開懷了。   

    瞪著你一言、我一語的兩個男人,沈佑希的臉色愈來愈難看——他們是將她當成什麼了?她是可以買賣交換的貨物嗎?

    「等等……」她自覺該是挺身自衛的時候了,若是再不出聲,說不定下一刻這筆生意就這麼成交了!

    但齊御群沒給她說完的機會,「如果你堅持的話,我當然是無所謂,不過這丫頭的性子,你不見得領受得了。」

    這個該死的人!沈佑希氣得握緊拳頭,就算她平常對他不是百依百順、言聽計從,他也沒必要在遠道而來的貴客面前這麼不給她面子吧?

    瞥了暗自主悶氣的沈佑希一眼,秦浩彥的目光顯得更有興趣了,「能讓好風度的你這麼說,我倒真想領教領教。」

    若是在平時,齊御群說不定早就答應了,但這一刻,他竟遲遲無法點頭,就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原因為何。   

    等了老半天仍然得不到任何回應,秦浩彥笑容可掬的轉朝沈佑希下手。「你呢?要不要考慮考慮?反正你主子身邊美女如雲,不會在乎少一個的,再說到我舍下的話,我可捨不得讓你這樣灰頭土臉,太暴殄天物了。」

    以齊御群的聰穎敏銳,不會看不出好友眼底那明顯的諧謔,但此刻他卻僵著問:「你這話的意思是我虧待她了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這丫頭也算是天生麗質,又擁有極佳的手藝,若是能好好打扮的話,相信會十分出色……」

    「好了,這些都不重要,以後再說吧!」齊御群一個箭步擋在沈佑希身前,瞅著顯然已忘了今天的目的對手,「你休息夠了嗎?我手癢了,咱們才比完騎射,接下來就此劍術如何?」

    「就依你!」答應的同時,秦浩彥不忘信手又拈來一塊橙汁雞排送入口中。

    「記住你的身份,別活像餓死鬼投胎似的,」齊御群忍不住白了嘴巴一直動個不停的好友一眼。

    「哎呀!我在你面前向來都是肆無忌憚的,再說,你幾時開始會在意這種小事了?」  

    「從你方才騎射贏我的那一刻起。」皮笑肉不笑的橫了一眼秦浩彥,齊御群昂首闊步走了。

    「姑娘,待會兒就要比劍了耶!這可是你家主子的強項,一直以來,我的戰績都是輸多勝寡,你能為我祈福嗎?」

    「祈福?怎麼做?對天祝禱嗎?」沈佑希一直垮著的小臉終於換上新表情。

    「不是。」隨意將手在錦衣上抹了抹,秦浩彥將腰間的佩劍遞到她面前,爽朗笑道:「喏,將你發上的青絲帶繫在這把劍的劍柄上就行了。」

    「就這樣?」

    「就這樣,很簡單吧?」

    「你沒事把女人的髮帶綁在劍上做什麼?」

    「咦?你不是早就走了嗎?」秦浩彥奇怪的看著去而復返的齊御群。

    「本來是那樣沒錯,但……你這是哪門子的祈福方法?聽都沒聽過,所以我回來不恥下問,可以吧?」俊唇扯出笑。

    「當然。」秦浩彥回以粲笑,「不怪你不知道,因為這是我們開陽國的傳說——據說若是在出戰前能得到心儀女子青絲上的髮帶,並綁在劍上,就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咧!」

    「你幾時相信起這種無稽之談了?」齊御群訕笑著,「再說,傳說明明說是要心儀女子的髮帶,你這種隨便湊和的也能奏效嗎?真是可笑!」

    「為何不行?我以為你也跟我一樣,是相信一見鍾情的人。」秦浩彥輕笑。

    「你……」齊御群聞言,不禁為之語塞,「算了……若你真覺得這樣有意義的話,那你就慢慢綁吧!我先到前方去等你。」黑眸朝天一翻,他有些受不了的走了。

    「就算不相信,也不需要這麼不以為然吧!」沈佑希朝他吐吐舌,扮鬼臉。

    一旁的秦浩彥則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他還是生平第一次見到摯友這般反常呢!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三皇子,您沒事吧?」在床邊監看大夫們替主子診治傷勢,朱定邦難掩心焦的再次問道:「要不要屬下進宮請太醫?」

    「不必了,屆時父王又要問東問西,麻煩!」

    是的,劍術一向過人的齊御群這回不知怎地,竟在陰溝裡翻船,敗給一直是他手下敗將的秦浩彥。

    直到現在,他仍不確定自己是如何受傷的,只記得那條碧綠色髮帶在風中飄揚……

    「但您受傷不是小事……」

    「放心,不過是輕傷罷了,若是真的不行的話,我會說的。」瞥見門外有道纖細身影逐漸靠近,齊御群很快的下令,「好了,沒事了,你們先退下吧!」

    「但您的傷處尚未包紮完畢……」

    「讓她做吧!」剛毅的下巴朝恰巧進入的沈佑希一頂。

    眼見主子的臉色不容辯駁,朱定邦乖乖的領著大夫們退了出去。

    「你過來。」齊御群的臉上完全沒有平日的戲謔神情。

    沈佑希認命的朝他走去,開始替他處理傷處——這裡就只剩他倆,難道她能期望他會自己動手處理傷口嗎?

    話說回來,幸好以前上護理課時她還算認真,否則現在會是手忙腳亂吧!

    說也奇怪,受傷的人明明是他,她卻覺得好痛,唉!她真的是刀子嘴、豆腐心……   

    「為什麼?」

    粗嗄的嗓音打破了他們之間不正常的沉默——說不正常是因平日他們之間總是唇槍舌戰、互不相讓;但此刻,她卻是出奇的安靜,就連一句揶揄都沒有。

    「什麼為什麼?」包紮完傷口,沈佑希接著替他拭去傷處附近沾染的血跡。

    「為什麼將青絲帶給他?」望著她靈巧的小手,齊御群不由自主的皺眉。

    「您有說不行嗎?」她奇怪的橫他一眼,「六皇子都開口了,加上那條髮帶又不值幾個錢,給他又如何?」

    「他說要,難道你就不能拒絕嗎?」

    「我可以拒絕嗎?他可是遠從開陽國來的貴客……」

    「他是貴客,難道我的身份就不及他嗎?但你對我倒是很擅長拒絕。」

    「您是怎麼了?」沈佑希不明白他怎會突然跟她討論起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

    「我……」頓了頓,齊御群有些惱怒道:「因為那條該死的絲帶讓我分心!」

    「聽說您武藝過人,我以為那條小小的絲帶應該不至於會影響到您才是……」

    「從結果看來,我顯然是被影響了不是嗎?」

    「您不會連比劍落敗都要怪到我身上吧?」奇怪,她不記得齊御群之前有這麼不可理喻啊!

    「你……」齊御群抿著唇,突然不知該對她,還是對自己生氣!

    是,那條絲帶對他而言確實是微不足道,但為何他還是會因它而受傷呢?他到底是在想什麼……

    此時,門邊傳來一道聲音——

    「三皇子,雲織坊的綺繡姑娘到了。」

    「讓她進來吧!」深吸一口氣,齊御群重新倚回床邊。

    「我先出去了。」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的沈佑希站起身。

    不料,齊御群卻喚住她,「站在那裡不准動,她們是來替你量身的。」

    「量身?」沈佑希感到疑惑不已,「我以為她們是……」

    「雲織坊可是城裡首屈一指的繡坊,綺繡更是裡頭手最巧的繡女,今日我讓她帶著幾名丫鬟來替你裁製衣裳。」知道她又想入非非了,齊御群指著為首的翠衫女子介紹道。

    「可為什麼要替我量身?我不缺衣服啊!」

    「我不喜歡你那身衣裳。」他毫不猶豫道。

    「這身衣裳哪裡不好?很輕鬆自在啊!」

    「今日開陽國六皇子說的話你沒聽到嗎?你的打扮讓他誤以為我都是這麼薄待下人的。」

    「這裡哪個廚子不是這麼穿的?難道您還能期待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嗎?別的姑娘可以身著綾羅綢緞,那是因為她們的任務就只是陪您玩樂;其他侍女能妝扮得光鮮亮麗,那是因為她們的工作就只需要灑掃庭院;但我不一樣,您以為每天要張羅三餐的人能不蓬頭垢面嗎?所以替我裁製新衣只是多此一舉。因為很快就會弄髒了。」

    她的振振有辭讓齊御群無從反駁,但心意已決的他當然不可能因她的三百兩語而打消,「總之,今後你在穿戴方面不得馬虎,就算衣裳弄髒也無妨,再多做幾套就是了。」

    這一刻,沈佑希突然想到齊御群會這麼陰陽怪氣的可能原因了。「您該不會是因六皇子說捨不得讓我灰頭土臉就這麼大費周章吧?他不過是在說笑罷了,我以為您應該聽得出來。」

    說穿了,他就是不服輸的心態在作祟,不過這也可想而知——他是這麼的心高氣傲,應該很不喜歡屈居人下的感覺。

    齊御群隱約明白真正的原因可能不只如此,但他拒絕細究,只是一個勁的道:「他向你要髮帶,你可以毫不猶豫的給出去;我不過是讓人替你裁製幾套衣裳,你卻堅持拒絕,為何會有這麼大的不同?」

    「這兩者可以相提並論嗎?我以為我們在討論的是這件事的必要性。」他那是什麼怪邏輯?

    「你忘了,我說過,我說向東,你就不可以往西……」

    「好啦!我知道了,您想怎麼做都隨您吧!」反正浪費的又不是她的銀子,他高興就好,她不要再有意見了,真搞不懂他到底是在想什麼?

    見她屈服,俊顏終於出現笑意。

    而就在沈佑希被量身之際,齊御群則是盯著她沉思,半晌後對著面露羨慕的綺繡道:「她適合素雅些的衣裳,不需要太花枝招展。」

    「那麼這本請三皇子過目。」綺繡淡笑著取出一本畫冊,「這裡頭所繪的是民女近日才構思出來的衣裳,尚不曾有其他人看過。」

    「很好。」齊御群微微一笑。

    相較於其他人的一臉羨慕,沈佑希則是皺著眉問:「我是您的娃娃嗎?」

    「當然不是,有哪個娃娃像你這麼不聽話的?再說我對你好,難道不好嗎?」

    他隨意問著。

    這個問題卻是問住了沈佑希,也讓她不期然的想到——他身邊的女人雖然多如過江之鯽,但仔細想來,他待她們都是溫言軟語、溫柔體貼,並無太大不同,這若非意味他過度博愛,人人都好,就是她們在他眼中其實並無差別……

    而真正的原因會是哪一個呢?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黑眸終於離開畫冊。

    「沒什麼。」她像個做錯事被抓到的孩子般,紅著臉道:「我只是在想……雖說您家財萬貫,但三不五時要替那麼多姑娘添制新衣,應該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吧!」

    「事實上,你還是第一位讓三皇子這麼做的女子呢!」綺繡忍不住補充,語氣充滿了羨慕。

    她也曾對齊御群癡迷不已,但在判定這個看似多情,實則無情的男人是不可能真心喜歡上任何女人後,她決定退居到朋友位置,免得傷神又傷心,可如今看來,她似乎錯了……

    「是嗎?」沈佑希一怔。

    她與齊御群之間就只有主從之別,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因為愛面子而替她添制新衣,完全不覺得背後會有其他原因,然而綺繡簡短的幾句話卻意外在她的心湖掀起一股不平靜。

    「多嘴!」齊御群瞥了綺繡一眼,鎮定的對發愣的沈佑希說:「好了,我全看過了,這裡頭的衣裳都不錯,你就自己挑吧!挑完快去備膳,我快餓死了。」

    「您說什麼?」他的態度轉變之大,讓沈佑希完全無法適應。

    「我說,我因為那條該死的髮帶而不小心成了傷者,你難道不該更仔細的照顧我嗎?再說我可不像某人,非但將那盤橙汁雞排吃得一乾二淨,此刻還毫無愧意的在外頭大快朵頤,完全沒有傷了人後該有的懺悔或是反省態度……」

    「好像是您說這點小傷沒有大礙,叫他不必大驚小怪,儘管留在外頭先用午膳的吧……」奇怪,他受傷的部位明明是手臂,怎麼好像連大腦都被波及了?連自己說過什麼話都不記得。

    「你……算了,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你快選完衣裳,我好餓!」

    先前還笑人家六皇子是餓死鬼投胎,現在的他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當然,這些話沈佑希只敢放在心裡想,沒敢當著綺繡等人的面說出口。

    「您想吃什麼?」檢閱著畫冊,她一邊訝異於古代竟也會有類似服裝目錄的東西。

    「橙汁雞排。」想都沒想便道。

    「還有呢?」

    「沒了。」

    「沒了?」她訝異的看著他,以前他會洋洋灑灑念上一大串,今天是怎麼回事?「您不是喜歡松鼠黃魚、酸辣高麗菜、佛手白菜、蔥油雞……」

    「不要!我今天就只想吃橙汁雞排,所以記得多做一點。」

    「只吃同一道菜不會膩嗎?」

    「某人狠狠吃掉一大盤都不膩了,我為什麼會膩?」

    至此,沈佑希終於明白為何在得知橙汁雞排被秦浩彥全數吞掉時,他的臉色會那麼難看了——因為他連一口都沒吃到!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才會更加深他非嘗到不可的決心吧!他孩子氣的舉動突然讓她覺得既好笑、又可愛。

    「你笑什麼?」望著梨窩淺現的她,齊御群的眸中除了不解,更有一絲異樣的光芒。

    「沒什麼。」她搖頭。   

    「那還不快去!」

    「我順便去問問六皇子還需要什麼……」

    「外頭有那麼多廚子、廚娘負責伺候他,你還擔心他會吃不飽嗎?現在。你只要負責做我的橙汁雞排就好。」

    「可是來者是客……」

    「我已經非常盡心盡力在招待他了,你再去幫忙也只是錦上添花罷了。」他毫不留情道。

    「知道了啦!」橫了講話完全不加修飾的他一眼,沈佑希抿唇離去。

    不過說也奇怪,他指定只要吃她做的菜,她竟感到很高興……意識到這一點時,沈佑希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被虐狂?

