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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翌日清晨。
「好了!」
再度檢視了房間物品一遍後,何瞳瞳關上行李箱。
她已經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了,現在就要下樓告訴闕翼傑:她仍然是他的特別看護,她會一直照顧到他腳傷痊癒為止。但,從今天開始她要搬到偏屋的傭人房去住。
昨晚慌張地逃上樓後,她徹夜未眠,在心底不停地責罵自己,怎麼可以這麼輕浮?這麼隨便?
他只是她該照顧的病人啊,她居然……居然就躺在沙發上任他脫光了她的衣服,甚至差點……
唉!何瞳瞳螓首無力地垂了下來,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或許是被鬼迷了心竅。
無論如何,她是絕對不會再跟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了。她要搬到偏屋,每晚他就寢後,她就回到傭人房去。
打定主意後,何瞳瞳便下樓。
才剛走下階梯,劉媽便笑瞇瞇地招呼她。「何小姐,早啊,快來吃早餐吧,有你愛吃的水果鬆餅喔。」
「劉媽早。」她微笑著,看餐桌前空無一人,他還沒起來嗎?
「對了,何小姐你一定要穿室內拖鞋喔。」劉媽特意提醒她。「地上有一些碎片,我怕你不小心踩著被割傷了。」
「呃……地上怎麼會有碎片?」何瞳瞳小臉倏地一紅,只好裝著不明究理地問著。
「我也不曉得,今天一早過來時就看到了,可能是昨天晚上我沒把落地窗關好,讓野貓跑進來吧?」劉媽很困惑。「把碎片撿走後,我已經用吸塵器吸了兩次,不過我還是怕有一些小碎片在地上,所以你一定要記得穿拖鞋喔。」
「好的,我知道。」何瞳瞳笑容既僵硬又尷尬。「少爺呢?」她也無心吃早餐了,只想盡快告知闕翼傑她的決定後,立刻把行李搬到偏屋去。這樣,她才覺得心底比較落實。
「少爺今天起得也很早喔,我早上過來時他就在書房裡了。」劉媽回答。
是嗎?他……昨晚也沒睡?紅霞又襲上何瞳瞳的臉蛋,為了掩飾尷尬,她站起來道:「那我先去書房看看他,順便提醒他要吃藥。」
像是怕劉媽看到她臉上的燙紅,瞳瞳迅速地往書房走去。
「何小姐!」劉媽想喚住她已經來不及了。「幹麼這麼匆忙?先吃早餐啊,對了,剛才好像有客人來找少爺耶……」
何瞳瞳直接走到書房門口,正想舉手敲門時,她突然聽到裡頭傳出一道女性的聲音。
「你知道這幾年我是怎麼過的嗎?我很痛苦、很孤單、很寂寞!翼傑,不要再疏遠我,不要再這樣對我……」這聲音?何瞳瞳覺得好耳熟,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好像是那天在機場遇到的羅詩君?
她來找闕翼傑嗎?何瞳瞳驀地覺得心頭很沉重,有著不知名的情愫在盤旋,闕翼傑承認過,在還沒發生那件事之前他是喜歡她的……
也許,這幾年來他一直沒有停止對她的感情吧?他只是無法由意外中原諒自己所以才不去找她,但心意卻一直未曾改變……何瞳瞳幽幽地想著。
沒有聽到闕翼傑的聲音,只聽到羅詩君又道:「翼傑,不要這樣對我,你明明那麼喜歡我,為什麼這幾年卻又都對我不聞不問?不要再這樣折磨我,我受不了……」
書房裡傳出啜泣聲,然後,是一片沉默。
為什麼這麼沉默?為什麼他們不再交談了?他們……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呢?何瞳瞳覺得好不安、好不安,心底那莫名的情愫逐漸擴大……
又是一陣沉默後,她覺得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了,不假思索地就推開書房的門。
但映入眼簾的景象卻令她震驚地待在原地!
羅詩君完全偎入闕翼傑懷裡,雙臂緊緊勾住他的頸子,兩人正四唇相接……
不……她驚得連移動腳步的能力都沒有,淚水卻已迅速湧上眼眶!
劉媽卻在這個時候捧著托盤出現!
「咦?何小姐你不是來找少爺嗎,怎麼還站在門口不進去?你們兩個都還沒吃早餐,所以我乾脆把你們的食物端過來了。」
書房裡的兩個人迅速分開,闕翼傑愕然地望著何瞳瞳。
何瞳瞳卻一轉身,如陣風似地往外衝!
