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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晃眼冬天過了,春天的腳步近了,雪漸融,漫山遍野被早綻的春梨取代,一夜白了山頭。
姚素瑩坐在梨樹下,百無聊賴地看著隨風翩落的梨花,思緒恍恍幽幽。
為了避難,他們來到猶如世外桃源的幽雲谷。
她整個人處在清幽的環境中,卻因為憂心趙罄的安危,心思更加混亂。
多年來燒製瓷器一直是她的生活重心,但趙罄闖入她的心,擾亂了她平靜的生活。
與日俱增的思念,讓她孤單的受著苦,困在思念趙罄的牢籠裡。
即便大家不說,但她感覺得出來,或許……趙罄已經死了。
她假裝不知道,讓無邊無盡的寂寞與等待持續著,不願承認他已不在人世的事實,不願面對蝕心痛楚。
連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接受趙罄已死的事實。
他的身影早已一寸一寸烙進心頭,成為不可磨滅的痕跡。
她漸漸發覺,只要一想起他,就犯心痛的毛病,於是她索性什麼都不想地放空思緒,讓心少受折磨,恍恍惚惚的一日度過一日,任時間在她眼前流逝。
在她放空著思緒,定定凝視著眼前素白、嬌弱的梨花時,耳底卻霍地落入一陣窸窣聲響。
那聲音像風拂過梨花時,一團團、一簇簇綴滿枝頭的花瓣相碰,發出的細微聲音。
她循聲望去,只見一抹穿著藏青色衣衫的高大身影,立在其間。
潔白的梨花多得驚人,她根本沒辦法瞧清楚,梨花後的身影是誰。
在她怔忡之際,來者撥開擋在身前的梨花,露出面容,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僵杵在原地的她,與她的眼神交會。
姚素瑩將目光定在眼前男子的臉上,喉嚨似被什麼哽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淚水卻在瞬間湧出。
「罄……」
她還來不及開口,憔悴又消瘦的男人已踏著蹣跚的腳步,激動得一把將她緊緊擁進懷裡。
「我……我終於回到你身邊了……」
幾個月前,他幸運被一對獵戶夫妻所救,休養不到十日,便不顧恩人的反對,啟程往幽雲谷的方向而去。
他知道自己拖了太久的時間,因為急著趕到幽雲谷,根本沒想到這一路上的奔波,會讓他身上的傷口得不到妥善的照顧,一直沒辦法癒合。
他走過千山萬水,強撐著未癒的傷口,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間筋疲力盡,卻有種就算在此時死去也無妨的念頭。
姚素瑩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撲簌簌落下。
「趙罄,我終於等到你……」她靠在男子久違的寬闊胸膛,好半晌才哽咽地吐出一句話來。
姚素瑩的話還沒說完,便感覺到他腰腹間一股濕熱湧出,染濕她的衣裙。
她想由趙罄的懷抱抽離,卻發現他的力氣彷彿在瞬間被抽空似的,身體重重的壓在她身上。
「趙罄!」
姚素瑩支撐不了他突然靠上來的重量,往後倒在落滿梨花的泥地上。
被風吹落的潔白梨花上,染上觸目驚心的血色。
她迅速推開壓在身上的男子,瞧見他腰腹間那個不斷冒出血的傷口。
她失聲喊著:「不!不要再這樣對我……不要……」
垂眸凝視著他蒼白若紙的俊顏,她感覺鑽心入骨的痛,讓她再度陷入混沌的絕望中。
為什麼又要讓她夢到如此可怕的事?
她心痛地放聲尖叫出聲後,眼一黑,跟著暈了過去。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兒。
那直竄入鼻的刺鼻味兒,讓處在恍然夢境的姚素瑩猛地驚醒。「趙罄!」
一聽到她的聲音,一抹沉穩的身影朝她步來,並將手中的藥碗遞給她。「把藥喝了。」
姚素瑩茫茫然地望著幽雲谷裡的大夫,嚅了嚅唇:「晉瑛大夫?」
「你在梨林裡暈倒了,這藥是安神養氣用的。」
「梨林……」
突然,昏沉的腦中浮現趙罄的臉,心瑟縮了下,她急聲問:「趙罄呢?趙罄在哪?」
她隱隱記得,他流了好多血,身上的血將地上的白色梨花都染紅了。
晉瑛瞧她驚慌無措的模樣,低聲安撫道:「先不必慌,他就躺在你身邊的長榻上。」
她側過臉,果然看見這段時間讓她心心唸唸、朝思暮想的男子,正躺在離她不遠的長榻上。
原來他的出現不是夢……
「晉瑛大夫,他的傷還好嗎?」她憂心忡忡地問。
因為失血過多,他俊雅的臉上無一絲血色,連唇色也灰白得嚇人,那蒼白反將他微擰的兩道眉,襯得更加濃黑。
「不好。」晉瑛毫不隱瞞地坦承.語氣嚴肅。「你們要有心理準備,他的傷勢太重,隨時會沒命。」
「會……沒命是嗎?」
「他身上的傷看來有一段時間了,似乎沒好好處理過,惡化的傷口讓他的身體愈來愈虛弱,能撐著來到這裡才倒下,只能說他命大。」
壓抑下滿腔的驚懼不安,她喉頭緊縮,強忍著心痛,咽聲問:「那……活得下來嗎?」
她知道,趙罄是為了實現他們之間的約定,努力回來見她,思及此,她整顆心揪痛了起來。
「我已經仔細處理好他的傷口,但今夜還是有可能因為傷口發炎,導致發燒。這幾天得好生照料著,之後的狀況如何,端看他的造化……」
壓抑著內心激動情緒的她,頷了頷首,眸光癡癡的落在趙罄身上,堅定道:「這幾天我會好好看著他!」
「你?」她挑眉,一臉懷疑。
姚素瑩明白自己的身體可能吃不消,但只要思及趙罄拖著重傷,都要見她一面的心意,她就算再怎麼不濟,也要親自照顧他。
她絕對不會讓他死!
