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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樂芙]莽夫的臣服【戀人契約4】[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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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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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22:22:2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該死的變態!戀妹癖!
竟敢擋她的路,還膽大包天的吃起她的豆腐!
要不是她扮演的角色是斯文秀氣的賈家二小姐
這色胚登徒子早被她大卸八塊丟去餵狗了!
唉,不甘示弱的下場就是陷入無法收拾的境地
這混蛋不但趁她神智不清之際把她吃乾抹淨
還抓住她的弱點威脅,要她乖乖答應婚事
她又沒人家卑鄙無恥,只好屈服在他的淫威下……
什麼!她受命要貼身保護的人就是他?!
以這男人機車又惡劣的程度來看,被威脅是他活該啦!
就說他是大災星,遇上了準沒好事
看吧!他的魯莽衝動害得他倆淪為階下囚
但他無視身陷險境,反而色心大發對她毛手毛腳
可惡!她八成被他氣到失去理智才會擔心他的安危……

楔子

野蠻淑女的戰帖……

台北街頭,梁家寬一臉冷肅地踏出了辦公大樓,馬不停蹄地拉開停在一旁的轎車,跨了進去,同時低聲吩咐著。

「先回公司,然後……」

說也奇怪,平常總是迅速俐落的司機居然動也不動,只突然飄出一句淡淡的女音。

「梁家寬?」

「妳是誰?」梁家寬倏然警覺,凌厲的眼注意到原本長相敦厚的司機,已經被另外一個風姿爽颯的女子取代。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倒是——」女子含笑,一雙美目上下瞟了瞟西裝革履的梁家寬,忍不住又笑了。

真想不到啊!一個戀妹成癖的人,居然會看起來這麼人模人樣的……

「妳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只想說,請你拒絕今天晚上的相親。」

「嗯?」梁家寬腦中迅速轉了一遍,登時想起,今晚的確有一場與某大老的聚餐,但眼前這女子怎麼會知道?「妳憑什麼命令我?」他沈聲質問。

「憑我可以把你的司機處理掉,當然也可以把你解決掉。」女子綻開燦爛的笑容,同時不懷好意揮了揮手中的閃爍著冷光的匕首,笑得好不開懷。

「妳!」

「好啦!我要說的話都說完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女子開了車門,俐落溜下了車,同時還拋給梁家寬一個意味深遠的眼神。「別忘記囉!」

「妳!」正當梁家寬反應過來,跟著推開車門想找尋那個女子的蹤跡時,她已經不見了。「該死的!」

突然間,汽車的後車廂傳出了幾聲乒乒乓乓的聲音,梁家寬當機立斷打開了後車廂,赫然發現,剛才那個據說被女子「處理」掉的司機,正被五花大綁塞在後車廂裡面。

當他救出司機後,車子平穩開往公司的路時,梁家寬還不住想著,剛才那個女子是何居心?

又為什麼非得來脅迫他推掉這門親事?

如果他沒有猜錯,那個神秘的女子今晚應該也會出現。

看來,今天的聚餐他可千萬不能缺席了……梁家寬勾唇一笑,有些凌厲的眼裡迸射精光,那光芒,像是接受了一個全新的挑戰——




第一章

低調隱密藏在巷弄裡的日本料理名店,入夜後,招牌燈亮起,靜靜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時尚名媛與財經大老們獨獨鍾情此店,就是因為他們有絕對隱密的空間。

開放式的吧台及座位與藏在店裡後半段的包廂分成了兩個出入口,除了方便名人躲避媒體以外,也完美的維護了客戶們的隱私。

這晚,店裡來了幾個特殊的客人。

沿著長長的走道,除了殿後的那個男人神情有些若有所思之外,一行人臉上都隱隱有些興奮複雜的表情,可是卻又各自按捺著,努力不形於色。

穿著和服的侍者以低調沈穩的態度領著這群客人走向包廂。

等到幾個人全坐了下來,稍嫌拘謹而嚴肅的氣氛還是有些僵硬,但還來不及等他們互相介紹,一道甜美的女聲就突然撞進了包廂。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一個身材勻稱,一身白色套裝的女子雖然神色匆忙,卻不失優雅的致歉。

她輕輕對侍者點點頭,款步走入包廂。

「盼盼。」原本還沈溺在自己的思考中的梁家寬一見妹妹抵達,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哥,」梁盼盼對哥哥綻出個微笑,隨即以甜美的笑容迎向在場的其他幾人。「賈先生,賈夫人,你們好。」又對一旁的兩位小姐點了點頭。

她被梁家寬拉到身邊坐下,一行包含梁盼盼共六個人,分據著餐桌的兩邊。

餐桌的另外一邊,除了坐著賈氏夫婦之外,還坐著他們一雙女兒。

其中較為年長的賈令芬,頂著一頭俐落有型的短髮,看起來精明幹練,完美的妝容下,揚起的笑容帶點過份刻意而誇張的熟絡。

而另外一個,則蓄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文靜地坐在一旁,一雙水眸低斂著,教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其中,那個較為柔弱的女孩吸引了男人,也就是梁家寬的注意力。

她的眉眼看起來如此熟悉,雖然有著不同的韻致,卻神似下午曾經綁起了他的司機,刻意威脅他不准來赴今晚這個約會的爽颯女子。

帶著幾絲疑惑與探究,打從他去接了賈家一家人過來用餐的路上,梁家寬的目光就一直不自覺停駐在柔弱女子身上。

哥哥的細微反應沒有躲過梁盼盼的眼睛,看見侍者靜靜候在門外等著幫他們點餐,她不由得嫣然一笑。

「大家都餓了吧?既然都來這裡了,那我們就讓師傅配菜好嗎?」

「也好,就照妳的意思吧!」收回探詢的目光,梁家寬落在梁盼盼身上的目光明顯充滿寵溺。

梁盼盼眨了眨眼,沒有戳破哥哥剛才短暫的失神。

她如果沒有猜錯,哥哥也許看中了那看起來柔弱纖細的長髮女孩了。

雖然說今天主要的目的是為了讓梁家寬與賈家大小姐賈令芬相親,但梁盼盼可一點都不擔心哥哥看上大小姐還是二小姐。

不管是看中誰,不管娶不娶賈家小姐,兩家公司的合作案並不會因此而受到影響,吃這頓飯,不過是為了看看有沒有親上加親的機會,更加鞏固兩家的合作關係而已。

和未婚夫宣敘華訂婚之後,拗不過哥哥與爺爺的要求,從蘇氏轉調回梁家的公司工作的梁盼盼,雖然有著小女人的外表,腦筋卻是十分清楚。

無論如何,不管賈家小姐品行是好是壞,長相是美是醜,她其實都不是很在意,只希望哥哥能夠像她一樣,找到一個心愛的人,好好的相守。

小時候因為綁架案而失蹤,在育幼院長大,前幾年才讓哥哥找回梁家的梁盼盼,一直都很擔心孤家寡人的大哥。

畢竟自從哥哥陪著她搬回蘇家大宅,與外公外婆,阿姨姨丈一家子同住這兩年以來,她幾乎沒看過哥哥身旁出現任何女人。

除了有應酬的日子以外,他總是早早就回蘇家休息,要不然就是找她去權充女伴,身邊幾乎不曾出現其他女人。即便是工作場合上有認識,也頂多是保持著普普通通的友誼,少有單獨出遊或是吃飯的約會。

這也讓梁盼盼擔心了起來。

她可一點都不希望哥哥孤家寡人的,這樣要是她嫁了,家裡不就沒有人可以照顧哥哥了嗎?

爺爺奶奶移居日本多年,天高皇帝遠的,根本管不到哥哥,家裡就剩她這個妹妹還待在台灣,無論如何,在她出嫁之前,她非得幫哥哥找個老婆不可!

雖然商業聯姻實在不能算是什麼良好的婚姻模式,但這至少是一個機會,可以讓被動的哥哥多認識些不同的女人,也許,從中就可以找到她未來的大嫂也說不一定!

「這家店的套餐很有名,餐點品質也不錯,」梁盼盼眨眨眼,美眸輕輕飄過眼前的四位賈家人,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們的表情。「小姐們能吃生魚片嗎?」

「可以,就照梁小姐的意思去安排吧!」

「好的,」梁盼盼一轉頭就低聲跟侍者吩咐了幾聲,侍者靜靜退出包廂。室內落回安靜,只有餐廳裡播放的音樂,輕輕地溜過耳際。

稍後,在第一道餐點送上來後,因為梁盼盼的刻意穿插,整桌的人慢慢的聊開了。

察覺到哥哥對賈家二小姐的興致,賈家二小姐又總是沈默地低著頭,偶而露出淡淡的微笑,梁家寬倒也妙,居然都不主動搭話,頂多是偶而答腔一下,其他時間,總是用著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賈家二小姐。

忍了好一會兒,梁盼盼總算忍不下去了,她話鋒一轉,就帶到賈家二小姐身上,「二小姐平常有在工作嗎?」她佯裝漫不經心地問道。

「嗯,我在外面的公司上班。」賈家二小姐賈令怡始終低著頭,聲音有些沙啞,不似一般女孩的嬌甜,卻出奇的好聽。

幾乎是聽到了她的聲音,梁家寬就可以確定,今天下午出現在他公司外頭,持刀脅迫他的,就是眼前這個故作柔弱與清秀的女子。

只是她為什麼非得來威脅他不准出席這場晚餐?還要他一定得拒絕掉今天的相親不可?

賈家二小姐的身份和意圖——實在值得玩味。

「不好意思,我想去一下洗手間。」突然,賈令怡略帶歉意的聲音傳來,梁盼盼還來不及開口再說些什麼,就看見賈令怡姿態優雅地踱出了包廂,還輕輕攏上了門。

她看了一眼哥哥,就發現哥哥好像有點心不在焉,像是心已經跟著賈家二小姐離開了包廂一樣。

略經思索後,梁盼盼輕輕靠向哥哥,低聲問道。「哥,我把小外套忘在你車上,可以幫我拿下來嗎?我覺得包廂裡面有點冷呢!」

不著痕跡地製造了個讓梁家寬離開包廂的藉口,梁盼盼心裡很清楚哥哥並不會拒絕她的請求,而她其實也很想知道,哥哥到底會跟賈家二小姐撞出什麼火花?

她從來沒看過他如此注意任何一個女人,也從來不曾看過他出現這樣心不在焉的模樣,梁盼盼美眸中寫滿好奇,卻不急著去戳破。

「妳這迷糊蛋!」他無奈一笑,神情卻充滿寵溺。

坐在梁家寬對面的賈家大小姐看見他的表情,則是玩味的挑了挑眉。

「拜託嘛!」梁盼盼一臉無辜,習慣以撒嬌來掩飾著自己的意圖。

「好吧!」順手揉了揉梁盼盼的頭髮,梁家寬起身,「不好意思,我先去車上拿個東西。」語畢,他就退出了包廂。

一下子,包廂只剩下梁盼盼和賈氏夫婦以及賈家大小姐賈令芬坐著。

侍者挑在此刻輕輕敲了敲門,送上了第二道餐點。擺盤裝飾的帝王蟹沙拉,看起來美味得令人食指大動。

「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梁盼盼綻開好甜好甜的笑容,「我們換個包廂,把這裡留給他們兩個吧!好嗎?」







走出包廂後,梁家寬只遲疑了一下,就轉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饒是他再遲鈍,也知道那是妹妹特地幫他製造的機會。

她要他去車上拿外套,根本就是幫他找了個最好的退場機會,讓他單獨會會那個「賈家二小姐」的。

不過,他也的確很想知道,賈令怡為什麼會在這場美其名是晚餐,其實根本就是相親的約會前特地來威脅他,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裝作不認識他一樣,全程都只是低著頭,看起來羞怯又緊張。

這樣的她,跟稍早他對她的印象全然不同,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才走了幾步,就跟才轉出廁所的賈令怡撞個正著。

「嘿,小心!」他下意識伸手扶住對方的肩膀,沒想到才剛碰到她而已,一柄刀隨即抵上了他的喉嚨。

「我不是要你別出席嗎?」賈令怡壓低了嗓音,纖細而線條優美的手兒緊緊握著隨身的匕首,梁家寬絲毫不懷疑她只要一使勁就可以讓人死於非命的可能,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偏頭一避,閃開了她彎起準備踹他的腳,反而將自己卡入她的雙腿之間,她彎起的腿兒恰恰貼著他的大腿,兩個人彷彿跳起探戈。

他們靠得太近了!

賈令怡的腦中警鈴大響,他出乎意料好聞的男性氣味竄進鼻腔,也讓她瞬間倒抽了一口氣。

察覺她有短暫的失神,他輕輕以長指推下她原本抵在他頸邊的刀。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梁家寬才發現,懷中嬌蠻的小女人有著美好的身段,雖然身材高佻,卻凹凸有致,幾乎是完美的貼合在他懷中。

這可有意思了!

他饒富興味地緊盯著她,多想看透她為什麼白天跟晚上會有迥然不同的氣質。

白天出現在他車上的她,看起來爽颯俐落,一頭長髮紮成馬尾,雖然未著脂粉,看起來卻英氣十足。

但晚上陪同家人出現在這家日本料理的她,卻柔弱優雅得像個家教良好的千金大小姐一樣,細緻美麗得彷彿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完全不帶白晝的那種驕氣。

這樣雙面的她深深地勾起他的注意力,也讓他一刻也不放鬆地緊摟著她,並不是怕她一氣之下捅他幾刀,而是著迷於她全然不同的氣質當中。

他不懂,她怎麼能同時有這麼多面貌?不僅外表多變,連個性都如此耐人尋味。

「放開我!」他們就在男女廁所前,維持著這樣曖昧的姿勢,賈令怡有些不安,但腿兒卻被他緊緊箝住,細緻的大腿內側緊貼著他隱隱散發出熱力的西裝褲,只能勉強用另外一隻腳撐著。

他力氣好大,雖然沒有弄痛她,卻教她怎麼也掙不開。

「妳都自己送上門來了,我又何必放過妳?」他輕笑,像是察覺了附近有動靜,退了一步。

他一手扣住她的大腿,一手攬住她的腰,就這樣倒向牆壁,而她一時間也被拉得失去平衡,只能跌往他身上,兩人的姿勢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更別說她的窄裙因為高舉的腿兒,整個滑皺起來,露出了大截白嫩嫩的腿兒。

「你!」她又羞又惱地驚呼,臉兒罕見地浮現一抹嫣紅。

同時間,男廁所也走出了一個侍者,撞見客人躲在走廊上調情,侍者有些尷尬,低著頭就快速跑走了。

閃躲的眼神,讓人絲毫不懷疑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害羞了?」他傾近她,濃眉大眼讓她下意識又倒抽了一口氣,只是他所說的話,讓她在一瞬間神經全斷。

「妳真熱情。」他又說。

「熱情個屁!快放開我!」她奮力掙扎了起來,下午時明明才覺得他只不過是個長得人模人樣的戀妹癖而已,為什麼晚上出席這場晚餐時,他會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充滿魔魅的氣息。

彷彿不將人電暈,他就不算男人一樣。

她臉兒不爭氣地紅透,雖然還嘴硬著,拼命掙扎著,卻沒有辦法掩飾自己在男女情事上毫無經驗的羞窘。

「也許我們該另闢戰場?」他輕笑,沒否認她完全挑起他的興趣,讓他好想逗她,更想挑戰她。

他的身邊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像她這樣同時擁有雙面性格,卻不管哪一面都一樣吸引他的女人。

她很特別,此刻,他只有這種感覺。

「我才不要!快放開我!」像是這時候才想起來手上還有著刀,好不容易從害羞中回過神來的賈令怡立即想要攻擊梁家寬。

梁家寬雖然及時摟著她轉了半圈,閃開了攻勢,卻還是讓鋒利的刀子在臉頰上畫出一道小小的傷痕。

血緩緩地自細細的傷痕流了出來,他卻不以為意。

「你都流血了,還不放開我?」

「妳心疼嗎?」

「誰會為你心疼!你這個死戀妹癖!」賈令怡被梁家寬不正經的回答氣壞了,理智斷線,忘記自己不能洩漏工作的機密資料,話就這樣脫口而出。

「妳說什麼?誰是戀妹癖?」梁家寬濃眉一擰,心情不痛快了起來。

他的確是很疼盼盼,但怎麼說也不到戀妹癖的程度吧?

而她又怎麼會以這樣的態度來對待他?甚至罵出這樣的話?梁家寬有些不解,卻打定主意一定要問出來。

「呃……」驚覺自己不小心說溜口,賈令怡先是撇頭不看他,裝起傻來。「你聽錯了。」

「我相信我的耳朵沒有問題。」

「那你到底要怎樣啦!」一直被用著這樣的姿勢抱著,現在背脊還貼著冰涼的牆壁,被卡在牆壁與梁家寬之間的賈令怡,不覺緊張了起來。「快放開我!」

「如果我說不呢?」他挑眉。

「那我就再捅你一刀!」賈令怡則是不甘示弱地回道。

「好悍啊妳!」他一哂,神情卻是十分愉悅,一點也沒有被冒犯的感覺。

這也讓賈令怡覺得有些古怪,她明明都割傷了他的臉了,難道他一點都不痛嗎?

還是她下手太輕了?

「你!」她咬了咬下唇,一抹無措閃過她眼底。

梁家寬的反應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從來沒有遇過像他這樣的人,說他是無賴,偏偏他外表又像極了優雅的紳士,說他幼稚,他此刻的表現卻又是如此深沈。

她明明記得之前德哥的大哥宣敘華在委託德哥調查時,回來的資料明明是梁家寬個性不僅有些衝動莽撞,甚至還有些幼稚。但為什麼現在她所見到的他,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呢?

賈令怡絲毫不懷疑眼前的男人有將人捏碎的能力。

他輪廓極深,五官分明,即便是臉上多出了一道血痕,也絲毫不損他的男子氣概,反而讓他看起來更具魅力。

這根本沒道理啊!

她沒發現自己失去了平常心,只覺心慌意亂,卻逃不開他過份熱燙的懷抱與氣息。

該死的!他今天根本就不該來參加這場相親,她更不該被他這樣壓在牆上,要是給別人看到了,她苦心經營的形象就全毀了。

而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為家裡帶來這種災難啊!

一思及此,理智總算回到了她的腦袋,賈令怡抿了抿唇,才抬頭想講什麼,他的唇已經壓了下來。

她簡直是嚇壞了!

從來沒有男女方面情事經驗的賈令怡,因為錯愕下意識輕啟芳唇,卻給了男人機會長驅直入。

他彷彿在品味什麼有趣的玩意或是甜點一樣,恣意探索著她朱唇裡的每一個角落,彷彿惡魔的誘引般,試圖將她拉離現實,也讓她沈溺在這個吻中。

不知不覺,他大手離開了她原本卡在他腿上的腿兒,抽出了她塞在裙子裡的襯衫下擺,另一手則鑽進了她的衣內,輕輕撫摸著她光滑的背脊,火熱的顫悸隨即貫穿了她。

她顫抖了起來,卻不自覺更加貼向男人。

手兒不知何時已經掛在男人的頸項,她柔弱無骨似地貼緊他,感覺到有一股堅硬,悄悄地抵住她的小腹,惹得她下腹一陣酸麻。

有一種陌生的感覺,讓她口乾舌燥,渾身焦灼。

他彷彿很渴,執意擷取著她,壓搾著她,彷彿要將她肺中的空氣全數搾光一樣,只是輾轉吮碾著她的唇,吻得她好痛,又好渴望。

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渴望著什麼?

只能貼近,再貼近,直到她的手兒不知何時鬆開,那向來從不離身的匕首摔落地面,響亮的聲音幾乎就要喚回她的理智了。

「匕首……」她在吻與吻的空隙間試圖要擠出話來,但是卻顯得有些破碎不全。

那聲音抖得幾乎不像她的,而她的腿兒也軟弱無力得幾乎滑倒在地上。

「噓……別管它……」他彷彿吻上了癮,她的滋味是這麼甜,這麼迷人,也讓他怎麼也不捨得結束這個吻,大手更是放肆地滑到了她的身前,輕輕揉弄著她的豐盈。

她的頂端敏感地挺立,而他的長指則著迷似地逗弄著她的蓓蕾,彷彿要撫去她最後一層顧慮與抗拒,又像是在挑戰著她理智的極限,雖然她早已失去理智。

直到遠方傳來餐盤摔碎在地板上的聲音,清脆而響亮的聲音才讓兩人回過神來。

梁家寬這也才發現,他差點就在這公眾場合要了她。

他氣喘咻咻地將額頭抵在冰涼的牆上,試圖緩和來勢洶洶的慾望。

但她軟甜的身子還在懷中,而他緊繃的慾望疼痛不堪。

賈令怡倒在梁家寬懷中,枕著他有著強烈得彷彿雷鳴的心跳的胸膛,臉兒嫣紅,全身無力,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被他吻得暈頭轉向,連隨身的刀子,連自己的目的,全部都忘記。

「你……」她才剛開口,就發現自己的聲音又較先前沙啞了幾分,還有一種連她都形容不上來的味道,那種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她是個剛剛才被狠狠愛過的女人一樣。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麼女性化,卻在被他吻得暈頭轉向後,第一次感到自己連毛細孔都充滿女人味。

她沙啞的聲音性感得讓梁家寬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我們走吧!」他不禁開口。

他從來沒有這麼想要過一個女人,也從來不曾感受這樣來勢洶洶的情慾,那可能是慾望,可能是某種連他都形容不上來的情愫,讓他一碰上她,就像口香糖黏上了麥芽糖,怎麼也離不開。

只想要盡情的佔有她,讓她在他身下輾轉嬌吟,用她沙啞的嗓音,性感如蜜糖的柔軟包圍他。

心念一動,他彎身拾起了匕首,將軟綿綿的她再一次拉入懷中。

「走?要去哪?」聽見梁家寬沒頭沒尾的話,賈令怡茫然地問道。

但她抬頭望向梁家寬的目光卻讓他下腹一緊,讓他只想繼續剛才未完成的限制級動作。

他沒有給她更多機會發問,只是拉著她,沿著來時的路,走出了日本料理店。




第二章

跌跌撞撞被拉出日本料理,冷風拂來,也讓賈令怡因為梁家寬的一吻,以及他出乎意料的動作而有些渾沌的腦袋清醒了些。

「你到底要帶我到哪裡去?」

她使力想抽回自己的手,他卻主動放開了她。

但她還來不及訝異他如此容易讓步,他身子一側,大手順勢勾抱住她的腰,又將她緊緊摟回懷中。

「妳有什麼好建議嗎?」他輕笑,右手環抱著懷中高佻秀麗的女子,左手則輕輕揚起了那柄她幾乎忘記了的匕首。

在巷子幽黃的燈光下,匕首反射出淡淡的光,也讓賈令怡立即發現了自己剛才的失常。

她從來不曾在任何人面前鬆懈心房,甚至是忘了隨身的刀。

這現實讓她悚然一驚,也顧不得他勾抱住她腰際的大掌是多麼的燙人,伸手就想搶回自己的匕首。

「嘿!別激動!」他握著刀的大手高高抬起,硬是讓比他矮了一顆頭的她怎麼也搆不到刀。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她又急又氣,嘗試了幾次卻怎麼也搶不回匕首,反而被他緊緊箝抱在懷中動彈不得。

她抬頭直直瞪著他,目光含嗔帶怨,卻令他心情大好了起來。

「妳生氣的樣子真可愛。」

「你說什麼!」他不正經的回答讓她更氣了,可惡!這男人果然幼稚得厲害!

她氣惱得只差沒跺腳來發洩怒氣,卻立即發現那樣的動作並不屬於她的行為範圍。

她只好再一次將自己的失常全歸咎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我說妳好可愛……」她在他懷中的感覺出乎意料的好,也讓他的聲音倏然變得低沈。

「可愛?你到底在說什麼鬼話!」賈令怡聲音冷了下來,可愛這個形容詞,從來都不曾用在她身上。過去不是,現在不是,以後當然也不會是。

她怎麼也無法想像居然會被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稱讚」她可愛?那還不如一刀砍死她比較痛快!