加拿大溫哥華市立醫院
結束了一天忙碌的實習回到寢室後,何瞳瞳和她的室友梅琪躺在床上聊天。
「唉,我還是很難相信你就這樣拿著行李跑回來了。」梅琪拿下眼鏡。「當我在護理站看到你時真是嚇了一大跳,你人不是應該在紐約嗎?」
「我不回來還留在紐約做什麼?」何瞳瞳問聲回答,由床上坐起來鬆開馬尾梳頭。「還繼續留在那讓那個混帳色狼欺負、性騷擾啊?」
梅琪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所以何瞳瞳也告訴她那天晚上在沙發發生的事了,不過她還是不好意思講得太「仔細」。只含糊地說,兩個人有比較親密的接觸……
「我不知道你在氣什麼,不過你的反應真的很大耶。」梅琪瞟了她一眼,賊賊地挨近她問著。「瞳瞳,你老實回答我,你究竟是氣他對你性騷擾?還是氣他居然隔天又跟羅詩君打啵?」
「你在說什麼啊?」何瞳瞳推開梅琪,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我當然是生氣他對我性騷擾,搞清楚,我只是看護,不是他的玩伴!」
「是嗎?」梅琪還是很狐疑,曖昧地望著她。「我看你在意的根本不是這件事吧?真正讓你氣到立刻衝回加拿大的,是闕翼傑居然又跟羅詩君在一起!」
「我不懂你在胡說啥?我為什麼要介意他跟羅詩君做了什麼?他只是我的病人,他愛跟誰在一起摟摟抱抱就跟誰摟摟抱抱,關我什麼事?」
何瞳瞳故意大聲地回答,似乎想藉此澄清些什麼。但,不知為何,說這四句話的同時她竟覺得心底酸溜溜的……
「嘿嘿嘿……」梅琪很詭異地微笑著。「因為你在吃醋!」
何瞳瞳呆愣了好幾秒,才脹紅臉反駁。「你胡說!我沒有,我幹麼吃醋?他又不是我的什麼人。」
「有沒有你自己心底很清楚。」梅琪笑容很篤定。「前一天晚上他對你又親又摸,你都沒有氣得要搬出去,只是想搬到偏屋。結果,隔天一看到他跟羅詩君抱在一起,你竟氣得當場直奔機場搭機回加拿大!這其間的差異你自己還不明白嗎?小傻瓜,你喜歡上闕翼傑了。」
「我才沒有,沒有……」梅琪的話像是平地一聲雷,轟得何瞳瞳的心緒全亂了。「我才不會喜歡他,我最討厭他那種男人了……」她想大聲地反駁這件事,卻發現自己已經語無倫次。
跑回加拿大後,她一直不敢問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生氣?甚至連護理長大發雷霆,她還是不肯再回紐約。而心底那酸澀的感覺究竟是從何而來?為何眼前浮現的全是他跟羅詩君擁吻的畫面……
梅琪繼續點醒她。「如果不喜歡他,你的反應為何這麼大?你呀,簡直像是個氣炸的小女人,等著男朋友前來道歉。」
「梅琪,你別再亂說了,我心亂得很……」何瞳瞳慌張得連手上的梳子都掉了。「我不可能喜歡他的,更何況他只是我的病人,你很清楚醫病關係必須遵守一定的距離,我們不能對病人有私人感情。」
「醫病關係就醫病關係。」梅琪聳聳肩,很不當一回事。「你只是喜歡那個男人,又不是要對他謀財害命,這有什麼好緊張的?更何況他的腳傷不是也快好了嗎?等到他的傷勢完全痊癒就不是你的病人了,屆時你們更可以自由自在地發展感情。」
「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事情根本不是這樣……」何瞳瞳迴避著梅琪的視線。「我……我對他根本沒有半點感覺,他才不是我所喜歡的類型,他太驕傲、太霸道、太自以為是、脾氣又壞又沒禮貌!我剛當他護士時他還嫌我是個跛腳的!所以,我絕絕對對不會喜歡上他!」
對!他的確是壞脾氣又狂妄自大!何瞳瞳拚命想著他的缺點……但為什麼?浮現在腦海裡的卻是他越來越清晰的臉龐?
梅琪無奈地搖搖頭。「你呀,在愛情上真是個徹徹底底的傻瓜,根本看不清自己究竟要的是什麼。好嘍,我不吵你了,你一個人慢慢想吧,我要去洗澡好上床睡覺了。」
拿起換洗的衣物,梅琪便進入浴室裡。
剩瞳瞳一個人呆坐在床邊,腦子裡不斷盤旋著梅琪說過的話
你呀,根本已經喜歡上他了……
不!她用力地搖搖頭,不可能,我怎麼可能喜歡上那種人?
那麼自大、那麼霸道、一點都不溫柔體貼,也不夠尊重女性,絕對不是她所喜歡的類型!對,絕不是!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瞳瞳一直告訴自己是因為她在這方面太青澀,所以才會無法抵擋他的誘惑而意亂情迷,她才不是對他有特別的感情。
唉,好煩……根本理不出半點頭緒來,何瞳瞳頹然地把自己用力扔回床上,逃避似地把臉埋入枕頭裡……
「我看你還是快回去吧。」
醫院的附設餐廳裡,何瞳瞳和梅琪正在吃午餐,梅琪坐下後,劈頭就對她說了這一句。
「回去?」何瞳瞳茫然地看著她。「回哪去?」
「回紐約去啊!你越來越沒精神了,從紐約回來後這八天你一天比一天的失魂落魄。你呀,人是回來了,但心還留在那裡。何苦這樣呢?回去找他吧。」
何瞳瞳一愣,八天?她回來只有八天嗎?為何她覺得好像過了八十天了……
梅琪又道:「回去看看他吧,也許他很需要你這個看護的照顧呢。」
瞳瞳無精打采地以叉子撥弄餐盤中的菜餚。「已經過了八天,他的腳傷應該已經完全好了。更何況,以他家的財力就算真的需要看護,在紐約隨便請都可以請到最有經驗的,需要我這個實習護士幹麼?」
「話也不能這麼說啊,有些事情還真的需要你這個實習護士不可……」梅琪還想說些什麼,突然視線盯牢餐廳入口處後暖昧地微笑著。「真是一說就到,看吧!最需要你的人出現了!」
什麼意思?何瞳瞳只覺得渾身一僵,有股奇異的感覺狠狠地撞了心口一下,她根本不敢回頭……
餐廳入口處好像引起一陣小騷動,許多正在用餐的護士或來消費的病人都忍不住竊竊私語。
「哇,好帥,他是誰啊?簡直像好萊塢的電影明星!眼睛超迷人的!」
「不會是來看病的吧?哪有病人這麼帥的……」
耳語的聲浪越來越大,瞳瞳終於忍不住轉過頭去,這一看,手上的叉子差點掉到地上去!