    有別於滿心疑惑的她,後頭的齊御群則是不自覺的緩緩綻出笑意。

   

第六章

    「快點起來!」極具磁性的嗓音響起。

    「不要吵啦!我好想睡……」沈佑希反射性蒙著頭,試圖隔絕那道不斷在耳畔嗡嗡作響的聲音。

    「但今日父王與麗妃在御花園舉辦賞花宴,我不能不去,再說你先前不是一直很希望我帶你進宮嗎?怎麼?難道你現在不想去了?」

    「想……可是我現在更想睡覺,能不能改天?」她困得連眼睛都不想睜開。

    「不行!你是我的貼身侍女,我到哪裡,你就到哪裡,這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嗎?」

    「如果您只是想帶人出門助長威風,隨便找一個就行了,反正您的侍女那麼多,是不是我去有差嗎?」含糊的咕噥著。

    「你是在吃味嗎?」迷人的薄唇因為這句話而高高揚起,「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這話果然成功嚇跑了沈佑希身上的一半瞌睡蟲!「您說什麼?」只見她一骨碌的翻身坐起,杏眼圓睜的瞪著面前含笑的俊顏。

    「我說,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她猶帶著睡意的臉龐看起來十分可愛,令齊御群心底突然萌生一親芳澤的衝動。

    「當然不可能!」她矢口否認,「是我還沒睡醒,還是你在作夢?」

    甩甩頭,沈佑希不太能理解她怎會一大早就看到冤親債主出現在眼前,但半刻後,記憶便陸續回到她的腦海……

    「好了,快起來,再晚就遲了,我不希望讓父王久候。」他催促。

    「真的不能改天嗎?」倦意襲人,沈佑希很想再次倒回床上。

    「看來你似乎比較希望我親自替你更衣?」齊御群泰然祭出最快的方法。

    果然,沈佑希立刻直挺挺的坐起!「您似乎很喜歡趁火打劫。」她沒好氣的橫他一眼。

    「現在才擔心這些不嫌太晚嗎?昨夜是誰來敲我房門的?」齊御群揶揄的笑著,看來心情很好,只因前一晚他終於發現剛烈倔強的她原來也有小女人柔弱、惹人愛憐的一面。

    「我說了,那是因為打雷的緣故!誰曉得你們這裡的雷聲這麼可怕。」是的,她沈佑希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恐懼的就是雷聲,特別是夜裡的雷聲更是讓她膽戰心驚、惶惶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會發生似的,因此,每每在那樣的夜晚,她都得拉著人陪才睡得著。

    然而在這裡,昨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頭埋在被窩,神經緊繃的祈禱一切快點停止,但隆隆的雷聲偏偏一陣接著一陣,沒完沒了似的,差點將她給逼瘋!

    經歷一番天人交戰之後,她咬著唇、拉下臉,飛快跑去敲離她最近的齊御群的房門,拜託他暫時讓她待在他的房中。

    當時他頗感訝異,但仍是讓她進門,並表示可以將床讓給她,是她不顧他的三令五申,硬是堅持坐在窗邊,就著燭火隨意翻看著他房內僅有的幾本書,打算撐到天亮。

    不過到後來,她只記得眼前的字愈來愈模糊,景象也愈來愈不清楚……

    直到齊御群不斷鬼叫,要她一起進宮的聲音傳來,她才重新醒來;話說回來,昨晚是他抱她上床的吧?那他又是睡在哪裡?

    「你的神色好古怪。」齊御群發現她白淨的臉蛋時而鐵青、時而發紅,「該不會是又誤以為我佔了你的便宜吧?」

    「您怎會知道!」他會讀心術嗎?

    「你有什麼是沒寫在臉上的?」他調侃,「不過我都還沒說,昨夜我差點以為是你故意在找機會接近我呢!」

    「您的妄想症……不,或許該說是大頭症又開始發作了嗎?」她冷聲問。

    這傢伙會這麼的自以為是,那些將他捧成天神的女人們至少要負一半以上的責任。

    「別再胡言亂語了。」看著她輕蔑的表情,想也知道沒好話,因此齊御群懶得請她解釋她話裡的意思,「現在你最好快點起身更衣,否則我就要讓其他侍女進來幫忙了——若你不介意其他人知道你昨晚是睡在這裡的話,我是無所謂啦!」

    「等等!我起來就是。」沈佑希連忙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這傢伙愈來愈知道她的弱點了。

    雖然她的反應是他要的,但見她那麼害怕與他扯上關係,齊御群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沒有察覺到默然不語的他不太對勁,沈佑希自顧自道:「我先回房更衣了。」

    「進宮不是小事,不准再像平常那樣只梳兩條辮子,待會兒我會讓人去替你梳妝打扮,一刻鐘後,我要看到你美若天仙的出現。」

    「您這是故意強人所難嗎?」星眸朝他一瞥,「我怎麼可能跟那四個字扯上關係?您忘了,曾經有人跟朱先生說我是扶不起的阿斗!」

    「老說我風度欠佳,沒想到你也很喜歡記恨嘛!」回視她剛強的玉顏,齊御群不疾不徐道:「我是說過那樣的話沒錯,不過我忘了告訴你,我一直也很想知道「天底下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這句話究竟是不是放諸四海而皆准。」   


    滿園碩大美艷、斑斕多姿的各色牡丹讓沈佑希歎為觀止,也是這時她才明白何以古代詩人會寫出「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洛陽地脈花最宜,牡丹尤為天下奇」等詠誦詩句,又何以會有那麼多名家的傳世畫作是以牡丹為主角了,只因盛開時的它真的是雍容華貴、艷冠群芳,難怪會被譽為花中之王。

    直到身邊的齊御群開口說話,怔然的她才暫時收回目光,將注意力擺在眼前。

    「參見父王、麗妃娘娘。」他從容的向石桌前的一雙男女問安。

    「皇兒,你總算來了。好一陣子沒見你進宮了,都在忙些什麼?」兩鬢雖已可見白雪,但天樞王看來依舊是英姿煥發,面容與齊御群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不難想見當年的他想必也是名滿天下的美男子,因為就連此刻的沈佑希都忍不住望著他出神。

    「回父王,兒臣整日飲酒作樂,左擁新歡、右抱舊愛,日子過得逍遙得很,直到今日才有空親自進宮向您請安,還請見諒。」齊御群悠然自得的答道。

    這話讓沈佑希的臉在瞬間黑掉一半——哪有人這麼說自己的?他是巴不得所有人都對他抱持負面印象嗎?

    真搞不懂他到底是在想些什麼……第一次,她認真懷疑起齊御群的腦袋是真的不太正常。

    「呵,若三皇子繼續這麼放蕩心志、縱情酒色,將來要如何治國安民?」麗妃淺笑著,眉間的嬌艷牡丹不輸四周爭相展露絕美之姿的任何一朵,犀利的媚眼時不時還會掃向齊御群身後的女子。

    「鐘鼎山林,人各有志,不可強求。」齊御群淡笑,語氣卻透著罕見的淡漠。

    沈佑希忍不住凝眸盯著他直挺挺的背影,莫名陷入了深思。

    總是很不正經的他,此刻看來竟有股難以言喻的孤高氣息,與平日大相逕庭……這是她的錯覺嗎?

    見兒子臉色一沉,天樞王趕緊扯開話題,「對了,皇兒,這還是你第一次帶侍女進宮呢!怎麼?是她格外與眾不同,所以你希望讓我們也見見嗎?」

    眼見眾人的視線在瞬間全落在她的身上,沈佑希白皙的雙頰總算出現了兩抹飛紅。

    將穿著一襲翠綠衣衫,看來飄逸脫俗的沈佑希微微推上前,齊御群噙笑道:「父王也看出來了是嗎?」

    第一眼看到妝扮後的她,他便愣住了,同時也不得不佩服好友精準的眼光,竟能一眼就看穿她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先前不施脂粉的她有如出水芙容般的清麗,而經過妝飾,她出落得更加嬌俏可人……幸好摯友已經回去,否則恐怕真的會頻頻向他要人!

    「當然,看來你身邊的侍女各個明眸皓齒的傳聞是真的了。」眼見兒子恢復笑顏,天樞王這才鬆了一口氣。

    聽到他們對她的外貌都給予正面評價,沈佑希有點受寵若驚,也不免狐疑,他們眼中的她真的及格嗎?

    以往她總覺得過度看重外表是件很膚淺的事,但來到這裡以後,她對自身的外貌愈來愈沒自信,因為與齊御群身旁的女人一比,她大概只能以黯淡無光四字來形容。

    正當沈佑希出神的想著之際,麗妃審視的目光已堂而皇之的落到她身上。

    「三皇子,不知這位姑娘的出身為何?」盯著咫尺外亭亭玉立的女子,麗妃優雅的笑問。

    「娘娘怎麼突然對我侍女的出身感興趣起來了?」發現身旁的小小身子輕顫了一下,齊御群極其自然的將她往他的身邊一帶,輕笑問道。

    感覺得出來面前的麗妃帶給沈佑希相當大的不安……對照她平素的舞爪張牙樣,此刻脆弱無助的她讓人有種我見猶憐的感受。

    而他不著痕跡的宣示舉動則是讓沈佑希感到一陣心悸——相較於輕言細語,他不經意展現出的溫柔更能撼動她的心。

    他會這麼護著她純粹只是想保護所有物,還是另有原因呢?她不由自主的思索起這個問題。

    麗妃當然知道齊御群此舉是在警告她別輕舉妄動,但表面上仍是若無其事的笑道:「也沒什麼,只是我聽說三皇子會收在身邊的侍女向來是家世清白,並經過嚴格挑選與訓練的,才會好奇詢問起這位姑娘是否亦是如此。」

    「呵,她是否真如傳聞所言並不重要,反正只要被我收下,就算是塊劣玉,我也能慢慢將她琢磨成稀世珍寶的。」俊容上笑容粲然。

    「這位姑娘肯定是上輩子燒了許多好香,今生才能遇上三皇子這樣的主子。」   

    麗妃明艷動人的臉上罩著只有知情的人才明白的寒冷。

    「對了,持國將軍最近還好嗎?」攬攬沈佑希的肩,齊御群故作不經心的問。

    「三皇子怎會問我呢?我與持國將軍素無私交啊!」麗妃冷靜笑道。

    「娘娘誤會了,我問的是父王,而不是你;持國將軍的近況,父王自然比你清楚不是嗎?」齊御群莫測高深的笑著。

    沒察覺到空氣中的煙硝四射,天樞王只是就兒子的問題笑著回答。「持國將軍很好啊!他唯一的缺點就是至今仍未成家,不過父王也很好奇,不知是怎樣的女子能被他給看上……好了,別光是站著,過來坐下吧!皇兒,你有好一陣子沒進宮了,今天就陪父王喝幾杯吧!」

    「王最近身子不太好,還是以茶代酒就好!」麗妃貼心道。

    「可是難得皇兒入宮,朕希望能與他把酒言歡……」

    不知怎地,沈佑希覺得天樞王凝視齊御群的目光帶著說不上來的哀傷……為什麼他會這樣盯著自己的兒子呢?這讓她感到十分困惑。

    「王多慮了,只要您下旨,三皇子隨時都會進宮啊!」麗妃含笑問向齊御群,「三皇子,您說是吧?」

    齊御群並未正面回應,僅是淡笑道:「父王,麗妃娘娘說得是,兒臣可以喝酒,您還是以茶代替就好。」他只有在為父親好的時候,才會附和麗妃。

    「好吧……」聞言,天樞王只得同意。

    接下來,那三個人各自對著滿園艷色啜飲著茶,除了偶爾穿插一些不著邊際的閒話,其餘時間並無人多言。

    沈佑希可以感覺到空氣中瀰漫著詭譎的氣氛,但在場沒有她能置喙的餘地,便識相的立於一旁靜觀其變。

    沉默許久,天樞王忍不住將心底的話重新道出,「皇兒,朕還是希望你能重新考慮接掌王位一事……」

    「父王,今日風和景明、花色怡人,就別談這些了。」齊御群雲淡風輕的一笑。

    對皇子而言,能登上王位應是求之不得的事,為何他看起來卻是漠不關心?他是擔心一旦被綁在王位上,就不能再像現在這樣的縱情享樂嗎?還是有別有原因?

    第一次,沈佑希覺得在他浪蕩不羈的外表下似乎還隱藏著許多秘密……   

    「是啊!王明知三皇子不愛聽這些,又何苦拿出來談呢?」麗妃也打著圓場。

    「但此事一日懸而未決,朕就一日無法心安……」天樞王幽幽歎道。   

    「父王,您覺得兒臣一個月進宮一次,還是太過頻繁了嗎?」齊御群輕笑著,眼底卻是完全不見笑意。

    望著那張酷似自己的臉龐,天樞王黯然低語,「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原諒父王……」

    齊御群霍地起身,面無表情的對沈佑希道:「你不是一直想進宮看看嗎?咱們現在去走走吧!」

    「但……」沈佑希自覺在此時離開並不恰當——縱然不知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事,但天樞王臉上交雜著落寞與悔恨的表情卻令她很不忍。

    「不許質疑我的話,尤其是在這個時候!」他給了她一抹警告的笑,掉頭離去。

    「不好意思……」對著一臉悒鬱的天樞王欠身,她急忙提裙追了上去。

    「您究竟要去哪裡?」好不容易追上人高馬大、腳程也快的齊御群,沈佑希不解的問。

    「我說了,要帶你四處看看。」

    「您的父王不是還在和您說話嗎?怎麼不聽他把話說完?」天樞王的抑鬱之情深植她的腦海,貴為一國之尊的他為何會露出那麼哀傷的神色呢?

    「那些話我不想聽。」

    「就算他的話再不中聽,至少還與您處在同一個時空,他還能對您說教;不像我,就算想聽父母嘮叨也聽不到……」

    「你什麼都不明白,不要妄下斷言。」俊顏泛起前所未見的寒霜。  

    沈佑希驀地停下腳步,內心感到五味雜陳——是的,她什麼都不明白……打從莫名其妙掉入這個時空後,發生的事有十之八九她都不明白!

    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她會倒楣的撞見莫昊天和麗妃的私情,惹來殺身之禍?為什麼她非得依靠這個整日只知穿梭在花叢間的花花大少才能保命?為什麼至今仍沒人能告訴她該如何回去,也沒人能幫她回去?為什麼……為什麼這該死的一切會發生在她身上?

    「為什麼突然不走了?」齊御群回頭問著數尺外的她。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她沒好氣的瞪著他,只覺得有滿肚子的怒氣無處宣洩。

    看著又紅了眼眶的她,齊御群修長的手指忙朝身後一比,「那裡便是你掉進去的那座湖——倘若你的話是真的的話。」

    「湖?」這個字讓沈佑希低迷的精神為之一振,「我去看看!」

    看她奮不顧身直往前疾奔,齊御群這才真切感受到——她是真的很想回去……

    意識到這一點,他的眸光變得更黯了。

    而前方,沈佑希正注視著水光瀲濫,與藍天相互交映的湖泊發愣。

    幽默風趣的導遊、團團嬉鬧的遊客,總是嘰嘰喳喳得讓她想揍人的明慧,以及古色古香的畫舫……一切就像前一刻還在眼前,但下一刻,她卻身在一千多年前的天樞國!

    「爹地、媽咪……究竟要怎樣我才能回到你們的身邊?我好想回去……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被丟在這裡?我不想這樣……」無助的摀住臉,憂傷的淚水沿著她的指間流下。

    自小被捧在父母手掌心的她與家人的感情極好,她閒來無事就陪在爸爸、媽媽身邊學做菜,或是與曾受封為棋王的爺爺玩圍棋,更或是陪著哥哥和明慧閒聊說笑;但來到這裡以後,除了偶爾在夢裡相會,她再也不曾見過他們……

    她好想他們,好擔心自己的失蹤會令他們急瘋……

    爺爺肯定是老淚縱橫,爸媽絕對也會是天天以淚洗面,哥哥和明慧一定也是憂心不已……怎麼辦?