兩人越是走離日本料理,賈令怡的理智就一點一滴的回籠。

「走吧!」他也不理她,自顧自開了車門,將她塞進車子裡,甚至細心地先為她拉上安全帶,仔細扣好,這才繞到另外一邊上車。

「走?」她怪叫,「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帶去應該去的地方。」他笑,卻莫名地有說服力,讓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

「到底是哪裡!」她還逞強著,雖然想打開車門直接跑掉,但貼在她身上那條安全帶好像有千斤重,壓得她心口也沉甸甸地。

她不安地抿了抿唇,不敢承認自己心裡隱約有著一絲期待。

那樣的情緒太過陌生,也讓她一時之間只能在嘴上逞能,手兒緊緊抓住胸前的安全帶,卻不曉得這條安全帶能不能保護她的人身安全。

眼前的男人太過危險,遠超出她原有的認知。

檔案上的照片根本拍不出他身上所夾帶的魔魅氣息的萬分之一,資料上白紙黑字寫著的一切,跟眼前的他更是格格不入!

彷彿他們當初調查的「梁家寬」是另外一個人一樣,她怎麼也無法把資料跟他本人的印象扣在一起。

難道是當初調查錯人了嗎?

還是眼前的男人,其實是別人的頂替?

從來不曾懷疑黑色事務所裡的調查會有誤差的可能,賈令怡緊盯著駕駛座上的男人,神情有些緊張而不自然。

「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我?」心裡篤定著她不會逃,也不怎麼想逃,梁家寬勾起一抹笑,噙著意味不明的笑發動了車子,駛離停車場。

「你……」她聲音有些軟弱,連她自己都差點認不出來。

看著車子緩緩駛離日本料理店,她心跳加速,莫名的期待扎著她每一吋肌膚,她既想知道梁家寬想帶她到哪裡去,卻也同時害怕著他無法預測的下一步。

「你就這樣把我載走,那你妹怎麼辦?」她思前想後,擠出了一個試探。

大手穩穩掌握著方向盤的男人,只是饒富興味地看了她一眼,深幽的目光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也讓賈令怡更加緊張了起來。

他會發現她是在試探他嗎?

還是會發現她知道的事情遠比他以為她知道的還要多?

「我不曉得妳那麼關心盼盼。」直到她的心已經提到喉嚨老半天了,他才慢吞吞地開口。

一開口,就是驚人之語。

「要不是妳回應了我的吻,或許我該懷疑妳根本就是為了接近我妹而特意來吃這頓飯。」

「誰回應你的吻了!你在胡說什麼!」她惱羞成怒,氣得只差沒撲上前咬他一口。「我的匕首呢?快還給我!」

「那得看妳是不是能讓我滿意了……」他淡淡一笑,卻輕輕舔了一下嘴唇,彷彿提醒著她,剛才那個吻,他可還意猶未竟的呢!

「你!」她被逼急了,一咬牙就撲了過去,小手在他身上亂鑽,試圖找出那柄匕首的蹤跡。那把刀她從不離身,其實並不長,卻不是可以藏在口袋裡還不會被人發現的長度。

他上車後,也沒有碰車上的任何東西,那把匕首,一定還在他身上!

心念一定,她更加積極地尋找,同時卻也發現他的體格很好,縱然西裝畢挺,純然男性的粗獷還有熱度,卻不是整齊的衣裝所能隱藏的。

她越是碰觸他,越是覺得自己的手指彷彿感染了他的熱度,燙得讓她連臉兒也熱辣了起來。

「嘿!別急!妳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要扒了我的衣服嗎?」

「誰想扒你的衣服!」

「不就是妳嗎?」他偏頭,在她耳畔落下一吻,也讓她驚跳了起來。

「你!」看到他得意的笑容,她暗惱,氣自己怎麼三兩下就會中了他的計,被他又摟又抱又親的,可是卻沒有發現,自己的臉兒已經紅得快要燒起來了。

向來對愛情冷感的賈令怡其實並沒有什麼談戀愛的經驗,眼前這樣的男人更是讓她無所適從。

她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更不知道該怎麼抵擋,只能被逼得退無可退。

「嘿!別心急。」他咧嘴一笑,大手不自覺揉了揉她的頭,將她的長髮撥亂。

從來沒有人這樣撥弄過她的長髮,賈令怡有些窘,突然氣惱起自己今天必須扮演的角色是斯文秀氣的賈家二小姐,才不得不把頭髮放下,平時不需要和家人一起出門的場合,她總是將頭髮完美的高高束起,連一根髮絲都不曾凌亂過。

眼前這男人,卻彷彿和她萬分親暱一樣,手心傳出的熱度讓她腦門熱烘烘地,她卻不知道這種異樣的感覺為什麼會存在。

「別碰我的頭!」她暗惱,隨即發現自己又被逗出了更大的反應,不由得更氣了。

「好,聽妳的。」梁家寬唇角勾起,看起來似笑非笑的表情,反而讓他原本就有些粗獷的臉龐看起來更具危險性了。

「你……」他突然的讓步讓她有些怔楞,看著他莫測高深的側臉,賈令怡一時間竟然呆掉了。

他也沒搭理她,只是頗富深意地瞥了她一眼。方向盤一打,車子平穩駛上大馬路,迅速隱沒在車陣中。

直到車子滑進一棟大樓的地下停車場,賈令怡才回過神來。

她一路上都緊抿著唇,實行著不理身旁男人的政策,不管他開口又說了什麼,她一概裝傻不回話。

沒想到她拒絕溝通的態度,梁家寬非但不以為意,反而因為她多變的性格,以及強烈的情緒反應而更覺有趣。

停妥了車子,在打開車門前,他好整以暇地回頭看了她一眼。

「都已經到了這裡,妳還是不打算理我嗎?」他臉上有著看似和煦的淡淡笑意,但口氣卻有些不懷好意。

「……」賈令怡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俐落地解開安全帶,沈默地下車。

雖然還是心繫著那把不知道被他藏到哪裡去的隨身匕首,可是,卻不想再中這個男人的激將法了!

看見她下車,他也只是挑了挑眉,也跟著跨出了車門。

賈令怡下了車子後,雖然還是一樣穿著襯衫與窄裙,看起來就像個典型的OL一樣,但她從上衣口袋中拿出了一條黑色緞帶,俐落地束起長髮,不願意再披頭散髮的面對他。

她不喜歡他弄亂她的頭髮,也忍受不了原本以為掌握得很好的一切被眼前的男人破壞。

他就這樣雙手插在口袋裡,看來悠閒得不得了,臉上那痕已經乾涸的血痕非但沒有讓他看起來軟弱,反而增添了他的男子氣概。

「你真的是梁家寬嗎?」她瞪著他,瞪到她連眼睛都痠了,才哼出這句。

「千真萬確,妳需要驗貨嗎?」他挑眉,繞過了車子,走到了賈令怡身邊。

他越來越覺得她有趣了,雖然知道髮型對一個女人的影響很大,但他卻從來都不知道,只不過是把長髮紮成馬尾而已,眼前女人的氣質居然能在一瞬間變這麼多。

剛才散著一頭烏黑長髮的她,看起來宛如大家閨秀,而束起頭髮的她,看起來卻同時擁有一種中性的魅力。

灑脫、俐落與女人味,居然能同時存在一個女人身上,光想他就覺得不可思議!

他多想知道,她還有什麼樣的面貌?還有什麼樣的味道沒有表現出來?

她,賈令怡,完全勾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想征服她,不管她是冰山還是烈火,他都會將她融化。

緊盯著眼前的女子,他黑亮的眼眸閃爍著勢在必得的光芒,也讓賈令怡不自覺退了一步。

她下意識嚥了嚥口水,卻不肯在他面前示弱,只能挺挺胸部,維持著自己完美的站姿。

但隨著他的靠近,心口的心跳卻越來越急,彷彿連空氣都稀薄了,讓她大腦有些缺氧而暈眩了起來。

「你到底想幹什麼?」她好不容易擠出聲音,但更顯沙啞的聲音與其說是威嚇,不如說是另一種誘惑。

「我想——請妳到我家喝杯咖啡。」他一哂,為了她聲音中那股幾近蝕骨銷魂的沙啞甜意,也為了她倔強完美外表對他造成的吸引力而笑開。

他好久沒遇到這麼特別的女人了!

向來不那麼重女人的梁家寬,在這世界上唯一關心的兩個女人,一個是早逝的母親,另外一個則是前幾年被他不小心「撞」上,而找回來的失散多年的親妹梁盼盼。

他對男女之間的感情向來淡薄,根本不覺得愛情有多重要。

結婚,不過是另外一種商業利益關係,所以今天才參加這場美其名是聚餐,事實上根本就是相親宴的晚餐,對他來說,不過就是出門應酬罷了。

要不是她下午突然跑來綁住他的司機,甚至在車上持刀威脅他不准出席或是同意這場婚事,也許他還不會積極出席。

而她,也真的沒讓他失望。

她不僅僅跟賈家關係密切,更是賈家的二小姐。

「我不喝咖啡。」她的回答有些僵硬,看著他一步一步走近她,她卻一動也不敢動。

彷彿如果在此刻退讓,事情就會完全超出她的掌握一樣。

雖然說她似乎早在他們還在日本料理名店時,理智就已經飛到外太空去了。

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為了什麼原因不掉頭走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完全不敢動。

她只知道,空氣越來越稀薄了……

她的肺因為缺氧而痛,腦袋嗡嗡然地,彷彿突然壞掉的電冰箱一樣,馬達還轟轟地轉著,卻不再具有原本的功能。

「妳可以看我喝咖啡。」他走近她,看著她驕傲的站得直挺挺的,一動也不敢動,忍不住又覺得有些好笑。「妳怕我對妳怎麼樣嗎?」

我才不怕!賈令怡下意識想要反駁,卻及時抓回自己的理智。

她緊閉著唇,打定主意要跟他繼續僵持下去,卻忽略了眼前的男人,並不是她從書面上大致瞭解過的人物。

他隱藏的部分太多,乍看之下雖然事業有成,工作穩定,還疼妹妹疼得有些走火入魔,但是,真正的他卻被掩藏在層層文明的包裝底下。

他藏得很深,從來就沒有人能真的看穿他,當然也包含對他有錯誤先入為主觀念的她了。

見她還倔強著什麼都不肯說,也不願意回答,他不由得又下了一帖猛藥。

「難道,妳不想拿回妳的匕首了嗎?」

他就這樣走過她身邊,走向不遠處的大樓電梯。

他沒有伸手去摟她,也沒有限制她的行動,他只是悠悠哉哉地往前走,恰恰停在地下室的電梯更是讓他連等都不用等就走了進去。

梁家寬刷了磁卡,按下樓層,神態輕鬆得彷彿絲毫不在意她是否跟上。

可是,並不特別寬敞的電梯卻因為他的走入,瀰漫著一股緊張且一觸即發的氣氛。

就在鏡面門板即將闔上那一刻,一雙白晰的手即時伸出來擋住了門。

原本即將關上的電梯門又輕輕往兩側滑開,一抹笑也爬上梁家寬的臉龐。

果然!她真的跟過來了!

賈令怡雖然快步跑了過來,但氣息卻不怎麼絮亂,只是那雙大眼,閃爍著一抹異樣光彩。

她擋開了門,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一跨步就踩進電梯,同時還倨傲地抬高了下巴。

「我就陪你喝這一杯咖啡。」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而梁家寬,則回了她一個俊朗到連太陽都相形失色的得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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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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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22:22: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仿似黑色鋼琴面板的電梯裡,在他們走入後,瀰漫著一股有些微妙的氣氛。

隨著電梯直直爬升,氣氛也越來越詭異了。

那有些像是空氣中無形的張力,讓兩人雖然各自沈默不語,卻不自覺在意起對方的每一個呼吸,每一個細微動作。

賈令怡藉著打量著電梯門板的動作,悄悄打量著身邊的男人。

下午綁架了他的司機,躲在他車上威脅他拒絕掉這場晚餐的時候,她其實並沒有仔細看清楚他的模樣。

她雖然已經有一七○的身高,但身旁這個男人,卻還是足足高出她一顆頭。

包裹在黑色西裝下的胸膛結實,站姿挺拔,看起來彷彿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臉頰上那稍早被她劃出的血痕已經乾透,乾涸的痕跡讓她有點想伸手去碰,但卻還戒備著,不敢輕舉妄動。

只能小心翼翼地呼吸著,卻不自覺一直吸進混和他好聞的男性氣息的空氣,那種感覺太過親暱,她有些無所適從,不由得懷疑起跟他上樓這個決定,到底是對還是錯?

賈令怡想得有些失神,但突然,一股如針般尖銳,如絲絨般溫暖的感覺穿透了她,她一回神,倏然在鏡中對上梁家寬打量她的雙眼。

看見她回過神來,他並沒有開口,只是看著鏡子中反射出的她明亮的雙眸,緩緩地勾起一抹笑。

叮地一聲,電梯在二十四樓停下。

明明只是一分多鐘的時間,對賈令怡來說,卻好像是一世紀那麼漫長。

電梯門滑開,梁家寬毫不猶豫地邁開大步,率先走出了電梯,像是一點都不在意她是否跟上一樣。電梯裡的賈令怡只猶豫了一下子,一咬牙,就跟著走出了電梯。

他的姿態放鬆,背對著她的肩膀寬厚,看起來毫無防備,也完全沒有回頭確認她是不是有跟上的意思。

就算她現在要反悔,轉身離開這裡,相信他也不會阻止她……

但是,她真的想離開嗎?

看著梁家寬越走越遠的背影,她有些遲疑,卻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選擇離開或是留下。

直到他已經走到門前,刷了磁卡,推開了另外一道關卡,這才回頭。

「妳不過來嗎?」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口氣與其說是催促,不如說是試探。

像是試探著她,她到底敢不敢?

而賈令怡,怎麼也不肯示弱。

她抿了抿唇,沒再多花時間去深想自己的好勝心會不會讓自己陷入無法收拾的境地,抬高下巴,邁開了步伐,走向了他。

「你大可試試看,我到底敢不敢。」她定了定神,趾高氣昂地拋下一句,就越過他,走入了那道門。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賈令怡才發現,梁家寬這個位於市區的居所門禁非常森嚴。

雖然進地下室停車場時還沒什麼感覺,但這一路上來,光是電梯跟樓上這道門,就等於是兩道鎖,更別說裡面還有一道門了。

為了轉移自己的緊張,也為了轉移對方的注意力,賈令怡抿了抿唇,若無其事地開口。「你住在戒備這麼森嚴的地方,是怕自己的仇家找上門嗎?」

「我沒什麼仇家,但是也從來沒想過會被人持刀恐嚇。」他淡淡回了一句,光從聲音聽不出他的喜怒,也讓賈令怡心中一凜,再一次感覺到對方的深不可測。

可是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眼前的這個男人,當初在處理他妹妹的事情時,可以那麼孩子氣,那麼莽撞,甚至連事情都還沒查清楚就對人大打出手,可是現在卻看起來如此深沈,一個人有可能變得那麼快嗎?

或者,一個人個性可能會這樣三百六十度大轉變嗎?

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妳在想什麼?」察覺她的失神,梁家寬一邊打開最後一道門,一邊問道。

「沒、」她頓了一下,又說。「沒什麼。」

「喔?」他淡淡哼了一聲,倒是沒有急著追問,只是若無其事地打開了燈,屋子瞬時亮了起來。

寬敞且具有個人風格的客廳映入眼簾,跟在梁家寬身後的賈令怡,腦中頓時也有幾秒的空白。直到現在,她才真正意識過來——

她連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都還沒弄清楚,對他的認知也僅限於書面資料的部分,但她居然已經一路跟著他離開了日本料理,登門入戶,踏進他的私人領域了!

她悚然一驚,卻發現自己已經騎虎難下了。

梁家寬姿態輕鬆地脫下了西裝外套,隨手披在沙發上,還優雅地捲起襯衫的袖子。那一派清閒的姿態,就像是正準備招待一個熟朋友一樣。

「坐啊!」梁家寬倒也不在意,他沒再多注意賈令怡的表情,也不擔心她轉身逃離他家,只輕輕扔下一句話,就隱入了廚房。

梁家寬一離開客廳,那股壓得她又疑惑又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一消失,賈令怡身上的力氣彷彿也瞬間被抽乾了。

她渾身虛軟地跌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怔怔地打量著眼前寬敞的客廳,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她不懂,他怎麼會對她如此沒有防備?

下午時她拿刀去威脅他,晚餐時,她甚至在他臉上畫出了一道血口,但梁家寬非但不以為意,甚至還帶著她回到了他的居所,這也讓賈令怡覺得更不可思議了。

她知道,梁家寬平時並不住在信義區這個寓所。

在前幾年梁盼盼認祖歸宗後,梁家寬就陪同著梁盼盼搬回了郊區的蘇家大宅,與在台灣僅剩的親戚們同住。

但眼前這寬敞的客廳,灰藍色的設計,卻明顯充滿他的個人風格。賈令怡從來沒有仔細思考過,梁家寬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今天以前,她不過是因為家裡的公司要跟他們公司合作,甚至更進一步的希望姊姊和梁家寬結婚,不願姊姊成為商業聯姻下的犧牲品,賈令怡才會透過事務所調查梁家寬。誰知道這一查,卻查出了她怎麼也無法接受的事實。

報告中,關於他莽撞而幼稚的一面,讓賈令怡憤怒不已。

那樣的他根本配不上為家裡付出那麼多,又那麼照顧她的姊姊!無論如何,她非得全力阻止這樁婚事不可!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現在的她,會被他完全無法預料的行徑搞得方寸大亂,甚至失去了自己原有的冷靜。

一想起幾次她出言挑釁時,他眼中閃爍著的光芒,她突然有些心驚。

這樣定下來一想,她才發現自己原來做錯了什麼。

也許,她下午的時候根本就不該主動去威脅他,梁家寬很有可能就是因為她這個未經思考的動作,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但她還來不及更深入思考,他已經又探頭出來了。

「妳真的不喝咖啡嗎?」

「啊!」賈令怡驚慌失措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臉兒也倏然紅了起來,像是被人抓到自己心不在焉一樣。「不、不用了。」

「喔,我忘記了,妳是上來『看我喝咖啡』的。」賈令怡的反應讓梁家寬有些好笑。

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放鬆了下來,他才發覺今天的他有多不像他。

他從來不曾邀請妹妹之外的任何一個人到這屋子裡來,卻在今天,不假思索地將她帶回這裡。

不知道為什麼,即便知道眼前的女人並不是省油的燈,光是想到下午的她那麼凶悍,晚上的她雖然被他嚇得方寸大亂,卻還是氣勢驚人的拿刀威脅他,他就覺得很有意思。

可是,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她那麼感興趣,也那麼的沒有防心。

他轉身折回廚房,熟練地拿出器具,燒起水來。

梁家寬姿態優雅而熟練,彷彿已經這樣為自己或是為誰沖過一杯又一杯咖啡一樣,賈令怡在自己還沒意識到之前,就已經跟著他走進了廚房。

她怔怔看著他準備著器具,從櫥櫃中拿出一組豌豆花的骨瓷咖啡杯,和一個長相有點特殊的細嘴茶壺,在她還沒意識到之前,疑問已經脫口而出了。

「那是什麼?」

「嗯?」他詫異地揚眉,沒想到她會跟進廚房來。他還以為,她會一直在外頭戰戰兢兢地待著呢!

「這是手沖壺。」揚了揚手中的黃銅手沖壺,他勾起唇角,沒有掩飾自己的好心情。

「手沖壺?你不是要煮咖啡嗎?」賈令怡一愣,不明白為什麼他明明是要煮咖啡,卻會拿了個模樣奇怪的細嘴大茶壺出來。

「煮咖啡有很多種方式,」他淡淡的笑了,那抹溫柔的笑意瞬間柔和了他粗獷的五官,也震得賈令怡心一動。

「除了有用咖啡機煮的之外,也有用酒精燈煮的虹吸式跟用這種手沖壺沖泡的。」

「喔。」他不卑不亢的回答,聽起來一點嘲笑她的意思都沒有,但她卻覺得一陣赧然。只能吶吶地應聲,一時之間也詞窮了。

她並不是多麼擅於用言語表達自己的人,尤其她現在扮演的是賈家的二小姐,該有的規矩還是得有……賈令怡一點也沒發現這一個晚上,她已經一次又一次自打嘴巴,一次又一次的做出了超出平常自己行為模式的事情了。

她心裡彷彿有兩個自己在拉扯,一個堅持應該要維持強勢的態度,另一個,卻一再因為梁家寬出人意料的行止而方寸大亂。

她試圖抓回自己的理智,卻沒有發現這一切早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坐吧!」梁家寬先是弩了弩下巴,後來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轉身又拿出了一套杯具。

「我真的不喝咖啡!」乖乖爬上吧台前高椅的賈令怡一看到他拿出咖啡杯就有些慌張。

「我家不是只有咖啡,」他又笑,姿態放鬆得彷彿是招呼一位認識多年的朋友,「我泡杯奶茶給妳。」

「奶茶?」她一愣,怎麼也沒想到眼前的男人會想到要為她準備奶茶。「喝完奶茶你就會還我匕首了嗎?」

他揚眉,彎身拿出了一盒裝在密封盒裡的茶包,同時也手腳俐落地將咖啡豆放進磨豆機裡,一下子,整個廚房就充滿了咖啡的香氣。

雖然注意力幾乎都在手上的工作上,梁家寬卻還是注意到了賈令怡明顯不安的神態。

「妳希望我還妳匕首嗎?」他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

「當、當然。」她彷彿被戳破了什麼,臉兒倏然紅起。

「那就等妳喝完奶茶再說吧!」

水滾了,他轉身將茶壺中剛煮開的水倒入手沖壺中,又將磨豆機裡磨好的咖啡粉倒入事先已經放好濾紙的濾杯裡,一切準備周全後,他便專心一致的沖起咖啡來。

雖然從來不喝咖啡,更不曉得煮咖啡需要什麼特殊的技巧,但賈令怡還是被梁家寬專心的側臉給吸引住了。

她呆呆地看著他,看著他垂斂的長睫,看著他眼神專注在手上的手沖壺上,輕輕繞了一圈又一圈,就好像每一個動作都經過多次的練習,就連呼吸都沉穩徐緩,此刻彷彿世界都靜止了。

他看著濾杯,她則專心地看著他。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梁家寬移開了放在咖啡杯上的濾杯,將沖泡完的咖啡渣跟濾紙扔進垃圾桶,又俐落地為賈令怡泡好奶茶後,她還傻傻的,回不過神來。

「累了嗎?」

「嗯?沒有,我沒事,奶茶泡好了嗎?」大夢初醒的賈令怡這下可連羞窘的功夫都省了,她後知後覺的抬眼對上梁家寬的視線,才發現他濃眉下的一雙大眼寫滿深刻笑意,卻不像是在笑她,看起來反而像是——寵溺的眼神。

她被瞧得臉都紅了起來,這才不自在地主動移開視線,心裡不由得想著,他就是用這種眼神看著他的妹妹嗎?

心口微微泛起一陣酸,賈令怡有些不解,不明白自己心中這種微妙的情緒從何而來。她下意識甩了甩頭,試圖甩掉這種奇怪的感覺。

「趁熱喝吧!」梁家寬越看賈令怡越覺得有趣。

這一整個晚上,她以賈家二小姐大家閨秀的姿態出現,在私下獨處時凶悍地再次持刀威嚇他,但真的劃破了他的臉時,她卻又表現出一副滿心愧疚卻不得不嘴硬的模樣。

他知道,他一開始感受到的那種吸引力,不只發生在他身上,同樣對她有著莫大的影響,只是,她似乎還不知道?

這可有趣了!

就像是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新玩具,梁家寬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對賈令怡的防心已經消失殆盡,更沒發現自己為什麼希望她能夠放鬆下來。

至少,別避他唯恐不及。

心念一定,他的微笑中摻進了安撫。

「喝吧!」他說。







乖順地坐在高高的吧台椅上,賈令怡戒慎恐懼地瞪著香醇的奶茶,神色卻還有些猶豫不定。

「怎麼?妳擔心我下藥嗎?」梁家寬輕笑。

她戒慎恐懼的樣子好可愛,明明都已經傻傻跟他上來了,這時候再來害怕,不會太遲了嗎?

