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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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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羽嫣]愛妻當家(宿命戀人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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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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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9 00:33: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龐澈!該死的!你快醒醒!」

  夢然已經吼到破音,喉嚨乾啞疼痛難耐,她還是得繼續扯直喉嚨狂喊。

  「龐澈!快起來!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她以震耳的音量狂吼,她的腳踝被鐵鏈鎖住,為了掙脫,結痂的傷口再度磨破皮,還割出一道三指寬的傷口,她無法自由行動,更別說可以幫他止血,只能眼睜睜看著地倒在血泊中,心急如焚。

  彷彿聽見了呼喚,龐澈總算動了動眼皮。「唔……」

  他呻吟幾聲,極度困難地挪動四肢,試著坐起身,不停滲血的傷處,讓他一點力氣也使不上。

  「龐澈……你快把鐵鏈的鑰匙給我,我才能幫你止血。」

  鐵鏈硬生生摩擦到腳踝上的傷口,她疼的臉色發白,全身顫抖,仍努力伸長手臂揮舞著,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費盡全力,他才將臉面向她,沾滿血的手掌在懷裡摸了摸,好不容易才摸到類似鑰匙形狀的硬物,掏出來,卻無力遞給她。「喏……」

  「再過來一點……我拿不到。」她著急狂吼。

  他用盡全力再往前移動一些了「好,我接到了。」她驚喜大叫。

  她接過鑰匙連忙解開腳上的鎖鏈,顧不得腳傷,焦急奔到他身旁。「龐澈,你現在怎麼樣?你快把手拿開,我才能幫你瞧瞧傷口。」

  龐澈擰著眉頭,左手緊緊捂著腹部的傷口,右手則是推拒她的靠近,雙唇不停蠕動,似乎想說些什麼。

  夢然只好把耳朵湊近他的嘴邊,依稀聽見他喃喃念著:「你……走……不要管我……」

  若之前她聽到這句話,她一定二話不說樂得掉頭走人,但現在他傷成這樣,她怎麼能放下他等死?

  「你在胡說什麼?你這個樣子,我怎能走?你想要我愧疚一輩子嗎?算了,別說那些了,你把我的銀針藏哪去了?沒有銀針,我沒有辦法幫你止血。」

  「……那裡。」他虛弱地指著牆邊的矮櫃。

  「摀住,我馬上幫你止血。」

  夢然以最快的速度衝到矮櫃邊,四處翻找了一會兒,果然在一個小木盒裡發現她的銀針,她抓起銀針,又衝了回來。

  「可能有些疼,你忍忍。」

  她板開他的大掌,撕開他染血的衣衫,強迫他躺平身體,卻不小心扯動了腹部的傷處,當場讓他痛得齜牙咧嘴,再度蜷縮著身軀。

  「堂堂一個大男人,這麼怕痛,笑死人了。」

  「我真得快痛死了……那……就讓你笑好了。」

  他老實承認,勉強咧出個笑容,眉心擰得死緊。

  夢然白了他一眼,小心板開他的手,一瞥見幾乎劃過半個腹部的刀傷,她險些嘔吐出來。

  天啊,這麼重的傷,他怎麼能撐到現在?

  夢然趕緊將擱在窗台的蠟燭拿來,再將銀針放在火上燒熱,針身熱了,再回到他身邊,用剪子剪開遮蔽的衣物。

  「龐澈,等會兒我幫你扎針止血的時候,會有點疼,你別亂動,萬一岔了氣,我可沒法子。」

  見他沒反應,她急急拍他的臉。「龐澈,你聽見我說的沒?」

  他仍然是沒反應,她只好低身湊到他的面前,猛地發現他的雙眼緊閉,唇色慘白,顯然是失血過多痛昏過去了。

  不行!她得趕快幫他止血才行。

  夢然二話不說拿好銀針,正要對準止血的穴道插下時,她忽然停手,腦海裡湧出前些時候,他背叛她的記憶。

  「我們是仇人,我為何要救你?應該要殺你才是……」

  夢然垂下右手,陷入猶豫與傍徨中,她的耳畔,傳來龐澈用力吸氣的聲音,或許是因為受了傷,他有些喘不過氣,頻頻吸氣,身體也不住抽搐,淒慘的樣子令人不忍卒睹。

  想要他的命,就讓他痛快,要救他,就只有現在。她的心底傳來這道聲音,也記起當天他費心思為她慶賀生辰的畫面。現在她根本不用殺他,只要放任他血流成河,他就會死了,可她——在朦朧燭光映照下,她隱約看見他的眼眶邊有淚水滑落。

  不知怎麼了,她竟想起他說「在還沒遇見你前,我沒有當好人的慾望。」這句話,她得要問個清楚才行,所以他……還不能死。

  想著、想著,她直覺地將銀針插進他的穴道中,那是幫助他止血最快的方法,接著,再拿起第二根銀針,止住第二大穴,咬著唇,左手撐著顫抖發軟的右手腕,以最快的速度封住他腹部幾個重要的穴道。

  完成布針的工作,夢然鬆了一口氣,發現自己終究選擇救他,她忍不住惱恨的大吼。「可惡!」

  她氣自己心軟,也氣自己不爭氣,但在看見龐澈被血染紅色的掌心,一顫一顫抽搐著,就像是死前的掙扎,她的心彷彿也被割了一道傷口。

  夢然眼眶發熱,放柔的眸光,下意識伸出小手想握住那顫動的大掌,理智卻強力制止她可笑的舉動,她縮回手改握成拳。

  他是她的敵人,同樣的錯誤她不能再犯第二次!

