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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浣紗]熾火情人【火焰情人4】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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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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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31 21:12:5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對闕翼杰而言,女人就代表三多——
話多、眼淚多、麻煩多!這一次,
果真應驗了他對女人的觀感——
當他正享受疾速滑雪的快感時,
坡道上竟有個蠢女人呆杵在那兒!就這樣,
他落了個嚴重骨折,得住院開刀治療的下場;
然而,噩運卻尚未結束,這女人竟是他的特別看護?!
饒了他吧!他們兩個第一次「相遇」他就斷了腿,
若再讓她看護下去,他不就小命休矣?
可當她真的被氣跑時,他為何有種空虛不捨的感覺?
這樣陌生的情愫要如何解釋…… 天啊!
她何瞳瞳是走了什麼楣運?
不但假期被那冒失鬼毀了,回到醫院工作還得面對他!
他那壞脾氣、狂妄霸道的模樣,教她恨得牙癢癢的!
但,就在她不顧一切地離開他後,
她卻發現—— 她的心竟早已失落在那壞男人的身上……




第一章

  加拿大班夫露薏絲湖滑雪區

  白皚皚的斜坡上有許多滑雪者在大展身手,四周洋溢著歡樂的氣氛。

  加拿大的雪質非常柔細,有著全球著名的「粉雪」,抓一把雪放在手上,它會像飛絮般漫天飛舞。再加上地廣人稀,滑雪場大多依地形闢建,非常能滿足高手的需求,所以每年一到滑雪季節,總是吸引了無數觀光客到此遊玩。

  班夫這一帶有著許多聞名全球的一流滑雪區,像是有著美麗湖泊的露薏絲湖滑雪區、神奇山滑雪區,以及曾主辦過一九八八冬季奧運會的那基斯卡滑雪場。

  何瞳瞳穿戴著帽子、手套和滑雪夾克,全副武裝地由一處斜坡上滑下後,興奮地滑到好友身邊。

  「梅琪,怎麼樣?我的技術進步了吧?垂直度這麼大的斜坡我也一口氣滑下來耶!」

  棕髮的梅琪拿下墨鏡一臉擔憂地道:「瞳瞳,小心點,剛才我看到你站在那麼高的斜坡上心臟都快嚇停了!我們畢竟是初學者,不要急,還是慢慢地一步一步來比較好。」

  「唉呀,你別這麼緊張嘛,我們都來學快一個禮拜了,哪算初學者啊?而且教練也說我很有天分耶,你忘了嗎?教練說學滑雪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對自己很有信心,不斷地對自己說:『你可以,你絕對辦得到!』好不容易才可以來到這裡滑雪,我一定要在這兩三天之內通過進階考試才甘心。」瞳瞳信心勃勃地說。

  來自台灣的何瞳瞳和加拿大籍的梅琪同在加拿大的一家醫院當護士,兩人利用累積的休假一起到落磯山脈最著名的滑雪區來遊玩。

  在教練的指導下,兩人的滑雪技巧都慢慢地有模有樣了。不過比起土生土長的梅琪,來自亞熱帶的何瞳瞳反而顯得大膽多了,她總是充滿信心地挑戰每一階段的滑雪技術,雖然也摔得很慘,不過她還是樂在其中!

  何瞳瞳調整護耳罩後道:「這裡的斜坡只適合初學者,越來越不刺激了,我要到另一端找更垂直的斜坡來滑,一起去吧!」

  「不行啊!」聽瞳瞳這麼說,梅琪更是嚇得花容失色。「那邊的斜坡又高又危險,萬一不小心摔傷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放心,我會很小心的,就算快撞到人我也會大叫。我去溜一圈就回來,待會兒見啦!」

  一說完,何瞳瞳便雙手往後一撐,動作靈巧地向前滑行。

  「瞳瞳!瞳瞳!」留在原地的梅琪傻眼了,眼看已叫不回好友,她只好歎口氣。「唉,她的個性真是說風就是雨的,希望她千萬別摔傷才好……」

  「嘩——」快樂地大叫一聲,何瞳瞳由一陡坡上迅速滑下來。

  嘿!這裡的陡坡真是太正點了,滑起來多過癮啊!她決定一定要加緊練習,最好在結束假期前可以通過教練的層層檢定,那麼,她就可以像那些高手般,搭纜車上最高峰再往下滑,享受宛如御風飛行的快樂!多棒!

  不過這裡的陡坡還真是得需要一流的技術,稍一不慎就可能會很狼狽地摔下去的,此時天際又飄起細雪了,瞳瞳的雙頰被凍成蘋果般的嫣紅,看看表,她居然已連續滑行快五個小時了。

  不過一心想通過檢定的她還是不打算停下來休息,她把圍巾拉緊,又挑了一處更具挑戰性的斜坡來練習,喃喃地念著教練所教的技巧。「重心壓低,雙腳成正三角形,隨時注意滑雪板的角度……」

  飛雪中,何瞳瞳一遍又一遍地練習,幾乎忘了時間……



  「翼傑!翼傑!」

  一身火紅滑雪衣的奧麗雅嬌聲叫著,拚命地追趕前方的男人。「等等我啊,翼傑!」

  靈活地操控滑雪板,以最漂亮的姿勢迴旋滑行,闕翼傑臉色陰沉地在心裡咒罵著。該死!究竟是哪個混帳多事地洩漏他的行蹤給這一頭聒噪不休的火雞?

  平日的他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在華爾街股市代表闕氏集團操控著數目驚人的交易金額。如果問他人生最重要的三件事,答案無疑是——工作、工作、工作!

  他最痛恨浪費時間,也最討厭只會「勾勾提」的女人!這一次會休假,純粹是他那三個哥哥看他已經四年沒放過長假了,硬把他當行李般打包踢上飛機,等他一下機後才發現自己來到加拿大落磯山脈。

  好,要他休假他可以接受,反正每天由旅館出門前,他都會先打電話回紐約華爾街的辦公室,交代秘書今天應買賣的股票。不過,還硬塞個女人給他就很令他火冒三丈了!

  他討厭女人、厭惡女人!對他而言,女人代表三多——話多、眼淚多、麻煩多!他今年二十六歲,憑著二十歲不到就由哈佛畢業的金頭腦和俊俏的外型,以及傲人的豪門背景,當然有不少女人主動對他投懷送抱。不過,他最厭惡跟女人浪費時間,對於這些自動送上門來的女人更是不假辭色。

  闕家一共有四個出類拔萃的兒子,自從老大闕洛麒、老二瀧澤浩也和老三闕仲勳分別尋覓到美嬌娘完成終身大事後,闕老夫人就把目標鎖定在兒身上,希望他不要每天只知道忙於工作,也該抽出時間交交女朋友。

  只不過,闕翼傑對於父母的這種安排相當反感!在他的人生規劃裡,根本沒有談戀愛,甚至結婚這兩件事。自從六年前發生那件事情後,他已把感情完全摒除在心房外,甚至認為自己不該獲得幸福……

  所以,這六年來,他只是拚命地工作、工作、工作……

  「翼傑!」奧麗雅十萬火急地追上來,嗲著嗓子道。「你不要滑這麼快嘛,人家還不太會滑耶,好害怕喔,你教教我嘛!」

  其實出身北美的奧麗雅早就是滑雪高手了,不過,能得到這個單獨接近夢中情人的機會她當然要好好把握!不管裝傻裝笨裝白癡也好,她一定要製造機會好好地黏在他身邊。

  闕翼傑看都不看奧麗雅一眼,毫不掩飾臉上的不耐煩。媽的!怕怕怕!怕你的頭,這麼怕不會躲在家裡吃奶嘴不要出門?!

  如果不是看在奧麗雅老爹是闕氏集團很重要的合作夥伴分上,他早就狠狠地把這頭火雞一腳踹到山腳下了!

  奧麗雅毫不在意他的臭臉,挨得他更近。「翼傑,你教我斜坡上行走的技巧好不好,教練說最重要的是身體要轉九十度,可是我覺得好難喔,你的技術好棒耶,你教我嘛。」

  一邊說著,奧麗雅還故意挺胸縮腹,她還在滑雪衣裡穿上魔術胸罩並圍上縮腹帶,雖然勒得半死不過還是要忍耐!她就不信闕翼傑看到她這副凹凸有致的誘人身材會不動心!

  闕翼傑大手一揮,就像在趕一隻最討人厭的蒼蠅。「我沒空,你另請高明吧。」

  一說完,他看都不看她一眼便迅速滑向另一邊的山坡。

  「啊?翼傑!翼傑——」

  Shit!煩死了!

  背後不時傳來那頭火雞的叫聲,闕翼傑一張俊臉拉得老長,究竟是誰洩漏他的行蹤給這個紅髮魔女的?是那三個各自擁有美嬌娘後就閒得發慌的老哥?還是他那群該死的秘書被收買了?不管是誰,等他一回到紐約,他發誓一定要狠狠地揪出那個混帳再把他大卸八塊後扔到大西洋去!



  另一端。

  「重心放低,雙腳成正三角形,正三角形……」

  斜坡上,瞳瞳不顧逐漸加大的雪勢,一遍遍地練習自己的技巧。

  雖然她在一群初學者中算是進步滿快的,但由於這項斜坡行走需要很高桿的技巧與平衡感,對於才學了一星期的她是困難些。所以,努力了半天還是抓不到要領。

  唉,累死了,肚子好餓,好想回休息區吃碗泡麵喔……

  不行!不能浪費時間!何瞳瞳抹抹額上的汗水又繼續練習。

  她後天就要結束這次休假回到溫哥華的醫院了,所以一定要把握時間!

  「轉彎時注意滑雪板的角度,身體成九十度……」她又低著頭,非常專心地練習,根本沒有意識到即將發生的危險了——

  她先是聽到有人用英語大叫:「閃開!」錯愕地抬起頭,居然看到坡頂上正有一個人以極快的速度向她衝過來!

  天啊……一瞬間,何瞳瞳兩眼呆滯,幾乎忘了該如何反應,那那那……那裡是什麼時候出現一個人的?

  闕翼傑的驚訝不在她之下。該死的!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人擋在路中央?為了擺脫煩人的奧麗雅,他往下衝的速度極快,這裡又是陡坡,如果他突然改變方向很可能摔到斜坡下,運氣不好的話甚至會摔斷頸子!

  「快閃——」

  在闕翼傑的第二次大叫中,嚇呆的何瞳瞳終於回過神來,她慌張地想立刻撲到旁邊去,但好死不死地腳下的雪靴鞋帶居然在此時纏住了滑雪板!尖叫中她整個人不但摔到地上,腳踝還嚴重扭傷了,痛得根本站不起來!

  「不——」眼看著那人馬上就要撞上她了,她絕望地掩住臉,完蛋了,她小命休矣!

  闕翼傑卻在即將撞上她的零點一秒霍地扭轉方向撲向一旁,雪地上的何瞳瞳是逃過一劫了,但他也狠狠地撞上斜坡邊的護欄!

  「啊——」何瞳瞳的尖叫聲尖銳地響起,不顧腳踝的劇痛奮力地向出事地點爬去,怎麼會這樣?那個人有沒有怎麼樣?

  但她還沒爬到那男人身邊,便有一個紅頭髮的女人一路狂叫地衝過去,緊接著幾個由管理哨衝出來的男人已搶先一步到達。

  「翼傑!翼傑!你怎麼了?你醒醒啊!」奧麗雅撲向昏迷的闕翼傑,哭得呼天搶地。

  闕翼傑左腿受到重傷,正汩汩地流出血來。

  一旁的男人也七嘴八舌地道:「糟了,出事了,快叫救護車!」

  「快把他抬下山去,快點!」

  「不要動他!」何瞳瞳大喊一聲,更奮力地爬過來。幸好,這男人沒有頭部和身體上的大外傷,不過,他的腳好像骨折了。

  「不要輕易移動他,抬擔架過來,先以木板固定他受傷的腳。」

  有人疑惑地看著她。「你是醫療人員嗎?」

  「我是護士。」何瞳瞳忍著自身的疼痛解釋著。「快點拿擔架來!」她知道這裡的管理哨內一定會準備擔架和簡單的醫療用品,以應付前來滑雪受傷的遊客所需。

  馬上就有兩個男人又衝回管理哨抬出一個簡便的擔架和醫療箱,何瞳瞳立刻以木板為男人固定受傷的小腿處。

  「好了,你們快把他送到醫院去。」她雖然只是護士,不過也有一定的醫學素養,根據她的經驗,這個人的腳傷不算嚴重,了不起是複雜性骨折,要多住院幾天休養。

  一群人馬上抬著擔架往山下跑。

  「瞳瞳!瞳瞳!」梅琪也快速地滑過來,一看到癱坐在雪地的她,臉色立刻發白。「天啊!你發生了什麼事?我在另一端就看到這邊有一群人圍在地上,以為有人受傷了要過來幫助,沒想到出事的居然是你!」

  「我沒事,只是腳踝扭傷了。」瞳瞳已痛得臉色都變了。

  梅琪扶著她。「來,試著走走看,還可以嗎?」

  何瞳瞳在梅琪的攙扶下試著移動腳步,才剛往前走一步,她就痛得大叫!

  「痛死我了!好痛,好痛啊……該死的!我的腳踝一定腫起來了,明天鐵定腫得不能見人,連鞋子都穿不下!」

  梅琪安慰她。「腫起來就腫起來嘛,躺在床上多休息幾天就好了,在滑雪場這種碰撞事件也是很難避免的,只能說你運氣不好嘍。」

  「休息?我哪裡有時間休息?你忘了我們只剩兩天的假期,明天就要收假回溫哥華去了?」瞳瞳更加沮喪。「氣死我了!都是那個該死的冒失鬼突然衝出來,不然我也不會發生這種事,眼看就可以通過進階考試了,結果,美好的假期全讓那個冒失鬼給毀了!下次如果再讓我看到他,我一定要咬掉他的頭。」

  

  加拿大溫哥華市立醫院

  醫院裡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當然也有很多受傷的人走來走去,不過,如果受傷者是護士的話,那就比較稀奇嘍!

  「嗚嗚……好痛啊!」腳踝還纏著繃帶的何瞳瞳忍著痛,僅以單腳支撐,一跳一跳地推著醫護小推車回護理站。

  她已經盡量小心了,不過,當她經過小兒科病房時,最愛捉弄她的湯姆還是衝出來大聲嘲笑她。

  「哈哈哈,瞳瞳姐姐變成獨腳巫婆了,大家快來看獨腳巫婆啊!」

  「獨腳巫婆!獨腳巫婆!」一大群住院住得閒得發慌的小病童迅速衝出來湊熱鬧,圍著瞳瞳七嘴八舌地發問。

  「瞳瞳姐姐,為什麼你要用一隻腳跳來跳去,你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被院長處罰啊?」

  「瞳瞳姐姐,你的模樣好好笑,好像青蛙喔!哈哈哈!」

  還有小朋友跑過來好奇地往她纏了繃帶的腳踝處用力一戳,再甜甜地問著。「瞳瞳姐姐,這樣會不會痛?」痛……痛得想殺人了!如果不是礙於「白衣天使」的美好形象,瞳瞳真的想把這些可惡的小鬼全部抓起來狠狠地揍一頓!

  梅琪微笑地走過來為瞳瞳解圍。「小朋友,不要欺負瞳瞳姐姐啊,她的腳受傷已經很可憐了,乖,快回自己的病房去,吃點心的時間到了。」

  「哇!可以吃點心了,今天有沒有蘋果派吃?」

  一聽到可以吃點心,一群小傢伙總算暫時放下對「獨腳巫婆」的好奇心,一哄而散回到病房。

  「來,我幫你。」梅琪幫何瞳瞳推著推車,笑道。「放輕鬆點,你的表情像是恨不得把那群小娃娃生吞活剝!」「如果可以的話,我會考慮清蒸!」小娃娃的肉很嫩,清蒸比紅燒好吃!瞳瞳咬牙切齒地問哼著,腳踝已經夠痛了,又被那可惡的小鬼戳了一下……嗚……

  梅琪大笑。「別這樣,你也知道他們是因為特別喜歡你所以才會找你玩。」

  這話倒是真的,瞳瞳前一陣子在小兒科病房實習時,非常受到病童的歡迎,她生性活潑,又很會說童話故事,小朋友最喜歡繞著她轉了。

  「算啦。」瞳瞳揮揮手,其實她並不會真的跟小朋友計較,而且啊,眼前她比較擔心的是她上午捅的樓子……

  梅琪和何瞳瞳回到護理站,坐下來寫著一天的實習日誌。她們兩人目前還是護理學校的學生,尚不能算是正式的護士。這一年來,和一大批同學被學校送到各家醫院進行實習,必須通過實習的考驗後,她們才能領到護士執照。

  正低頭寫著日誌,卻聽到學姐芭芭拉怒氣沖沖地衝回護理站,一邊吼著。「我不做了,再叫我去當那種人的特別護士,我寧可辭職!」

  護理長跟在後面,臉色凝重。「芭芭拉,你在胡說什麼?進來我辦公室再談!」

  「什麼事啊?」一群實習護士圍在護理長辦公室外,何瞳瞳疑惑地問著。「為什麼芭芭拉學姐那麼生氣?」

  「唉,你還不知道嗎?」最資深的護士羅絲搖搖頭。「你們應該聽說前幾天有一個超級大帥哥住進我們醫院裡吧?現在人正住在頭等病房內。」

  「對啊,聽說了。」梅琪點點頭。「聽說是腳部受傷,而且那個人帥得要命,家裡又有錢,不是嗎?」

  「是啊。」羅絲回答著。「聽說那個人還是國際跨國集團的少爺耶,簡直只能以『含著鑽石湯匙』出生來形容,再加上年輕又未婚,原本院裡的護士都好興奮,每個人都期待自己可以被派去當他的特別護士。不過啊,才三天下來,他居然已經氣跑了四個護士,再加上你們芭芭拉學姐,已經是第五個了。」

  「為什麼會這樣啊?」有人發問。

  羅絲兩手一攤。「還不就是這位少爺脾氣太壞,對護士的要求完全不配合也就算了,還常常亂發脾氣,短短兩天就氣跑了這麼多個護士!」

  「真有那麼難伺候啊?」護士菲莉也跑過來加入話題。「那個大帥哥進院時我看過他,真的很帥耶,我那時還在羨慕被派去照顧他的人。」

  「你喜歡他那你去照顧他好啦。」羅絲調侃菲莉。「人家才二十六歲,未婚喔,如果被他看上了,我們這些護士就可以飛上枝頭當鳳凰了!而且聽說那位闕家少爺家裡還不是普通的有錢,從班夫滑雪區飛來溫哥華時,搭的是私人飛機耶!聽說如果不是他腳受傷不方便長途飛行,他的家人早就把他送入紐約最棒的醫院了,也不會還留在加拿大。」

  班夫滑雪場?腳傷?站在一旁的瞳瞳倏地神色大變,這……不會這麼巧吧?

  她記得當時撞倒她的正是個東方男人,雖然加拿大的華人也不少,但既是腳傷,又是由班夫滑雪區轉來的病患……難道……

  「羅絲學姐。」何瞳瞳趕緊抓著她問。「你說的那個男人是從班夫被送過來的?是因為腳受傷?」

  「對啊。」羅絲被她奇異的神情嚇一大跳。「瞳瞳,你的表情幹麼這麼緊張?」

  「沒有……」瞳瞳喃喃道,不會真的這麼巧吧?她們說的那個人就是撞到她的冒失鬼?但班夫滑雪區是在加拿大東邊,而溫哥華則在加拿大西部,不過……她所實習的這家醫院倒是全加拿大醫院中,醫療設備數一數二的,如果為了醫療上的考量,倒是有可能把他轉送到這裡來……

  難道真的是那個人?

  她還在猜測著,護理長辦公室的門又被打開了,先是芭芭拉一臉忿忿地走出來,然後,護理長的聲音也傳出來。

  「何瞳瞳,你進來。」

  被護理長點到名,瞳瞳神色更加緊張,完蛋了……護理長一定知道她今天早上做的「好事」了!

  梅琪也擔憂地挨過來低聲問著。「護理長找你什麼事?是不是……你今天早上在急診處的那件事被她知道了?」

  「大概是吧……」瞳瞳沮喪地垂下肩膀。「完了,我的實習成績一定很難看,可能連畢業考的資格都沒有……」

  「別想那麼多了,先進去吧。別慌張!護理長不是不通人情的人。」梅琪拍拍瞳瞳後,把她推進去。

  「護理長,您找我嗎?」瞳瞳戰戰兢兢地關上門。

  年逾半百的護理長黛博拉由一堆資料中抬起頭看她一眼。「來,先坐下,要不要來杯咖啡?」

  「不用了,謝謝您。」

  黛博拉拿下眼鏡,直盯著瞳瞳後歎一口氣。「丫頭啊,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找你進來吧?」

  「護理長,對不起!」何瞳瞳趕緊站起來,鞠了個九十度的躬,期期艾艾地解釋著。「我知道我今天又做錯事了,真的很抱歉……」

  黛博拉搖搖頭。「你這丫頭怎麼老是一天到晚給我闖禍呢?我知道在急診室觀摩是每個實習護士最害怕的事,因為那裡會直接接觸到很多重傷病患,像是車禍創傷或燒燙傷……對於你們這些沒有很多工作經驗的新護士是很大的震撼,不過你也不能慌成那樣啊!幫病人抽個血是要抽靜脈的血,你居然會弄成動脈?幸好那裡就是急診室,有一堆醫生可以立刻處理,不然恐怕要釀成大禍了!」

  「對不起,我知道我錯了……」何瞳瞳可憐兮兮地道歉著。「護理長,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好好改進……」

  「唉,你喔……」黛博拉語氣更加無奈。「瞳瞳,我知道你是個很認真的護士,先前你在小兒科和內科實習時,都很受到病人喜愛。你對小孩子的確有一套;對那些得慢性病的老人們也很有愛心,不過,身為一個專業護士,除了愛心之外,專業技能也是不可或缺的。你的工作精神和學習態度的確沒得挑剔,但是,你真的太迷糊了,我怎能放心把病人交給你呢?」

  「護理長……」瞳瞳支支吾吾地想解釋。「我知道這一次真的是我錯了,但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這種情形發生……」

  如果她在校外的實習成績太難看,那恐怕很難通過證照考試成為一個真正的護士!這怎麼不令瞳瞳心急呢?畢竟成為白衣天使可是她從小到大最大的志願啊!