既然他回到她身邊了,她就不會輕易讓他死去!
「無論如何,我都要留在他身邊!」姚素瑩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眼神堅定無比。
由她堅定的眸光感覺出她的心意,晉瑛無奈地歎了口氣。
「好吧!若他的情況有變,再遣個丫頭到醫廬找我,這幾帖藥記得要照三餐煎好,餵他喝下,能減輕傷口的痛楚。還有,若是他半夜發了燒,就餵他喝這碗解熱藥湯……」
將藥湯擱在榻邊方几上,晉瑛叨叨絮絮的交代完後才離開。
她一離開,姚素瑩來到趙罄身邊,定定凝視著他蒼白的模樣,不由得湧上一股莫名的心驚。
他此時的模樣看起來像睡著,但她不確定他是否還有呼吸。
突來的不安讓她瑟瑟地打了個寒顫,忍不住伸指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覺他鼻下的那一絲溫暖,她才鬆口氣,抓著他略涼的手,啞聲喃著。「趙罄,你不能死……若你死了,我一定會恨你一輩子!」
她那語氣有著深深的哀愁與惶恐,可惜卻沒能得到趙罄的回應。
他依舊無意識地躺在長榻上,淺淺的呼吸。
姚素瑩眷戀地將手與他修長的指交纏著,回憶著那雙手曾有力、溫暖的將她緊緊握住。
想著過去與他相處的點滴,她脆弱的眼淚,終是控制不住地滴滴答答直落。
在他的頰上輕輕落下一吻,她靠在他耳畔抽抽噎噎低喃著。「趙罄……我知道這一路你很辛苦,所以你儘管睡……若休息夠了,再睜開眼和我說說話,我會一直陪著你……」
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靠在長榻上睡著了。
到了半夜,姚素瑩夢到自己被丟入一隻大火爐中,灼燙的感覺讓她猛地由夢境中驚醒。
睜開眼,她才發現自己睡著了,灼燙的感覺並非做夢,而是源自趙罄身上的溫度。
瞬間,剛睡醒的茫然陡褪,她耳底落入趙罄粗重、難受的喘息,伸手探了探他額上的溫度,才發現他身上的溫度高得嚇人。
「罄……你還好嗎?」
明知道他這時不可能會回應她,她還是忍不住憂心地問。
突然,他睜開眼看著她。
姚素瑩情難自禁地摸了摸他的臉,柔聲道:「你在發燒,我得餵你喝藥。」
他瞅著她的眸光渙散而無神,也不知是否有聽見她說話。
姚素瑩瞧他那模樣,半晌才意會過來,他應該還處在渾渾噩噩的狀態中,就算見著她,說不準會以為自己在做夢。
她急慌慌想把晉瑛給的退熱藥餵他喝下,他卻一把握住她的手。「瑩瑩……別走……」
她微愕。「罄,你醒了嗎?」
「瑩瑩……真的……真的是你嗎?」望著她的黑眸,有著難以言喻的沉鬱。
她用力頷首,滿是憐惜地輕撫他消瘦的臉頰,柔柔地說:「對!你回到我身邊了。」
趙罄怔怔凝著她閃動著淚光的清雅臉容,感覺她軟嫩的小手貼在臉上,心頭有著滿腔的激動與不敢置信。
這一路帶傷奔波,他不止一次想過,自己可能會死在途中,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
但此時頰上的溫暖是那樣真切,她就在眼前。
就算腦子依舊昏昏沉沉,他還是忍不住展臂將她攬進懷裡,讓她溫軟的身子平撫他內心的傷痛。
倘若不是愛她愛得癡狂,哪來支撐他回到她身邊的毅力?
他之所以還能苟且活下,是因為她啊!
感覺他異常激動的舉止,姚素瑩心疼不已地任他抱著。
半晌,感覺腰間的手沒有鬆開的打算,她以輕軟的語調說:「罄,你在發燒,先讓我餵你喝藥,好讓燒退得快些,好嗎?」
「別走……」圈住她纖腰的雙臂,下意識又收緊了幾分。
雖暈得難受,但他寒涼的心被她柔軟的懷抱、關切的溫柔給偎得暖烘烘,蒼白的唇角不自覺微微上揚。
她的懷抱總能帶給他溫暖與力量,抱著她,他心裡的空虛被她身上每一寸柔軟給填滿,他不想放開、捨不得放開,也不敢放開。
察覺他的不安,姚素瑩心頭湧上一陣酸楚。「我只是想餵你喝退熱藥,不會離開……」
趙罄在這段時間裡,一定遭遇了什麼事,但此時並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她得想辦法讓他盡快喝下藥。
他累了,高燒將他的腦子燒得渾渾噩噩,此時他只想抱緊心愛的姑娘,靜靜睡著。
她被他纏住,動彈不得,偏又拉不開他的手,只能怔怔望著方几上的藥湯,無奈地苦思。
苦惱了許久,實在沒辦法,她索性拿起藥碗灌了一口後,扶起他的臉,將藥哺餵進他口中。
趙罄模模糊糊地感覺到熱熱軟軟的東西貼上嘴,他想抬手撥開,雙頰卻被另一股堅定的力量扣住,藥汁順著他微啟的唇滑入喉中。
順利讓他將碗中的藥喝光,姚素瑩安了心,臉卻紅了。
兩唇相貼的親密,讓她想起他總是霸道的熱吻……這想法才掠過,男人溫熱的氣息倏地竄入。
她措手不及的倒抽了口氣,小嘴便被帶著藥味的唇舌攫住。
「罄……」
「別走。」
吻她的美好回憶衝出渾噩思緒,他壓抑不了內心深處的渴望,直覺的、貪婪的攫取她口中的甜蜜,借由親密的接觸,證明她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姚素瑩不知榻上的男人究竟有幾分清醒,但他吻她的動作雖急躁,卻不似以往激狂,藏著綿綿不絕的情意。
被他溫柔的吻著,她忘情地回應著。
只是這個吻並沒有持續很久,也許是累了,又或者是退熱藥起了效用,他銜住她的唇,疲憊地合上眼,沉沉睡去。
怔怔看著他連睡著也緊擰的眉心,她揚指輕輕撫平他的眉,重新握住他的手,守在他身邊。
