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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浣紗]怒火情人【火焰情人2】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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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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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31 21:17: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瀧澤浩也薄冷的唇角緩緩泛起一抹殘酷的笑痕──
這是一場無情嗜血的報復遊戲!
他要岡田詩織嚐嚐當年她父親加諸在他母親身上的痛苦!
可,為何當他達到復仇目的時,他卻感受不到任何的喜悅?
為何他的腦海中竟滿滿是她那淚濕的清麗臉龐……
這場他一手主導的遊戲到底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她原本是個被父母捧在手心呵護的千金大小姐,
怎知,一場突如其來的家變竟打亂了她的一生!
這個霸道冷酷的男人就這麼殘忍的介入了她的生命……
她好恨他!但他隱約流露出的柔情,卻又不自主的融化了她,
天啊!面對這麼一個邪惡狂傲的男人,她該如何是好?
這場狂飆的愛恨熾火是否會將兩人皆焚燒殆盡……

楔子

  冰藍與銀白組合而成線條極簡單的空間,偌大的辦公室浮蕩著冷冽的氣息,在這裡,似乎連空氣都降到零度以下。

  高大修長的身軀背對著書桌俯瞰腳下的繁華,由天花板上打下一盞投射燈,暈黃燈光卻將他的琥珀瞳眸映照得更加冰冷犀利,彷彿沒有半點溫度,包裹在英國手工西服下的身軀儘是森寒。

  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恭敬地向背對他的男子報告著。「總經理,一切都辦妥了。」

  是的,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這幾天的商業新聞全以頭版大幅刊登著:日本最大汽車集團--岡田汽車宣告倒閉!

  中年男子繼續報告:「我們在日本的辦事處已完全買下岡田汽車所有的股分,並更名為瀧澤汽車,總經理,關於新公司諸多營運事項……」

  「你全權決定即可。」瀧澤浩也漠然地揮揮手,身為跨國財團──闕氏企業第二負責人的他,名下有數不盡的知名企業,併吞岡田汽車並不能帶給他任何興奮,他享受的是隱藏在背後的家破人亡!

  岡田輝呀岡田輝,你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一天吧!

  報仇也許來得晚了,結果卻很甜美,瀧澤浩也薄冷的唇角緩緩泛起了殘酷的笑痕。

  「岡田家目前的情況如何?」他冷冷地按熄煙蒂後又問道。

  「公司倒閉後,岡田輝倉促逃到國外,我方人員已在南美盯上他。」

  「南美?」瀧澤浩也嗓音低冽平穩,但隨即道出的字句卻有如利刃。「不用一次玩死他,我喜歡慢慢來,幫他在南美的生活安排一些『娛樂』。」

  呵呵,就像貓吃老鼠,總喜歡咬了一口後再放開,再繼續咬一口。讓它生不如死,延長狩獵的樂趣。

  「是。」中年男子大氣也不敢喘,恭敬地道。在心底悄悄地歎息……那個叫岡田輝的可真笨呀,虧他還曾是日本的商業領袖,也是汽車業的龍頭老大,他怎麼會笨得認為逃到南美就可以脫身?

  他難道不知道,瀧澤浩也一旦盯上的獵物便絕無生存之機會?

  不過也不能怪他啦,畢竟都二十幾年前的事了,他可能連自己是怎麼得罪主子的都不知道。

  瀧澤浩也由酒櫃中取出一瓶佳釀,加入冰塊後輕輕晃著,銳眸閃著獵殺的神采。「他的家人呢?」

  「他的妻子和女兒都還留在日本,岡田夫人受不了這樣重大的打擊而病倒了,目前住進療養院。他剛滿十八歲的女兒從原本就讀的貴族女校辦理休學,目前在一家溫泉旅館當女侍。」

  「女侍?」瀧澤浩也的笑容更加詭譎。真有趣啊,昔日的岡田企業千金大小姐今日居然淪落為旅館女侍?!

  呵呵……

  「是的,在箱根的一家旅館裡,報告上有詳細的住址。」中年男子翻著報告道。「好像是岡田夫人所住的療養院就在箱根郊外,為了就近照顧母親,所以她才會在那裡找工作。」

  「是嗎?」鷹眸迸射出戲謔的冷芒,事情倒是越來越有趣了,始作俑者岡田輝夾著尾巴逃了,留下老婆和唯一的獨生女,獨生女還進了旅館當女侍。

  岡田輝的確是令他恨之入骨的仇人,不過,他才沒那麼大的勁兒親自跑到南美去找他,一隻喪家之犬有什麼好看的?

  他真正感興趣的是……如果讓岡田輝知道自己一直捧在手上的寶貝女兒進了旅館當女侍後,還被人惡意地玩弄、蹂躪後再扔棄……不知會有什麼感覺?

  呵呵,他很期待。

  「莊副理。」

  「是。」中年男人趕忙應道。

  「替我訂下禮拜到東京的機票,另外,把岡田輝的女兒資料弄一份更齊全的給我。」

  「是。」莊副理迅速記下,隨即有些遲疑地道:「可是,總經理,你原本預定下星期一要到新加坡簽約。」

  「隨便找個人代替我去。」瀧澤浩也不耐地道。他養了那麼多員工,都是領高薪的飯桶嗎?

  「是……」莊副理很識相地不敢再多言。

  「你可以出去了。」

  「是。」

  遠眺著腳下的繁華,眸底冷芒更熾,他悠然地舉起酒杯敬向夜空。

  呵呵,好戲就要上演了……




第一章

  日本箱根,千鹿私立病院輕輕拉開病房房門,岡田詩織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母親怔忡地望著窗外,夕陽餘暉映在她的髮上,枯瘦如樹枝的手無意識地絞著和服袖口。詩織心中一酸,這半年多的折磨,竟讓母親一下像是老了好幾十歲。

  岡田結子聽到聲響而回頭。「詩織。」

  「媽,你今天氣色看起來好多了,昨天睡得好吧?」岡田詩織趕緊斂起心思對母親綻開明朗的笑容。「對了,媽,剛才醫生告訴我,你昨天又拒絕讓他做檢查。這怎麼可以呢,你要好好地配合醫生,才會趕快好起來呀。」

  「不用檢查了……」岡田結子搖搖頭。「我的病是不會好了,詩織,快安排我出院,我不要再待在這裡浪費錢。」

  「媽,你別這樣說,你的病沒什麼,只要放寬心一定會痊癒的。」岡田詩織溫柔地笑著,像是在哄一個小孩。

  「不用再安慰我,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這是心病啊……」岡田結子長長歎了口氣,短短半年中,她由一個生活優渥的社長夫人一夕之間失去所有,名下所有財產被查封,連棲身之所也沒了,結縭數十年的丈夫獨自逃到海外不顧她們母女的死活,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竟要面對如此不堪的遭遇?

  「媽,不要說這樣灰心的話嘛。來,我買了你最喜歡的草莓,我已經洗乾淨了,吃吃看。」

  岡田詩織努力想轉換母親的心情,取出一盒紅艷碩大的草莓。

  岡田結子並不拿草莓,反而直直盯著女兒的手並抓住它。

  「詩織,你的手怎麼受傷了?天,還起水泡?你被什麼燙傷了?」

  「這……沒什麼,是我自己不小心燒開水時燙到的,我就是以前太少做家事了,才會笨手笨腳的。」岡田詩織趕緊把手抽回來試圖藏在身後,她在旅館當女侍,什麼粗重的活兒都要做,當然也免不了到廚房幫忙。

  岡田結子卻已瞭然一切,更加哀傷地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為了替我籌醫藥費而四處打工是不是?可憐的孩子,是我不好,不但沒有能力好好保護你,還讓你去外面吃苦受罪,是我連累了你……」

  看到唯一的女兒吃這些苦頭,岡田結子心如刀割。詩織是岡田家的獨生女,從小金枝玉葉,這個時候的她應該在貴族女校唸書才對,哪知一場突如其來的家變卻……

  「你爸爸他實在太狠心、太無情無義了……」一想到丈夫,岡田結子更是淚如雨下。「雖然岡田汽車是由我娘家所投資創立,但自從我嫁給你父親後,我便完完全全地尊重他,把公司經營實權完全交到他手上。我知道他最討厭別人說他是靠妻子的財力才爬起來,所以這樣多年來,我一直默默地隱身於幕後不曾遇問過他的決定,我是這樣信任他啊。但他卻……他卻……最令我寒心的是:事情發生後,他竟獨自逃到國外。不但拋下我,也拋下他唯一的女兒,如此薄情寡義,他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啊……」

  「媽,你別哭了,我想爸有他的苦衷,他也是不得已的。」岡田詩織苦澀地想替父親辯解。

  但坦白說,對於父親,除了敬畏之外,她有更多的陌生。

  岡田輝是傳統的日本大男人,從小到大,詩織只聽說父親又到哪裡去開會或應酬,即使難得在家,岡田輝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嚴肅狀,父女倆難得有機會接觸。

  從中學開始,她便被送入貴族女校住宿就讀。幾年下來,早已養成了獨立自主的個性,她很少跟同學聊起家裡的事業,也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千金大小姐。

  家變對她而言,只是暫時的中輟學業。但她會努力半工半讀繼續升學的!目前她最擔心的就是母親的健康問題。

  「詩織,你不明白……」岡田結子已哭得雙眼通紅。「公司雖然倒閉被人接收了,但我並不怪你爸,就算什麼都沒有了,但只要一家人還在一起,任何困難都可以克服的。令我心痛的是他的態度,他怎麼可以這樣沒有責任感的一走了之?他都沒有想過我們母女倆要靠什麼過活嗎?如果,如果我上次心臟病發時死了,他根本連我最後一面都看不到……」