  「龐澈,我先聲明,我不是在救你,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有人死在我的面前,你最好拿出真本事撐下去,你就這麼死了,我不會放過你的。」夢然如此說服自己。

  就算要他的命,她也要自己來,絕不使借刀殺人這種卑鄙的伎倆。

  ***************

  他果然爭氣得很,活下來了。

  忙了幾天幾夜,京夢然總算可以鬆了一口氣,可現在,她有點害怕,後悔當初為何要救他。

  那一晚,她真的以為他活不了,受了那麼重的刀傷,體內還有蠱毒,就算她勉強用銀針幫他止血,也會因為蠱毒發作而喪命,畢竟距離上一回他服藥,已經整整超過半個月的時間,就算當下她加重劑量讓他服下解藥,也未必有用,但他不僅活下來了,連蠱毒會引發的氣弱不振、脈虛出汗的症狀,他完全沒有。

  「這怎麼可能?我不相信!」

  趁著龐澈體力不支昏睡之際,不信邪的夢然,再次悄悄替他診脈。

  果然還是一樣的結果,除了因失血導致虛弱外,基本上已無大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的蠱引到哪裡去了?」

  換個說法,她的小蟲兒到哪裡去了?夢然百思不得其解,懊惱地呆坐在床側深思。

  她不敢想龐澈體內的蠱毒怎麼解的,也不敢想究竟是多早以前就解了。

  「怪了,真是古怪到了極點。」

  夢然當下決定觀察他的身體,有無蠱蟲鑽出的痕跡。雖然蟲蠱鑽體而出,人還活著的機會微乎其微,但眼下只有死馬當活馬醫。

  當她敞開他的衣襟,旋即被眼前驚人的「烙印」

  嚇得失了神。「天、天啊……這是……」

  他的身體除了大大小小的刀疤、鞭痕外,胸上靠近心窩的部位,還被狠狠烙上了一個「奴」字,就像某些大戶人家會將自家奴僕烙印一般。

  她怯怯伸出指尖,摸索那深入肌理的深紅色的印痕,鮮明的顏色彷彿昨日才烙上,然而刺眼的紅,更讓人渾身燒灼起來,依稀感覺到烙鐵的熾熱,以及嗅到肌膚的焦味。

  「誰……這麼殘忍?」她臉色刷白。「嘔……」

  一陣強烈的吐意襲來,正當夢然要縮回手摀住嘴時,冷不妨被扣住了手腕。

  回眸是他,她嚇了一跳。「龐澈……」

  他虛弱地眨眨眼。「你的傷呢?」

  「我哪有什麼傷?」

  「我不該用鏈子鎖你,但又怕你做出讓我後悔的傻事。」他勉強扯動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我有本事救你,就有辦法殺你,只是在事情還沒弄清楚前,我是不會衝動誤事。」

  簡言之,他的憂慮是多餘的,恐怕是擔心她壞了他的事才鎖著她,這才是真的吧。

  「無妨,你沒事就好。」他的唇角銜著一抹瞭然的淡笑。

  鬼話連篇!自己都快死了,哪來閒功夫擔心她。

  夢然雖是這麼想,卻仍然無法忘卻,他一睜眼,第一句話就是對她的關心,所引發的驚訝情緒。相較之下,她倒顯得小家子氣,救人救得這麼不甘願。

  「你再多撐一刻,我就沒法子了。」夢然突然開口。

  她還記得乍見到他嚴重的傷勢,一種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同情還是憐憫的情緒,不停在她的胸口蔓延開採,等她回神,她已經救了他。

  「讓你見笑了,這份恩情我會記在心上。」

  「喂!請你搞清楚,我不是在救你,我、我是……」

  他忽然低笑幾聲,話題一轉。「看來我果然很『毒』,連蠱蟲在我體內都活不了。」

  夢然怔愣一會兒,才意會他在幫她找台階下,順道解開她連日來的疑惑。「你……早就知道了?」

  這就是為什麼,即使遲了服藥的時辰,他卻無事的原因嗎?

  「這世上或許只有兩種人,一是對柴仲侖恨之入骨,一是對舔他的腳趾上癮的人,那些恨他的人,為了殺他無所不用其極,毒殺、咒殺、派殺手……數不完的花招,而我就是在那些人下手前,先殺了他們,因此在這之前,我必須比他們更強才行。」

  體力尚未復原,又說了這麼多話,龐澈氣喘吁吁。

  按照他的分類,他根本就是那舔柴賊腳趾上癮的人。「呸,你無藥可救。」夢然的雙眸浮現出怒意,啐了他一口,嫌惡站起身退離他的床榻。

  「呵,是沒救了。」他自嘲笑道。「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判定是否有人要毒害相爺,我研究世上各式毒香,在相爺動筷前,我也一定先代嘗幾口,十年下來,或許會中毒,但若要危害我的性命亦是不容易,更別說尋常毒物,已經傷不了我分毫……」

  「你不用告訴我,你的豐功偉業,我沒興趣,既然如此,你何必與我妥協,甚至為我們所脅迫?何不乾脆殺了我們?」夢然惱恨吼出聲。

  想必在他眼中,她就像一隻被要得團團轉的猴子一樣可笑,還以為自己釣了只大魚,原來她才是上鉤的魚兒。

  「殺了你們,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怎麼會沒有好處?殺了意圖危害主子的敵人,可說是大功一件,這不正是你身為『奴才』該做的事?」