一身米白色的三件式西服加上絲質領帶,英姿煥發的闕翼傑正大跨步地朝著她坐的位置走過來。
不可能!何瞳瞳用力地眨眨眼,是幻覺,一定是幻覺!
闕翼傑已經來到她們桌子旁邊,一語不發地盯著瞳瞳,表情莫測高深。
瞳瞳再度用力閉起眼後又睜開,是真的!他並沒有消失,他真的出現在她眼前了!瞬間她覺得呼吸更加困難,他來了!但……他為什麼而來?
梅琪已笑瞇瞇地起身,很大方地對闕翼傑打招呼。
「嗨,闕先生,真高興又看到你了,你的腳好像完全好了嘛?你應該還沒吃晚餐吧,這裡的鱈魚排餐很不錯,我幫你叫一份好嗎?對了,我看到羅伯特醫生了,我剛好有問題要請教他耶,不如你坐下來陪瞳瞳慢慢吃,我先過去啦!」
「謝謝你。」很難得的,一向酷酷的闕翼傑居然對梅琪露出微笑,笑容軟化了他剛稜有力的五官,令他看起來更帥、更具男性魅力!
「不客氣。」梅琪嫣然一笑,在心底讚歎著。嘩!帥哥果然不同凡響,笑起來真是迷死人了!回頭她一定要好好地問瞳瞳他還有沒有還沒結婚的兄弟,而且一定要想盡辦法把瞳瞳推入這人懷裡,嘻嘻!這樣以後她就可以常去闕家走動,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
在瞳瞳來不及反應之前,梅琪已利落地端著餐盤去找別人共餐了,而闕翼傑則很自然地在她對面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你……」瞳瞳死死地瞪著他,好像他的五官全部長在不該長的地方,好半晌才迸出一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護理長說這個時間你應該會在餐廳用餐。」
相較於何瞳瞳的緊張和錯愕,闕翼傑的神情顯得很自若,他移動筆直的雙腿,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
「護理長說的?」算了,這不是問題的重點!何瞳瞳用力地甩甩頭,緊接著又問:「你為什麼會來加拿大?會來醫院?」
闕翼傑勾起薄唇,給了她一個好整以暇的笑容。
「來吃晚餐啊!既然你朋友推薦的鱈魚排餐這麼好吃,我一定要試試的,你說對不對?」
「你特地由紐約坐飛機飛來加拿大吃晚餐?」瞳瞳瞠目地瞪著他。
「不可以嗎?反正我時間多的是。」闕翼傑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這死女人一定要逼他說出實話嗎?
沒錯,今天要簽的這個合約他可以不用親自來的,隨便派個經理級以上的職員來溫哥華就行了。但當他一早醒來後,卻吩咐司機載他去機場,到了下午事情也辦妥了,但不知為何他卻一直不想去機場搭機回紐約。
等到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時,他人已經進了這家醫院,問清她的行蹤後就直接找到餐廳來。
何瞳瞳再度用力地搖頭,如果不是方才梅琪也跟他打招呼,她幾乎要以為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不過是個幻覺!
他究竟為何要來溫哥華?難道……是專程來找她的?不,不可能!她迅速地否定了這個想法,不可以!不可以自作多情!
她望著闕翼傑一身正式的西裝道:「我知道你一定是來談重要的公事,對吧?畢竟你是個視工作如生命的人,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你腳傷剛好還是不要馬上跑來跑去,最好還是多休息。我吃飽先走了,你慢慢用吧。」
一說完,何瞳瞳便起身抓起餐盤逃難似地想離開,她好怕……好怕再繼續看著他的眼睛,她怕自己會做出無法控制的事……
闕翼傑迅速地扣住她手腕。
「坐下。」他命令著,腕間的力道大得令她無法抗拒。
「你放開我……」何瞳瞳紅著臉低喊,鄰座的人好奇地一直看他們,為了不再引起騷動,她只好先坐下來。
闕翼傑挑起濃眉,不悅地盯著她。「你盤子裡的食物還沒吃兩口怎麼會飽了?怎麼,我長得這麼可怕?跟我面對面用餐會嚴重影響你的食慾?」
差不多了……瞳瞳不情願地坐定後迸出一句。「你到底為什麼又來溫哥華?」這個答案對她很重要。
闕翼傑鬆鬆領帶,刻意以毫不在乎的口吻回答。「你剛才不是猜過了?沒錯,我是來談公事,順便過來醫院看看。」
這死女人真是一點都不可愛,一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嗎?
「順便?」何瞳瞳還是很懷疑。「那你搭幾點的飛機回紐約?」
「晚上吧?」
「喔,既然這樣,那我就不送你去機場了,我晚上還有事。」見他表現得那麼輕鬆自若,何瞳瞳命令自己也要大方一點,是柳橙汁太酸了嗎?為何她聽到他今晚就要回紐約時覺得胃部一陣緊縮……
闕翼傑沒有回答,只說一句。「我好渴。」便拿起她的柳橙汁仰頭就喝。
「你……你這人怎麼這樣?」何瞳瞳小臉驀地一紅,那柳橙汁她沒有用吸管,也是仰頭就喝的,他這樣做等於是間接……該死的!她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我怎樣?」闕翼傑的表情很無辜。「我好渴,點的餐點又還沒送來,你不會這麼小器吧?連一杯果汁也捨不得讓我喝一口。」
何瞳瞳氣惱地把臉撇到一旁。「你很渴嗎?那麼這杯果汁全讓給你喝好了,我不要了。」這人好討厭,根本是在耍無賴!