轉眼一個月過去,趙罄腰腹上的傷口,因為姚素瑩與晉瑛的細心照料,漸漸癒合。
唯一讓姚素瑩感到憂心的是,趙罄的身體狀況雖然愈來愈好,但相對的,他的情緒似乎更加低落。
對於他回京城後的遭遇,他隻字不提。
白天常常見他倚窗出神,不知想些什麼,一天說不上幾句話,夜裡不經意透露的惡夢囈語,總是讓她聽了心酸。
她漸漸發現,他的傷雖好了,對她的態度也一如往昔,卻總給她一種說不出的飄忽感。
每每看著那樣的他,姚素瑩幾乎要以為,在她眼前的只是個失去靈魂的軀殼。
剛開始,她以為時間久了,趙罄的情況會好轉,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往日的神采卻不復見,整個人被淡淡的憂鬱給籠罩。
姚素瑩束手無策地看著他異常的沉鬱寡言,總覺得自己似乎從未靠近他的心。
她不知為何兩人的距離如此近,他的心卻遙遠得讓她碰觸不到……更沒想到,回到她身邊的,竟是一具失去喜怒哀樂的行屍走肉。
她不喜歡陰鬱的他,不想任他再這麼消沉下去,她得想辦法讓他重振精神!
姚素瑩一確定內心想法,卻開始頭痛了。
其實面對這樣的趙罄,她真的感到茫然,不知道該如何幫他。
她拉回了思緒,正想要找趙罄談談時,卻因為驀地撞入眸底的畫面,猛地倒抽了口氣。
幽雲谷處在深山之中,參天古柏、奇巖峻崖四處可見。眼前,趙罄修長的身影佇立在崖邊,身上衣衫被崖邊勁風吹得啪啪作響,那模樣讓人有種他隨時會乘風而去的錯覺。
她勉強抑下內心驚懼,放緩了聲嗓問:「罄,你站在那裡做什麼?」
趙罄彷彿沒聽見她的聲音,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眺著遠方。
「罄……」胸口怦怦跳,她徐步向前,目光緊緊盯著他,就怕他會在她一個不留神下,跳下崖去。
聽到她的腳步聲,趙罄恍恍回過神,正想轉過身,卻一個不小心將腳邊幾塊拳頭大的碎石塊,給踢下崖去。
聽到碎石塊滾落的聲音,一直緊繃著情緒的姚素瑩心頭一凜,誤以為他真的如她所想,就要往下跳。
「不要!」
她撲上前想抱住他,也不管是不是會和他一起掉下崖,心想,就算死也要和他死在一塊。
乍見她突然撲上的身影,趙罄一顆心緊張得差點沒跳出喉頭。
他單臂勾住崖邊古松後,另一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她攬進懷裡。
「你到底在做什麼?想抱著我一塊跳崖尋死嗎?」
「我……沒有……」
耳底落入趙罄沉厲的嗓音,纖腰被男人的力道給勒得發疼,懸空的雙腿感覺到萬丈深淵拂來的涼風,那瞬間,姚素瑩被眼下的狀況給弄混了。
想尋死的是他不是嗎?
她沒有半點尋死的念頭,但……此時的狀況似乎是她造成的。
「你先上去。」
不待她反應,他施勁先將她送回平地,長腿猛地踢上崖壁,借力蹬了上去,落在她身邊。
他的腳步一落地,立刻彎身望著她問:「你還好吧?」
她抬起頭,兩眼直勾勾地瞪著他,顫聲道:「對不住……我聽到落石的聲音,以為……以為你要跳下去……」
心一凜,他下顎繃得死緊,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所以……你就跟著我跳?」
「罄,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如果你死了,我沒辦法……沒辦法一個人……」
怕他離她而去,她一雙手抓著他的手不肯放,眼淚失了控的一顆顆落下。
她的淚、她的話,深深擰痛他的心。
他撫著她的臉,憐惜地啞聲道:「傻姑娘,我沒有要丟下你。」
這一刻他才發現,她的手好冷、臉色蒼白如紙,但追隨他的意志卻那麼堅定,讓他的心撼動不已。
「有……你不要我了,明明你已經回到我的身邊了,我卻覺得你離我好遠、好遠……你不要我了……」
她哭得迷迷糊糊,心裡覺得委屈,恨不得把這一段日子以來對他的擔憂,一股腦地說出。
趙罄定定凝視著眼前那一張哭得楚楚可憐的小臉,心疼不已地將她緊緊抱住。
「傻姑娘,我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
「你騙我!」
「沒騙你。」他扯了扯唇,沒好氣地啞聲道;「我從沒想過要輕生,可你那一撞,害咱們差點要摔得粉身碎骨了。」
她止住淚,帶著濃濃的鼻音問:「所以……是我弄錯了?」
他點頭,伸指溫柔地替她揩去懸在眼角的淚珠,輕輕地歎氣。「不過,如果不是被你這舉動嚇得險些沒了魂,我都要忘了,還有你在身邊陪著我。」
「所以……你醒了,不再封閉自己?」
「對。因為你對我的情意,我醒了。」輕輕捧住她猶帶淚痕的臉兒,他以堅定無比的語氣道。
「真的?」
「從此以後,我趙罄不會再惹你傷心。」
語落,他俯下身,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的嘴,用溫柔的吻回應她同生共死的癡心。
姚素瑩感覺到他滿是情意的柔吻,嘴角彎起,一顆高懸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第十章】
因為深切感受到心愛女子對他的愛,所以他不讓自己再陷入那無止盡的灰暗情緒中。
他知道,對於那一段過往,他是該釋懷了。
趙翌沒殺死他,是老天讓他再重新活過一次的恩典,他得感恩惜福!