  「唉!」黛博拉又歎氣著,其實在護理工作這個崗位數十年下來,什麼樣的人可以成為一個好護士她一眼就知道了。台灣籍的何瞳瞳雖然個性迷糊,老是會出個小錯,不過,她跟病人相處時所散發的親和魅力,卻是一個優秀護士的必備要件。

  只是啊,她這個迷糊的個性再不改不行的……

  黛博拉揚揚手上的實習生評鑒表。「你也知道我必須把你們的實習成績送回母校,瞳瞳啊,像你這樣三天兩頭就會出個小錯真的很令我困擾,我不知道該為你打上什麼樣的成績?」

  「護理長、請您高抬貴手,您也知道這份評鑒對於我能不能成為一個專業護士的影響非常大。」瞳瞳眨眨眼,可憐地哀求著。

  黛博拉更無奈地搖頭。「我知道你很努力地想成為一個好的護理人員,不過,在拿到執照之前,你還有很多事情必須好好地學習,這樣吧,我有個建議……」

  黛博拉頓了頓語氣,盯著何瞳瞳道:「你剛才在外面也聽到那位闕先生的事了吧?他才來住院三天已經趕跑了五個護士!我有個任務交給你——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闕先生的特別護士,只要你能好好地照顧他,直到他痊癒出院為止,實習成績我就讓你安全過關!」

  黛博拉覺得自己想到的方法,真是兩全其美!那位闕少爺脾氣暴躁,弄得全醫院沒半個人肯再去當他的特別看護,不如就趁這個機會好好地訓練瞳瞳,只要她能搞定這位最難纏的病人,相信日後也沒有什麼病患可以難倒她了。

  嗯……這個方法真是太棒了!黛博拉很滿意自己的聰明,呵呵,她一定不會得老年癡呆症的!

  「什麼?」何瞳瞳一聽卻傻住了。「護理長,這……這行不通的……」

  開什麼玩笑?如果那個姓闕的傢伙就是撞到她的男人,她看到他就火冒三丈,更別提要照顧他了!至於他,瞳瞳相信他一定也很討厭看到自己,搞不好一看到她就會立刻把她轟出病房!

  「為什麼行不通?」黛博拉不解地問。

  「因為……」何瞳瞳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一切,只好道:「我還不是真正有執照的護士啊,連學姐她們都會被他趕出來,護理長您怎麼放心讓我這個實習護士去照顧他呢?」

  「這你別擔心!第一點,其實這位病患傷的並不是很重,他是因為滑雪時出意外而造成複雜性骨折,轉到我們醫院之前已經在班夫開過刀了。接下來只要好好地休養一陣子,讓傷口癒合就沒問題了。第二點嘛……」黛博拉更胸有成竹地道。「你的工作是去當特別看護,就是一直在病房裡服侍病人,他的主治醫生會每天去巡視病情,換藥時也會有學姐去教導你,你的工作很簡單。」

  是很簡單,不過不輕鬆喔!黛博拉偷偷在心底加了一句,那位闕先生的脾氣真是出了名的火爆啊!

  「可是我……」瞳瞳依舊瞠目結舌地,她還是很難相信,自己竟然要成為那個人的特別看護?這……未免太奇怪了吧?

  「沒什麼好可是的。」護理長黛博拉拍案論定。「就這麼決定了,明天一早我會派人帶你去十樓的頭等病房,你就好好地當闕先生的特別看護,直到他出院為止。好好做啊,別忘了這關係到你的實習總成績!」




第二章

  翌日

  十樓的護理站內,芭芭拉對著何瞳瞳道:「這一份是前幾天的護士日誌,裡面紀錄著你每天要替病人檢查的項目,這一份是主治醫生所交代我們必須注意的狀況……

  「就是這樣嘍,總而言之,這位病人只是要好好休養,讓腿部傷口更快痊癒,其他方面完全沒有任何問題,你行吧?」

  我不行,不行啊!嗚……何瞳瞳欲哭無淚地盯著芭芭拉。「學姐,你知道我一直很乖的,到醫院實習以來,雖然『偶爾』會出個小差錯,但也從沒惹出什麼大麻煩,而且我對學姐們更是謙恭有禮,每次吃宵夜時,最大的那隻雞腿我一定留給學姐吃……」

  「好啦!」芭芭拉拍拍瞳瞳的肩膀。「小瞳瞳啊,學姐知道你的處境很可憐、很水深火熱,不過我也是愛莫能助啊!再叫我回去照顧這位病人,我寧可當場從十樓跳下去!放心啦,學姐對你很有信心,以你的能力絕對沒問題的。而且那個闕先生原籍台灣,你也來自台灣,有共同的語言更好溝通嘛,去吧!」

  像推她上戰場似地,芭芭拉一路把何瞳瞳推到角落最前頭的豪華頭等病房門外,門牌上的紙板清清楚楚地標明「闕翼傑」。

  「學姐!」何瞳瞳更可憐地拉著芭芭拉的衣角。「不要丟下我……」

  「別婆婆媽媽的,這位闕先生只是脾氣壞了點,吃不了人的,進去吧!」是吃不了人,不過我還是得逃遠一點!芭芭拉又把小學妹更往前一推後,便像逃難似地火速逃離現場。

  何瞳瞳一人孤零零地站在病房外。

  嗚嗚嗚,她為什麼這麼倒霉?好不容易排出假期才能去滑個雪,被這冒失鬼撞傷搞得興致全沒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要來服侍這個臭傢伙?

  而且從被他趕跑的那幾位學姐口中,她不難想像這個姓闕的脾氣有多壞、多難纏、多顧人怨!

  嗚,討厭死了!

  但再怎麼不甘願,這可是護理長親自交代下來的工作,她也只好乖乖去做,畢竟關係到她的實習成績啊!

  調整頭上的護士帽後,她對自己說:何瞳瞳,在醫院裡你就是護士,不可以有任何私人情緒,好好地工作吧!

  深吸了一口氣,她如壯士斷腕般地舉手敲門。

  連續敲了兩次裡頭都沒有任何回應,她只好道:「闕先生,我是你的特別看護,我要進去了。」

  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不過才一進門就有一隻大花瓶凌空朝她飛過來,還是讓何瞳瞳嚇了一大跳!幸好她反應夠快,迅速一躲才躲開。

  「鏘!」一聲,瓷器花瓶狠狠地砸在門板上後掉地摔個粉碎,鮮花散了一地,滿地都是水。

  男人的咆哮聲也隨之響起。

  「讓我出去!我要辦出院!他媽的,我只是腳受傷又不是整個人都廢了,把我關在這裡做什麼?」

  何瞳瞳心有餘悸地瞪著床上的男人,沒錯……那張可惡的臉化成灰她都認得!他果然就是在滑雪場撞到她的冒失鬼!

  努力壓下滿腔怒火,她試圖以最專業的口吻道:「闕先生,請你別激動,這樣不利於傷口癒合,現在我要幫你量個血壓。」

  「量什麼血壓,媽的!你聾了是不是?我好得很,腳受傷坐輪椅一樣可以回去工作,我要出院,我要回紐約,我不要待在這裡浪費時間!」

  甩甩滿頭亂髮,闕翼傑暴躁地一抬頭瞥了何瞳瞳一眼,短暫幾秒的錯愕後,他嚴厲地擰起濃眉。

  「你是……沒有錯!就是你這混帳突然冒出來,才會讓我摔傷腳!」他語氣非常肯定,自小就對任何事物過目不忘的他有著絕佳的記憶力,就算只是匆匆看過一眼的人他還是可以立刻認出來。

  「我不是混帳,請你注意你的措辭。」何瞳瞳只覺胸口一把火正往上竄,語氣也變了,她雙手插腰瞪著他道。「闕先生,對於那件意外我只能說很遺憾,不過那絕不是我一個人的錯,嚴格說起來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我一個人好好地在那邊滑雪,是你突然從山坡上像瘋狗般衝下來才會害我受傷!而且我還不像你這種公子哥兒那麼好命,一受傷就可以躺在醫院休息,我還要工作,還要帶著傷勢上班,看,這就是我被你撞傷的腳踝!」

  她指著自己腫得兩倍大的腳踝,凶巴巴地吼回去!什麼護理長的叮嚀啦、專業的素養啦、護士的溫柔啦……全都忘得一乾二淨!她看到這個欠扁的男人就討厭,就想捏死他!

  「你說什麼?你竟敢罵我是瘋狗!」闕翼傑危險地瞇起銳眸,第一回有人膽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他把她從頭打量到腳後,嫌惡地撇撇唇。「你們醫院都沒人了是不是?換個像樣一點的看護來!」

  「你……」何瞳瞳氣得七竅生煙,雙手緊扭著手上的病歷表,在心底幻想著手上抓著的就是這混帳的脖子,她可以狠狠地把它扭碎!

  「很抱歉,闕先生,你別無選擇,從現在開始我何瞳瞳就是你的特別看護,我希望你最好合作點,這樣我們配合起來會比較愉快。」

  闕翼傑冷漠地撇撇唇。「我要抗議!你們這間醫院想醫死我是不是?居然派個笨手笨腳的護士來服侍我,我要換人!」

  「我哪裡笨手笨腳?請你說清楚!」何瞳瞳只覺得頭頂快噴火了!事實上,她很遺憾自己不是恐龍不能一口咬死這混帳!

  闕翼傑的目光更加嫌惡。「如果不是你的笨手笨腳,會害我摔成這樣嗎?」

  何瞳瞳嗓門也拔高了。「關於這件事我已經說過了——是你來撞我,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我不跟你要求賠償就不錯了!」

  「你還好意思跟我要求賠償?」闕翼傑語氣霸道,完全發揮了他在商場上的強悍犀利。「全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像蠢豬一樣杵在滑雪道上,我才不會撞上你,更不會發生這一次的意外!無論如何我要換人,再怎麼樣我也不要一個跛腳的護士!」

  聞言,何瞳瞳氣得差點拿點滴瓶砸他的頭!啊!他居然敢嫌棄她的跛腳?也不想想這究竟是哪個沒長眼睛的造成的!

  一、二、三……她在心底默數到三,非常努力地控制自己快要發作的脾氣。冷靜!冷靜!何瞳瞳!你是一個護士不是殺人兇手,快冷靜!更何況就算要殺人也不能挑醫院這麼多人的地方!

  她以最理智的語氣道:「闕先生,如果你真的很討厭看到我,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讓我快做完檢查。現在請你躺下來,我要替你量血壓和體溫。對了,你頸上的項鏈可以先拿下來嗎?你是病人,一直帶著這條項鏈可能會妨礙許多醫療行為。」她注意到他身上還帶著一條項鏈,不過鏈墜很奇怪,居然是一枚戒指。

  何瞳瞳伸手想解開他的項鏈。

  「別碰我的項鏈!」她的手都還沒碰到他,闕翼傑卻狠狠地甩開她的手怒吼著。

  瞳瞳很錯愕,不明白為何他的反應會這麼大?不過既然他這麼堅持她也無計可施。

  「好,我不碰你的項鏈,那請你把電腦給我好嗎?你是病人,請專心養病。」這一回,她抽走了闕翼傑手上的超薄筆記型電腦。

  「你做什麼?」闕翼傑更加憤怒。「把我的電腦還我!」他正和紐約辦公室的助理連線,交代著今天要進出哪幾支股票,關係著可是數億美元的交易啊。

  「不!」何瞳瞳斷然地拒絕。「你的主治醫生已交代過了,你目前最需要的就是好好靜養,任何會干擾你休養的東西都不能出現在病房裡。」

  「我再說一次,把我的電腦還我!」闕翼傑臉色更加鐵青。

  何瞳瞳卻更堅定地搖頭。「我也更清楚地回答你——絕不可能!這台電腦就由我暫時替你保管。現在,請你躺下來量血壓。」

  她把水銀血壓計移到病床旁,想抓起闕翼傑的手臂來測量。

  「去你的——」闕翼傑忍無可忍地大手一揮。「把我的電腦還給我!至於你,立刻給我滾出去!」

  他的力道過大,水銀血壓計被他推得跌落在地,應聲變為無數碎片!

  「你——」何瞳瞳杏眼圓睜地瞪著一地的凌亂,終於再也按捺不住地指著闕翼傑破口大罵。

  「姓闕的!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給我識相一點!你敢再亂摔東西試試看,這裡是醫院不是你們闕家,你最好乖乖聽我的!」

  「你這臭婆娘才要給我閉嘴!」闕翼傑氣得由病床上坐起來,憤怒地按著床頭的叫人鈴。「這是什麼爛醫院?我要轉院!我要出去!」

  「你叫人來也沒有用,我就是你的特別看護,不管你滿不滿意都要乖乖聽我的!」

  兩人正互相指著對方的鼻子咆哮,病房門卻在此刻被打開了,走在最前頭的是院長,一旁跟著護理長,兩人正慇勤地對著身後兩位西裝革履的男士道:「請兩位儘管放心,闕先生在本院一定可以得到最妥善、最完備的照顧,我們已經調遣本院最優秀的特別看護負責照顧的工作,這位護士不但擁有完整的專業背景,而且深富愛心及耐心,一定可以給予闕先生最妥善的照顧……」

  院長和護理長帶領的正是闕氏集團的龍頭老大——闕洛麒和排行老三的闕仲勳,他們特地由紐約飛過來探視老四闕翼傑的病情,至於老二瀧澤浩也,則陪日籍嬌妻回日本待產。

  四個人這時已經走入病房了,一地的凌亂讓院長霎時住嘴,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位最有「愛心及耐心」的護士小姐正雙手插腰地對著病人破口大罵。

  「你按啊!就算你把叫人鈴按爛了也不會有人來理你的!我告訴你,今天我要是量不到血壓和體溫,無法完成工作,我絕對不會走出這間病房!你敢再不乖乖地合作我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你不要以為自己有錢就了不起,在我的眼底你不過是個只知道工作的可憐蟲,一點生活情趣都不懂……」

  院長的臉色倏地慘白,而護理長則是一副快暈眩的模樣,根本不敢回頭看背後那兩位貴客……

  這時,罵得正痛快的何瞳瞳也感覺到背後似乎有什麼不尋常的動靜而回頭,一轉身,她嚇得差點摔到地!

  「院長!護理長……」她手上的紀錄表嚇得都掉了。「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啊啊……一切全完了!她已經可以看到自己悲慘的命運,這下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何瞳瞳……」護理長絕望地發出怒吼,忽青忽紫的臉色好像即將在下一秒宣告休克!「你你……天啊!你究竟在做什麼?!」

  

  護理長辦公室。

  「護理長,您振作點,振作點啊!快快,快拿水來!」

  一群護士擠在裡面忙成一團,護理長臉色發青地癱坐在椅子上。旁邊的護士則手忙腳亂,有人幫護理長煽風、有人去拿毛巾、有人倒來溫開水,還有人已經準備好氧氣筒了……

  而事件的「始作俑者」——何瞳瞳則瑟縮地躲在角落,兩眼淚汪汪地,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好不容易,等護理長的臉色逐漸恢復為正常的紅潤後,她揮揮手道:「好了,我沒事,你們全都出去吧。」

  「可是,護理長您……」

  「不用擔心,我說沒事就沒事,先出去,我有事要對何瞳瞳說。」

  「好的。」

  一群護士出去後,黛博拉盯著躲在角落的何瞳瞳,半晌才重重地歎氣。「你……我真的會被你氣死!」

  「護理長……」瞳瞳淚汪汪地走到她面前深深鞠躬。「對不起,我知道我這次真的錯得太離譜了,請您千萬不要為了我而氣壞身子,我願意接受院方的任何處罰,也願意自動回到護理學校去向校長報告此事。」

  實習生被實習醫院遣回母校是很嚴重的事,代表這個學生的實習成績全完了,這對她未來的專業前途有很大的影響。可是,就算受到這麼大的處分,瞳瞳還是沒有任何怨言,她知道自己這次真的做錯事了,竟然在院長、護理長,還有病人家屬面前像頭母老虎般對著病人破口大罵!

  「唉,你怎麼會這麼糊塗呢?」護理長長吁短歎地。「你並不是一個沒有耐心的人啊,你可以搞定小兒科病房裡最頑劣的病童,也可以和疾病纏身的老年病人相處得十分愉快,為什麼你竟然會對闕先生大吼大叫?」

  護理長抹了抹臉後又歎氣。「你知道闕先生是誰嗎?我們醫院不單只以營利為目的,也常幫助許多貧苦病人,所以這幾年來的營收狀況其實不是很理想。能一直撐下去都是靠加拿大和北美地區幾個實力雄厚的財團長期贊助,而闕翼傑所代表的闕氏集團正是本院最重要的一個幕後贊助者。少了它的支持,相信本院的經營一定會變得很困難,瞳瞳,你這次闖的禍真是闖太大了……」

  「護理長,真的非常對不起,我知道我再怎麼彌補也無法減輕醫院的損失,但我只能盡最大的力量去試試。」

  又對護理長深深一鞠躬後,何瞳瞳毅然地轉身走出去——禍是她闖的,她決定親自去向闕氏集團的人道歉,她希望能一人承擔所有的後果,不要波及到院方。

  「闕先生,真的很抱歉,那個護士只是實習生,完全不瞭解本院的規定所以才會有這次的錯誤產生,我向你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這種情形發生了,我會親自挑選最優秀的護士前來看護。」院長神色惶惶地解釋著。「院長,你別擔心,我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闕仲勳拍拍院長的肩,微笑地道。「我們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闕氏集團會繼續對貴院經濟支援。對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三兄弟想聊一聊。」

  「啊,好的,好的!那我先失陪了,我待會兒就派最優秀的護士過來。」

  把拚命道歉的院長請出去後,闕仲勳轉頭看著闕翼傑。

  「怎麼樣?老四,你要不要換個看護啊?」

  「我不要看護!」闕翼傑陰沉著臉吼著。「你們兩個耳朵有問題是不是?我已說過很多次了,我不要看護,更不要繼續待在醫院,我只是腳受傷,腦子可沒受傷,我要回紐約工作!」

  「好,你想出院就讓你出院。」先前一直堅持要他住院檢查的大哥闕洛麒突然開口。「不過,你的腳傷還沒好,為了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我有個條件——必須找一個護士跟你一起回紐約,住在家裡照顧你,一直到你傷勢痊癒為止。這也是老媽一直堅持的,同意嗎?」

  「大哥?」老三闕仲勳有些錯愕,不明白為何老大的口風突然變了,原本他們是希望籍由這次機會強迫工作狂老四好好休息一下的。

  「好,我沒意見。」闕翼傑也很乾脆地應允,只要能立刻離開這個悶死人的地方,老大愛怎麼搞就怎麼搞!「我現在就去幫你辦出院手續。」闕洛麒優雅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西裝後,開門走了出去,闕仲勳也緊跟著追出來。

  「喂,老大,你搞什麼啊?為什麼要答應讓那小子出院?」

  闕洛麒雙眼直視前方,不疾不徐地回答。「他想出院就讓他出院吧,他是天生的工作狂,一天不接觸電腦就會死。而且,他也答應了我所提出的條件不是嗎?找個護士貼身照顧他!」

  「那你打算找哪一個護士陪他回紐約?」不愧是闕家的人,闕仲勳馬上嗅到不尋常的氣味了。

  闕洛麒緩緩地勾起唇,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說呢?」

  「你……老大!不會吧?」闕仲勳瞪大眼睛,活像是看到大哥的頭上長出兩隻角來。「你要找剛才那個『恰北北』的護士?」

  「聰明。」闕洛麒笑著拍拍他。

  「你在打什麼主意?」闕仲勳更加驚駭。「你開玩笑的吧?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個小護士的脾氣有多壞,我們一進門就看到她雙手插腰地對著阿傑大吼大叫,你還敢把她請到紐約去,萬一哪天她拿刀砍了阿傑怎麼辦?而且,阿傑絕對不會答應的。」

  「傑會答應。」闕洛麒很有把握地回答。「他已經答應讓我安排護士在他身邊,這是讓他出院的交換條件。」

  「可是……老大,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闕仲勳還是無法理解。「安排個護士給那小子我贊成,畢竟他的腳傷還沒全好。但天底下護理人員那麼多,為什麼偏偏要挑那個脾氣暴躁的小護士?」

  闕洛麒停下腳步,轉身直視著闕仲勳,淡淡地道:「老三,你在還沒結婚之前也是個處處留情的男人,男女之間的特殊感覺你不會比我不清楚,不是嗎?」

  「這……也還好啦,我交過的女朋友是『多了一點』,呃,老大,你這話可千萬別在語茉面前亂說啊!」闕仲勳霎時面紅耳赤,也聽不懂老大這話是褒是貶,不過幸好他那醋勁一流的寶貝嬌妻不在現場,不然他可慘了!