  「不會的,媽。」岡田詩織不住地輕拍母親的背部,希望讓她的情緒緩和下來。「爸可能只是一時無法接受這些,畢竟他是一個自尊心強烈的人,我想只要過一陣子,爸一定會回來照顧我們的。」

  房門又被打開了,身著白袍的營養師推著餐車進來。

  「岡田夫人,你該用餐了,你這兩天都吃得很少喔,這樣是不行的。快把晚餐吃了,我再幫你開點維他命。」

  「媽,你吃飯吧,我該回去準備到便利商店打工了,明天再來看你。」詩織站了起來,她不想讓母親知道自己在旅館工作而擔心,所以一直騙她說自己找了份便利商店的工作。

  「詩織,」岡田結子喚住她,叮嚀著。「別工作太久,要多照顧自己,知道嗎?」

  「我知道,媽,再見。」

  走出病房後,岡田詩織正準備下樓,護理長卻迎面而來。

  「岡田小姐,這是上個月令堂的住院費用單據,麻煩你在這個月十號以前繳清。」

  「十號?好的……」詩織將帳單接過來,上頭是一連串令人瞠目結舌的數字。

  唉,母親的身體一向就不好,這幾年更是有心臟方面的疾病。家變之後,她因傷心過度曾經心臟病發,情況一度危急,幸虧緊急送醫才撿回一命。

  因為母親的病情不太穩定,所以醫生建議詩織先將她送至清靜的地方好好地靜養一陣子,再決定是否要動大手術。

  箱根是東京附近著名的溫泉勝地,空氣清新。所以,詩織特地辦了休學,讓母親住入設備一流的私立病院療養。

  只不過,住院費用高得驚人!父親潛逃到國外後,留下她們母女單獨面對大批債主,母親拿出多年的存款勉強替父親償還一部分債務。剩下的,詩織便將它拿來支付住院費用。

  只是,眼看存款簿上面的金額逐漸減少,詩織真的是一籌莫展了。

  她不怕旅館的艱苦工作,為的就是能賺錢讓母親養病。但,就算她每天拚命工作,賺的錢還是很有限。

  怎麼辦呢?她連下個月的住院費用都快籌不出來了,更遑論要讓母親動手術接受治療。

  擔憂苦惱之際,詩織看到母親的主治大夫正由另一間病房走出來。

  「籐井醫生。」岡田詩織立刻上前。「我想請問,我母親的病需要開刀嗎?」

  「岡田小姐,」醫生看著她道。「令堂的身體檢查報告差不多都出來了,因為她的心肌問題,我們建議越快動手術越好,痊癒的機會更高。所以,原則上,院方安排她下個月進行手術。」

  下個月?詩織有些茫然,緊張地問:「那麼,手術的危險度高嗎?」母親是她最親的人了,她好害怕稍一不慎就會失去她。

  「心臟手術本來就是一個大型手術,所以一定會有相當程度的危險性。不過你別擔心,以今日的醫學應該都可以克服,基本上院方還是希望手術時間越早越好,否則萬一病人又病發,後果不堪設想。」

  籐井醫師解釋完後,便又忙碌地繼續巡房。

  下個月……岡田詩織茫然地站在原地,這樣快……她好害怕、好茫然無助,她既擔心自己根本無法籌出龐大的手術費用,更害怕倘若有任何萬一,那母親……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松香居」是箱根非常著名的溫泉旅館,擁有百年歷史的它,甚至還曾吸引日本天皇專門到此泡湯。

  夜幕低垂,一輛深黑色加長型凱迪拉克轎車緩緩地停在松香居門口。

  山口英一連忙下車,非常恭敬地打開後座車門。

  「瀧澤先生,到了。」

  相較於山口英一那一身制式的西服,只穿著休閒衫的瀧澤浩也看起來輕鬆多了。但,那身逼人的霸氣和冷凝的尊貴氣息,依舊令人不敢忽視。

  「瀧澤先生,房間已經為您預定好了,請讓屬下陪您進去。」山口英一卑躬屈膝地招呼著,瀧澤浩也可是他的大老闆,不過聽說他的脾氣陰晴不定,難以捉摸。所以他特別小心地伺候著,否則,萬一要是有什麼差池而影響他的前程,那可就慘了。

  「不必了,我自己進去。」

  「瀧澤先生,我……」

  「你走吧。」瀧澤浩也傲然地走入松香居,不再理會他。

  他是個很注重個人隱私的人,最討厭到哪裡都有一群人跟著。

  「歡迎光臨!」

  身著典雅和服的老闆娘笑容可掬地親自出來迎接。「瀧澤先生您好,晚餐和房間都為您預備好了,請往這裡走。」

  瀧澤浩也在大批服務生的簇擁下走向上房,他冷冷地望了古色古香的庭園一眼,唇邊那抹奇異的笑痕更令人難以捉摸。

  岡田詩織就是在這裡工作嗎?很好,他倒很想知道,岡田輝的女兒是什麼樣的女人?

  狹小的廚房裡一片忙碌。

  資深女將木下桂子提高嗓門指揮一切。「快點,快把梅閣和竹閣的料理送出去。另外快打電話訂清酒,叫他們快點送過來。」

  松香居是昭和時代流傳下來的老店,原本就頗富盛名,門庭若市。再加上今天晚上正好有兩個由北海道來的大型企業到此舉行員工旅遊,所以更加忙碌。

  「喂,你!」桂子喚住剛清洗完大批碗盤的詩織。「新來的,你動作還不快一點,快幫忙把菜端出去,別想偷懶啊!還有,今天晚上記得去打掃泡湯池,洗乾淨一點!」

  「是……」詩織默默地應著,來溫泉旅館工作雖然待遇較高,但工作內容非常繁雜。她記得剛來前幾天,晚上回去後整個人像被抽光力氣地倒在床上,連勉強站起來喝杯水的力氣都沒有,腳底還起了水泡。

  再加上她是新人,更是被欺負的對象。像清洗泡湯池這種耗體力的工作,理論上應該是由幾名女侍輪流清掃,但她們總喜歡偷偷把這種工作丟給新人。

  為了求這份固定的薪水,詩織只得咬牙硬吃下所有的苦頭。

  她沒有任性的權力,她已經不再是無憂無慮的岡田家小姐了,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只能依靠她。

  捧著一大盤溫熱的料理,她急促地走向包廂。

  「來來來,喝酒!喝酒!」

  可容納十來人的包廂非常嘈雜,客人還請了附近的藝伎前來彈奏三味琴助興。

  詩織忙碌地穿梭在客人之間分送菜餚,當她把烤魚送到一個禿頭的中年男人面前時,已喝得醉醺醺的男人雙眼直直盯著她清麗的粉臉,呵呵笑著。

  「小美人啊,來來,陪我喝一杯!」他大膽地抓住詩織的小手,舉起酒杯硬湊到她唇邊。

  「抱歉,我不會喝酒。」詩織全身僵硬地想把手抽回來。

  「不會?喝酒很簡單啊,我教你嘛。來來,喝!」禿頭男人見到這樣年輕嬌俏的小姑娘,頓時色心大起,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過她。

  「就是嘛,喝啊。」一旁的部屬也跟著附和。「小姐,我們社長請你喝酒是看得起你耶,你不喝就是不給面子。」

  「我真的不會喝酒,對不起,我還有工作要忙……」詩織勉強忍住翻騰的怒氣,老闆娘曾一再告誡她們,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能和客人起正面衝突。在這裡工作難免會遇到借酒裝瘋的客人,她們只能憑著技巧脫身。

  她捧起托盤想快快站起來到別處去,卻又被那禿子一把抓住。

  「你急什麼啊?」禿頭男人滿嘴的酒氣全噴到詩織臉上。

  「搞清楚,我們公司幾乎每年都會到這裡來辦員工旅遊,可是你們的大客戶!你們最重要的就是把我們服侍周到,要不然我隨時可以換另外一家溫泉旅館。快!你不喝就是不給我面子,快喝!」

  「我真的不會……」詩織的手臂被男人抓住,無法動彈。

  她感到好絕望,桂子姐也在包廂裡,但她就是故意不肯過來替她解圍。

  「你還不喝?端什麼架子啊!好,我餵你。」禿頭男人淫笑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後突然撲向詩織,湊上她的嘴便要強吻。

  「不要──」詩織魂飛魄散地尖叫,想也沒想地狠狠推開禿子,舉手甩了他一巴掌!

  太過分了!就算他是什麼狗屁社長又怎麼樣?她也是有尊嚴的人,豈容他這般侮辱?

  她這一巴掌一揮下去,整個嘈雜的包廂瞬間靜止,所有的人都呆了。

  「你……你居然敢打我!」禿子不敢置信地瞪著詩織,一揚手,也狠狠地刮她一巴掌。

  「你這臭婊子裝什麼清高啊?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眼看場面失控了,木下桂子才急急過來賠罪。「田中社長,您千萬別生氣啊,我代她向你道歉。她只是個新來的工讀生,笨手笨腳又什麼都不懂,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她計較。」

  「混帳!什麼東西啊?」禿子依舊咆哮著。「你們這是什麼服務態度?去叫你們老闆出來,我要取消訂房!」

  詩織一路倉促地狂奔,一直奔到柴房後的小角落,確定四下無人後,才敢讓無法再抑制的淚水狂洩而下。

  默默地以手絹沾濕冷水輕敷在腫起的臉頰上,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她只想本本分分地工作,她願意付出最大的勞力。但,為何……方纔那一場風波,最後是在老闆娘親自出面一再賠不是,並承諾免費招待今晚的晚餐後,那禿頭男人才悻悻然地不再藉故發飆。

  但,她也被老闆娘叫去狠狠地訓誡一頓。老闆娘說,要不是看在她平日工作還算努力的分上,再加上正值人手不夠,否則早就把她當場開除了,為了懲罰她,還是要扣掉她一個禮拜的薪水。

  無言地把濕手絹一再敷到臉上,她只覺得好累、好累……正暗自神傷時,一道冰冷的嗓音忽然響起。

  「痛嗎?」

  詩織愕然回過頭,只見一身形魁梧的男人緩緩走近,他身上還穿著旅館提供給客人的浴衣。

  這男人有副輪廓深刻的臉龐,犀利的鷹眸彷彿可以奪人心魂,渾身散發著習慣於命令一切的王者氣勢。但她可以肯定──她並不認識他。

  「你是誰?」詩織警戒地望著他,並迅速擦乾臉上的淚痕。

  瀧澤浩也冷峻地望著她腫起的臉頰。「我是誰並不重要,不過,我倒很好奇,昔日高高在上的岡田企業大小姐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呢?」

  詩織一愣,他竟知道她的來歷?