她從不知道平時冷酷嚴肅的他居然也有這麼無賴的一面。
闕翼傑勾起一抹優雅的笑容,饒富興味地盯著瞳瞳頰上的紅暈,他突然覺得坐在這裡研究她為什麼臉紅,真是比關在紐約辦公室裡看那些股票數據有趣得太多了!
「對了,你最好多吃一點。」他又閒閒地開口。「因為我記得你抱怨過飛機上的東西很難吃,我們要搭夜機回紐約,我可不希望你到了半夜說肚子餓。」
「我們?」何瞳瞳重重地放下刀叉瞪著闕翼傑。「你說錯了吧?我們?我可不知道我必須跟你回紐約去。」
「現在不是知道了嗎?」闕翼傑還是一派篤定的模樣,他的鱈魚排餐終於送來了,他姿態優雅地將魚排切成一塊一塊。「慢慢吃吧,我們搭兩個小時後的飛機,你可以飽餐一頓再回宿舍整理行李。」
「闕翼傑,你在胡說什麼?我為什麼還要跟你回紐約?你的腳傷不是已經完全好了嗎?」
闕翼傑不慌不忙地嚥下口中的食物後才回答。「關於這一點,我剛才也跟護理長提過了,她也非常贊成你跟我回去。因為你也知道我是複雜性骨折,雖然目前看起來已經痊癒,不過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天啊!又是護理長?這壞心眼的老巫婆到底要把她賣幾次她才甘心?「我不管!我不去!」何瞳瞳失去風度地低吼著。「如果你真的需要護士,我可以請護理長幫你安排別的人選,總之我絕不去!」
「為什麼不去?」闕翼傑黑眸照照地盯著她,似笑非笑。「你怕我?」
「笑話,我為什麼要怕你?」何瞳瞳不甘示弱地吼著,她希望自己的氣勢可以強悍一點,但一想到那天晚上的種種,她突然一陣心虛……
「那你是在氣我嘍?」他以餐巾拭淨唇角,黑眸沒有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你在生氣,氣那一天你在書房所看到的。」
「你胡扯!我沒有生氣,你愛跟誰做什麼事都與我無關!」
雖然一再命令自己冷靜一點,但她握住刀叉的雙手還是氣得顫抖,如果可能,她多想用手上的刀子把這混蛋給剁了!
「如果你不生氣就不會氣得當場跑回加拿大了,承認吧,你不只很生氣,你甚至是在吃醋!」
闕翼傑更加愉快地宣佈著,更進一步地確定她真的是在吃醋,這發現突然令他覺得很HAPPY!比股票指數一天就上衝一千點還令人高興!看來,突然被羅詩君強吻那一下還是值得的。
「你有神經病,我才沒時間跟你吃那個什麼鬼醋!」何瞳瞳氣翻了,摔下餐巾超身就往外走,再跟這個無賴談下去,她很難保證自己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衝上去咬死他!
闕翼傑很從容地掏出鈔票放在桌上後迅速追出來。
「你不要跟著我!」他才剛要靠近她,瞳瞳就回頭怒吼著。「你快點滾回紐約行不行?我是要回女生宿舍耶,你跟著我幹麼?」
「你是回去整理行李嗎?我可以在外面等你。」闕翼傑很熱心地建議著。「不過你不用帶太多,缺了什麼叫劉媽幫你買就行了。」
何瞳瞳索性停下腳步對著他大吼:「闕翼傑,你聾了是不是?我再說一次——我絕不會跟你回紐約,你不是很忙很愛工作嗎?為什麼不快點滾回去,還在這裡浪費時間?」
他的笑容瀟灑迷人,硬是抓住她的手。「誰告訴你我現在還喜歡工作的?你不是罵過我是條只知道工作的可憐蟲,一點生活情趣都不懂嗎?我現在就是在學習如何放鬆自己,找尋生活情趣。」
瞳瞳奮力地甩開他的手。「你要怎麼找尋生活情趣是你家的事,千萬別來尋我開心!我這個小護士是很忙的,沒時間理會你這種公子哥兒!」
「是嗎,有沒有時間可以理我,我想不是你自己可以決定的。」闕翼傑笑容更加篤定。「走,我們現在就去問問院長和護理長,聽聽他們怎麼說。」
「你做什麼?放開我……」
第六章
紐約
「我不答應,我絕不讓你一個人住在這裡。」
「我就是要住在這裡!」出租公寓裡,何瞳瞳把行李放在地上。「闕翼傑,請你尊重我的決定,要我再回紐約當你的看護可以,但是我絕不再住你家,連傭人房也不行!我要單獨租一個房子住,每天在固定的時間去你家為你做一些檢查就好了,這也是院長和護理長答應我的。」
「我不答應!」闕翼傑劍眉緊鎖地瞪著只有八坪大的公寓。「這一整棟大樓都是出租公寓,也不曉得對門或樓上樓下住著什麼樣的人,有沒有吸毒或前科紀錄?這附近的治安也不行,如果你一定要單獨住,我可以幫你安排房子,但絕不能住在這裡。」
這地段的治安並不太好,在一些比較高級的地段裡,他還有一些產業,可以讓她挑一棟喜歡的搬進去住。
「我不覺得這裡有什麼不好。」何瞳瞳推開窗戶,望著遠方的布魯克林大橋。「這裡又清靜,離你家也不算太遠,搭地鐵就可以到。至於治安……反正我也不喜歡晚上還在外面亂晃,每天早點回家就行了。」
她是昨天晚上抵達紐約的,在自己的房間睡了一晚後,一大清早便立刻出門去找房子。
紐約的租金奇貴,要找到便宜又不錯的公寓還真是得靠運氣,幸好在天黑之前終於讓她找到了這間出租公寓,雖然公寓不是很新,不過環境還算是乾淨,她便立刻把行李搬過來了。
「我還是不答應!」
「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要住在這裡!」何瞳瞳毫不妥協地插起腰瞪著他。「闕翼傑,你能不能尊重我?我只是你的看護,不是你的私人女奴,你不能只憑個人的喜好就來主宰我所有的事。如果你再繼續逼我,我會再度跑回加拿大的,而且屆時不管你再跟院長或護理長串通好,甚至拿實習成績來威脅我我都不管!」
闕翼傑臉色陰沉地瞪著她。「你……」
瞳瞳也毫不畏懼地回瞪他那幾乎可以殺人的視線。「我是認真的,我說到做到!」
闕翼傑眼底竄起兩簇怒火,如果可能,他真的很想把這個固執的死女人一拳打昏後直接拖回家!