  「但是,老大,我還是聽不懂你的意思,這跟找那個小護士陪阿傑回紐約有什麼關係?你是說他們兩人之間其實有很特殊的感情嗎?不像啊,她第一天來照顧阿傑就可以跟他吵得天翻地覆,看她那麼潑辣,如果阿傑不是病人,她鐵定把他抓起來打一頓!」

  闕洛麒還是沉穩地淺笑著。「那位何小姐對傑是什麼心情我並不是很清楚,不過,我可以很肯定一點——她絕對可以改變傑對女人的偏激看法!也許你沒有留意到,這麼多年來,她是惟一引起傑全副注意力的女人。之前我們幫傑請的護士,他根本連看都懶得看一眼,更遑論有什麼其他的感覺了。可是這個女孩一出現,不但可以摧毀長久以來他對女人的冷傲,更激起了許多反應——只要有反應,就代表這個女人在他心底佔有不太尋常的地位,不是嗎?」

  闕仲勳的表情慢慢由困惑變為恍然大悟,這倒也是,自從六年前那件事發生後,阿傑對感情的看法就變得很偏激,如果這位恰北北的何小姐真的可以帶給他一些改變的話……

  闕洛麒眼底的笑意更深。「我們目前別想太多,我只希望何小姐能扭轉傑對感情的態度,他已經二十六歲了,也該好好地交個女朋友了,我不希望他把工作當成人生的惟一。」

  「我明白了。」闕仲勳嘿嘿直笑,拍了大哥一把。「老大,真有你的啊,畢竟薑還是老的辣!走吧,我們現在就去替那小子辦出院手續。對了,順便向院長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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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31 21:13: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飛往紐約的班機上,何瞳瞳盡職地執行一個貼身護士必須做的工作。

  「闕先生,你已經看報超過三十分鐘了,長時間的閱讀對眼睛是一項負擔,請你先休息一會兒吧。」

  邊說著,她已手腳利落地收走闕翼傑手上的財經日報。

  闕翼傑不悅地瞥了她一眼口「你很煩耶!飛行的時間這麼無聊,你不讓我看報紙我要怎麼打發時間?」

  「你可以聽音樂啊。」何瞳瞳盡量擠出一個最甜蜜的笑臉,拿起附在位置上的耳機。「聽聽輕音樂,放鬆心情,對你的身體康復有很大的幫助。或者你想睡一下,我的皮包有薰衣草精油,它可以幫助你順利入眠。」

  雖然她心底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陪這個自大傢伙回紐約去當他的特別看護。但禍是她闖的,所以當院長跟護理長跟她提出這個要求時,她完全沒有能力拒絕。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看著因為自己的過失而害院長為了醫院的經費而發愁。

  既然已經答應陪他回紐約了,那就盡職點吧!她在心底為自己打氣,只要這傢伙腳傷快點痊癒,她就可以盡快回加拿大!

  「無聊!」闕翼傑毫不客氣地回絕她的建議,冷哼著。「我真搞不懂我那兩個哥哥在想什麼,居然堅持要安排個隨身看護才准放我回紐約?多事!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頭隨時會掛掉,根本就是替我找來個大麻煩!」聽著他的抱怨,何瞳瞳儘管也一肚子火,但也只好扭頭假裝沒聽見。這傢伙真是夠討人厭了!他以為他是誰啊?要不是看在院長的面子上,就算他出一天一萬美元的高價,她也絕不當他的看護!

  哼!

  盯著窗子外頭生悶氣,她卻聽到一旁的他又冷冷地丟來一句。

  「你現在一定在心底狠狠地臭罵我,對吧?」

  何瞳瞳轉過頭看著他,乾脆問道:「你也覺得自己很討人厭嗎?」話題是他自己挑起的,可不能怪她不客氣!

  闕翼傑冷漠一笑,眼神犀利如刃。「我並不遲鈍,別人是如何看我的我很清楚。不過你放心,我比你更想早日結束這無聊的看護關係,回紐約後,我會盡量找個最合情合理的理由辭退你,讓你可以順利地回加拿大交差,相信這個提議你應該會滿意吧?」

  「當然,滿意之至,很高興我們至少在這一點上還有共識。」

  何瞳瞳的態度也更加冰冷,索性戴起耳機聽音樂不再理會他。她再一次地確定

  這個姓闕的傢伙真是全世界最沒人緣的討厭鬼!脾氣古怪又尖酸刻薄,她發誓,只要他的腳傷一好,她一定會火速奔回加拿大,連一秒鐘都絕不停留!

  

  下了飛機後,因為闕翼傑搭乘的是頭等艙,所以享有優先下機的特權。

  因為醫生建議可以早一點讓他練習走路,訓練腿部肌肉,所以,闕翼傑捨棄輪椅不坐,而改以枴杖支撐受傷的腳,何瞳瞳則在一旁攙扶著。

  他們抵達紐約的時間已是深夜了,所以入境走道顯得很冷清,並沒有很多旅客等著通關。就在這時,他們突然聽到背後響起一驚呼聲。

  「翼傑?那不是翼傑嗎!」

  何瞳瞳扶著闕翼傑轉過身子,看到一個長髮披肩、模樣十分嬌美的東方女孩正由另一架飛機的入境口走出來。

  「翼傑?真的是你!」羅詩君三步並兩步地衝上來,直直衝入闕翼傑懷裡,緊緊地抱住他後又立刻放開,緊張地盯著他的腳。「你怎麼了?翼傑,你的腳……」

  「我沒事。」會遇到她,闕翼傑也相當驚訝,他勉強逸出微笑。「我去加拿大滑雪不小心摔傷了,沒什麼大礙,過一陣子就完全康復了。」

  站在一旁的何瞳瞳則是錯愕地瞪大眼睛,嘿,她沒看錯吧?這傢伙居然在微笑?她還以為這個傲慢的男人根本不懂嘴巴也是可以用來笑的!

  可見……這個長髮美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一定很特別,何瞳瞳又好奇地望著羅詩君。

  「你沒事就好,看到你拄著枴杖我真是差點嚇昏了,翼傑,你絕不能出事……」羅詩君深情款款地拉住他的手,這時才看了何瞳瞳一眼。

  「這位小姐是……她是你的女朋友嗎?」

  「不是!」何瞳瞳雙眼瞪得好大,我才沒那麼倒霉!

  「不!」幸好他也很快地否認了。「何小姐是我的隨身看護,我的腳傷並不嚴重,但我兩個哥哥卻堅持一定要我找個看護隨行,才肯讓我出院回紐約。對了,你一個人去旅行嗎?德彥沒陪你一起?」

  何瞳瞳不知道是否自己多心,她總覺得闕翼傑在面對這位長髮美女的表情很奇特……好像正努力壓抑著複雜的情緒。

  羅詩君搖搖頭。「不,我並不是去旅行,我只是回台灣探視姥姥,今天剛回紐約。德彥他……我並沒有跟他在一起,你知道的……自從發生那件事後,他不見你,也一併疏遠我了……」

  雖然羅詩君的語氣很輕柔,但,闕翼傑的表情卻像是突然受到重擊,他眼神倏地一變……

  「是嗎?」他的語調很艱澀。

  「翼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羅詩君仰頭看著他,眼底已蓄滿淚水。「我們三人不該弄成這樣的,那只是意外啊,不是任何人的錯。為什麼事情發生後,我們三人竟形同陌路,明明大家都住在紐約,但卻毫無聯繫。翼傑,我好難過,我多渴望能回到從前……」

  無法回到從前了……闕翼傑推開她,陰暗的神色似乎正極力忍受著最大的痛楚。「詩君,我必須走了,再見!」

  一說完,他便決絕地掉頭,拄著枴杖往前疾走。

  「翼傑!」羅詩君淚流滿腮地望著他的背影,無助地呼喊。「翼傑,不要丟下我……」

  何瞳瞳則迅速跑上前,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很清楚自己沒有立場知道,但她很確定一件事——她必須好好地看護闕翼傑,那是她的本分。

  

  翌日,早上八點。

  何瞳瞳是被誘人的咖啡香所喚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抓起床頭櫃上的鬧鐘一看,天啊!居然八點了?

  昨天晚上,可能是剛換環境很不適應,所以她徹夜失眠了。兩眼直直地盯著鬧鐘,一點、兩點、三點……還是睡不著。

  最後,她好像一直到凌晨五點才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想不到這會兒又醒了。

  唉,算了,別睡了!她翻下床甩甩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她是來當特別看護的,可不是來當千金大小姐。闕翼傑應該也醒了,那麼,她最好趕快起來刷牙洗臉。

  簡單地梳洗後,何瞳瞳換上一身輕便的外出服下樓。

  「何小姐,早啊。」正端著一籃牛角麵包的劉媽看到她便熱絡地將她拉入餐廳。「來來,快來吃早餐吧,西式早餐吃得慣嗎?要不要我以後幫你準備一些稀飯?想吃什麼儘管說,我也是從台灣來的,你想吃什麼都難不倒我。」

  「劉媽,叫我瞳瞳就行了,不用特意幫我準備什麼,我在加拿大住過幾年,什麼都吃得慣。」瞳瞳張望著。「少爺呢?他起床了嗎?」

  昨天晚上闕翼傑帶她回來後,曾簡單地向她介紹過這棟位於紐約郊區的別墅是他的私人住所,他的三個哥哥都已經各自成家立業了,也不定居在紐約。別墅裡有幫傭的劉媽、門房胡伯和幾個女僕及司機等。

  「少爺啊,方纔我送咖啡去二樓書房時他在裡面講電話,現在人應該還在書房吧。瞳瞳啊,你還是先坐下來,把早餐吃了才有體力去照顧少爺啊。」劉媽硬將她按在位置上,並奉上熱騰騰的培根烘蛋卷。

  「來,快趁熱吃吧。」

  「謝謝劉媽。」拗不過她的好意,瞳瞳只得坐下來準備用餐,但她才剛吃了一口蛋卷,便由大片落地窗瞥見——庭院中,闕翼傑正坐人轎車後座內。

  「啊!」瞳瞳立刻彈跳起來,抓起餐巾紙胡亂地擦擦嘴後喊著。「劉媽抱歉!我不吃了,少爺要出門了,我得跟著去!」

  一說完,她便像風般跑出去,這傢伙怎麼說話不算話?他明明答應過她,回紐約後,會先在家休養兩天再去公司啊!

  「唉!」剩劉媽一人站在餐桌邊歎氣,少爺也真是的,把自己搞成工作狂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帶回一個眉清目秀的何小姐,也害得她緊張兮兮地,真是喔……

  「等等!」瞳瞳直衝向黑色轎車,眼看著司機即將開動了,她急忙喊著。「等等我!」

  「何小姐?」一旁的胡伯看到她連忙挨過來低聲道:「你別擔心,少爺不是去公司,他……呃,他是去看一個朋友,我想,他不會願意讓任何人跟著他去看那位朋友的……」胡伯欲言又止。

  「我是他的護士,我必須跟隨他!」瞳瞳很堅持。

  「何小姐……」

  胡伯還想阻止她,已經開到大門口的轎車突然停了下來,何瞳瞳見狀,立刻加緊腳步奔過去。

  她跑到車邊,車窗便搖下了。闕翼傑坐在裡面冷漠地道:「上來吧。」他知道她無論如何都會堅持要同行。瞳瞳氣喘吁吁地坐入車裡。「需不需要帶輪椅出去?有了輪椅你走路會輕鬆一點。」他是她的老闆,她無權干涉他是要去公司或任何地方,僅能站在自己的立場提出建議。

  「不用。」闕翼傑雙眼直視前方,森寒複雜的神色是瞳瞳從未見過的,他渾身像是被包裡在一層冰霧中……

  「湯尼,開車。」

  過了快一小時後,車子駛入一座私人療養院的停車場。

  瞳瞳疑惑地望著車外,這裡是一處相當僻靜的地方,景色優美,銀杏樹葉緩緩飄落在如茵草地上……

  車子停妥後,闕翼傑沒有看瞳瞳一眼便拿著枴杖逕自下車,他的表情比方才更加峻冷。

  察覺到不尋常的奇異氣氛,瞳瞳也沒有開口問任何一句話,僅是緊跟上去。

  闕翼傑沉默地坐著電梯上了五樓,出電梯後,連續三個拐彎,他走到一間病房門口,熟悉的模樣像是已來過這裡數百回。

  他在門口站定,過了好半晌才舉手推開門,在那一瞬間,瞳瞳看到他的手竟微微地顫抖……

  兩人走入病房裡,一個護士也立刻站起來有禮地道:「闕先生,你來了。」

  病床上躺著的是一個年輕人,瞳瞳猜他的年紀應該只有二十幾歲。

  闕翼傑視線膠著在病人的臉上,瘖啞著嗓子問著。「他還好嗎?」

  護士愣了一下後,有些無奈地微笑。「還不錯……闕先生,你是知道亞倫先生的狀況,他,一直是這個樣子……」

  是啊,六年來,他一直是這樣……闕翼傑也微笑著,但那笑容卻掩不住雙眸底的痛苦。「珍妮,你先出去吧。」

  「是。」名叫珍妮的護士微微頷首後退了出去。

  何瞳瞳看著闕翼傑,打破沉默道:「我到外面去等你好嗎?需要我進來時叫我一聲。」

  她不知道躺在床上的男人是誰,但,以她在醫院實習的經驗不難看出這位病人已經是植物人了。闕翼傑的表情非常複雜,她認為也許自己該暫時退出去,讓他跟這病人獨處。

  「不用。」很意外地,闕翼傑卻開口叫她留下。

  瞳瞳依言守在一旁,房裡沉默得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闕翼傑終於開口了,語調嘶啞得彷彿含了砂。

  「亞倫是我的好朋友,六年前,一次交通意外後,他就變成這樣了。」他緩緩地道,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沉睡的亞倫。

  「知道那場車禍是怎麼發生的嗎?是我害的,是我害他變成植物人!」他的眼神空洞,冷冽的氣息讓四周的氣溫降至冰點……

  「啊?」何瞳瞳低呼出聲,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闕翼傑無視於瞳瞳的反應繼續往下說著,冰寒的氣流包圍著他,他似乎早將自己的靈魂放逐到遙遠的天際。

  「六年前,我剛滿二十歲,正要由哈佛提前修完學分畢業,是最意氣風發的時刻。二十二歲的亞倫和耿德彥是我的死黨,外人還戲稱我們三人是哈佛三劍客。因為彼此從小就認識,因此感情就像親兄弟一般,除了我們三個男人外,還有惟一的女孩子——羅詩君。」

  羅詩君?瞳瞳想起來了,就是她在機場看到的女孩吧?那個外型荏弱、嬌美的長髮美女。

  「詩君是那種男人一看到就忍不住想保護她的女孩子,當時,我們三個男人對詩君都有好感,但如果你要仔細地問我究竟只是欣賞她,還是真的喜歡她?坦白說,當時的我真的不知道……也許是年少輕狂再加上不服輸的個性吧,雖然我很清楚,德彥和亞倫兩人絕對比我更在乎詩君,但,我還是故意不退讓,那時的我,非常好勝。」

  他點起一根煙,整個人像是被籠罩在巨大的陰霾中。

  「所以,當德彥半開玩笑地提議要辦一場賽車大會來分出高下時,我們其他兩人居然也同意了。我當時可以阻止的,但我卻沒有,只因我該死地要勝好強!」

  他的雙拳緊握,額上青筋暴起,彷彿正忍受著巨大的痛楚。

  何瞳瞳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她好想抓住他告訴他這並不是他的錯。但,他身上散發出的強烈疏離感卻令她不敢再向前,她只能輕聲道:「別這樣,別責怪自己……」

  闕翼傑的表情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外界的任何言語,自顧自地繼續述說。「我們三個人到約定的地方賽車,一開始,一切都很順利,我的車在前,亞倫緊跟在後,慢慢地,一直落後在最後面的德彥離我們越來越遠了,山徑上只剩我跟亞倫的車在奔馳……然後,悲劇就那麼發生了!前方出現一個大轉彎,以亞倫的技術可以輕易通過的,但他的車子卻在那一瞬間煞車失靈!整輛車狠狠地撞向山壁後摔到山谷裡!」

  瞳瞳左手緊揪著領口,驚得連呼吸都快遺忘了!

  一直坐在病床邊的闕翼傑竟緩緩地揚起一個笑容,只是,那笑容比哭泣更加難看,淒慘得令人心碎……

  「我跳下山谷把亞倫搶救上來,但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最先進的醫術只能救回他的性命,卻再也喚不回原來的他。六年來,他就一直這麼躺在床上,沉默、安靜、沒有任何反應……」

  何瞳瞳聽得整顆心都涼了,她痛恨自己的沒用,她多想說些話來安慰他,但卻找不出任何話語……

  闕翼傑也不再說任何一句話,他僅是臉色陰暗地望著病床上的亞倫,高大的身軀彷彿一尊冰冷的雕像……

  過了許久後,他才起身走出病房。

  無暇理清突然湧上心頭的陌生情愫究竟是什麼,瞳瞳也迅速追出去。




第四章

  深夜。

  何瞳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腦海裡不斷浮現的都是今天在療養院的一切,他那冰冷孤寂的眼神……

  既然睡不著,瞳瞳索性坐了起來,望著窗外幽幽地想著……這個痛苦折磨他居然已經六年了!

  難怪這六年來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難怪他要以大量的工作來麻痺自己……

  唉,他怎麼這麼傻呢?!這明明不是他一個人的錯啊,他無需承擔起所有的責任。

  發覺自己居然為他的事而憂心,甚至感到心疼……瞳瞳驚愕地遏止思緒。

  她煩躁地跳下床在屋裡走來走去。別傻了!他只是她的病人啊,除了醫病關係之外,她不該對他還有其他的感情存在。

  更何況,像他那麼驕傲自負的人,肯定不會需要她這份心疼的情愫……

  命令自己理智一點,但腦子裡卻越來越混亂,看看時鐘都快一點了。她想,乾脆下樓去喝杯熱牛奶好了,牛奶可以幫助睡眠。

  這棟主屋只住她跟闕翼傑兩個人,她的房間在三樓,闕翼傑的在二樓,至於其他傭人全住在另一棟偏屋裡。

  闕翼傑應該已經熟睡了吧?瞳瞳被著睡袍走下樓梯,盡量放輕腳步。

  但她還沒接近客廳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角落的沙發裡似乎有一團陰影,有人在那邊嗎?是他?

  何瞳瞳謹慎地停下腳步,猶豫著該走過去看個仔細還是該上樓回房比較安全?

  躊躇間,一道冷冽的聲音卻響起了。

  「你站在那裡做什麼?」

  落地檯燈被捻亮了,闕翼傑正大咧咧地坐在沙發裡,地上滿是空酒瓶,看來他已經喝了很多了。

  「你在喝酒?」何瞳瞳不贊成地皺起秀眉。「你難道不知道現在的自己不能喝酒嗎?酒精會阻礙腳傷的復原。」

  闕翼傑根本不理她的勸阻,搖搖晃晃地又站起身,到酒櫃裡抓了瓶最烈的酒出來,打開後連杯子也不用就對嘴直接灌入胃袋裡,讓那黃褐色的液體一路燒灼他的五臟六腑……

  「你不准再喝了!」不知為何,他這種自虐的行為讓何瞳瞳心臟一揪,她一箭步奔上前搶下他的酒瓶!

  「把酒還我!」闕翼傑怒斥著,他沒料到這女人居然敢搶他的酒?

  「不行!」何瞳瞳毫不妥協。「我說過你不可以再喝酒,更何況你自己看看滿地的酒瓶,你今晚到底已經喝多少了?還不夠嗎?」

  「不關你的事!」闕翼傑雙眼滿血絲厲聲吼著。「別忘了你只是我的看護,我要不要喝酒還輪不到你來管!」

  「正因為我是你的看護,所以,很抱歉,這件事我管定了!反正今天晚上我絕不會讓你再喝一滴酒。」

  面對闕翼傑的逼人氣焰,何瞳瞳卻毫不畏懼地回嘴,她一轉身,打開落地窗就把瓶內剩下的液體全部倒在草地上。

  她滿意地迎視闕翼傑。「就是這樣,你只要一開酒,我一定會把它們搶過來全部倒光光,為了避免浪費,我勸你還是立刻回房睡覺吧。」

  闕翼傑眼底燃起怒火,銳利得簡直像要當場殺了她!

  「如果你還想保住性命,最好在我還沒發怒前趁早滾回你的房間!」他的表情更加陰森,一句一句好像由齒縫中迸出!

  然後,他一扭頭又由酒櫃裡取出一瓶威士忌。

  何瞳瞳十分憤怒。「闕翼傑,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想慢性自殺是不是?你以為像這麼自虐地懲罰自己就可以彌補什麼或挽救什麼嗎?」

  他眼神犀利如箭,語調中摻入令人膽寒的肅殺。「我警告你最好閉嘴,不懂的事情不要亂說!」

  「我偏要說!」何瞳瞳挑釁地瞪著他。「我知道你的好朋友變成那樣你很難過,但你有必要把全部的過錯全攬在自己身上嗎?那只是意外,當初要賽車是你們三人同意的,沒有人逼迫亞倫,他是心甘情願地去做那件事。發生意外只能說很遺憾,因為他的運氣不好。事後你能做的全做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地虐待自己?」

  「住口,你給我住口!」闕翼傑卻爆發更激烈地怒吼,重重地一拳敲在酒櫃上,那神情像是被逼入困境的猛獸。

  「為什麼不敢聽?我說的全都是事實啊!」何瞳瞳更上前一步。「闕翼傑,我請你醒醒吧!你自我懲罰了整整六年還不夠嗎?你到底希望怎麼樣,讓時光回到六年前的事發當天?由你來承受那個災難,你認為這就是最好的安排?」

  「住口!」他所爆發的驚人怒焰幾乎要將她吞噬,他大掌一揮,毫不留情地把何瞳瞳甩到地毯上,發出巨大的碰撞聲。

  看也不看她一眼,他粗暴地拔下酒塞後仰頭猛灌。

  如果可以回到以前!如果真的可以回到以前……

  「不要喝了!」何瞳瞳心痛地喊著,奮力由地上爬起來又撲向闕翼傑,想搶下他手上的酒。

  「把酒給我!」

  「少煩我,你滾開!」

  「把酒給我!」何瞳瞳堅決地吼著。「只要我還是你的看護,我絕不讓你這樣喝酒!」

  「我叫你滾開你聽不懂是不是?」闕翼傑蠻橫地推開何瞳瞳,因為傷勢未癒,所以他的腳沒有足夠的支撐能力,兩人激烈的拉扯中,他的身子猛地往旁一栽,摔入一旁的長沙發裡,而一直抓住他的何瞳瞳也跟著摔下!