    光是想到他們可能會有的反應,她就覺得心好難受……

    冷不防一雙健壯的手臂環住她,讓她輕靠著溫暖的胸膛恣意哭泣。

    不知過了多久,沈佑希才回過神,抬起哭花的小臉,望著數寸外充滿難喻溫柔的俊顏,「您的衣裳……」

    「反正也舊了,過不久也會丟掉,沒差;不過你的臉若是不擦乾淨,我很擔心待會兒會嚇到無辜的旁人。」說著,揚手替她拭去臉上未干的淚痕。

    她淚眼迷濛的模樣雖然惹人憐愛,但他不喜歡,只因覺得那樣的面孔該是活力充沛、神采飛揚的。

    「您就不能安慰我幾句嗎?」他的貼心舉動讓她感動,但他不饒人的嘴卻讓她有點沒好氣。   

    「我不是已經以實際行動證明了嗎?」他指了指胸前的狼籍。

    「那好吧!有三皇子的恩准,我就不客氣了。」毫不留情的將殘留的眼淚與鼻涕全抹在他的衣襟上!

    可她沒發現,在她頭頂上的俊顏泛起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

    就在她忙著施加報復之際,他粗啞的嗓音再度響起。「事實上……我有兩位皇兄。」

    「這我倒是不知道。」沈佑希愣了愣,這還是她首次聽聞齊御群提起自身之事。

    「不怪你不知道,因為恐怕就連世人也開始忘了他們。」俊唇揚起複雜的笑。

    「呃,他們如今在哪裡?」

    「幾年前,大皇兄外出遊獵時遭毒蛇咬傷,沒多久便毒發身亡;二皇兄則是在一次夜宴過後死於急症,雖然太醫診斷可能是因樂極生悲所致,但所有人都在懷疑他們的死因並不單純,只因意外都發生在他們同意登基之後不久!雖然常言道,無巧不成書,但接連兩次……實在啟人疑竇。」

    「您……是不是害怕自己也會步上他們的後塵?」他落寞的神色讓沈佑希的眉頭也跟著揪得老緊。

    時時刻刻活在擔心會步上與兄長們相同的路的他應該很不安,甚至很害怕吧?

    這會不會也是他縱情玩樂的原因?

    因為人生得意須盡歡……

    「若真的有人想加害我,天又剛好要亡我,會發生也是很自然的事。」他不以為意道。

    「白癡!幹嘛說這種話?」她忘情的罵道,他可能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這卻讓她的心疼得厲害!

    「有些事並非不說就不會發生!」齊御群淡然一笑。

    「不會的!天樞國就剩下您了,您一定會即帝位的;而且導遊有說過,天樞國的國運昌隆得很,所以您一定不會有事的!」此刻的沈佑希很慶幸當導遊說這段話時,明慧沒在一旁大呼小叫,讓她能聽得很清楚。

    「你是在擔心我嗎?」她著急的小臉讓齊御群緊蹙的眉宇舒展了幾分。

    他不是沒見過她驚慌的神情,但這次竟是因為他……他除了感到不可思議之外,更是有著幾分開心。

    沈佑希反射性想要否認,但看到他沉黯的臉龐光芒乍現,她就無法再嘴硬。

    「對……」她坦言,「因為我不希望您有任何意外。」

    更正確的說,是她無法想像他發生意外的樣子。

    「我可真是無法想像你竟會有說這些話的一天。」他忍不住揉揉她的頭,微笑凝視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因為就連父王,一度也希望我才是先離開的人……」

    「怎麼會?」沈佑希完全不相信,「剛才天樞王的神色看來明明不像!」

    齊御群搖頭,緩緩道:「父王真正寵愛的是身為天機國公主,並為他產下兩位皇兄的明皇后;我的母妃只是前朝宰相之女,是父王為了顧及外祖父對朝廷的貢獻才會娶的女人,雖然母妃對父王一往情深,但卻始終得不到他關愛的眼神。

    小時候,父王鮮少來探望我。雖然同住在一座皇宮,我也時常聽聞下人們說,父王又為明皇后及兩位皇兄做了什麼、蓋了什麼、送了什麼,卻幾乎不曾見到父王來探視我和母妃;母妃表面上沒說什麼,但從她罕見笑顏的臉上,我看得出她的內心其實十分的寂寞、哀傷。

    儘管如此,母妃還是時常告訴我,只要努力不懈,總有一天一定會獲得父王的承認與肯定,就為了這番話,我很努力的讓自己允文允武。然而雖然每位師傅都盛讚我的天資聰穎、才能出眾,可父王仍未關注過我們。但即便如此,我仍是一直努力著,即使週遭逐漸有傳言出現,說我之所以會這麼奮力不懈是奢望將來能取代兩位皇兄登基為王。」

    「他們真的很無聊耶!打擊你們有什麼好處?」沈佑希十分憤慨。

    齊御群淡笑,「反正宮裡多得是這種耳語與是非,母妃和我都已習慣了,也不當一回事;直到皇兄們先後死於非命,謠言也愈演愈烈,甚至說是母妃和我在背後策劃這一切……」

    「捏造這些話的人真的很愚蠢,就算你們真的覬覦王位,怎麼可能笨到策動這種三兩下就會被發現的陰謀?這樣的手法也太粗糙了!」

    她對他的信心雖然讓齊御群很高興,卻也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他們的話也算合理,因為不甘多年來花費的心血白費,所以母妃和我做出那樣的事……很多人對這樣的傳聞深信不疑,而最後,這些鬧得滿城風雨的謠言終於傳進父王耳裡,某天他來到母妃和我居住的宮殿……」

    「他該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父王沒有直接明說,不過的確是那樣的意思……」齊御群的唇畔泛起一絲苦澀,「但由於毫無證據,因此他最後只下令要我們搬出皇宮,免得明皇后會觸景生情。」

    沈佑希不禁猛搖頭,這樣的對待對他們而言情何以堪,又何嘗公平?

    「此事讓母妃受到很大的打擊,出宮不到一年便抑鬱而終,臨終前,她將我托給自小看著她長大的朱伯,請他好好照顧我;而當我確知父王不會出現在母妃的葬禮後,我便決定每天飲酒作樂就好,反正努力已經毫無意義。」

    「但既然天樞王希望您能重新考慮繼位之事,這就代表後來他還是相信了你們的清白,並且正視到您的存在了不是嗎?」

    「那已是好幾年後的事了。」齊御群淡漠的撇唇,「母妃去世後不久,一直鬱鬱寡歡的明皇后也離世了,他後來迎進的麗妃未能懷上皇室血脈,因此他驚覺到可能就只剩我這個子嗣了,加上多年來始終查不到我謀害兩位皇兄的證據,因此他選擇相信。

    逐漸的,父王開始會召我進宮,像今天這樣閒談作樂,似乎是希望能改善我們之間的感情;只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長年造成的隔閡豈是單靠這幾年的補償就能改善?」

    他輕描淡寫的口吻讓沈佑希的心情變得十分沉重——她從沒想過他竟會有這麼灰暗的過往,她一直認為他只是個被寵壞的大少爺……

    也是此時她才明白,當她批評他時,朱先生為何還會說不瞭解一切的她其實並沒有資格說出那樣的話語!

    原來他其實並不像她所看到的那樣一無是處,只是刻意藏起了原有的光芒……

    特別是讓他變成這樣的人還是他的親生父親!

    「這才是您不想坐上王位的真正原因對吧?」凝視著他俊美懾人的側臉,沈佑希突然萌生出想上前抱住他的衝動。

    他的內心想必很矛盾也很痛苦……這樣的他讓她很是心疼。

    但礙於矜持與面子,最後她還是強壓下這樣的念頭,只是深深的望著他,滿心的不捨。

    「我是不想被人說成我是撿了現成的王位,不過我本身也不適合那個位置,你看過一個國家的天子會這麼荒淫無度的嗎?」他揚唇一笑。

    「我不相信那是真正的您。」那只不過是他的保護色罷了。

    「這個嘛……」

    齊御群正要開口,突然一陣風莫名吹起。

    被吹落樹梢,如火焰般的花朵攫住了沈佑希的注意力,「這些是什麼?我還當滿園只栽種了牡丹花呢!沒注意到樹枝上竟也開滿這麼艷紅的花朵。」

    「這些是五月的當令之花——端陽花。」隨手接下一朵,別在衣裙翻飛的沈佑希發上。齊御群揚笑解釋,「唐朝詩人白居易的「火樹風來翻絳焰,瓊枝日出曬紅紗」就是在寫它,女子通常會將石榴花別在發上,除了可以避開五月酷暑的傷害,還能祈求吉祥多子。」

    夏季即將到來,天樞國會轉為炎熱,他開始擔心她會被影響。

    「誰要祈求多子來著?多事!」瞪著近在眼前的英挺臉龐,沈佑希紅著俏臉斥道。

    而齊御群只是深深注視著她那比端陽花還嬌艷的面容,心湖激盪不已。

    他一直沒告訴她——今日的她遠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來得更俏美動人,讓他得時時刻刻保持理智,否則就會像個情竇初開的呆子般,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無法移開目光……

SOGO榮譽會員

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0-10-21 22:37:58 |只看該作者

回覆 #2 冷月吟荷 的帖子

第七章

    可惜齊御群心底的柔情只維持到離開宮廷,因為自那之後,他一直在鬧肚子!

    「麗妃娘娘該不會事先在三皇子的酒裡摻了什麼吧?他已經不舒服一整天了!」朱定邦憂心如焚,「大夫們開的藥也始終不見效,我想進宮去請太醫過來看看……」

    「不要。」齊御群倔脾氣的搖頭,「我不想讓麗妃知道她得逞了。」

    「若只是瀉藥的話倒是還好,我擔心的是其他毒物……」朱定邦的臉色很凝重。

    「我相信麗妃還不敢如此明目張膽,不過這應該也算是個警告。」齊御群撇唇冷笑——她是想警告他,接下來他可能會和他的兩位皇兄走上相同的路嗎?

    「麗妃想警告您什麼?」沈佑希捧著木盆走進屋內,疑惑的問:「因為您收留了我嗎?若是這樣,她為何不乾脆毒死您,這樣我就失去依靠了。」

    這話純粹是不解,不過她言者無心,聽在齊御群的耳裡,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你似乎很失望的樣子?」劍眉一擰,「還有,你怎會出現?我明明下令不許任何人擅自進來。」

    假使今天是毒發或是受傷就算了,但他是一直上吐下瀉……齊御群自覺這是非常不光采的事。

    「我是您的貼身侍女,您在哪裡,我就得在哪裡,這話似乎是您說的吧?」體諒他不舒服,沈佑希也就不跟他計較,只是很本分的擰乾水,替他擦拭冷汗直冒的額頭。

    「你……」雖然她的辯解與他先前的規定大相逕庭,但聽到她堅持要留在他的身邊,還小心翼翼的照顧著他,齊御群突然發現不舒服的程度似乎減輕了。

    「您還好吧?明明很痛不是嗎?怎麼還在傻笑?難不成麗妃讓您服下的藥會導致神經錯亂嗎?」看到他的臉上不見平日的飛揚神采,她也跟著渾身難過起來。

    「當然不好。」齊御群將脫軌的思緒拉回來,咬牙道:「麗妃那個小人,居然敢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招式!該死,已經換了三名大夫了,難道這些所謂的上醫就只有這點能耐嗎?連最簡單的上吐下瀉都治不好,該不會是空有虛名吧?」

    「上吐下瀉?」圓睜著星眸,沈佑希突然記起一件事,「我有辦法了!」

    「你能有什麼辦法?」齊御群懷疑的看著她,「難不成你還會醫術?」若是的話,那她也太多才多藝了吧!

    「醫術倒是不會,但我有寶物!」她咧嘴一笑,「您忍耐一下,我馬上回來!」

    望著一溜煙跑掉的她,另外兩人面面相覷,不知她的葫蘆裡又在賣什麼藥?

    沒多久,沈佑希重新出現,手裡還握有一堆他們從未見過的奇怪物品。

    「那些是什麼?」朱定邦狐疑的問。   

    他曾聽說她先前以什麼瞬間接著劑的玩意兒修復了摔碎的玉麒麟,這回不知又要拿出何種法寶?

    「平常是不會有人吃它們的,不過對現在的三皇子而言,這應該算是個好東西吧!」沈佑希笑問著同樣一臉疑惑的齊御群,「您不是上吐下瀉,茅房跑個不停嗎?」

    「然後呢?你現在是在幸災樂禍嗎?」橫眉看著眼前的她,齊御群對自己竟會在這種時候都對她的笑顏動心感到可笑——他真的是病了!

    「當然不是,您別不識好人心了。」掃了他一眼,沈佑希倒來一杯水,取出幾顆不同顏色的小丸子,「快吞下去。」

    沒錯,她突然想到隨身的背包裡放有專治上吐下瀉的藥,甚至連去毒解熱的方劑都有,這些都是她來神州大陸旅遊前爺爺塞給她的——因為擔心寶貝孫女出門萬一不舒服,可以應應急。

    「幸虧這些都有以封口袋封著,否則現在大概都不能吃了。」

    「不會連你也想毒害我吧?」看著她塞到手中的小丸子,齊御群滿心狐疑的問。

    「如果我真想那麼做的話,您就不會現在還能躺在這裡呼天搶地了,您以為平常是誰做飯給您吃的?」有大腦的人都該想得到這一點吧!

    「這話也有道理。」朱定邦點頭,這陣子她是離三皇子最近的人,若她真的心懷不軌,多得是機會對付三皇子。

    「不過這些五彩繽紛的小丸子真能對三皇子的病有助益嗎?」   

    「應該吧!如果麗妃跟我一樣想到要使用毒藥的話。」俏顏滿是嘲弄——真是好心沒好報!

    朱定邦料想他們又要開始唇槍舌戰,而主子又要暗自咬牙切齒了,卻沒想到齊御群竟然笑了。

    她就是這樣,有什麼說什麼,他一開始才會被她氣得七竅生煙;但現在,比起口蜜腹劍,這樣直言不諱的她卻讓他覺得很真,而且哪天她若突然變得對他輕聲細語、溫柔可人,他才會懷疑她是反常了!

    「您怎麼又在傻笑?快吞下去啊!」沈佑希催促著。

    「好吧!」發現她的眉間盈滿了著急,齊御群總算肯乖乖服藥了。「如果不奏效的話,我可要罰你。」

    「您說什麼?」小臉一繃,她沒好氣道:「我只是好心想將死馬當作活馬醫,這樣也有罪嗎?」

    「當然,我的身份這麼尊貴,要是有了三長兩短,你也脫不了關係。」他振振有辭。

    「好……您倒是說說看要罰我什麼?該不會是要我的人頭落地吧?」最好他有這麼殘暴!