  家變後,她帶著母親由東京匆匆搬來箱根,全日本人都知道岡田汽車已易主,但沒有人知道她就是岡田家的小姐,她也絕口不提。

  這男人為何知道她的身世?他調查過她的來歷嗎?但她根本不認識他啊。

  深吸一口氣後她平靜地開口。「我還有工作要忙,失陪。」

  她只想迅速離去,不論這男人是誰,她都知道自己不能再惹出任何麻煩,否則飯碗鐵定不保。

  望著她急於離去的纖細背影,瀧澤浩也瞇起銳眸,淡淡地開口。「你以為窩在這裡就可以籌出那筆龐大的開刀費用嗎?」

  詩織的雙腳瞬間頓在原地,驚駭地回頭。「你究竟是誰?」為何他知道她所有的事?

  「如果……如果你是我父親的債主的話,很抱歉,我沒有錢可以替我父親還債。至於岡田汽車,我想你應該早就知道它已經不是岡田家的了。」

  「債主?」瀧澤浩也更森寒地冷笑著,岡田輝的確虧欠了他。不過,不是金錢可以解決的!

  「你沒有必要知道我是誰,你只要知道,我有能力救你脫離苦海,有能力送你母親到東京最好的醫院接受手術,並負責她往後所有安養的費用。」他徐緩地道著,眉宇之間的寒意更重。

  「……」詩織一時之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陌生的男人居然說要替自己負責開刀費用?甚至安頓母親日後的生活?可能嗎?不,她不相信天底下會有這樣好的事。

  她慌亂地搖頭。「不論你是誰,都請你不要拿我開玩笑。」她轉身就想走。

  瀧澤浩也扣住她的皓腕,輕鬆地將纖細的她拉入自己懷裡,審視著她精緻無瑕的小臉蛋,魔魅地笑著。「我不是在開玩笑,我瀧澤浩也言出必行。當然,我與你非親非故,沒有義務幫助你。所以,你得付出代價作?報償,明白嗎?」

  「什麼報償?」詩織的小臉越來越蒼白,這個男人身上有股強悍的氣勢,鉗制得她動彈不得。他是危險的!她下意識地想逃,奈何雙腳卻虛軟無力……

  「什麼報償?你還不明白嗎?」瀧澤浩也冷笑著,邪氣遊走在他男性的臉龐,他的大手輕佻地撫過她雪白滑嫩的肌膚,很滿意指尖的觸感。

  「岡田詩織,今天的你什麼都沒有了,你那不負責任的父親在一出事後就像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母親重病,才滿十八歲的你還擁有什麼?能做什麼?你所剩下的,不過就是這副年輕的胴體……」他的手甚至惡意地扯開她的和服領口。

  詩織只覺腦門「轟!」一聲。

  「無恥!你放開我!」她憤恨地使勁推開他,緊緊拉住衣領吼著。「你聽好,就算今天我只剩最後一口氣,我也絕不任你玩弄,你趁早死心吧!」




第二章

  兩天後

  來不及換下身上的旅館工作服,詩織慌張地奔入醫院。

  一上樓看到籐井醫生,她便緊緊抓住他。

  「醫生,我母親還好嗎?她為什麼會昏倒?到底出了什麼事?」

  她正在旅館內工作,突然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告訴她,岡田結子突然因心律不整而暈眩過去。

  「岡田小姐,你先別慌聽我說。」籐井醫生道。「可能是因為近日岡田夫人的心情一直鬱鬱寡歡,再加上她不肯按時服藥,所以才會影響病情再度發作。我們已經為她急救,現在已無大礙,只是岡田小姐,你母親的病情不能再拖了。最好這兩天就立刻為你母親動手術,否則若是再度發作,誰也不敢保證還會這樣幸運!」

  動手術……詩織茫然怔在原地,她要救母親,就算付出她的性命她也要救回唯一的親人!但……但她要到哪裡去籌出這筆天文數字?

  由醫院回來後,詩織神情僵硬地走入「松香居」。

  「詩織,你可回來了。」新來的女侍小純一看到她回來趕緊對她說。「快點去工作吧,老闆娘知道你請假出去好生氣,搞不好會炒你魷魚呢!快,趁她在忙時快點去廚房。」

  「小純,」詩織咬咬下唇後卻問。「你知道瀧澤浩也住哪一間房嗎?」

  這兩天,她由女侍們私下的閒聊中,知道那個狂妄的人叫瀧澤浩也,是台灣數一數二的大企業──闕氏集團的二少爺。聽說他自小在台灣長大,後來到倫敦受教育,還是牛津大學的碩士。由於生母是日本人!所以仍保有瀧澤這個姓氏。

  「瀧澤浩也?你是說那個中日混血大酷哥嗎?當然知道!」小純雙眼迸出愛慕的神采。「就是全旅館那間最高級的客房『詠竹閣』啊。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知道了。」血色慢慢由詩織臉上褪去,她一步步地走向假山後的詠竹閣,神情有如將赴刑場。

  小純傻眼了。「詩織你去哪裡啊?你快回來呀,詩織!」

  暮色已深,庭園裡的石燈籠幽幽溢出暈黃光束,詠竹閣是相當寬敞清雅的客房,擁有一處單獨的露天溫泉,以竹籬笆和外界隔絕,隱密性極佳。

  踏著細石小徑來到門口,詩織深深吸了口氣,趁自己還沒打退堂鼓之前敲門。

  「進來。」屋裡傳出一威嚴冷漠的聲音。

  不要怕!他傷害不了你的,你的靈魂仍是自由的!她咬了咬下唇,決絕地拉開紙門。

  關好門回過頭,她正好對上瀧澤浩也諱莫如深的黑眸。

  詩織僵在原地不再向前也不知現在該怎麼辦,她逃避似地垂下眼睫不願與他對峙……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詭異而沉重的氣流迴盪在古典斗室中……似乎過了一世紀那麼久,詩織終於聽到他那寒峻的嗓音。

  「把頭抬起來。」

  她僵硬地抬起螓首。

  「怎麼,敢來找我卻不敢面對我?」他語調冰寒似劍,譏諷地道。「還是說,你不敢面對的是你自己?作夢也想不到堂堂岡田家的千金大小姐,居然淪落到這種地步,是吧?」

  詩織沉默不語,僅是死命地咬著下唇。無所謂了,她在心底告訴自己……只要他能拿出錢來讓母親度過難關,他愛怎麼羞辱她都無所謂了。早在踏入這扇門前她便已明瞭,以前的岡田詩織已經死了……

  原本斜倚在榻榻米上的瀧澤浩也忽然起身,詩織只覺得偌大的空間頓時縮小,巨大的威脅感向她襲來。

  他的嘴角噙著別具深意的冷笑。「想清楚了?願意出賣自己的身體?」

  他步履優雅地走向木櫃中的小冰箱,由裡頭取出一瓶冰涼的伏特加後,再度優閒地坐下來,銳利地盯著她。

  「既然如此,那就先讓我驗貨吧。」

  驗貨?詩織一臉不解,這男人到底想怎麼樣?

  「聽不懂嗎?」他話鋒更加殘酷無情。「我瀧澤浩也可不是凱子,不會傻傻地砸錢去買下三濫的貨色。把衣服脫了,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夠格!」

  聞言,詩織俏臉更是慘白如紙,他究竟要如何羞辱她,他才滿意呢……她的雙手氣憤地發抖,幾乎想奪門而出。但她不能──她很明白自己除了這副身子,已經沒有任何籌碼了,如果因為她籌不到錢而讓母親再度心臟病發而……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無所謂了……她淒然地向自己下令,他能買走的,只有她的肉體,他永遠不能觸及她的靈魂。

  她站起來,面對著他閉上雙眼後,機械似地解開和服腰帶,接下來是繪上紫櫻圖案的外衣,爾後是雪白的內襦……

  一件件地掉落到榻榻米上。當內襦也落地之際,她不禁瑟縮地抱住自己。不僅因為冷,更因為,她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粉紅色絲質小襯衣,襯衣底下什麼都沒有,沒有胸衣也沒有底褲,傳統的日式穿著是不在和服下再穿內衣的……

  她竟這樣站在一個男人面前……瀧澤浩也瞇起銳眼,冷睇著她緊張又羞不自勝的模樣。此刻的她比全裸更加誘人,粉紅絲質的內衣更襯得她雪白的肌膚吹彈可破,胸前隱約可見的蓓蕾暗影,以及修長雙腿之間神秘的三角叢林,更提供了令人無限遐想的空間……

  緩緩舉起酒杯,他將手上的伏特加一飲而盡,粗嗄地命令。「繼續脫。」

  詩織嬌軀一震,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許久後,還是僵硬地、緩慢地卸下內衣的細肩帶。先是一邊,再另一邊。

  她的胸前一涼,雪白曼妙的胴體已完完全全呈現在他眼前。

  瀧澤浩也嚴苛而熾熱的視線逡巡在她的香軀上,很令他意外地,她的外表纖瘦,但卻擁有一對高聳傲人的豐盈乳房,小巧的乳頭就像是兩朵含羞帶怯的紅梅,嬌艷得令人想一口咬下!