  「唉呀!你做什麼?」瞳瞳驚喊著,但很快地她發現——糟了!

  她整個人被他壓在身下,兩人的軀體正以非常親密的姿態貼合著,他混著酒味的粗獷男性氣息完全包圍著她……

  「你……快起來!」何瞳瞳又羞又驚,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希望他盡快起身。

  闕翼傑沒有移動身子,反而以更熾烈滾燙的視線直直盯著她,瘖啞危險地開口。「現在才要我離開太遲了吧?你不是趕也趕不走嗎?你不是很喜歡干涉我的任何事嗎?」

  他故意稍微挪動身子,讓胯下的亢奮剛好抵住她的兩腿之間……

  沒錯,原本他是憤怒地巴不得殺了這多事又嘮叨的女人!但,沒有想到一碰撞到她柔軟溫熱的身軀後,雙股之間居然立刻起了反應……

  「你——」何瞳瞳嚇白了臉,畢竟是學護理的,所以她再怎麼單純也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她完了!

  「闕翼傑,你快起來!」她根本不敢迎視他那充滿慾望的火熱視線,僅能以雙手抵在他胸前想推開他。該死!一百八十公分的他還真是重啊,她根本推不開!

  「別再亂動,除非你希望我的『動作』更快一點!」

  她聽到他在她耳畔沉聲警告著,似乎正努力地想控制些什麼……

  抵住她的東西居然又變得更加巨大了!瞳瞳嚇得更是一動也不敢動,聲音顫抖地說:「我我我……我不動,你快點起來吧……」

  她開始覺得自己真是愚蠢極了!就算要「克盡職責,紓解病人煩悶心情」,也不該選在男人喝醉酒的時刻啊!唉……

  闕翼傑沒有回答她,卻將大掌伸入她的睡衣裡,隔著胸罩撫摸她圓潤飽滿的乳房。

  「啊!」剎那間,何瞳瞳只覺一股熱流直往腦門上衝,整個人像是被推入火堆……

  「闕、闕翼傑,你不要亂來!」她想斥責他,但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語調抖得不像話。

  「我沒有亂來,既然你這個小護士這麼『盡職』,什麼事都想管,那麼,就連我的生理需求也一併照顧吧!」

  濃濃酒精完全掌控了他的理智,也許他並不是很明白自己正在做什麼,不過,他卻很清楚一件事——她香甜的唇和柔軟的身軀正對他散發著巨大的吸引力,他只想狠狠地吻她!

  侵略的唇印上她的唇瓣,他以拇指和食指扣住她的下顎強迫她鬆開雙唇,火辣的舌也一併侵入,靈活地與她的丁香小舌糾纏,不讓她有機會躲開。

  何瞳瞳想將他推開,但隨著他吸吮她小舌的動作,她整個人感到更加昏沉,彷彿置身雲端一般。

  「不行,你放開我……」瞳瞳喃喃地想命令他也命令自己快點回頭,為什麼?單是一個吻就可以令她暈頭轉向,身子虛軟得像是棉花……

  「噓,別說話。」他濃烈的氣息噴在她細緻的肌膚上。「小女人,這個時候可以收起你的嘮叨了。」

  什麼?他嫌她嘮叨?他居然敢嫌她嘮叨?何瞳瞳氣得火冒三丈,想奮力踹開他的同時,他卻已利落地解開她睡衣的鈕扣,一併扯下胸罩。

  「不要!」她嚇壞了,伸手想摀住自己胸口,卻被他一把抓住兩腕,將她的手臂高舉過頭,也讓她白哲的嬌軀成一個誘人的弓型更貼近他。

  闕翼傑技巧熟練地撫遍她整個上半身,闃黑眼瞳漾滿讚賞和慾望,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纖瘦的小護士身材居然如此豐滿誘人……

  「快停止……」何瞳瞳雙頰如火在燒,她突然對自己的身子感到好陌生,隨著他大手撫摸過之處,每一寸肌膚都在發燙,熱流還不斷地湧向小腹……

  「放輕鬆。」他誘哄著。「我保證你會喜歡接下來的感覺。」

  闕翼傑不耐地扯開自己的襯衫,超大的力氣讓鈕扣一顆顆迸開跌落在地,但他完全不在乎,迅速地讓同樣不著寸縷的上半身完全壓住她。

  「啊……」何瞳瞳忍不住發出低吟,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兩具滾燙身子交疊的感覺竟會如此奇妙且美好,激起更狂野的火花。

  「很舒服吧?小女人。」闕翼傑黝黑的手掌壞壞地在她的乳尖上兜圈子,讓它由柔軟變為堅硬。

  「別這樣,不要……」青澀的瞳瞳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挑逗,身子泛過陣陣酥麻。

  「現在可不是說不要的時候。」他肆笑著,繼續搓揉那更加腫脹的乳蕾,然後以兩指夾起它,火熱的唇毫不猶豫地覆蓋上去。

  「啊……」瞳瞳吶喊著,天啊!這是什麼感覺?他怎麼可以對她這樣?但她的身體為何更加發燙……

  也許是闕家的男人都「天賦異稟」吧。雖然闕翼傑的戀愛史不像他三哥闕仲勳那般「精彩」。不過,在這方面的技巧他還是非常「優秀」的,簡直可以說是青出於藍!

  他故意繼續在她的乳蕾上以螺旋狀緩緩地按摩,力道時深時淺,速度非常的慢,存心要折磨她。

  「嗯嗯……」何瞳瞳意識昏沉地發出嬌吟,芳心無法抑制地加快頻率跳動。甚至期待他的下一個動作。

  「你真美!」看慣了她凶巴巴的樣子,此刻這副嬌憨可人的誘人模樣,簡直令闕翼傑無法移開視線,下體的需求更加瘋狂了,如果不是怕傷了她,他多想立刻佔有她!

  「啊啊……」何瞳瞳頻頻顫抖著,兩手緊緊抓住他的肩頭,她快不能呼吸了!全身所有的知覺似乎全集中在乳頭上,下半身卻空虛得可怕!

  「別這樣,我很……難受,啊,很難受……」

  「難受嗎?」闕翼傑的笑聲充滿慾望。「放心,我會負責解除你所有的痛苦。」

  何瞳瞳的睡衣早就被他脫了,所以下半身只剩下一條蕾絲底褲,修長的美腿則完全暴露在他眼前,活色生香的景色刺激他的視覺感官迅速往下傳遞,更茁壯了他的慾望。

  他的手指在她滑膩的大腿上來回摩挲著,粗糙的指腹碰觸著絲緞膚質,帶給兩人感官更劇烈的衝擊。

  他的喘息變得混濁,大掌有意無意地隔著薄薄的底褲碰觸她的女性禁地。

  「不要!」殘存的理智提醒了何瞳瞳,她慌張地想推開他。「闕翼傑,你不能碰我,你下流!」

  「我下流?」他的笑容無比邪佞,隔著底褲輕彈花苞頂端的小核。「何必做違心之論呢?!小女人,你明明是很享受的,不是嗎?瞧,你已經濕成這樣了。」

  他惡意地拉扯著那件早已濕得不像話的內褲,似笑非笑地盯住她。

  「你……好過分!」何瞳瞳羞得簡直無地自容,但她更氣自己,她覺得自己好沒用,怎麼會對他這一串下流的動作做出這些反應?羞死人了!

  如果可能,她多希望能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但……那根本是天方夜譚!

  「我非常滿意你的表現,來吧,讓我好好地獎勵你。」

  語畢,闕翼傑支起身子迅速封住她的小嘴,也一併封住她所有的抗議。

  他雄健的身體牢牢地壓住她,鉗制她的動作,大手強硬地扯下蕾絲底褲後直攻她兩腿間的溫熱泉源……

  「啊……」綺麗的風暴迎面襲來,何瞳瞳驚喘著,她毀了!這惡棍居然這樣撫摸她最私密之處,那她將來還要不要出去做人?

  她想推開他,甚至奮力想彎起腿踹向他的下體,但他很快地發現她的目的,不但將她壓得更緊,甚至把她的兩腿拉得更開。

  「不要,不要這樣……」何瞳瞳已羞得快暈眩!

  「可人兒,乖,別再亂動。」闕翼傑更纏綿地吻住她,一路吻到她的耳後,呵著燙人的熱氣。「你知道你很美嗎?來,放輕鬆。」

  她的耳後是她非常敏感的一個部位,隨著他不斷地呵氣,瞳瞳只覺得全身都快融化了,身軀不知不覺地放鬆,幽谷間緩緩地流出花蜜。

  「嗯嗯……」她不知道自己發出的聲音嬌柔得簡直要把他的骨頭都融化掉!她清楚地感受到,他一步步地撐開那緊窒的甬道。

  「啊……」她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推又推不開他,事實上,她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應付他。

  他探入的手指肆無忌憚地抽送,很快地,芳香的花蜜完全包裡他的指腹,隨著他一再地入侵,花蜜流得更多。

  「不可以、不可以……」瞳瞳頻頻搖首,無助地咬著朱唇。她不該是這樣的,她不能這麼放蕩啊!這邪惡的男人將她推落深不見底的慾望之谷,她已完全失去自我。

  「別咬自己,咬我。」闕翼傑命令著,肩膀一頂,承受了她的噬咬。

  肩膀上傳來的些微刺痛卻更刺激了他的慾望,亢奮的驕傲差點就刺入花苞裡!

  「啊!」瞬間,何瞳瞳像被捲上浪頭頂端,美麗的彩虹包圍了她,她難以忍受地輕扭纖腰。

  「小女人,你在誘惑我嗎?」闕翼傑粗吼著,因為小腰的搖擺讓她的豐乳隨之輕晃,再加上兩腿間敞開的花口……這副嬌艷誘人的模樣不是任何男人控制得了的!

  「我沒有,嗯嗯……」何瞳瞳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麼了,他的手指在她體內刺戳、輕旋,全身的歡愉都凝聚在那一點,好似只要他稍加用力就可以徹底殺了她!

  「翼傑,不要了,我真的好難過……」她柳眉微蹙地喊著,他的手探入更深,彷彿將她帶到某個不知名的境界,花苞像是開始燃燒,急需要解脫。

  「別急,我說過我會解除你所有的痛苦。」

  闕翼傑在她香唇上輕啄一口,更邪魅地微笑著。這小女人是個意外的驚喜,他原本只是想嚇跑她,要她不再對自己嘮叨。想不到她這青澀的身子竟帶給他前所未有的歡愉和渴望,他從未如此渴求一個女人,甚至連羅詩君也未曾有過。

  他一手按住她一邊大腿,將她的雙腿掰得更開後,熱辣辣的舌頭隨之探入她的花徑。

  「唔!啊——」何瞳瞳高亢地吶喊著,抽搐得更加劇烈。這這……這是什麼?她的身體已經完全不是自己的了!

  「翼傑、翼傑、我不要了……」這真是太羞恥了,他怎麼可以這樣褻玩她的私處?她幾乎以為自己在做怪夢。

  聽到她忘情的吟哦,闕翼傑笑得更加得意,像頭驕傲的野狼。

  「嗯嗯、翼傑……」凌亂的髮絲披散著她的臉頰及豐滿的乳房上,她香汗淋漓,赤裸的嬌軀上泛上一層玫瑰色的光澤,嬌嫩得令人想將她一口吃掉!

  「知道嗎?你好甜、好香!」他揚起晶亮的黑瞳看著她,一撮汗濕的黑髮散落在他額前,讓他看起來更邪惡難測。

  「不可以,我們不該這樣……」何瞳瞳羞得不敢看他,拚命把雙手往腿之間移,想遮住最私密處。

  「別遮,寶貝,別亂動。」

  他抓開她的小手,繼續以唇舌膜拜她的桃源仙境,熱舌輕輕嚙咬美麗的花核,彷彿那是顆入口即化的巧克力。

  「夠了、夠了、翼傑……」何瞳瞳難耐地扭轉身子,一波又一波的熱潮折磨著她,令她幾乎崩潰。

  「求我!」他很卑鄙地說。「求我我就停止。」

  「嗯嗯、求你……」何瞳瞳嗚咽出聲,其實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求些什麼?但她隱約知道,如果他再不停下來或做點什麼,她可能真的會瘋掉!

  聽到她的哀求後,闕翼傑笑痕更擴大。他緩緩地起身,如君王般俯視著躺在長沙發上的赤裸嬌軀。是時候了,事實上,他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他的驕傲已經要破「褲」而出!

  他解開牛仔褲的拉鏈並迅速地脫下它往旁一丟,但,就當他要再度壓向她時,被他丟開的牛仔褲卻正好打到一旁的落地檯燈,檯燈整個往旁傾斜後又撞到茶几上的青瓷大花瓶。

  大花瓶往下掉,「砰——」巨大的撞擊聲隨之響起,在深夜裡分外驚人。

  這一聲也隨之喚醒了意識昏迷的何瞳瞳!她驚愕地縮起身子望著自己一絲不掛的身子和站在眼前的闕翼傑,他同樣地不著寸縷,驕傲高高地昂起……

  「啊!」她掩嘴驚呼,羞愧得恨不得當場鑽到地底下去!不可能,不可能!她怎麼會這麼無恥?居然就在沙發上任他……甚至差一點就讓他佔有自己!

  「瞳瞳。」闕翼傑按住她的手。「別慌,只是個花瓶破了,別理它。」

  但,一旁偏屋的燈卻亮起了,一定是老傭人也聽到了巨大聲響,放心不下而要過來探看。

  「放手!」何瞳瞳掙脫他的手,面色慘白地抓起散落在地板的衣物後,頭也不回地衝上三樓,直撲向自己的房間。

  「Shit!該死……」闕翼傑懊惱得想殺人了!這小妖女把他搞得慾火焚身居然就這樣臨陣脫逃?他發誓,明天一早第一件事就是叫劉媽收走家裡所有礙眼的花瓶!

  不過,此刻他也不適合繼續留在「現場」了,劉媽或胡伯很可能馬上到主屋來察看,他最好也馬上回到自己房間去,然後,狠狠沖個冷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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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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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31 21:13:52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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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翌日清晨。

  「好了!」

  再度檢視了房間物品一遍後,何瞳瞳關上行李箱。

  她已經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了,現在就要下樓告訴闕翼傑:她仍然是他的特別看護,她會一直照顧到他腳傷痊癒為止。但,從今天開始她要搬到偏屋的傭人房去住。

  昨晚慌張地逃上樓後,她徹夜未眠,在心底不停地責罵自己,怎麼可以這麼輕浮?這麼隨便?

  他只是她該照顧的病人啊,她居然……居然就躺在沙發上任他脫光了她的衣服,甚至差點……

  唉!何瞳瞳螓首無力地垂了下來,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或許是被鬼迷了心竅。

  無論如何,她是絕對不會再跟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了。她要搬到偏屋,每晚他就寢後,她就回到傭人房去。

  打定主意後,何瞳瞳便下樓。

  才剛走下階梯,劉媽便笑瞇瞇地招呼她。「何小姐,早啊,快來吃早餐吧,有你愛吃的水果鬆餅喔。」

  「劉媽早。」她微笑著,看餐桌前空無一人,他還沒起來嗎?

  「對了,何小姐你一定要穿室內拖鞋喔。」劉媽特意提醒她。「地上有一些碎片,我怕你不小心踩著被割傷了。」

  「呃……地上怎麼會有碎片?」何瞳瞳小臉倏地一紅,只好裝著不明究理地問著。

  「我也不曉得,今天一早過來時就看到了,可能是昨天晚上我沒把落地窗關好,讓野貓跑進來吧?」劉媽很困惑。「把碎片撿走後,我已經用吸塵器吸了兩次,不過我還是怕有一些小碎片在地上,所以你一定要記得穿拖鞋喔。」

  「好的,我知道。」何瞳瞳笑容既僵硬又尷尬。「少爺呢?」她也無心吃早餐了,只想盡快告知闕翼傑她的決定後,立刻把行李搬到偏屋去。這樣,她才覺得心底比較落實。

  「少爺今天起得也很早喔,我早上過來時他就在書房裡了。」劉媽回答。

  是嗎?他……昨晚也沒睡?紅霞又襲上何瞳瞳的臉蛋,為了掩飾尷尬,她站起來道:「那我先去書房看看他,順便提醒他要吃藥。」

  像是怕劉媽看到她臉上的燙紅,瞳瞳迅速地往書房走去。

  「何小姐!」劉媽想喚住她已經來不及了。「幹麼這麼匆忙?先吃早餐啊,對了,剛才好像有客人來找少爺耶……」

  何瞳瞳直接走到書房門口,正想舉手敲門時,她突然聽到裡頭傳出一道女性的聲音。

  「你知道這幾年我是怎麼過的嗎?我很痛苦、很孤單、很寂寞!翼傑,不要再疏遠我,不要再這樣對我……」這聲音?何瞳瞳覺得好耳熟,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好像是那天在機場遇到的羅詩君?

  她來找闕翼傑嗎?何瞳瞳驀地覺得心頭很沉重,有著不知名的情愫在盤旋,闕翼傑承認過,在還沒發生那件事之前他是喜歡她的……

  也許,這幾年來他一直沒有停止對她的感情吧?他只是無法由意外中原諒自己所以才不去找她,但心意卻一直未曾改變……何瞳瞳幽幽地想著。

  沒有聽到闕翼傑的聲音,只聽到羅詩君又道:「翼傑,不要這樣對我,你明明那麼喜歡我,為什麼這幾年卻又都對我不聞不問?不要再這樣折磨我,我受不了……」

  書房裡傳出啜泣聲,然後,是一片沉默。

  為什麼這麼沉默?為什麼他們不再交談了?他們……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呢?何瞳瞳覺得好不安、好不安,心底那莫名的情愫逐漸擴大……

  又是一陣沉默後,她覺得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了,不假思索地就推開書房的門。

  但映入眼簾的景象卻令她震驚地待在原地!

  羅詩君完全偎入闕翼傑懷裡,雙臂緊緊勾住他的頸子,兩人正四唇相接……

  不……她驚得連移動腳步的能力都沒有,淚水卻已迅速湧上眼眶!

  劉媽卻在這個時候捧著托盤出現!

  「咦?何小姐你不是來找少爺嗎,怎麼還站在門口不進去?你們兩個都還沒吃早餐,所以我乾脆把你們的食物端過來了。」

  書房裡的兩個人迅速分開,闕翼傑愕然地望著何瞳瞳。

  何瞳瞳卻一轉身,如陣風似地往外衝!

  

  加拿大溫哥華市立醫院

  結束了一天忙碌的實習回到寢室後,何瞳瞳和她的室友梅琪躺在床上聊天。

  「唉,我還是很難相信你就這樣拿著行李跑回來了。」梅琪拿下眼鏡。「當我在護理站看到你時真是嚇了一大跳,你人不是應該在紐約嗎?」

  「我不回來還留在紐約做什麼?」何瞳瞳問聲回答,由床上坐起來鬆開馬尾梳頭。「還繼續留在那讓那個混帳色狼欺負、性騷擾啊?」

  梅琪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所以何瞳瞳也告訴她那天晚上在沙發發生的事了,不過她還是不好意思講得太「仔細」。只含糊地說,兩個人有比較親密的接觸……

  「我不知道你在氣什麼,不過你的反應真的很大耶。」梅琪瞟了她一眼,賊賊地挨近她問著。「瞳瞳,你老實回答我,你究竟是氣他對你性騷擾?還是氣他居然隔天又跟羅詩君打啵?」

  「你在說什麼啊?」何瞳瞳推開梅琪,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我當然是生氣他對我性騷擾,搞清楚,我只是看護,不是他的玩伴!」

  「是嗎?」梅琪還是很狐疑,曖昧地望著她。「我看你在意的根本不是這件事吧?真正讓你氣到立刻衝回加拿大的,是闕翼傑居然又跟羅詩君在一起!」

  「我不懂你在胡說啥?我為什麼要介意他跟羅詩君做了什麼?他只是我的病人,他愛跟誰在一起摟摟抱抱就跟誰摟摟抱抱,關我什麼事?」

  何瞳瞳故意大聲地回答,似乎想藉此澄清些什麼。但,不知為何,說這四句話的同時她竟覺得心底酸溜溜的……

  「嘿嘿嘿……」梅琪很詭異地微笑著。「因為你在吃醋!」

  何瞳瞳呆愣了好幾秒,才脹紅臉反駁。「你胡說!我沒有,我幹麼吃醋?他又不是我的什麼人。」

  「有沒有你自己心底很清楚。」梅琪笑容很篤定。「前一天晚上他對你又親又摸,你都沒有氣得要搬出去,只是想搬到偏屋。結果,隔天一看到他跟羅詩君抱在一起,你竟氣得當場直奔機場搭機回加拿大!這其間的差異你自己還不明白嗎?小傻瓜,你喜歡上闕翼傑了。」

  「我才沒有,沒有……」梅琪的話像是平地一聲雷,轟得何瞳瞳的心緒全亂了。「我才不會喜歡他,我最討厭他那種男人了……」她想大聲地反駁這件事,卻發現自己已經語無倫次。

  跑回加拿大後,她一直不敢問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生氣?甚至連護理長大發雷霆,她還是不肯再回紐約。而心底那酸澀的感覺究竟是從何而來?為何眼前浮現的全是他跟羅詩君擁吻的畫面……

  梅琪繼續點醒她。「如果不喜歡他,你的反應為何這麼大?你呀,簡直像是個氣炸的小女人,等著男朋友前來道歉。」

  「梅琪,你別再亂說了,我心亂得很……」何瞳瞳慌張得連手上的梳子都掉了。「我不可能喜歡他的,更何況他只是我的病人,你很清楚醫病關係必須遵守一定的距離,我們不能對病人有私人感情。」

  「醫病關係就醫病關係。」梅琪聳聳肩,很不當一回事。「你只是喜歡那個男人,又不是要對他謀財害命,這有什麼好緊張的?更何況他的腳傷不是也快好了嗎?等到他的傷勢完全痊癒就不是你的病人了,屆時你們更可以自由自在地發展感情。」

  「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事情根本不是這樣……」何瞳瞳迴避著梅琪的視線。「我……我對他根本沒有半點感覺,他才不是我所喜歡的類型,他太驕傲、太霸道、太自以為是、脾氣又壞又沒禮貌!我剛當他護士時他還嫌我是個跛腳的!所以,我絕絕對對不會喜歡上他!」

  對!他的確是壞脾氣又狂妄自大!何瞳瞳拚命想著他的缺點……但為什麼?浮現在腦海裡的卻是他越來越清晰的臉龐?