「才沒有!」賈令怡被逼急了,想也沒想,抓起杯子就要一飲而盡。

「妳真是糟蹋了這杯奶茶。」梁家寬突然開口,嚇得賈令怡又將杯子擱回盤子裡,還因為動作太猛,杯子裡的奶茶差點就要噴濺出來。

「奶茶應該慢慢喝才對。」他微笑,像是一點都不在意她粗魯的動作可能會碰傷杯子。說著說著,他姿態悠閒地倚在吧台前,先是端起杯子聞了聞咖啡的香氣,這才慢條斯理地喝將了起來。

賈令怡傻傻瞪著他,好半響才回過神來,也跟著端起杯子。

一時間,兩個人都沈默了下來,只有杯盤輕輕碰撞的聲音。

賈令怡這才發現,深夜的這屋子,好安靜。

靜得連一根針落到地上,恐怕也能聽得一清二楚,更別說是她越來越顯劇烈的心跳聲了。

她真的搞不懂梁家寬,所有原本以為的想法,輕而易舉被他一再顛覆。

他以匕首引她上樓,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可不相信,他只是為了要請她喝一杯奶茶而已。

賈令怡漫不經心地喝著梁家寬特地為她泡的奶茶,眼神也不知不覺飄忽了起來。

直到她將奶茶喝完,一抬起頭來,看到的就是梁家寬直直望著她的深刻目光。

「為什麼一直看著我?」他的目光讓她一窒,幾乎無法順暢呼吸。

賈令怡以為自己的口氣理直氣壯,卻不知道那沙啞的聲音聽在對方耳裡,又像是一種無言的邀請。

「好喝嗎?」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她喝著咖啡的動作緩慢而優雅,那雙有些倔強的眸子看起來放鬆多了,不似一開始的侷促不安。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那麼有耐性,卻在察覺她的緊張時,下意識想要先穩住她的心情。

「嗯,很好喝,」她輕輕將杯子放回盤子裡頭,禮貌地道謝,「謝謝你的招待。」

「妳不用謝我。」見她煞有其事的道謝,梁家寬反而笑了。

雖然隔著吧台,但手長腳長的梁家寬還是迅速縮短了兩人的距離。

他不容拒絕地傾近她,大手撫上她的頸項,輕揉慢捻地摩挲著她裸露在襯衫領子以外的白膩肌膚。

她下意識想退,可是身體卻一動也不能動,只能任他緩慢地撫摸。

察覺她沒有抵抗,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沒有再猶豫,梁家寬微微使力,將她拉近自己,有些偏厚的唇緩慢地貼上她有些冰涼的面頰。

喝下了摻酒的熱奶茶後,不僅僅是她的身體,連她的靈魂都好像鬆懈了下來一樣,她最後的印象,是梁家寬煽情地啄吻著她的頸項,在她耳邊低喃:

「放鬆,我不會傷害妳的……」







剛褪去暑氣,秋高氣爽的九月,黑色事務所位於山區的別墅裡,這一個早上,如同往常一樣的平靜。身為後勤兼廚娘的關宴秋在廚房裡忙著準備早餐,幾個事務所裡的員工坐在餐桌前吃著早餐,低聲討論著工作。

仿若遊魂似地,這一早,一向瀟灑俐落的賈令怡,在下樓吃完早餐後,就一直窩在窗台邊,呆呆看著窗外的植物。

她的表情像是有些困擾,又像是有些欣喜,偶而又有些憤怒,臉色陰晴不定,看得每個走下樓的人,都默默退離幾步,不敢接近看起來怪裡怪氣的賈令怡。

慢吞吞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愛睏的眼睛,喬絲一走下樓,看見總是跟她們姊妹倆吵吵鬧鬧的賈令怡窩在窗台,一臉垂頭喪氣的樣子,她有些詫異。

「喬絲,妳起床了啊?今天吃清粥小菜哦!」在廚房忙碌著的關宴秋一聽到腳步聲就從廚房探出頭來。

「好,小秋,賈姬怎麼了?」喬絲抓抓頭,疑惑地看著賈令怡陰晴不定的表情,突然有點不敢靠過去鬧她。

為了方便,也為了要保密,黑色事務所裡的員工大多以代號互稱,除了掩護他們的真實身份之外,也方便他們私下聯繫。

「我也不曉得,她從早上起床就那個樣子了。」關宴秋手兒不停,一邊忙碌地為喬絲盛粥,一邊回道。

「難道是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嗎?」雖然昨晚早早就睡下了,但喬絲還是知道,昨天賈姬並沒有出任務,卻請假外出,直到半夜才回來。

他們黑色事務所裡的女性員工不多,住在主屋的以女生為主,除了喬絲喬依這對雙胞胎姊妹之外,還有賈姬、茱蒂和夏儂,以及德哥小秋這對夫妻。

茱蒂現在在外頭出任務,去調查案子了,德哥從前幾天就回黑島去見老大,報告業績。夏儂還在滕野手上,現在閒散窩在主屋的,就只有她們幾個人而已。

喬絲通常不會主動追問賈姬跑哪去了,也因此,對她的行蹤一直不太瞭解。

「小秋,賈姬昨天去幹嘛了?」

「我也不太曉得,不過好像是她家裡有點事情吧!」

「瞧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難道是昨天晚上——」喬絲話都還沒說完,一柄匕首就突然抵上了她的粉頸,居然是剛才還失魂落魄不知道在想啥的賈令怡。

「妳說我昨天晚上怎樣?」她冷著一張臉,白皙的臉上掛著兩圈顯而易見的黑眼圈,看起來就像是昨晚徹夜未眠一樣。

不過賈姬不只臉臭,連聲音聽起來都不太妙啊!

「我怎麼知道妳昨晚幹什麼去了,放開啦!」喬絲不耐煩地拍開賈令怡緊握著匕首的手兒,一副她做賊心虛想太多的樣子。

「賈姬妳還好嗎?」將熱騰騰的粥小心放到喬絲面前,關宴秋脫掉圍裙,關切地走近賈姬。

「嗯,沒事。」收起了匕首,賈令怡雖然嘴裡說著沒事,但神情還是與平常有些不同,這也讓關宴秋更在意了。更讓她在意的是賈令怡今天不自覺一直貼在小腹上的手。

難道是她人不舒服嗎?

「真的沒事嗎?還是妳人不舒服?如果有什麼問題妳可以跟我……」        

「小秋,謝謝妳,但我真的沒事。」賈令怡急忙否認,但因為否認得太快又太急,反而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喔……」關宴秋和喬絲相視一眼,互相交換了個眼神。看起來不怎麼相信賈姬真的沒事的說法。

「妳們……」發覺關宴秋跟喬絲的眼神不太對勁,賈姬正想出口反駁,另外一道聲音就從樓上傳了下來。

「啊!妳們都在,那正好!」

神清氣爽的喬依款款自樓上走下,雖然她一身長長的黑洋裝,卻掩不住青春的氣息。

「怎麼了?」賈令怡定了定神,投向喬依的目光明顯多了一絲慎重。

「有項任務進來,是要去偷一份很重要的底片,有點急——」喬依揮了揮手中的資料,目光飄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身上,像是考慮著要挑誰去執行這個任務。

但喬依目光才從賈令怡身上飄開而已,她已經衝動地開口了。

「我接!」

「啊?可是這任務是……」賈姬的自告奮勇讓喬依有點錯愕,她楞了一下,又問。「妳真的確定妳要接?」

「當然!」莫名的煩躁讓賈令怡不假思索地抽走了喬依手上那紙資料,快步跑了上樓,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大家面前。

「她今天是怎麼了?」喬依怔怔地看著樓梯頂端,還回不過神來。

平時賈姬對任務最挑了,雖然她個性其實並不彆扭,大多時候甚至是十分率性的,可是卻很少像今天這樣,不假思索的接下還不清楚工作內容的工作,更別說這工作根本就是要——

「吃錯藥了吧!」喬絲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沒分神關心賈姬到底接了啥怪任務,只是低頭趁熱吃起早餐來。

倒是關宴秋有些擔心,「喬依,那是什麼樣的任務?」

「嗯?」喬依看了一眼關宴秋,終於忍不住笑了。「小秋妳想知道?」

「嗯!當然。」關宴秋不假思索的點頭。

「好,那我就告訴妳,那任務需要她——」喬依不懷好意的笑著,「色、誘!」

「咦?」



*     



杯輄交錯間,飯店的房間裡,幾個男人對坐,正高談闊論著,身邊則各摟著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

不小的房間裡,飄散著濃重的煙味和酒氣,還有一些令人說不上來的,類似青草的腥味。

一身濃豔裝扮的賈令怡也偎在大老身邊,她巧笑倩兮地與老大共享同一杯酒,表現像個尋常的煙花女子一樣,像是對空氣中濃重的氣味習以為常,眉頭連皺都沒皺一下。

可是,只有她知道,她嘴角的笑容已經隨著在這房間越待越久而越顯僵硬了。

因為事先已經吃了解酒的藥,也趁幾個機會去催吐過肚子裡滿滿的酒液,對賈令怡來說,酒反而不是讓她開始不舒服的主因。她暗忖著,空氣中那股異樣的味道也許才是讓她開始暈暈然的原因。

她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桌上的黃色資料袋,下定決心要儘速將底片弄到手,快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但當賈令怡一抬頭,坐在對面一個神色嚴肅的男子就讓她楞了楞。

他像是暗暗打量她許久了,那雙鷹隼般的黑眸,始終緊盯著她不放。

她有些警戒,卻沒讓戒慎的表情表露出來,只是露出了更甜美的笑,嬌嗔道。「怎麼一直看我啦!」

「是不是露露服侍得不好,秦先生不滿意呢?」賈令怡小臉上盛滿甜笑,她不住在心中揣摩著茱蒂那副銷魂小肉彈平時的表情,刻意搔首弄姿,使出萬種風情。「還是您要我找其他小姐來呢?」

賈令怡一邊還對露露使了個眼色,露露趕忙端起了酒杯湊向秦先生。

「秦先生我敬您一杯,都是露露不好,冷落您了。」見著了賈令怡的暗示,我見猶憐的露露嘟起紅唇,端起兩個酒杯,一臉歉咎。「來,露露先罰三杯!」

「嗯。」被喚作秦先生的人接過了酒杯,他又冷冷瞥了賈令怡一眼,這才在露露的服侍下喝下那杯酒。

賈令怡則巧笑倩兮地窩回老大身邊,也跟著敬了老大一杯。

她眼角餘光掃過桌上那個黃色資料袋,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該死!她這個大白癡!

又急又氣地溜出飯店房間,逃到逃生梯。賈令怡氣喘吁吁地背靠著安全門,忍不住伸手擦了擦額際的冷汗。

她在離座再吃一次解酒的藥後,回到座位上,覷得了一個空檔,將桌上的資料袋掉包後,趁著躲在廁所裡的時候,將裡面儲存著照片的記憶卡藉著整理頭髮的動作,塞進自己的髮飾裡頭。

她原本想趁機溜出房間,卻沒想到又被那個姓秦的男人叫住,被迫又喝下一杯酒。

賈令怡心裡有些警覺,原本想藉由喝的動作將酒偷偷倒掉,但是那個姓秦的男人可一點都不放鬆,不僅緊盯著她,還拉著其他小姐跟手下一起起鬨,逼得她喝下了大半的酒液。

就算再笨她也知道,這杯酒一定有問題!

喝完酒後,託辭說要打通電話給經理,賈令怡在溜出房間後,脫下了腳上的高跟鞋就頭也不回的跑了。直到躲進了盡頭的逃生門後,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一身暴露衣著的她,臉上精緻的妝容已經被大量的汗水侵蝕,粉頰還有著不甚自然的暈紅。

她從頭上摘下了髮飾,按下蝴蝶髮飾上頭鑲飾的其中一顆鑽石,另外一顆鑽石亮起,閃爍著綠色的光芒,又很快的熄滅,看起來,又跟一般的髮飾沒有兩樣了。

看著手中的髮飾,賈令怡鬆了一口氣,知道今天的任務已經順利完成了,需要的證據也已經到手,現在,只要她能夠順利離開這裡就可以了。

賈令怡將髮飾夾回髮上,順手擦了擦額際的汗。

雖然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接下這種需要犧牲色相的任務,不過,她還是克盡職責的達成了任務。

但只要一想到她說要接下任務時,喬依臉上那有些驚訝又有些好笑的神情,賈令怡心情就有點悶。

她怎麼也沒想到喬依居然任她接下這任務,不僅一點都沒有阻止她的意思,還大方地提供了所有她需要的衣服與配件,最後甚至請關宴秋替她化了大濃妝,讓她可以順利出任務。

而她居然也因為不想被喬絲取笑,硬著頭皮接下了。

平時這類型的工作通常都是由茱蒂那個大花癡接的,就算不想承認,賈令怡還是不得不承認,對於色誘這類工作,天生就堪稱銷魂小肉彈的茱蒂比她更游刃有餘,要不是她不在,她也不至於衝動接下這工作。

但說真的,她也不曉得自己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實她昨晚連自己怎麼回到家的都沒有印象,只知道她順利拿回了匕首。事實上,拿回匕首的過程超乎想像的順利。

在她喝完那杯加入了白蘭地的奶茶後,梁家寬一反先前半挾持她到他家的強硬態度,突然對她溫柔了起來。但她連自己怎麼睡著都沒有印象,等到醒來時,已經半夜三點了,梁家寬就默默坐在床邊撫著她的長髮。

那種親暱感簡直讓她嚇壞了!

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她過,也從來沒有人,能單單只是觸碰她的長髮,就讓她一陣腿軟。

但見她醒來後,他非但一句話都沒多說,就將匕首還給了她。甚至還幫她叫好了計程車,一路將她送了下樓,送進了車裡,這才讓她離開。

她完全不懂,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也不明白,他都大老遠將她帶到了他家,為什麼卻又這麼輕易地放過她?

難道他真的只是想請她喝杯奶茶而已?

還是在她昏迷的過程中,他曾經對她做了什麼,只是她睡著了,所以毫無感覺……?賈令怡心不在焉地想著,一邊沿著逃生梯往樓下走去。

她一點都沒發現,不只是她的臉,連她裸露出的肩膀肌膚,也都染上了不自然的紅,更沒發現自己的呼吸已經有些急促了。

她只是不停地往下走,想在最快的時間逃離這棟飯店。但突然,一個有些熟悉的背影突然撞進她眼裡,她一愣,遂停下了腳步。

她以為自己反應很快,掩飾得很好,對方並沒有發現她,但就在她閃開前一秒,男人開口了。

「妳怎麼會在這裡?」男人長指彈熄了手中的煙,有些訝異地轉過身來。

賈令怡一窒,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見梁家寬,但她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突然間,腿兒一軟,就這樣整個人往下摔——




第四章

「嘿!小心!」眼明手快的梁家寬一個箭步衝上,順利接住了跌下幾層樓梯的賈令怡。

「……」她還有些驚悸,不明白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從來不曾像今天這麼不對勁,臉燙得幾乎燒起來,每一吋肌膚都像是有萬頭螞蟻同時鑽動著,瀰漫著一股讓她暈暈然卻又難耐不安的感覺。

難道真的是因為剛才那杯酒?

她有些恍惚,怎麼也集中不了精神。

「妳怎麼了?」沒有時間去訝異懷中女子的輕盈,和她出人意表的穿著及臉上過份濃豔的妝容,梁家寬的注意力全在她為什麼會突然腿軟倒下這上面。

「妳人不舒服嗎?妳哪裡不舒服?」

他抱著她,轉了個身就在樓梯上坐了下來,也將她牢牢抱在懷中,像是怕她會再摔下去一樣。

「我……我不知道。」她有些迷惘,雖然知道自己摔下樓梯,知道自己壓在梁家寬身上,但是一種奇異的感覺,讓她飄飄然地。

好像意識都飄遠了,她忘記了自己先前還急著要離開這裡,也忘記自己下一步應該要做什麼,此時此刻,她只感覺得到身下堅硬的男性體魄以及熱度。

「怎麼會不知道?」梁家寬下意識皺眉,大手撫上她的額頭,探測溫度。「奇怪,沒發燒啊!」

但就連他都沒有發現,他的動作之輕柔,就像是對待著珍奇的寶貝一樣小心。

他湊近的大臉寫滿關心,還有一些她不懂得的情緒,她眼神不由得迷濛了起來,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心跳加速,就像她不明白自己身體上那種無法控制的感覺是什麼。

那種感覺,好像昨天她也曾經經歷過,只是現在的她,還是不懂,那種幾近焦灼的渴望是什麼?

為什麼會讓她心跳加快,呼吸絮亂,更不明白身體每個與他接觸的點為什麼會那麼熱,又像是有蟲鑽進了骨頭裡一樣,搔得她渾身騷動難安。

賈令怡試圖定神,她心裡隱約知道,在這邊被梁家寬發現真的不算什麼好事。

在他眼中,她應該只是賈家二小姐而已,在他眼中,她應該是……她應該是什麼呢?

她渾渾噩噩地瞪著梁家寬,看著他嘴巴一開一合。

他好像在說話,可是她卻一句也聽不懂,事實上,她什麼也聽不見了。

梁家寬有點訝異,他怎麼也沒想到今天只是來參加一場在飯店裡舉辦的喜宴,卻會在溜到樓梯間抽煙時巧遇賈令怡。

更沒想到她會以這麼不同的模樣出現。

他見過她俐落的裝扮,見過她清秀如大家閨秀的模樣,但怎麼也沒想到,他今天會看到有別於昨天、有別於他對她所有的印象,今天的她,看起來好美好美,豔光四射。

她好像一直在推翻他對她的每一個印象。

當他以為她是個剽悍的女子的時候,她偏又柔弱得令人心憐,當他覺得她應該沒有別的面貌了,她卻又以如此豔麗撩人的模樣出現。

她的雙頰紅暈,水眸迷濛,躺在他懷中的嬌軀包裹在合身露肩的窄身洋裝裡頭,性感得足以令每一個男人都嘆息。

只是,他雖然心旌動搖,卻還是敏銳地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她沒有發燒,但肌膚卻有些熱燙,他摸索著她頸部的脈搏,卻發現她的心跳太過急促,感覺不太正常。

「妳剛去了哪裡?有沒有喝或是吃了什麼?」他沈聲質問。「賈令怡,清醒點,快回答我!」

「我……不能……」她想說話,試著想要把腦海中出現的字逐字唸出,口齒卻有點不聽使喚。

「要離開……不能……」

賈令怡越急,話越是說不清楚,她視線迷濛得幾乎無法看清楚梁家寬的臉,只看見他一開一合急促說著什麼的唇。

她一直覺得,他的唇偏厚,看起來好性感……

她以為自己只是遠遠地看著而已,但不曉得為什麼,他的唇距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得她幾乎可以嗅到他唇齒間那淡淡煙草香氣與一股她說不出來的香味……

那是一種又溫暖又熱燙,又甜美又火熱,幾近蝕骨銷魂的滋味。

她還沒有發現,她幾乎已經吻上了他,也沒有發現她修長的手臂已經攀上了他的頸項,整個人裸露出來的部分幾乎都已經緊緊貼上他了。

要靠得多近,才能消除距離感?

要貼得多牢,才能夠佔有他?

她渾渾噩噩地,一點也沒發現自己的思緒已經飄到哪裡去,也沒有發現他一個低頭,那令她總忍不住在意的唇就這樣印上了她的。

他們應該是前輩子就相屬,才會一吻上對方,就彷彿靈魂也要溶成一塊。

他們應該是屬於對方,才會恨不得每一分肌膚都印在一塊兒,每一絲熱度都要與對方分享。她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他先吻上她,抑或是她情不自禁地吻上他。

所有的現實都已經模糊了,界限早就消失,只剩下兩個人之間純然的吸引力,牽引著彼此。

倏地,梁家寬抱著賈令怡起身,兩個人就這樣跌跌撞撞地消失在樓梯間。

在他們離開之後,不到幾分鐘,幾個樓層之上,一群黑衣男子凶神惡煞似地闖進樓梯間。他們分成兩方人馬,分別往上與往下搜尋,目光迫切地尋找著可能的蛛絲馬跡。

不一會兒,又迅速聚集在三樓樓梯間,神色凝重地討論著。

「難道真的被那個女的逃掉了嗎?」

「不可能!除非有人幫她,要不然她已經喝下了那杯『酒』,不可能逃得掉的,再找!」

「是!」

雜沓的腳步聲遠去,樓梯間落回安靜,沒有人發現,三樓的台階上,落著一枚被草草捻熄,又被一群人的腳印踩來踩去,已經散開的煙蒂,透露著曾有人在此處逗留過的痕跡。







梁家寬原本想要隨便在飯店開一間房間,先讓明顯狀況不對勁的賈令怡稍事休息。

但是一股莫名的直覺,卻讓他毅然決然抱著她離開了飯店。

他們公司在這家飯店辦過幾次活動,再加上梁家寬其實很常到這家飯店的法國料理吃飯,熟門熟路的他,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就抵達了地下室的停車場。

他一心想將她帶離可能具有危險的飯店,但意亂情迷的她非但一點感激之意都沒有,還卯起來攻擊他的臉。捧著他的臉又親又啃的,害他差點連路都不會走了。

最後賈令怡雖然不勝體力,軟綿綿地倒在他頸窩,軟軟的香氣卻還是蠱惑著他,試圖鬆懈他的意志。

而她迷人的紅唇,則有一下沒一下地啃著他襯衫領子內的頸子,像頭飢渴的小獸一樣。

他雖然大多時候都能把持住,但她的紅唇太過誘人,她修長柔軟的嬌軀讓他無法抵抗,最後梁家寬雖然硬逼自己推開她,將她塞進了車裡,卻還是敵不過她意亂情迷的攻擊。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越過排檔桿,爬到了他的腿上,包裹在窄窄露肩連身洋裝裡的翹臀蹭得他幾乎無法順暢呼吸。

他從來沒有想過,她竟然會如此熱情狂放……不對!就算是她個性再多變,也不該像是現在這樣,像是完全失去理智一樣。

昨天的她明明是被他稍微逗弄就臉紅心跳的羞澀模樣,怎麼可能才過了一個晚上,她就變成豪放女了?

而她的神態——梁家寬一凜,驚覺她的狀況是真的不對!

從剛才到現在,她好像真的被人下了迷藥,整個人失去意識了一樣,一點也不清醒,而這樣的她,並不是他所要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近乎失控的慾望,以略帶粗魯的手勁,將她推回一旁的座位上,跟神智不清的賈令怡又纏鬥了好一會兒,才順利用安全帶固定住她。

「坐好!」

「嗚……」她不耐地掙扎著,唇上的唇彩已經斑駁,絕大部分都輾轉印在梁家寬的脖子與襯衫上頭,她卻仍一臉無辜,一點也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被他狠狠地推開。

但賈令怡還來不及再講些什麼,梁家寬已經有些粗魯地拿著濕紙巾往她臉上擦去了。

「好冰……」她輕哼,秀挺的眉皺了起來。

「冰?妳給我清醒點!」他雖然口氣粗魯,但在濕紙巾碰上她的臉時,手勁卻溫柔了下來。

「妳到底跑去那家飯店幹什麼了?為什麼穿成這樣,好好一張臉,乾乾淨淨的不就好了,幹嘛化這種大濃妝。」

他一邊碎碎念,一邊以紙巾擦去她臉上大部分的妝容。

「眼睛閉起來!」他冷哼。

「不要……」她其實早已意識不清,卻還是下意識反駁著,甚至還伸起手兒想要抵擋男人的迫近。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明明是要阻止他,手兒卻還是不自覺爬上了他的頸項,偎上了他的胸膛。

「不要什麼?妳說清楚啊!」他惡聲惡氣地,面對這樣的她,煩躁與擔憂莫名佔據了他大部分的思緒,讓他既放不下她,又氣惱她的失常。

「……」面對他的質問,她只是低低咕噥了一聲。

「妳說什麼?」擦去她臉上的殘妝後,她清秀卻又帶有英氣的面容落入眼裡,梁家寬滿足地勾起嘴角,但隨即被她語焉不詳的奇怪咕噥給惹怒了。

面對男人的質問,賈令怡只是困擾地將頭埋進他肩窩,迴避著他的窮追猛打。

「賈令怡!」他被她的動作搞得方寸大亂,內心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的她,縱然意識不清,卻還是有本事三兩下就擾得他冷靜不下來。

「算了,我先送妳去醫院,好嗎?」

他以為自己是在威脅她,卻沒有發現自己的口氣軟得像是哄誘。

「醫院,不要!」她模模糊糊地擠出聲音,秀挺地鼻子還蹭了蹭他的肩膀,一副陶醉的模樣。

「那妳到底打算要怎樣?」他耐著性子問道。

「不要醫院,不要!」她卻固執地重複著。

「賈令怡!」她的耍賴讓梁家寬有些沒轍,卻又狠不下心對她咆哮或是施予什麼「懲罰」。

察覺她又不自覺賴在他身上,就連他刻意調得緊些的安全帶都阻止不了她的動作,他不禁苦笑了起來。

「妳坐好,既然妳不想去醫院,我也不能直接送這樣的妳回家,那,到我那邊好了。」他慎重地說著,雖然不知道賈令怡聽不聽得進去,但他畢竟是問了。

「可以嗎?」他耐住性子。

「……」賈令怡又咕噥了一句什麼,卻已經模糊得讓梁家寬完全聽不懂了。

他放棄了繼續跟這個神智不清的女人溝通的主意,略略使勁掰開她攀在他頸後的小手,將她推回椅子上,他發動車子,迅速駛進了夜色裡。







賈令怡的意識一直漂浮著,她迷迷茫茫地,身體莫名的燥熱讓她失去絕大部分的意識,幾乎只能靠直覺行動。

在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她恍惚中感覺到自己好像飄在半空中,那種陌生又安心的感覺讓她覺得好奇怪,這才勉強集中注意力,睜開眼睛。

才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略顯方正的下巴,短短的鬍渣青滲滲地,看起來有幾絲頹廢,更有些性感。

「唔……」她輕哼了一聲,小手忍不住拂上了眼前的下巴。

「妳醒了?那正好!」一路將賈令怡抱進電梯,好不容易到了二十四樓,又歷經幾道門,梁家寬不得不承認,就算懷中的她稱得上輕盈,一路抱上來,他還真的是手痠死了!