  他的目光更加熾烈、侵略性十足。

  「很好。」他的語調低沉,似乎是借此稍稍平穩自己胯下的衝動,他倒了杯酒。「過來,把它喝了。」

  詩織有些疑懼地看著他。「我不會喝酒。」

  為什麼他們這些男人都千方百計地要灌她喝酒?

  瀧澤浩也挑起一邊的劍眉,不以為然地戾笑著。「少在我面前裝聖女,踏進這扇門你就是我的女人,我要你做啥就做啥。快,我不喜歡再重複一次。」

  詩織在心底無奈地歎了口氣,喝就喝吧。她連身體都可以出賣了,還有什麼必須顧忌的呢?

  赤裸著走到他面前,她接過酒杯將杯中液體徐徐飲下。

  伏特加酒性強烈,素來滴酒不沾的她,酒方一落喉便感到一陣些微的暈眩,蒼白的臉頰上也泛起兩朵酡紅的雲彩。

  她跪坐在他身邊,雙腿優雅地併攏著,一絲不掛的她絕美得令人移不開目光。一股如蘭似芷的淡淡幽香鑽入他腦門內,更加刺激他的男性本能……他幾乎想當場要了她!

  不過,別急。瀧澤浩也臉色陰沈地又飲下一杯酒,他向來不是急躁的人,他要好好地、仔仔細細地褻玩岡田輝的女兒,盡情蹂躪她的每一寸肌膚,要她像妓女一樣!

  「你很聽話嘛,不錯,我欣賞識相的女人。」他的目光凝聚在她盈盈輕顫的粉紅乳頭上,暗眸幾乎要噴出火來。「現在,下去泡個澡。」

  他率先起身,拉開一扇紙門後,門外就是一處露天私人溫泉。溫泉四周以竹籬笆和假山、松樹、人造小瀑布等隔開外界的視線。

  什麼?詩織再度花容失色,他……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懷疑嗎?」他猖狂地欣賞她驟變的臉色。「跟客人交歡前不是應該先洗澡?這是所有歡場女子應有的『常識』吧?還是你嫌寂寞,不夠刺激?要我跟你下去一起泡個鴛鴦浴?」

  這人好過分!詩織氣憤得幾乎想衝上前扭斷他的脖子!隨即念頭一轉,洗就洗!怕什麼?事實上,她還真希望自己融化在池水裡算了,再也不用面對他……賭氣似地,她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撲通一聲跳入溫泉池裡。

  溫暖的泉水立刻包圍了她,奇異的舒暢感也瞬間放鬆她緊繃的心情。箱根溫泉的水質幾乎名冠全日本,她滿意地把身軀更往下蹲,只露出小臉蛋。

  好舒服!如果不是那個討人厭的還在這裡,她幾乎舒服得要睡著了。

  瀧澤浩也雙手抱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這幅美不勝收的美人出浴圖。她的雙手輕輕地掬起水潑打臉部,肌膚已呈誘人的粉紅色,晶瑩的水珠凝在她的髮梢上、兩頰上和乳溝上,柔嫩的膚質令人因渴望而疼痛……他霍地起身。

  正通體舒暢的詩織忽然聽到一個聲響,緊接著便發現他竟已脫掉衣物跳入池裡了。

  「你──」一時之間她又驚又羞,簡直不知所措,雙手掩著胸往池邊退。

  「你怎麼也下來──?」

  她羞愧地發現自己居然直直盯著他的赤裸胸膛,純陽剛的身軀是如此剽悍結實,寬闊如山的胸膛下是窄實的腰肢,往下……她沒有勇氣去想像他隱在泉水底下的……

  瀧澤浩也並不回答,繼續逼近她。

  「你,你別過來,你想做什麼?」詩織驚惶無助,她的裸背緊緊抵著池邊的一塊平滑大石,無路可退了。

  「做你我都想做的事。」他沙嘎地回答。

  語畢,他粗暴地將她濕潤而柔軟的身軀一把拽入臂彎中,霸道地支起她的下巴,強悍地封住她顫抖的櫻唇。

  他吻得又貪婪又飢渴,熱舌也長驅直入。

  「你、你……」詩織艱困地喘氣,在水裡無助地踢動雙腿想推開他。他熾熱的氣息充塞在她檀口間,她無法呼吸了……

  他的舌在她雙唇間來回滑動,帶著某種暗示,奇異的悸動奪走她的理智……

  在她即將因缺氧而昏倒時,他終於鬆開她了。但他的火焰之舌隨即往下移,熱辣辣地一路舔吻過她的粉頸後,大手伸到水面下捧起她的玉乳。他俯下臉,狂鷙地吻住薔薇色的蓓蕾……

  「嗯、啊……」詩織發出細碎的呼喊,好奇怪,她人明明浸泡在池水中,為何會覺得有一團火由兩腿之間升起往上竄……

  「喜歡嗎?」瀧澤浩也兩指勾起她腫脹的乳蕾,另一掌有力地愛撫擠弄她飽滿渾圓的豐盈,著迷地望著一對雙乳因她的扭動而在水中載浮載沈,滿意地感受到蓓蕾在他的掌中昂然挺立。她真是女人中的女人,媚態生姿……

  他更發狠地吸吮著,簡直要將那朵紅梅完全吞噬,舌頭還舔遍整個豐盈的表面使它泛起紅暈。

  「痛……」雙頰燙紅的詩織無助地喘息著,未解人事的她怎禁得起他一波波的挑逗?

  「痛?」瀧澤浩也展眉肆笑,眼神又熾烈又邪惡。大手滑過乳溝,輪流愛撫著玉乳。

  「別擔心,我保證你會越來越舒服。」

  「啊!不……」詩織面紅耳赤地驚呼,難道他竟想在這裡對她……這畢竟是戶外啊!他瘋了?

  「別動。」他有力的雙臂將她摟得更緊,幾乎令她動彈不得。

  「你真是敏感啊。」他嗤笑著。「不過我就是喜歡敏感的女人,夠浪!」

  「別!不要……」有一座火山在她體內爆發,天啊!

  「肌肉繃得這樣緊?」瀧澤浩也吻著她的粉頸壞壞地低笑。

  「放輕鬆點,我會讓你知道人間至樂為何物。」

  他繼續褻玩她的神秘地帶……「真濕,你知道你是個熱情如火的女人嗎?」他盯著她又迷惘又嬌柔的媚態。

  「不……不知道。」她已經完全不知身在何處,也不明白他在問什麼。

  他譏誚地笑了!邪氣染遍銳眸。「看來你很不瞭解你自己,不過無妨,我會讓你知道自己的本性有多浪!」

  「啊!」突來的佔有讓她渾身一緊。

  「別動。」他按住她的肩頭不讓她逃脫,粗野地宣告。

  「遊戲才剛要開始。」

  「呃!啊啊……」前所未有的快感席捲了她,她頻頻嬌吟著,媚眼如絲,春情蕩漾……

  「舒服吧?」他充滿慾望的眼瞳益發深沉,情慾的味道氾濫著……

  「不要啊!住手……」

  詩織不斷擺動螓首,整個人軟綿綿地倚著池邊的石頭,他一定帶有火種,否則為何她那裡像是有把火在燒?好難過……

  「你不會要我住手的。」他更狂浪地笑著。「因為真正的甜頭你還沒嘗到。」

  「呃,嗯……」在慾海中浮沉的詩織嬌喘連連,簡直要滅頂了!

  「你真是夠浪!」面對她青澀卻誠實的反應,瀧澤浩也很滿意,他很驕傲自己是第一個啟發她神秘身軀的男人。

  這看似稚嫩的小女人骨子裡卻有著驚人的爆發力,令他愛不釋手!

  「啊啊!不要……」

  陣陣高潮貫穿她的裸軀,詩織覺得自己就快暈了。口裡喊著不要,但雙腿卻無法控制地把他夾得更緊……好痛苦啊!她似乎漂浮在半空中,僅能無助地攀緊他的肩膀,豐滿的雙乳不自覺地輕輕摩挲他的胸膛……

  「該死!你在玩火!」

  瀧澤浩也低吼著,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小女人居然學得這樣快?

  「我……?」詩織迷濛地睜開星眸,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卻只感覺到身子被他往上一抬,兩腿也被強制地分別勾住他的腰身,緊接著,一股難以想像的痛楚撕開她的下體……

  「啊!不要──」天!為什麼這樣痛?

  「抱緊我!」瀧澤浩也嘶吼著,將她的身子?得更高,狠狠地吸吮她的乳房。

  「好痛!嗚……啊……」就在詩織以為自己會痛暈之際,奇異地,那股撕裂般的痛楚居然悄悄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喻的充實感和喜悅,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堅挺來來回回地進出,快感接連而來……

  「你真緊啊……」

  她是全天下男人夢寐以求的性感尤物,他很懷疑自己有一天會死在她大腿裡!

  「你……」詩織已完全無法思考了,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第一次就在溫泉中給了這樣一個男人?!任他以站姿架著自己一遍遍地佔有……

  他繼續吸吮咬嚼她敏感的乳間。「可人兒,抱緊我,我會給你更多!」

  「啊啊!浩也……」

  「來,一起迎接吧!」他嘶吼著,在她體內深處灑下溫熱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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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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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31 21:17: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兩人緊緊相擁著,香汗淋漓的詩織無助地趴在他的肩頭喘息,這一番雲雨讓初解人事的她累得吃不消。

  「累嗎?」他吻著她,還是捨不得放下她纏住他腰間的腿。難怪古代帝王只要捧著美人的三寸金蓮便可大振雄風,她的修長美足就是最好的催情武器!