    「就罰……你得賣身在這裡一年好了。」他笑著,語氣卻是十分的認真。

    「什麼?」沈佑希氣得直想跳腳——他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早知道她就不要沒事找事做了。

    「等等!你先聽我把話說完。」眼見佳人火冒三丈,他卻氣定神閒的繼續說著,「相對的,要是我好了,我可以答應你三個要求,不過當然得在合理的範圍之內。」

    「真的?」三個願望耶!聽起來還頗為讓人心動的。

    「當然是真的,所以你可以開始思考你想要什麼了。」

    沒考慮太久,沈佑希很快的說:「若您真的好了,我只有一個要求……」

    「你說。」

    「朱先生說,天樞國內的奇人異士您認識九成以上……」

    齊御群朝一旁的朱定邦望了一眼,那眼神似乎帶著些許責備的意思,這讓朱定邦有點尷尬,又有點困惑。   

    「所以呢?」縱然不必猜就能得知她想要什麼,他仍裝作若無其事的問。

    「所以我希望您能帶我去見最厲害的那幾個……」

    盯著她充滿企盼的小臉,齊御群第一次對說出口的話感到異常的後悔。   
   
    深深凝視著齊御群沉睡的俊顏,沈佑希的內心只覺得五味雜陳——得知他浪蕩不羈的原因後,她除了無法再討厭他,原本深藏在心底的某種情愫好像也因他可惡的面罩被揭去而受到催化,每每對上他的眼,她就會感到胸口一窒,彷彿呼吸驟然被奪走了一般。   

    她不是沒談過戀愛,因此很明白那意謂著什麼,不過他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不是因為階級,不是因為不合,而是因為他們原本就存在於不同的時空!

    發現他的眼皮動了一下,她急忙收回混雜著愛戀與惋惜的目光,換回平常的表情。

    「我不小心睡著了嗎?」揉著惺忪的睡眼,齊御群在服過藥後,真的有覺得好多了,當身體開始放鬆後,他開始感到意識模糊。   

    「您若是累的話,再多睡一會兒也無妨,重點是——您好點了嗎?」沈佑希盡可能用平常的語氣說話。

    「不痛了。」他的笑容中充滿了久違的朝氣。

    見狀,沈佑希七上八下的心總算是落地,「那就好。」相較於病懨懨的他,她寧願他像往常那樣逗弄她——即便是逗得她齜牙咧嘴都好。

    「你真的不會醫術嗎?」審視的目光落在沈佑希身上,「京城幾位上醫都束手無策,你卻一出手便藥到病除。」

    「不是我厲害,是我隨身攜帶的藥厲害;若麗妃得知詭計沒有得逞,應該會很遺憾吧!」她很得意的笑著。

    比起這個,齊御群更關注另一件事。「你身處的那個國家……應該很進步吧?」

    「是啊!」比起這裡,當然是進步得不像話。

    但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他們之間相差了千百年,倘若沒有那些藥的話,他不知會疼成什麼樣,思及此,沈佑希突然很慶幸自己在這裡……

    「難怪你會那麼想回去。」齊御群終於明白何以她一直沒有留下來的念頭了——他知道,也能理解,但內心的悵然感卻沒因而減少幾分。

    「呃,我想回去的原因不是只有這樣啦!」看到他的眉心逐漸聚攏,她不自覺的開始解釋,「主要是因為我的家人、朋友都在那裡,加上我的父母已經逐漸年邁,爺爺更是接近七十歲高齡,我很擔心我的失蹤會讓他們傷心、難過。」

    那我呢?齊御群直覺想問,卻又覺得這個問題很蠢——他對她而言能有什麼意義?頂多只是名義上的「主人」罷了,而且他也相信,若非需要他的庇護,她恐怕也不會待在這裡。

    「他……也是你歸心似箭的主因之一吧?我是說……你的律凡哥哥。」他泰然自若的問。

    「當然。」想都沒想便點頭。

    「你很喜歡他?」她臉上飛揚的神采讓齊御群不由自主的感到落寞——她似乎唯有在提及那個男人時,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那是一定的啊!」肯定的語氣。

    「是嘛……」心底那股愈來愈強烈的不舒服感覺讓齊御群一時間竟有點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從不曾如此低落過,就像是陡然掉進無盡的深淵,徬徨無助而且難受……

    「您問這個幹嘛?」她奇怪的望向默靜不語的他。

    「沒什麼,只是好奇罷了。」齊御群扯出笑,可那笑容看起來卻有些無力。

    「只是這樣嗎?」他的表情看起來明明有心事。

    抿唇片刻,齊御群終於再度開口,「若我要你交代他的來歷,你會說嗎?」聲音不太有把握——他沒忘記上次詢問時被她毫不客氣的拒絕。

    沒想到這一回沈佑希卻很爽快道:「會啊!為什麼不?反正也沒什麼好不能說的,他可是我的親哥哥!」

    「你們是親兄妹?」齊御群愕然——他怎麼都想不到那個讓她心心唸唸的男子跟她會是這層關係。

    「否則您以為我們是什麼?」

    「可是你睡著時常會喚著他的名字……」

    「好像是。」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小時候我很怕黑,不敢單獨睡覺,總要拉著律凡哥哥陪我;等我長大,只要待在不安的環境中,就會直覺的想找他。」

    「你們兄妹的感情還真好!」口吻滿是欣羨——雖然知道對方是她的親哥哥而讓他鬆了一口氣,但齊御群仍不可自抑的羨慕起來。

    沈佑希還當他是又想起兩位皇兄,連忙轉移話題,「對了!這個差不多涼了,快吃吧!」將一直擱在桌上的瓷碗端到他面前。

    「你幾時做的?」他還以為她一直都守在床邊。

    「當然是您抱著肚子在床上滾來滾去的時候。」她促狹的笑說著。   

    「我哪有。」他難得的臉泛紅,「明明服藥之後沒多久,我便失去意識了。」

    難得見他如此靦腆,沈佑希不禁揚唇微笑,「總之,我記得鬧肚子疼的人得吃清淡的東西,所以做了粥,您嘗嘗吧!」  

    齊御群依言送了一匙入口,「很好吃……」無論她做什麼,都很好吃。

    「這可是您第一次當面稱讚我,如果可以把它寫成扁額送我的話,我會很高興的。」沈佑希開著玩笑。內心卻感到甜滋滋的。

    「那有什麼問題?我甚至可以再多說一點,比方——將來誰娶了你,就是誰三生有幸,這樣你可滿意了?」她調皮的俏模樣讓他覺得好多了。

    「那是我的事,就不勞您操心了。」瞪他一眼,「您還是先擔心您身邊各色佳麗那麼多,日後這裡會不會人滿為患吧!」

    說到這個,沈佑希不禁想到——這樣的他不知會和什麼樣的女子婚配?

    要是能嫁給儀表堂堂、允文允武,而且擅長逗女生開心的他,應該會很幸福吧?要是再剔除處處留情這一點的話,那他就更完美了!   

    不過這可能有困難——在這裡,三妻四妾是非常稀鬆平常的事,更何況是條件這麼優渥的他,他怎麼可能只鍾情於一人呢?

    「你的口氣聽起來有點酸……」齊御群敏銳的察覺到這一點。

    「您又要開始自以為是了嗎?」她橫眉,下意識的否認。

    「是不是自以為是,我們可以來證明看看。」記起吻她的滋味,齊御群倏地威到喉頭一陣乾燥。  

    「幹嘛?」發現他的眸色轉深,沈佑希警覺的跳開。

    不行!她不能再被蠱惑,若是不及早逃開,只怕她又要癱軟在他的懷中,變得意亂情迷而無法思考了……

    「我不記得你有這麼怕我啊!」緊盯著她不安的臉龐,齊御群誘惑的笑著。

    「我還事要忙,先出去了,您好好休息。」她轉身想離開,不意卻撞見正要進來的朱定邦。

    「趕著要去哪裡嗎?」疑惑的看著神色匆匆的她。

    不待她回答,齊御群不悅的聲音便自後頭傳來。「你給我留下來!在這個節骨眼,還有什麼事會比照顧我更重要?」她的逃避讓他感到很不是滋味,她就真的這麼討厭他嗎?

    聞言,加上想到他是病人,沈佑希只得在距他十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

    「那是什麼?」望著朱定邦手上的成堆卷軸,齊御群疑惑的問。

    「這個嘛……」朱定邦正衡量著該如何開口。

    沈佑希還當是因為她在場,以致他們不便說話,「我還是先退出去吧!」

    「你留下來。」齊御群的眼神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朱伯,你說。」

    這個舉動象徵著齊御群已不將她當成是外人了,但下一刻,他卻後悔了——因為朱定邦說的是……

    「這些是方才麗妃娘娘差人送來的,說是三皇子也到成家的年紀了,因此她特地自多位鄰國公主及朝臣之女的畫像中挑出內外兼備,得以與您匹配者,請您詳加過目。」

    「我的事幾時輪到她插手了?」齊御群撇唇一笑。

    主子的反應他並不意外,但——「棘手的是,聽說王對此事亦舉雙手贊成。」   

    「是嗎?」原就微瞇的黑眸變得更深沉了——父王見過沈佑希,卻仍要他另娶他人,這代表父王並不認同眼前這個小人兒……果然他還是得受縛於可笑的祖訓是嗎?  

    旁邊的沈佑希則是神色複雜,鄰國公主、朝中重臣之女……不知為何,這些名詞竟讓她的心掠過…抹彷如刀割般的痛楚。

    才剛想著齊御群不知會娶什麼樣的女人,沒想到這個想像這麼快就要被證實了……

    光是想像他和新婚妻子站在一起的畫面,她就覺得有點難以忍受。   

    身為她「主人」的他即將成親,那麼她呢?總不能繼續待在這裡吧?這麼想的同時,她忍不住強笑著,趁著他們談話的空檔插話,「三皇子,您剛剛說過,肚子不再痛了對吧?」

    「你想說什麼?」齊御群警戒的問,看到她臉上過度粲然的笑容讓他的心中突然萌生一股不安全感,彷彿她很快就要消逝似的。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您能……」

    不待她說完,齊御群逕自道:「我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復,可能還需要幾天的時間靜養。」

    「可是您明明說……」

    「身子是我的,狀況我自己最清楚。」沒得商量的語氣。

    「我知道了。」努努嘴,她退一步妥協道:「我先出去替您備藥。」唯有他快快恢復,她才能要求他……

    「呃,三皇子,那這些……」即使主子的臉色有異,朱定邦仍想將手頭上的事做個解決。

    「退給麗妃,我的事不勞她過問。」齊御群斷然道。

    他現在已經夠煩了,不想再替自己製造無謂的困擾,只要想到她一心一意想回去,而且有一天可能也真的會回去,他的心就無法平靜……

    沉鬱的眸光直到沈佑希纖弱的背影完全消逝才緩緩收回,轉為若有所思——究竟他該如何做,她才會願意留在他身邊?


    就在齊御群幾乎將整座宅邸翻過一遍後,終於在後花園最偏僻的角落找到坐在樹上發呆的沈佑希。

    這陣子他常得花上半個時辰才能找到她,而非像以前,只要一呼喚,她就會出現在他面前。

    「你最近是怎麼一回事?」忍住皺眉的衝動,齊御群微笑問道。

    「怎麼了?」她反問。

    唉!她是怎麼了?明明不想與即將大婚的齊御群再扯上關係,所以極力與他保持距離,然而當他一出現,她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感到開心!

    難道她真有這麼喜歡他嗎?

    這個想法讓沈佑希感到十分震驚,但她也談過感情,因此心底那股酸酸甜甜的感覺代表的是什麼意義,她其實很清楚。

    只是,喜歡他又有何用?他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因為她割捨不下還在二十一世紀的家人,再說他也不可能娶她一在這裡,她什麼都不是,既不是公主,也不是名門千金不是嗎?

    想到這一層,她不自禁歎了一口氣。

    雖然因她反常的舉動而覺得心煩,但她的愁眉苦臉卻讓齊御群更是高興不起來。「老是待在府裡很悶吧?要不要出去走走?」故作不經意的問。

    「真的嗎?」這個邀約成功讓沈佑希的目光重新回到他身上——這個提議聽起來很誘人!   

    「當然是真的,你不是說過至今還沒能好好看過天樞國的樣貌嗎?」

    「嗯……」來到這裡已經好一陣子,除了曾陪他進宮一次,其餘時間都是關在這裡,她都快被悶壞了。

    「所以,去不去?」

    「可是朱先生好像在忙……」

    「要帶你出去的人是我,與朱伯何干?」好不容易心情才好了一點,她又對他兜頭淋下一桶冷水。

    「我以為您應該比較想待在溫柔鄉里。」遲疑的口吻。

    一股風暴倏地在齊御群的眼底醞釀——他已有半個月不曾與其他女人見面了,她卻是渾然無所覺!

    她已經很久不曾將心思擺在他的身上了……

    她是怎麼了?以前總是跟他相爭不讓、時而發怒、時而倩笑的她是到哪裡去了?

    「總之,我現在要出門了,你再不下來,我就自己去。」他使出激將法。

    「等等!」叫住他,沈佑希不確定的問:「真的沒問題嗎?朱先生說過,外面多得是持國將軍的人馬……」

    「所以是我親自帶你出去。」她以為能保護她的人是誰?

    「這麼有把握?」他狂妄的口氣惹得她噘起小嘴,不過,充滿自信神采的他是真的無比懾人,難怪會有那麼多女人對他死心塌地。

    「到底要不要去?」俊顏佯裝一沉。

    「等我一下!」

    見她動作笨拙的想爬下來,他勾起久違的笑容,「你當初是怎麼爬上去的?」

    「上來不難啊!誰知道下去這麼不簡單。」夏日炎炎,加上心情煩悶,她才會一時興起爬到高處去吹風。

    「跳下來吧!我會接住你的。」齊御群二話不說的展開雙臂。

    那具厚實的胸膛讓才決定要和他保持距離的沈佑希的心不禁動搖了——她在這裡慢慢爬,姿勢不但很醜,而且還很耗時;有了他的幫忙,的確是省事許多。

    雖然已被他說服,但礙於矜持,她仍然咕噥道:「萬一您技術不好,或是故意失手,我不就香消玉殞了嗎?我可不希望紅顏薄命這句話在我的身上應驗。」

    這個小女人真的非常懂得挫男人的銳氣!「當我沒說,你就在這裡慢慢吹風散心吧!」作勢轉身。

    「等等啦!」他還真想丟下她啊?這個沒良心的!「我只是說笑的,您的幽默感愈來愈差了。」她記得他以前修養很好的。

    「只有你能說笑,我就不行嗎?」眼見她又變回他熟悉的模樣,齊御群也恢復了一貫的爽朗。

    縱身一躍,下一刻,沈佑希已安穩的掉進他溫柔的懷抱。

    嗅著他衣袖間傳來的薰香,她有一種安心的感覺,甚至衝動的覺得——若能一直被他抱著,不知該有多好……

    輕輕放下她的那一刻,齊御群情不自禁的攬她入懷,只因眼前的小女人給他的感覺太不安全,彷彿只要稍一不留神,她就會化為一縷輕煙消逝。

    他想起相識不久時,她對他交代的來歷,當時他只覺得可笑;然而如今,他在潛意識裡愈來愈害怕那是真的!