  她怒瞪著他,刻意加重口氣,卻意外瞥見他的眸色黯了黯,閃過一抹受傷的情緒,自覺理直氣壯,她撇開頭,不願多想。

  「是啊!」龐澈吁了一口長氣。「那我為何始終下不了手。」

  他的問題,同樣也是她的問題。他為何不殺了她?她不懂。

  「哼,別把話說的那麼好聽,你根本早想殺了我們,那一晚在屋子外頭,你和柴賊的對話我全聽到了。」

  那一次之後,她對他僅存的信任也消失殆盡。

  龐澈目光閃爍,神情顯得侷促不安,只能心虛地避開她責備的視線。「我只能說那是我的私心,並非有意加害於你,我說過只要不牽扯到上官家的事,一切都好商量。」

  夢然狐疑地盯著地。不明白接連多次提到上官家,他就會出現這種表情,情況似乎不是只有上官家和柴賊是死對頭這麼簡單。

  「那是你的問題,上官家的事我管定了。」她口氣堅定。

  「夢然!算我求你!好嗎?」

  沒意料,他會低聲下氣求她,還這麼自然地喊她的閨名,語氣更像情人間才有的親暱,她一時怔愣住,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好紅著臉結巴回道:「求、求我也沒用,況且你傷勢未癒,還是多休息。」

  匆匆撇下幾句話,她轉身就要落跑。

  「等等——」他急忙喚住她。

  「你還需要什麼?」她壓根兒不敢轉過身,生怕被發現她的臉頰燙的可以煎蛋了。

  「既然你費心思救了我一條小命,我也不是那種不懂知恩圖報的人,這東西就當作我的謝禮,念在我不方便起身,你過來拿吧。」

  「喔。」理智終究勝不了好奇心,她垂眸避開他的視線,接過他遞來的絨布包。「這是什麼?」

  「呵呵,你出房外再看,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嗯。」不等他說完,她一個溜煙跑得飛快。

  看著人兒落荒而逃的背影,龐澈忍不住笑出聲。

  「呵呵。」

  雖然他這輩子已經做好遺臭萬年的心理準備,或許,他還能留下些什麼,而他能相信的,也只有她了。

  「可惡!大半夜的,他又上哪去了?」

  京夢然瞪著無半點睡過痕跡的床榻。看著自己因為擔心他的傷勢,夜裡輾轉睡不著,只好過來看看他的呆子行徑,她更是有種被蒙在鼓裡的不舒服感受。

  雖然近日以來,她保證不會找柴賊拚命,龐澈便不再限制她的行動,但也不准她離開他的院落。兩人之間,仍是敵人關係,卻也保持著某種詭異的平衡,尤其當她看見絨布包裹的東西後,她發現她愈來愈無法恨他。

  絨布包裡是一把鑰匙和一顆酒紅色的丹藥,那顆丹藥是她特別為鳳絲煉製的春藥,專門用來對付柴仲侖,而那把鑰匙,經過這兩天的比照,她總算知道那是龐澈書房裡密櫃的鑰匙,密櫃裡擺滿多年來柴賊犯下的不法罪證,只要拿出一小部分都足以讓柴賊斬首示眾。

  此外她還發現一份密封的文稿,信封上寫著「元貞六年」四個字,光這幾個字就足以撼動她的心神。她永遠記得那一年,她失去了一切。

  但她並不急著看文稿內容,打算合鳳絲和芊顏之力將所有的證據都收齊後,再慢慢過濾所有的資料,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她該如何將這些證據送出相府藏起來。

  想來可笑,若他存心與她們為敵,她們早就不知道死過千百回了,夢然徹底搞糊塗了,可心底卻明白,從她第一眼見到他,她就發現他對她毫無敵意,只是她不願意相信罷了,他總是在有意無意間,護著她,這又是為什麼?

  龐澈,你究竟是敵還是友?

  陡地,一股濃嗆的血味挾著夜風襲進她的鼻端,她順著氣味的來源望過去,赫然發現房門口,不知何時多了扶身影。

  「你傷還沒好?你……」上哪去了。

  發現他手上拿了把劍,劍尖還滴著血,夢然話說到一半,嘎然止住。

  「怎麼還沒睡?」

  龐澈特意忽略她眸中的驚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抹掉劍刃上的血跡,再收回劍鞘。

  「你是不是又去幫柴賊殺人了?」她早料到,他的傷恐怕也是這麼來的,那一晚,她就聽過柴賊曾這麼吩咐過他。

  龐澈轉過身背著她,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一徑地沉默。

  「回答我啊!我真的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麼。」

  一夜的擔心化為怒火,夢然徹底惱火了。「你寧願一手幫柴賊殺人,一手又幫我們殺柴賊,這種雙面人的日子,你還要過多久才會厭煩?你真以為柴賊全心信任你?你錯了,當你在解心居的時候,他就派人來窺探過你,這幾天,老是有人在屋頂散步,你不可能不知道,柴仲侖根本只是在利用你,你為何就是不能清醒點呢?」

  明知他可以是好人,卻執迷不悟一路錯下去,她就無法忍受,或許,是他眸中總掠過心如死灰的無奈,她直覺他跟她們是一樣的,一定有理由迫使他這麼做。

  莫名地,她想知道,這樣她就不用被迫與他無敵。

  「我知道。」別見她眸裡不再對他存有敵意,龐澈面露淺笑。

  「知道還不回頭?現在還來得及啊。」她們三個人,加上他,要扳倒柴賊該是易如反掌。

  「呵,太遲了。」他走到她跟前,解下貂毛披風,改被在她身上,並替她繫好綁繩。

  「為什麼太——」

  喀喀——喀——

  夢然話正說到一半,陡地,傳來幾聲細微的聲響,那是踩過枯葉的聲響,顯然除了他們以外,有人也在這個園子裡。

  「龐澈,有……」人。

  「噓!噤聲,摟緊我。」他湊在她的耳邊小聲低語。

  「啊……」她小臉漲得通紅,摟緊他不是,推開他也不是。

  瞧她傻愣的模樣,龐澈險些笑岔氣,長臂一攬直接將人兒拉進懷中,滿足地歎了一口氣,還故意加大音量。「夢然,你能陪在我身邊,真的太好了,就算死也甘願了。」

  他在說什麼鬼話!夢然臉頰燒得火紅,一顆心差點蹦跳出口,被他摟得死緊,她窘的不知該往哪兒躲,只好傻傻僵著任他抱個滿懷。

  還要抱多久?