  梅琪無奈地搖搖頭。「你呀,在愛情上真是個徹徹底底的傻瓜,根本看不清自己究竟要的是什麼。好嘍,我不吵你了,你一個人慢慢想吧,我要去洗澡好上床睡覺了。」

  拿起換洗的衣物,梅琪便進入浴室裡。

  剩瞳瞳一個人呆坐在床邊,腦子裡不斷盤旋著梅琪說過的話

  你呀,根本已經喜歡上他了……

  不!她用力地搖搖頭,不可能,我怎麼可能喜歡上那種人?

  那麼自大、那麼霸道、一點都不溫柔體貼,也不夠尊重女性,絕對不是她所喜歡的類型!對,絕不是!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瞳瞳一直告訴自己是因為她在這方面太青澀,所以才會無法抵擋他的誘惑而意亂情迷,她才不是對他有特別的感情。

  唉,好煩……根本理不出半點頭緒來,何瞳瞳頹然地把自己用力扔回床上,逃避似地把臉埋入枕頭裡……

  

  「我看你還是快回去吧。」

  醫院的附設餐廳裡,何瞳瞳和梅琪正在吃午餐,梅琪坐下後,劈頭就對她說了這一句。

  「回去?」何瞳瞳茫然地看著她。「回哪去?」

  「回紐約去啊!你越來越沒精神了,從紐約回來後這八天你一天比一天的失魂落魄。你呀,人是回來了,但心還留在那裡。何苦這樣呢?回去找他吧。」

  何瞳瞳一愣,八天?她回來只有八天嗎?為何她覺得好像過了八十天了……

  梅琪又道:「回去看看他吧,也許他很需要你這個看護的照顧呢。」

  瞳瞳無精打采地以叉子撥弄餐盤中的菜餚。「已經過了八天,他的腳傷應該已經完全好了。更何況,以他家的財力就算真的需要看護,在紐約隨便請都可以請到最有經驗的,需要我這個實習護士幹麼?」

  「話也不能這麼說啊,有些事情還真的需要你這個實習護士不可……」梅琪還想說些什麼,突然視線盯牢餐廳入口處後暖昧地微笑著。「真是一說就到,看吧!最需要你的人出現了!」

  什麼意思?何瞳瞳只覺得渾身一僵,有股奇異的感覺狠狠地撞了心口一下,她根本不敢回頭……

  餐廳入口處好像引起一陣小騷動,許多正在用餐的護士或來消費的病人都忍不住竊竊私語。

  「哇,好帥,他是誰啊?簡直像好萊塢的電影明星!眼睛超迷人的!」

  「不會是來看病的吧?哪有病人這麼帥的……」

  耳語的聲浪越來越大,瞳瞳終於忍不住轉過頭去,這一看,手上的叉子差點掉到地上去!

  一身米白色的三件式西服加上絲質領帶,英姿煥發的闕翼傑正大跨步地朝著她坐的位置走過來。

  不可能!何瞳瞳用力地眨眨眼,是幻覺,一定是幻覺!

  闕翼傑已經來到她們桌子旁邊,一語不發地盯著瞳瞳,表情莫測高深。

  瞳瞳再度用力閉起眼後又睜開,是真的!他並沒有消失,他真的出現在她眼前了!瞬間她覺得呼吸更加困難,他來了!但……他為什麼而來?

  梅琪已笑瞇瞇地起身,很大方地對闕翼傑打招呼。

  「嗨,闕先生,真高興又看到你了,你的腳好像完全好了嘛?你應該還沒吃晚餐吧,這裡的鱈魚排餐很不錯,我幫你叫一份好嗎?對了,我看到羅伯特醫生了,我剛好有問題要請教他耶,不如你坐下來陪瞳瞳慢慢吃,我先過去啦!」

  「謝謝你。」很難得的,一向酷酷的闕翼傑居然對梅琪露出微笑,笑容軟化了他剛稜有力的五官,令他看起來更帥、更具男性魅力!

  「不客氣。」梅琪嫣然一笑,在心底讚歎著。嘩!帥哥果然不同凡響,笑起來真是迷死人了!回頭她一定要好好地問瞳瞳他還有沒有還沒結婚的兄弟,而且一定要想盡辦法把瞳瞳推入這人懷裡,嘻嘻!這樣以後她就可以常去闕家走動,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

  在瞳瞳來不及反應之前,梅琪已利落地端著餐盤去找別人共餐了,而闕翼傑則很自然地在她對面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你……」瞳瞳死死地瞪著他,好像他的五官全部長在不該長的地方,好半晌才迸出一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護理長說這個時間你應該會在餐廳用餐。」

  相較於何瞳瞳的緊張和錯愕,闕翼傑的神情顯得很自若,他移動筆直的雙腿,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

  「護理長說的?」算了,這不是問題的重點!何瞳瞳用力地甩甩頭,緊接著又問:「你為什麼會來加拿大?會來醫院?」

  闕翼傑勾起薄唇,給了她一個好整以暇的笑容。

  「來吃晚餐啊!既然你朋友推薦的鱈魚排餐這麼好吃,我一定要試試的,你說對不對?」

  「你特地由紐約坐飛機飛來加拿大吃晚餐?」瞳瞳瞠目地瞪著他。

  「不可以嗎?反正我時間多的是。」闕翼傑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這死女人一定要逼他說出實話嗎?

  沒錯,今天要簽的這個合約他可以不用親自來的,隨便派個經理級以上的職員來溫哥華就行了。但當他一早醒來後,卻吩咐司機載他去機場,到了下午事情也辦妥了,但不知為何他卻一直不想去機場搭機回紐約。

  等到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時,他人已經進了這家醫院,問清她的行蹤後就直接找到餐廳來。

  何瞳瞳再度用力地搖頭,如果不是方才梅琪也跟他打招呼,她幾乎要以為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不過是個幻覺!

  他究竟為何要來溫哥華?難道……是專程來找她的?不,不可能!她迅速地否定了這個想法,不可以!不可以自作多情!

  她望著闕翼傑一身正式的西裝道:「我知道你一定是來談重要的公事,對吧?畢竟你是個視工作如生命的人,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你腳傷剛好還是不要馬上跑來跑去,最好還是多休息。我吃飽先走了,你慢慢用吧。」

  一說完,何瞳瞳便起身抓起餐盤逃難似地想離開,她好怕……好怕再繼續看著他的眼睛,她怕自己會做出無法控制的事……

  闕翼傑迅速地扣住她手腕。

  「坐下。」他命令著,腕間的力道大得令她無法抗拒。

  「你放開我……」何瞳瞳紅著臉低喊,鄰座的人好奇地一直看他們,為了不再引起騷動,她只好先坐下來。

  闕翼傑挑起濃眉,不悅地盯著她。「你盤子裡的食物還沒吃兩口怎麼會飽了?怎麼,我長得這麼可怕?跟我面對面用餐會嚴重影響你的食慾?」

  差不多了……瞳瞳不情願地坐定後迸出一句。「你到底為什麼又來溫哥華?」這個答案對她很重要。

  闕翼傑鬆鬆領帶,刻意以毫不在乎的口吻回答。「你剛才不是猜過了?沒錯,我是來談公事,順便過來醫院看看。」

  這死女人真是一點都不可愛,一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嗎?

  「順便?」何瞳瞳還是很懷疑。「那你搭幾點的飛機回紐約?」

  「晚上吧?」

  「喔,既然這樣,那我就不送你去機場了,我晚上還有事。」見他表現得那麼輕鬆自若,何瞳瞳命令自己也要大方一點,是柳橙汁太酸了嗎?為何她聽到他今晚就要回紐約時覺得胃部一陣緊縮……

  闕翼傑沒有回答,只說一句。「我好渴。」便拿起她的柳橙汁仰頭就喝。

  「你……你這人怎麼這樣?」何瞳瞳小臉驀地一紅,那柳橙汁她沒有用吸管,也是仰頭就喝的,他這樣做等於是間接……該死的!她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我怎樣?」闕翼傑的表情很無辜。「我好渴,點的餐點又還沒送來,你不會這麼小器吧?連一杯果汁也捨不得讓我喝一口。」

  何瞳瞳氣惱地把臉撇到一旁。「你很渴嗎?那麼這杯果汁全讓給你喝好了,我不要了。」這人好討厭,根本是在耍無賴!

  她從不知道平時冷酷嚴肅的他居然也有這麼無賴的一面。

  闕翼傑勾起一抹優雅的笑容,饒富興味地盯著瞳瞳頰上的紅暈,他突然覺得坐在這裡研究她為什麼臉紅,真是比關在紐約辦公室裡看那些股票數據有趣得太多了!

  「對了,你最好多吃一點。」他又閒閒地開口。「因為我記得你抱怨過飛機上的東西很難吃,我們要搭夜機回紐約,我可不希望你到了半夜說肚子餓。」

  「我們?」何瞳瞳重重地放下刀叉瞪著闕翼傑。「你說錯了吧?我們?我可不知道我必須跟你回紐約去。」

  「現在不是知道了嗎?」闕翼傑還是一派篤定的模樣,他的鱈魚排餐終於送來了,他姿態優雅地將魚排切成一塊一塊。「慢慢吃吧,我們搭兩個小時後的飛機,你可以飽餐一頓再回宿舍整理行李。」

  「闕翼傑,你在胡說什麼?我為什麼還要跟你回紐約?你的腳傷不是已經完全好了嗎?」

  闕翼傑不慌不忙地嚥下口中的食物後才回答。「關於這一點,我剛才也跟護理長提過了,她也非常贊成你跟我回去。因為你也知道我是複雜性骨折,雖然目前看起來已經痊癒,不過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天啊!又是護理長?這壞心眼的老巫婆到底要把她賣幾次她才甘心?「我不管!我不去!」何瞳瞳失去風度地低吼著。「如果你真的需要護士,我可以請護理長幫你安排別的人選,總之我絕不去!」

  「為什麼不去?」闕翼傑黑眸照照地盯著她,似笑非笑。「你怕我?」

  「笑話,我為什麼要怕你?」何瞳瞳不甘示弱地吼著,她希望自己的氣勢可以強悍一點,但一想到那天晚上的種種,她突然一陣心虛……

  「那你是在氣我嘍?」他以餐巾拭淨唇角,黑眸沒有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你在生氣,氣那一天你在書房所看到的。」

  「你胡扯!我沒有生氣,你愛跟誰做什麼事都與我無關!」

  雖然一再命令自己冷靜一點,但她握住刀叉的雙手還是氣得顫抖,如果可能,她多想用手上的刀子把這混蛋給剁了!

  「如果你不生氣就不會氣得當場跑回加拿大了,承認吧,你不只很生氣,你甚至是在吃醋!」

  闕翼傑更加愉快地宣佈著,更進一步地確定她真的是在吃醋,這發現突然令他覺得很HAPPY!比股票指數一天就上衝一千點還令人高興!看來,突然被羅詩君強吻那一下還是值得的。

  「你有神經病,我才沒時間跟你吃那個什麼鬼醋!」何瞳瞳氣翻了,摔下餐巾超身就往外走,再跟這個無賴談下去,她很難保證自己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衝上去咬死他!

  闕翼傑很從容地掏出鈔票放在桌上後迅速追出來。

  「你不要跟著我!」他才剛要靠近她,瞳瞳就回頭怒吼著。「你快點滾回紐約行不行?我是要回女生宿舍耶,你跟著我幹麼?」

  「你是回去整理行李嗎?我可以在外面等你。」闕翼傑很熱心地建議著。「不過你不用帶太多,缺了什麼叫劉媽幫你買就行了。」

  何瞳瞳索性停下腳步對著他大吼:「闕翼傑,你聾了是不是?我再說一次——我絕不會跟你回紐約,你不是很忙很愛工作嗎?為什麼不快點滾回去,還在這裡浪費時間?」

  他的笑容瀟灑迷人,硬是抓住她的手。「誰告訴你我現在還喜歡工作的?你不是罵過我是條只知道工作的可憐蟲,一點生活情趣都不懂嗎?我現在就是在學習如何放鬆自己,找尋生活情趣。」

  瞳瞳奮力地甩開他的手。「你要怎麼找尋生活情趣是你家的事,千萬別來尋我開心!我這個小護士是很忙的,沒時間理會你這種公子哥兒!」

  「是嗎,有沒有時間可以理我,我想不是你自己可以決定的。」闕翼傑笑容更加篤定。「走,我們現在就去問問院長和護理長,聽聽他們怎麼說。」

  「你做什麼?放開我……」




第六章

  紐約

  「我不答應,我絕不讓你一個人住在這裡。」

  「我就是要住在這裡!」出租公寓裡,何瞳瞳把行李放在地上。「闕翼傑,請你尊重我的決定,要我再回紐約當你的看護可以,但是我絕不再住你家,連傭人房也不行!我要單獨租一個房子住,每天在固定的時間去你家為你做一些檢查就好了,這也是院長和護理長答應我的。」

  「我不答應!」闕翼傑劍眉緊鎖地瞪著只有八坪大的公寓。「這一整棟大樓都是出租公寓,也不曉得對門或樓上樓下住著什麼樣的人,有沒有吸毒或前科紀錄?這附近的治安也不行,如果你一定要單獨住,我可以幫你安排房子,但絕不能住在這裡。」

  這地段的治安並不太好,在一些比較高級的地段裡,他還有一些產業,可以讓她挑一棟喜歡的搬進去住。

  「我不覺得這裡有什麼不好。」何瞳瞳推開窗戶,望著遠方的布魯克林大橋。「這裡又清靜,離你家也不算太遠,搭地鐵就可以到。至於治安……反正我也不喜歡晚上還在外面亂晃,每天早點回家就行了。」

  她是昨天晚上抵達紐約的,在自己的房間睡了一晚後,一大清早便立刻出門去找房子。

  紐約的租金奇貴,要找到便宜又不錯的公寓還真是得靠運氣,幸好在天黑之前終於讓她找到了這間出租公寓,雖然公寓不是很新,不過環境還算是乾淨,她便立刻把行李搬過來了。

  「我還是不答應!」

  「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要住在這裡!」何瞳瞳毫不妥協地插起腰瞪著他。「闕翼傑,你能不能尊重我?我只是你的看護,不是你的私人女奴,你不能只憑個人的喜好就來主宰我所有的事。如果你再繼續逼我,我會再度跑回加拿大的,而且屆時不管你再跟院長或護理長串通好,甚至拿實習成績來威脅我我都不管!」

  闕翼傑臉色陰沉地瞪著她。「你……」

  瞳瞳也毫不畏懼地回瞪他那幾乎可以殺人的視線。「我是認真的,我說到做到!」

  闕翼傑眼底竄起兩簇怒火,如果可能,他真的很想把這個固執的死女人一拳打昏後直接拖回家!

  「隨便你!」他粗聲粗氣地回答,這死妮子倔起來也是很硬的,他不想一回紐約就跟她吵架,大不了他在這棟公寓外面安排保鏢秘密保護她的安全。

  見他終於肯讓步,何瞳瞳得意地揚起笑容。她把行李箱打開準備整理東西,也希望他看到她在忙後會識相地自動離去。

  但很可惜,她的希望並沒有成真。她才把一些盥洗用品拿出來,闕翼傑便蠻橫地抓起她的手就往門口走。

  「喂,你做什麼?你要帶我去哪裡?」瞳瞳嚇了一跳,這男人真的好討厭喔,老是這麼專制!

  「去吃飯!」他聞聲回答,顯然心情很惡劣。

  「吃飯?那也先讓我把東西稍微整理一下……」

  「我說現在去吃飯就去吃飯!」闕翼傑更霸道地吼著,一想到她避他有如蛇蠍,堅持要搬出來住他就一肚子火!他才不要在這間見鬼的房子多待一秒!

  

  何瞳瞳以為闕翼傑說要吃飯只是去一般的館子,想不到,他竟把她帶到全紐約市數一數二的高級餐廳——帝國大廈頂樓的西餐廳。

  來到入口處,何瞳瞳一看到裡面裝演得氣派非凡,忍不住悄悄地拉住闕翼傑的手說:「這裡……這裡太高級了,我不習慣。」

  「有什麼不習慣的?不過是吃頓飯,吃了它的牛排也不會長出翅膀來。」因為餘氣未消,所以闕翼傑依舊是板著張俊臉,不過闃黑眼底卻柔和多了……他很喜歡她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感覺,有一股溫暖悄悄傳遞至心房,他的大掌順勢包住她的手。

  「可是,我穿得這麼隨便,不適合吧……」何瞳瞳沒發現自己的手被他握得更緊,怯怯地望著裡頭的客人,哪一個不是盛裝打扮?

  「別擔心,你穿得也很好,很得體。」他不由分說地便將她硬拉進去。

  何瞳瞳今天穿的是一件乳白色的及膝裙裝,剪裁大方。雖然不是名牌,但質感很好,尤其是及膝的裙長更將她一雙纖細勻稱的美腿完全展露出來,含蓄中帶著小小的性感。

  他們才一跨入餐廳,已經有侍者慇勤地迎上來微笑問著。「闕先生,您好,還是坐老位置嗎?」

  「是的,麻煩你。」闕翼傑氣度雍容地回答。

  很快地,他們便被侍者引領到窗邊一處視野最佳的位置。

  才一落座,餐廳經理也親自過來。「晚安,闕先生,很榮幸能為您服務。由富爾頓漁港剛剛運送過來的明蝦非常新鮮,前菜就來個明蝦沙拉好嗎?」

  「也好,另外幫我選一瓶白酒……」闕翼傑翻著menu,點了自己所要的主菜,也自作主張地幫瞳瞳點了一堆菜餚。

  「我不要吃這麼多……」何瞳瞳趕緊道,聽他一連念出了好多道菜餚,她又不是豬,哪吃得下?

  面對她的抗議,他只是輕描淡寫地道:「你太瘦了,最好多吃點,你是我花錢請回來的看護,我可不希望你風吹就倒。」

  他是個不善於甜言蜜語的男人,即使是想表示關心,表現出來的還是一貫的霸道。

  經理離去後,何瞳瞳好奇地問:「你常常來這裡用餐嗎?」

  剛才她隨便瞄了menu一眼,單是前菜或甜點的價錢就非常驚人,一頓飯下來想必是所費不貲……瞳瞳幽幽地在心底再度提醒自己:她跟他完全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偶爾。」闕翼傑喝了口冰水淡淡地回答,其實他並不是很喜歡來這種太熱鬧的餐館。不過,不知為何,今晚他突然很想帶她上來欣賞紐約市繁華美麗的夜景。

  他放下水杯又銳利地盯著何瞳瞳。「我還是覺得你不適合一個人住在那裡,今天晚上你先跟我回去,我保證明天一早就叫司機送你去我位於上城區的一棟公寓。那裡治安好多了,出入份子也比較單純。」

  「不。」何瞳瞳堅決地搖頭。「我已經決定住在那裡了,其實在整個紐約市,哪裡沒有治安的問題?只要我出入小心一點,盡量別在夜裡外出就不會有問題了。」

  她知道一定要強迫自己離他越遠越好,她快要管不住自己的心了……她的目光總是會不受控制地跟著他跑,連以前她最討厭的專制霸道,現在她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隱藏在背後的關懷,那總會讓她心底甜滋滋地……

  再這樣下去會更糟的,他們兩人的背景相差太大,根本沒有未來可言……

  「你為什麼要這麼固執……」闕翼傑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角落裡鎂光燈一閃!

  「啊?」何瞳瞳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事,卻看到闕翼傑瞬間鐵青著臉起身,一個箭步衝到角落裡把一個手持相機的男人給揪了出來。

  「你是誰?」他怒吼著。「又是哪一家雜誌的記者?誰准你未經我的同意就擅自拍照?把底片給我交出來!」

  「闕先生,有話好說,你別生氣嘛!」被高大的闕翼傑一拎,那瘦小的記者就像小雞般掛在半空中,不怕死地繼續問著。「對了,跟你約會的是哪一位名門千金呢?可以介紹一下嗎?你知道的,闕氏集團四位少爺中只剩下你還是黃金單身漢,所以讀者們對於你的情史非常感興趣……」

  「我再說一次,把底片交出來!」闕翼傑冰冷的表情已轉為肅殺,緩緩地加重掌間的力道。

  「啊啊啊……」記者沒有想到他的掌勁竟如此駭人,痛得當場慘叫。「闕先生,請你手下留情啊,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只是想代表廣大讀者來關心你的感情世界……」

  這時餐廳經理和侍者也匆匆趕來,瞳瞳則站在闕翼傑身邊,一臉錯愕。

  「闕先生,真是非常抱歉,因為我們的疏忽而讓您受到不必要的騷擾,我們一定會改進。」經理先向闕翼傑道歉,轉頭吩咐侍者。「還不趕快把底片抽出來!」

  經理知道許多商場名流或演藝圈的紅星喜歡來這裡用餐,就是看上這間採取會員制的餐廳會嚴格過濾進出人士。沒想到百密一疏,還是讓這個記者給混了進來!