    「您幹嘛?」她的美目微張,心臟更是狂跳不已——她知道他接下來可能會做什麼,身體卻像是被定住般完全動不了,甚至有些期待。

    「噓!先別說話!」修長的食指在她的櫻唇上來回摩挲著,齊御群施咒般的輕喃,下一瞬間,他捧住她的小臉,順從心底長久以來的渴望——覆上她的檀口,輕吮廝磨。

    陽剛而溫柔的氣息包覆著她,讓沈佑希只能在他細細密密的柔情萬千中癱軟融化……
   


第八章

    但當恢復了理智後,沈佑希甚為惱怒——她氣他又隨便真吻了她,更氣自己居然會沉浸在他的調情中……

    雖然她總想著不要和其他女人一樣,但其實她們之間並無分別吧?因為很顯然的,她的心也往他的方向偏了……

    「我發現你這陣子的脾氣似乎比我還差。」盯著身旁負氣不發一語的小人兒,齊御群終於做出這樣的結論。

    「您以為這是誰造成的?」她任性的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他身上。

    「我帶你出來還不好嗎?」齊御群突然深切覺得主子難為。

    「與那個無關!而是您幹嘛沒事……沒事又……」她的聲名愈來愈小聲。

    光責備他也很奇怪,畢竟她當下也像是被下蠱般一動也不動……唉!光從她的理智不翼而飛這一點沈佑希就知道——她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又什麼?」又是生氣,又是害羞的小臉讓齊御群覺得萬分可愛,不禁又興起逗弄之意。

    「沒事。」沈佑希冷聲回道。

    她決定停止深究——否則他拿她欲拒還迎這一點來質疑,教她的面子要怎麼掛得住?

    「口是心非。」齊御群好笑的出手點點她俏挺的小鼻子——它就和她的主人一樣的高傲。

    「我不是您的玩具。」沈佑希白了他一眼。

    「難道你是在氣我將你當成其他的女人一樣嗎?」

    「我們不一樣嗎?」她微慍的反問。

    見狀,齊御群總算是明白她繃著臉的原因了,不過相較於寒著小臉的她,他倒是忍不住眉開眼笑——因為感受到她的在乎!   

    「當然不同!」捏捏她氣鼓鼓的粉頰,他微笑道。「她們對我而言不過是……」

    話還沒說完,突然一記嬌滴滴的聲音響起。「嘖嘖,瞧瞧這是誰啊?」

    「你是?」嬌美如花的女子讓齊御群感覺十分眼生。

    「討厭!才半個月沒見,您就忘了人家嗎?這位姑娘該不會就是您的新歡吧?難怪您好久不曾來探望我了。」面容含笑,語氣卻淨是幽怨。

    打量著這名女子,沈佑希突然慶幸出門前有換回綾羅綢緞,否則往那女子身旁一站,她簡直被比到太平洋去了!

    「我們應該不認識吧?失禮了。」齊御群攬過沈佑希,轉身要走。

    女子卻迅速拉住他的衣袖,哽咽道:「想當初您也曾這麼小心翼翼的呵護著我不是嗎?雖然如今您已另有心上人,但也不需要將我當成是陌生人吧?」

    「你究竟意欲為何?」齊御群懷疑的瞪著女子,揣測著她的目的。

    有別於心生警戒的他,沈佑希則是僵笑道:「我想她應該只是想跟您敘敘舊情吧!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說完使勁甩脫齊御群的手,負氣走了。

    這個豬頭!原來他不只會將女人帶回家,就連在外面也是處處留情……   

    她怎會喜歡上這種花花公子?還一連被他吻了兩次,她真是笨得可以!一邊咒罵,沈佑希一邊以衣袖用力抹唇,像是想抹去他的印記似的。

    「等等!你不准離開我身邊!」齊御群想抓住她,女子卻死命的纏著他不放。

    「三皇子!等等,我還沒說完啦!」

    「離我遠一點!」冷若冰霜的目光像利劍般射向糾纏不放的麗人。「所有跟我交過手的女人都知道,在三皇子府外是絕對不能那樣喚我的。」

    見她終於瑟縮的收回手,齊御群急忙趁著還看得到沈佑希身影之際,快步追尋而去。   

    女子的出現並不單純,他很擔心沈佑希的安危!

    而前方,沈佑希正穿過一波又一波的人群,她知道齊御群本來就不是專一的男人,但見到女人對他拉拉扯扯,醋意仍是不可自抑的在她的胸中翻攪,嫉妒更像是張牙舞爪的巨獸般啃噬著她的靈魂。

    揪著疼痛的心口,她逐漸放慢腳步,輕靠在巷道內的牆邊稍事休息,冷不防一雙手自暗處伸出,動作俐落的摀住她的口鼻,將她拖進小巷中。

    沈佑希連驚叫都來不及,身影便在瞬間消逝於來往的人群中。

    察覺她的身影在瞬間消失,齊御群心中的不祥預感轉為濃烈,迅速掏出懷中的短笛,他開始吹奏,不一會兒,十來名便衣男子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你受傷了!」不斷流出的鮮紅色液體讓沈佑希直皺眉,那看起來好痛!

    不久前,綁走她的男子與後來追上的十多名男子發生激戰,雖然前者明顯技高一籌,但後者人多勢眾,因此黑衣男子在漸漸感到不敵之際,朝其他人撒出一把毒粉,負傷帶著她逃到這間破廟。

    「我知道。」沒多看她,黑衣人逕自處理身上的多處傷口。

    那個眼神!「持國將軍?」沈佑希尖叫出聲——她記得那雙冰若寒潭的眼眸!

    「沒錯,你記得很清楚嘛!」他的聲音變回初見面時的低沉,頭同樣連抬也沒抬。

    其他傷處都還好,就是膝蓋中的那一刀讓他感到異常疼痛——接下來可能會有好一段日子沒辦法好好走路了。

    「那個……你應該不常受傷吧?」她吞吞吐吐的問。

    聽說他自出戰以來,鮮少嘗到敗績,眼下看來應該是真的。

    「你怎麼知道?」他終於抬眼瞥了那個不斷跟他說話的女人一眼。

    「因為你包紮傷口的方式實在不怎麼樣。」

    「是嗎?」冷漠的臉龐突然一慌,原就生疏的動作變得更笨拙了。   

    看他不知所措的樣子,沈佑希在內心掙扎了半響,最終仍然說道:「讓我來吧!」拖著被綁住的雙腳,她吃力的走到他身邊,開始以被束縛的雙手替他處理傷口。

    幽深的瞳孔中閃過複雜的神采,「你的腦子是不正常嗎?我可是要殺你的人,你現在這樣幫我,到頭來很可能讓你自己陷於不幸。」

    「我當然知道,不過我以為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所以見到你這樣,我也不忍……算了,這些你大概也無法理解。」

    盯著她專注的側臉,莫昊天緩聲問:「我和麗妃的事,三皇子已經知道了吧?」

    「如果我的回答是肯定的,你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殺了我?」

    「你不害怕嗎?」她的冷靜就連莫昊天都有點訝異。

    「對你而言,殺我就跟捏死螞蟻一樣的容易,就算我說會害怕,難道你就會罷手嗎?更何況你今天不正是為此而來的?」她歎了一口氣,看來有些認命。

    「你……」漠然的瞳眸盯著她,突地一陣猛烈的痛楚襲來,痛得他立即咬唇,否則下一瞬絕對會暴吼出聲——就當著她的面!

    「你可以喊出來沒關係,我可以當作沒聽到。」

    縱然她都這麼說了,但莫昊天仍是一聲不吭。

    見狀,沈佑希忍不住想起另一個以拉肚子被得知為恥的人……他愛面子的程度不下於眼前的男子。

    「你笑什麼?」莫昊天冷聲問。

    「沒什麼。」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你的傷處我已大致處理好了,不過為了慎重起見,你之後最好再請醫生……呃,我是說讓大夫看一下,因為我只初步替你上了一些傷藥。」

    擔心感染,她將身上的紅藥水及面速力達母全都用上了,但這些顯然還不夠。

    「對待一個敵人,你也未免太過盡心盡力了!」他嘲弄著。

    「誰教我的心是肉做的。」她聳肩。

    「難怪三皇子會以那樣的眼神看著你……」莫昊天低喃,眼前的她是真的與尋常女子不同。

    「你說什麼?」由於隔著面紗,沈佑希沒聽清楚。

    「沒什麼……」冰瞳很快又恢復漠然。

    此時,七、八名男子閃身而入——

    「將軍,屬下接獲您的飛鴿傳書便立即趕了過來。」

    「辛苦了。」莫昊天的神色恢復了平日的倨傲,「我受傷了,要麻煩你們送我和這位姑娘回府。」

    「你不殺我嗎?」沈佑希愕然的問。

    「你好像很失望?」

    「當然不是!」但她以為他最希望的就是殺她滅口,他之所以不那麼做,難道是因為她對他還有用處?

    「你應該已猜到我心中所想的了。」莫昊天罕見的對她流露出讚賞的目光,但他沒再讓她發問,而是俐落的點了她的昏穴。

    在她直挺挺倒下時,他才輕聲說道:「我改變主意了,就拿你來對付齊御群吧……」
   
   
    在沈佑希失蹤一刻鐘,且派出去尋找她的人仍未帶回任何消息後,齊御群便果斷的做出決定,「朱伯,我要立刻到觀霧山莊一趟。」

    「呃,三皇子要見含湮姑娘嗎?」穩重的朱定邦難得露出吃驚之色。

    「事到如今,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想到她可能危在旦夕,他就感到片刻難安。

    伊人失蹤至今不過半個時辰,他卻覺得已經過了一年之久!

    這就是所謂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沒有她,自母后離世後不曾出現過的空虛與害怕再度侵襲著他——他深怕她再也不會對著他巧笑倩兮!

    「但您不是立了誓,這輩子絕對不再與含湮姑娘相見嗎?」

    「是啊!被她說中了,我果然還是有不得不求她的一天。」齊御群自嘲的一笑。

    「看樣子,沈姑娘在您心目中的地位可是不同於一般人。」

    自雲妃娘娘去世,朱定邦便不曾見到齊御群因任何人事物而感到焦躁難安;若雲妃娘娘知道,應該會很欣慰吧!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再說既定的事實否認也沒意義,因此齊御群坦言,「沒錯,我是喜歡她……至今也只有她一個人能真正走進我的心裡。」

    「沈姑娘很幸運。」她可是第一個蒙主子如此看重的女子,「只是含湮姑娘見了您,想必也會很高興。」

    「我知道。」齊御群莫可奈何的苦笑。

    但比起她的安危,這一切都不算什麼……只要她能平安回來!
   
    「見過三皇子。」柔美的女子向齊御群問安。

    「好久不見。」他朝漫步走近的飄逸女子微微頜首。

    「呵,含湮說過,我們不可能今生不再相見的,是嗎?」麗顏帶著得意。

    「只能說,你的預言向來很準。」這點齊御群承認——至今含湮尚未做出過不準確的預言。

    「那麼,不知是何種驚人大事能讓向來一言九鼎的三皇子不惜打破誓言?」

    「我以為你應該知道。」

    「知道也不見得想說。」她的臉上倏地浮現出不平之色,「您明明說過很難對任何一個女人認真,怎麼現在卻說話不算話?」

    「我說過,不准隨意窺探我的私事。」俊顏一凜,齊御群難得嚴肅。

    雖不意外含湮什麼都知道,但他一向不喜歡自己像赤身裸體似的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我沒有啊!」含湮不是滋味的一笑,「光是看您的神情,任誰都會瞭然於心吧!」   

    「那就抱歉了……」齊御群萬萬沒料到他的心事已經昭然若揭的寫在臉上。   

    「算了,若我沒猜錯,對方是個來歷不明的美麗少女對吧?」他眼底藏不住的焦灼讓她無法不羨慕那名女子。

    「你真的是什麼都知道!快告訴我,她在哪裡?」不管經過多少次,齊御群仍對含湮的能力感到佩服。

    知道她能耐的人都想網羅她於麾下,但心高氣傲、特立獨行的她並不願服從任何人,唯一願意給予建言的對象大概就只有齊御群——因為對他情有獨鍾!

    只可惜齊御群對含湮同樣無法付出真心。

    「您怎麼以為我會想回答這個問題?」含湮負氣的瞥他一眼。

    「含湮,我沒有時間了!」一想到她正處於極度的危險中,齊御群便覺得一顆心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似的難受。

    「假使非得您下令,我才會出手,您會那麼做嗎?」她知道齊御群向來不喜歡以身份壓人。

    然而此刻的他卻是毫不猶豫的點了頭,「我會。」

    「您真的……」真的動情了啦!

    含湮輕歎,褪去不悅的表情,正色道:「放心吧!那位姑娘目前沒有生命危險,您不必那麼心焦。」

    其實早在認識之初,她就知道齊御群是不動情則已,一動情便會驚天動地的人,所以雖然自知不是他的真命天女,她仍希冀透過各種方式讓他喜歡上她,可惜即便她再努力,也無法扭轉命運。

    而齊御群也因有點受不了她的癡纏,表示日後兩人不再相見最好,只是此刻,他卻為了另一個女人而自毀諾言……

    想到這一點,含湮就沒辦法不羨慕那名素未謀面的女子。

    雖然暫時鬆了一口氣,齊御群還是繼續追問:「她在哪裡?那個敢擄走她的人是不是——」

    話未說完,含湮便打斷道:「正是您心中所猜測的那個人。」

    「我就知道!」他的眼中立刻燃起熊熊烈焰,「我這就去持國將軍府裡帶回她!」

    「您是得去一趟沒錯,看來那裡正在準備辦喜事呢!」含湮莫測高深的笑。

    「喜事?」

    「簡單說,您很快就會接獲持國將軍的婚訊了。」

    「婚訊?」齊御群先是一愣,接著嘲弄的笑道:「莫昊天是昏頭了嗎?他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娶誰?該不會是麗妃吧?」

    「不是,莫將軍與您英雄所見略同,看上的是同一名女子。」呵!這事該說是有趣,或是複雜呢?

    「你說什麼?莫昊天要娶佑希?不……佑希是不可能答應的,肯定是他脅迫她……他是不是該死的對她做了什麼?」他的臉色大變,語氣難掩激動。

    莫昊天要是敢動她,他絕對會不顧一切的毀了莫昊天!