他身邊有心愛的女子相伴,沒什麼比她的存在更重要。
在兩人回房後,他決定向她說出造成他痛苦的原因。
「瑩瑩……」
「嗯?」
「我身上的傷,是趙翌給的。」
沒料到他願意提起遇襲那天的事,她扶著他坐在床榻上,讓他舒適的靠著,自己則坐在床邊,振了振精神問:「你說的趙翌是……九皇爺?」』
他頷首,黯然的說出進宮後的一切,以及遇襲之後的經過。
姚素瑩靜靜的聽著他以艱澀的口吻,娓娓道來那段過往,心不由自主的為他的遭遇感到難受。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為何他傷癒後反而顯得郁都寡歡。
思緒愈清楚,那被傷害的感覺愈深刻,他的心,早被皇室親情傷得傷痕纍纍。
「趙罄!」突然,她生氣地喚著他。
聽出她微惱的語調,他不解地望了她一眼。「怎麼了?」
「你真的很可惡!」
她氣他遇到如此讓人傷心的事,竟沒想到要與她訴說內心的傷痛,反而一個人孤獨的承受。
「我知道,讓你受了這麼多苦,是我的錯。」他誤解了她的意思,修長的指愛戀地撫著她抿唇蹙眉的模樣。
「我不是說這個!」氣惱地拂開他的指,她心疼地撫上他的臉頰,生氣地說:「你忘了還有我嗎?遇到這麼讓人傷心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雖然我不能幫你出氣,不能幫你報仇,但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你的痛苦,讓我分擔你的痛?」
她沒半點虛假作態的真誠,緊緊扣住他的心弦。
在她身上,他感覺到真誠與柔情,暖暖的撫慰著他痛苦冰冷的心。
霎時,他滿心充斥著對她難以言盡的愛意。
「我沒忘,只是沒辦法擺脫那心痛的感覺,不想讓你跟著我一起陷在那悲傷的情緒裡。」
姚素瑩在他苦澀無奈的語氣裡,感受到他一心為她的心意。
似乎打從兩人認識以來,他便是如此一心一意地呵寵著她。
他的心意讓她感動也感歎,怎麼這男人總學不會尊重她的想法,霸道的要替她決定一切。
她歎了口氣。「罄,你是不是忘了,我曾因為你為了保護我,而隱瞞身份的事生氣?」
經由她這一提醒,趙罄這才想起那一段過往。
「我……」
她不讓他有開口的機會,抓起他的大手,貼在胸口,神情慎重而嚴肅地說:「我不准你再這麼對我,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你都要尊重我的想法,讓我自己做決定。」
「好。這一點,我會牢記心頭!」定定看著她認真的模樣,他揚了揚唇承諾。
其實他早該記住,心愛的女子是個有主見的姑娘。
聞言,姚素瑩滿意地對著他露出笑容。
他失神地瞅著她巧笑倩兮的美麗模樣,許久才開口。「瑩瑩,我們成親吧!」
他突如其來的求親,讓姚素瑩怔住了。
「你說……」
「嫁給我,讓我保護你、照顧你,好嗎?」
「好。」她努力眨去眼眶中的濕熱,哽咽的應允。
雖然早知道她不會拒絕,但趙罄聽到她的答案,仍激動得緊緊將她擁進懷裡。
「你認識的那個五皇爺已經死了,在你眼前的,是個無權無勢的平凡百姓趙罄,這樣,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願意、願意!」她迭聲說著,眼尾、眉間儘是滿滿笑意,整個人被幸福給淹沒了。
她無比堅定地笑迎他的凝視,那美眸中的堅決,讓他動容。
「很好,那咱們就當一對平平凡凡的夫妻吧!」他捧著她的臉,抵著她的額笑道。
豈料,他的話才落下,姚素瑩卻被他那一句「平平凡凡的夫妻」給震醒。
她斂住笑,憂心地問:「罄,你真的決定不當皇帝了嗎?」
這些事他們雖然早已談過,但當趙罄真的決定時,姚素瑩反倒忐忑。
趙罄體內留著皇室血,只要沒死,就擁有當皇帝的資格,更何況這一次是要拋棄皇帝對他的期望、拋棄榮華富貴、權勢,當個普通的平民百姓……
「你想當皇后嗎?」眸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他狀似不經意地問。
若她答是,那他或許會考慮再回到那爭位漩渦,與皇兄弟們一較輸贏。
「我才不要!」她露出敬謝不敏的表情。
她誇張的反應逗得他低笑出聲,笑裡藏著淡淡的哀傷。「我的想法和你一樣,所以才會告訴你,五皇爺已經死了。」
她定定的望著他,由那看似無所謂的淡笑中,讀出他內心的真正情緒。
這樣的他,惹得她心疼。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他,想給他安慰,趙罄卻一把將她推開。
「罄……」她不解地眨了眨眼,不明白他為何拒絕她的擁抱。
「我、我們……還是先起身再談。」因為她突然貼近的動作,趙罄俊臉浮現尷尬神色。
姚素瑩由他不自在的神情,不小心發現他身下悄悄起了變化的慾望。
驀地,她清雅面容迅速染上赧人紅暈。
在她錯愕、赧然的凝視下,他無奈道:「有些反應是太過靠近你,便自然而然會發生的。」
「我、我……不是……」
只要一想起她方才拉他的手擱在胸前,以及突然想擁抱他的動作,在男人的眼裡看來,她的行為與挑逗無異。
姚素瑩愈想愈羞,愈羞愈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算了。
發現她因為害羞露出的可愛反應,他心情大好的朗笑出聲。「你這模樣,真的會讓我想把你壓在榻上。」
直到今日他才發現,她的一舉手一投足,居然能輕而易舉挑起他的慾望,他的自制力不如想像中堅定。
她驚愕的瞠圓水眸,驚呼出聲。
「放心,現在不是縱情的時候,我們還有很重要的事得做。」他愛憐地撫著她紅得發燙的臉兒,輕輕在她頰邊落下一吻,才起身走向門口。
「什麼重要的事?」怔怔看著他修長結實的背影,她不禁有些迷惑。
自從趙罄回到幽雲谷後,姚素瑩覺得世上再沒有什麼事能讓她牽掛。
三妹身邊一直有丈夫的呵護,甚至在回到幽雲谷後,順利懷了第一個孩子;二妹也找到了可以讓她倚靠的男子;而她的歸宿……就在眼前,她還有什麼值得掛心的事呢?