  「好了……吧?」她小聲問,滿身不自在。

  「還不夠,光這樣相爺是不會相信的,還必須如此才行。」

  說罷,龐澈立即勾起她的下顎,薄唇密實地貼住她微張的檀口。

  「唔,……」她大吃一驚,小手抵在他的胸前掙扎,卻發現他力氣大得嚇人。

  「別怕,我不會咬人。」

  他輕哄著,溫柔地吮著她的小舌,一會兒深一會兒淺地逗弄她,他的氣息強烈地灌進她的鼻間,從未有過如此體驗的夢然,只能被動地承受他的侵略。

  直到草叢再也無任何動靜,龐澈才鬆開她,喘了一口氣,唇上的笑意漸漸泛深。「你很甜,滋味真好。」

  「什麼甜不甜的,請你別隨便這麼做,萬一讓什麼人誤會了,我、我……」從來沒想過會他會吻她,夢然徹底慌了手腳,臉頰更是燙得嚇人。

  「那樣更好,相爺會更相信你將為他所用,他就不會找你的麻煩,你才有機會脫身離開這裡。」

  他的語調雖然輕鬆,卻讓夢然的眼眶開始發熱。

  「別把話說的這麼好聽,好像你真為我好似的,哪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佔我便宜。」

  「天地良心,我是真心為你考量,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了,幾天後,相爺會入宮面聖,你可以乘隙離開,那時候相府的守衛較為寬鬆。」

  「那你呢?」夢然直接脫口問。她走了,他要如何向柴賊交代?

  「我?還能去哪?當然還是繼續留下來,做我該做的事。」他意有所指的暗示著。「丟了人,大不了缺條胳臂,斷條腿,死不了。」

  無端想起香兒曾經說過的下場,夢然背脊一陣冷寒,她抬頭凝視著地,眼神滿是堅決。「跟我走,強過留在這裡當奴才。」

  他拉起她的小手,擱在心口的烙印上。「走不了了,這個字永遠都會在這裡,我這輩子只能留在這裡。」

  「不,你別太早放棄,應該有其他辦法,我……」

  「前幾日,玉府發生大火,聽說包含玉冷宵在內,死了不少人,或許你會比較有興趣去看看他。」

  他打斷她的話,湊近她的耳邊低語。

  「天啊!玉公子他——」人兒臉上明顯露出擔憂。

  「呵呵,你快回房收拾吧。」

  這件事,果然成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他卻覺得悲哀至極。

  「好!」夢然朝他點點頭,旋即轉身回房,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腳步,頓了頓,才對他開口喊道:「龐澈,謝謝你。」

  望著人兒離去的背影,龐澈深深歎了一口氣。

  她可知道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只要她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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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0-10-29 00:34: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解心居不能去,京夢然直覺趕往歌芊顏所在的停葉小築。她不相信玉冷宵就這麼死了。

  「芊顏!玉公子死了嗎?」一見到芊顏,夢然焦急迫問。

  「你總算來了,你別急,玉大哥沒事,你再不來,我都快急死了。」

  「玉公子在哪?」

  「跟我來!這次情況不同於以往,他的狀況很糟。」

  至少他還活著,聽到這句話,夢然才稍稍舒緩緊繃的情緒。「聽說玉府燒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是啊,我想玉大哥這麼做應該有他的理由,他來找我,要我幫他脫身,我只好去找一具屍體,安上他的臉皮,本來想幫他安排誤跌入荷池溺死的慘狀,誰知第二天深夜,玉府就起了大火,嚇死我了。」

  「他是不是毒發了?」照理說,他應該是她們當中,最沉得住氣,她惟一能想到就只有這個可能。

  「不愧是夢然,等會兒你看到他,千萬要有心理準備。」

  「我知道。」

  在芊顏的帶領下,她們來到一間密室,她轉開壁上的按鈕,暗門一開迎面撲來陣陣寒氣,玉冷霄就躺在密室裡的寒床上,全身長滿大大小小的疙疣,面部五官早已扭曲,認不出原來的樣子。

  「玉大哥全身發熱似火燒,痛苦不堪,我只好讓他躺在寒床上,看能不能替他緩毒。」

  「芊顏,多虧你了。」

  她當然知道現在的他會是什麼樣子,那毒是她調製的,無臭無味,可隱藏數十年,累積到定量後毒發,最後七孔流血、皮膚長滿疙疣,全身血管爆裂而死,死狀淒慘。

  「玉公子,我是夢然。」她輕拍他的肩頭。「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玉冷霄勉強撐開被疙疣遮住的眼臉,大掌推拒她的靠近。「你們走……不用管我……我甘願如此……我死了,柴賊也活不了……這樣就夠了。」