    「這個含湮就不方便說了,你們的恩怨情仇可能得自行排解,不過有件事含湮倒是能告訴您——那位姑娘是真的來自一千多年後的世界……」

   

    「微臣見過三皇子。」忍著膝蓋傳來的劇痛,莫昊天行若無事的對在大廳久候的齊御群行禮。

    「你對她做了什麼?」齊御群連招呼都懶得打,開門見山質問。

    「不知三皇子指的是……」

    「我說什麼相信你心知肚明,你最好把裝瘋賣傻那一套收起來一若你不希望我立刻剷平這座將軍府的話!」齊御群的神色是前所未見的陰騖。

    「既然三皇子這麼急著要一個答案,微臣就照實說了——對她,該做的,微臣都做了。」一改平日的冷顏,莫昊天笑得很邪氣。

    忍住扯下他臉皮的衝動,齊御群自齒縫間擠出聲音,「我要見她!立刻!」他不相信莫昊天敢動她……

    倘若莫昊天真的這麼不怕死,他絕對會如其所願!

    「這恐怕不方便,成親在即,佑希還有不少事得準備……」

    「莫將軍想違抗我的命令嗎?」

    與他毫無退讓的冷眸對峙半晌,莫吳天才慢條斯理的揚唇下令,「來人,將沈姑娘帶來。」

    不久,沈佑希便在侍女的攙扶下走來。

    一瞥見她出現,齊御群立即上前,無情的推開旁人,護在她的身前。「佑希,對不起,是我不好!」明明答應會好好保護她,卻還是讓她落入危險之中!齊御群對此十分自責。

    然而望著他的美目此刻卻是一片空靈,無瑕的容顏上更是充滿茫然。

    若非那張俏顏是他熟悉的,齊御群幾乎以為眼前站的是另一個人——因為她就像個木頭娃娃一般,美則美矣。卻是完全沒有了平日的動人神采與朝氣。

    她看待他的陌生眼神教齊御群感到心痛不已,他從沒見過這樣安靜乖巧的沈佑希!

    平日的她不是怒氣騰騰,便是橫眉豎目,再不然也是巧笑倩兮——雖然經常是擠出來的;但絕不是這樣……她該不會連他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你對她做了什麼?」射向莫昊天的目光是想殺人的,「她根本就是神智不清,你居然要娶她?你以為將她變成這樣,她就不會將你們做的好事公諸於世了嗎?」

    「三皇子怎會覺得她神智不清呢?」莫昊天閒適的問。

    「廢話!她連人都認不得了,哪來的自主能力?這就是威震八方的莫將軍一貫的行事作風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撇唇譏笑。

    「三皇子言重了,微臣倒是覺得她很正常!」揚唇一笑,莫昊天柔聲道:「佑希,過來。」

    「你想幹嘛?」齊御群下意識想環住沈佑希的腰,卻被她毫不留情的甩脫;然後乍見她綻出甜美的笑容,直往莫昊天的方向走去。

    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莫昊天不勝溫柔的問:「我叫什麼名字?」

    「昊天。」

    「那麼我又是誰?」

    「夫君。」

    毫不猶豫的清晰聲音如巨石般重擊在齊御群的胸膛!明知這不是真正的她,但聽到她溫柔的喚著莫昊天,他依然感到心如刀割。

    「三皇子看見了嗎?她明明好得很。」齊御群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讓莫昊天笑得更開懷了。

    「莫昊天,你若想搶她,儘管用光明正大的方式,為何要用這麼卑鄙下流的手段?」他最恨行事不光明磊落的人!

    「何必要搶?她早已是微臣的人了。」帶著邪魅笑意的唇在佳人水嫩的頰上印了一吻。

    下一瞬間,齊御群凝聚已久的拳頭已然招呼到莫昊天的臉上!「下流!」   

    拭去唇角的血漬,莫昊天泰然道:「三皇子,微臣顧忌您的身份,所以敬您三分;但若您執意鬧事,微臣只能請您出去了。」

    「把她還給我!」不顧此處是將軍府,齊御群開口就要搶人。

    但莫昊天卻搶先一步將佳人攬入懷中,「三皇子這話實在令人發噱,佑希即將成為將軍夫人,您要微臣歸還什麼?」

    「若我要娶的恰巧也是莫將軍懷中的人,你這樣的舉動豈不是大逆不道嗎?」

    「適合三皇子的對象不是在周邊諸國,就是在各朝臣的家中,難道您忘記祖訓了嗎?若您不登基,或許還能娶佑希為側室,否則佑希是不可能進後宮的。」

    這番話讓齊御群冷郁的俊顏變得更凝重了——確實,這是他們之間存在的問題,也是他至今尚不敢去面對的。

    按照天樞國的祖宗律法,嬪妃只能是鄰國公主或是諸侯之女,皇子的婚配對象也必須是名門閨秀,只有側室才能出身民間。

    「所以三皇子認為佑希會願意成為您的側室,還是寧可當個名正言順的將軍夫人?」

    「佑希是不可能會嫁給你的!你對她的心態是什麼,我們都很清楚!」

    「微臣現在待她可是好得很,日後更會好好疼愛她的。」

    「鬼才信你說的!把她還給我!」齊御群沉聲下令。

    「三皇子打算以何種身份來命令微臣?若您沒忘記——當今朝廷,微臣只領君命,唯有王才能號令微臣;若您認為王會插手此事,那麼儘管去討救兵。」

    齊御群瞪了有恃無恐的莫昊天半晌,繼而朝他身後沉靜的沈佑希望了一眼,勉強勾起一抹笑,「很好……我很快就會再回來,你等著!」   

    盯著如暴怒狂獅般離去的他,莫昊天唇畔的笑意很快又被無盡的寒霜給取代。

SOGO榮譽會員

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0-10-21 22:38:30 |只看該作者

回覆 #3 冷月吟荷 的帖子

第九章

    富麗堂皇的宮殿中,麗妃正擰著眉,有一下、沒一下的替天樞王捶著肩。

    「愛妃有心事嗎?」天樞王發現她心不在焉,力道也時大時小。

    「沒有啊!臣妾怎會有心事。」麗妃從容綻笑。

    「若有煩心的事,你倒是說說看,只要能讓你開心,除了要朕到天上去摘月亮,其餘都好談。」

    「王多心了,臣妾真的沒事。」他的寵愛讓麗妃心中難得閃過一絲內疚感——

    若他能再年輕十歲,那該有多好!

    這麼一來,她就不至於移情別戀了……而悲哀的是,她牽掛不已的人竟在這幾天傳來喜訊,對像還是之前差點死在他劍下的那個丫頭!

    自從被那女人撞見好事後,他就鮮少再來找她,除非是有事交辦,沒想到近日竟讓她得知他要成親了!

    先前她聽話的送上多位美女的畫像挑撥齊御群與他心儀的丫頭間的情感,不料最後要娶她的人居然是莫昊天自己!他到底是在想什麼?他是真的看上那丫頭了嗎?但怎麼可能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

    可若他娶沈佑希是另有原因的話,又會是什麼呢?她很想知道莫昊天真正的想法,無奈始終無法與他聯繫上——只因他們之間從來都是他採取主動。

    望著又出神的她,天樞王歎了一口氣,「愛妃究竟有何煩憂?真的不能說嗎?朕實在不喜歡你這樣悶悶不樂的。」她明明就是有著滿腹的心事。

    絞著衣袖半晌,麗妃幽幽開口,「王知道持國將軍將迎娶的女子是誰嗎?」

    「朕還無緣一見,不過想必是人中之鳳吧!否則他哪會看得上?不知是哪位閨秀有此榮幸。」

    「王,其實……」

    「王,三皇子求見!」殿外一名侍女匆匆來報。

    「宣!快宣!」天樞王流露出驚喜的口吻,多年來,這還是齊御群第一次主動入宮,而非應他召見而來。

    一旁的麗妃亦同感訝異,但心底很快就重燃起希望——她暗自祈禱齊御群是為了阻止莫昊天的婚禮而來。

    果然,行過禮後,齊御群開門見山道:「父王,您先前說希望兒臣能重新考慮繼位一事,此事還作數嗎?」

    天樞王愣住了,繼而急切道:「作數!當然作數!」深怕齊御群會反悔似的。

    「那麼,兒臣同意登基,而且愈快愈好!」

    他的果決嚇壞了眼前的兩人——麗妃滿面驚愕,天樞王則是喜出望外。

    「皇兒,你是認真的?」   

    「再認真也不過。」

    「你真的想通了?」

    「沒錯。」冷淡的掃了麗妃一眼——他絕不會讓他們的詭計得逞!如果讓佑希變成莫昊天的人是他們要封鎖一切所採取的可笑計謀的話。

    雖然登基為王並非他本來所願,然而為了奪回所愛,他會去做的!   

    「但先前你一直對接位一事拒不從命,如今怎會一口答應,而且還如此心急,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宿願得償雖然令人高興,但天樞王卻一心認定這其中大有蹊蹺。

    面對父王的追問,齊御群只是淡然道:「兒臣有了喜歡的女人,為了讓她的將來有所依靠,才會決定這麼做。」

    「只是這樣嗎?」天樞王當然不相信原因會是這麼簡單。

    「對。」齊御群不想吐露完整的真相,那只會讓他得解釋更多。

    明白兒子的意思,天樞王決定暫停詢問——反正只要主要目的能達成,其餘可以日後再議。「就不知是哪位公主或是閨女能這麼幸運?」他自認這一點至少是可以探問的。  

    「就是上回與兒臣一起進宮那位姑娘。」

    「原來是她。」天樞王恍然大悟,「但她的出身……」

    「父王,兒臣要娶她,非得娶她不可——這是登基的條件。」口氣非但毫不遲疑,而且還是不容質疑的。

    看出他的心意已決,天樞王很快便道:「依照祖訓,你是不能娶她的,不過若你願意即位,父王可以出面與禮部協調這件事,只是父王也有個但書——一旦登基,你便是一國之君了,而她並非王掌後宮的適合人選,因此你必須另娶其他王侯之女或是鄰國公主為正室,只要你答應這一點,你們的婚事父王不會有意見。」

    「這……」齊御群沒料到老謀深算的父親會乘機反將自己一軍。

    此時,麗妃也從驚訝中回過神,很快就想到,若齊御群娶了那個丫頭,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如此一來,心上人又只能屬於她了!

    思及此,她笑道:「還是王英明!這麼一來,除了王位後繼有人外,三皇子也能一舉立後,並娶進心儀的佳人,這不是三喜臨門嗎?」

    齊御群深如子夜的瞳眸直進出火花——她和莫昊天做的好事他都還沒掀出,她倒是有臉從中作梗!

    但礙於眼下不是算總帳的好時機,他決定先暫時忍下這口氣。

    「如何?」天樞王淡笑等著答案。   

    用力一咬唇,齊御群困難的點了頭,「兒臣同意,一切儀式均可從簡,兒臣只求愈快登基愈好。」

    沒時間了!如今最要緊的是阻止七天後的那場婚禮,其他的待他正式成為天子再慢慢研議吧!
   
    就這樣,齊御群十萬火急的即位成為天樞王,封輝曜帝。

    而在儀式完成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求莫昊天帶著沈佑希入宮晉見;為了不讓別人窺知他們之間的恩怨,齊御群選擇揮退所有人。   

    「莫將軍,若現在本王要你取消婚禮,奉還佑希,你還敢抗旨嗎?」他瞥著伏跪在地的男子,神色冷峻。

    出人意表之外的是,莫昊天的反應竟是冷笑出聲,「沒想到王的動作這麼快。」

    他更沒料到齊御群竟會真的為了沈佑希而接下他立誓絕不接掌的王位……該說是自己低估了她對他的重要性與影響力嗎?

    「在決定娶佑希這件事上頭,莫將軍的速度不也教人訝異嗎?」齊御群反唇相稽道。

    望著頭戴金龍冠,一身紫金龍袍的俊美男子,莫昊天漠然道:「終究他還是將皇位傳給了你……」

    見他竟省下敬稱,神色更是異於往常,齊御群直道他話中有話,「朕是王位唯一的正統繼承人,不傳給朕,難道給你嗎?」   

    沒想到莫昊天竟丟出一句話,「本來就該傳給我!這是什麼?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扯出一直戴在頸間的一塊金鎖片,厲聲質問道。

    「你為什麼會有跟朕一模一樣的金鎖片?」齊御群只覺得一陣愣怔。

    「呵!真要說的話,我還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呢!」莫昊天諷刺的笑著,「我們的父親當年登基後、立後前,曾到南方巡察,看上一名原本有機會嫁進好人家的孤女,並與她產生感情。

    臨走前,他留下這項信物,約好會盡快迎她入宮,然而這個謊言卻一直未實現,因為實際上,孤女根本不可能有機會進宮!然而不知情的她卻是癡癡的等了又等;花開花落、春去秋來,直到前天樞王立了來自天機國的公主為後,她才終於體認到前天樞王的承諾不過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但為了骨肉,她獨自忍辱扶養他長大。

    終於,在那個被父親遺忘的孩子十歲那年,她再也受不了,留下這個該死的信物投水自盡……失恃的孩子則是一路刻苦自勵,終於爬上持國將軍的高位;為了提醒自己時時刻刻無忘母親的死因,我可是一直將金鎖片戴在身上啦!」他笑得淒厲。

    這個突如其來的秘密讓齊御群感到難以置信,「所以你自進宮以來便努力不懈,甚至勾搭上父王最寵愛的妃子……為的就是圖謀王位嗎?」

    「沒錯,」奠昊天大方的承認,「麗妃是離當朝天子最近的人,我原以為她能幫忙毒殺我們的父親,可惜她對我的愛雖然深刻,卻不夠大膽,害我一直未能完成大業,最後還被佑希撞見我和她的好事!」語氣中帶著深深的遺憾。

    「父王的確對不起你們母子,但你因此希望一命還一命,未免也太冷酷無情了。」也是在話說出口的同時,齊御群這才發現——他對父親仍存在著相當深厚的感情。

    「冷酷無情?」莫昊天笑了出來,「我以為讓我的母親投水自盡的他應該更適合這四個字!再說你這個從小吃好、穿好,母親至少也是朝廷重臣之女的天之驕子根本沒資格對我說教;若你和我一樣,自小就過著被人指指點點的生活,你就能理解為什麼我會這麼做了!」

    「你真的是深月的孩子嗎?」

    伴著年邁聲音出現的是一直站在門外的前天樞王——自從得知兒子在第一時間召見莫昊天與沈佑希,他便直覺不尋常,因此自一開始就守在外頭靜觀其變,不料會得知此一重大秘密!