  兩個侍者架住一直慘叫的記者,搶下他手上的相機後迅速抽出底片。

  「滾!」經理掏出一張大鈔給記者。「就算是賠償你底片的錢,快滾,再讓我看到你我就報警!」

  「好好,我走,我走……」眼看局勢不對,那名記者也很識相地夾著尾巴逃竄。

  「真的非常抱歉,闕先生,我保證像這樣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了。」經理再度鄭重道歉,他可不敢得罪實力雄厚的闕氏。

  「算了。」闕翼傑搖搖頭,拉著瞳瞳回到座位上。

  待情緒稍微平復後,他才道:「剛才的事很抱歉,讓你無辜受到牽連。」

  「不,你不用道歉,那又不是你的錯。」何瞳瞳搖搖頭。「這種事常常發生嗎?我是說被八卦雜誌跟蹤、騷擾?」

  「偶爾吧。」闕翼傑將杯中的白酒一飲而盡,嘲弄地撇撇唇。「尤其是我的三個哥哥都結婚後,那些記者只好專盯我一人,常常我都是看了雜誌才知道原來自己前一陣子曾經和哪個女明星談過戀愛!」

  他的表情很淡漠、很自嘲,但看在瞳瞳眼底居然感到心疼……她相信名門世家帶給他的巨大壓力一定超越外人的想像。如果可以選擇,也許他只想當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幸好主菜很快被送上來了,瞳瞳主動找話題跟他聊天,也許是薄薄酒精的關係,她發覺此刻的闕翼傑少了平實的精銳犀利,嘴巴也不再毒得令人討厭。

  不愧是提早由哈佛風光畢業的高材生,他的學問相當淵博,對任何事物都有獨到的見解,一頓飯下來,瞳瞳發覺自己竟喜歡上跟他邊聊邊辯論的感覺。

  夜色已完全籠罩了紐約,由大片玻璃窗望出去,夜景璀璨得令人神迷。舞台上的樂隊演奏出一曲曲悠揚動人的音樂,許多情侶相擁著在舞池上婆娑起舞。

  「願意陪我跳支舞嗎?」闕翼傑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接觸到他那精燦發亮的黑眸,何瞳瞳差點心跳漏跳一拍。

  「可是……我不會跳舞耶,還是不要吧。」

  「跳慢舞就像走路一樣,走路你總會吧。」

  闕翼傑已站起來,不由分說地就把她拉下舞池。

  「我真的不會跳舞!」瞳瞳慌得臉都紅了。

  「我會教你,跟著我。」他的口氣還是一貫地專制。

  瞳瞳只好被迫地把手搭在他肩上,配合他的腳步開始旋轉。

  因為很怕踩到他的腳,所以瞳瞳神經繃得很緊,緊張地數著步子,身子也很僵硬。

  「放輕鬆,慢慢去感受你所聽到的音樂。」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緩緩地響起,將她嬌小的身軀完全圈入自己臂彎裡。

  兩人的距離好近,她幾乎是整個人掛在他身上,瞳瞳不安地移動身子想拉大與他的距離,但卻被他更有力地鉗制著,溫熱粗獷的男性氣息包圍著她……

  「對,放鬆,放鬆自己,你才能感受到音樂的節奏。很好,你學得很快……」他的唇瓣有意無意地輕輕滑過她光潔的額頭,像是一簇烈火熨燙她的肌膚……

  在他的柔聲鼓勵下,瞳瞳原先的緊張居然一掃而空了。取而代之的是微醺般的陶醉,她被他緊緊圈在寬闊的胸膛中翩翩旋舞……

  耳邊聽到的,是令人沉醉的樂聲;逸入鼻間的是他舒爽的男性氣味……瞳瞳悄悄地歎一口氣,將螓首乖順地靠在他胸前,如果可能,她真的很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這樣,她就不用去提醒自己那些實際的問題……

  闕翼傑沒有忽略她發出的細小歎息聲,他長指扣住她下巴,托起她的臉蛋。

  「為什麼歎氣?不喜歡我今晚的安排嗎?還是嫌我舞跳得很爛?」他熾熱的黑眸鎖住她的眼,隱在眸間的赤裸情潮令每個女人無法招架!

  何瞳瞳垂下眼不敢直視他。「我沒有歎氣,坦白說,今晚我真的很開心,你的舞也跳得沒話說。」

  「是嗎?」他低笑著,像是非常滿意這個答案,更湊進她的耳畔咬著她的耳垂。「那麼,我要求一個吻作為報償!」

  何瞳瞳懷疑自己聽錯了,但她剛抬起頭來,闕翼傑便迅如閃電地封住她的唇!

  這個吻在火熱之中還帶著源源不絕的柔情愛意,彷彿不只是四唇的貼合,他已將自己的狂烈情感完全灌入她體內,也貪婪地要求她的一切……

  當他更進一步地吸吮她口中的蜜津時,瞳瞳雙腿酥軟得幾乎要化成泥了。

  「別這樣……」瞳瞳羞得連耳根子都燙紅了,這時她不禁慶幸還好舞池的客人很多,一對對的情侶都沉醉在兩人世界裡,再加上燈光暈黃,應該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她想推開他,但闕翼傑卻把她擁得更緊,她的小手貼在他心口上,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心跳得有多快!

  這個吻非常細膩且令人暈眩,在何瞳瞳即將因缺氧而昏迷時,他才不捨地離開她的唇。纏綿地移到她的臉蛋、鼻樑、眉心和額頭,一記比一記更溫柔,彷彿正在宣示些什麼。

  瞳瞳心醉神馳地偎在他懷中,一顆芳心被暖流漲得滿滿地……雖然他不是個善於言詞的男人,對她也常凶巴巴地,但這一刻,她卻能清楚地感受到被珍惜的感覺……

  就在她最沉醉的時刻,突然聽到他開口說話。

  「你看到的只是誤會,那個吻是羅詩君主動來吻我。現在的我,對她已經沒有任何男女之間的情愫了。」

  闕翼傑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對她說這些,這一輩子他還不曾向任何女人解釋過自己的行為。但不知為何,一想到有誤會和疑慮橫在他們兩人之間他就非常不舒服。

  想不到這一句話卻宛如一桶冷水,狠狠地澆醒何瞳瞳!

  她嫣紅的臉蛋迅速變為慘白,冷冷地推開闕翼傑後轉身就往出口處走。

  「瞳瞳?」闕翼傑錯愕地追上去,幸好他在這裡消費是採取會員月結制,所以沒有耽擱時間地立刻追上已經進入電梯的她。

  「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生氣?」他想抓住她。

  「別碰我!」瞳瞳低喊著甩開他的手,眼眶中已迅速蓄滿淚水。「我跟你回紐約只是想做好看護的工作,別再來招惹我,我不是你的遊戲對象!」

  「你認為我一直把你當成遊戲對像?!」闕翼傑俊臉一沉,眉峰彌上戾氣。

  該死的!他真的好想把這女人的腦袋敲開來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漿糊?他為她做的還不夠明顯嗎?素來厭惡女人的他破天荒地特地飛到溫哥華去把她接回來,甚至解釋他跟羅詩君的關係,她竟還懷疑他的真心?這死女人到底還想怎麼樣?

  她命令自己不許哭,但淚水還是潸潸滑下。「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麼的,你愛跟誰在一起,愛做什麼事都是你的自由……」

  是「羅詩君」這三個字狠狠地喚醒她,人家是他的初戀對象,家世背景更是無可挑剔。相形之下,她憑什麼跟羅詩君比呢?或許她只是他一時興起的遊戲對像罷了……

  不,她不要越陷越深,終至無法收拾的地步!

  「你……」闕翼傑臉色冰冷得幾乎可以凍死人,她竟敢懷疑他的真心?她居然不相信他?

  「不要說了。」瞳瞳哀傷地轉過臉。「我想回家,我現在只想回家……」心好痛好痛,她只恨自己為何要傻傻地愛上這個她愛不起的男人……

  闕翼傑鐵青著臉,一語不發地坐入跑車中。

  

  一路上兩人沉默不語,氣氛森寒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將跑車停妥在公寓門口後,闕翼傑依舊冷峻地直視前方,看也不看她一眼。

  何瞳瞳默默地看著他,咬住唇硬壓下所有的情感……這種冰冷疏遠的關係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嗎?她還有資格說些什麼呢?

  忍著椎心之痛,她沉默地下車。

  確定她已安全地進入公寓大門後,闕翼傑迅速扭轉方向盤,跑車在地上發出尖銳的輪胎摩擦聲後迅速絕塵而去。

  背靠著門板的瞳瞳一愣,隨即淒涼地微笑著……他討厭她了吧?厭惡她了吧……

  這樣……也好,他們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她失魂落魄地走上三樓,甚至不知道滾燙的淚水已流淌了整張臉,直到角落走出一個女人喚住她。

  「何小姐。」

  何瞳瞳錯愕地定睛一看,竟是羅詩君!

  「冒昧來找你真是不好意思。」羅詩君優雅地微笑著,眼神若有所思地望著她臉上的淚水。「你沒事吧?」其實羅詩君方才站在窗口已經看到闕翼傑的車,她知道他們兩人是一起出去的,再加上此刻何瞳瞳臉上的淚,她心底一凜……看來她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不行,她一定要盡快阻止!

  「何小姐,方便的話,我可以耽誤你幾分鐘嗎?」

  何瞳瞳遲疑了兩秒後以鑰匙打開門。

  「請進。」既然羅詩君特意來她住處等她,她知道她一定有話要說。

  坐在小小的茶几前,羅詩君迅速打量了屋內簡單的擺設,她很疑惑為什麼何瞳瞳會捨棄富麗堂皇的闕宅不住,卻一個人搬到這麼簡陋的地方?

  管她的!她不住闕家她才高興呢。

  瞳瞳簡單地沖了兩杯熱咖啡後放在茶几上。「不好意思,家裡只有這個可以招待你。」她在另一張椅上坐了下來。

  「不用忙了,我說幾句話就走。」羅詩君微笑著,盯著她問:「剛才是翼傑送你回來的吧?」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她那麼親暱地呼喚他的名字,瞳瞳還是心底一揪。

  「你別誤會,我這麼問並沒有其他的意思。」羅詩君輕輕地旋轉咖啡杯上的小湯匙,垂下眼斂住複雜的心思,輕歎一口氣道:「其實……有人幫我照顧翼傑我也很高興,因為現在的我,已經沒有資格再愛他了。」

  她的語調很輕柔,卻精準地投下一枚炸彈。「你知道亞倫的事吧?我聽說翼傑曾經帶你去療養院看過他……對於這份感情,我只能說跟翼傑之間,我們真的是有緣無分!你知道嗎?其實,在賽車之前我已經接受他的求婚,甚至都準備要訂婚了!」

  瞳瞳驚愕地倒抽一口氣,緊緊握住拳,她的心像是遭受到最猛烈的撞擊!雖然早就知道他很喜歡羅詩君,但,他跟她求過婚,他們甚至曾籌備過婚事!

  羅詩君唇畔掛著淺笑,娓娓訴說:「我跟翼傑,還有德彥是從小的玩伴,我們三個家庭一起移民到美國後,陌生的環境讓三人之間更加親密,簡直像是親手足。後來我們又一起認識了亞倫,四個人非常聊得來,他們那三個男生簡直是做什麼事都一起行動,我也知道他們三人一直都很喜歡我,但自始至終,我心底、永遠只有一個人——就是翼傑!」

  羅詩君看著瞳瞳益加蒼白的臉色,繼續往下道:「我從小就很喜歡翼傑,所以得到他的愛令我非常欣喜,整天沉醉在戀愛的喜悅中!當時我曾想要對亞倫和德彥說明這件事,希望他們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但翼傑不肯,他把他們兩人看得像是自己的親兄弟,他不想以這麼突兀的方式傷了他們。」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情的德彥突然開玩笑的說要以賽車的方式來決勝負,贏的人就是我的護花使者。翼傑和我商量後,我馬上就答應了,因為我知道翼傑的賽車技術很高明,我相信他一定會贏的!」

  緩緩地啜了口熱咖啡,羅詩君繼續往下說:「賽車開始一切都很順利,沒有人想得到……居然會發生那樣的悲劇,亞倫居然會……」她的眼眶紅了。「意外發生後,我們三個人都很痛苦,但以翼傑最為自責,他一直認為是他的錯,如果他不答應要賽車,亞倫就不會變成這樣。所以,從那時開始,他就走出了我的生命,他疏遠了我,也疏遠德彥……」

  羅詩君望著神色淒惶的瞳瞳,狠狠地又給她一擊。「你看過翼傑身上那從不離身的戒指吧?你知道他為什麼那麼珍惜它嗎?因為那是我們兩人的定情戒!當年他要離開我時曾告訴我,這一輩子他都無法原諒自己,他不會娶任何女人為妻,但他永遠愛我!」

  她故意由頸間掏出項鏈墜子,裡面赫然是一枚銀戒,跟闕翼傑所佩戴的一模一樣!

  瞳瞳渾身一震,緊緊揪住的心,碎了,裂了……

  難怪他那麼珍惜那枚戒指,甚至連住院時都堅決不肯取下,這就是原因!他一直愛著她,他只愛她呀……

  她覺得全身發冷,指尖更是冰得嚇人,隱隱約約聽到羅詩君又道:「六年來,我還是深深愛著他,永遠不會改變心意,我相信翼傑最愛的人始終是我,只是他還無法由那場陰霾中走出來。不過沒有關係,我會一直等下去,就算要等一輩子、要孤獨一輩子,我也會一直等他。」

  瞳瞳已經完全無法言語了,是屋裡的燈管突然壞掉嗎?她為什麼覺得眼前一直發黑……

  眼見此行目的已達成,羅詩君緩緩地揚起細微的微笑,站了起來。

  「對不起,打擾你這麼久,我想我也該回去了,再見。」

  瞳瞳依舊全身冰冷地坐在原位,她根本沒有注意到,羅詩君是何時離去的?

  她只是一動也不動地呆坐在椅上,任由毀天滅地的黑暗將她完全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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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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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31 21:14:05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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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書房裡,何瞳瞳收拾好血壓計。「你的情況很正常也很穩定,不用擔心,那我先回去了。」

  「瞳瞳!」闕翼傑攔住想往門口走的她,目光銳利。「別急著走,留下來吃晚餐,我再讓司機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下午在咖啡店吃了點心,現在肚子還很飽,我還是先回去吧。」她勉強擠出微笑,眼睛卻一直不肯正視他。

  闕翼傑牢牢地按住她的肩頭,沉著聲一字一句道:「為什麼要躲我?抬起頭看著我。」

  「你想太多了,我沒有躲你……」瞳瞳的聲音更加虛弱。

  「看著我!」他命令著。「你的心思就像嬰兒一般單純,你瞞不了我的。瞳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幾天你為什麼故意躲著我,總是刻意避免跟我獨處?」

  「你真的想太多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要回去了。」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衝向門口。

  闕翼傑卻迅速地衝上來,由背後緊抱住她,下巴抵著她的髮梢。「我知道一定發生事情了,是不是?瞳瞳,告訴我你究竟在煩惱些什麼,有任何事都有我為你承擔。」

  感受到他灼熱的氣息暖暖地包圍著自己,何瞳瞳忽然心下一酸,幾乎炫然欲泣……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這溫暖的懷抱令她幾乎想永遠沉淪下去……

  但,一想到羅詩君,想到他那枚從不離身的戒指,瞳瞳便奮力地推開他。

  「不要這樣,闕翼傑,請你尊重我!不要再任意對我動手動腳,你以為我會喜歡你嗎?你錯了,我在溫哥華早就有喜歡的人了,你不要再來增加我的困擾。」

  他的臉色迅速一沉,眼底竄上怒氣。「為什麼要撒這種謊?你喜歡的人明明是我,你為何不敢承認?」

  「我沒有喜歡你!沒有沒有……」瞳瞳捂起耳朵尖叫,像是要逃避什麼似地火速轉身衝出去。

  闕翼傑臉色鐵青地站在原地,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一定會查明原因!

  

  凌晨十二點。

  銀白跑車劃破寂靜的夜色,闕翼傑搖下車窗,煩躁地吐出煙圈。

  無意識地轉動方向盤,漫無目的地拐了個彎,一整個晚上他就這般煩躁地駕著車在街上晃來晃去。

  又想掏出一根煙,這才發現煙已經沒了,去買一包好了。

  他注意著路邊是否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他才注意到兩旁的街道很熟悉……原來他竟已在不知不覺中把車開到她的住處附近!

  微微一愣後,他苦笑著,她是六年來第一個令他完全動心的女人,只要有她守在身邊,似乎所有的痛苦與煩惱都會消失。

  但,上蒼似乎總喜歡在他的戀愛路上大開玩笑……她究竟怎麼了?為何那天在帝國大廈吃完飯後,她就一直躲著他?

  心緒煩躁著,電話聲卻在此刻響起。

  他取出手機按下通話鍵。「闕翼傑。」

  「闕先生,我是菲爾。」

  「發生什麼事?」他眉頭一緊,菲爾是他派在瞳瞳住處外、二十四小時秘密保護她的保鏢之一,會打電話來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我想向闕先生報告,有個形跡可疑的黑人在何小姐住處外鬼鬼祟祟地徘徊許久了,他似乎想混進公寓去。」

  找死!闕翼傑在心底咒罵著,迅速下達命令。「你繼續盯著,必要時先報警,我就在附近,立刻趕到!」

  「是!」

  

  由浴室出來後,何瞳瞳坐在化妝格前,拿起梳子懶懶地梳著長髮。

  茫然地盯著鏡中的自己,但迴旋在腦海裡的卻是下午那一幕……

  為什麼要撒這種謊,你喜歡的人明明是我為何不敢承認?

  沒錯,這幾天她的確竭盡所能地躲著他,她總是刻意避免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她不肯與他一起用餐,她更堅決地拒絕讓他送她回家。

  甚至要幫他做一些護理檢驗時,她也故意以最客套生疏的態度來對待他。

  他的憤怒與不解她全看在眼底,但她不得不這麼做,因為,惟有如此,她才能勉強管住自己的心,她不要一再錯下去……

  她不想當羅詩君的替身啊!

  儘管已過了數天,但只要一想起羅詩君的那番話,還是令她心如刀割……

  原來那枚戒指是他跟羅詩君的定情戒,難怪他視若珍寶,從來不肯離身!

  如果沒有發生那個意外,他跟羅詩君早就結婚了吧,對不對?

  不論外型或是家世背景,他們都是如此匹配的一對,是標準的郎才女貌。他們會有相當美滿的婚姻,他們會組成一個最甜蜜的家庭……而這一切一切,都沒有她的容身之地,他甚至不會多注意她一眼。

  當年翼傑要離開我時曾告訴我:這一輩子他都無法原諒自己,他不會娶任何女人為妻,但他永遠愛我!

  我相信翼傑最愛的人始終是我……我會一直等下去,就算要等一輩子、要孤獨一輩子,我還是會一直等他!

  一字一句宛如利箭般狠狠地刺穿她的心,他跟羅詩君的感情是那麼堅定,她憑什麼以為他對自己會是真心的?她更憑哪一點取代羅詩君呢?

  傻啊,何瞳瞳,你好傻,你真的好傻……絕望地閉上眼不忍望著鏡中的自己,但滾燙的淚水卻已滑下面頰。

  他的傷勢已經完全康復了,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也沒有任何不適。所以,也該是她離去的時刻了……瞳瞳決定這幾天就收拾行李回加拿大,完全地走出他的生命。

  快凌晨一點了,她命令自己上床睡覺,她已連續失眠好幾天了。也許,她需要一個充足的睡眠,好好睡一覺後,她可以更冷靜地調適自己的心情。

  把燈關了後,她鑽入被窩裡。

  就在她朦朦朧朧地即將進入夢鄉之際,卻隱約聽到有人打開房門的聲音。

  誰?瞳瞳警覺地豎起耳朵,會不會是自己聽錯了?不過自從獨居後,她對這方面的警覺性特別高。

  靜靜等了幾分鐘,黑暗中沒有再傳出任何聲音,應該是自己多心吧?她換了個姿勢想盡快入睡。

  想不到,就在此刻突然有個身影直直朝她壓下來!

  「啊——」

  對方迅速摀住她的嘴阻止她的尖叫,男人粗喝著。「閉嘴!不想死的話就乖一點!」

  不!不!瞳瞳驚恐地瞪大雙眼,在黑暗中她已逐漸看清入侵的是個粗壯的黑人,他的身上還傳來濃濃的酒臭味……

  不!不會的!她絕望地在心底悲鳴,她不會遇到這種事——

  她扭動軀體奮力地想掙扎,卻只是換來更粗暴的一巴掌。

  「安分點!」黑人毫不憐香惜玉地甩了她一巴掌,扯開她的睡衣得意地獰笑著。「別再裝模作樣的,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我還可以饒你不死,明白嗎?」

  他的手粗魯地攫住她的胸……

  「不——」瞳瞳奮力地踹開他的鉗制滾下床,放聲尖叫。「救命!」

  「臭婊子、死婊子,你討打!」黑人又撲上來再度狠狠地甩了她兩巴掌,緊抓住她的長髮把她往床頭撞去。「想逃?你還以為自己可以逃到哪裡去?你給我認份點……」緊接著又是一連串不堪入耳的粗話。

  這女人太難纏了,他打算乾脆把她敲昏後再一逞獸慾。

  不……頭部傳來重擊,瞳瞳的眼前也迅速發黑,但她命令自己絕不可倒下!就算要死,她也要死命地護住自己的身子!