  「玉公子,你一定要撐下去,這世上沒有毒是不能解的,一物克一物,你安心靜養,我一定會幫你想辦法。」

  語罷,夢然拉著芊顏走出密室,不願再打擾玉冷霄休憩。

  「玉大哥……真有救嗎?」芊顏啞著嗓音詢問。

  「我不知道。」這確實是實話,這是她用盡世上最毒的毒物調製而成,目的就是為了不讓柴賊有活命的機會。「當初我該力阻玉公子,執行這傷人傷己的計劃,也許傷不了柴賊分毫,卻先害苦了自己。」

  「你別自責了,柴賊毒發也是遲早的事,他不可能倖免的。」

  「芊顏,你太天真,你忘了柴賊身旁有個龐澈嗎?他——」夢然猛地閉嘴。

  若非熟悉了龐澈,她還真不知道柴賊身旁有如此深藏不露的高手,說不定玉冷宵在古物上灑毒粉的事,他已然知曉,柴賊根本碰都沒碰到,又如何會中毒?

  「他怎麼了?」

  「沒什麼。」直覺的,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將龐澈拖下水,他不是她們的敵人,也不想洩他的底,以免他遇險。

  「對了,說到龐澈,你這次潛進相府,應該沒什麼事吧?他有沒有為難你?」她都走得如此狼狽了,何況是手無縛雞的夢然。

  看到芊顏欲言又止的表情,夢然旋即意會她想問些什麼。 「你放心,他沒有為難我,也沒虐待我,這回也是在他的默許下,我才能安然脫身。」

  「那就好,我真的好怕再也見不到你,現在玉大哥又發生這麼大的事,沒有你,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想起當天,夢然毅然拒絕她的援助,決定只身前往,她就嚇出一身冷汗。

  「是我們把事情想糟了,多慮了。」夢然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唉,夢然,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鳳絲還在相府裡,要告訴她玉大哥的事嗎?」

  「不,先別說,現在當務之急,就是盡力搶救玉公子的性命,芊顏,你到外頭探探風聲,到解心居一趟,將我放在房裡的珍貴藥材全搬來,順道將我枕下的一袋銀兩盡數交給單家母子,要她們離開遙安城越遠越好,若她們問起我,你就說我到外地看診去了,短時間內不會回來,請她們甭掛心。」

  惟有如此,才不會讓單家母子為她所累。

  「我知道了,玉大哥的事,你盡人事就夠了,萬一有個什麼,我想他會諒解你的。」

  芊顏抹抹淚,實在不忍見到這樣的結果,卻也無可奈何。

  「你自個兒小心。」

  走了幾步,芊顏又突然折回來。「夢然,我忘了問你一件事,龐澈究竟是敵還是友?」

  瞥見夢然不解的眼神,她趕忙補充道:「呃,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我只是好奇了,總覺得你好像變了,以前提到龐澈你總會咬牙切齒,現在你……」

  「朋友!」夢然不假思索,直接脫口而出。

  「那個人太厲害了,我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那這樣我就安心了。」芊顏燦爛一笑,揮手離去。

  夢然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耳盼還迴盪著自己堅定的回答,思緒不住遠揚。

  他們是朋友吧?

  柴賊那人一向無法容忍下屬失敗,他縱放她離開,他又會遭遇何種下場?

  她指著頭,不敢再多想,心窩處卻隱隱泛疼,好似那烙印也在她身上……

  強忍多時的淚,終究落下,她的淚不為別的,只為後悔,為了自己的私仇,她還要犧牲多少人才能滿足?

  ***************

  「出來吧,喝杯熱茶暖暖身子。」龐澈對著窗外的身影說道。

  寒冷的下雪夜,喝杯熱茶最是享受。

  「你的傷好些了嗎?」

  來人正是京夢然,趁著冷得凍死人,衛兵避風貪暖的機會,溜進龐澈的院落。

  「嗯,不礙事了。」龐澈替她添了杯熱茶。「坐,當自個兒居所,甭客氣。」

  「龐澈,我……」喝了口熱茶,暖和了身子,夢然猶豫著,該怎麼開口才不會顯得唐突。

  「說吧!我聽著。」

  「你是不是派人帶走了紅棗?」

  芊顏回解心居一趟後,發現屋子裡早已空無一人,怪的是,她並不擔心,直覺是「他」幫的忙,今夜她正是為了解決滿肚子的疑惑而來。

  「相爺多疑,就算單家母子無辜不知情,日後恐會遭殃,你放心,我已經托人送她們離開遙安城,她們在很安全的地方,地點就在這封信裡。」

  「嗯,謝謝你。」夢然真心道謝,接過信封小心收在懷裡。

  「對了,你……」她又吞吐起來,不知該如何啟口。其實,她想問的是,她走後,柴賊有無為難他?

  若他真有個什麼,她這輩子都無法心安。

  「呵,我們兩個有這麼生疏嗎?」龐澈打趣說道。

  「若是敵人,當然不在此限……」

  「不,你……救了我幾回,我也救了你幾次,只有……朋友才會如此。」夢然漲紅著臉,結結巴巴了老半天才把話說清楚。

  看見她緋紅剔透的臉蛋,龐澈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壓抑住將她拉往懷中的衝動。

  「既然是朋友,那就不用忌諱什麼,你說吧,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幫你。」

  「玉公子中了劇毒,我沒法子,我想你的血連蠱蟲都活不了,或許可以幫得上忙,我不敢奢求你幫他,我只希望能給我幾滴你的血,至少能減緩地毒發程度,好多給我一點時間尋找解毒的方法。」