    難怪他第一眼見到莫昊天,就覺得他頗為眼熟,當時還以為這是莫昊天甚得他緣的關係,沒想到竟是自己與深月的骨肉。

    「父王!」父親的出現讓齊御群有點驚訝,連忙將沈佑希護在身前。

    「貴人多忘事的你,居然還記得家母的名字,可真是難得啊!」莫昊天譏諷的笑道。

    「不!其實我一直都記得!在立了明皇后之後,我曾想不顧一切的迎娶深月進宮,只是當時明皇后以死相逼,此事便一直延宕著……直至明皇后去世,我曾派人前往南方找尋深月,但已不知其蹤……」

    「你的身份是什麼?明皇后的話能威脅得了你嗎?」莫昊天,冷眼望著一臉懊悔的前天樞王——他血緣上的父親。

    「一切只能說我太愛明皇后,所以……」

    「所以便拋棄了對我母親的誓言嗎?你甚至連隻字片語也沒有!你知不知道你的懦弱及殘忍為我們招來多少的訕笑與歧視?」

    「這的確是我的不對,是我讓你們母子受苦了……」他悔恨交加的喃著。

    「算了!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只要殺了你們,王位也可以是我的!」莫昊天霍地抽出懷中利刃,毫不猶豫的往前天樞王刺去。

    「住手!」齊御群下意識的飛身擋下這陣襲擊。

    「皇兒,沒關係,這是父王欠他們母子的……」前天樞王想要推開他。   

    但齊御群並不同意,「就算是這樣,父王也罪不致死!」

    這幕父子情深的畫面對莫昊天而言又是一大刺激,他冷酷道:「你想子代父過也行,我就先殺了你,再來解決他!」

    「做得到再說吧!」齊御群沉著道。

    下一刻,只見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住手!你們兩個住手!」天樞王下意識要傳侍衛進來拉開大打出手的兩個骨肉,但又怕這麼一來,莫昊天勢必要被降罪,因此只能徒勞無功的喊著。

    可惜打得難分難解的他們當然聽不進他的話。

    又過了不久,只見被仇恨蒙蔽雙眼的莫昊天手持利刃猛刺向齊御群的胸口,而齊御群則是機警閃身,並反手以那把凶器刺了莫昊天一刀!

    「不!」天樞王直奔到被壓制在地的莫昊天身旁,氣怒道:「皇兒!別傷害他!」

    「惺惺作態!」對他的維護,莫昊天完全不領情。「遺忘我二十幾年,現在突然對我這麼好,是想演給誰看?我娘已經死了,要的話,你就到九泉之下向她謝罪吧!」

    「若殺了我能消彌你多年來的怨氣,那麼你動手吧!」前天樞王不假思索的奪下齊御群手上的利刃,交給另一個兒子。

    深月的笑顏不斷在他的腦海裡迴旋,雖然只是多年前的一段露水姻緣,可一想到她後來竟因自己而走上絕路,前天樞王便感到非常的內疚。

    他自認一生仁民愛物,從未真正傷害過什麼人,沒想到深月竟會因他而死……

    「父王!不可以!」齊御群驚恐的要阻止,卻被前天樞王一個手勢擋下。

    「你別插手,這是我欠他們母子的;深月在世時,我沒能為她做過任何事,還害她吃了那麼多苦,就算失去性命,也無法補償我虧欠她的十分之一……」

    「既然你對我娘的愧疚這麼深,就到地府去陪她吧!」莫昊天霍地掙脫齊御群的筘制,朝前天樞王劈出一掌!

    下一瞬間,只見一陣鮮血自齊御群的口中濺出,而一直在旁邊像尊木雕像般的沈佑希則是突然如夢初醒,尖叫出聲……
   
    「還好嗎?」  

    見到現身床邊的俏麗少女,齊御群當下揚手揮退太醫及侍女,微笑道:「太醫確認過了。已經沒有大礙了。」

    「那就好、」沈佑希揪結已久的心總算舒展開來,盯著手中剛做好的糕點,再望了望面色有些蒼白的他,她不確定道:「不過您真要吃這些嗎?您的傷才剛好,應該多吃點藥膳比較好吧!」

    「你突然這麼替我著想,我可是會不習慣的。」看到她,他逗弄的興致又回來了。

    而因為太在意她,跟她在一起時,他決定維持以前的自己,而非以天樞王自居。

    「原來您有被虐傾向啊!不早說,那我原形畢露就是了嘛!」橫他一眼,沈佑希想要端走他指定要吃的食物,衣袖卻一把扯住。   

    「留下來!」

    「您說這些嗎?好吧!您真想吃的話,就隨您吧!」病人最大。

    「你這是明知故問嗎?」若非顧及動作太大會牽動剛好的傷口,齊御群肯定會直接將她抓回身邊。

    雖然受傷期間,她也常在跟前照顧他,但礙於當時傷勢不穩定,因此太醫幾乎一天到晚守在身側,導致他沒能好好跟她相處;如今傷勢復原得差不多,他迫不及待的想好好看看她,和她說說話。

    對上他不容拒絕的墨瞳,沈佑希重新坐回床畔。

    「先將那些擱到旁邊吧!」   

    「不是您要我快點做出來的嗎?」害她在膳房裡忙得不得了!   

    「我有些話想先跟你說。」

    「哦!」依言照做後,她乖乖回到床前。

    不料一坐下,齊御群便欺身上前,不由分說的捧住她小巧的臉蛋,飛快在她的櫻唇上印下一吻!

    「您幹嘛?」沈佑希瞪住那張淘氣的俊顏,直覺要用力推開他,又想起他的傷口,只能罵道:「您是傷患耶!安分點可以嗎?」

    第三次!這傢伙怎麼老是喜歡趁人不備啊!虧他還說過不會趁人之危——真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他當著我的面吻過你,現在我把他的印記消除了。」齊御群得意的笑著,像是剛完成一個重要的儀式似的。

    他孩子氣的舉動讓沈佑希又好氣、又好笑,內心更是有些感動。

    她記得受了重傷的齊御群發現中了迷香的她回過神時,第一時間衝過來緊緊抱著她,低喃著太好了的神情,也是在那時,她看出了他的心意,也瞭解到他對她的重視程度遠超過她的認知……   

    沉思之際,另一雙深情的眼眸也正盯著她姣好的側臉。

    「我打算廢了宗室律法中後宮嬪妃均得是公主,或是貴族之女這一條。」齊御群緩緩道來他的打算。

    「什麼?」沈佑希瞪大眼,「天樞王是不會同意的!」

    「現在的天樞王是我,父王已經退位了。」齊御群提醒。

    血濺御書房一事後,莫昊天因行刺前、後兩任天樞王而被永久逐出國境——這當然是前任天樞王求情的結果。

    麗妃則表示想過著平凡人的生活,也要求離宮——只是根據線報,之後她便追隨莫昊天而去。

    而歷經這些變故的前天樞王則是在確認齊御群平安無事後,暫時以養心之名到靈隱寺修行去了。

    「但您不能這樣……」沈佑希當然明白他這麼做的原因,可她有不得不顧及的現實考量。

    「我是王,我說了算!我說要迎你進後宮,誰敢有異議?」他開始展現出霸氣。

    「不要說這種話……」她稍稍拉開與他的距離,強笑道:「因為沒有意義,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嗎?」齊御群心急的問,她這些日子以來的表現不是這麼告訴他的啊!「問題不在這裡,而是您應該要娶別人……」她歎息,「而且我根本就不是這裡的人,您忘了嗎?我的親友都在另一個地方等我,我失蹤這麼久,相信他們一定很著急也很難過……」

    「那我怎麼辦?你不要我嗎?難道我對你而言就不具任何意義嗎?」他一向難以看透的瞳海裡,此刻難掩失望與心痛。

    「當然不是……」她無法說謊,「只是……我看過那些畫像,裡面不乏色藝兼備的美麗公主或名門淑媛,若能迎娶她們,相信對您的將來會很有幫助。」

    這是很現實的一點,再說只要他願意,就算沒有她,多的是出色的女人願意當他的妻子;但對家人而言,她卻是唯一的一個!

    「那又如何?」他的臉色迅速變得難看,「那些都不是我要的!」

    不顧他的臉色難看至極,沈佑希繼續說:「您再仔細想想,您之所以會喜歡我,很可能只是因為不曾遇過像我這樣的女子,所以覺得很新鮮、很特別……」

    「我是三歲小孩嗎?我的想法與心意需要你幫我確認嗎?你這話是想說服我放棄你,還是想說服你自己放棄我?」

    「這……」這句反詰直戳進沈佑希的痛處——的確,這是她不斷用來說服自己不要將他看得太重的說詞。

    見她無言,齊御群幽深的墨瞳更冷了,「這些分明都只是推托之詞!若你能看著我,明確的說你對我毫無感情,那我就放手……我會放你走!」賭氣道。

    「您……」光要說服他接受別的女人,她就得費好大的心力了,現在他還要她說出違心之論,這根本就是在為難她!

    「如何?說不出口吧?」她的沉默總算讓他沉鬱的俊容重現笑意。

    「我承認,我是喜歡您,但我無法留在這裡……」未竟的話語被他纏繞的唇畔給阻止。

    沈佑希慌張的想推開他強而有力的擁抱,免得理智又被情感給駕馭,毀了她這陣子以來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但齊御群卻卻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摟得更緊,也吻得更深……

    在她眼中,他或許是多情,但她不知道——她是他第一個真正喜歡上的女人,也是第一個在他的心中留下深刻烙印的女人……

    他說了不會放她走,就永遠不會放開她的手!


    憑欄遠眺著無際的蒼穹,沈佑希的心緒十分複雜。

    她居然和一個古人發生關係了!

    說齊御群勾引她並不公平,因為若她不願意,就會抵死不從;然而她沒有,只是任由他帶著初嘗禁果的她盡享歡愉,並將她送達天堂的頂端……

    唉!雖不後悔,但這一切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從沒想過和他會發展到這一步……

    這麼一來,他們之間的羈絆不是更深了嗎?也讓她對於回去一事感到愈來愈迷惑與掙扎。

    究竟她能舍下、該舍下哪一邊?

    正在顰眉歎息之際,一道揶揄的嗓音響起。「王這麼喜歡你,除了先前違背自己的誓言,登基為王之外,今早還在禮部引起軒然大波,要求廢除非公主或貴族之女不得入主後宮的祖訓……他為你做了這麼多,你該高興才對,怎麼反倒愁眉不展呢?」

    沈佑希連微笑都提不起力氣,千言萬語只能化為一道歎息,「朱先生,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是因為朱定邦說的她都知道,現在才會這麼痛苦。

   於理,她自認應該回到二十一世紀;但於情,她卻是萬般捨不下齊御群……

    一想到回去之後再也見不到他,她就覺得心好疼,疼得幾乎要讓她窒息。

     可是生她、養她、照顧她的父母,愛她、疼她的爺爺及哥哥,甚至是朋友們又怎麼辦?

    想到這一層,她好希望自己能一分為二,一個留在這裡,在所愛的人身邊;一個則是回二十一世紀……

    「你是擔心王為了你與禮部起衝突,可能會陷入為難的情況,還是在考慮該不該留下來一事?」

    見她笑得苦澀,朱定邦已經知道她的想法。「你會想回去這是天經地義之事,但王是真的很喜歡你……我能理解為人子女的你希望回去的心情,但私心而言,我還是希望你能留下。畢竟,我們「閱人無數」的君主可是好不容易在萬中遇上一名讓他甘為裙下臣的女子,要是錯過了,能不能再遇到,那就難說了……

    而且自雲妃娘娘去世後,王著實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走出傷痛,直到你出現,我才又在他臉上見到久違的燦爛笑容——那是雲妃娘娘在世時,他才有的笑容……要是你不在,我不敢想像王會變成什麼樣子!」

    「朱先生說希望我留下,我感受到了,因為你現在說的這些話字字句句都是要我走不了不是嗎?」沈佑希勉強說著笑,試圖轉移內心的矛盾與痛苦。

    「呃,我只是單純在陳述事實……」

    「我知道……」沈佑希苦笑,「我也喜歡他,這是無庸置疑的,然而除了我不是此處的人這一點外,其實我對他一點幫助也沒有;他不再單純是個皇子,而是言行舉止都牽動整個國家的君主,這樣的身份讓他不能再只是以顧及我或自己而考量事情,而是該為社稷與黎明百姓著想,比方說,迎娶對他或是對天樞國有功益的對象。」

    「難為你會想到這一層,若是尋常女人,大概只會希望自己是王的唯一,但你卻連這一點都替他想到了。」她真的很不一樣。

    「其實我當然也希望自己是他唯一會執手偕老的人,可……如果能有兩個我就好了……」

    瞭解她的為難,朱定邦歎息道:「若你真想離開,我相信誰也無法強迫你,只是你真的想清楚了嗎?離開王對你或他會有什麼影響,你真的思考過了嗎?」

    「我不知道……」若是在幾個月前,這個問題的答案絕對是肯定的;可如今,她不再確定!

    凝視著她痛苦的小臉好半晌,朱定邦終於緩聲道:「你再好好想想吧!只是我必須告訴你——若你最後仍然決定回到熟悉的國家,這恐怕有點困難,因為連這個國家國師級的人物都說了,一切就只能靠機緣……」
   


第十章

    與禮部爭戰一整天的齊御群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寢宮,沒想到竟見到沈佑希就坐在殿前的玉階上,似乎正在等他。

    見狀,他露出訝異之色。

    他原已做好可能會因為誘惑她而挨巴掌,或是得看她臉色的心理準備,沒想到她竟是笑臉盈盈的。

    「你……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他走上前,憂慮的審視著她怎麼看怎麼不對勁的美麗臉蛋。

    「我正常得很!」主動示好居然換來他的疑神疑鬼,沈佑希忍不住瞪他一眼。

    但一對上他含情的溫柔雙眼,她的臉上又不自覺染上一層紅暈——因為記起昨夜的事。

    「那你怎會在這裡迎接我?該不會是心血來潮吧?」齊御群理了理龍袍,依著她坐下,依然決定不以王的身份來看待她。

    伊人含羞帶怯的俏模樣讓他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壓不想擁她入懷的衝動——因為猜測她主動來找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看來您真的比較喜歡我對您不當一回事是嗎?」美目微瞇,「我替您做了好吃的點心,還在這裡等您回來,難道不好嗎?」   

    「當然不是,不過若真要問的話,我要的可不只有這樣。」他意有所指道。

    「您真是愈來愈貪得無厭了!」語氣是指責的,沈佑希的心卻是為之一甜——

    他一直將對她的勢在必得的心表現無遺。

    「我承認——世人嚮往的權勢與江山我都有了,但我卻仍覺得仍有缺憾。」

    「如果您所謂的缺憾指的是我的話……」她故意沉吟半晌,吊他的胃口,直到他按捺不住想開口詢問,這才淡笑道:「那麼,我願意留下來。」   

    「你說什麼?」齊御群呆在當場,「你是認真的?」

    「我看起來像是在說笑嗎?」

    「可是你為何會突然改變主意?你不是很想回去嗎?」他直覺其中有異。

    「說不想回去是騙人的,但您為我做了這麼多,讓我很感動……」而且在得知回去只能靠不知幾時會出現的機緣後,她便改變主意了。

    身為新新人類的她並不在乎生命中多一段婚姻,在天時地利人和出現之前——

    或許先嫁給他也是件不錯的事,誰教她這麼眷戀他……

    「就只是因為這樣?」齊御群仔細檢視她的臉龐,似乎想從上面找到她反常的原因。

    「當然不是,而是我喜歡您,喜歡到不行,沒有人像您這樣集帥氣、好脾氣、好武藝於一身,而且身上還有那麼一把大的超級金湯匙,可以了吧?」是啊!無論以哪個時代的標準來看,他都可算是人中之龍了!