「隨便你!」他粗聲粗氣地回答,這死妮子倔起來也是很硬的,他不想一回紐約就跟她吵架,大不了他在這棟公寓外面安排保鏢秘密保護她的安全。
見他終於肯讓步,何瞳瞳得意地揚起笑容。她把行李箱打開準備整理東西,也希望他看到她在忙後會識相地自動離去。
但很可惜,她的希望並沒有成真。她才把一些盥洗用品拿出來,闕翼傑便蠻橫地抓起她的手就往門口走。
「喂,你做什麼?你要帶我去哪裡?」瞳瞳嚇了一跳,這男人真的好討厭喔,老是這麼專制!
「去吃飯!」他聞聲回答,顯然心情很惡劣。
「吃飯?那也先讓我把東西稍微整理一下……」
「我說現在去吃飯就去吃飯!」闕翼傑更霸道地吼著,一想到她避他有如蛇蠍,堅持要搬出來住他就一肚子火!他才不要在這間見鬼的房子多待一秒!
何瞳瞳以為闕翼傑說要吃飯只是去一般的館子,想不到,他竟把她帶到全紐約市數一數二的高級餐廳——帝國大廈頂樓的西餐廳。
來到入口處,何瞳瞳一看到裡面裝演得氣派非凡,忍不住悄悄地拉住闕翼傑的手說:「這裡……這裡太高級了,我不習慣。」
「有什麼不習慣的?不過是吃頓飯,吃了它的牛排也不會長出翅膀來。」因為餘氣未消,所以闕翼傑依舊是板著張俊臉,不過闃黑眼底卻柔和多了……他很喜歡她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感覺,有一股溫暖悄悄傳遞至心房,他的大掌順勢包住她的手。
「可是,我穿得這麼隨便,不適合吧……」何瞳瞳沒發現自己的手被他握得更緊,怯怯地望著裡頭的客人,哪一個不是盛裝打扮?
「別擔心,你穿得也很好,很得體。」他不由分說地便將她硬拉進去。
何瞳瞳今天穿的是一件乳白色的及膝裙裝,剪裁大方。雖然不是名牌,但質感很好,尤其是及膝的裙長更將她一雙纖細勻稱的美腿完全展露出來,含蓄中帶著小小的性感。
他們才一跨入餐廳,已經有侍者慇勤地迎上來微笑問著。「闕先生,您好,還是坐老位置嗎?」
「是的,麻煩你。」闕翼傑氣度雍容地回答。
很快地,他們便被侍者引領到窗邊一處視野最佳的位置。
才一落座,餐廳經理也親自過來。「晚安,闕先生,很榮幸能為您服務。由富爾頓漁港剛剛運送過來的明蝦非常新鮮,前菜就來個明蝦沙拉好嗎?」
「也好,另外幫我選一瓶白酒……」闕翼傑翻著menu,點了自己所要的主菜,也自作主張地幫瞳瞳點了一堆菜餚。
「我不要吃這麼多……」何瞳瞳趕緊道,聽他一連念出了好多道菜餚,她又不是豬,哪吃得下?
面對她的抗議,他只是輕描淡寫地道:「你太瘦了,最好多吃點,你是我花錢請回來的看護,我可不希望你風吹就倒。」
他是個不善於甜言蜜語的男人,即使是想表示關心,表現出來的還是一貫的霸道。
經理離去後,何瞳瞳好奇地問:「你常常來這裡用餐嗎?」
剛才她隨便瞄了menu一眼,單是前菜或甜點的價錢就非常驚人,一頓飯下來想必是所費不貲……瞳瞳幽幽地在心底再度提醒自己:她跟他完全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偶爾。」闕翼傑喝了口冰水淡淡地回答,其實他並不是很喜歡來這種太熱鬧的餐館。不過,不知為何,今晚他突然很想帶她上來欣賞紐約市繁華美麗的夜景。
他放下水杯又銳利地盯著何瞳瞳。「我還是覺得你不適合一個人住在那裡,今天晚上你先跟我回去,我保證明天一早就叫司機送你去我位於上城區的一棟公寓。那裡治安好多了,出入份子也比較單純。」
「不。」何瞳瞳堅決地搖頭。「我已經決定住在那裡了,其實在整個紐約市,哪裡沒有治安的問題?只要我出入小心一點,盡量別在夜裡外出就不會有問題了。」
她知道一定要強迫自己離他越遠越好,她快要管不住自己的心了……她的目光總是會不受控制地跟著他跑,連以前她最討厭的專制霸道,現在她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隱藏在背後的關懷,那總會讓她心底甜滋滋地……
再這樣下去會更糟的,他們兩人的背景相差太大,根本沒有未來可言……
「你為什麼要這麼固執……」闕翼傑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角落裡鎂光燈一閃!