  見他沉思不語,夢然急了,顧不得自尊,雙膝一軟跪在他的跟前。「龐澈,我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我求你幫我這一次,除了找你,我不知道還能怎麼做。」

  語罷,夢然用力磕起頭來,眼淚早已傾洩而出。

  「夢然,你無須如此。」他溫柔地扶起她。「你應該知道,只要你開口,任何事我都會為你做到。」

  「啊……」夢然吸了吸哭紅的鼻子,不敢置信。

  「別耽擱了,你希望我把血滴在哪裡?」

  「這小瓶裡,只需要一些些就夠了。」他爽快允諾,反倒讓她一陣心虛。

  「嗯,很簡單。」龐澈開始先是脫下厚氅,接著脫下長掛、內衫,直到上半身赤裸。

  「龐澈,你為何要脫衣服?」紅霞飛上她的雙頰,她想不透原因,只是他胸口上的「奴」字,又讓她心口揪緊,恨不得為他抹去那醜陋的疤痕。

  「你先別問,我自有打算。」他笑了笑,拿起隨身匕首,在自己的手腕血脈上輕劃下一痕,鮮艷的血順勢滴進瓶中。

  不知怎麼地,她竟聽得到血滴進瓶子裡傳來的滴答聲,一聲聲不停在她耳邊迴盪,她咬緊唇瓣,拳心握得死緊,強迫自己必須撐下去,否則玉冷霄鐵定沒救了,而他怎麼辦?

  他如此付出,她又能拿什麼還他?

  「對不起……」夢然輕聲道。

  自覺虧欠了他,低頭垂眸不敢多看他一眼,就怕會引出滿心的愧疚與心虛。

  不行!她不能如此自私。想了一會兒,夢然毅然抬起頭,凝視著他。「龐澈,請你給我一些時間,只要玉公子的情況穩定,我一定會回來。」

  「回來做什麼?」他笑問。

  「……我不希望見到你,因為縱放我,而遭到柴相刁難。」她認真想過一回了,這是她惟一能為他做的,只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呵呵。」龐澈暢笑出聲。這一刻他真覺得她傻得可愛,他怎麼捨得放她離開?

  「我有說錯嗎?我是認真的。」她困窘地紅著臉,大聲澄清。

  「如果你是為了償還欠下的人情,那大可不必,若是你真心陪我,我誠摯歡迎。」

  「我……」沒想到他會出這道難題給她,夢然一時語塞,不敢多想他話中的意涵,她的臉蛋卻早已燙紅一片。

  看到她猶豫的表情,誤以為她是心裡早有玉冷霄,才無法回答。至此,龐澈什麼都明白了。「是我問錯了,你不用勉強回答。」

  「等等我……」她什麼都還沒說啊。

  不給她解釋的機會,他繼續接著問:「夢然,你覺得像我這種助紂為虐的人,心會是什麼顏色?」

  他不對勁!夢然心中塞滿了不安,卻不知從何問起。

  她才剛要開口問,立即看見龐澈拿著匕首,往自己心口割去,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腥血蜿蜒而下,將擱在他身旁的銀貂暖裘染得鮮紅。

  「龐澈!你瘋了嗎?你在做什麼?」

  夢然尖喊一聲,發了瘋似奔上前去,不在乎他的血是否會沾在她的衣上,急忙用掌心摀住他心上的傷口。

  「夢然,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何如此執迷不悟,一路錯下去?我現在就能告訴你原因,我的心是黑的,我這輩子無藥可救了。」

  「不!我根本不在乎你的心是不是黑的,我只求你,別這樣傷害自己。」

  夢然不知哪來的勇氣,一把搶過他手上的匕首,扔向遠處,一隻手緊捂著他的傷,另一隻手則是在自己的腰間摸索。「我的銀針放哪去了?」

  她轉頭一瞧,卻赫然發現用來裝血的小瓶子早已滿溢,他仍然不要命似的放任血自他的血脈湧出。

  臉色慘白的龐澈終究支撐不住,身體陡地失力往後倒去,夢然迅速做了反應,即時撐住他癱軟的身軀,小心攙扶他躺下,她急忙撕下一截衣袖,決定先替他裹住傷口再行止血。

  「龐澈!你撐著點,我馬上幫你止血。」

  她好不容易裹住了傷口,正當她拿出銀針準備替他扎針止血時,夢然發現她的右手卻抖個不停,完全失去平時的冷靜與從容,連試了好幾次,都扎錯地方。

  笨拙的針法讓夢然急出滿眶的淚水。「對、對不起,再忍一下,我、我……」

  不期然,龐澈厚實的大掌包裹住她那慌亂的小手。「別急,這只是小傷而已,你……真以為我笨到……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嗎?」

  他努力保持輕鬆的語氣,失血過多,還是讓他沒說幾句話就氣喘吁吁。

  「可……」夢然還是無法相信,畢竟他流出的血量太嚇人了。

  「夢然,你剛剛可瞧清楚,我的心究竟是黑的還是紅的?」

  「紅的。」她抹了抹淚,執意如此回答。

  他喘了一口氣,強撐著。「我的心從十年前開始就是黑的,上官家是我派人滅口的,上官翼是我的拜把兄弟,由於他陣守在外將親人托付給我,但他和相爺是死對頭,我卻為了在相爺面前邀功,派人殺了他一家,那日除了上官家外,我還殺了六名路過的善男信女。」