  「……」詩織羞不自勝地把臉蛋埋在他的肩膀內不敢抬起頭來,羞死人了!她居然以這樣放浪的姿態和他在露天溫泉裡……

  「不累?那正好,我們可以繼續。」他露出邪惡的笑容。

  「什……什麼?」

  詩織嬌呼著,還沒弄清怎麼回事,他便打橫把她由溫泉裡抱了起來,隨手抓了一條擱在池邊的大浴巾替她及自己擦乾身體後,將赤裸的她抱入室內,放在榻榻米上。

  「你……你還要?」她羞怯地想抓條絲被來遮住自己的赤裸,老天,他不會還想……「那個」吧?她不敢相信他體力恢復得這樣快。

  「沒錯。」他笑得又自傲又魅惑,戲謔地彈彈她的小鼻頭。「小東西,我是個性慾很強的男人,你最好趁早明白!」

  他抱起她,讓她舒舒服服地斜躺在自己懷裡,又倒了杯酒。

  「喝下去。」

  「我不喝了。」詩織蹙起柳眉,她懷疑自己剛才會那麼大膽,就是之前那杯酒惹的禍。

  「聽話。」瀧澤浩也壞壞地在她耳畔呵著氣,濃烈的情慾傳遞在兩人緊貼的肌膚之間……

  「別這樣……」詩織不安地扭著香軀想推開他。他……好過分!故意在她乳頭附近的每一處敏感點上來回畫著圈圈,惹得她頻頻喘息,更糟的是,她發現隨著他的動作,自己的兩腿之間又濕了!

  「快把酒喝下。」他的熱舌舔吻她的耳背及粉頸!汲取她如蘭氣息。

  「不……」

  「真是麻煩的小東西,來,讓我餵你吧!」

  他將杯中佳釀飲下後,下一秒,他已霸道地捧起她的臉蛋,精準地封住她的紅唇!

  琥珀色的液體順著兩人交纏的舌滑入她口中,強烈的氣息蔓延著,他有如君王般狂妄地奪取她檀口中所有的甜蜜,他的手更在她凹凸有致的嬌軀上四處遊走……

  「浩也,別這樣……」

  她雪白的肌膚因緊張而泛起桃紅,星眸如醉,充塞在她鼻間的是他剽悍的男性氣味和淡淡的酒味。

  「你很美,你知道嗎?」他瞇起鷹眸微笑著,暗瞳更加幽沈。

  他一邊繼續吻她,一邊讓她平躺在榻榻米上,然後,更可怕的折磨開始了!

  屋內的氣流熾熱得幾乎要焚燒,赤裸的兩具身軀在榻榻米上翻滾糾纏,就在兩人忘情的呐喊中,雙雙攀上雲霄。

  全身好酸、好痛。

  因倦極而睡得正香甜的詩織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想繼續睡,她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只知道她好累好累,累得可以連睡上三天三夜。

  從夜晚到凌晨,瀧澤浩也像慾求不滿的暴君般發狂地要了她一遍又一遍,榻榻米上滿是用過的保險套……直到晨光微露,才好不容易放過她。

  她還睡意正濃,卻聽到一句冷冽的嗓音。

  「起來吧。」

  詩織朦朧地睜開眼睛,看到瀧澤浩也已穿戴整齊。

  「什麼事?」她試著移動一下身子,天!兩腿之間好痛……他輕蔑地望她一眼,語氣冰冷得幾乎凍人。

  「給你十分鐘梳洗,我在外面等你。」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

  怎麼了?詩織疑惑地坐起身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他這樣的匆忙?又為什麼……他的態度那麼冷峻?

  換好衣服後詩織走出溫泉旅館,發現瀧澤浩也已坐在一輛銀色跑車內等她。

  她坐上車後,不時偷偷地看著他的側臉。她不明白為何他的態度突然變得如此冰冷寒冽,孤傲不可攀,彷彿換了另外一個人,而車內的氣氛更是詭異沉重得幾乎令人窒息。

  儘管有著一肚子的疑問,但詩織還是默默地望著窗外不發一言。她想,等到了目的地,她就知道原因何在了。

  車行約半個小時後,瀧澤治也停下車,由後座拿出一把鮮花後,看也不看她一眼便經自下車。

  詩織只好跟著下車,一下車她驚訝地發現,這裡居然是墓地。

  他……為什麼帶她來這裡?

  瀧澤浩也走向一處墓碑,神色肅穆地將鮮花插在墓前的花瓶上,並動手清理墳墓邊四周的雜草。

  詩織侷促不安地站在一旁,她既不清楚這是誰的墳墓,也不明白他為何要帶她來這裡?

  過了許久,瀧澤浩也終於轉頭看向她,只不過,那閱黑的眼瞳盛滿了她不曾看過的冰寒。

  「這是我母親的墳墓。」

  咦?

  不理會詩織的疑惑,他眸光複雜地看著遠方,繼續道:「我母親──瀧澤清子享年只有二十四歲。」

  他由上衣口袋中緩緩掏出一張相片遞給詩織。「這就是我母親。」

  詩織接過來一看,不由得脫口讚道:「她……好漂亮!」

  瀧澤清子是標準的傳統美女,她擁有日本女孩特有的雪白肌膚和小巧的瓜子臉,眉目如畫。

  相片中的她穿著一襲粉色的和服,拿著小圓扇獨自站在櫻花樹下,雙手潔白似粉藕,她淡淡笑著,婉約之中有古典沉靜的韻味。

  「的確很美,只可惜,美貌為她帶來的是厄運而不是幸運。」瀧澤浩也嘴角冷冷地勾起,銳眸聚起寒芒。

  「她自小天資聰穎,十分優秀,十八歲那年便以才女之姿考取日本提供的公立留學資格,遠赴美國,這在三十年前封閉的日本是十分轟動的大事。」

  掏起一根煙,瀧澤浩也點燃後狠抽一口,望著吐出的煙霧繼續道:「當時一起同赴美國留學的還有同樣考上公費的一個男人──田村,和自費留學、出身大戶人家的豪門千金岡田結子。」

  說到這裡,瀧澤浩也望了詩織一眼,目光爍利鋒冷。

  岡田結子?詩織心下大驚,那是母親的名字呀!而田村,正是父親原來的姓氏,他是入贅母親家裡後才改姓岡田。難道……她正驚疑著,卻聽到瀧澤浩也繼續往下道。

  「在人生地不熟的紐約,他們三人因為同鄉的關係很快熟稔起來。田村幾乎一開始就猛烈追求瀧澤清子,雖然瀧澤清子一再表明要以功課為重,但他還是不肯放棄。兩年後,在田村鍥而不捨的追求下,瀧澤清子終於接受了他,兩人成為男女朋友。」

  「他們的確有過一段很甜蜜的歲月,就在瀧澤清子沉醉在幸福中,甚至開始規劃她和田村未來的生活後,田村卻毫不留情地給她致命的一擊!他告訴她,在家族的安排下,他必須迎娶有銀行家背景的岡田結子為妻。」

  「你……」聽到這裡,詩織的小臉已是忽青忽白。「你在胡說些什麼?我不要聽了,你根本就是在編故事騙我!」

  她曾好奇地問過母親當年與父親的戀情,但母親總是避而不答。她以為母親是害羞,難道……難道……

  「你怕什麼?你怕聽自己父母當年的好事?」瀧澤浩也冷笑,那嗜血的笑容卻令人不寒而慄,強橫地按住詩織肩頭。「給我站住好好地聽完,精彩部分剛要開始呢!」

  「當田村輝對瀧澤清子坦承自己即將迎娶岡田結子後,她簡直要發瘋!那時她才發現原來田村輝一直腳踏兩條船。無法接受這樣殘酷事實的她堅持要離開田村輝,放下還差一年就完成的學位,她心碎地提前返回日本。」

  「回到日本兩年後,瀧澤清子在家人的安排下嫁給大學教授佐籐,佐籐很珍惜她,婚後不久她生下一個男孩,這時的她眼底只有丈夫與兒子。一心一意要忘了那段心碎的過往,好好地相夫教子。很可惜,田村輝卻在這時由紐約回日本了!」瀧澤浩也犀利的眼眸緊緊鎖住呆若木雞的詩織,一字一句夾著冰塊道。「入贅到岡田家的他已改名?岡田輝,回日本創辦岡田汽車。但,他卻恬不知恥地透過重重關係找到瀧澤清子,他難忘瀧澤清子的美貌,拿了一大筆錢給她,要她當他的情婦。」

  詩織的胸口像是被重重一擊,血色慢慢地由她臉上褪去。

  不不……她不相信、不相信父親會做這樣的事!

  「一心想忘掉過去的瀧澤清子當然斷然拒絕。但,岡田輝卻不肯放過她,一再糾纏。瀧澤清子被嚇得幾乎足不出戶,她不敢外出,也不敢向任何人求助──包括她的丈夫,她一心一意只希望岡田輝早點由她的生活中消失。」

  「只可惜,命運之神還是不肯放過她,岡田輝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瀧澤浩也狠狠地踩熄煙蒂。「他在找不到瀧澤清子的情況下,居然喪心病狂地找上她的丈夫佐籐,把他們在紐約熱戀的所有細節全盤托出,甚至無中生有地暗示佐籐,這兩年來,瀧澤清子和他依舊維持著曖昧的關係……他打的如意算盤是,只要佐籐一氣之下和她離了婚,屆時,失去依靠的清子一定會乖乖回到他身邊當他的地下夫人,讓他享有齊人之福。

  「思想保守的佐籐氣憤不已,他無法接受外表貞淑嫻靜的妻子居然在婚後還和其他的男人不清不楚,被嫉妒心蒙蔽的他根本聽不下妻子含淚的解釋,他不相信婚後這兩年來,妻子根本不曾和岡田輝見過面,他甚至懷疑才一歲多的兒子不是他的親骨肉。

  「在丈夫一再地詰問和羞辱下,瀧澤清子崩潰了,她知道不管再怎麼解釋或努力,丈夫永遠無法相信她,終其一生,她將永遠背負這莫須有的罪名。所以,當丈夫扔給她離婚協議書時,她忍痛簽字了。」

  「不……」詩織捂起嘴發出破碎的呼喊,這不是真的!她不敢相信父親曾經如此殘酷地傷害一個女人,讓她在一夕之間失去所有,毀了一個原本幸福的家庭……就只為了他的私慾?!