他一關上大門,就將她放了下來。

「站好!」但他才剛把她放回地面,原本以為她會聽話站穩,沒想到他手都還沒鬆開,她已經整個人軟綿綿地向下滑倒了。

「叫妳站好妳沒聽到是不是?」

「我腳軟……」

「我沒瞎,看得出來!」他沒好氣地低咒了一聲,又說。「妳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麼不小心,被下藥了自己都感覺不到嗎?」

發現她的地方以及她的身體狀況,與神智不清的模樣,都只能歸納出一個答案——那就是賈令怡一定是不慎喝下了被人「加料」的飲料。

「下藥?」她口氣遲鈍地重複著。

「妳這麼不清醒,我看妳乾脆去沖個澡,醒醒腦!」

看著她身上合身緊貼的露肩連身洋裝,梁家寬一咬牙,就將她一路拖進了他臥房裡的浴室。

賈令怡被推靠在牆上,唰地一聲,淋浴室白色的拉門被拉上,梁家寬力氣之大,甚至讓拉門「砰」地撞出不小的聲響。

她被巨大的聲音嚇了一跳,美目瞠大,錯愕的視線在門與男人之間飄移,像是想要搞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你想要幹嘛……」她吞了吞口水,艱難地發問。

「妳覺得呢?」他邪惡地咧嘴一笑,龐大的身軀堵住唯一的出口,賈令怡還傻傻的瞪著他,突然,一道冷水就往她頭上澆來。

「呀!好冷!」她嚇得花容失色,原本渾沌的心思,因為冰冷的感覺而完全清醒了過來。

令人難耐的燥熱褪去,賈令怡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跟梁家寬共處在並不特別寬敞的淋浴室裡面,她甚至是被堵在牆角動彈不得的。

「清醒點了嗎?」他沈聲質問。

「醒了!醒了!」雖然現在天氣是夏天,突然被淋得滿身濕,賈令怡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噴嚏。「哈啾!」

「妳真的醒了嗎?」他迫近她,不在乎她身上濕答答的,也不管那還被他牢牢抓在手中的蓮蓬頭,大手罩上她的下巴,略帶粗蠻地扳起。「告訴我!」

「我真的醒了!你快放開我!」她鼻子紅通通的,原本盤得好好,還算整齊的頭髮整個散開,濕淋淋地披散在肩頭,眼眶因為跑水進去而浮起了血絲,荏弱無辜的模樣卻絲毫沒有鬆動男人的決心。

他知道,她並不是如此軟弱的女子。

「真的醒了?」他不厭其煩地重述問句。

「真的!你煩不煩,到底要問幾遍啦!」賈令怡沒耐心的扒了扒濕淋淋的長髮,也將勉強還卡在頭髮上頭的髮飾給摘了下來。

但賈令怡還來不及慶幸喬絲設計的「髮飾」具有防水的功能,一道強大的力量就讓她撞進了一具溫暖的胸膛。

「你要幹什麼——」賈令怡驚詫地抬起頭,才正想出口罵人,她的嘴唇就被密密實實地堵住了。

她輕輕地嗚咽了一聲,卻不是真的想要抵抗。

這一整天,她迷惑於自己異樣的感受,她原本以為自己很瞧不起他,原本以為他只不過是個魯莽無腦的男人而已,可是卻不明白,為什麼經過昨晚之後,他會彷彿在她心中扎根一樣,時時浮現在她的腦海。

她雖然對外總是宣稱著在叔叔家的公司幫忙,可其實大多時間都住在黑色事務所位於郊區的別墅裡,時時東奔西走,趕赴不同的任務。

她熱愛自己那富有冒險性的工作,也總是專注的投身其中,從來就不曾在離開任務現場之前,讓自己的注意力飄到別的地方。

可是說不上為什麼,這一天,她一次又一次想到這個令人捉摸不清的男人。

一次又一次,忍不住猜想著,他為什麼肯大方的將匕首還給她?

他不是還刻意引誘她到他的房子裡來嗎?

不是一開始說什麼都不願意將匕首還她的嗎?

那為什麼不過只是請她喝了杯加酒的熱奶茶而已,他就這樣毫不惋惜地放她離開,連開口留她的意思都沒有,就好像他並沒有脅迫她跟著他一起回到他家;就好像,兩個人在之前的對峙與火爆氣氛,全是她自己的想像一樣。

賈令怡更不敢承認的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反覆想起在日本料理裡的那個吻。

就是那個吻,擾得她一整夜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一整夜,她不斷想起他火熱的唇齒,迷人的胸膛,還有那股淡淡的,並不濃郁,卻彷彿已經在她心上扎根的煙草香氣,讓她在半夢半醒恍惚間,只感覺到雙腿之間的空虛。

心口空蕩蕩的,彷彿渴望著什麼,卻又無法理解,到底少了什麼?

那到底是什麼,讓她如此渴望?

到底是什麼,讓她心口微微泛疼,是一種空虛,一種渴望,一種幽微的疼。

直至他吻上了她,他有力的臂膀緊緊抱住了她的腰身,讓她整個人都陷進了他的懷抱中,賈令怡才終於敢對自己承認,原來她一直渴望著他的擁抱。

那種情愫來得太快也太莫名其妙,讓她怎麼也沒有臉去承認、去面對。

輕輕地放開賈令怡,梁家寬逼迫自己抽離慾望,用理智的目光緊瞅著意亂情迷的她不放。

他想起,昨晚在他請她喝了杯加酒的奶茶後,她不知道到底是不勝酒力,還是真的累壞了,居然就在他懷中睡著了,害他滿腔熱血沒處發洩。

他原本想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可是,現在她都自己送上門來了,他也沒必要再放過她了!

「既然妳清醒了,那麼,我要做我想做的事情了……」他聲音低沈沙啞,性感的貼著她的耳際,輕輕吐出一句。

他的熱氣熨得她顫抖了起來。

她有些詫異,又有些說不出來期望被滿足的感覺,才抬起眼來想看梁家寬的臉,他已經一彎身將她抱了起來。

「啊……你到底想做什麼?」她問。水眸迷濛,藏著連她自己也沒發現的期待。

「妳很快就會知道了。」他勾起一抹邪惡得幾乎讓她腿軟的笑容,抱著她,走出了浴室。







輕手輕腳將懷中的小女人放到柔軟的床舖上,他退了一步,審視著床上的女人。梁家寬闐黑的眼裡,看不出情緒。

賈令怡有些顫抖,更多的是心口微顫的期待。

她隱隱約約知道他想做什麼,更明白他希望她是清醒的,知道即將發生的所有事情。

但濕答答黏在身上的衣服和披散的濕髮,讓賈令怡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小小的噴嚏好像驚動了男人,他勾起嘴角,突然單膝跪上了床,欺近了她。

「你……」她怔怔地開口,可是腦筋卻一片空白,找不出適當的詞彙詢問。

「噓……」梁家寬大手撫上她赤裸的肩,滑向她的背脊,一手則既蠻橫又溫柔的勾起她的下巴,厚唇印下一個又一個輕輕淺淺地啄吻。

「現在,什麼都別說。」

他的聲音夾藏在吻中,性感得令她無法拒絕。

而他的吻,滑過她細緻的面頰,泛起微紅的耳廓,吻過她細膩的頸側。

他的雙手溫暖,反覆摩梭著她裸露在外的肌膚,冷空氣令她還濕著的皮膚微微戰慄,他溫暖的大掌一吋一吋地撫過,熱氣令她忍不住逸出陌生的嬌囈,隨即又像是被自己的聲音嚇到似地,慌忙掩住嘴巴。

「別憋住,我想聽。」他笑著拉開她摀住嘴巴的手,厚實的手掌把玩起她的手兒,緩慢而溫柔的撫摸著她纖細修長的指頭,彷彿上面藏有什麼秘密,非得要深深撫觸,才能夠找到解答。

「妳知道我想做什麼嗎?」他在床沿坐下,低著頭打量著她被牢牢握在他手中的小手,慢吞吞地說道。「我想……脫掉妳的濕衣服,拿掉妳別在腿上的匕首……可以嗎?」

他的問話太緩慢,也太刻意,聽起來根本不像詢問,更像是另外一種挑逗。

「我……」她嚥了嚥口水,臉兒嫣紅了起來。「我不知道。」

「妳真的不知道嗎?」他又笑了,笑得好壞好壞,壞得讓賈令怡心跳又漏跳了一拍。

她沒有辦法思考,只能傻傻看著眼前的男人。

盤據在她內心一整天的疑惑,困擾了她一整天的莫名情緒,好像在此時此刻,以慾望為名爆發了出來。

「你……」察覺他又退了一點點,不曉得想要轉身走到哪裡去,她一慌,忍不住伸手揪住了梁家寬微微開敞的襯衫衣領。

「嗯?」他揚眉,沒有多事告訴眼前這小女人,她小巧精緻,略帶英氣的的小臉上,佈滿紅暈,還有一種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瘋狂的慾望,就那樣赤裸裸地,毫無保留的寫在她臉上。

可是他必須等,也只能等,她太過驕傲,非得等她主動朝他走來,他才能真正征服她。

「我……」賈令怡欲言又止,有好多話好想衝口而出,但一到了喉頭,卻只是讓她冒出了一句不知名的嗚咽。

體內的燥熱又升起,她的臉兒也更紅了一些。

他為什麼,為什麼不再靠近一點?

為什麼不再像稍早之前那樣熱烈的吻她,為什麼……她神思有些散渙,只能困惑地眨眨眼,不明白為什麼稍早那種模糊不舒服,又像是渴望的東西,又爬上她心頭。

「妳想說什麼?」他刻意俯近她,像是想要專注聆聽她的內心話,但其實卻是想給她機會誘惑他。

「告訴我啊……」他軟聲哄誘著。

他的臉龐離她好近,他有些偏厚的唇,甚至只距離她不到十公分,賈令怡揪住他襯衫衣領的手指鬆了又緊,緊了又鬆,而她的意志也越來越模糊了。

終於,她再也忍受不住了!

一咬牙,賈令怡使勁一拉,就用自己的唇去堵住了他的。

她雖然生澀,但瞬間就投入了這個吻之中,一點也沒有發現,那個看似被她強迫的男人,唇角慢慢勾起了一抹深深的笑意。

逮到妳了!

SOGO榮譽會員

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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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22:23:1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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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稍晚,蘇家一如往常,晚上七點準時開飯。

大桌上,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梁家、蘇家人,將位子擠得滿滿的,蘇家大宅裡,今日依舊熱熱鬧鬧的。但看著大桌上唯一空著的一個位置,蘇家大家長開口講話了。

「家寬呢?在加班嗎?怎麼這麼晚了還沒回來?」

「我不曉得耶……」梁盼盼一臉無辜地回話。「哥哥中午去參加完同學的喜宴之後,就沒有再進公司了。」

「要不要打通電話給他?看是不是路上耽擱了?」

「他會不會是去約會了?」

「都沒有消息嗎?」

向來總是熱熱鬧鬧的坐滿一桌人的蘇家餐桌,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揣測著,一下子餐桌上就鬧烘烘的,直到蘇遠開口。

「盼盼,昨天你們不是跟賈家一起晚餐嗎?那後來呢?」

「後來啊……」梁盼盼眨眨眼睛,看著面前不管是外公外婆,阿姨姨丈還是表哥表嫂都露出期待的眼神,就不知道該不該老實說。

昨天雖然是她刻意幫哥哥跟賈家二小姐製造機會,當他們兩個一前一後離開包廂後,雖然她帶著其他幾位賈家人另闢了另外一間包廂,但聽說侍者說,從他們離開包廂後,表哥和賈家二小姐就再也沒有回去了。

她就算神經再粗,也知道哥哥一定是堵到她,兩人一起離開日本料理了。

可是,這能說嗎……一想到外公的保守與嚴肅,梁盼盼就有些遲疑。

考慮了老半天,梁盼盼求救的目光忍不住投向了最親的表哥蘇遠。

「不過,昨天狀況應該還不錯吧?這種事情順其自然就好,反正梁家的公司也不是一定需要商業聯姻來鞏固的。」蘇遠收到了梁盼盼的求救目光,慢條斯理地開口。

「昨天還不錯,哥哥跟賈家二小姐好像比較有話聊呢!」梁盼盼順著蘇遠的台階下來,腦筋一轉,將話題扯開。「對了表嫂,妳上次不是說想要去上繪畫之類的課程?我今天幫妳找到了一家不錯的畫室哦!」

「啊?真的嗎?盼盼謝謝妳……」原本含笑看著丈夫的韓緗緗一聽到盼盼的話,綻開了甜美的笑顏。

「緗緗妳要去學畫啊?」蘇母推了推老花眼鏡,慈愛的看著好不容易養胖了一點點的媳婦。

「嗯,是啊!可是我沒想到我前幾天才跟盼盼說而已,她今天就幫我找到畫室了。」嫁進蘇家二年多,為蘇家生了一個乖巧俊俏的小男生的韓緗緗,明顯沈穩了許多。

雖然個性依舊內向,在家人面前卻開朗許多,不再羞怯不安。

「學畫?」蘇遠詫異地揚眉,他可從來沒聽自己的小妻子提過要去學畫的事情。

「是啊……不過,我可能暫時沒辦法上原本想學的油畫了……」說著說著,韓緗緗的臉兒又紅了起來。

「為什麼?」梁盼盼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

「因為……」韓緗緗的目光在丈夫與家人身上飄來飄去,最後垂下眼簾,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我又懷孕了。」

她小小聲地說道,臉兒羞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妳懷孕了?」蘇遠傻楞楞地放下手中的碗筷,轉頭向小妻子求證。

「嗯,今天下午我有請朱嫂陪我去過婦產科了。」

「緗緗,孩子多大了?」

家裡即將添第二個小孩的事情,讓一家子情緒都高昂了起來。

「醫生說,才剛滿一個月而已,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一手握住丈夫溫暖的大掌,另一手則撫著還聽不太懂大人們到底在高興什麼的兒子,韓緗緗笑得好甜好甜。

「哇!那誠誠要當哥哥了呢!」這個喜訊讓梁盼盼把剛才的為難拋到九霄雲外去,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喜悅。「表哥,恭喜你囉!」

「再過一個月,妳也要結婚了啊!到時敘華可要加把勁了!」蘇遠笑嘻嘻的,還不忘開表妹與未來表妹夫的玩笑。

「討厭啦表哥!」梁盼盼嘟嘴,佯裝不滿地抗議著。

「這是喜事啊!」平常總是寡言的蘇父忍俊不住地開口。「等到盼盼結婚後,下一個就看家寬了!」

「盼盼婚禮的事情,也該請敘華他們過來討論了,我看,就今天吧!」爺爺也開口了。

一家子為了蘇家兩家子即將迎接的幾項喜事而笑顏逐開,這個晚餐,就在這種歡樂溫馨的氣氛中度過了。

只是梁盼盼雖然為表嫂懷孕的事情,與自己和交往多年的未婚夫即將結婚的事情而高興著,卻還是下意識在意著哥哥與賈家二小姐的事情。

她想著,晚點等哥哥回來後,一定要嚴刑逼問他,這兩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讓他樂不思蜀到連家都忘了回。







激情過後,男人起身。

他細心為身旁熟睡的女子蓋好被子,掩住她裸露在被單外頭的裸肩,調整了房間裡的空調,這才走到了窗邊,點上一根煙。

看著床上熟睡的女子,一股強烈的不安與滿足同時佔據著他。

他擁有了她的第一次,擁有了她的身體,可這樣多變的她,真的會因為與他發生關係而留在他身邊嗎?

這樣的她,醒來後,會不會是高傲得不想承認他們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會不會率性地甩頭就走?

他沒有發現,在這兩天之間的幾次短兵相接,讓他心態上不自覺有了不小的轉變。

從來不在意女人的他被多變的她所吸引,從來不在乎什麼感情的他,開始因為下意識的不安,而想牢牢抓緊她。

只要一想到可能會失去她,或是兩個人未來可能毫無交集,莫名的憤怒就充滿他。

他絕對不允許她從他的身邊溜走!

他想得到她,征服她,擁有她!

他不僅僅只是想要得到她的身體而已,他要她的心,也要她的全部。

房間昏暗的光線讓男人的表情全隱在黑暗之中,他眸光一冷,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男人先是慢條斯理地抽完那根煙後,這才離開房間去打電話。

「喂,阿德嗎?是我,梁家寬。」在聽完對方的寒暄之後,男人,也就是梁家寬,不假思索地切入正題。

「我想請你幫忙一件事情——」







從渾渾沌沌中醒來,賈令怡先是感受到有一道灼熱的目光流連在自己身上,那像是羽毛若有似無的騷動一樣,讓她困惑地睜開了雙眼。

「醒來了嗎?」男人低沈的聲音傳來,賈令怡疑惑地撐起身子,環顧著四周,這才發現床邊的那個黑影。

但她隨即也被自己的赤裸嚇了一跳,連忙抓起被子掩住自己光裸的身體。

「為什麼要遮?我喜歡看妳赤裸裸的樣子。」梁家寬笑著捻熄了煙,走到了床邊。

賈令怡這也才發現,相較於她的赤裸,梁家寬不過也只穿了一件長褲而已。

他光裸的胸膛有著紅紅紫紫的斑痕,看起來,像是被什麼殘暴的小獸又啃又咬過的樣子。

可是,出乎意料的性感。

「妳在看這個嗎?這可是妳的傑作。」梁家寬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看見自己胸口那一堆紅印和咬痕,忍不住笑了。

「怎麼樣?這成果妳還滿意嗎?」

「你……」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有羞得講不出話來的時候,賈令怡有些窘。「那又怎麼樣!」

一咬牙,她不服輸地嗆道。

「妳精神真不錯,我以為我已經讓妳很累了,妳剛才睡得好熟。」

他傾近她,看著她緊張的吞了吞口水,一副想逃又不敢逃的樣子,他就忍不住好笑。

「那、那又怎麼樣?」她有些詞窮,隨著他的接近,她的心跳也越來越急促。

「不怎麼樣,倒是妳,會痛嗎?」

「痛?」她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一抹紅也飛上了她的臉頰。「還、還好。」

雖然可以騙自己說,她會撲倒梁家寬,完全是因為被人下了藥的關係,可是賈令怡其實無法欺騙自己,她打從一見到他,就有一種陌生的莫名渴望。

那種情感太過模糊,她從來就不曾經歷過,所以在第一時間只以為那是厭惡引發的強烈感覺。

直至兩人肌膚接觸,幾次對峙與相處下來,她才驚覺,那其實並不是厭惡,也許,那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另一種情緒。

見她害羞得低下頭去,他笑得溫柔,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以一種溫柔卻又蠻橫的方式逼她抬起頭來迎視他。

「不痛就好,現在,我有事情要跟妳說。」

「嗯?什麼事情?」她不自在地別開視線,閃避他那灼灼發亮的眼神。

他好像想要看透她一樣,眼神裡寫滿認真與嚴肅,同時卻又有一種讓她說不出來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他正打著什麼主意一樣。

他的深不可測再一次令她感覺困惑與些微的緊張。

「妳知道——你們賈氏已經被人掏空了嗎?」

「掏、掏空?」她一窒,怎麼也沒想到他沈吟了那麼久,一開口居然是跟她說這個。

「要不是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你家人又何必急著要跟人聯姻呢?」

「你騙人!這怎麼有可能!」事關她所關心的家人,梁家寬的話彷彿在她心裡丟下一顆震撼彈,炸得她七暈八素,臉兒倏然慘白了起來。

「妳不相信的話,可以問問看妳親愛的『爺爺』。」

他表情雖然似笑非笑,可是眼神卻非常認真,也讓他所說的話,在她心中埋下了不安的種子。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一咬牙,她冷冷地問道。

雖然很想逞強的說,家裡的事業不干她的事,那個老頭的公司她才不想管,她昨晚會出席,不過只是為了回報養育她長大的叔叔嬸嬸,還有一直很照顧她的姊姊而已。

可是,不管是叔叔還是姊姊,他們都在賈氏工作,她根本不可能撒手不管。

剛才初醒時的嬌羞與緊張早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此時此刻,她只有戒慎。

「我想跟妳談筆交易。」

「交易?」賈令怡一愕,「什麼交易?」

「我能夠確保賈氏能夠度過這場危機,也可以讓你那個自負又傲慢的爺爺保住一條小命,更可以讓妳最關心的父母遠離風暴,但是,我要妳。」

他講話鏗鏘有力,震得她腦中嗡嗡作響,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你……你說什麼?」

「我說……賈姬,我要妳。」

「什麼?」賈令怡嚇得倒抽了一口氣,聽見他口中吐出她另外一個名字,警戒浮上了她的臉龐,她原本那歡愛後雙頰暈紅的模樣,瞬間變成了冷硬的殺手般冷凝的表情。

目光也隨即搜尋起自己隨身的匕首,那是她慣用的武器,從不離身。

但賈令怡一時間卻沒想到,眼前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被她錯估,卻一次又一次將她的匕首從她身邊拿走的男人。

「妳在找妳的匕首嗎?」梁家寬起身,走離床鋪,悠悠哉哉地踱到窗邊,點燃了一根煙,吞雲吐霧起來。

同時,他不知道從哪拿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匕首——那是賈姬從不離身的匕首。

也是在他們熱烈的歡愛時,被他溫言勸哄,所奪走的匕首。

「你!」她腦中一片空白,不明白為什麼在他面前,她會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優勢,失去自己原本持有的武器。

「怎麼樣?要跟我做這個交易嗎?」

「……」她戒慎恐懼的盯著梁家寬,再一次在心中衡量這個男人深不可測的程度。卻驚覺他可能是她截至目前為止所遇過,最無法勘透的一個男人。

她以為他只是個平庸的莽夫,卻沒想到,他的深沈全藏在魯莽後頭。

藏得那樣的深,同時也表露得如此可怕。

「為什麼?」

「妳不需要知道為什麼,怎麼樣?妳要答應嗎?」他拉長音,吊足她的胃口。「還是,妳希望——」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再也忍受不住,衝口而出。

「還是妳希望,妳那親愛的姊姊是同性戀的事情登上媒體版面呢?」

梁家寬淡淡一笑,看似心無城府,看似莽撞無知的他,為了得到賈令怡,為了征服她,下意識將自己最強的王牌一次擲出。

這一切都是剛才在電話中,從宣敘德口中得知的。

他無法確定這些事情賈令怡到底知不知情,卻頓時覺得這是可以用來脅迫她答應他的要求的籌碼。雖然表面不動聲色,但梁家寬內心卻有些緊張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妳的回答呢?」他絲毫不放鬆地追問。

「梁家寬,你真卑鄙!」

「妳還沒告訴我,妳的回答呢?」

「我答應,我可以是你的,但是我姊的事情,賈氏的事情,你要說到做到!」

一咬牙,賈令怡抓著棉被跳下了床,巧妙掩住自己的裸露,同時也站得直挺挺的。

她高傲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是向他臣服,反而像是向他宣戰。

「你最好說到做到!否則,我會讓你死得非常難看。」而她所說出的句子,也不完全是妥協,反而像是一種威嚇。

「好,我等著。」得到了她的屈服,他滿意的露出笑容,大手一揮,原本還在他手上的匕首又消失無蹤,但賈令怡還來不及詫異,他已經欺近她,將她撈進懷中了。

「那麼,親愛的『未婚妻』,我可以吻妳嗎?」

「你想都別想!」賈令怡神色冷肅,她撇開頭,消極地拒絕他的唇,而他的吻就這樣不偏不倚落在她頸側。

「這麼悍?」梁家寬扯唇一笑,卻沒真的放過她的意思,山不轉路轉,她不讓他吻,他斂眸,絲毫不留情的咬了她脖子一口,咬出了個深深的牙印。

賈令怡應該很痛,但她全都忍了下來。

她沒有推開他,也沒有抵抗他在她身上遊移的大掌。

在再一次被他捲入情愛的漩渦之時,她只冷冷地給了他一句——

「我們走著瞧!」




第六章

帶著一身的疲倦與沈重心情,賈令怡在離開了梁家寬的寓所後,就搭著計程車回到了賈家。

計程車停在賈家大宅門口,她下了車,先是凝視了這棟熟悉的別墅好久好久,這才神情狼狽地走了進去。

她不知道在梁家寬的屋子裡到底待了多久,但回到賈家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這一天下來,她又是出任務,又是被下藥,又是被梁家寬吃乾抹淨,她全身的骨頭早就因為過度操勞而隱隱作痛,可是最痛的,也許是她的心。

想起梁家寬的威脅,她的神色又黯淡了些。

賈氏真的被掏空了嗎?