  「天啊……」上官家慘案竟是他所為?夢然錯愕的無法接受這個消息。「他是你兄弟,你為何……

  不,我不相信。」

  「事實確實如此,我父親本是戶部尚書,因一時貪性,借職務之便中飽私囊,這本該是去職問斬,家產充公的大罪,相爺卻以此為要脅,羅織了一堆足以將我龐家滿門抄斬的重罪,父親哀求我替他保住名聲,不願留下如此惡名予龐家子孫,我只好與相爺條件交換,甘願成為他的爪牙,以保龐家百餘口性命,這十年來,我殺了多少人,我自己都記不清了……」

  深埋心底多年的秘密總算能一吐為快,龐澈滿足低歎,血止住了,對於疼痛他早已麻痺。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夢然再度哽咽,潸然淚下。如今她總算明白,為何他會屢次求她放棄這件案子,畢竟沒人可以忍受最信任的人背叛。

  「或許是因為我看過,紅棗全心全意信賴你的表情,讓我好生妒忌,我知道這輩子永遠不會有人如此信任我,縱使我將遺臭萬年,我仍盼望這世上有一個人,知道我也曾是個奉公守法的小老百姓,這樣就夠了。」

  在還沒遇見你前,我沒有當好人的慾望……

  無端地,夢然想起龐澈先前說過的話,徹底明白了一切,她的心窩再度揪疼起來。「龐澈,跟我走,你現在回頭都還來得及,若你擔心你爹……」

  「不,我爹在三個月前,他的生辰前一天上吊死了,他總算明白兒子爪牙的身份,不會好過他貪污的臭名。」龐澈自嘲道。

  「龐澈,你再考慮看看,你真的沒必要留在這裡。」夢然不死心繼續說服。

  這些血夠了嗎?我怕以後沒機會可以幫你。」他勉強撐住身軀坐起身。

  他清淡的語氣,挾著濃濃的哀傷與絕望,夢然深知他轉移了話題,就表示不會再回答剛剛的問題,她只好黯然放棄。「夠了,你給的夠多了。」

  「玉冷霄很幸福,有你這樣幫他,他一定會沒事的。」

  夢然深吸一口氣,抬起濛濛淚眼,凝視著他。

  「不,這些還不夠,所以你千萬不能死,我一定會回來找你……」

  她的語氣極為堅定,她是認真的?

  「呵,這我恐怕不能答應你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我相信以你的醫術一定沒問題,還是你想現在拿多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龐澈勉強咧出個笑痕,強撐許久,他已經快不行了,但至少在她平安離開前,他絕對不能倒下。

  夢然再也忍受不了他如此輕賤自己,憤怒吼道:「龐澈!你究竟在胡說什麼?我是真心的,若你現在無法信任我,請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努力做到,只求你活下去,不要讓我內疚一輩子。」

  他的指尖不著痕跡抹去她的淚,伸出雙臂緊緊擁住那哭顫的身子。「夢然,我不希望這世上再多一樁遺憾,你應該明白自己在單家母子心中的地位,請你為紅棗活下去。」

  「那你呢?你不能因為我……」

  夢然話還沒說完,門外由遠而近傳來一陣腳步聲,最後腳步聲停在龐澈的院落門前,紙窗上映滿數十人的影子。

  「龐大人!相爺有請!」為首的人喊道。

  「龐澈,這……」

  「噓!噤聲。」他即時掩住她的小嘴,壓低音量在她耳邊低語。「相爺的罪證我都幫你整理好了,就放在窗邊的矮櫃上,記得離開前拿走。」

  「龐大人!相爺有請!大人再不開門,屬下恐怕得得罪了。」

  「我馬上出來。」生怕他們真闖進來,龐澈急忙回應。

  明顯嗅出眼前的情況有些不尋常,夢然緊抓住他的手臂,不敢鬆手。「別去,他們不安好心眼。」

  「這一天遲早會來,等會兒你馬上離開,千萬不要再回頭。」

  「我不能留你一個人等死,我……」

  無須警地,龐澈低頭輕啄了夢然的唇瓣,旋即將她推開。「拿了東西,馬上就走。」

  「我不走!」夢然又衝上前來,緊緊攬住他,焦急地以唇堵住他的口,好讓他無法再開口趕她走。

  「龐大人!龐大人!」門外的人不住催促,顯然耐心已用盡。

  龐澈知道不能再拖了,強迫自己離開她甜美的唇瓣。「千萬別讓我白死。」

  語罷,他套上厚氅遮住身上的傷口,便頭也不回走出房門,再迅速合上門,不讓守衛有機會發現她。

  「龐大人,請。」

  「龐澈……」夢然心碎低喃。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那些人押走,她卻無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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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9 00:34:24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龐澈就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推上東市當街斬首,這件事引起朝廷百官一陣震盪,眾人都在猜測鐵定是他得罪了柴仲侖,才會遭此下場,反之,與柴仲侖敵對的官員則是大聲叫好,大夥兒舉杯慶賀世上少了一個助紂為虐的惡人。

  然而,死了一個龐澈,柴仲侖身邊還會出現第二個龐澈,根本不足為奇,不到幾天的時間,這件事已被眾人拋諸腦後。

  三年後——

  遙安城裡的女神醫雖然消失了,但在不遠的「安樂鎮」也出現了一個「小」女神醫。

  為何加個小字?只因這女大夫還未及笄,但醫人的功夫,可不馬虎。

  「茴香!這人肚子快疼死了,你手腳快一點。」

  「是!紅大夫。」茴香特意拉長音,翻了翻白眼,遞上藥包。

  「你還在這裡磨蹭什麼?還不快去把曬乾的蓮香草搬進屋裡,勤快一點,想當初我擔任你這個職務的時候,也沒像你這般笨手笨腳,京姐姐從來就不用操煩我工作沒有做好,哪像你——」