她想著,直到趙罄沉重的語氣打斷她的思緒。
「向朝廷證明姚家並無叛變之心。」
他的話讓兩人之間原本甜蜜又羞澀的氣氛驟變。
「怎麼證明?窯變是事實。」提起那讓她心驚膽跳的窯變,姚素瑩甩開羞怯的女兒家心思,急聲問。
「我已經想出破解『熒惑守心』傳說的方法。」
「破解『熒惑守心』傳說的方法……這怎麼可能?」
趙罄將怔在榻上的她拉下榻。「這事得靠三姑娘幫忙才成。」
「罄……」她焦慮不安地揚眸望向他,臉上沒有喜悅,只有濃濃的憂心。「我不要你再冒險!」
趙罄徐聲道:「朝廷緝拿的告示一直未撤下,我不希望你們為了我,活在隨時會被抓走的恐懼當中。」
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心中除了被親手足迫害的陰影外,更有對姚家的愧疚與自責。
若不是他的出現,他們不需要拋棄一切,隱姓埋名躲到幽雲谷過日子。美人鋪的瓷器也可以借由買賣,在大江南北展現獨屬於它的絕美清靈。
「不!那不是你的錯,是因為姚家的詛咒,才害你淪落到這田地。」
「瑩瑩……這是我虧欠你們姚家的,合該還的!」
他們就像兩個互爭誰犯了錯的孩子,搶著擔下責任。
「總之,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我就是不要你再冒險!」她嚥了嗓,倔強地凝視著他強調。
趙罄打量她一心為他的神態,心沸騰不已。
「瑩瑩……」雙手搭在她纖弱的肩上,他正色道:「相信我,我不會再讓你擔心受怕,不會再離開你。」
她咬著唇瓣,淚光盈睫地仰眸望著他問:「真的?」
「我絕不會騙你!」他心疼地將她納入懷裡,接著說:「我父皇答應過我,只要我可以證明姚家並無叛變之心,他就會撤去你們的罪名。這一次,只要三姑娘幫這個小忙,以後我們就可以安心過屬於我們的日子了。」
屬於他們的日子……
姚素瑩偎在他溫暖的懷抱,被他話裡的美好遠景給說服了。
「我要與你安心過屬於我們的日子!」
「那你可以想想,要幫我生幾個孩子。」
趙罄微微一笑,說得認真,沒想到換來的是她羞惱地怒瞪了他一眼。
即便如此,他心頭還是充斥著說不出的蜜味。
他希望盡快結束一切,與心愛的女子過一輩子!