而姊姊,真的是同性戀嗎?

她知道這麼多年來,賈令芬的身邊從來沒有交往甚密的男友,倒是有個一直陪在身邊的女秘書和不少女伴,但是,姊姊真的是嗎?

梁家寬的說法讓賈令怡半是存疑,半是害怕去面對這個事實。

如果姊姊真的是,那這條新聞無論如何是絕對不能曝光的!如果姊姊不是,她又怎麼有勇氣去跟她求證呢?

就在這種複雜的情緒中,賈令怡踏進了賈家大門。

「小怡,妳回來啊?」還在樓下泡茶的賈父看見小女兒回來,露出了笑容。「今天上班累不累,要不要喝茶?」

「爸,你還沒休息啊?」賈令怡綻開笑容,不敢讓一向疼自己的叔叔,也是她名義上的父親的賈父擔心。「媽呢?」

從很小的時候,賈令怡的雙親就過世了。

她的生父雖然也是祖父的么子,卻因為娶了一個鄉下的野女孩被逐出家門,甚至在死後,連妻子都無法葬在一起。

而他們的獨生女,也就是賈令怡,後來就被賈家的老三,也就是賈令怡的叔叔收養了。

從小,賈令怡就受盡爺爺的冷眼,其他親戚對她也不怎麼好,只有養父養母,視她如己出,從小就非常疼愛她。

她從小就在這種又是受寵又是被冷落的環境下長大,也養成了賈令怡幾近雙重性格的模樣。

在賈家,她永遠是笑不露齒的大家閨秀,但是在黑色事務所裡,她是有自己的脾氣,可以率性生活的賈姬。

但這一切,要不是有姊姊幫她掩護,她根本做不到。

姊姊和叔叔嬸嬸對她恩重如山,姑且不論那個頑固的臭老頭,為了他們,她也一定要把賈氏保住!至少,她不會讓他們在賈氏出了任何問題時,慘遭波及的!

「是啊!我想說妳今天不曉得會不會回來,就在樓下等等看了。」賈父慈愛的看著眼前同時有著倨傲不馴與溫柔體貼性格的小女兒,眼中有著心疼。「妳媽剛睡著了。」

她雖然不是他和妻子親生的,但畢竟是他手足的親生骨肉。

雖然知道把她留在賈家照顧,對她來說不一定是好的,可是強烈的親緣羈絆,卻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眼睜睜看著賈家的骨肉在外漂泊。

而這麼多年來,他也真的沒有白疼她。

雖然現在小怡已經搬到外頭去住了,工作也不在自家的公司,可是,孝順的小怡不僅是在家得體有禮貌,讓他們夫妻出門超有面子,且雖然家裡不缺她那一點薪資,她還是固定每個月拿錢回家孝順他們。

要不是生長在這種家庭裡,小怡應該會更快樂一點吧!也不用連婚姻都要長輩作主了……想起父親稍早的吩咐,賈父神色有些凝重,但小怡怡畢竟還是他的女兒,他不可能不關心她。

想起昨天和梁家的晚餐,小怡從出了包廂後,就沒有再回來,昨晚也沒回大宅來,也不曉得到底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賈父不免有些擔心。

雖說梁家的少爺也是人中之龍,但是也不曉得小怡心裡是怎麼想的。賈父想著想著,眉頭又皺了起來。

「爸,不好意思,我應該先打個電話回來的。」看見叔叔藏不住擔心的表情,賈令怡有些歉咎。

「沒關心啦!倒是昨天……還好吧?」賈父欲言又止。「妳跟那梁先生……」

聽到叔叔的問話,賈令怡先是一愣,後來想想,就算要躲也躲不掉,他既然已經對她撂下了那樣的話,想來他們之間的「婚約」大概叔叔嬸嬸也會很快就知道了。

「昨天我人不舒服,梁先生就送我回去休息了。」賈令怡苦笑,這才輕描淡寫地回答。

「不舒服?小怡妳怎麼了?生病嗎?」聽到樓下有聲響,披著一件薄外套走下樓倒茶的賈令芬循聲走來。

「姐,沒什麼,只是有一點頭暈而已,現在已經好了。」看見姊姊走來,賈令怡扯唇一笑,可笑意卻有些勉強。「你們昨天晚上有吃飽嗎?」

「有啊!梁小姐幫我們換了包廂,跟我們聊了一整晚,直到她未婚夫來接她,還把我們送回家呢!」賈令芬不假思索的說道,對梁家兄妹的觀感都非常好。

「是啊!這梁家人,一家子都很有禮貌,聽說他們兄妹父母也早逝,現在爺爺奶奶都移民到日本去了,從小也是爺爺奶奶帶大的,能夠這麼得體有禮貌,真是難得。」賈父應和。

「喔……」

賈父和賈令芬交換了個眼神,賈令芬這才又開口。「小怡,那你對梁先生印象怎麼樣?」

「姊姊呢?」賈令怡謹慎地看著姊姊。

「我啊!我才不會想結婚呢!倒是那個梁先生,我看他昨天視線都黏在妳身上耶!他昨晚送妳回家,真的沒說什麼嗎?」賈令芬掩嘴一笑,又八卦地追問。

「姐,妳真的對梁先生沒感覺嗎?」賈令怡謹慎地追問。

「唉喲!妳的幸福比較重要啦!」賈令芬搭過賈令怡的肩,對她淘氣地擠眉弄眼。

他們姊妹雖然相差五歲,但平時一直都非常親近。也因此,賈令怡無論如何也不想讓姊姊以及叔叔嬸嬸擔心。

「對啊!小怡妳覺得呢?其實並我們並不是一定要他們聯姻,昨天也只是吃個飯而已,妳不要有壓力知道嗎?」賈父慈藹地說著,試圖緩和小女兒的緊張。

「我……」賈令怡欲言又止,看著叔叔跟姊姊這麼關心她,甚至不顧他們自己可能遇到的問題與危險,她心酸酸的,更加堅定著要保護他們的想法。

「梁家寬說要跟我訂婚。」

「啊?他真的講了哦?」誤以為妹妹的欲言又止是因為羞怯,賈令芬笑得好開心。「哇!動作這麼快!」

她就說嘛!雖然那梁先生看向梁小姐的目光有點奇怪,但是他一路上視線都停在小怡身上,要說是對小怡沒感覺這哪有可能!

賈令芬笑臉盈盈,多麼開心能幫妹妹找到良好歸宿。

昨天能硬拉小怡一起去吃晚餐,真是拉對了!

「小怡,不要煩惱,這是好事啊!爺爺一定也會很開心的。」看見賈令怡低下頭,以為她是害羞,賈父也笑了。

「……嗯。」聽到爺爺,賈令怡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樓上,又低下頭沈默不語。

她做這一切,根本就不是為了要得到爺爺的肯定或同意,她只在乎叔叔嬸嬸跟姊姊而已。

「真好!等一下跟妳媽說,她一定也會很高興的。」賈父越想越高興,眉眼都笑彎了。

「是啊!媽一定會很高興的!」賈令芬笑得好燦爛,心裡為妹妹高興著,一點也不知道,賈令怡看向她的目光摻雜了一些憂慮與擔心。

「太好了!這真是今年最好的消息了!」

而賈令芬無意間所說的話,等於也間接證實了梁家寬的話,賈令怡斂眸,再抬起眼睛來時,已經下了決定。

她既然已經演了那麼久的乖孫女、乖女兒,嫁給梁家寬,不過是換個地方演戲而已!她一定都不在意!

只要能保護叔叔、嬸嬸跟姊姊,那就夠了!

她水眸看著眼前真心為她高興的叔叔與姊姊,也跟著露出了甜得有些刻意的笑容。







另一方面,在賈令怡離開後,原本決定睡下的梁家寬,在接到妹妹的奪命連環扣後,火速趕回了蘇家大宅。

「怎麼了?這麼急著找我回來。」一踏進門,看見燈火通明的蘇家客廳坐滿了人,就連妹妹的未婚夫都到了,他有些訝異。

「發生什麼事情了?這麼大家這麼晚了都還不睡?」

「緗緗懷孕了。」

「真的嗎?表哥表嫂,恭喜你們了!」聞言,梁家寬也笑了,原本因為緊張而有些凝重的表情稍稍舒展了開。

「謝謝。」蘇遠爽朗一笑,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地,又開口問道。「那你呢?好事近了嗎?」

「嗯,」略略猶豫了一下,趁著一家人全聚集在客廳,梁家寬清了清喉嚨,又說。「事實上,我的確是有好消息要宣布!」

「哦?是跟賈家二小姐嗎?」梁盼盼眨了眨眼,她偎著未婚夫,笑得好燦爛。

「嗯,我跟賈令怡打算要訂婚了。」他不假思索地點頭。

「真的嗎?這麼快就決定了啊!」蘇遠好詫異。「那對方呢?」

「對方當然也同意了。」斂眸掩住自己眼裡的複雜情緒,梁家寬對家人們露出微笑,掩去了對方並不是那麼樂意的事實不提。

事實上,他並不是沒有後悔把話踩得那麼硬的,只是除了這個,他想不出別的辦法,既可以得到她,又不怕她轉身離開的。

而他今天從電話中所得知的一切,更加加強了他想將她帶離賈家的決心。

「恭喜你。」攬住未婚妻子,向來總是表情嚴肅的宣敘華,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跟相戀多年的女子訂婚後,雖然因為盼盼調回梁家的公司,導致他們婚期一延再延,可是為了心愛的未婚妻,等再久他都甘願。

早八百年前曾經因為虧欠盼盼而跟梁家寬狠狠打過一架的他,經過這兩年多的時間,早已不再心懷芥蒂。

而這幾年的時間,更讓他們幾個圍繞著梁盼盼的男人結成了好友。

聽見家裡又有一樁喜事,全家人都笑開了。

「那可要挑個好日子正式去提親了!」聽到了好消息,外公滿意的點點頭,順手翻起了客廳裡的農民曆。

「是,麻煩外公了。」

梁家寬笑笑的,大家都以為他只是因為高興婚事得到了大家的肯定而微笑,但只有宣敘華看著他有些過份爽朗的笑意而略略皺起眉頭。

稍後,在幾位老人家各自回房休息,蘇遠也扶著剛懷孕的小妻子回房間後,宣敘華覷得了一個機會,將梁家寬拉到二樓書房man’s talk。

「怎麼了?找我來書房有什麼事?」看著未來的妹婿,梁家寬有些疑惑。

想起兩人之前曾經為了盼盼而大打出手,但這兩年下來,宣敘華對妹妹的照顧與疼愛他都看在眼裡,除了漸漸不反對之外,也因為長久相處而對彼此多了不少信任與肯定。

只是,他還是不知道為什麼宣敘華要特地把他叫來書房。

難道有什麼事情是必須避開盼盼才能講的呢?

但還等不及他提問,宣敘華就先拿出了一袋資料。

「時間不多,我就長話短說好了。」宣敘華正色,「你請敘德幫你調查賈家的事情嗎?這是賈家的資料。」將資料袋遞給梁家寬,宣敘華一臉正經。

「嗯,怎麼了嗎?」接過資料後,梁家寬迅速地抽出資料,頭也不抬的就埋頭細看了起來。

「賈家這部份我是沒有問題,但是,聽說你最近接到恐嚇信件是嗎?」宣敘華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梁家寬,他其實有些刻意,甚至還多摸了梁家寬手上的腕錶一下,但專心看資料的梁家寬並沒有發現。

「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阿德跟你說的嗎?」原本看資料看得很專心的梁家寬倏然抬起頭來,他有點驚訝,忍不住皺起眉。

怪了,這件事情他根本就沒有通知宣敘德,宣敘華又怎麼會知道呢?

「不,不是他,這件事情連敘德也不知道,我是從其他管道得知的。」

宣敘華沒說的是,梁家寬公司所聘用的保全公司老闆也是他的朋友,一知道梁家寬接到了恐嚇信函,而梁家寬又愛理不理的,再三考慮之後,這才私下通知了宣敘華。

畢竟他的未婚妻也在同一家公司,不只是保全會擔心,就連宣敘華也很擔心萬一對方威脅梁家寬未果,會不會把矛頭指向梁盼盼。

「喔。」訕訕地將資料收回資料袋,梁家寬一臉不以為然。

「什麼『喔』?你知道事情有多嚴重嗎?」平素個性嚴肅謹慎的宣敘華忍不住皺眉。

「只不過是張紙而已,沒什麼好緊張的啊!」梁家寬擺了擺手,一副不想多提的樣子。

「難道你就不擔心對方真的動手綁架你嗎?」

「要綁就來綁啊!這沒什麼好怕的吧?」梁家寬有點不耐煩。

他是打從心裡不覺得那張打字寄來的恐嚇信有什麼好怕的,也許只是同行的惡作劇而已,他行得直坐得正,根本不怕別人對他怎麼樣。

更何況,他早知道是誰會動這歪主意了,恐嚇信人人會寫,諒對方沒那個膽子真的來綁架他。

「阿寬,那你有沒有想過,那賈小姐呢?你不怕被綁架就算了,這聯姻的消息一曝光,賈小姐豈不也會有危險了?」宣敘華憂心忡忡,據保全公司所述,恐嚇信其實已經寄來不止一封,而且一封比一封還要陰狠,不太可能只是開玩笑而已。

雖然一方面因為對方並不是威脅盼盼,讓宣敘華鬆了一口氣,但是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未來的大舅子遭遇任何危險啊!

打定主意,宣敘華表情更認真了。

「她啊!那就更不用擔心了,她不是那麼軟弱的女人。」想起賈令怡,梁家寬神色緩和了些,甚至微露笑意。

「你又知道了?」宣敘華揚聲質疑。

他真的不懂為什麼家寬如此有自信,難道他一點都不擔心身邊的女人受傷嗎?

之前他可是連盼盼稍微被紙割傷手指頭都要叨念個老半天的人,怎麼可能會對於未婚妻可能遭遇危險一點感覺都沒有的樣子呢?

這實在太可疑了!

「當然。」懶得再跟宣敘華討論這種無聊的問題,梁家寬打了個哈欠,轉身就要走出書房。「好了,我要先回房間去休息了,你自便。」

「阿寬!」宣敘華不贊同地皺眉。

「敘華,還是謝謝你,但是,你真的不用擔心!」他強調著,「相信我,事情絕對沒有那麼嚴重!再說,我也不會讓盼盼被牽涉進來的,這點你大可放心。」

「這不是只有盼盼的問題,」宣敘華還想說些什麼,就被梁家寬草草打斷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晚安!」敷衍地對宣敘華揮了揮手,拎著資料,梁家寬轉身就走離書房,只剩下宣敘華還若有所思的瞪著他。

直到他的背影沒入臥室門板後面,宣敘華只稍稍猶豫了一下,隨即掏出手機撥號。

幾秒後,電話接通。

「喂,敘德嗎?我宣敘華。」他低聲說道。「你知道阿寬收到恐嚇信的事情嗎?我希望你可以調派人手暗中保護他跟賈家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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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22:23:3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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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走出賈家大門後,賈令怡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位於山區的這棟建築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正適合賈家老太爺賈嵩齡孤寡的性子,平時他們除非是司機開車,要不通常是得走一段山路下去搭公車或是叫計程車。這麼多年來,賈令怡也早就習慣這種生活了。

她沿著微微傾斜的坡道往下走,走沒幾步,手機就響了。

賈令怡有些疑惑,卻立即振作精神,接起電話。

「賈姬,我德哥。」

「嗯,怎麼了?我現在正要回去大宅。」以為德哥是打電話來催昨天那個任務的東西,賈令怡腳步加快,眼角餘光雖然注意到不遠處停了一輛黑頭車,但並沒有非常在意。她只是快步地越過那輛車,看也不看一眼。

「有項新任務要給妳。」電話那端的男人聲音蘊含笑意,還有一點點的不懷好意,但賈令怡並沒有聽出來。

「哦?是什麼樣的任務?」太好了!這個時候她正需要投入一個新的任務來轉換自己的注意力,才不會一直想到梁家寬那踩住人家弱點威脅人的混蛋!賈令怡暗忖著。

「有個客戶接到了恐嚇信,需要『貼身保護』。」宣敘德加重語調,口氣倒是有些玩味。

「貼身保護?」賈令怡揚眉,「什麼樣的人?」

「那個人妳也認識。」

「哦?我認識嗎?」彷彿聽見背後有腳步聲,賈令怡有些疑惑地邊轉頭邊問道。「是誰啊?」

一回頭,她才發現,黑頭車上走下了一個人,而那個男人,踩著沈穩的步伐向她走來,粗獷俊挺的臉上掛著淺淺笑意,卻充滿危險性。他是——

「梁家寬?!」同一時間,賈令怡和電話那端一起喊出了個一模一樣的名字。

瞪視著出現在眼前的男人,賈令怡一時間竟然傻住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梁家寬會出現在這裡,他在外頭等她等了多久?

但她更沒想到的是,德哥嘴裡說的,那個需要被保護的男人,居然是梁家寬!

她怎麼也想像不到,眼前這個男人需要被保護。更別說是要她來保護他了!

這到底有沒有搞錯啊?

「你說誰?」為了怕自己聽錯,賈令怡小心翼翼地重問了一次。同時她也眼睜睜看著梁家寬走到了她的身邊,輕而易舉將她拉入懷中。

「妳沒聽錯,是梁家寬沒錯。」宣敘德悠悠哉哉地重複,彷彿聽見電話那端有異狀,他意有所指地說道。「就交給妳了,我相信妳知道該怎麼做。」

「嗯……我知道了。」彷彿還有點搞不清楚現實還是幻影,賈令怡呆呆地被男人拉入懷中,被那熱燙的懷抱所包圍。

直到德哥已經掛掉電話,電話那端恢復一片寂靜,她這才慢慢回過神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一臉錯愕。

「我來接妳。」

「接我?」她有些疑惑,一抬頭,卻迎進一雙充滿關懷的眼睛。

「走吧!陪我去吃頓飯吧!」心知肚明她昨晚回到賈家,大概也沒怎麼吃好睡好,莫名的心疼驅使他一起床,先跟公司請了假,就開著車跑來賈家門口堵她了。

梁家寬從宣敘德手邊得到的資訊非常仔細,其中鉅細靡遺的說明了賈令怡從小到大的生活,大抵也知道從小就被賈老太爺看得很扁的賈令怡,待在賈家的生活其實一直都是受拘束且不自由的。

雖然家裡有錢,但錙銖必較的賈家,每一個小孩都是從高中起就半工半讀,正牌賈家的小孩可以進入公司工讀,但不討喜的賈令怡卻得要在外端盤子,賺自己的學費。也就因為這樣,養成她獨立的性格。

所謂的名門,不見得每一家都像他們梁家、蘇家這麼親密融洽,有時候反而是非常黑暗的。梁家寬斂眸,掩去自己眸裡的疼惜。

他知道,以賈令怡的自尊心,是容不得人可憐她的。而他其實也不想可憐她,他只想「征服」她。

「吃飯?」賈令怡有些莫名其妙,不懂這個男人到底想要怎麼樣。

這兩天下來,他的行為反反覆覆,都把她搞迷糊了。

「是啊,妳還沒吃過早餐吧?」他微笑。「走吧!」

賈令怡就在這半推半就的狀況下,被梁家寬拉上了車,載離賈家。

看著迅速消失在路的那一端的賈家大宅,賈令怡的心裡有點矛盾。她看著身旁俐落操控著方向盤的男人,真的越來越搞不懂他了。

就在這種心情下,車子迅速駛離了山區,也將賈令怡載向另外一個未知的世界。







吃完了早午餐,賈令怡抽了張餐巾紙拭唇,這才抬頭看向那個明明說要她陪吃飯,卻一口也沒動的男人。

「你不吃嗎?」

「我不餓。」

「是你說要吃飯,我才跟你來的。」雖然飯都已經吃完才講這種話好像有點來不及了,但賈令怡還是強調著。

「我知道。」看著眼前倔強嘴硬的女子,不曉得她知不知道她現在對他說話的口吻像極了小女兒的嬌嗔?

一想到這個,梁家寬嘴角的笑容就慢慢擴大。

他從宣敘德手上接過的資料,除了她在賈家的事情之外,也包含了她真正的工作。

原來她根本就不是在什麼外面的公司工作,而是在宣敘德的徵信事務所裡工作,也難怪她會隨身攜帶匕首這麼危險的東西了。

但只要一想到昨天她身上雖然帶了匕首,卻還是置自己於那麼危險的情況,梁家寬表情就有些僵硬。

昨晚雖然不以為意的回絕了宣敘華的關心,可是他越想越不對,賈令怡真的能夠保護自己嗎?

光是她昨天被下了藥卻渾然不知這點,就足以讓他對她的信任度下降三十個百分點了。

「那你到底想要幹嘛啦!」她有些不耐煩,擲下了紙巾,雙手盤胸,怒瞪眼前的男人。

「不幹什麼,」他微笑。今天的陽光充足,這個一樣位於山間的咖啡館,露天咖啡座舒適慵懶得讓人差點就要睡去,梁家寬輕啜咖啡,漫不經心的問道。

「妳告訴妳家人關於我們婚約的事情了嗎?」

「嗯,說了。」賈令怡楞了一下,像是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一樣。「怎麼了嗎?」她戒慎地瞪視著他。

突然覺得,以這個男人惡劣的程度,有人會想威脅他,似乎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但,德哥又為什麼要派她來保護他呢?

她總覺得這似乎還有隱情,賈令怡不動聲色打量著梁家寬,卻怎麼也摸不透他的想法。但是,真的是他主動要求要她貼身保護的嗎?

她橫看豎看,都不覺得他是會主動「示弱」的人啊!

這會不會另有隱情呢?

心念一定,賈令怡決定要試探他一下。

「沒事,只是問問。」想到她一回到家就把他們的事情告訴了家人,莫名的滿足感讓梁家寬的心情飛揚了起來,一下子,也把有人威脅、兩人可能遭遇危險的事情給拋到腦後,忘得一乾二淨了。

「你這個人這麼討人厭,難道都沒有人因為看不順眼而威脅過你嗎?」她佯怒薄嗔。

「當然有,但這種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像我前兩天才……」說著說著,梁家寬覺得不太對勁,急忙打住。「妳問這幹嘛?誰跟妳說了什麼嗎?」

他臉上明顯有異的神色讓賈令怡提高警覺。

「才沒有,我是想說,你這個人這麼機車又惡劣,要說沒有人看你不順眼,我才不相信。」她若無其事的緩頰,見梁家寬因為她所說的話而逐漸放鬆下來,她心裡越來越覺得古怪。

看來——梁家寬也不知道有人特別委託了德哥要私下保護他,但是,到底是誰要威脅他?又是為了什麼事情呢?

而且看他的反應,以及他剛才說溜口的話,都可以確定,他這幾天才接過恐嚇信件或是電話而已,要不然也不至於那麼記憶猶新了。

賈令怡不動聲色地思考著,一邊打量著梁家寬臉上忽陰忽晴的神色。

但她還來不及套問更多,兩輛黑色的轎車就突然衝撞過來,梁家寬一躍而起,將賈令怡拉到身後。

兩人後退了好幾步,這才發現已經被這兩輛車子逼至牆角了。

「你們想要幹什麼?」該死!不會真的來得那麼快吧!剛才不該貪圖陽光而特意挑了外頭的位子坐的,瞧他現在讓他們陷入什麼樣的境地了!