「啊?」何瞳瞳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事,卻看到闕翼傑瞬間鐵青著臉起身,一個箭步衝到角落裡把一個手持相機的男人給揪了出來。
「你是誰?」他怒吼著。「又是哪一家雜誌的記者?誰准你未經我的同意就擅自拍照?把底片給我交出來!」
「闕先生,有話好說,你別生氣嘛!」被高大的闕翼傑一拎,那瘦小的記者就像小雞般掛在半空中,不怕死地繼續問著。「對了,跟你約會的是哪一位名門千金呢?可以介紹一下嗎?你知道的,闕氏集團四位少爺中只剩下你還是黃金單身漢,所以讀者們對於你的情史非常感興趣……」
「我再說一次,把底片交出來!」闕翼傑冰冷的表情已轉為肅殺,緩緩地加重掌間的力道。
「啊啊啊……」記者沒有想到他的掌勁竟如此駭人,痛得當場慘叫。「闕先生,請你手下留情啊,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只是想代表廣大讀者來關心你的感情世界……」
這時餐廳經理和侍者也匆匆趕來,瞳瞳則站在闕翼傑身邊,一臉錯愕。
「闕先生,真是非常抱歉,因為我們的疏忽而讓您受到不必要的騷擾,我們一定會改進。」經理先向闕翼傑道歉,轉頭吩咐侍者。「還不趕快把底片抽出來!」
經理知道許多商場名流或演藝圈的紅星喜歡來這裡用餐,就是看上這間採取會員制的餐廳會嚴格過濾進出人士。沒想到百密一疏,還是讓這個記者給混了進來!
兩個侍者架住一直慘叫的記者,搶下他手上的相機後迅速抽出底片。
「滾!」經理掏出一張大鈔給記者。「就算是賠償你底片的錢,快滾,再讓我看到你我就報警!」
「好好,我走,我走……」眼看局勢不對,那名記者也很識相地夾著尾巴逃竄。
「真的非常抱歉,闕先生,我保證像這樣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了。」經理再度鄭重道歉,他可不敢得罪實力雄厚的闕氏。
「算了。」闕翼傑搖搖頭,拉著瞳瞳回到座位上。
待情緒稍微平復後,他才道:「剛才的事很抱歉,讓你無辜受到牽連。」
「不,你不用道歉,那又不是你的錯。」何瞳瞳搖搖頭。「這種事常常發生嗎?我是說被八卦雜誌跟蹤、騷擾?」
「偶爾吧。」闕翼傑將杯中的白酒一飲而盡,嘲弄地撇撇唇。「尤其是我的三個哥哥都結婚後,那些記者只好專盯我一人,常常我都是看了雜誌才知道原來自己前一陣子曾經和哪個女明星談過戀愛!」
他的表情很淡漠、很自嘲,但看在瞳瞳眼底居然感到心疼……她相信名門世家帶給他的巨大壓力一定超越外人的想像。如果可以選擇,也許他只想當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幸好主菜很快被送上來了,瞳瞳主動找話題跟他聊天,也許是薄薄酒精的關係,她發覺此刻的闕翼傑少了平實的精銳犀利,嘴巴也不再毒得令人討厭。
不愧是提早由哈佛風光畢業的高材生,他的學問相當淵博,對任何事物都有獨到的見解,一頓飯下來,瞳瞳發覺自己竟喜歡上跟他邊聊邊辯論的感覺。
夜色已完全籠罩了紐約,由大片玻璃窗望出去,夜景璀璨得令人神迷。舞台上的樂隊演奏出一曲曲悠揚動人的音樂,許多情侶相擁著在舞池上婆娑起舞。
「願意陪我跳支舞嗎?」闕翼傑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接觸到他那精燦發亮的黑眸,何瞳瞳差點心跳漏跳一拍。
「可是……我不會跳舞耶,還是不要吧。」
「跳慢舞就像走路一樣,走路你總會吧。」
闕翼傑已站起來,不由分說地就把她拉下舞池。
「我真的不會跳舞!」瞳瞳慌得臉都紅了。
「我會教你,跟著我。」他的口氣還是一貫地專制。
瞳瞳只好被迫地把手搭在他肩上,配合他的腳步開始旋轉。
因為很怕踩到他的腳,所以瞳瞳神經繃得很緊,緊張地數著步子,身子也很僵硬。
「放輕鬆,慢慢去感受你所聽到的音樂。」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緩緩地響起,將她嬌小的身軀完全圈入自己臂彎裡。
兩人的距離好近,她幾乎是整個人掛在他身上,瞳瞳不安地移動身子想拉大與他的距離,但卻被他更有力地鉗制著,溫熱粗獷的男性氣息包圍著她……
「對,放鬆,放鬆自己,你才能感受到音樂的節奏。很好,你學得很快……」他的唇瓣有意無意地輕輕滑過她光潔的額頭,像是一簇烈火熨燙她的肌膚……
在他的柔聲鼓勵下,瞳瞳原先的緊張居然一掃而空了。取而代之的是微醺般的陶醉,她被他緊緊圈在寬闊的胸膛中翩翩旋舞……
耳邊聽到的,是令人沉醉的樂聲;逸入鼻間的是他舒爽的男性氣味……瞳瞳悄悄地歎一口氣,將螓首乖順地靠在他胸前,如果可能,她真的很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這樣,她就不用去提醒自己那些實際的問題……
闕翼傑沒有忽略她發出的細小歎息聲,他長指扣住她下巴,托起她的臉蛋。
「為什麼歎氣?不喜歡我今晚的安排嗎?還是嫌我舞跳得很爛?」他熾熱的黑眸鎖住她的眼,隱在眸間的赤裸情潮令每個女人無法招架!