***
氣氛有些僵凝,廳中一陣靜謐。
如此氣氛不知持續多久,白若儼開口打破了沉默:「眼下這狀況,似乎有些熟悉呢!」
猶記不久前的某一個夜晚,他們四人因為朝廷的通緝令,被迫離開汝州、結束美人鋪,回到他生長的世外桃源。
如今同樣的人再相聚,不免讓人跟著緊繃了起來。
趙罄苦笑道;「不用擔心,這次是準備結束一切。」
「那你打算怎麼做?」
基本上他很能認同趙罄的想法,通緝令一天不撤,他們便一日無法過正常的日子。
「我打算把那些帶著赤紅色斑點的瓷器,呈給我父皇。」
其實窯變的瓷器早該全部銷毀,但因為幽雲谷地處隱密、佔地廣大,再加上發生了許多事,根本沒人有心思處理它。
日子久了,大夥兒都忘了這早該處理掉的窯變瓷器。
白若儼挑眉覷著他,不懂他冒這個風險的原因。
趙罄拿出方才找出的窯變瓷器,轉而望向姚絮青問:「三姑娘,這些赤紅色斑點,有辦法添筆成為另一種花紋嗎?」
「添筆成為另一種花紋?」
他頷首。「若要穿鑿附會,將瓷器上的斑點說是『熒惑守心』所造成,那就利用三姑娘的巧手,把斑點轉繪成另一種花紋。」
「可行嗎?」白若儼望向妻子問。
姚絮青聞言,躍躍欲試。「似乎挺有趣的,可以試試。」
「是可以試試,但時間會拖多久沒個准……還有,若真試成,要由誰將這批瓷器送進宮?」姚素瑩難掩憂心地問出心中顧慮。
她被趙罄的事嚇夠了,不想再冒可能失去他的危險。
趙罄聽出她的憂心,用力握住她的手,不慍不火道:「你放心,我不會進宮,五皇爺既然已死,就再也不會出現在任何人面前。至於添筆把斑點轉繪成另一種花紋,只是給我父皇一個相信我並無謀反之心的理由。再說我既已死,所有謀位奪權的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趙罄隱含著淡淡悲傷的話語,讓眾人的心跟著沉重了起來。
「難道沒想過再見你父皇一面嗎?你的死應該讓他十分傷心。」白若儼好奇地問。
再怎麼心寒,親情畢竟是世上最難以割捨的情感。
「見了又如何?不過徒增傷悲罷了。若讓他知道,害我的是九皇弟,不是很殘忍嗎?」他扯出一抹淒涼的淡笑,看得透徹。
在他說話的同時,姚素瑩與他十指交扣的手,默默加了幾分力道。
「我說過,不會再惹你傷心。等三姑娘把斑點轉繪成另一種花紋後,有人可以幫忙將瓷器送進皇宮。」趙罄感覺到她的手勁,深深地凝視著她道。
每每被那雙小小的手握住,他會由她的手心,感受到溫暖的力量與充滿幸福的感覺。
當這溫馨感受湧上心頭時,他心裡總是因她那雙神奇小手,有著無限感動,更慶幸能與她邂逅……
「誰?會洩露我們的行蹤嗎?」白若儼謹慎地問。
「當初救我的獵戶夫妻。在我離開後,他們替我立了個塚,並答應將我的遺物送回宮,就當真的失足墜崖。」
「原來你早已計劃好一切了?」
白若儼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由得打從心底欽佩他的決心與果斷。
趙罄不自在的揚了揚唇。「我是鐵了心想和瑩瑩當一對平凡的夫妻,由京城到幽雲谷很遠,遠到足以讓我設想所有狀況。」
「既是如此,那就照你說的來做吧!」白若儼全心信任眼前可靠的男人,決定配合到底。
趙罄感激地頷首。「轉繪的事就請三姑娘量力而為,只是三姑娘有了身孕,還是不要操勞過度的好。」
他這話一說出,白若儼立即露出苦惱的神情。「真讓她拿到畫筆,要量力而為可難了。」
姚絮青瞠了丈夫一眼,就怕話題又要繞在她懷有身孕這件事上打轉,於是悄悄轉了話題。「大姐夫怎麼還叫我三姑娘呢?是時候改口了哦!」
雖然兩人還沒成親,但趙罄的貼心很得姚絮青的心,所以這聲大姐夫,是遲早要叫的。
姚絮青坦率的話,讓兩人同時一愣,姚素瑩白皙的臉兒,更因此染上羞怯的紅暈。
瞧兩人不自在的模樣,姚絮青勾住丈夫的手,興奮地問:「看來是時候要辦喜事了,細節交給白總管去處理行嗎?」
「都當娘了,怎麼還像個孩子?」
白若儼看著妻子控制不住情緒地興奮蹦跳著,沒好氣地用眼神制止,要她安分些。
為了不讓兩人更加不自在,他提議眼前這對有情人,到他主苑後方的小暖泉泡泡腳、活絡活絡筋骨。
在兩人離開前,白若儼附在趙罄耳邊,低聲交代了一些事。
兩個大男人咬耳朵的動作實在可疑,惹得兩姐妹心裡滿腹疑惑,好奇兩人交換了什麼秘密。
當趙罄拉著姚素瑩往小暖泉走去時,甚至可以聽到姚絮青纏著丈夫要答案的聲音。
就算彼此已經有一段距離,那夫妻吵嘴的幸福絮語,還是不斷在風中迴盪再迴盪,讓人聽了也忍不住勾起唇角,跟著笑出聲。
***
兩人並肩往白若儼主苑後的小暖泉走去,趙罄突地停下腳步。
「怎麼了?」
「我抱你。」白若儼說,通往暖泉的碎石小徑不好走,所以最好抱著姚素瑩走過去,比較妥當些。
一聽到趙罄要抱她,她羞紅了小臉。「我可以自己走。」
見她羞窘、不知所措的模樣,他忍不住輕聲取笑她。「怎麼會羞成這樣呢?」
被他這一逗,她又羞又惱,心裡卻波動不已。
打從認識以來,他就愛欺負她、愛逗她,所以當他變得憂鬱寡言時,她心裡憂心又慌亂,深怕她所熟悉的趙罄就這樣消失了。
現在見他恢復她所熟悉的模樣,雖然可惡,但卻讓她的心充滿喜悅。
她悄悄按捺住內心激動的情緒,發現他眸中戲謔的神情不褪,於是佯怒道;「哼!我自己走,讓你笑個夠。」
姑娘她很有骨氣,說走就走,誰知道才走了一步,腳卻被不知由哪蹦出來的石子給絆著。
「就說要抱你了,還逞強,活該!」趙罄見狀,迅速攬住她的纖腰,攔腰將她抱起後,愛憐地捏了捏她的俏鼻。
她別開臉貼在他頸窩上,順道勾住他的頸,理所當然地享受他身上讓她眷戀的溫暖。
或許是太喜歡她嬌軟身軀賴在身上的感覺,他放緩了腳步,捨不得太快到達暖泉。
行進間,趙罄忍不住開口喚了喚:「瑩瑩……」
「嗯?」他的語氣少了不正經的調笑,讓她不由自主緊繃了起來。
「短時間裡,你或許不能燒瓷了。」
他知道燒瓷是姚素瑩生命裡最重要的事,要她割捨,等於剝奪了她的喜好,日子會很難熬。
「嗯,我知道,這也是沒法兒的事。」
當初她以為上天待她殘忍,一下子奪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燒瓷與趙罄。
事實證明,上天待她不薄,至少讓趙罄回到她身邊。
她不敢再奢望往後的日子,能再投入她最愛的興趣裡,心裡雖悵然若失,但這是無可奈何的決定啊!