  「精彩吧?做夢也想不到你父親是這種人吧?!」瀧澤浩也眉宇染上煞氣,盯著她繼續道。

  「離婚後,瀧澤清子一無所有,背著『淫蕩被休』的罪名,她在當時的日本簡直毫無容身之處!保守的娘家氣得與她脫離關係,她帶著稚子搬了家,但不管她搬到哪裡,還是難逃背後指指點點的眼光和閒言閒語。

  就在岡田輝又運用手段使得她丟掉一個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後,她病倒了,幾乎無力再與冷酷的社會對抗下去。就在這時,解救她的不是她娘家的人,也不是念在夫妻情分的佐籐,而是定居在台灣的商場新貴闕遠雲──闕氏集團的第二代接班人。

  闕遠雲是她在紐約唸書時的學長,出身台灣望族的他剛到紐約時年輕氣盛,得罪了許多人。

  有一次雨夜,他被人計誘到郊外狠狠地打了一頓,還被扔在大雨裡等死。被正好路過的瀧澤清子所救,對這份恩情,闕遠雲一直心存感激,總想找機會報答瀧澤清子。

  當他在台灣輾轉聽說瀧澤清子的困境後,立刻親自搭機到日本把她接到台灣,給她和她的孩子一個棲身之所。

  為了給小孩一個名分,闕遠雲夫婦收留那個小男孩,好讓他可以報戶口,得以在台灣正式落籍,為了尊重清子,闕遠雲堅持保留瀧澤這個姓氏。」

  「闕遠雲就是我的乾爹。」瀧澤浩也直視著詩織,雙眸冰寒似劍。「如果沒有他,拜你那色慾薰心的父親所賜,當年我的母親在走投無路之餘,很可能早就帶著我跳河自盡了!」

  「不!這不是真的……」詩織只覺腦中無比混亂,顫抖地低語。她不敢相信!無論如何不敢相信父親當年曾做出這種事!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我已經達成我的目的,替我早逝的母親報了積壓二十餘年的一口怨氣。」瀧澤浩也嘲弄地撇撇薄唇。「當年他無情地毀掉我母親所有的一切,今日就得付出最大的代價!哈哈!逃亡的滋味不錯吧?我倒是很想看看,當他知道『岡田汽車』正式被更名?『瀧澤汽車』的那一刻,表情是如何?一定很精彩吧?」

  「你──」詩織聞言如遭雷擊,半晌才全身顫抖地道。

  「是你?原來是你搞垮我父親的投資案,暗中吃下他所有的股份,原來都是你!」

  「不用太驚訝。」瀧澤浩也漫不經心地攏攏及肩長髮,蕩肆又冷漠地勾起一弧淺笑。「以我的能耐,要吃下岡田汽車簡直易如反掌。不過,真正令我得意的並不在此,我更好奇──岡田輝若知道他唯一的女兒被我當妓女似地買下一夜,為我張開大腿在我的身體下面放蕩浪叫,他有什麼反應?」

  「你──」詩織眼前一黑,幾乎要當場暈眩!碎了碎了!

  她的世界全碎了……原來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一開始他就是衝著她來!

  欣賞著她沒有血色的小臉,瀧澤浩也的笑容還是那麼從容不迫又難測。

  「不過我不急,反正──你老頭逃來逃去還是南美那幾個小國,我的手下隨時可以提供他最新的消息與『娛樂』。呵呵,你猜他知道自己的女兒變成瀧澤家用過的妓女後,有什麼想法?」

  「瀧澤浩也!你不是人!」為什麼?為什麼……詩織已羞憤得淚如雨下,她恨不得當場咬舌自盡!為什麼?為什麼要對她那麼殘酷?不管上一代是如何地恩怨糾葛,都不是她可以控制或願意發生的,為什麼要讓她來承擔所有的苦果?為什麼又將她羞辱至此?

  他冷漠地扣住她揮過來的手,狠狠地把她摔到地上,不屑地道:「你沒有資格責怪我,要怪就去南美怪你那個沒有擔當又色慾薰心的老頭。不過,你應該感謝我才是,不對嗎?畢竟一個妓女能賣出如此的天價,還真是一項光榮呢。」由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支票,他冷冷地扔到詩織臉上,繼續羞辱她。「上面這筆數字還滿意吧?我喜歡銀貨兩訖,對『夜度資』方面一向很慷慨的。而且,你也滿賣力的,不是嗎?不用回旅館當服務生了,比較起來,你還是適合當妓女!」

  又望了詩織慘白絕望的小臉一眼後,他得意地發出一串狂笑。然後,頭也不回地經自上車,瞬間絕塵而去。




第四章

  四年後,新加坡機場的空調對她而言總是太冷,所以,一下飛機,岡田詩織便拿出一件乳白色針織七分袖外套披上,提著簡單的隨身行李往前走。

  新訊國際影視集團的年輕負責人──范文康邁開長腿緊跟上來,慇勤地提議。

  「岡田小姐,我的車就停在外面,請讓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謝謝你。」岡田詩織微微一笑。「我叫計程車回去很方便的,更何況我還要先回公司呢,就不麻煩范先生了。」

  「一點都不麻煩!」范文康急切地道。「反正就是讓司機繞一點路而已,你風塵僕僕由羅馬回來,一定很累了,何必那麼辛苦自己去叫車?還是讓我送你吧。」

  唉,不是他不識相喜歡緊迫釘人,如果他不使出渾身解數,根本接近不了這個夢寐以求的楚楚佳人。

  「真的不用,多謝你的好意。」詩織還是維持一貫的淺笑。

  「那……好吧,我不便勉強。」范文康難掩失望神色,著迷地望著穿著粉紫色典雅套裝、長髮披肩、清麗脫俗的她。「過幾天我會到貴公司洽談新一季的廣告合約,屆時要麻煩你了。」

  「范先生你太客氣,能為你效勞是我的榮幸。」詩織得體卻客套地應對。「那麼,我先走了,再見。」

  「再見。」

  儘管佳人已翩然走遠,范文康還是癡癡地望著她纖麗的背影。

  唉!堂堂新加坡最大影視集團接班人,素有黃金單身漢之稱的他,還是第一次追女人追得這麼辛苦。

  都是因為岡田詩織!

  自從一年多前,因為代替父親監製新一季廣告內容而認識任職在「揚太」廣告公司的岡田詩織後,即對典雅而神秘內斂的她一見鍾情。只可惜,素來在女人堆裡無往不利的他這次卻狠狠地慘遭滑鐵盧!

  他苦苦追了一年,每天鮮花、點心不斷,電話攻勢更是頻繁,還挖空心思不時獻上名貴禮物,只是……岡田詩織仍維持一貫陌生而有禮的距離,除了公事,她堅持不在私下與他有任何接觸,他送去的禮物更是原封不動地悉數退回。

  也許自己還不算是最慘的……范文康安慰自己,他聽說有人苦苦追了她快四年仍然不得要領,岡田詩織永遠是個美麗而遙遠的名字。

  就拿這一次來說吧,他知道她代表他們公司帶著廣告作品去海外參展後,他就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打通她助理那關,弄來一張她詳細的行程表,包括何時下榻哪間酒店、搭哪班飛機回國。

  他全程跟到底,故意製造處處巧遇的假像,希望讓她在驚喜之餘能稍稍感動。只可惜,兩個禮拜下來,佳人的態度一如往常。

  唉……算了,別灰心。反正過幾天又可以借公事之便和她見面,也許與她多聊聊可以加深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印象。

  一想到此,范文康頓時又充滿信心。

  「詩織姐!」

  走出機場大門,岡田詩織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原來是她的助理──小!

  小蹦蹦跳跳地跑過來,興奮地伸手接過她小巧的行李箱。

  「詩織姐,好高興你終於回來了。羅馬好玩吧?」

  「小,我不知道你會來接我耶。」詩織笑望著自己的助理,原本她是打算坐計程車或捷運回公司向董事長報告這一次參展的心得。

  「唉呀,開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老闆多疼你,她怎麼捨得讓風塵僕僕的你一個人回公司呢?當然派我出馬嘍。」

  小更加開心地挽起她的手。「詩織姐,你好棒啊!捷報已經傳回公司了,你所創作的兩支平面廣告都在這次大展中獲獎,老闆知道後更是高興得不得了。我敢打賭,你這次回來不但立刻加薪,也許還能直接升上經理耶!那真是我們公司有史以來最年輕又最漂亮的經理!也是整個廣告界最漂亮的經理!」

  「是嗎?」詩織淡淡地應著。加薪或升級也許對一般上班族很重要,但對她而言,卻沒有太多重大的意義……她之所以拚命的工作,除了必須負擔母親的醫藥費外,最重要的就是讓自己的全副心思有一個寄托。讓自己很忙很忙,忙得沒有任何時間去想其他的事……兩人邊聊著,邊步向小停在停車場的汽車。

  「噯,詩織姐,我看到了喔。」上了車後,小一手握住方向盤,偏過頭來笑瞇瞇地眨眨眼睛。「我看到你跟范大公子一同出關呢,你們坐同一班班機回國呀?真巧喲!」

  「真巧?是嗎?」詩織盈盈美目直直盯著小,優雅而篤定地問著。「小,你是不是隱瞞了我什麼事呢,嗯?」

  「啊?啊?你說什麼?」作賊心虛的小佯裝專心開車。「對了,詩織姐,你坐了那麼久的飛機一定很累吧,我看你先睡一下養養精神,到了公司我再叫你起來,反正這個時間很容易塞車的。」