梁家寬暗叫不妙,表面上卻仍不動聲色。

「不幹什麼,只是我們老大要請你去作客而已。」為首的男人一下了車,就露出了猙獰的笑容,臉上盤據的刀疤讓他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物。

「作客?」梁家寬揚眉,姿態卻絲毫沒有軟化。「如果我不去呢?」

「那就別逼我們用粗魯的方式『請』你去!」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隨意揮了個手勢,其他陸陸續續下車的黑衣男人就紛紛亮出了槍枝。

這下子,可連梁家寬都謹慎了起來。

他微側過頭,低聲對賈令怡說,「他們要的是我,等一下妳就先逃,萬一我到了明天還沒有消息,再通知宣敘德。」

「梁家寬,你有沒有搞錯?這個時候你還逞什麼英雄啊!」賈令怡皺眉,小臉上寫滿了擔憂,她自己卻渾然未覺。

「是啊!梁先生,不用逞什麼英雄了,請你們兩個跟我們走一趟吧!」

「什麼我們兩個!你們要的明明就是我,我可以跟你們去,但她只是個無辜的路人,放她走吧!」梁家寬一咬牙,想著他們決定要訂婚不過也才昨天晚上的事情,對方就算消息再靈通,也不可能馬上就知道。

心念一定,他口氣也堅定起來了。

賈令怡呆呆地瞪著梁家寬的後腦勺,再一次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很莫名其妙。

她原本以為,他會莽撞的去頂撞對方,完全不顧身邊其他人的性命安全,卻沒想到他會請對方放過她……莫名的滋味在她的心中發酵,同時也讓她產生了另外一種想法。

她想起自己身上還穿著賈家二小姐的衣服,襯衫、窄裙以及簡單綁成公主頭的長髮,都讓她看起來只像個普普通通的柔弱女子而已。

更別說就連梁家寬都不知道,她已經受雇要來保護他了。

她衡量著眼前的情勢,考慮著應該怎樣讓兩人脫身。但,驚覺車上走下來的人比她想像中的更多,而她身上又只有一把匕首而已,子彈不長眼,再加上梁家寬並不是多麼溫順的受保護人,一思及此,賈令怡腦筋一轉,迅速換了一個表情,無辜地大叫了起來。

「對啊!各位大哥,我真的跟這個人沒什麼關係,我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他是誰,請你們放過我,我絕對不會去報警的!真的!」

特地加重報警的語氣,賈令怡一臉無辜,小臉泫然欲泣,看起來好無辜好可憐,但她所說的話卻讓對方戒慎起來。

男人不禁想著,要是給這小妞逃掉了,也許他們都還沒離開這山區,警察就已經追來了,那可不行!

「不行!通通給我帶走!」

就在這種混亂的狀況下,賈令怡跟梁家寬被塞進了其中一輛車的後座,兩邊還各擠進了一個對方的人馬。

兩輛車子迅速駛離現場,只剩下躲在店裡還瑟瑟發抖的店老闆與服務生,還驚慌的不知道該不該報警。







車子迅速駛離咖啡館後,梁家寬跟賈令怡都被蒙上了眼睛,雙手雙腳也都被綑綁了起來。在旁邊一直有人的狀況之下,他們無法交談,只能靠兩個人被擠得幾乎緊緊相貼的姿勢來確定對方存在。

賈令怡則一直側耳傾聽車子經過的路線。

從明顯增多又減少的車聲可以知道,車子已經駛離了原本的山區,經過了熱鬧的街區,又轉進了一條靠近郊區的大馬路,往來呼嘯而過的大卡車聲音十分明顯,她暗暗估算著車程,一下子也沒分神去注意梁家寬的狀況。

過了不知道多久,車子停了下來,兩個人也被推下車。

「快走!」

對方手勁又大又粗魯,梁家寬雖然承受得住,可是卻擔憂起同行的賈令怡。

雖然她知道她並不是什麼柔弱的女子,可是他看不見她,也聽不到她的聲音,第一時間,他也沒辦法確認她的狀況,不免緊張了起來。

他試圖寧定心神,想辦法讓自己可以跟賈令怡關在同一個房間裡。

又被推著走了幾步之後,他終於想到了。

「各位大哥,請不要把我跟這個女人關在一起!她是我即將要商業聯姻的對象,我可一點都不想跟這個乏味的女人關在一起!」他口氣鏗鏘有力,充滿嫌惡。

「誰想跟你關在一起!你這個噁心的男人!」賈令怡反應也快,馬上就裝出一副梨花帶淚的模樣,聲音聽起來彷彿剛哭過,楚楚可憐。

「放開我啦!我跟他一點關係都不想有,我到底招誰惹誰啊……嗚……」說著說著,她又哽咽了起來。

「哭屁啊!」為首的男人聽到賈令怡的嗚咽,整個脾氣都上來了。

他用力踹開一道鐵門,對手下弩了弩下巴。

「把他們兩個通通給我關進去!」

不顧梁家寬和賈令怡這對男女還你一言我一語的表達著對對方的嫌惡,為首的男人吩咐完之後,就邁著大步走開了。

殿後的手下也只是很快將兩人扔進髒亂的小房間裡,就迅速關上鐵門,落鎖。

直到雜沓的腳步聲遠去,兩人這才停止繼續鬼叫。

「他們走了嗎?」梁家寬壓低音量。

「嗯,走了。」貼在鐵門上聽了老半天,賈令怡這才確定他們已經離開了。

但是不管是賈令怡還是梁家寬,兩個人眼睛都被黑布蒙了起來,雙手也被綑綁在身後,根本沒有辦法辨識身在何處。

「梁家寬,你在哪裡?」

「這裡,我們眼睛都被蒙住,妳又看不見……怎麼了?妳會怕黑嗎?」聽見她的疑問,他下意識的關心著。

「我哪有可能怕黑!閉上你的嘴!」迅速透過聲音確定了梁家寬的位置,賈令怡掙扎地站了起身,微側著身子往梁家寬的方向靠近,利用還勉強可以動的手肘去摸索。

終於,她手肘「摸」到梁家寬了。

「妳幹嘛?」突然被賞了一肘子,梁家寬悶哼了一聲,沒好氣的哼了聲。

剛才叫她逃她不要,現在兩個人都被綁到這裡來了,還有誰能去求救?

他光是想到就一肚子氣,這女人還想幹嘛?

但他還來不及多叨唸什麼,一雙小手就以不太自然的角度觸摸著他的臉。

「賈令怡,妳要幹嘛?」他看不見,只能感覺那雙小手在他臉上遊移的滋味。

想起不過是昨天,她這雙小手才在他身上熱情地遊移過,記憶加上現下的感受,他不禁有些神往。梁家寬突然有些氣餒,他想著,要不是他們被困在這裡,也許她也不會主動碰觸他吧?

「閉嘴,」摸索到他眼罩的下緣,擔心會戳傷他的眼睛,賈令怡又低哼了一聲。「你眼睛閉起來。」

「在這種狀況下,妳覺得眼睛是睜開還是閉著,有差嗎?」他沒好氣地應聲。

受困被縛的狀況,讓他忍不住暴躁了起來,一時間倒也沒想到要不是因為他,他們也不會被綁到這荒郊野外來的。

「好啊!如果你不介意被我戳瞎,你大可睜大你那雙狗眼!」被梁家寬的話氣得半死,賈令怡講話也不客氣了起來。

「喔。」知道了賈令怡的企圖,梁家寬沒再吭聲,只乖乖緊閉雙眼。同時也因為閉上雙眼,更加感覺到她刻意放輕了的動作。

他可以感覺到賈令怡緩緩地摸索著他眼罩的邊緣,然後纖指滑進眼罩裡頭,微微使力往上勾。

她反覆試了好幾次,終於將他臉上的眼罩掀開。不過梁家寬雖然重獲光明,卻還是因為室內的陰暗而有些看不清楚,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這才發現自己面對的是賈令怡包裹在窄裙下又圓又翹的臀部。

「怎麼樣?看到了嗎?」賈令怡謹慎地問著。

「嗯,我看到妳的小屁屁了。」梁家寬則以一樣審慎而嚴肅地態度回答,只是他所回答的話,讓人為之氣結。「很翹!」

「梁家寬!」賈令怡不滿地轉過身子,還因為轉勢太猛,差點跌倒。

「小心點!我可沒手可以扶妳!」他半是擔憂,半是沒好氣的哼道。

他不過只是開開她玩笑而已,她有必要嚇成那樣嗎?

「我知道,那現在換你了!」

「換我什麼?」他一愣。

「換你幫我解開眼罩啊!」她理所當然地回答。

「然後呢?接下來妳有什麼好建議?」

「我腿上有一把匕首,剛好可以用來割斷我們的繩子,你現在看得清楚四周嗎?」雖然眼睛還被蒙著,賈令怡倒是非常鎮靜,就像已經經歷過無數次的經驗或是演練,才能在如此緊張危急的時刻卻仍能保持冷靜。

「匕首?」梁家寬的視線這才終於從她圓翹的屁屁移開。

他這也才想起,賈令怡的匕首向來從不離身,除了前幾次都被他硬是拿走之外,平常時候,她通常都別在腿側。

想起她白嫩的腿兒,一陣慾望升起,猛烈得幾乎令梁家寬倒抽了一口氣,他因此苦笑了起來。

唉!要不是時間地點都不對,其實……

「是,匕首在我腿上,但梁家寬,你到底有沒有聽清楚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他恍惚了一會兒,壓根沒聽清楚賈令怡後來又說了什麼。

「我說,」她深呼吸,忍住想拔起刀,一刀捅死心不在焉的梁家寬的想法,好一會兒才順利講完剩下的話。「你看得清楚四周嗎?我們在什麼樣的地方?」

「嗯……我看看喔……」梁家寬四下打量著,「這是一間很小的房間,只有很高的地方有一扇氣窗,不過人應該是擠不過去。」

「其他就只剩下鐵門這一個出入口,剛才被他們鎖了起來,所以除非是他們主動開門,要不然我們應該是逃不出去的。」

「嗯……」賈令怡快速思考著,但一想到自己看不見還是很不方便,復又催促梁家寬。「既然你看得到了,快把我眼罩拿下來啊!不要浪費時間。」

「眼罩啊……妳不覺得,我直接拿妳腿上的匕首,把我們兩個人身上的繩子都割開,這樣效果更快又更好嗎?」他思索著,難得正經了起來。

「你這樣說也沒錯啦……」可是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句話好像藏有什麼危險,梁家寬好像話中有話似地。

「那妳轉過身去吧!」他動了動身體,勉強站了起來,一邊問道。「妳說妳匕首在哪一邊的大腿上?」

「右邊。」賈令怡動了動右腳,好讓梁家寬能夠看到。

「好。」他點點頭,還不忘補充。「轉過身去吧!」

因為兩人的手都是被反綁在身後,當賈令怡轉身背對著梁家寬時,他也背對著她。

「妳可要站好哦!」他補充著,先是微彎下身子,從賈令怡大腿外側摸起。

「我明明跟你說在右邊,你是左右不分是不是?幹嘛一直摸我兩邊的大腿啊!」

「我看不到妳,不摸我怎麼知道是哪一邊的大腿?」

「什麼看不看得到的,明明就只是右邊而已啊!沒看過有人這麼左右不分的。」她喃喃抱怨著,不一會兒又尖叫了起來。「啊!你幹嘛撩我裙子!」

「我要拿匕首啊!」梁家寬很認真的找著匕首,但因為賈令怡一直動來動去,阻礙了他的行動,他忍不住回了一句。「妳站好啊!妳這樣動來動去我哪找得到?」

他大掌往上移去,撩起了賈令怡的窄裙,摸到了她大腿上的繫帶,就在他即將摸到匕首的前一刻,賈令怡縮了一下,反而讓他的手滑進她的大腿內側,嚇得賈令怡尖叫了起來。

「混蛋,你手在摸哪裡!」

「大腿啊……就叫妳別動了!」梁家寬聲音很無力。

「梁家寬!」

「幹嘛?」她的大動作害他前功盡棄,只好重新摸索起。

「那你快點!不要一直磨蹭啦!」他手指的溫度好燙,鑽進了她窄裙裡的手不像是要尋找匕首,反而像是一種挑逗。

而那種挑逗也因為她雙眼被蒙住而感覺更加刺激。

「好了沒啊!你快一點!」她被他摸得七竅生煙,又羞又惱,同時卻也臉紅心跳。

天啊!她為什麼老是拒絕不了這個男人啊!

生平第一次,賈令怡後悔起自己的選擇,她剛才根本不該裝柔弱好讓那些壞人把她一起抓來的,應該任梁家寬自生自滅,最好被那群混混折磨到減壽三十年才對!

「好好好,」他沒好氣地哼,終於抽出了匕首,先是反手割斷了自己的,但他不曉得站了太久腳麻了還是怎樣,一時之間居然失去平衡,往後摔去,他大手亂揮,不小心扯到了賈令怡,兩個人因此狼狽地往後栽倒。

「啊啊啊!你要幹嘛啦!」賈令怡被嚇得方寸大亂,雙手被反綁在後面,眼睛又被矇起來的她,一失去平衡就慌了。

兩個人就這樣跌在地上,梁家寬雙手撐地,止住了跌勢,賈令怡則狼狽地摔在他身上。柔軟的軀體壓著自己被反綁的手,而手下,是梁家寬結實的身軀……還有一個熱燙得幾乎燙傷她的堅硬。

「啊!」已經不是未解世事的她,一接觸到那個軟中帶硬的東西,立即就發現自己碰到了什麼。可是她跌得太過狼狽,那尷尬的角度讓她除非是有人幫忙,要不然自己根本爬不起來。

「喔……抱歉……」他原本想誠心誠意的道歉的,雙手還麻得讓他動作有些遲鈍,但強大的刺激卻讓他的聲音瞬間沙啞萬倍,聽起來煽情得完全不像道歉。

「快、快扶我起來!」賈令怡還有些慌亂。

「哦?等等,我先把妳手上的繩結解開好了。」他雖然酣然神往,卻清楚知道不能再浪費時間了,那群混混也不曉得什麼時候又會闖進來,還是趕快讓兩人脫困比較重要。

「嗯……」賈令怡原本想要理直氣壯的回話,但掌下所接觸到的熱源彷彿稀釋了她的所有力氣一樣,讓她連講話都虛軟了起來。

但梁家寬還來不及幫賈令怡解開束縛,鐵門就猛地被打開了!

「你們兩個吵什麼!吵吵吵!吵夠了沒!」




第八章

原來是幾個小嘍嘍受不了他們在裡面乒乒乓乓、吵吵鬧鬧的,氣得打開門想要給他們一點排頭,稍微教訓一下。

怎麼也沒想到一打開門,看見的就是兩個人跌在地上的曖昧姿勢。

再加上梁家寬手上不知何時出現的匕首,和他明顯已經解開的遮眼布與雙手,小混混們更加怒氣沖天了。

沒一會兒,梁家寬就被打得鼻青臉腫,外加被五花大綁,捆得像毛毛蟲一樣扔回地上。

更別說他身上的手機跟其他東西通通都被搜走,就連襯衫、西裝褲也都被扒走了,身上只剩一條四角褲,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倒是被解下遮眼布,雙眼重見光明的賈令怡,看著梁家寬慘烈的樣子,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我還以為你多猛咧!原來只是個弱雞!」賈令怡超不給面子的哈哈大笑。

「拜託,他們那麼多個打我一個,我哪招架得住啊!」雖然臉上身上到處都是瘀青,痛得他齜牙咧嘴的,可是能看見賈令怡的燦爛笑臉,梁家寬心情還是頗為愉悅,傷口也就沒有那麼痛了。

他看著她開朗的笑臉,想起早上她從賈家出來時,那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心就隱隱約約有些揪疼。

雖然他也沒有辦法理直氣壯地說,自己一定能給她幸福與歡樂,可是,無論如何,梁家寬還是希望眼前這個殘暴倔強卻又甜美可人的女子,能夠快樂。

當然,那得是在她在他身邊的前提下——

他其實並不明白自己心中這樣的認知從何而來,卻意外的堅定了起來。想著想著,他露出了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

「你在笑什麼?」看著梁家寬被揍得青一塊紫一塊的臉上浮現一抹古怪的笑意,賈令怡莫名有些頭皮發麻。

「哦?妳覺得我笑得很帥氣嗎?」梁家寬弩弩嘴,努力挪了一個自己比較舒服的角度。雖然他在被五花大綁.雙手依然捆在身後的狀況下,不管怎麼「喬」,都還是趴在地上的狼狽姿態。

不過這個姿勢也不錯,至少他能夠看到歪坐在地上的賈令怡,窄裙因為坐姿而微微上滑所露出的白嫩大腿。

「不,是看起來很變態。」

賈令怡隨著他的視線看回自己身上,發現裙子滑皺了起來,她有些不自在,挪了挪身子,想讓窄裙恢復原本的長度,但不曉得是姿勢的關係還是怎樣,裙子非但沒有往下滑,反而縮得更厲害了。

她一抬起頭,就看到梁家寬越來越形擴大的笑意。

「沒關係,我不看就是了。」他有些洩氣,思緒隨即轉到剛才那群混混上頭。

他們好像在等著什麼人來似地,剛剛雖然發現他們差點脫困,又揍了他一頓,但看起來並不像是馬上要處理他們的樣子,反而像是……

他視而不見的沈思著,但沒有移開的視線卻讓賈令怡錯以為他是看她的大腿看到出神,她氣得臉都紅起來了。

「你果然是變態!誰准你看的!你就不怕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嗎?」

「啊?」梁家寬思緒被打斷,他傻楞楞地抬起頭來看向賈令怡,這才發現她不小心走光了。

他雖然已經不是不解世事的少年,但還是被這出乎意料的畫面衝擊到,臉瞬間紅了起來。

「變態!」看見他表情的變化,賈令怡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裙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滑得老高了,嚇得她跳了起來,在地上跳了好幾下,試圖讓裙子順利滑下來,同時還忿忿不平地將氣全出在梁家寬身上。「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樣!剛才要不是你,我們也不會到現在還被困在這裡!」

「好吧!那等我們逃出去後,罰我三天三夜不准下床好了!」他哭笑不得,故意也被罵,不小心也被罵,那開開黃腔大概也一樣了吧!

「梁家寬!你夠了沒!」被他話語中的性暗示惱紅了臉,賈令怡又氣又好笑。

直到現在,她才發覺,她已經放鬆了下來了,不像一開始被抓來時那麼緊張,也比較能夠冷靜下來分析眼下的狀況了。

當然,她才不相信這一切都是梁家寬胡鬧的功勞!

他根本就是個嘴巴不乾淨,個性惡劣又討人厭的大壞蛋而已!

她作夢也想不到,居然有一個男人可以同時那麼幼稚,那麼深沈,又那麼色!

不想再搭理梁家寬,賈令怡一撇頭,分析起現在的狀況來。

她想起剛才走進來了三個混混,門外看起來像是沒有其他人在,對方可能只留下這三個人看守他們。

如果只是這三個人的話,其實不難撂倒,難就難在因為梁家寬的關係,她身上的匕首已經被搶走了,而她身上又沒有其他武器……她目光梭巡著四周,試圖找出可以充當武器的東西。

至少,她得先把手上的繩索解開。

目光突然落到門邊一堆玻璃碎片上,賈令怡不動聲色地移動身子靠了過去,她被綑綁在背後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地面上的玻璃碎片,試圖找出一片較鋒利的,來割斷綁住她雙手的繩索。

「怎麼?妳這樣就承受不住了啊?我還想再更多一點呢!最好讓妳哭著求我,」梁家寬話鋒一轉,「妳知不知道妳哭著求我說,不要了!不要了的模樣有多美……」

「你給我閉嘴!」賈令怡現在不只是氣,聽到梁家寬暗示性十足的話,她又羞又惱,臉都紅了起來。

即便那天是因為藥性的關係才與梁家寬發生關係,但他費了一番功夫將她弄醒後,她不得不承認,那天下午以後,一直到晚上所發生的所有事情,她全都記得一清二楚。

她還記得他是以什麼方式吻她,吻得她腳指捲曲,吻得她全身又軟又糊。

也還記得他是用什麼方式撫過她每一吋肌膚,他不止吻她,還輕輕地啃咬她,彷彿知道她並不是需要多麼溫柔的女人。

他蠻悍,他略略粗魯卻又夾藏溫柔的一切,她都全然承受……

賈令怡的心思飄得好遠好遠,直到她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竟然分神去回想那個她一直不敢想的事情,更發現梁家寬以一種饒負興味的表情緊盯著她。

事實上,他臉上那種表情比較接近色咪咪。

「看什麼看啦!」她嗔怒。

「看妳美啊!妳都不知道,妳剛才想事情想得出神,臉兒紅撲撲的模樣有多讓人想咬一口。」

「這麼暗你最好是看得見啦!」窗外與門縫透進的微光中,賈令怡不馴地別過頭,可是,只有她自己不曉得,她那白淨的耳廓,浮現了一抹不容錯辨的嫣紅。

「我有特異功能咩!」

「特異功能?是好色功能吧!」賈令怡又被激得跳腳,但這次她可記得沒讓自己的情緒壞了大事。「那好,有特異功能是不是?那你知不知道是誰綁我們來的?」

「當然──」他拉長音,吊足賈令怡胃口,這才笑瞇瞇地說道。「不知道!」

「你!」這下,賈令怡可氣得快要腦充血了。

可惡!等她出去!等她出去!她非得親手掐死這個男人不可!

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逼得她一再失去理智,但梁家寬做到了!

要是她匕首現在還在手上,她不一刀割斷他的喉嚨,她就不叫賈令怡!

「哎!妳別生氣嘛!」梁家寬好聲好氣地哄勸著她,知道要瞞大概也瞞不過了,更別說,是他害她一起被綁來的,於情於理也許都該坦白跟她說了。「不管對方是誰,大概跟我們公司最近招標的案子有關係。」

「嗯?然後呢?」她假意不動聲色,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實已經有一點放不下梁家寬了。

雖然德哥一早打了電話要她接下這任務,可是不管是德哥還是賈令怡都知道,如果她今天不願意接下這個工作,她也有拒絕的餘地。

只是,她一點都不想對自己承認,她的確是有那麼一丁點,好吧!是非常非常少,只有一咪咪的想法,是想要保護他。

雖然他既惡劣又下流,甚至還拿她最在意的事情威脅她,更別說是在他們被綁架後,拼命講一些充滿性暗示的話,把她搞得又害羞又生氣。

可是,說不上為什麼,她就是拒絕不了他,也放心不下他。

「妳關心我啊?」看著她一臉想問又不好意思問的表情,梁家寬笑得好得意。

「我關心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蛋幹嘛!」

仔細想想她還是蠻生氣的,原本兩個人有機會可以逃出去的,要不是他搞不清楚狀況還一直鬧她,害得她尖叫連連,他們也不至於會被壞人發現,他也就不會被打成這個豬頭樣了。

同時,賈令怡不住摸索著玻璃碎片的手兒,碰著了一處比較銳利的碎片,她眼睛一亮,撿起了那塊玻璃,反手割起了繩索。

「妳真是不誠實的孩子……」

「那你又誠實到哪裡去了!」她原本心不在焉地聽著梁家寬不知碎碎念著什麼,一邊使勁想要磨斷繩索,但一聽到他罵她,她反應也大了起來,氣得臉臭臭的。

「這倒是,」梁家寬難得正色,他清了清喉嚨,突然口氣正經地說。「不好意思,把妳牽扯進來。我真的沒有想過會把妳牽連進來,早知道,早上就不過去接妳了。」

他口氣嚴肅又正經,跟先前流里流氣的猛開她玩笑的樣子完全不同,也讓賈令怡正經了起來。

「不會,是我不好,我應該保護你的。」

這樣想想賈令怡就有些懊惱,既然德哥已經囑咐她要保護他了,她應該要不管自己的情緒或是好惡,在第一時間就挺身而出保護他的。

雖然那群黑衣人身上有帶著槍枝,但她也不是全無勝算的。

「我不是要潑妳冷水,但是男人保護女人是天經地義的吧?」梁家寬皺眉,他挪了挪身體,試圖伸展因為被綑綁而麻痺的手腳。

「也不見得每個男人都會保護女人啊!」賈令怡不假思索的反駁。

「那不是我。」梁家寬口氣依然正經,他放棄了繼續挪動,原本一直仰的高高的臉因為脖子實在太痠,索性趴了下來,將臉擱在冰冷的地板上。

「……喔。」不曉得該拿這麼正經的梁家寬怎麼辦,賈令怡一時間也只能吶吶地應聲。「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等吧!」他略略思索,又說。「這群人應該只是奉命把我抓來,至於要怎麼處理我,應該是要等他們真正的頭頭來才會做決定。」

「你確定?」

「是,所以我們只能等了。」

「喔。」賈令怡怔怔看著那個聽不出喜怒哀樂,只靜靜趴在地上的男人,一時間,也只能沈默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鐵門被打開了。

逆光中,出現了一個高大的男子,他叼著煙,神情有些譏誚。

賈令怡迅速戒慎了起來,下意識擋在還狼狽地趴在地上的梁家寬面前。

看著賈令怡不馴而戒備的目光,男人像是覺得很有趣,再看到梁家寬被捆得動彈不得的樣子,男人彈了彈煙灰,笑得好開懷。

「嘖嘖,梁家寬,真沒想到,你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啊!」

「你……」梁家寬瞇起眼睛,想要辨認對方是誰,但他看了老半天,就是認不出對方的臉。「你是誰啊?」

「你……」像是沒料到梁家寬竟然會不記得他,男人的嘴角抽慉了一下。「你別裝傻了!」

「啥?裝什麼傻?」梁家寬一臉茫然。

「你可別說你忘記了!那輛限量款的車子,要不是你這個程咬金,我早就到手了!」一想到這件事情,男人還是氣憤難消。

「限量車?」但沒想到,聽到了什麼限量車的,梁家寬沒但一點印象都沒有,反而更呆滯了。「什麼限量車啊?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看著眼前的陌生男人與梁家寬的對峙,賈令怡先是有些錯愕,隨即笑了出來。

她做夢也想不到,梁家寬收到恐嚇信,甚至還被綁架,卻連對方主事者是誰都認不出來。

更別說是他根本就不記得對方了。

看著那個陌生男人氣得直直跳腳的樣子,賈令怡忍不住越笑越大聲。

「妳笑什麼?」男子像是被賈令怡毫不掩飾的恥笑給惹火了,又氣又惱地甩了她一巴掌,也把她打倒在地上。「有什麼好笑的!賤女人!」

她一陣吃痛,卻連吭都沒吭一聲,只是躺在地上狠狠瞪著那個男人。

她迅速估量著情勢,看著男人手上沒有任何武器,而殿後的幾個混混身上槍也都還插在腰上,也許有機會。

她手上的繩索已經被她割得差不多了,只要一使力,她就可以睜開了。

要不是她現在還得偽裝成被綁起來的樣子,好放鬆對方的心房,他這一巴掌,根本就打不到她臉上!