  紅棗感應到身後射來兩道猛烈的殺氣,連忙住嘴。「呃,我的意思是……我都不太需要麻煩京城裡的大夫,呵呵呵,你趕快去把這些草藥處理好吧。」

  紅棗及時轉移話題,免去因為說錯話而吃不到午飯的懲罰。

  「是!」

  茴香不耐地捧起竹簍,走回內堂。

  「紅棗又給你氣受了?」

  進了內堂,瞥見正悠閒喝茶的人兒,他旋即放柔了目光。「那娃兒,給她幾分顏色,倒開起染房了。」

  「澈,這陣子也多虧了她,不然我們要喝西北風了。」

  「我這樣做還不夠容忍她嗎?你好歹也說她幾句,她都爬到你丈夫頭上興風作浪,把我當奴才使喚了,現在更變本加厲,還幫我取個什麼茴香的鬼名字,難聽死了。」

  一聽到「丈夫」兩個字,京夢然立即燙紅了雙頰,低垂著眸,避開他炙人的視線。

  看著纖細的人兒,想起過往的風風雨雨,龐澈走上前緊緊握住她的小手。「夢然,謝謝你。」

  「我沒做什麼,要謝就謝鳳絲和芊顏吧,是她們幫了大忙。」

  當初龐澈被抓後,若非鳳絲暗中協助,拖延處斬的時間,等候芊顏找來李尚書當替死鬼,換上他的臉皮,再救他出獄,他才得以脫身,為了避開風聲,他們便一塊搬到當初他安置單大娘的安樂鎮。

  慶幸有了他的血,雖然花了三年的時間,玉冷霄也解了毒,得以全身而退。

  「不,我要謝你願意信任我。」龐澈將人兒圈在懷中,溫柔地親吻她的髮絲。

  「我……唔……」

  夢然來不及說話,唇已被吻住,只能癱靠在他的懷中喘著氣。

  「喂!別親了!該辦正事了,你們也太快活了吧。」

  陡地,一抹嬌影從窗外翻入,語氣酸溜溜。

  「芊、芊顏,你怎麼突然來了?」夢然驚慌離開龐澈的懷抱,拉攏差點被敞開衣襟。

  「我從以前就是這樣子,沒什麼好奇怪的,倒是你們,雖然避開了災難,可還沒遠離是非,柴賊一天未死,我們就不能鬆懈,現在多了龐澈,要辦上官家的案子應該更容易了,現在你們商量好要怎麼做了嗎?」

  聽見「上官家」三個字,夢然下意識擰起眉心,她回望龐澈,以眼神詢問該如何回答,他卻只是望著她笑,好似在說「你決定就好」。

  夢然沉思了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想過了,我們貿然這麼做,恐怕會帶給上官將軍更多的痛苦,他的日子好不容易歸於平靜……」

  她明顯感覺到握住她掌心的大掌汗濕了,圈在她腰際的大掌也跟著收緊,而她則是回以一笑。

  「我想柴賊縱橫十多年,應該還有其他方法可以撂倒他,芊顏,『那人』你處理的怎麼樣?」

  「不行啦,我到現在還搞不定那個混蛋,說不定他根本不會上當。」芊顏懊惱地捶胸頓足。

  「哼,我就不相信我擺平不了他。」話說完,芊顏氣呼呼地飛窗離開。

  「芊顏的性子挺好強的。對了,我一直想問你,你的眉毛為什麼是白的!」又不是一把年紀了,想當初乍見到他這兩道白眉,她還為此多看了好幾眼。

  「這個啊……」龐澈心虛地避開她詢問的目光,思索了片刻,他決定坦然說出實情,她和他之間不需要有任何秘密。「這是上天給我的懲罰,當年我一刀刺進上官老爺心窩時,他的血濺上我的臉,即便我努力清洗臉上的血漬,我依然可以嗅到血的味道,那一夜後我的眉毛就全白了,永遠提醒著我,殺了故人之父。」

  望見他哀傷的眼眸,夢然的心再度擰痛起來,她舉起手輕撫著他的眉。「或許我有辦法讓你的眉毛……再變成黑的,你要試試嗎?」

  「夢然,謝謝你,但我想還是讓它維持原狀吧,畢竟我身上確實背負著多條人命……」

  京夢然急急打斷地的話,強忍著落淚的衝動吼著:「我才不是因為上官家的關係,我是為了我自己,你的白眉太顯眼了,萬一讓人認出來,不是拖累我和單家母女嗎?」

  龐澈感動萬分地將人兒擁入懷中,緊緊抱著,臉埋入她的髮間,嗅著她的髮香。「你想染成紅的、綠的,都隨你的意思。」

  她都是為了他啊,他何德何能擁有她?

  「夢然,很抱歉,你的第三個願望恐怕無法實現了。」

  以那天的情況,她的願望恐怕是咒他死吧!龐澈如此猜想。

  「誰說我的願望沒有實現?早就實現了。」夢然破涕為笑,回擁他。

  「喔?你許了什麼?」

  「某人必須『活著』目睹我們殺了柴賊才行。」

  她調皮地吐吐舌。

  龐澈與夢然相視而笑,他板高她的下顎。「我們可以繼續剛剛那個吻嗎?」

  他溫熱的氣息噴襲在她臉上,薰熱了她的雙頰。

  「嗯……」輕應了聲,她沒有異議。

  春日午後的陽光,溫暖地灑落在他們身上,在這小鎮中,沒有仇恨,沒有殺戮,日子雖平凡,卻洋溢著屬於他們的幸福。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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