  「小,別想轉移話題。我這次到羅馬和米蘭,十幾天的行程一直和范文康不期而遇,甚至連住的酒店和回程班機時間都完全相同。我想,天底下不可能有這樣多巧合。你是我的助理,我的行程只有你最清楚,是不是你對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事呢?嗯?」

  她的語調輕柔,確有一股令人不敢忽視的力量。

  「啊啊……這……」在詩織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小只好乖乖地投降。

  「好嘛,詩織姐,是我不對嘛,不該透露你的行程給范公子。可是人家也是一片好意呀,你一個女孩子隻身在國外十幾天,我怕你沒人照顧。」

  「你這小丫頭,你可知你的好意搞得我有多困擾?你明明知道我花了多大的精神躲他。」

  她輕搖螓首,車內較不冷,她將薄外套脫下。並打開皮包拿出一枝淺色唇彩搽在粉唇上,襯得白皙的肌膚更加晶瑩,略略整理長髮後,整個人便容光煥發上點也沒有長途飛行後的疲累狀。

  「詩織姐,你別生氣嘛。」小裝出一副可憐狀。「范公子追你追得這樣久又這樣辛苦,連我們這些旁人都被感動了,你怎麼還是不為所動呢?其實你不只躲范文康,你還費盡心思地躲開所有想追求你的男人。詩織姐,你為什麼不肯給這些人一個機會呢?」

  在小眼底,岡田詩織簡直是她的偶像!她學有專精,多才多藝,外貌優雅出?,性情更是沉穩內斂。她在她身邊跟了快四年,不曾見過她慌張失措的模樣。她總是那麼氣度從容,似乎所有的難題都難不倒她。

  所以她才能那麼受到大老闆的重用,年僅二十二歲的她卻已是創意部副理,這趟獲獎回來更可望升上經理。

  這樣才德兼備的美女身邊當然不乏優秀追求者。但很奇怪,詩織卻從來不曾正眼看過他們,在她心底,似乎除了工作之外還是工作。

  如果不是詩織姐擁有清妍嫵媚的外貌,小幾乎要認為她是古怪的老處女了!

  「詩織姐,看在我跟在你身邊快四年的分上,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小一臉盼望地看著她。

  詩織好笑地望她一眼。「小鬼頭,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你……都不曾渴望過戀愛嗎?你真的一點也不想碰感情的事嗎?」小好奇死了,雖然她才十九歲!卻已經跟男朋友愛得難分難捨了!她真是不能理解像詩織這種大美女為何一再拒絕追求者?

  感情……詩織神色未變,但眼底卻已悄悄蒙上一層陰影,半晌後她才淡淡地道:「每個人對感情的需求不一樣,我想,這一輩子我是不可能去觸及感情,更遑論婚姻。」

  愛情……似乎是另一個國度的遙遠名詞,她知道自己的心並不是不曾悸動過。

  只不過,曾有過的情愫早在四年前即被狠狠撕碎……幸福……對她永遠是個可望不可及的夢想。

  揚太國際廣告公司。

  「真是太好了,詩織,你真是爭氣!我們送出參展的兩支作品都獲得首獎,這都是你的功勞。」

  年逾五十的龐何靜君平日嚴肅冷厲、不苟言笑,但一見到她最得意的愛將卻露出難得的笑容,親切地拉著她就座。

  「來,先坐下來,你怎麼一回國就急著跑來公司呢?我知道長途飛行很累的,你應該先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再來上班就行了。」

  「董事長,我不累。」詩織微笑著,將一疊報告放在桌上。「這是我?『亞頡資訊』所設計的底稿,請董事長先行過目,有任何問題我會盡快修改。」

  「好好,這樣快就設計好底稿了,你真是有責任感。」龐何靜君一臉欣慰,她知道公司裡有很多人都嫉妒岡田詩織,不明白為何年僅二十二歲的她卻一直受到重用?

  原因還不簡單嗎?就拿這次遠赴歐洲參展來說吧,揚太公司只派她一個人出去,又要參展,又要搜集資料,簡直一個人當好幾個人用。

  難得的是,詩織竟然還能在百忙之中注意亞頡資訊這個case的進度,主動地提前交稿,這樣有責任感又盡職的好員工怎麼不教她打從心底喜歡呢?

  真是個無可挑剔的好女孩,如果自己的兒子有她一半成材就好了!不過,也沒關係,她可以乾脆把她娶過來當兒媳婦嘛!

  「詩織,你先放兩天假,我知道為了這次的參展,你主動放棄許多休假。這次回來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龐何靜君親切地道。「然後,過兩天我有個大case要委託給你,你知道『雪薇妮兒』這個國際連鎖化妝品集團吧?它挾著在紐約、巴黎、倫敦等地的驚人業績打算正式進軍亞洲,新加坡就是它的第一站。」

  龐何靜君眉飛色舞地繼續道:「這個集團背後財力驚人,光是單季廣告預算就直逼六千萬以上。這項消息已經在新加坡的廣告界引起一陣轟動,每個公司都摩拳擦掌地想爭取到這個超級大客戶。詩織,這樣重要的case我打算讓我兒子全權負責,好好地讓他實習一下。當然,你也知道凱傑在這行的經驗還不足,所以,我需要你從旁協助他,好嗎?」

  龐何靜君打從心底喜歡這個沉靜懂事的好女孩,她打的如意算盤正是──只要讓詩織常跟凱傑接觸,假以時日,她就不相信那小子不會對才貌出眾詩織動情。到時她就可以高高興興地準備辦喜事了!

  真是一舉兩得!

  「董事長,我一定全力以赴。」冰雪聰明的詩織豈會看不出龐何靜君真正的念頭?但聰慧的她卻什麼也不多說,她自有應對之道。

  「好好。」龐何靜君笑得眼睛都瞇了,她轉頭吩咐秘書。

  「你去找總經理來,讓他送岡田副理回家。」

  「董事長,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噯,別逞強,讓凱傑送送你嘛。」龐何靜君笑道。「更何況你們就要一起合作了,一定有很多意見要交換,不是嗎?快下樓吧,對了,要讓凱傑帶你先去吃晚餐喔!」

  詩織才坐入龐凱傑的車,便聽到他興奮地道:「詩織,你應該聽我媽談起『雪薇妮兒』這個大case了吧?我爭取了好久,我媽終於答應讓我全權負責,只不過到時要偏勞你。你知道的,我很需要你的協助。」

  詩織點點頭。「單季預算就高達六千萬以上,的確是罕見的超級大客戶。凱傑,好好加油,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

  「太好了,有你這句話,我真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龐凱傑神采奕奕。「只要這個case成功,我媽就不會老是把我當作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她也會相對地信任我其他的決定。」

  龐凱傑已經二十八歲了,畢業於西雅圖藝術學院,只不過在母親眼底他還是個嘴上無毛的小伙子。

  詩織慧黠地看著他。「不只是為你,也是為了蘇晴吧?你放心,我知道這個case對你的重要性。」

  龐凱傑朗然一笑。「詩織,你真厲害,我就知道沒有事情可以瞞得過你。」坦白說,雖然他自己大詩織六歲,但他卻常常覺得自己有很多方面比不上這個外表纖細的女孩。

  他雖是企業家之後,卻沒有一般富家子弟的風流多情,從在美國唸書時,就一心一意地認定蘇晴,也計劃娶蘇晴為妻。

  只可惜,母親對蘇晴卻存在莫名的成見。她甚至私下拿著蘇晴的八字去算過命,然後告訴他這個女人與他八字相剋,根本不適合他,要他盡快跟她分手。

  為了蘇晴的事,他不知與母親溝通,甚至爭吵過多少次了。

  無奈母親個性固執,她堅決地表示:只要她活著的一天,就絕不可能讓蘇晴進門!

  龐凱傑父母早就離異,他是由母親一手養大。他很感念母親的辛勞,不想與她再繼續發生爭執。但,他認定今生的妻子就是蘇晴,這點也絕無改變的可能。

  所以,他只好盡量在公事上爭取表現,希望母親在肯定他的工作能力之餘,也能尊重他的選擇,給予他和蘇晴真誠的祝福。

  車子停在詩織住處門口,詩織道:「謝謝你送我回來,我進去了。對了……」她由行李中找出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物。「這是送給蘇晴的小禮物,麻煩你幫我交給她。」

  她和蘇晴,還有龐凱傑有時會出來一起吃個飯,詩織很欣賞蘇晴的坦率真誠。

  「等等,詩織,我等你進去梳洗一下後,接你去吃晚餐吧。」其實如果不是先認識蘇晴,凱傑相信自己一定會深深愛上岡田詩織。畢竟,她是如此蕙質蘭心,又有著每個男人趨之若騖的美貌。

  只不過,感情的事認定就是認定了!他的眼裡只有蘇晴,不過卻很驕傲有著岡田詩織這樣出色的異性朋友。

  詩織眨眨眼,嫣然一笑。「快去吧,現在去蘇晴公司還來得及接她下班。我知道你前兩天也剛出差回來,一定很想跟她好好地聚一聚。我呀,現在只想回家好好地睡大覺!不過你放心,明天我會告訴董事長:你請我吃了一頓很棒的法式大餐,還帶我去看夜景哩!」

  龐凱傑笑了,整個眼睛都亮了。「詩織,你真是太可愛了,我開始後悔為什麼不追你?」他們兩人最喜歡開開這種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別追我,我對男人沒興趣的。」詩織頑皮地揮揮手,翩然下車。「慢慢開喲,代我問候蘇晴,拜拜。」

  「拜拜。」

  望著漸行漸遠的轎車背影,站在路邊的詩織心頭湧起一股酸楚的情悸。

  能夠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是件很幸福的事……不是嗎?