這世上還沒有人敢甩她巴掌的,就連賈老太爺那老狗眼看人低的混蛋都不曾打過她,這個人算老幾啊!

「喂!你居然敢打女人!你還算不算是個男人!」看見男人那一掌落在賈令怡臉上,她白皙的臉上迅速浮現一枚掌印,梁家寬氣炸了,但被繩索牢牢綁住的他卻無計可施。

「我打就打了,你還能拿我怎麼辦?」男子越講越高興,看著梁家寬被五花大綁,只能躺在地上狠狠地瞪他的樣子,他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難不成你想打回來?來啊!你以為我怕你阿!」男子還想再嗆些什麼,後面就突然又傳出一道聲音。

「夠了,你下去吧!」

「可是秦!」原本還在撂狠話的男子一愣,回頭看向對方。

「下去,別讓我說第二次。」

直到後面這道較為沈穩的聲音出現後,梁家寬和賈令怡這才知道,原來企圖綁架他們的另有其人,根本就不是剛才那個丑角。

兩人不動聲色交換了一個眼神,表情也謹慎了起來。

賈令怡原本已經打算要掙開繩索了,因為聽到了後面那個男人的聲音,莫名的熟悉感令她悚然一驚,掙脫的動作頓時緩了下來。

她從來不在敵名我暗的狀況下輕舉妄動,現在,也不例外。

前頭開場的丑角一讓開,站在後頭的那個被稱之為「秦」的男人,只是面無表情的環顧室內,冷硬的眼光分別看了梁家寬跟賈令怡一眼。

在看見賈令怡時,他的目光明顯多停留了幾秒,梁家寬有些警覺,而賈令怡卻只是低下頭,看似害怕,卻更像是要迴避那個男人的目光。

她在心裡暗暗咋舌,暗忖著,沒想到什麼該遇到的,不該遇到的,今天都遇到了。

眼前這個男人,分明就是那天她去色誘黑幫老大時,老大身邊的副手。

她還記得他好像叫秦克的樣子,但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難道他們並不是要抓梁家寬,而是要抓她?

可是這沒有道理啊!賈令怡越是緊張,外表越是鎮定,她不動聲色的低著頭,腦中迅速思考著。

她一邊想著脫困的方法,一邊又覺得,今天的她外表與當天濃妝豔抹豔麗的她截然不同,眼前的男人也不一定會認得出來,還是按兵不動的好。

下定決心後,她只是持續低著頭,一句話都不說。

這個時候,男人開口了。

「別虧待了我們兩位貴賓,反正他們也逃不出去,把他們的繩索解開,丟兩個便當給他們吧!」秦克的話聽不出喜怒哀樂,雖然嘴裡說得很大方,可是他的表情可一點都不輕鬆。

梁家寬看在眼裡,心裡暗暗覺得古怪。

以賈令怡的個性,她就算裝柔弱,也不會全程一聲不吭,更別說這小空間裡的氣氛,因為後面這個男人進來後,產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

那種無法說出口的緊張感,就算他神經再粗,都有感覺,更別說是一直低著頭的賈令怡了,他心想,這一定有鬼!

梁家寬若無其事的瞪著那個叫「秦」的男人,一刻都不敢放鬆。

「秦!」倒是那個剛才狐假虎威的男人還有些不平,還想再說些什麼時,秦克就打斷了他。

「你不想讓老大親口來跟你說這句話吧?」

「喔,好啦!」男人一聽到老大,方才的氣焰就全消了,他對身邊的人揮了揮手,打了個Pass,原本站在外頭的小混混就低著頭走了進來,迅速的幫梁家寬和賈令怡拆開繩索。

男人則退了出去,低頭在其中拿著便當的小混混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小混混點點頭,捧著便當跑到旁邊去,不一會兒又拿著兩個便當回來,迅速將便當送進了屋內。

「吶!快吃吧!今天算你們好運!」

惡狠狠拋下話後,這一群混混就隨著秦克的腳步離開,鐵門也再一次鎖上了。

將便當順手放在地上,動了動麻痺的手腕,賈令怡沒有浪費時間,立刻蹲到梁家寬身邊。

「喂,梁家寬!你還好嗎?」她才一開口,就發現梁家寬抬起頭,用一種令人費解的眼神看著她,但她倒是不以為意,只是伸出雙手就要扶他起來。「來,我扶你坐起來。」

「妳──」梁家寬在賈令怡的扶持下慢慢坐了起來,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因為被綁太久,肌肉麻得讓他全身無力,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坐穩。

「怎麼了?」聽見他的聲音,賈令怡有些驚訝,但一靠近他,這也才發現,他身上的傷勢遠比她想像中的嚴重。

從他被打到現在已經經過了好幾個小時,那些原本只是暗紅色的傷痕慢慢轉成了青青紫紫的瘀青,看起來十分怵目驚心。

「糟糕,你真的被打得好慘哦!」賈令怡忍不住伸手去觸碰他臉上的瘀青,看他縮了一下,她不禁有些心疼。「可惜我身邊沒有喬依的藥,要不然就能幫你上藥了。」

「喬依?那是誰?」

「我們事務所的妹妹,她很喜歡研發一些奇奇怪怪的藥物,其中有一款,治瘀青很有效。」這一天下來,她有很充裕的時間可以慢慢思考,慢慢沈澱。

賈令怡知道,梁家寬一定是從德哥手上得到了關於她的資料,要不然也不會知道她的代稱是賈姬了。

至於賈家被虧空,還有姊姊的事情,一定也是德哥說的。

一思及此,從不懷疑黑色事務所所調查出來的情報的賈令怡,不由得也相信梁家寬所說的話了。

倒是梁家寬從剛才就一直注意著賈令怡的動作,他想到她在秦克出現後,有些異常的反應,忍不住有些好奇。

「那剛才那個叫『秦』的男人是誰?」任賈令怡的小手在自己臉上摸索,梁家寬不動聲色地問道。

「他……其實我也不認識他。」

「嗯?」

「這麼說好了,我沒有辦法跟你透露我的工作,或是我的任務內容,但前天你在飯店裡遇到我時,我剛好執行完一個任務。」

「然後呢?」

「那個男人,叫秦克,是狂星幫幫主身邊的人。那天,我就是奉命去調查一件事情,不慎中了他們的迷藥,剩下的事情,你全都知道了。」

「所以說,我們可能是被狂星幫綁架的嗎?」看著賈令怡小心翼翼地用勉強還算乾淨的襯衫袖子幫他擦拭臉上的血漬,梁家寬的心一陣柔軟,口氣也放柔了。

「嗯,很有可能。」她頓了頓,又說。「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是誰在威脅你嗎?」

「妳怎麼會知道有人威脅我?」他一陣愕然。

「早上我有接到德哥的電話,他說你被人威脅,需要貼身保護。」

「呃?宣敘德?」

「是。」

「可是我完全沒跟他提我被威脅或是──」梁家寬皺眉思索,但不需要太過多想,他馬上就意會過來。「我知道了,一定是宣敘華!」

「宣敘華?」賈令怡疑惑的眨了眨眼。

不太明白宣敘華到底是誰?德哥的家人嗎?

「那是宣敘德他哥哥,昨天晚上他才跟我談這件事情。應該是他主動跟阿德講的吧!」

「喔。」再多討論這個也沒用,眼角餘光看到放在地上的兩個便當,她伸長了手,撈來了其中一個。還體貼的打開,拆好筷子,這才遞給梁家寬。「對了,你不是餓了?先吃便當吧!」

「這便當安全嗎?」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梁家寬看著豐盛的便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們都特地把我們綁來這裡,要滅口早就滅口了,也沒必要特地拿個毒便當來毒死我們。再說,你不是餓了?」看著他孩子氣似地表情,賈令怡淺淺笑開。

「也對,」聽到了賈令怡的話,梁家寬也安下心來,他接過便當,馬上狼吞虎嚥吃了起來。「厚,我餓死了。」

而賈令怡,則是噙著笑,拿起自己的便當,也跟著吃將了起來。

至於那個「秦」的問題,她也只能暗自希望對方不會發現她就是當天那個去色誘幫主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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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22:23:55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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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離開了拘禁梁家寬和賈令怡二人的小倉庫後,走到了前面的矮屋子,跟在後頭的男人還不住叨唸著。

「秦,放開他們真的沒關係嗎?」

「當然沒關係,除非你沒把握把人給守好。他們好好的關在倉庫裡,難道還能飛天遁地逃掉嗎?還是,你想放掉他們?」走進了屋內,秦克隨意挑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他的神情悠哉中卻帶有一絲嚴肅,誰也看不清楚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話也不是這樣說……」

「怎麼,你還有意見嗎?」秦克挑眉。

「沒、沒有啦!」

「你跟手下去吃便當吧!我坐一下。」

三言兩語打發掉那個男人,秦克拿出了手機,沈吟了起來。

他相信自己並沒有認錯,剛才跟梁家寬一起被綁來的那女子,分明是前天從飯店逃掉的女子,也是他們找了整棟飯店都沒找到的那個。

他在察覺她可能有問題後,明明就特別在酒裡下了藥,還逼她全喝了下去,原本以為她插翅也難飛了,沒想到居然還是被她逃掉了。

但她又為什麼會跟梁家寬在一起呢?

稍早聽手下說,那個女的是即將與梁家寬政治聯姻的對象,但他手邊的資料並沒有絲毫關於梁家寬要結婚的訊息,他們所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秦克沈吟了半響,最後,他下了一個決定。

他撥了出了一組號碼,電話響了幾秒後,被接通了。

「喂,我是秦,幫我把電話接給老大。」







簡單吃完便當後,梁家寬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

他動了動身子,站了起來,像是要活動筋骨一樣,在小小的房間裡走過來走過去的。

這個時候,窗外的天色已經慢慢暗了下來。

梁家寬費了一番功夫,才攀上小氣窗打量著外頭,他默默看著外面,好半響一句話都沒說,倒是剛吃完便當的賈令怡對他一直掛在上頭有點好奇。

「怎麼了?看到什麼了嗎?」他看了那麼久,有看出什麼端倪嗎?賈令怡有些好奇。

「沒,我只是在想,今天的晚霞真的很美。」梁家寬口氣倒是很認真。

「啥?」

「晚霞啊!妳來看!」

「喔。」拗不過梁家寬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賈令怡只好走了過去,但當她雙手微微扣上窗框想要使力攀上去時,突然一股力量托住她,將她抱了上去。

「啊!」沒有預料到的肢體接觸讓她有些驚訝,臉兒也不禁紅了起來。

「來,這樣看得到嗎?」梁家寬緊緊抱住賈令怡的腰身,將她抱得牢牢的,又像是在抱心愛的小女兒一樣,動作溫柔而小心。

「看、看到了。」賈令怡羞紅了臉,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這樣抱她,那種安心又溫暖的感覺她有些陌生,眼眶卻迅速紅了起來。

她其實不覺得晚霞有什麼特別的,但卻因為身下這個男人的熱情與執著而變得不同。

雖然他們現在不僅是被綁架,全身都髒兮兮,身上還有傷痕,而且,才剛吃完一個油到不行的雞腿便當而已,但這一切卻都讓她覺得美了起來。

「你可以放我下來了。」她小手搭在他懷在她腰際的大手上,不知道在心裡打轉的這種滋味該如何形容,那應該是感動,還是什麼呢?

她分不清楚,卻明白的知道,自己已經完全不討厭身後的這個男人了。

他們明明才認識不到幾天,不過兩三天前,她還莽撞的撂平了他的司機,還把司機塞在後車廂裡,持刀威脅他一定得拒絕掉這場婚事。

但才不過過了三天而已,她已經糊里糊塗失身給他,還答應了他的威脅,即將與他訂婚。更別說是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綁架,現在卻跟他兩個人一起被關在這裡。

這一切的一切,在這之前,根本是賈令怡無法想像的事情。

可是,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那妳真的有看到晚霞吧?」輕手輕腳將賈令怡放了下來,梁家寬不忘追問。

「有,真的很美。」她猶豫了一下,又說。「謝謝你。」

「應該是我要跟妳道歉才是,抱歉,讓妳捲入這種事情裡頭。」她明明可以不受干擾的,可是卻還是陪著他一起被綁來,他就算再遲鈍都知道,早上的時候,是賈令怡刻意說出那樣的話,好讓他們一起被綁來的。

更別說要不是他胡鬧,她隨身的匕首也不至於被壞人拿走。

「我知道妳很堅強,也知道妳一點都不軟弱,但是,我只想保護妳,不想被妳保護。」他一直到話都說完了,才驚覺自己竟然將心裡的話和盤托出,他一愣,黝黑的臉瞬間紅了起來。

「你說什麼?」沒料到會聽到梁家寬說出這樣的話,賈令怡楞了一下,淚水卻先湧了出來。

她從來沒想過會有個人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但偏偏是他,講出了她從來不曾對自己承認的想望。

她是真的很希望有個人可以無條件地為她敞開雙臂,保護她。

「啊!妳怎麼哭了,對不起!對不起,當我剛才什麼都沒說。」一看到她哭了起來,他手忙腳亂的想找東西讓她擦眼淚,才想起自己的衣服都被扒光了,他不免有些懊惱。

只得將她緊緊摟進懷裡,讓她哭個痛快。

直到賈令怡的抽噎慢慢停止,他仍不住拍撫著她的背脊。

看她情緒平撫得差不多了,他這才又開口。

「好了,妳再哭下去,我就只能拿我的內褲讓妳擦眼淚了哦!」

「才不要,髒死了!」賈令怡一聽到梁家寬不正經的話,立即破涕為笑。「誰要你的內褲啊!你噁不噁心!」

「妳笑了。」他心疼地摸摸她的臉,嘴角的微笑溫柔得讓人心疼。

梁家寬突然變得太過溫柔的舉動,讓賈令怡有些羞窘,她忍不住別開臉,「那不然我不笑了。」

「不不不,妳笑起來很好看,真的!」

「光線這麼暗你最好是看得見我的笑容啦!」她沒好氣地嬌嗔。

「當然可以,只要是妳,不管妳是在哪裡,我都看得見妳。」

「你……肉不肉麻啊!」他口氣太正經,眼神又太過堅定,也讓賈令怡一時之間竟然詞窮了。

梁家寬但笑不語,他只是伸手順了順她凌亂的長髮,看到她頭上的髮飾快要鬆脫了,忍不住伸手摘了下來。「妳髮飾掉了,要重新幫妳夾上去嗎?」

「髮飾!」一看到梁家寬手上的髮飾,賈令怡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忘了什麼。她驚慌地接過髮飾,小手迅速摸索起上頭的鑽石裝飾。

「怎麼了?鑽石掉了嗎?」看見她的動作,他沒有多想,只以為這髮飾是她的寶貝,才會一看到髮飾就這麼激動。

「不是,」意識到可能隔牆有耳,賈令怡靠向梁家寬,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這個髮飾是喬絲設計的,有追蹤的功能。」

「嗯?」他一愣,又說。「真的嗎?」

「對,我試試看能不能跟他們聯絡上。」語畢,賈令怡便拿著那個蝴蝶形狀的髮飾湊到窗邊,利用外面透進的光線摸索著。

因為時間已經很晚,太陽也已經下山,賈令怡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正確的按鈕,不一會兒,她安心地吐出了一口大氣。

「好了嗎?」梁家寬謹慎地問道。

「好了.但這也只能通知他們我們所在的位置,沒有辦法再聯繫得更清楚了。」回去之後,一定要跟喬絲提這件事情,至少,可以將功能再設計得更仔細一些。賈令怡想著。

「妳害怕嗎?」看著她若有所思的表情,梁家寬再一次懊惱起來,他真不該讓她跟他一起被綁架來受苦的。

剛才她在試圖通知外面的時候,他仔細打量了她很久,發現了她雙手手腕上的瘀青與血痕,他有些心疼。

要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這麼狼狽了。

「嗯?害怕什麼?」聽到他的問題賈令怡明顯有些錯愕,她順手將頭髮束起,又將蝴蝶髮飾別了上去,看起來也神清氣爽許多。

「也許我們逃不出去?」

「才不會!」賈令怡不假思索的反駁。「我們一定逃得出去!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我當然相信妳!」

「那就好。」梁家寬回得理直氣壯的話讓她滿意的笑了,賈令怡一正色,沒忘記最重要的問題,遂開口問道。「所以你現在,知道是誰,又為了什麼而綁架我們了嗎?」

「妳真是一點都放鬆不下來。」聽到賈令怡的問題,梁家寬只有苦笑。

「嗯?所以其實你知道,對吧?」看見他的苦笑,賈令怡敏銳地問。

「是,我的確知道對方是誰。」雖然他旗下的公司也有三四間,但大多都營運得很穩定,也很少遇到這類像是被威脅或是可能侵犯到別人利益的事情。

再加上收到幾次恐嚇信的時間點都太過巧妙,也讓梁家寬一開始就鎖定了那家包商。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向來惡名昭彰,工程品質不佳,屢屢被他們刷掉的包商,竟然會跟狂星幫勾結。

甚至還動手綁架他們,這點倒真的是讓他感到意外。

「然後呢?你不覺得你有必要跟我解釋一下經過嗎?至少,要讓我知道前因後果。」賈令怡皺眉。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室內也漆黑一片了。

「好吧!我都跟妳說。」梁家寬嘆了一口氣,既然賈令怡都已經被牽扯進來了,那麼隱瞞也沒有什麼意義了,雖說,這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他略略思索,就將整件事情全盤托出。

原來,是梁氏旗下的幾件建築案子,原本都固定跟某包商合作,但有一次梁家寬心血來潮跑去工地探訪時,才發現對方居然偷工減料,甚至還不顧合約的規定使用了劣等的材料。

除了惡意壓搾工人,刻意拖欠、亂扣薪資之外,工人在工地發生了工安問題也都沒有處理,那些因為意外受傷的,甚至因為工程品質不良犧牲掉的工人,包商卻都私下用了骯髒的手段來處理。

所以位於上層的他們,根本就不曉得工程出了這麼大的問題。

要不是他一時心血來潮跑去探看,甚至私下詢問那些滿臉愁容的工人們,事情也不會爆發出來。

他當下就下令跟該包商終止合作,但他們那些蓋到一半的房子,處理到一半的建案全都喊停,甚至整個打掉,再交由另外招標遴選出來的包商承包重建。

梁氏因為事先訂定的契約就非常清楚,所以雖然有虧到一點錢,但至少還不算是兩敗俱傷。

再加上並沒有告上法院,這件事情原本是打算不了了之的。

誰知道,那龐大的虧損讓包商倒閉了,梁家寬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可以給這家包商一點教訓,誰知道過不了多久,他們又換了個公司名稱,東山再起。

事先就已經知道的梁家寬當然在幾次新工程的招標之前,就掌握了資料。

他之所以會被綁架,也是因為不能給那家公司得標的原因只有他知道,包商以為,只要梁家寬在招標當天沒有出現,那他們必定可以順利得標。

也就因為這樣,他才會被綁架。

聽了梁家寬的解釋後,賈令怡先是沈默了幾秒,說真的,她其實不太懂什麼招標得標還是工程什麼這方面的問題,但是光聽就覺得很嚴重。

不過,她卻不覺得對方會這樣善罷干休。

「我是不擔心這件事情,再怎麼樣,他們也不至於置我於死地,我反而比較擔心妳,妳覺得那個秦克有沒有認出妳來?」梁家寬話鋒一轉,居然轉到了賈令怡身上。

「我不知道……但,應該沒有吧?如果他發現了,我怎麼可能還好端端的待在這裡?」賈令怡擠出笑容,試圖安撫梁家寬。

說實在的,她雖然講得很有自信,可是心裡還是不太踏實。

秦克看她看了太久,再加上後來刻意要手下把他們的繩索解開,甚至送了兩個便當給他們吃的事情,雖然乍看合情合理,但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嗯,說的也是。」梁家寬像是被賈令怡說服了,吃得飽飽的他打了個飽嗝,舔了舔唇,突然覺得有些燥熱。「奇怪了,我好渴。」

「嗯,我也有點,大概是剛才那個雞腿飯太油了吧!但是這邊也沒水可以喝。」賈令怡環顧四周,也覺得莫名有些熱了起來。

奇怪,太陽下山,天氣應該是會變得比較涼爽一點才對,怎麼她覺得越來越熱了?

「他們不曉得還會不會過來,我看,先睡一覺好了。」打了個哈欠,梁家寬揉了揉沈重的眼皮,伸手拉過了賈令怡。「來吧!妳應該也累了。」

「喔……」沒有推開梁家寬的手,賈令怡溫順地任他將她拉到他身旁坐下。

「妳靠在我肩膀上吧!」他極為自然的伸手攬過她,將她拉靠在身上。

「睡吧!」

「嗯。」靜靜靠在梁家寬肩上,賈令怡調整了姿勢,盡量不壓疼他的傷口。

雖然她說不上來,不曉得到底哪裡出了問題,怎麼她會意識漸漸渙散了起來?

但因為梁家寬待在她身邊,也許是出自安心,也許是因為疲倦,她就這樣閉上眼睛緩緩睡著了。







另一方面,在別墅裡接到賈令怡利用蝴蝶髮飾傳出來的求救信號的喬絲先是楞了一下,立即抓起自己的手機撥號。

但在撥給賈姬時,電話一直響卻沒有人接,她皺了皺眉,這才驚覺事情真的不對。

如果賈姬是誤觸開關,那怎麼可能手機完全沒有接?

她向來是手機響不到兩聲就會接起來的人,再者,以她的行程,昨天她回賈家之後,今天應該是一早就要回來別墅的,可是,卻整天都行蹤不明……再加上這時間點其實有點敏感……

略經思索,喬絲轉身就跑出工作室,衝下客廳去找宣敘德。

「德哥,賈姬好像出事了!」

原本還悠閒坐在客廳喝咖啡的宣敘德一聽到喬絲的話,隨即跳了起來。

「她現在人在哪?」將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宣敘德神情嚴肅地跟著喬絲快步跑上二樓,走進喬絲的工作室裡。

「我剛查訊號是在山區,賈姬今天沒有出任何任務,應該不會無緣無故跑到那個地方去。」

「那梁家寬呢?」先前在宣敘德託資料給哥哥轉交給梁家寬時,就曾請哥哥在他身上放了一個小小的追蹤器。

那時他就已經預料到他可能會出什麼問題,需要被追蹤,現在想來,毫無根據的直覺,原來才是最準確的。

「梁家寬?」喬絲楞了一下,隨即跑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來,手兒也快速在鍵盤上移動了起來。「咦?」

「他在哪裡?」

「他跟……賈姬在同一個地方。」喬絲有點錯愕,她迅速調出山區的地形圖,列印了出來,抓起奇異筆就框出了一個位置。「他們在這裡。」

看著那張地形圖,宣敘德的腦筋快速運轉著,他想起昨晚宣敘華所說,關於梁家寬被威脅的事情,再加上他手邊原本就有的資料,還有早上,賈姬似乎是跟梁家寬在一起的樣子──難道,他們一起被人綁架了?