  就在她以為自己即將暈死之際,房門又被撞開了,她聽到最熟悉的怒吼聲。

  「瞳瞳!該死的!放開她!」

  很快的,緊壓在身上的男人被迅速拉開,她看到闕翼傑發狂地一拳揮向那黑人,黑人被他打得整個人撞到牆壁上,他暴怒地又抓起他,連續揮下最猛烈致命的拳頭!

  「啊啊——」黑人痛苦地哀嚎。「痛……放過我!我不敢了!救命——」

  「闕先生!」跟著他進來的保鏢菲爾見狀,趕緊抓住失控的闕翼傑。「再打下去你真的會把他打死的,請你先跟何小姐離開這裡吧,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會趕到,這裡就交給我處理。」

  如果不是顧慮到瞳瞳,瘋狂的闕翼傑真的會當場把黑人打死!

  他狠狠地甩開只剩半條命的他,冷峻地命令著菲爾。「你知道該怎麼處理,千萬別讓瞳瞳受到二度傷害!」

  「是的,我明白。」菲爾恭敬地道。

  緊緊抱起因驚嚇過度而昏迷的瞳瞳,闕翼傑迅速離開。

  

  闕翼傑立刻把瞳瞳帶回家裡,為了不再讓她害怕,他細心地請來一位女醫生為她檢查身子。

  「醫生,她怎麼樣?」

  艾芙醫師一走出房間,一直守候在外的闕翼傑立刻趨前,緊張地問著。

  「別擔心,她沒事,不過因為受到太大的驚嚇所以情緒很不穩定,我開了一些藥,必要時可以給她一顆鎮定劑讓她好好地睡一覺。至於身體方面,幸好都是皮外傷,沒有受到重大的傷害,我幫她做過檢查了,應該是沒有腦震盪的危險,如果你還不放心的話,過兩天可以帶她去醫院做更詳細的檢查。」

  「那就好,謝謝醫生……」闕翼傑頓時鬆了一大口氣。

  艾芙醫師微笑地拍拍他的肩膀。「趕快進去看看她吧,她現在很脆弱,很需要你。」

  「謝謝您!劉媽,幫我送醫生。」一說完,他已頭也不回地奔入房裡。

  輕輕地關上房門,闕翼傑望著臉色蒼白、緊緊地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的瞳瞳,心痛得無以復加。

  他痛恨自己的無能!!如果當時他開車能再開快一點,早個幾分鐘到達,那混帳就沒有機會侵入她的房間!他更恨自己的是——當時他根本不該答應讓她一個人搬出去住,都是他的疏忽!

  不過……關於那個闖入者,他的鷹眸銳利地瞇起,那一帶雖然治安不太好,但大多都是當街行搶或偷竊這類案件較多,敢這樣直接登堂入室施暴的……他直覺事情並不單純,無論如何,他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怕嚇到她,他盡量放輕腳步,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絲被輕輕擁住瞳瞳。

  雖然他的動作已非常輕柔了,但瞳瞳還是整個人嚇得直跳起來!

  「不不不——」她連聲驚叫著,全身顫抖地往床角縮。「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滾開!」

  「瞳瞳!」闕翼傑更心痛地趨前。「別怕,是我!我是翼傑啊!你沒事了,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你。」

  「不要過來,滾開,滾開,禽獸——」瞳瞳已嚇得連嘴唇都失去血色,驚惶得有如驚弓之鳥。

  「瞳瞳!」他嘶喊著,張開雙臂將她顫抖的身軀緊擁入自己懷裡,一遍遍地道:「不要怕,我是翼傑,瞳瞳,看著我!」

  在他不斷地安慰下,瞳瞳的身體終於不再頻頻發抖,但她緊緊地抓住闕翼傑,像是即將溺斃的人緊抓住惟一的浮木。

  「翼傑……」她嗚咽出聲,聲音殘破得令人心疼。「翼傑,你來了,我好怕,好怕……」

  他心痛地吻著她的臉頰。「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那個混蛋已經被關進警察局了,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你,相信我!」

  他心疼地擁著她,任她在自己的懷裡失聲痛哭,把所有的恐懼全部化為淚水發洩出來。

  過了許久,當瞳瞳的情緒終於平靜後,她輕輕推開翼傑,抽出面紙擦去滿臉的淚。

  「對不起,把你的衣服都弄濕了……」她羞赧地看著他的襯衫。

  「不要緊。」闕翼傑給她一個最溫暖的笑容。「你沒事就好,哭出來有舒服點了吧?肚子餓不餓,我去幫你沖杯熱牛奶。」

  「我不餓。」瞳瞳搖著頭,好奇地問著。「對了,你怎麼會及時趕來救我?又是怎麼進入我房間的?」

  闕翼傑讓她舒服地躺在自己懷裡,柔聲道:「你以為我真的會讓你一個人住在外面嗎?你一搬出去住,我就找了保鏢二十四小時輪流在你的住處外面暗中保護,一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會立刻通知我。還有,為了預防萬一,我早就找人打了一副你住處的鑰匙。」

  「什麼?」瞳瞳一聽坐直了身子,眼眸裡還掛著殘留的淚珠。「你……你居然有我房間的鑰匙?!」

  這真是太令人驚訝了,萬一……萬一哪天她在洗澡時他突然闖進來怎麼辦?

  「驚訝啊?」闕翼傑好整以暇地勾起淺笑。

  瞳瞳氣呼呼地嘟起小嘴。「就算你是因為安全的理由,也應該事先知會我一聲吧?你這樣子讓我有很不受尊重的感覺。」

  「別氣了。」他猿臂一伸,將她再度抓回來。「我承認我的做法是比較霸道,但我的出發點也是為了你著想啊,幸好我夠霸道才能在緊要關頭救了你。別生氣,看在今天晚上我英雄救美的分上原諒我,笑一個給我看,好不好?」

  他執起瞳瞳的手送到唇邊摩挲,溫柔地吻著。

  瞳瞳小嘴不再嘟得半天高,她反握住闕翼傑的手,關懷地問著。「你打那壞人打得好用力,沒事吧?手還痛不痛?」

  「痛死了!」他故作委屈地瞅著她。「你看我的手腫得這麼大,明天一定會痛得無法拿筆,來,親一下,算是補償!」

  乘機敲竹槓!瞳瞳嬌嗔地白了他一眼,羞澀地把紅唇印在他的手掌上。

  他緊緊盯著她的動作,眼眸轉為闃黑……

  「還是很痛,不過是別的地方痛……」他的嗓音沙啞低沉,上半身向前傾,大手托住她的後腦勺,吻住她的菱唇。

  兩人四唇相貼,舌尖互相糾纏,像是要完全汲取對方氣味般,誰也不肯率先停下來。

  過了許久,當他終於鬆開她時,瞳瞳已是嬌喘連連了,而小臉也一掃之前的蒼白,變得嬌艷酡紅。

  「別再離開我!」他將她嬌小的身子完全嵌入自己懷裡,珍惜地吻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髮鬢,溫柔地吻她,像是深怕她在下一秒會消失。

  「答應我,瞳瞳,別再離開我。你不知道當我奔到你住處樓下往樓上衝的那幾秒鐘我內心有多亂、多恐懼!我好怕你會受到任何傷害,我更怕會失去你!瞳瞳,你不會明白你對我究竟有多重要,留下來,永遠留在我身邊!」

  他曾經以為自己這一輩子會守著工作孤獨到老,他也以為這輩子與「幸福」這兩個字是無緣了!但,她的出現讓他知道——原來他竟會為了一個女人如此牽腸掛肚、如此如癡如狂、如此地在意、如此迷戀,她的一顰一笑就可以決定他一整天的心情!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時愛上她的,只知道,他喜歡她那微帶著嬌憨的嘮叨聲;他喜歡她坦率單純的眼神;他喜歡她由背後悄悄拉住他的手……他希望每天一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她!

  她是個神奇的小女人,如此嬌小、如此纖細,卻給予他巨大的力量!讓他一點一滴地由六年前那場悲劇中慢慢走出來,學習以另一種方式來面對自己、面對往後的人生。

  她更讓他體會到——他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兩個字:幸福!

  「我不走,再也不走……」瞳瞳兩手環住他的腰,將臉蛋貼在他的胸膛上,任那溫熱的氣息烘暖了她。經過今晚的事件後,讓她徹徹底底地看清了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堅強,在那最危急的一刻,她想的只有他,只有他啊!

  她多渴望能、永遠棲息在這副她最依戀的懷抱中……

  她輕輕地移動螓首,不經意地觸及他頸間的項鏈鏈墜,霎時,她渾身一僵,彷彿由雲端跌落地面——




第八章

  「怎麼了?」闕翼傑也察覺到懷中人兒的異常,他柔聲問著。

  「我……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瞳瞳連續深吸好幾口氣,才斷斷續續地道:「這條項鏈對你而言是不是很重要?因為……因為你幾乎從不離身……」

  聞言,闕翼傑有些錯愕,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問起這件事?

  看到他僵硬的表情,瞳瞳一顆心更是直往下沉,她輕輕掙脫他的懷抱後勉強擠出微笑。「沒關係,你不想說就算了,我知道。」

  她不想再增加他的困擾了,她更不想再去觸及她不該過問的事,只要……只要他的心底仍有她,能珍惜她,那就夠了,她再也別無所求!

  她怪異的舉動讓闕翼傑更加困惑。「你知道什麼?我都還沒講呢。」

  「不,不要說!」瞳瞳哀求般地低喊。「我知道……我知道那是羅詩君跟你的定情戒,你就當我沒問,求求你別再說了好嗎?」

  她從來沒妄想能完全取代羅詩君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但她也不願聽到他親口告訴她——他有多麼愛另一個女人,至死不渝!

  不!她會受不了的!

  「瞳瞳?」闕翼傑的表情更加震驚。「你在胡說什麼?誰告訴你這戒指是我跟羅詩君的定情戒?」他拎起鏈墜上的戒指。翼傑,我不會在意這些的,我更不會要求你拿掉這條項鏈……她已經完全告訴我了,她跟你一樣,也將那枚戒指當成鏈墜,從不離身地帶在身上。」

  「她?你是指羅詩君——」闕翼傑將腦中許多疑點迅速拼湊在一起,已大約可以抓住問題的重心了!

  「羅詩君找過你對不對?瞳瞳,你回答我,她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

  「翼傑,別問了。」瞳瞳搖搖頭。「沒關係的,我不會再問你有關戒指或是她的任何事,請你也不要再提起,好嗎?」

  「不!我要知道她究竟對你說了些什麼?瞳瞳,這對於我們之間的感情很重要,快回答我。」他堅持地問著,因為他知道這就是整件事情的癥結之處。

  看到闕翼傑嚴肅的表情,瞳瞳知道無法再隱瞞了,便將羅詩君來訪的事及所說過的話完全告訴他。

  聽完後,闕翼傑的表情變為錯愕且難以置信。

  「老天!我真的不敢相信她居然對你說出這些話,這太荒謬了!難怪你這幾天老是躲著我,瞳瞳,你誤會大了!」

  他搖搖頭,認真地解釋著。「沒有錯,當年的我曾經很喜歡過羅詩君,她是個女人味十足的女孩,很少男人能夠抵擋她的吸引力。但喜歡並不等於愛情,如果你問那時才二十歲的我愛她嗎?那太沉重了,不是當時的我可以回答的。」

  「但到了今天,我可以很清楚地回答你——我對她只有好朋友般的關懷,已無任何男女之間的情愫。並不是因為那場意外的關係,如果我真的愛一個人,我不會因為任何外在因素而放棄她!」



  說完,他將頸上的項鏈取下來塞到瞳瞳手中。

  「為什麼給我?」瞳瞳立刻還給他。「這是你的回憶,你自己收著吧,我不會介意的。」

  她可以不在乎他過去的情事,但,她也沒有大方到可以對這條項鏈視若無睹啊!

  闕翼傑揚起促狹的笑容,揉揉她的頭髮笑道:「小醋罈子,我把這項鏈交給你就是要跟你解釋,這根本不是我跟任何女人的定情物。事實上,它是一個意義重大的紀念品,是我已去世的奶媽留給我的惟一紀念品。」說到最後一句,他的表情已轉為凝重,語調也摻入濃濃的哀傷。

  「什麼?」瞳瞳一驚。

  「我沒有對你說過我的童年吧?!」他握住瞳瞳的手,眸光變為綿遠柔和。「在我小時候,我的父母親就忙碌於商場上,他們雖然也很疼愛我,但卻沒有太多的時間陪我。所以,從我出生以來,就是奶媽寸步不離地照顧我、陪伴我。

  「我喚她梅嬸,梅嬸一生非常坎坷多舛,她終身未嫁,沒有子女。一直在我們家幫傭,非常疼愛我,對我視如己出。事實上,她對我付出的愛絕不亞於親生母親所能給我的。

  「有一次,我又纏著梅嬸帶我出去玩,我們搭著家裡司機開的車出去,高高興興的玩了一天後,卻在回家途中出了事!」

  闕翼傑語調更低啞,似乎正忍受著最大的哀傷。「一輛逆向行駛的卡車突然朝我們衝撞過來——在事情發生的那一剎那間,梅嬸把我整個人緊緊抱在懷裡,用她的軀體完完全全地包住我。」

  瞳瞳聽得眼眶都紅了,她緊握住翼傑的手。

  感受到她所傳遞的溫柔,翼傑也反握著她的手,平靜地繼續道:「那是一場重大車禍,整輛車子都扭曲變形了,但在梅嬸捨身地保護下,很幸運地我只受到輕傷,但梅嬸她卻……

  「她在加護病房撐了三天,不論我如何地哭泣哀求,梅嬸還是走了……臨終前,一直昏迷的她有了短暫的清醒,她像往常一般地對我微笑,安慰我別哭……然後,她以顫抖的手把手上的戒指脫下來交給我,告訴我,她會繼續在另一個世界守護我……」

  他的嗓音已幾近破碎。「梅嬸這一生非常節儉,她的幫傭所得全部寄回大陸老家,從來都捨不得給自己買個好一點的衣服或吃的,更遑論是一枚戒指!那戒指還是我過六歲生日時,我母親特地買來送給梅嬸的,母親想好好地感謝她為我付出的愛。梅嬸一直不肯收,到最後我媽幾乎是半強迫的才讓她收下……那也是她全身上下惟一值錢的東西。

  「一直到臨終前,她最放心不下的還是我,她最捨不得的也是我!所以,她才會把那枚戒指留給我……」

  「對不起、對不起……」瞳瞳的淚水奪眶而出,她語不成聲地道。「翼傑,對不起,不要說了,我真的不知道是這樣,我不該問你這件事的……」

  如果她早知事情的真相,她絕不會問他這個問題,害他又陷入痛苦的回憶中……

  「沒事了。」翼傑以大手擦去她的淚水。「是我不好,我應該早點把這件事告訴你的,這樣,你也不會因為這個誤會而獨自痛苦,甚至差點釀出無可彌補的遺憾。」

  「對不起,我真的不該問你這件事……」

  「不,我很高興能把這件事告訴你。」闕翼傑捧起瞳瞳淚濕的臉蛋,一字一句認真地道:「你是我今生今世的伴侶,我不喜歡對你隱瞞任何事,也希望能跟你分享我生命中所有的喜怒哀樂。」

  今生今世的伴侶……聽到這句話,瞳瞳呼吸一頓。

  「嚇到你了嗎?」闕翼傑漾開更深情的笑容,以指尖愛憐地輕點她的紅唇。「或許現在對你說這些太早了,但歷經差點失去你的恐懼後,我不想再浪費我們之間的一分一秒。瞳瞳,請相信我對你的感情,我是個不輕易動心的人,一旦認定了了便是一輩子!」

  「翼傑……」如果不是淚水一直流下來,瞳瞳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在夢中!她從來不敢想像他會對自己做這樣的表白,這是真的嗎?

  「小傻瓜,怎麼又哭了呢?」他寵溺地捧起她的臉蛋,輕吻掉那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我是個很實際的人,不懂得甜言蜜語,當我喜歡上一個人時,我只希望能永遠跟她在一起,而不知道該如何花心思地追求她。瞳瞳,你願意接受我嗎?就像你所說的——我是一個只知道拚命工作卻完全不懂得生活情趣的笨蛋,你會不會覺得跟我在一起很無趣?」

  「不要說了……」他每說一句,瞳瞳的淚水就掉得更凶!後來,她索性整個人撲到他懷裡,喜悅而羞澀地喊著。「不管你是不是笨蛋,這輩子我都跟定你了!」

  「瞳瞳!」她被緊擁入懷,聽到他狂喜地喊著。「謝謝你!你不會知道這句話對我的意義有多重大,為了要證實我聽到的是真的,我要求一個吻!」

  「你……」這傢伙還真是懂得得寸進尺啊,瞳瞳嬌嗔地想推開他,卻已被他一把托起下巴,她的唇舌旋即被佔據,如火的熱吻向她襲來……

  拋開了所有的誤會與痛苦,兩個早已真心相許的人吻得瘋狂而難分難捨。

  兩人身軀緊緊相貼,很快地,這個吻變得有些失控。

  察覺到自己勃發的慾望,闕翼傑努力地強迫自己離開她甜美的唇和誘人的嬌軀。

  他一抽身離開她,溫熱的氣息也隨之消失了,瞳瞳不安地拉住他的手。「翼傑,別離開我。」

  「甜心,對不起,我真的必須離開。」他在她頰上匆促地一吻,聲音變為沙啞。「如果我再留下來,我怕我會控制不了……」他不願嚇到她,畢竟她今晚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瞳瞳卻將他的手貼在自己唇邊輕吻,羞澀卻堅定地道:「我願意,翼傑,愛我!」

  這一瞬間,闕翼傑的呼吸幾乎停了!

  「不,瞳瞳。」他艱困地壓下火熱的慾望。「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別再考驗我。」他瘋狂地想擁有她,但絕不乘人之危!

  瞳瞳主動地吻著他的唇,如蘭氣息噴到他臉上。「我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我更清楚你是我這一輩子最想把自己交出去的人……翼傑,除非你不要我。」

  他狠狠地倒抽口氣!「我不要你?該死的!你這個小傻瓜!你現在說後悔也來不及了!」

  狂野的吻再度將她捲上雲霄,他迅速脫下兩人的衣物,以粗糙的手掌完全覆蓋她美麗的雙乳,掌心很有技巧地在嬌艷的紅果上來回徘徊,讓她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嬌吟。

  「甜心,你好香、好甜……」他吸吮著她,嘶啞地讚美著。

  「翼傑……」瞳瞳朱唇輕啟,呼吸也變為急促,裸露的身軀上覆蓋了一層玫瑰般的情慾色澤,以及細小的汗珠。

  她閉著眼,滿心信賴地跟隨他,把自己完全交給他……他的唇和他的舌彷彿帶著魔法,慢慢地把她帶入夢幻天堂!

  他的手滑入她的蜜穴中,忽進忽出,力道不至於傷了她卻又帶給她無限的刺激與歡愉,讓她體內的春潮源源不絕的湧出。

  察覺到她的蜜汁更加氾濫後,他的手指按壓著花苞頂端的小核,又猛地進入——

  她緊窒的幽穴承受不起這般的刺激,甬道迅速收縮著。

  「翼傑……啊……」她的雙腿間酥麻得幾乎要化為一攤春水……

  「怕嗎?」他溫柔地吻去瞳瞳額上細小的汗珠,手指還是不肯離開她的蜜穴。

  「不怕。」她將他抱得更緊,輕輕呢喃。「我愛你。」

  「我也愛你,永遠!」闕翼傑動容地深吻她。

  知道她已為自己做好了準備,他緩慢卻堅定地將碩大的慾望推入那溫熱的小徑……

  兩人結合的剎那,他更瘋狂地深吻她,愛憐地吻去她的痛楚,以柔情蜜意將她的不適減到最低。

  赤裸的兩具身軀緊緊地交纏著,是如此地切合、如此地眷戀,彷彿他們天生就該在一起。

  他緊扣住她的纖腰,一遍又一遍地撞入她的花苞深處,不停地抽送、不停地律動,帶領她登上歡樂的高峰……

  

  「翼傑,我真的好意外你會約我出來。」

  咖啡廳裡,羅詩君一臉喜悅地落坐,當她接到闕翼傑的電話,並希望約她出來談一談時,簡直是喜出望外!她刻意盛裝出席,希望能再度贏回他的心。

  相對於她的喜形於色,闕翼傑的表情卻是冷峻中帶著凝重。

  「請給我一杯咖啡。」他將menu交回給侍者後淡淡地問她。「你想喝點什麼?」

  「我也喝咖啡好了。」察覺到不尋常的氣氛,羅詩君有些心虛……但她隨即告訴自己:不!不可能!他絕不會懷疑到她頭上的!

  她刻意展現一個最嫵媚的笑容。「對了,翼傑,你今天找我出來是為了什麼事?」

  闕翼傑按熄了手上的煙,直直地盯著她,眼神犀利如箭。

  在那似乎洞悉一切的目光下,羅詩君更加不安,她侷促地扭動身子。「翼傑,你怎麼了,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

  「我希望你能坦白回答我一個問題。」他緩緩地開口,語調很輕,卻帶著無比的壓迫感。「前天晚上瞳瞳在她的住處差點被施暴,是不是你安排的?」

  聞言,羅詩君臉上閃過一絲細不可見的狼狽!雖然只是一閃即逝,卻沒有逃過他犀利的雙眸。

  「瞳瞳?你是指那個看護你的何小姐?」羅詩君努力地裝出最無辜的神情。「翼傑,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差點被施暴?這是什麼意思?何小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闕翼傑卻已瞭然於心地歎了口氣!

  他疲憊地搖頭。「詩君,不要再演戲了,更不要對我說謊。我畢竟是跟你一起長大的,你是不是說實話我只要一眼就可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付瞳瞳?她畢竟是一個女孩子,跟你無冤無仇,我真不敢相信你竟會用這麼惡毒的手段來對付她!」

  「你——」縱使力持鎮定,但在他無比精銳的注視下,羅詩君快要招架不住了,卻依然不肯認帳!