    「超級金湯匙?」他露出狐疑的眼神,「那是什麼?」

    「呃,那是什麼不重要,重點是……」她主動捧起他俊逸得教多數女人失魂的面孔,顧不得他詫異的眼神,逕自在他的薄唇上印下一吻,「我愛您!」

    齊御群足足愣了好一會兒後,才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你說的是真的?」

    「我對您說過謊嗎?」她白了他一眼。

    「那就是真的了!」驚喜交加的齊御群狠狠將她擁入懷中,正準備回報她的示愛時,沈佑希突然一把推開他——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她不信邪的問。

    「你的心思我還猜不到嗎?」他自信一笑,「你希望我只能獨鍾你一人對吧?放心!除非以後還會出現跟你一樣口無遮攔、任性、壞脾氣、不可理喻,無法以常理看待的女人,否則要我再喜歡第二個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這點齊御群相當有把握,正由於看過太多,因此他很清楚,多數女子的身影都無法真正刻到他的心上——除了她以外。

    「您這到底是在稱讚我,還是在數落我?」她本想好好跟他談談,卻被他這番話給弄得豎眉瞪眼。

    「我這是在愛你……」他再次傾身想吻她。

    沈佑希卻二度喊停,「等等!」

    「又怎麼了?」渴望頻頻受到阻攔,齊御群壓抑得有些痛苦。

    「先聽我把話說完。」她盡可能笑得甜美,「我答應不回去,會一直伴在您身邊,條件是——您得娶一名鄰國公主為妻!」

    果不其然,接下來他立刻勃然變色。「這算什麼?你將我當成什麼了!你這是輕視我對你的愛,還是以為隨便搪塞一個女人給我,你就可以安心離開了?」

    「當然不是……」

    「最好不是!你這分明是司馬昭之心!」

    「真的不是,我只是覺得這樣對我們來說最好,若您能另娶一位鄰國公主,非但能助長天樞國的國勢,還能加強與周邊諸國的關係。」她鎮定的解釋。

    「你真的覺得我很笨嗎?天樞國的國勢難道就只能靠這個方法來提升嗎?」他極力忍耐著,怒氣卻仍不可抑的散發出來,「我不敢說完全瞭解你,但我至少很確定一點——你不是可以接受與別人共享另一半的人,你會這麼說,要不是對我的愛不夠深,不然就是根本不打算留在我身邊!」

    沒想到,見他怒氣騰騰,沈佑希竟開心的笑了。

    「你笑什麼?」他的臉上都已是烏雲密佈了,她怎麼還笑得出來!

    「傻瓜!剛才是在試探您啦!」臉上淨是惡作劇得逞的笑容。

    「你……」齊御群為之氣結,「我對你的情感與表現,難道還不足以贏得你對我的信任嗎?」

    「還差一點。」她扮了個鬼臉,「誰教您過去的紀錄那麼輝煌!」

    微瞇起墨眸,齊御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抓過那個教他又氣又愛的丫頭,不顧她的尖叫與掙扎,狠狠的在她細緻的臉蛋上、頸項間印下無數細碎的吻,以示懲罰……


    天樞國的皇宮已經許久不曾這麼熱鬧了,只見處處張燈結綵,王要宮殿中備足鞭炮、紅色燙金雙喜字及大紅蠟燭;每條路上更是鋪著紅氈,只因這天是當今天樞王的大婚之日。

    心愛的女人答應與他偕老,齊御群至今仍是不太敢相信——他一直以為她只想回到屬於她的國度,沒想到她會同意留下來,而且還同意嫁給他!

    為了避免她反悔,一得到她的首肯,他立刻命人緊鑼密鼓籌備起大婚之事,直到今天——只差臨門一腳了,只要大婚儀式完成,他的佑希就是他名正言順的皇后了!

    至此,齊御群終於稍稍感到安心,也很慶幸當初沒在她試探自己時,愚蠢得中計,否則現在大概也不會有這場婚禮了。

    「你比較想要這個金鑲紫玉戒,還是這個翡翠玉銀戒?」一邊讓侍女整理著衣衫,齊御群一邊在錦盒中東挑西揀。

    「您不需要這麼認真吧?」沈佑希感到有點啼笑皆非。

    前幾天,他詢問她,在她的國家,成親有哪些儀式?

    她不過是隨口說會在婚禮儀式中為彼此套上一枚戒指,他便立即下令打造了數枚戒指要她決定哪一枚是她希望由他替她戴上的?

    不僅如此,就連他自己的分,她也得替他做決定。

    他的有心當然讓她感動莫名,卻也覺得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反正有他的專情與專寵,這樣就夠了。

    「當然!你都為了我留下來了,我怎能不好好對你?」

    望著俊美的他,沈佑希感到眼眶一熱,這個人即將是她的丈夫了,好不可思議……

    忽略時空差異不管的話,他一定是最棒的另一半!

    「怎麼盯著我發起呆了?該不會是你直到現在才發現到我的俊美吧?」他好心情的調侃。   

    「我是在納悶,您的臉皮怎麼愈來愈厚了!」

    「那你可能得開始習慣,因為我們接下來會有一輩子的時間執手相看!」趁空檔,他捏捏她柔嫩的小臉,笑瞇瞇道。

    「現在還能反悔嗎?」

    「當然不行!」瞪她一眼。

    噗哧一笑,沈佑希重新正視穿著一身大紅色禮服,看來英氣逼人的他,「第一次看您穿得這麼正式……很好看,大概可以迷倒天下九成以上的女子了。」

    她無法說出違心之論,眼前的他確實風采過人,只要望著他超過三秒鐘,絕對會被他給蠱惑。

    「你也在那九成之中嗎?」微笑抓過她白皙的小手,齊御群倏地皺起眉,「怎麼這麼冰?你很冷嗎?」

    「只是緊張罷了,因為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嫁給一國之君嘛!」她吐吐舌,如果家人知道她的夫婿這麼顯赫出色,不樂死才怪!

    「有什麼好緊張的?」齊御群冷哼,「即使我名義上是一國之君,也不過是個普通男人罷了。」

    「我知道。」她笑望著一再要她安心的他,「好啦!我得先回鳳儀宮準備了,您的禮服都穿好了,我可還沒。」

    「那戒指……」

    「就那個金鑲紫玉戒吧!」

    「那我的……」

    「九龍盤紋戒。」連這點小事都要問她,沈佑希有點啼笑皆非。

    「好,我待會兒再去看你。」他希望自己是第一個見到她披戴鳳冠霞帔的人。

    「不行!您忘了嗎?朱先生說,在大婚前,我們是不能見面的……」

    「我們現在不就在見面嗎?」不以為然的語氣。

    「那是因為您不聽話!」

    「所以,反正都見了,也不差待會那麼一點時間吧!」

    「不行啦!待會兒我就要覆上大紅頭紗了,您來了也見不到;而且就像您說的,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執手相看。您就不能忍耐一點嗎?」她橫眉道。

    「好吧!不過你可得安分點。」齊御群不厭其煩的叮嚀,唯恐事情有變。

    「我當然知道。」俏皮的對他眨眨眼,沈佑希翩然離去。

    今天可是她的大喜之日,她一定會好好表現的!若哪天他們真的分開了,她也會擁有一段人生中最夢幻美好的回憶……

   

    儘管今天就是大婚之日了,昨夜齊御群仍是以她怕黑為由陪著她,直到東方露出魚肚白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沒想到當他喜歡上一個人,除了一改拈花惹草的習慣外,還變得這麼深情而體貼,教她不心動也難。

    爺爺、爸爸、媽媽、律凡哥哥、明慧……若你們知道我即將成為一位古代君王的妻子,應該會很驚訝吧?

    不過,他很好,真的對我很好……錯過他,我們不知何時才會再在同一世相逢,所以在有機會回去之前,我先嫁給他,你們應該能接受吧?

    在婚禮正式開始前,沈佑希拒絕其他侍女的陪伴,獨自來到當初掉進的湖泊,對著它默默陳述心情。

    雖然明知她摯愛的親友是不可能聽到的,她仍將這個當成一個儀式——就像女兒在出嫁前會拜別父母一般。

    正當她注視著湖水冥想之際,平靜無波的水面竟驀地泛起一道道漣漪,並開始急遽往外擴散為漩渦。

    更不可思議的是,它們看起來竟像是不斷在向她招手似的!

    這副情景讓沈佑希想起掉進這個時空來之前,她也是在水面上看到異象……難道這是一個契機嗎?

    當可以回去的機會出現在眼前,沈佑希竟躊躕起來。

    此時,一陣氣急敗壞的吼叫聲自不遠處響起。「佑希!」

    正常情況下,現在齊御群應該是待在龍盤宮靜候吉時到來,但不知為何,他的內心突然湧現一股強烈的不安感,他直覺認為是沈佑希出事了!

    他立刻想要趕往鳳儀宮去,不料在行經此處時,竟發現穿著一身霞帔的她就站在湖邊!

    「你想做什麼?不准做傻事!」他敏銳的發現週遭的氛圍不太對勁,一邊趕往她身邊,一邊伸出雙臂勸哄,「過來我這裡,乖,快點!」

    望著那張慌亂的俊顏,沈佑希驀地記起——就是那樣的神色!當日她在湖面上見到的面孔,就是現在的齊御群!

    這就是她會來到這裡的原因嗎?因為他在呼喚她?因為他在找她是嗎?正當她想舉步走向他,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摔進湖中!   

    「佑希!」齊御群驚恐的大吼,疾奔上前,跳下湖想要救她。

    沒想到不管他怎麼找,都遍尋不著沈佑希的蹤跡!

    「不……不會的……不可能!這怎麼可能!」他簡直不敢相信。

    「王,您怎會在水裡?」他的吼叫聲引來了朱定邦及他身後的大批侍衛。

    「朱伯!佑希掉到湖裡了!她不見了!我要把她找回來!你們快幫忙!遲了就來不及了!」他狂亂的下令。

    然而忙了老半天,水面不就是不見任何人影!

    「為什麼……為什麼……」雙拳握得死緊,齊御群只覺得痛徹心扉。

    若說一切冥冥中都有定數——上蒼讓他遇到她,為何又要奪走她?為什麼?


    「希希!希希!」   

    女子的叫喚聲不斷在耳畔盤旋,緩緩睜開眼,沈佑希看到熟悉的臉龐映入眼帝。「明慧……」

    「你總算是醒來了!」方明慧差點哭出來,「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叫我怎麼跟你爸媽和你哥哥交代!」

    「我掉到湖裡了是嗎?」望著泫然欲泣的她,沈佑希只覺得她們已有好久沒見面了。

    「是啊!還昏迷了三個多小時!當時由在場的救生員幫你急救無效,我們就緊急把你送來醫院,導遊現在還在派出所做筆錄呢!」方明慧一邊召來護理人員來替她做檢查,一邊解釋。

    「我只昏迷三個多小時?」沈佑希努力凝聚著記憶。

    「什麼叫「只」?這三個多小時就快嚇死我了!」

    「可是我明明記得……」明明記得她剛剛還身穿大紅嫁裳,就要嫁人了啊!

    因為她在天樞國的三個月裡喜歡上一個人,還決定為了他而留在那裡,沒想到她經歷了那麼多事,在二十一世紀卻只是短短三個多小時的光景……

    這是南柯一夢嗎?

    但那夢境卻是那麼的真實,真實到那道氣急敗壞的吼叫聲以及男子焦急害怕的神情都還深深刻畫在她的腦海中。

    「怎麼發起呆了?該不會是你還沒從驚嚇中回過神吧?我想咱們早點回台灣好了,你可能需要收驚……」

    叨叨絮絮的聲音充斥耳際,沈佑希卻還在努力理清她是否仍在夢中。

    「你怎麼了?有哪裡不舒服嗎?」將沈佑希醒來的消息散播出去後,方明慧重新回到床前,卻發現好友一臉的茫然樣,不禁有些憂心。

    「沒什麼,只是好像作了一場好長好長的夢……」她若有所思的低喃。

    此際,不意聽見不遠處的走廊傳來一陣男女的交談聲——

    「你要不要喝點什麼?」嬌柔的女聲說著。

    「我口渴的話,自己會找水喝。」淡然的男聲回道。

    「那要不要吃點什麼?」女子繼續問。

   「我摔斷的是腿,不是手,而且我不是叫你不必來照顧我嗎?」男子用的是不耐煩的口吻。

    「可是我是你的護士耶!照顧你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我不是跟醫生說過,我不需要任何護士的照顧嗎?尤其是你!」他簡直快被這些蜜蜂似的女人給煩死了。

    「那是誰在說話?」沈佑希覺得男子的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剛剛聽幾個護士在交談,說在你之後,有個來自台灣的富家公子也在參訪天樞國的皇宮時,不小心自亭台上摔下;不過他比較慘,聽說把腿摔斷了!誇張的是,他不知道是帥氣逼人還是富可敵國,一進醫院便風靡了一堆護士,許多人都爭相照顧他!」

    「是嗎?」沈佑希點點頭,沒再多心。反正不管是俊帥或是多金男,要吸引女人的目光都不是件難事。

    此時,坐在輪椅上的男子恰巧經過病房門口,不意瞥及他側臉的那一刻,沈佑希霎時愣住了——

    那張臉……和她夢中的男子一模一樣——假如那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夢的話!

    而男子也剛巧捕捉到她的視線,偏頭瞥了她一眼。

    真的一模一樣!只除了髮型和衣著不同,他根本就是齊御群的翻版!

    理智告訴她——他不可能是夢境中那個愛她,也被她所愛的男子,因為他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但他的臉龐卻是這麼的熟悉,熟悉到光是望著他,她的心就悸動得好厲害,甚至忘了要呼吸!

    「希希,你怎麼了?」方明慧奇怪的看著她。

    沈佑希還沒回答,男子竟自顧自的推著輪椅進來。「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黝黑的眸子定定的盯住她。

    「你見過我嗎?」答案還沒確定,兩行清淚已先滑下沈佑希的臉頰——只因他連聲音都與齊御群一模一樣!

    「喂!你別哭啊!」男子像是被她的反應給嚇了一跳,急急的抽了一張面紙給她,「我只是因為你長得很像從小一直出現在我夢中的一張臉孔,所以才會這麼問……嚇到你了很對不起!當我沒問!」

    「喂,他搭訕的方式還真的滿爛的耶!不過人倒是長得挺賞心悅目的。」方明慧附在好友耳邊說著,眼底毫不保留的透露出欣賞——只因男子俊帥的程度真的是沒話說。

    沈佑希怎會不知道——那張面孔在千百年前就曾風靡了許多女人,讓她們猶如狂蜂浪蝶般的直在他的身邊打轉……

    「不過我不是在說笑。」估計她不會在下一刻就把他給趕出門後,男子認真的又問了一次,「你真的沒見過我嗎?」

    眨也不眨的對上他困惑的瞳眸,水霧再度在沈佑希的美目中聚攏,點點頭,她的淚水盈睫,哽咽道:「是的,我見過你……在好久好久以前……」

【本書完】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7-23 04:13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