可是憑賈姬的身手,她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被人綁去啊!

除非是她或是梁家寬受傷了……一想到這個可能,宣敘德嚴肅了起來。他登時下了決定。

「通知泰山,我趕過去那裡看看,然後喬絲妳查一下,看梁家寬的幾家公司明天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活動,商業的或是私下的都可以,有查到再通知我。」

「好!」喬絲反應迅速,立即著手調閱其他資料,一方面也開了對講機聯絡泰山。

「泰山,我是喬絲,德哥說要用直昇機,你準備一下,等一下過來拿地圖……」

見喬絲很快的做起他交代的事情,宣敘德快步走出工作室,才一走出去,就遇上自己的新婚妻子關宴秋。

「阿德,賈姬怎麼了嗎?」關宴秋原本在廚房裡忙著準備晚餐,但一聽到賈姬出事了,她也顧不得晚餐了,草草關起瓦斯就跟著衝上二樓來。「要不要緊?」

「我現在還不能確定,但是她跟梁家寬應該是一起被綁架了。」

「綁架?」

「對,妳別擔心,我現在要趕過去救他們了。」

「你一個人去嗎?」

「泰山會跟我去,妳別擔心,我很快就會把他們救回來,到時看妳是要煮豬腳麵線還是啥幫他們去去霉氣都可以。」看著關宴秋憂心的表情,宣敘德再一次保證。

「別擔心,一切有我在。」

「好。」雖然滿臉憂慮,但第一時間她也只能相信丈夫了。「你一定要把他們平安救回來哦!」

「沒問題!」

就在關宴秋的憂慮中,宣敘德跟泰山,接過了喬絲特別印出來的路線圖跟幾張衛星空拍的照片,還有喬依準備好的急救包,以最快地速度飛離別墅,趕去救援了。







而另一方面,在接到秦克電話後,有一方人馬,以最快地速度趕到了這山間的廢棄倉庫來。

正當梁家寬和賈令怡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鐵門再一次被踹開了。

「睡什麼睡!通通給我起來!」幾個男人粗魯地鑽進小倉庫內,半拖半拉的把兩人分開,分別架出了屋外。

「梁家寬,沒想到你也有這一天啊!」一臉猥瑣的包商看見了被打得鼻青臉腫,還睡眼模糊搞不太清楚狀況的梁家寬,忍不住笑了起來。

因為梁家寬的關係,害他們公司倒閉,好不容易想要東山再起,卻又處處受梁氏阻撓,一想到這個,包商就氣得要命。

這一次招標,是他們賭的最後一把,無論如何,他們非得搶到梁氏這個標不可!

這肥肉,他們怎麼可能錯過呢!

鬼迷心竅的包商覺得只要讓梁家寬沒有辦法去主持招標的儀式,他們就一定會得標!一點都沒有想到,是不是梁家寬主持,根本就不重要。

「你該不會以為,只要把我綁起來,明天你們就能得標了吧?」梁家寬甩了甩頭,試圖恢復清醒,但腦袋不知道為什麼卻還是非常沈重,就好像被人狠狠敲了幾棒,又被沈在水裡一樣,所有的聲音都很模糊,所有的感知也都非常遲鈍。

他恍惚想著,該不會是他們吃的那個雞腿飯有問題吧?

「當然!要不是你萬般阻撓,我們怎麼可能會這麼悽慘!」越想越氣,包商氣得狠狠踹梁家寬一腳。

梁家寬一陣吃痛,卻也因為痛,而讓他的腦筋略略清楚一些,他浮腫的眼睛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看見了一樣被架在旁邊,頭低低的賈令怡,她似乎也是不太清醒。

這個發現,讓梁家寬更加確定雞腿飯裡面加了東西。

他瞥見秦克就站在一旁,忍不住提氣問道。「秦克,是你在我們的雞腿飯裡下了藥嗎?你真卑鄙!」

「喲!你知道我的名字啊!」秦克點燃了一根煙,露出邪惡的微笑。

聽見他指責他在他們的飯裡下藥,秦克有些詫異,目光不由得瞥向一旁的幾個混混。

「你們沒事對他們下什麼藥?」他沈聲問道。「家裡沒大人了是不是?要下藥不用先問過我嗎?」

「可是,秦……」

「秦這個名字是你叫的嗎?」秦克怒火攻心,拔出了腰後的槍,看也不看就對為首的男人開了一槍。

「秦……」男人撫著大腿歪倒了下來,敢怒又不敢言的他,只能將憤恨地目光投向梁家寬身上。

「你!」梁家寬被秦克兇惡的行徑給嚇了一跳,他作夢也想不到他居然會對自己的手下開槍,這一槍,也嚇得梁家寬清醒了不少。

在這個時候,梁家寬才驚覺自己說出了什麼,他正確喊出他的名字,那不就也間接證實了賈令怡的確是幾天前潛入去色誘幫主的女子嗎!

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秦克悠悠哉哉地走到賈令怡身邊,勾起她的下巴。

賈令怡對於藥效的反應比較大,雖然她知道自己被拖到倉庫外頭,可是藥性讓她全身發軟,根本使不上力氣,更別說是她腦筋其實還模模糊糊的,根本就不清醒。

在這種意識不清、意志力整個薄弱的狀況下,就算對方要逼問她什麼,她可能也只能和盤托出了。

一想到這點,梁家寬便悚然一驚。

他沒有時間懊惱自己做了蠢事,只是揚聲大喊。「秦克!你有什麼問題就衝著我來,她是無辜的,這一切跟她都沒關係!」

梁家寬才喊到一半,不甘被忽視的包商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一根球棒,毫不留情地往梁家寬身上招呼去。痛得他悶哼一聲。

「梁家寬!你還有心情管別人嗎?你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

秦克看到包商殺紅了眼似地狂毆梁家寬,也不阻止,只是笑瞇瞇的回話,同時惡狠狠捏緊了賈令怡的下巴。「倒是妳,記憶卡呢?」

「記憶卡……?」賈令怡的意識還有些渙散,她試圖集中精神看清楚眼前的人,卻只看到人影晃動,根本就什麼也看不到。「什麼記憶卡……」

她恍惚著,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鬆動著她的意志,她搞不清楚,只覺得全身虛軟,連站著的力氣都快沒了。

而世界不知道為什麼搖晃了起來,賈令怡並不知道,她會感覺世界在搖晃,其實是因為有人正惡狠狠搖晃著她。

「妳那天從老大手中偷走的記憶卡呢?妳放在哪裡?快拿出來!」

那底片裡面有著狂星幫老大販毒與賄賂的證據,包含陷害了幾位立委與富商的證據,全在裡頭。

那是之前有人不長眼想拿這個威脅老大,好不容易被他們搶回,卻又被賈令怡奪走的重要證據。要是被她拿去送給檢調或是到了什麼不該到的人手上,那一切就完了!

一思及此,秦克的表情更加猙獰。

「放開我,我好暈……」賈令怡卻還處於不清醒也不舒服的狀態之中,她雖然下巴被秦克緊緊揪著,雙手也被其他幾個混混架著,可是腿兒已經軟了,眼睛也快閉上了。

「該死!你們藥是給她下得多重!」秦克被惹惱,一回頭就轟了旁邊的混混一掌。「看來,我只能想辦法讓妳更清醒一點了!」

說著說著,他又舉起了手中的槍──

這時,原本被另外兩個人架在一旁,承受著包商以球棒毆打的梁家寬,驚覺秦克想對賈令怡開槍,不知道哪來的神力,突然掙脫了原本抓住他的人。

他惡狠狠地接住對方朝他揮來的球棒,使盡全身力氣將球棒搶過來,顧不得其他人,便往秦克的方向衝過去。

「秦克!你有膽就衝著我來!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他焦急大吼,就怕賈令怡會中槍受傷。

就連他也說不出自己的恐懼是什麼,他只知道,不能讓賈令怡受傷!

「喲!你都被打成豬頭了,還想逞英雄嗎?」秦克輕蔑一笑,持槍的手一轉,就往梁家寬的大腿開了一槍。

梁家寬雖然吃痛,甚至痛得單膝跪下,但擔心秦克的下一槍會射中賈令怡,他還是逞強地站了起來。

「快放開她!」他一咬牙,球棒就往那兩個緊抓住賈令怡的混混揮去。其中一個混混中了一棍,痛得鬆開手,賈令怡也就這樣滑坐到地上。

但梁家寬還來不及將賈令怡拉到自己身邊保護她,一陣轟然巨響接近。

下一刻,一陣劇痛貫穿了他。

梁家寬瞬間失去了意識──




第十章

事情發生得很快,當轟隆隆的聲音傳來,宣敘德乘著直昇機抵達時,梁家寬正好中彈倒下。賈令怡則因為眼前看到的一切而驚慌地尖叫了起來。

她原本渾沌的思緒因為這強大的震撼而清醒,想也沒想,賈令怡不待秦克回頭將槍口指著她。

她從地上躍了起來,甩掉了一旁還抓著她的混混,反身就給秦克一踢,將他手上的槍踢得老遠。

「秦克,有膽就衝著我來,傷害無辜的人算什麼?」賈令怡甩一甩頭,試圖甩掉不清醒的感覺,她利眸瞪著同樣不甘示弱的秦克,片刻也不敢放鬆。

另一邊,躍下直昇機的宣敘德半點也不浪費時間,他回頭對飛機上的泰山大吼。「泰山!快下來救人!」另一方面則將拳頭俐落地揮向那些往他撲過來的混混。

學藝不精的混混哪打得過常常在拳頭裡混來混去的宣敘德,沒三兩下就被打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了。而那個中槍的男人也三兩下就被宣敘德撂倒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看著跟賈姬對峙著的男人,對人記憶絕佳的宣敘德當場就認出那個男人是狂星幫幫主身旁的人,名字叫秦克,是個性格陰狠的人,並不怎麼好惹。

看來,他是認出賈姬了。

迅速在腦海中組織著所有狀況,宣敘德相信賈姬能處理秦克,他一點也不浪費時間,迅速奔到了已經失去意識倒在地上的梁家寬身旁,接過泰山遞來的急救包,迅速幫他急救止血起來,也很快將他緊急包紮好,用擔架抬上直昇機。

「賈姬,快一點!」一回頭,看見賈姬跟秦克還對峙著,他不禁大喊。

「好!」賈令怡應了聲,她除了戒慎地瞪著秦克不放之外,眼角餘光也看見了德哥跟泰山已經先幫梁家寬急救了,心也安了些,也更能專心對付秦克了。

「賈令怡,妳如果把記憶卡交出來,我還能饒妳一命,還是妳想跟梁家寬一起下地獄?」縱然身邊的小混混都已經被撂倒了,他面對的不止是賈令怡,還有那架直昇機上的兩個男人,但秦克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

他只是冷冷的笑著,目光中不乏對賈令怡的讚賞。

她的確是個可敬的對手,除了那天她能夠順離逃掉,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今天她的表現也令他刮目相看。

他從來沒看過哪一個女人可以像她這樣,可以嬌柔,同時又這麼強悍的。

「你想都別想!」賈令怡冷哼。

顧及梁家寬必須儘速送醫,她不能再浪費時間,撂完了話,她想也沒想就往秦克攻去。

她賞了他一個迴旋踢,秦克順勢彎下腰,從小腿抽出了另外一把槍,賈令怡還來不及再補他一腳,頓時槍聲大作。

兩聲槍響,一聲來自秦克對賈令怡開的槍,她雖然即時閃過,卻還是被那槍亂跑的子彈擦傷了肩膀。而另外一聲槍響,則是直昇機上的德哥所開的。

那槍,從秦克背心射入,強大的衝擊力讓他瞬間軟下了身子,昏了過去。

「德哥,謝了!」摀著受傷的肩膀,賈令怡雖然有些狼狽,卻還是露出了笑容。

她彎下身子,從昏迷的秦克身上挖出了手機,撥了通電話報警,這才施施然走向直昇機。

「妳要不要包紮一下?」泰山已經就定位,啟動了直昇機,他看見賈姬肩上血淋淋的傷口,忍不住問道。

「不用了!」俐落地爬上直昇機,賈令怡只是對泰山倉促一笑。「我們先把他送到醫院去吧!」

賈令怡並沒有發現,她的笑容有多蒼白與勉強,也沒有發現,她的目光全黏在昏迷的梁家寬身上了。

就在宣敘德目光在賈姬和梁家寬身上飄來飄去,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以及賈姬憂慮地直盯著梁家寬蒼白的臉色的情況下,直昇機遠去,不一會兒,警車翩然而至。

而倒在地上,不是中槍就是重傷倒地的混混們,一個也沒逃過。







在一陣規律而單調的嗶嗶聲中,因為喉嚨的搔癢與胸口熱辣的疼痛,梁家寬緩緩醒了過來。

觸目所見,只有大片白色的天花板,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消毒水氣味,都讓梁家寬一時間還呆滯著,怎麼也回不過神來。

突然,有人輕輕地打開了病房的門,躡手躡腳地提著一袋水果走近了床邊。

但一走到床邊,女子就被病床上雖然睜開眼睛,卻一臉呆滯的男人嚇了一跳。

她又驚又喜,卻還是倔強地站得直挺挺的,只是她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小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就是擠不出話來,但是眼淚已經浮上了眼眶。

看著眼前熟悉的輪廓與眉眼,梁家寬想講話,但卻發現自己的喉嚨乾啞,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說話,連怎麼發聲都忘記了。

那看起來遠比他記憶中蒼白而憔悴的臉兒,是屬於那個一直很驕傲又很倔強的賈令怡所有。看著她毫髮無傷的模樣,他有些釋然。

「是妳,太好了,妳沒事……」好半天,他才勉強擠出這句,還附帶一個有些勉強的微笑。但這已經是他現有體力的最大極限了。

「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睡得太舒服,不想醒過來了。」胡亂將手上那袋水果堆到病床旁的桌上,賈令怡先是按下床頭的呼叫鈴,又偷偷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回頭看向梁家寬。

「沒有妳在的世界太無聊了,連死神都不要我,我只好醒來。」虛弱與疲倦讓梁家寬不費吹灰之力就知道自己受了非常嚴重的傷,幾乎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但不願賈令怡擔心,他還是硬擠出笑容。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賈令怡拉下臉,佯裝不悅。

「我昏迷多久?」訕訕地笑了笑,梁家寬又問。

「快一個星期了,昨天才推出加護病房。」假意要幫梁家寬拉好棉被,賈令怡的手兒在他身前摸摸弄弄的,就是鼓不起勇氣去摸他的臉。

他昏迷這段時間,她想了很多。

沒有辦法否認兩個人一開始就強烈吸引的感覺,也沒有辦法對自己否認,她的確是放不下他。

雖然他有時候那麼不正經,有時候那麼深沈,雖然,她其實還沒有非常瞭解他,但是他明明拳頭一點也不硬,卻捨身救她,甚至在危急時,在她意識不清時,一直想盡辦法要保護她。

光是這些,就足以讓她折服了。

對他先前惡劣的威脅,也就沒有那麼氣惱了。

「嗯……這樣啊……」大病初醒的他,還沒有辦法思考太多事情,只是呆滯地點點頭,腦海中卻一片空白。「醫院的味道真臭。」

梁家寬氣若遊絲地抱怨著,逗得賈令怡笑了起來。

看著賈令怡的燦爛笑容,他除了疲倦之外,只感到濃濃的滿足。

昏迷前的事情他其實已經記不太得了,可是既然他現在躺在醫院,賈令怡好端端地待在他身邊,那麼,他應該算是有保護好她吧?

他還來不及再跟賈令怡多說什麼,醫生與護士就衝進病房裡了,而賈令怡也被擠到後頭去。

他看不見她,只覺得既安心又疲倦,就在醫生的問話中,梁家寬又沈沈睡去了。







又過了兩週後,當梁家寬的情況慢慢轉好,醫生也特別准他能夠離開病房去醫院草坪散散步後,他都還沒開口,賈令怡已經主動用輪椅推著他出病房了。

離開病房前,她還仔仔細細在他身上加穿了好幾件衣服,就怕他會因為吹到風而感冒。

畢竟他中了那兩槍之後,雖然及時送到了醫院,但失血過多,外加上傷勢太過嚴重。在手術後,又待了將近一週的加護病房,好不容易才能轉到普通病房。

這期間,賈令怡每天都是坐立不安,惶恐不已。

他這次受的傷太過嚴重,嚴重得摧毀了她所有的自尊與驕傲。

她只求他能平安活下來,以後他想開什麼噁心的黃色笑話,想講什麼機車的話,甚至要威脅她一千遍一萬遍她都甘願,只求他活下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賈令怡才驚覺,雖然時間很短,但她是真的愛上他了。

她簡直不敢想像,要是失去了這個莽撞的男人,她該怎麼辦?

「賈……」他頓了頓,這才想起昨天賈令怡才主動開口要求他別再喊她的全名,只要叫她「小怡」就好,梁家寬雖然想開口,卻莫名有些赧然。

「嗯?怎麼了?你會冷嗎?」關切地蹲到梁家寬面前,賈令怡的臉上寫滿憂心。

「小怡,對不起,讓妳擔心了。」

「是我該謝謝你,我從來沒想過你會捨命救我。」賈令怡口氣澀澀地,想起當天那一幕,她還是心有餘悸。

那時,要不是德哥即時趕到,而秦克那一槍又開得有些偏移,要不然現在在她面前的,可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雖然還有些害羞,但在面臨生死關頭之後,她也不再因為愛面子而硬是逞強,賈令怡撈起梁家寬的手,將他因為大病而顯得有些冰涼,不復先前熱燙的大手握在手中,握得好緊,像是怕失去他,卻又不敢太過用力,就怕弄疼了他。

她臉上的歉咎與呵疼揪緊了梁家寬的心,他反手握住賈令怡的手,清了清喉嚨。

「我這樣應該算有保護到妳了吧!」他對她眨眨眼。「妳還記得嗎?那天我說過我想保護妳,不想被妳保護的。」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像現在,我們不都沒事了嗎?」他笑瞇瞇地,伸出另外一隻手摸了摸賈令怡的頭。「只要妳平安就好。」

「嗯。」順從地趴在梁家寬膝上,賈令怡忍住眼淚,但眼眶卻還是有些熱辣辣的。

在他住院療養這段期間,德哥和他其他家人都陸陸續續來過好幾趟。

尤其是德哥,她原本還氣惱著為什麼德哥跟梁家寬見面時她不能待在病房裡,但一直到今天早上,她才知道他們過去這一週幾次見面到底談了什麼。

「你看過今天的新聞了嗎?」賈令怡趴在梁家寬膝上,悶悶地問道。

「新聞喔……怎麼了嗎?」腦海中迅速想起從今天一早,賈令怡刻意放在病床邊的幾份報紙。

上頭每一份都是他知之甚詳的內容,只是,他並不想給她壓力,所以一切都是悄悄地進行。

他在手術清醒後,立即把握時間找宣敘德過來商討,看要怎麼樣才能讓那個討人厭的未來爺爺鐺鋃入獄,又要怎麼樣保住她最在意的養父母與姊姊,可傷透了腦筋。

一開始,他的確以為他跟賈令怡只是彼此互相吸引而已,那不代表什麼。

但漸漸地,一次兩次的相處之下,他開始被她多變又有些倔強的個性吸引,忍不住想要更瞭解她,甚至幼稚得利用威脅來擁有她。

但這次,他們被綁架的事情讓他想了很多。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個女人是他寧願犧牲生命也要保護的,卻在察覺她有危險的時刻,奮不顧身地去救她。

也沒有想過,會有一個人的憂愁是他那麼想抹去的。

他不希望倔強又可愛的她又為了家人的事情傷神,也不希望她一直活在祖父的陰影下。所以,他很認真的做了很多事情,都只為了她。

他只希望她快樂……

「梁家寬,你還要裝蒜嗎?」繼續趴在梁家寬膝上,賈令怡懶洋洋地,一動也不想動。

她早在早上看到新聞後,就立即打電話去跟德哥確認過了,德哥也跟她證實了。

就在今天早上,就在他們被綁架,到他中槍進了醫院,到他清醒過來慢慢恢復的現在,在這段期間裡,賈老太爺因為內線交易與詐欺被起訴,現在已經被收押禁見了。

但她的養父養母與姊姊,雖然在同一家公司裡面,也同屬高層,卻巧妙的避開了刑責,目前也積極配合檢調調查中。

她因為一直待在醫院照顧他,再加上叔叔嬸嬸和姊姊為了怕她擔心,刻意隻字不提,她還是到今天早上看到報紙,才把所有事情串聯在一起的。

他雖然那時惡狠狠地威脅她,逼她跟他訂婚。可是,就在她甚至願意捨命救她的情形下,她早就相信,他對她的感情超出了一般尺度了。

畢竟沒有誰會為了一個毫無關係的人犧牲生命,也沒有人會為一個人做這麼多,除非他……

「裝蒜?」梁家寬不怕死地咧嘴一笑。

「梁家寬!」她氣惱地抬起頭來瞪他。

那可愛嬌俏的模樣,讓梁家寬忍不住滿足的勾起嘴角。

他歪著頭想了想,這才從病人服長褲的口袋裡面掏出個深藍色的錦盒。

「這是什麼?你要幹嘛?」楞楞看著錦盒,賈令怡有些錯愕。

她明明每天都寸步不離的陪在他身邊,他是從哪拿到這個深藍色錦盒的?

「吶,拿去,」梁家寬想要理直氣壯地遞給賈令怡,可是他的耳朵卻不自然的紅了起來。

「給我這個幹什麼?」她傻楞楞地接過錦盒,想也沒想就打了開。

錦盒裡,裝著一枚鑽戒,盒頂還貼了一張小小的紙條,寫著「marry me!」賈令怡不禁有些錯愕。「這是什麼?」

「戒指啊!有那麼難懂嗎?」被賈令怡的疑問惹惱,梁家寬粗聲粗氣的低咆。

「然後呢?要幹嘛?」賈令怡瞪著亮得刺眼的鑽戒,再一次疑惑。

「妳看不懂英文啊!」

「我還沒有問過你,你那天為什麼要救我?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要沒命了。」賈令怡低著頭,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想救就救,哪有什麼原因啊!」

「真的嗎?」她腦筋一轉,露出了開朗得有些過頭的笑容,「那既然如此,戒指我也就沒必要收下了。」

「賈令怡!」梁家寬被賈令怡的裝傻惹怒,他警告似地低哼,卻撞進她盛滿笑意的眼裡。

「嗯?怎麼了?聽不懂中文嗎?」學他的口吻,她原封不動的將他回她的話,奉送給他。

「妳答不答應啦!不答應我戒指要收回來了!」他惱怒地想伸手去搶,但賈令怡卻迅速將戒指藏到身後。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她好認真好認真的看著他,謹慎而小心地詢問。

「就……」梁家寬鼓起勇氣想講,但一看到賈令怡充滿期待的目光,忍不住一陣氣虛。「妳到底要不要答應?」

「你真的很沒耐心耶!幼稚鬼!」

「那現在是怎樣?」梁家寬瞪她。

「好啦!看在你為我挨了兩槍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好了。」賈令怡雙手一攤,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

「妳……」梁家寬為之氣結。

「吶!還不幫我戴上戒指?」將藍色錦盒塞回梁家寬手裡,賈令怡伸長了手指,等著他為她戴上。

雖然過程不太滿意,但畢竟是自己要的結果,為她戴起戒指後,看著那印上自己「所有權」記號的纖纖小手,梁家寬忍不住勾起嘴角,滿足的笑了起來。

而偎在他身邊的賈令怡則有些野蠻地拉過他的衣領,鼓起勇氣大膽地吻他,就像那一個晚上,她大膽地揪住他的領子,與他一同沈淪一樣。

她在心中暗暗立誓,總有一天,她會讓他親口承認他愛她的。

這將會是她一生中,最棒也最美的挑戰!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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