  「翼傑,我真的聽不懂你究竟在說什麼?我更不明白那位何小姐到底出了什麼事?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把所有的過錯全部推到我頭上,你覺得對我公平嗎?」

  「你先問問你自己對瞳瞳公不公平?」闕翼傑冷斥,整個人像是沐在一團怒火中。「我可以原諒你對瞳瞳說的那些謊話,我可以原諒你欺騙她說我們曾經論及婚嫁,但你不該使出這麼下流的手段!幸好今天瞳瞳沒事,如果她有什麼差錯,我絕不會放過你!」

  他是個討厭使用暴力的人,也絕不打女人,但如果瞳瞳有事,他會為她破例!

  眼見大勢已去,羅詩君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羞憤地吼著。「好,就算我真的對她做了什麼,你有必要跑來對我大吼大叫嗎?難道我們之間十幾年的感情比不上那個才出現沒一個月的女人?」

  就算這輩子都得不到闕翼傑,她也要毀了那個女人!她現在只痛恨那該死的黑人真是夠蠢夠笨了!居然沒有達成任務!

  「我一直很珍惜我們之間的情誼。」闕翼傑神情冷漠,高大的身軀輻射出冰冷的氣息。「但是你破壞了這一切,你不該去傷害無辜的人,你更不該利用梅嬸的事!你明明知道,她在我心底的地位不亞於我的親生母親!」聽到梅嬸這兩個字,羅詩君像是被狠狠刮了一巴掌!

  她雙拳緊握,試圖為自己解釋。「翼傑,你不要怪我,我求求你不要怪我!我會這麼做都是因為我愛你啊,我真的好愛你,這六年來不曾改變過!」

  沒錯,那枚戒指是她故意去找來一款一模一樣的來欺騙瞳瞳,她知道自己很卑鄙,但她就是氣瘋了!除了她,她不許任何女人得到闕翼傑!

  「你並不愛我。」闕翼傑的眼底沒有半點溫度。「如果真正愛一個人,只會一心一意地想著該如何愛他、保護他、讓他快樂,而不會利用他最傷心的往事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詩君,請你醒醒吧,你對我的感情並不是愛情,而我對你也沒有半點超出朋友以外的情愫。就算沒有瞳瞳的出現,我們之間也絕不可能。今天這件事,看在瞳瞳幸好沒受傷害,以及我們多年的情誼分上我可以不再追究,但你最好別再試圖傷她一分一毫。再有下一次,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翼傑!」羅詩君完全慌了、亂了!「不!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怎能這樣對我說話?你曾經那麼愛我,現在卻為了一個突然冒出的女人這樣傷我?不會的,你不會的!」

  「我沒有愛過你!」他神情冰冷,嚴厲的臉部線條沒有絲毫的軟化。「我承認六年前我很喜歡你,但喜歡並不是愛!亞倫的意外並不是阻礙我們在一起的原因,你我都很清楚我們彼此並不適合對方,我們可以當很好的朋友,卻絕對無法當終身伴侶!詩君,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言盡於此。」

  一說完,闕翼傑便毫不留情地起身想離開。

  「等一下!」羅詩君緊抓住他的手,試圖以淚水來留住他。

  「翼傑,不要走,不要這麼殘忍地對待我!其實你是愛我的,你根本不喜歡那個女人,你只是把她當成我的替身,對不對?對不對?」

  闕翼傑冷漠地搖頭。「詩君,別再亂鑽牛角尖,你曾經是個可愛的好女孩,但如果你再這樣下去,只怕我們之間連朋友都做不成!你自己保重,再見。」

  抽回自己的手,他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咖啡廳。

  不!不會的!翼傑不會這樣對我的,他不會的……獨自留在座位的羅詩君眼神惶亂不已。

  「他明明那麼愛我,一定是那個賤女人迷惑了他,對!一定是,我要她好看……」

  她擦掉淚水站起來,妝容殘亂的臉龐浮起最瘋狂、最詭異的冷笑!

  

  離開咖啡聽後,闕翼傑直接下樓取車。

  亞倫、德彥和羅詩君都是他相當珍惜的朋友,感情幾乎像家人一般,看到羅詩君方才痛苦的表情,他心裡也很不好受,但他不得不如此。

  瞳瞳是無辜的!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他也必須讓羅詩君瞭解——他可以一輩子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甚至是親妹妹,但絕對不可能發展出她所希望的關係。

  歎了一口氣後,他取出手機想撥電話回家聽聽瞳瞳的聲音。

  今天早上他出門時特意放輕動作不想吵醒她,想讓她多睡一會兒,現在應該起床了吧?他想帶她出去找個溫馨的餐廳用餐,下午再陪她去充滿人文氣息的蘇活區和格林威治村逛一逛。

  還沒撥號,手機卻已先響起。「喂,我是闕翼傑。」

  「總經理!」打電話來的是他的秘書,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慌亂。「有人現在正在大量收購闕氏的股票,情形很奇怪……」

  他眉頭一擰。「知不知道是誰做的?」

  「我目前正在追查,好像是MAX集團……」

  「我明白了,我馬上回辦公室。」他迅速掛上電話。

  MAX集團一向視闕氏為眼中釘,想盡辦法要瓜分闕氏在市場上的廣大佔有率,這次狂買闕氏的股票,內幕一定不單純!

  身為闕氏集團財經部門的負責人,他可不能坐視不管,沒有人可以狙擊闕氏,他會要他們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回公司再打給瞳瞳好了!闕翼傑關上手機,迅速地駕車朝華爾街奔去。


  還好闕氏集團大部分的股票都控制在自家人手中,市場上能買到的很有限,所以,不到一個小時,闕翼傑便已完全掌控全局,順利地解決這個突發事件。

  「總經理,您真是太棒了,只消一通電話就把MAX嚇得屁滾尿流,再也不敢打我們的主意!」他的秘書一臉崇拜。

  闕翼傑淡淡一笑。「沒事了,你出去吃飯吧。」在商場上,他的手段絕對狠准有力!他可不會愚蠢地給敵人時間,明確果斷一向是他的作風。

  「是。」

  快中午一點了,他趕緊拿起電話打回家。

  「您好,這裡是闕宅。」是劉媽接聽的。

  「劉媽,瞳瞳呢?」他輕撫著放在桌子上瞳瞳的照片,眼底的犀利肅殺已迅速轉化為綿綿柔情。

  「何小姐啊?她出去了,半小時前羅小姐突然來家裡說要請何小姐吃午飯,何小姐就坐她的車子出去了。」

  「什麼?」闕翼傑大喝,瞬間由椅子上站起來。「羅小姐?你是說羅詩君?」不!她找瞳瞳做什麼?

  「是啊?」劉媽被他的暴喝聲嚇了一大跳,支支吾吾地。「就是曾經來過家裡的羅詩君小姐,少爺,有什麼不妥嗎?」

  糟!一股不安感迅速湧上他的心頭,他迅速掛上電話狂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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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31 21:14:4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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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羅小姐,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車子裡,瞳瞳望著窗外不斷飛逝而過的景色疑惑地問著。

  半個小時前,羅詩君突然跑來找她,一臉誠懇地邀請瞳瞳出去吃個午飯,再順便陪她去療養院看亞倫。

  瞳瞳原本猶豫著,但羅詩君一再熱情邀約,再加上她也很關心亞倫的復原狀況,便不疑有他地答應了。

  想不到,車子開了很久卻像是一直往山路開去,這條並不是去療養院的路啊?

  羅詩君並沒有回答,她雙手緊握方向盤,陰沉地瞪著前方。

  「羅小姐?」看到她怪異的臉色,瞳瞳不禁關心地又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臉色怎麼這麼差?」

  她才剛關懷地伸出手,羅詩君卻暴吼一聲。「不要碰我!」

  瞳瞳被她激烈的反應嚇到了!「你怎麼了?」

  「抱歉……」羅詩君匆促地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我正在想著亞倫的事,心裡很難過。」

  她可不能讓這賤女人先起疑了,萬一她吵著要下車怎麼辦?

  「沒關係的。」瞳瞳諒解地微笑。「是我不好,我不該問這麼多。」

  就在這時,瞳瞳皮包裡的手機響起了,羅詩君臉色一變,還來不及阻止她,瞳瞳便已接聽電話。

  「喂?是翼傑啊,我現在在……」

  一聽到是闕翼傑打來的,羅詩君更加緊張,想也不想地悍然奪走瞳瞳的手機,按下車窗迅速扔到外面!

  「羅小姐?」瞳瞳大駭。「你做什麼?你為什麼把我的手機扔出去?」

  羅詩君沒有開口,反而更猛力地直踩油門讓車子快速地向前奔馳,表情也更加森冷。

  瞳瞳已警覺到不尋常的氣氛,她慌亂地望著四周,發現車子一直朝偏僻的山路開去,羅詩君到底怎麼了?她又想把她帶到哪裡去?

  她冷靜地開口。「羅小姐,你究竟要帶我到哪裡去?這條並不是通往療養院的路,請回答我,你再不回答我就跳車。」

  瞳瞳猛力地想推開車門——

  「這輛車是中央門控鎖,除非我按鈕否則你絕打不開,你還是省省力氣吧!」羅詩君冷哼。「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我只是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又開了約四十幾分鐘後,羅詩君終於在一個非常偏僻的山谷前把車子停下來。

  瞳瞳望著窗外,這裡更是荒涼,幾乎沒有人煙或半輛車經過,她到底想做什麼?

  「下車!」羅詩君粗魯地硬把瞳瞳拉下車。

  「這裡,就是六年前賽車出意外的地方。」她望著前方的轉彎處,臉色陰沉地道。「從那一天開始,亞倫變成了植物人。也是從那一天開始,翼傑離開了我。」

  瞳瞳謹慎地望著四周,努力找尋有沒有經過的車輛可以求救。羅詩君的眼神渙散,表情很不正常,她知道一定要自救!

  羅詩君自顧自說著,語調也變為尖銳。「如果不是那場意外,翼傑絕對不會捨下我,我們早就結婚了!他愛我,我知道在他心底一直是深愛我的!」

  她突然轉向瞳瞳,神情毒辣而詭異。「你不該出現的!何瞳瞳,你應該繼續留在加拿大的醫院當你的護士!你憑什麼介入我跟翼傑之間?你憑什麼搶走他對我的愛?你瞭解他嗎?你真的愛他嗎?你滾!你不夠資格,你去死——」

  她發狂地撲向瞳瞳,雙手緊緊掐住她的脖子。

  瞳瞳奮力地掙扎,好不容易掙脫她後,她轉身便往山下跑。

  她知道羅詩君此刻已完全喪失理智了,她一定要立刻逃離現場!但汽車鑰匙在她手中,她也無法搶她的車子,只能盡快地奔跑,希望沿路可以遇到其他車輛來救她!

  望著瞳瞳的背影,羅詩君冷笑著,她迅速地返回車裡抽出一根長長的木棍,這是她事先準備好的。然後,她猛地追上何瞳瞳。

  就在她距離瞳瞳還有一點距離時,她拿起手上的木棍,毫不留情地朝著瞳瞳的小腿就打下去!

  「啊——」瞳瞳痛得慘叫,整個人也失去平衡地往地上一僕!

  「哈哈哈!」羅詩君獰笑地撲上,再度掐住她的脖子。「你跑啊!你以為你還能跑到哪裡去?認命吧,我今天絕不會讓你活著離開這裡!你不會一直這麼好運的,哼,那個笨黑人沒能毀了你、殺了你!今天就由我親自動手!」

  她努力地加重手掌的力道……

  「咳咳……」瞳瞳整張臉呈現紫紅,她快吸不到空氣了!黑人?!她做夢也沒想到那天晚上的闖入者居然是羅詩君主使的!

  「羅詩君……你理智點,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我?」

  「我恨你,你必須死!」羅詩君尖銳地咆哮著。「從我第一次看到你跟翼傑在一起我就恨不得殺了你,你一定要死!沒有你,翼傑一定會回到我的身邊,他會發現最愛的人是我,你去死!」

  好難受……瞳瞳痛苦地想揮舞雙手卻再也施不出半點力氣,她真的要死了嗎?不!她不能這樣離開翼傑,她答應過翼傑要陪他一生一世,她絕不讓他再孤單!

  眼前景物開始模糊了,就在她即將失去意識之前,山道上突然有一輛跑車狂飆而來,是翼傑的車!

  羅詩君臉色驟變!

  「放開她!羅詩君,你馬上放開瞳瞳!」

  還來不及把車子停妥,闕翼傑便按下車窗怒吼著,看到這一幕簡直令他心魂俱碎!他打給瞳瞳的電話突然中斷後,他便立刻將車子開向山路直追而來他並不能確定羅詩君究竟會把瞳瞳帶去哪裡,但時間緊迫,他必須賭一賭!

  他的直覺告訴他:羅詩君應該會把瞳瞳帶回那個改變他們命運的地方,就是當時出意外的山谷!

  幸好命運之神是眷顧他的,他賭贏了!

  闕翼傑由車內狂衝出來,但羅詩君也迅速拉起瞳瞳,把她往崖邊拉。

  「不要過來!」她吼著。「翼傑,不要逼我!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把她推下去!」

  「你真的瘋了!」闕翼傑臉色鐵青地厲喝。「放開她,不要傷害她,有什麼事你儘管衝著我來,與她無關!」

  「不,與她有關!」羅詩君眼底儘是殺氣,「如果沒有她你就不會拋下我,對不對?你會像以前那般地守著我!都是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壞了我們的事,她一定要死!」

  她邊吼著,又把瞳瞳更往崖邊推,只要再向前一步,瞳瞳就要跌下去了!

  「你冷靜點!」闕翼傑看得膽戰心驚,努力地為瞳瞳爭取時間。「你放開她,任何事我都答應你,你先放開她!」

  「你不要再騙我了!」羅詩君憤怒地嘶喊。「闕翼傑,我要的東西你根本給不起!我要你的愛,你辦得到嗎?你的眼底根本只有這個賤女人,只有她死你才會重新接納我。」

  她又動手想推瞳瞳……

  「住手!」闕翼傑怒喝,寒著臉一字一句地道:「你聽好!就算你真的把她推下去,你也永遠得不到我,我會跟她一起跳下去!」

  兩個女人皆因他這句話而驚呆了,瞳瞳無比心痛;而羅詩君則更加憤怒、更嫉妒!

  「我是說真的!」闕翼傑冷峻的臉上沒有半絲玩笑之意。「六年前那場意外,其實已經讓我的心死在這裡了!一直到遇見瞳瞳,我才像是活了過來。如果她消失了,我會毫不猶豫地去陪她。詩君,你是聰明的女孩,沒有必要為了像我這樣的男人毀了你的前途,你放開她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仔細地觀察地形和羅詩君的反應,打算無論如何都要伺機撲上去救瞳瞳!

  「你竟願意陪她去死?你竟愛她愛得這麼深?」羅詩君喃喃喊著,渾身滿是怨懟的怒氣。「為什麼你只愛她不愛我?為什麼沒有人愛我?不!就算我賠了自己的一生,我也要殺了這個賤人!」

  她又把瞳瞳往前推下——

  「你住手!」闕翼傑嘶聲厲吼,準備冒險撲上去!就算一個不慎會跌下山谷,他也要陪瞳瞳陪到底!

  「翼傑,不要過來!」在最危急的一刻,瞳瞳反而非常冷靜,她先是阻止翼傑的動作,繼而轉頭望著羅詩君平靜地道:「殺了我,真可以讓你得到解脫嗎?真的可以讓你由長達六年的陰影走出來嗎?你並沒有真的那麼愛翼傑,你只是害怕!悲劇發生後你一直很痛苦,你不知道該怎麼辦,你想擺脫這巨大的痛苦卻又被心底的愧疚感折磨著。你很痛苦、很孤單,但你又不知道該如何向外界求救。」

  「看到冀傑,你只是下意識地認為自己還不孤單,還有人陪你守在谷底;你憤怒翼傑跟我在一起,可那憤怒並不是因為你愛他,而是你害怕他會丟你一個人在谷底……所以,你下意識地不希望翼傑或是德彥得到幸福,你希望他們一直陪你背著這個十字架!」

  「不!不!你胡說……」像是被人一眼識破內心最脆弱的角落,羅詩君惶亂地直搖頭。「你懂什麼?你不要胡言亂語,你胡說!」

  闕翼傑也沉痛地道:「詩君,醒醒吧,千萬別一錯再錯!你想想亞倫,他還那麼年輕卻只能一直躺在病床上,你我都擁有健康的身體,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們可以替亞倫實現他來不及實現的夢想!那場意外讓我們三個人都很痛苦,但,我們該積極地去做一些事,而不是傻傻地毀了自己也害了別人,如果亞倫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他一定會非常痛心的。」

  「我……我……」羅詩君眼中的淚水不斷落下,她的手緩緩地放開瞳瞳,繼而整個人癱倒在地上,崩潰似地放聲痛哭。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這樣!」她悲痛地哭嚎。「但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我好怕好怕,我真的好怕……」

  「沒事了。」瞳瞳紅著眼眶蹲在她身邊,柔聲地安慰著。「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

  

  一周後。

  闕宅裡,瞳瞳一人在房間內興高采烈地收拾行李。

  她要搭明天一早的飛機回加拿大去,不過可不是一個人,而是要跟男朋友——闕翼傑同行喔!

  抵達加拿大後,他們打算先回兩人當初相逢之處——露薏絲湖滑雪區去滑雪,好好地玩個幾天後,翼傑再陪瞳瞳回醫院去報到。

  「厚毛衣、日常用品,喔,一定要戴太陽眼鏡,雪地裡會反射光線,很刺眼的……」

  就在這時,闕翼傑也走入房裡。

  「別忙了。」他攬住瞳瞳,在她頰上親一下。「我們是去度假耶,帶這麼多東西太麻煩了,先簡單帶一點,看缺了什麼在當地購買就好。」

  「不麻煩的,我收拾得很快呀!對了,剛才我好像聽到電話響,是誰打來啊?」

  「是詩君。」

  「詩君?」瞳瞳一聽便關心地問著。「她在哪裡?請她晚上過來吃晚飯嘛。」

  闕翼傑將雙手還忙著收拾衣物的瞳瞳拉到自己懷裡,微笑地道:「詩君說她這兩天一下班後,就要直接去療養院陪陪亞倫,明天就不送我們上飛機了。另外,她要我轉告你一聲:對不起!」

  瞳瞳嫣然一笑。「你叫詩君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了,這幾天來她已經對我說了N次,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雖然這次的事件很驚險,差點就要了她的命!但瞳瞳還是很欣慰羅詩君終於完全走出六年的陰霾了。

  那一天在崖邊失聲痛哭後,一回來,她整個人像變了另一個人似地,不再偏激,也不再怨天尤人。她主動到父親開設的公司上班,學習新的事物,她也加入宗教團體去服務別人……也許,她是想連亞倫的分一起活下去,活得更努力、更精采!

  下班後,她一有時間便會到療養院去看亞倫。原本這六年來,她去看亞倫的次數不超過三次。但經過這次事件,她似乎已學會如何調整自己的心情,也學會了如何坦然地面對亞倫而不再痛苦。

  「對了,瞳瞳,你的腳傷真的好了嗎?陪我去滑雪真的沒問題?」闕翼傑問著,他可以原諒羅詩君的瘋狂行徑,但他還是非常非常心疼瞳瞳被她用木棍打傷的小腿。

  「安啦,已經完全好了。」瞳瞳笑得很甜蜜。「這一個禮拜你不但天天帶我看西醫,還拉著我去中國城四處找師父推拿,甚至買一大堆特效藥酒每天晚上幫我換藥。我這只是小傷,並沒有那麼嚴重。你等著看吧,這次再回滑雪場,我一定可以好好地跟你比個高下!」她充滿信心。

  「是嗎?」闕翼傑揚起灑脫的笑容,故意糗她。「不過,我想我們的比賽場地一定要先清場!確保滑雪道是暢通沒問題的,免得又有人故意蹲在路中央使出卑鄙手段害人。」

  「喂,你這話什麼意思?」瞳瞳大發嬌嗔地作勢捶打他。「什麼卑鄙手段?你還好意思提那件事,姓闕的,你搞清楚,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呢!你自己技術太爛來不及煞車而撞上我,還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害我可憐兮兮地服侍你這位大少爺回紐約,做牛做馬的!」

  「你這副恰北北的樣子像是『做牛做馬的受害者』嗎?」闕翼傑笑著抓住她的小手,乘機在那粉嫩的頰上偷了好幾記香。「你哪裡可憐啊?才來紐約沒幾天就賺回一個大帥哥當老公,這筆交易我覺得你怎麼算都太划算!」

  「什麼大帥哥?自己誇自己也不知羞。」瞳瞳小臉通紅地白了他一眼。「還有啊,不要亂講什麼老公不老公地,我可沒答應要嫁給你!」

  闕翼傑已正式向她求婚了,他希望能先訂婚,等瞳瞳由護校畢業後,有了心理準備再隆重地舉行婚禮。

  「你還敢說你不嫁我?」他咬著瞳瞳的耳垂,又壞又煽情地在她耳畔呵氣。「為了釣上我這個大帥哥,你這個小妮子可真是使出渾身解數啊!先是狠心地害我摔傷腿,繼而堂而皇之地住進我家,『騙』走我的人!我不管,你要負責!」

  「你神經病!你去找滑雪場的老闆負責,你求他娶你嘛!」瞳瞳笑著想躲開他惡狼般的熱吻,但他大手一攫,她整個人完完全全地陷入他懷裡,承受著更纏綿的熱吻……

  屋裡的氣流很快地變得很火熱,他珍惜地緊抱住她,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孤獨了!這個甜蜜的小女人會給他源源不絕的愛,他們會擁有最幸福的未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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