何瞳瞳垂下眼不敢直視他。「我沒有歎氣,坦白說,今晚我真的很開心,你的舞也跳得沒話說。」
「是嗎?」他低笑著,像是非常滿意這個答案,更湊進她的耳畔咬著她的耳垂。「那麼,我要求一個吻作為報償!」
何瞳瞳懷疑自己聽錯了,但她剛抬起頭來,闕翼傑便迅如閃電地封住她的唇!
這個吻在火熱之中還帶著源源不絕的柔情愛意,彷彿不只是四唇的貼合,他已將自己的狂烈情感完全灌入她體內,也貪婪地要求她的一切……
當他更進一步地吸吮她口中的蜜津時,瞳瞳雙腿酥軟得幾乎要化成泥了。
「別這樣……」瞳瞳羞得連耳根子都燙紅了,這時她不禁慶幸還好舞池的客人很多,一對對的情侶都沉醉在兩人世界裡,再加上燈光暈黃,應該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她想推開他,但闕翼傑卻把她擁得更緊,她的小手貼在他心口上,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心跳得有多快!
這個吻非常細膩且令人暈眩,在何瞳瞳即將因缺氧而昏迷時,他才不捨地離開她的唇。纏綿地移到她的臉蛋、鼻樑、眉心和額頭,一記比一記更溫柔,彷彿正在宣示些什麼。
瞳瞳心醉神馳地偎在他懷中,一顆芳心被暖流漲得滿滿地……雖然他不是個善於言詞的男人,對她也常凶巴巴地,但這一刻,她卻能清楚地感受到被珍惜的感覺……
就在她最沉醉的時刻,突然聽到他開口說話。
「你看到的只是誤會,那個吻是羅詩君主動來吻我。現在的我,對她已經沒有任何男女之間的情愫了。」
闕翼傑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對她說這些,這一輩子他還不曾向任何女人解釋過自己的行為。但不知為何,一想到有誤會和疑慮橫在他們兩人之間他就非常不舒服。
想不到這一句話卻宛如一桶冷水,狠狠地澆醒何瞳瞳!
她嫣紅的臉蛋迅速變為慘白,冷冷地推開闕翼傑後轉身就往出口處走。
「瞳瞳?」闕翼傑錯愕地追上去,幸好他在這裡消費是採取會員月結制,所以沒有耽擱時間地立刻追上已經進入電梯的她。
「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生氣?」他想抓住她。
「別碰我!」瞳瞳低喊著甩開他的手,眼眶中已迅速蓄滿淚水。「我跟你回紐約只是想做好看護的工作,別再來招惹我,我不是你的遊戲對象!」
「你認為我一直把你當成遊戲對像?!」闕翼傑俊臉一沉,眉峰彌上戾氣。
該死的!他真的好想把這女人的腦袋敲開來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漿糊?他為她做的還不夠明顯嗎?素來厭惡女人的他破天荒地特地飛到溫哥華去把她接回來,甚至解釋他跟羅詩君的關係,她竟還懷疑他的真心?這死女人到底還想怎麼樣?
她命令自己不許哭,但淚水還是潸潸滑下。「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麼的,你愛跟誰在一起,愛做什麼事都是你的自由……」
是「羅詩君」這三個字狠狠地喚醒她,人家是他的初戀對象,家世背景更是無可挑剔。相形之下,她憑什麼跟羅詩君比呢?或許她只是他一時興起的遊戲對像罷了……
不,她不要越陷越深,終至無法收拾的地步!
「你……」闕翼傑臉色冰冷得幾乎可以凍死人,她竟敢懷疑他的真心?她居然不相信他?
「不要說了。」瞳瞳哀傷地轉過臉。「我想回家,我現在只想回家……」心好痛好痛,她只恨自己為何要傻傻地愛上這個她愛不起的男人……
闕翼傑鐵青著臉,一語不發地坐入跑車中。
一路上兩人沉默不語,氣氛森寒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將跑車停妥在公寓門口後,闕翼傑依舊冷峻地直視前方,看也不看她一眼。
何瞳瞳默默地看著他,咬住唇硬壓下所有的情感……這種冰冷疏遠的關係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嗎?她還有資格說些什麼呢?
忍著椎心之痛,她沉默地下車。
確定她已安全地進入公寓大門後,闕翼傑迅速扭轉方向盤,跑車在地上發出尖銳的輪胎摩擦聲後迅速絕塵而去。
背靠著門板的瞳瞳一愣,隨即淒涼地微笑著……他討厭她了吧?厭惡她了吧……
這樣……也好,他們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她失魂落魄地走上三樓,甚至不知道滾燙的淚水已流淌了整張臉,直到角落走出一個女人喚住她。
「何小姐。」
何瞳瞳錯愕地定睛一看,竟是羅詩君!