「別難過,這只是暫時的,過些時候你若真的想燒瓷,我會想辦法找個地方讓你繼續燒瓷,讓美人鋪繼續經營下去。」
她的心因為他的話,激起圈圈漣漪。
他給她一個十分美好的遠景,讓她因無法燒瓷而沮喪的心,燃起一絲絲期待。
「有可能嗎?」
「給我些時間讓我想想,我一定有辦法達成你的心願。」捨不得讓她失望,他允諾。他的允諾讓她的心震顫不已。
姚素瑩知道,若再讓美人鋪重新開業,他暴露身份的機會便高了些。
為了他,她可以割捨燒瓷的喜好,全心全意當他的平凡妻。
「沒關係,我只要有你就好了。」她搖了搖頭,依賴地靠在他的肩頭,故意說得輕鬆。
聞言,趙罄垂眸深情地凝望著她,低笑出聲。「那就當我自私吧!我喜歡你塑瓷時的專注,好美。雖然早將你的美麗烙進心頭,但我想看著那樣的你。」
姚素瑩哪裡不知道這是他為了寵她,刻意說出的話。
她歎了口氣,直覺這男人遲早會把她寵壞。
「你這樣寵我,我以後會變得很任性哦!」她半威脅半恐嚇地道。
「像你這樣的姑娘,能任性到哪兒去?」他不以為懼,語氣裡甚至有一絲絲期待。
霎時,甜蜜的感覺再次因為他的話,漲滿心頭。
「那麼我精明睿智的未來夫君,我可以相信,你能為我完成這個心願嗎?」唇角悄悄的彎起了幸福的弧度,她問。
「可以。」語落,趙罄俯首攫住她彎著的唇,烙下他的承諾。
【尾聲】
幾年後。
除夕,一場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一整夜後,屋外積了層厚厚的雪。
天才剛亮,昨夜睡在一起的幾個孩子,被鞭炮聲吵醒,一瞧見屋外白茫茫的一片,興奮得直嚷著要到院子裡玩雪。
孩子的娘拗不過,只有替孩子們穿上保暖的襖子,領著娃娃軍團出門。
臨出門前,姚素瑩不放心地替幾個孩子檢查是否穿得夠暖。
在她正忙碌時,睡眼惺忪的姚沁悠已經忍不住哀歎出聲:「吱吱喳喳、吱吱喳喳……怎麼沒人告訴我一群小娃兒聚在一塊,會這麼吵?」
「會嗎?儼哥哥說白家人丁單薄,生愈多愈好。」姚絮青在一旁搭腔。
「天吶!姚絮青你夠了哦,生了三個還不夠嗎?白若儼真把你當母豬了。」
姚素瑩在一旁聽著妹妹們的對話,忍不住輕笑出聲。「好了,先讓孩子們出去玩,別杵在門口礙著路。」
當年因為姚絮青將窯變瓷器上的斑點轉繪為騰雲龍紋,凶兆瓷器搖身一變成為吉祥物,博得皇帝大喜,對姚家的通緝令因此撤除。令人惋惜的是,姚家謀反一事雖為誤傳,但美人鋪晉陞官窯一事,也間接被取消,恢復為一般民窯。
或許外人看來會覺得可惜,但對姚家來說反而是件好事。
之後幾年,姚家姑娘的日子可以說是過得平平順順。
趙罄實現了她的願望,在通緝令撤去的第二年,他們搬回汝州,讓美人鋪重新開張。
美人鋪同樣由妹婿白若儼掌權經營,在需要到大江南北四處談生意時,趙罄則會一同出門見習,成為美人鋪的二掌櫃。
由於二姑娘的丈夫瑪瑙大爺,是汝州一帶瑪瑙礦山的主人,不但有錢得很,也跩得很,挖出的瑪瑙只賣給姚家。
美人鋪裡的瓷器,因為瑪瑙大爺的霸道做法,所燒出的瓷器依舊是獨一無二的人間極品。
姚索瑩為趙罄生了個兒子,肚子裡還有一個,三妹的第二胎是雙生子,二妹勉為其難生了一個。
每年過年,三姐妹聚在一塊時,便是這等熱鬧的情景。
姚素瑩的話一落下,姚絮青已像個孩子,在一陣笑聲中,跟著孩子衝出屋外玩雪、打雪仗。
她立在門邊,看著孩子在院子裡跑來跑去的熱鬧情景,心裡有著難以言喻的欣慰與滿足。
在她思緒翻飛之時,那幾個身負除舊迎新任務的男人,在院子旁的涼亭喝酒取暖,不知在何時,也與孩子們玩了起來。
這一分神,她才發現院子裡獨獨不見丈夫的身影。
當她悶悶地蹙起柳眉,正準備找人,身後突然多了股暖意襲上。
「就知道緊張孩子,怎麼自己沒披件暖襖,便跑出來了?」由後攬住妻子,趙罄惱聲問。
「忘了。況且有你在,我不怕會冷著。」耳底落入丈夫滿是關切的聲嗓,她放心的往後靠在他溫暖的懷抱裡,答得理所當然。
趙罄一聽到妻子的回答,立即苦命地哀歎了一聲:「看來這些年,我還真是把你寵壞了呢!」
他是真的愛這個小女人,愛得一塌糊塗,若依姚沁悠的說法,他絕對病得比白若儼還嚴重。
但趙罄不以為意,依舊故我地以他的方式寵妻子。
「早警告過你了。」
猶記當初在幽雲谷時,她就警告過他。
偏偏這男人像是生來就要寵她似的,把她寵得無法無天,讓她對他依賴極了。
她常常懷疑,是這男人耍心機讓她習慣他的存在,存心讓她離不開他。
「怎麼說得好像我自討苦吃似的。」他在妻子耳畔低聲抱怨,唇角卻悄悄揚起一抹笑。
姚素瑩感覺丈夫溫熱的鼻息在耳邊徘徊,立刻敏感的想掙開他的懷抱。「先放開我啦,讓人瞧見,又要笑話我們了。」
他不以為意,反而很故意的無視跟前玩成一團的大人小孩,俯下身正準備吻妻子時,一團冷雪突地由後腦勺襲來——
他一頓,惡狠狠的側眸,想揪出煞風景的傢伙,娃娃軍團卻倏地一湧而上。
趙罄垂眸望著腳邊的小人兒,惱怒的面容陡地僵住。
「爹,親親!」兒子朝他伸出小軟手,興奮地蹬跳著。
「姨丈,你和姨娘在玩親親……」小姑娘睜著大大的眼,仰著圓臉兒,很努力等著看他們怎麼玩親親。
「親親、親親……」長得讓他分不清面容的小惡魔扯著他的褲子,一臉期待地學著他兒子的動作蹬跳著。
趙罄想,若他的褲子被扯掉,他一定揪出不知道藏哪兒去的白若儼,讓兒子也扯掉他的褲子。
姚素瑩瞧這狀況,羞紅了臉,不知該躲哪兒去,只有將臉偎進他溫暖的頸窩,悶聲嬌斥著,「都是你啦!丟臉死了。」
趙罄無言地翻了翻眼,沉默地思索著下一步該怎麼做。
半晌,腦中精光一現,他突地發出一聲低吼,咧嘴露出惡笑道:「決定了!大家一起玩親親!」
孩子們見著他那模樣,嚇得一哄而散,誰也不敢逗留。
輕輕鬆鬆清空障礙,他趁機扳過妻子羞紅髮熱的小臉,尋著妻子嬌嫩的唇瓣,深深的、纏綿的享受她口中的甜美。
那火辣辣的吻,彷彿提醒著眾人——此時是他們夫妻的甜蜜時刻,勿擾!
全書完
【他的中國風、我的靈感源】
方文山先生一直是小潔很崇拜、很喜歡的創作者,他的詞很美,充滿濃濃古典風的文字裡,有著美麗的故事。
每每聽著歌、看著歌詞,腦中會不由自主隨著詞裡的意境,浮現畫面。通常浮現在腦中的畫面,不會是歌詞裡的故事,而是靈感被刺激所激發的新故事。
這些新的想法,很自然會收進電腦裡,那個未寫的故事檔案夾裡。而這個系列,就是被方文山先生的《青花瓷》歌詞引導刺激,繼而衍生的想法。
在深入找資料後,才恍然大悟,青花瓷與汝窯的傳世青瓷,同樣被稱為天青色,卻是不同的東西。宋徽宗對汝瓷的讚譽,以及汝窯青瓷在短短二十年間便消失,連關於它的燒製方法,也隨之失傳的傳奇,讓汝窯成為傳世的珍稀之品。
所以因為「方文山、青花瓷、天青色、曉芳窯、宋徽宗、珍稀之品」這幾個點,觸發小潔寫「心醉神瓷」這個系列曲想法。(新書並未把系列名掛上)
當然,故事裡關於姚家瓷、美人瓷的由來,是小潔在故事裡摻雜了史實與自己的一些想像,讓故事多了一些不切實際的虛構成分。希望大家喜歡。
說完故事設定,小潔想來說說最近生活裡的趣事。認識小潔的朋友都知道,我和古兒是黏得很緊的姐妹,不管吃喝玩樂,很多事情我們幾乎都是一起做的。
最近小潔發現,我和吉兒的二人小團體,多了大侄女和小侄女。可能是住在一起的關係,我們和剛上國一的大侄女沛沛,和小四的小侄女熏熏,感情很好。
又因為她們漸漸長大的關係,開始想跟著我們出門。我們姑孫四人,第一次一起出門旅行,是去花蓮海洋公園,第一次一起看的電影是《2012》。
有了幾次一起出門的經驗,之後的機會多得不勝枚舉。每個月總有幾次,我們姑孫四人會一起出門,有時是逛街看電影,有時是去喝下午茶或吃意大利面。
上一次我和吉兒還和她們去追星,參加楊丞琳的簽唱會。
因為《2012》,沛沛和熏熏愛上西洋片,每到星期六總會央求我們去租幾支她們沒看過的西洋舊片,四個人窩在房間關上燈,一起看片,再睡在一起。
然後我和吉兒總會在看完影片後,被迫聽她們姐妹倆比我的小說還複雜的愛情關係……我覺得這樣的感覺好有趣,也好贊。
當然也有一點小小憂心,她們倆在漸漸受我和吉兒的影響下,會不會步入我們不想結婚的後塵?無論未來會如何,能和小侄女們成為手帕交的發展,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也很珍惜這份情感。
說到結婚,繼我最愛的小閔編後,還有兩個可愛的編要結婚了。為此小潔努力想著要送什麼結婚禮物才好,並且要獻上最誠心的祝福給你們——親愛的,要幸福唷。
最近生活有好多煩心的事,希望下半年能更順利,也希望親親們喜歡瑩瑩和趙小罄的故事。
對了,這是小潔第四十九本書,希望我能一直為大家說關於我腦中的浪漫,希望這份美好能維持長長久久。在小潔的第五十本書,咱們再相會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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