「冒昧來找你真是不好意思。」羅詩君優雅地微笑著,眼神若有所思地望著她臉上的淚水。「你沒事吧?」其實羅詩君方才站在窗口已經看到闕翼傑的車,她知道他們兩人是一起出去的,再加上此刻何瞳瞳臉上的淚,她心底一凜……看來她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不行,她一定要盡快阻止!
「何小姐,方便的話,我可以耽誤你幾分鐘嗎?」
何瞳瞳遲疑了兩秒後以鑰匙打開門。
「請進。」既然羅詩君特意來她住處等她,她知道她一定有話要說。
坐在小小的茶几前,羅詩君迅速打量了屋內簡單的擺設,她很疑惑為什麼何瞳瞳會捨棄富麗堂皇的闕宅不住,卻一個人搬到這麼簡陋的地方?
管她的!她不住闕家她才高興呢。
瞳瞳簡單地沖了兩杯熱咖啡後放在茶几上。「不好意思,家裡只有這個可以招待你。」她在另一張椅上坐了下來。
「不用忙了,我說幾句話就走。」羅詩君微笑著,盯著她問:「剛才是翼傑送你回來的吧?」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她那麼親暱地呼喚他的名字,瞳瞳還是心底一揪。
「你別誤會,我這麼問並沒有其他的意思。」羅詩君輕輕地旋轉咖啡杯上的小湯匙,垂下眼斂住複雜的心思,輕歎一口氣道:「其實……有人幫我照顧翼傑我也很高興,因為現在的我,已經沒有資格再愛他了。」
她的語調很輕柔,卻精準地投下一枚炸彈。「你知道亞倫的事吧?我聽說翼傑曾經帶你去療養院看過他……對於這份感情,我只能說跟翼傑之間,我們真的是有緣無分!你知道嗎?其實,在賽車之前我已經接受他的求婚,甚至都準備要訂婚了!」
瞳瞳驚愕地倒抽一口氣,緊緊握住拳,她的心像是遭受到最猛烈的撞擊!雖然早就知道他很喜歡羅詩君,但,他跟她求過婚,他們甚至曾籌備過婚事!
羅詩君唇畔掛著淺笑,娓娓訴說:「我跟翼傑,還有德彥是從小的玩伴,我們三個家庭一起移民到美國後,陌生的環境讓三人之間更加親密,簡直像是親手足。後來我們又一起認識了亞倫,四個人非常聊得來,他們那三個男生簡直是做什麼事都一起行動,我也知道他們三人一直都很喜歡我,但自始至終,我心底、永遠只有一個人——就是翼傑!」
羅詩君看著瞳瞳益加蒼白的臉色,繼續往下道:「我從小就很喜歡翼傑,所以得到他的愛令我非常欣喜,整天沉醉在戀愛的喜悅中!當時我曾想要對亞倫和德彥說明這件事,希望他們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但翼傑不肯,他把他們兩人看得像是自己的親兄弟,他不想以這麼突兀的方式傷了他們。」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情的德彥突然開玩笑的說要以賽車的方式來決勝負,贏的人就是我的護花使者。翼傑和我商量後,我馬上就答應了,因為我知道翼傑的賽車技術很高明,我相信他一定會贏的!」
緩緩地啜了口熱咖啡,羅詩君繼續往下說:「賽車開始一切都很順利,沒有人想得到……居然會發生那樣的悲劇,亞倫居然會……」她的眼眶紅了。「意外發生後,我們三個人都很痛苦,但以翼傑最為自責,他一直認為是他的錯,如果他不答應要賽車,亞倫就不會變成這樣。所以,從那時開始,他就走出了我的生命,他疏遠了我,也疏遠德彥……」
羅詩君望著神色淒惶的瞳瞳,狠狠地又給她一擊。「你看過翼傑身上那從不離身的戒指吧?你知道他為什麼那麼珍惜它嗎?因為那是我們兩人的定情戒!當年他要離開我時曾告訴我,這一輩子他都無法原諒自己,他不會娶任何女人為妻,但他永遠愛我!」
她故意由頸間掏出項鏈墜子,裡面赫然是一枚銀戒,跟闕翼傑所佩戴的一模一樣!
瞳瞳渾身一震,緊緊揪住的心,碎了,裂了……
難怪他那麼珍惜那枚戒指,甚至連住院時都堅決不肯取下,這就是原因!他一直愛著她,他只愛她呀……
她覺得全身發冷,指尖更是冰得嚇人,隱隱約約聽到羅詩君又道:「六年來,我還是深深愛著他,永遠不會改變心意,我相信翼傑最愛的人始終是我,只是他還無法由那場陰霾中走出來。不過沒有關係,我會一直等下去,就算要等一輩子、要孤獨一輩子,我也會一直等他。」
瞳瞳已經完全無法言語了,是屋裡的燈管突然壞掉嗎?她為什麼覺得眼前一直發黑……
眼見此行目的已達成,羅詩君緩緩地揚起細微的微笑,站了起來。
「對不起,打擾你這麼久,我想我也該回去了,再見。」
瞳瞳依舊全身冰冷地坐在原位,她根本沒有注意到,羅詩君是何時離去的?
她只是一動也不動地呆坐在椅上,任由毀天滅地的黑暗將她完全籠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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