  這是一棟位於郊區的中古小洋房,紅瓦白牆,雖然佔地不大,但十分溫馨可愛。前庭後院都植滿了花草,綠意盎然,令人暑氣全消。

  詩織打開大門後進入玄關。「媽!」

  「詩織,你回來啦!」岡田結子由廚房出來,身上還圍著圍裙,手上拿著攪蛋器。

  「媽,你在忙什麼呀?」詩織立刻放下行李走過去接過母親手上的攪蛋器。「你要多休息呀,家裡的事拜託珍姐就行了。」

  母親在四年前動過心臟大手術後,醫生囑咐仍不可讓病人太過勞累。詩織便帶著她來到新加坡定居,她以貸款買下郊區的中古小洋房讓母親在清靜環境中好好地調養身子。為了怕她勞累,詩織還請了女傭來幫忙家務並照顧母親。

  「烤個蛋糕算什麼忙?再不讓我做點事我都快悶出病來了,我知道你今天回國,特地想烤個你最喜歡的藍莓蛋糕。」岡田結子慈愛地拉著詩織坐下。

  「出國這幾天在外面吃得還好嗎?瞧你又瘦了,一定又是忙著公事沒有按時吃飯,我今天晚上要讓珍姐多燒一些好菜幫你補補身子。」

  「我哪有瘦?」詩織拿起母親擱在一旁的外套替她披上。

  「下午起風了,要多穿一點,我先回房間休息。」

  詩織上二樓寢室,才剛坐在化妝格前打開大行李打算整理一下,岡田結子也端著冰品跟著進來。

  「詩織來,喝點冰糖蓮子。對了,你怎麼回來的?」

  「凱傑送我。」

  「是嗎?那你怎麼不請人家進來坐坐呢,真失禮。」岡田結子微笑著,詩織進這家公司已四年了,她也見過龐凱傑和龐何靜君多次,也很明白龐何靜君一心一意想讓詩織當自己的媳婦。

  不過,對於女兒的婚事,岡田結子倒是抱著由她自己作主的心態,只要女兒喜歡就好。

  「凱傑還要回公司忙呢。」詩織把塞在行李內的許多旅遊紀念品小心翼翼地拿出來,有一些打算送給公司同事。

  「對了,詩織,前天龐夫人還帶著補品特意到家裡看我,跟我聊了一個下午。其實她是想由我這裡探探口風,她想知道你對龐凱傑的看法如何。」

  「哦?」詩織彎起細緻的柳眉,並不驚訝,這種事已不是第一次發生。「那媽就跟她說你也不清楚嘛。或者,可以婉轉地告訴她,我近期之內完全沒有結婚的打算。」

  「我是這樣回答啊,並一再強調凱傑很優秀,只怕咱們高攀不起。詩織,媽想知道……這幾年來你為什麼不肯接受任何人的追求?」結子坐到詩織面前,一臉凝重地望著她。

  「媽……」詩織手上動作一頓,想迴避這個問題。「你也知道我哪有時間?我只想在事業上好好地努力,更何況,我才二十二歲啊,你不會這樣急著把我嫁出去吧?」

  「這不是你現在幾歲的問題,而是你心態的問題。」岡田結子深深凝視她,長歎了口氣。「有一個問題我怕影響你的心情一直不敢問你,但,都過了四年了,我再不關心就是作母親的失職。詩織,四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匆匆將我帶來新加坡?而且這四年來都不曾想回日本看看?還有,四年前你怎麼會有那麼大的一筆錢讓我動心臟手術?」

  詩織俏臉一僵,只願回答最後一個問題。

  「錢的事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嗎?那是爸的一個多年好友見我們當時情況危急,所以熱心地借貸給我,他只告訴我以後有能力再按月償還就好。」

  「不,你別騙我。」岡田結子搖搖頭。「雖然我從不過問你爸在商場上的事,但並不代表我一無所知,四年前你爸以那麼不負責任的態度獨自逃到海外,牽連的親友不知凡幾,怎麼還會有人有能力借錢給我們?」

  詩織的動作越來越不自然。「媽,爸當時的朋友那麼多,你怎麼可能每個都認識?更何況你不該來操心這些事的,醫生一再囑咐過,開完刀後還是要安心靜養,不要去想那些煩人的事。」

  「好,錢的事我暫且不管。那麼,你是否願意告訴我四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我動完心臟手術不久,你就帶我來新加坡?」岡田結子心疼地看著女兒瘦弱的肩膀,她究竟一人承擔了多少苦楚啊?

  看來母親今天是吃了秤陀鐵了心,不給她一個滿意的回答她不會罷休了!

  詩織無奈地輕吁,考慮著該如何措辭……岡田結子卻盯著她,冷不防地道:「是因為男人對不對?詩織,告訴媽他是誰?」

  詩織悚然一驚。「媽,你在胡說什麼?」

  「你知道我沒有胡說。」結子苦笑得很悲涼。「我知道會讓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人如此抑鬱寡歡就只有『情關』這兩個字。我可以猜得出來,當時出現了一個男人,是嗎?他傷害了你,所以讓你頭也不回地離開日本那個傷心地。」

  詩織的氣息梗在胸口,她極力想否認,卻覺得喉頭一陣乾澀……

  知女莫若母!四年前的她被瀧澤浩也羞辱得體無完膚,在萬念俱灰跟極度自我厭惡下,她幾乎想輕生,是母親的病提醒她必須堅強活下去!

  她無法再繼續留在日本,那會令她無法控制地想起他的一切,心痛得幾乎要死去……所以,她才會帶著母親來到新加坡,她希望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國度展開她們平靜而嶄新的生活。

  「詩織!」岡田結子紅了眼眶不忍地抱住她微微顫抖的肩膀。「可憐的孩子,是爸媽拖累了你,你為了我們吃了多少苦……」

  「媽,不要這樣說。」她輕推開母親,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你想太多了,事情不是那樣的。更何況你看我現在不是很好嗎?我擁有一份喜歡的工作,每天下班就可以陪你。」

  結子知道以詩織的性情,她再繼續追問下去也是枉然,便不再多說,只是憂心地道:「不管以前曾經發生任何事,媽只希望你將來能有個好歸宿,好好地照顧你一輩子。媽並不是替凱傑當說客,但我希望你不要全心全意放在工作上,有空也該給自己的未來歸宿一點規劃,好嗎?」

  詩織笑了。「媽,你放心!你這樣講別人會以為你女兒醜得嫁不出去似地。」

  結子也笑了。「我女兒有多優秀我自己很清楚,不過,你再這樣每天悶在工作裡我可是會著急的。好了,你先休息一會兒,晚上我再來叫你吃飯。」

  岡田結子體貼地站起來往外走,並為她關上房門。

  詩織長長吁了口氣,瑩然的眼瞳卻失神地望著窗外。

  來新加坡已經四年了,初來乍到的那兩年,她幾乎是拚了命地學習。一方面白天在「揚太」廣告公司當小助理;另一方面,晚上不斷地上課修學分。

  她執著認真的態度漸漸受到眾人的肯定,也由一個打雜的小助理,一步步地往上爬成正式職員、企劃專員,直至創意部副理。

  年僅二十二歲的她已經擁有了令人羨慕的事業。白天,她可以用一連串忙碌的行程武裝大自己,讓自己很忙很忙,忙得沒有任何時間可以想私人的事。

  所以,別人不願接的繁雜case她毫無怨言地一手包辦,別人無法配合的出差,她也任由公司安排。

  但,在這樣忙碌的假像下,只有她自己清楚,每當午夜夢迴時,每當想起四年前不堪的那一段時,她的心有多痛,多痛……

  他那鄙夷的目光,輕蔑嘲諷的語氣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穿她的心,永遠嵌在她胸口上!

  她曾強迫自己忘掉他,當過去的那一切只是一場噩夢,可卻悲哀地發現……他的身影總是在她最脆弱、最孤寂的時候出現……

  無助地癱坐在地板上,她知道,今晚,注定又是個失眠的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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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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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31 21:18:12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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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數日後,八點五十分。

  一大早,公司便瀰漫著哄鬧和不安定的氣氛。其實他們這種創意人員並沒有正規的上班時段,因為常常加班到深夜,所以遲些到公司也無妨。

  不過,因為今天有一件大案子要談,所以由龐凱傑和岡田詩織所主導的創意小組成員倒是一早就到齊了,正在做最後一次的修正工作。

  詩織獨自在她個人辦公室裡看著電視台昨天送過來的廣告插播表,一口一口地輕啜著黑咖啡,這幾天睡眠狀況不太好,但,她又絕不允許自己在上班時間內分心,所以一大早便喝著什?都不加的黑咖啡來振奮精神。

  「詩織!」龐凱傑一臉興奮地進入她的辦公室。「都準備好了吧?待會兒就要到『雪薇妮兒』的新加坡總公司進行比稿,坦白說,我現在真的很緊張。」

  詩織笑著拍拍他。「別緊張,我們準備得很齊全,也夠創意。雖然有很多家廣告公司想角逐這個案子,不過,我相信我們出線的機會很大。來,要不要來杯咖啡。」

  她起身幫龐凱傑倒了杯咖啡。

  「我不能不在意。」龐凱傑深呼吸。「你很清楚這個案子成功與否對我的意義有多大。」唯有作出一番作為讓母親刮目相看,母親才會承認他的能力,並試著接納蘇晴。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們更應該鎮定,待會兒才能全力以赴呀。」看著他仍緊繃的臉,詩織微笑地想轉移他的注意力。「對了,蘇晴近來好嗎?我上次跟她碰面時聽說她也常加班,工作壓力會不會很大?」

  「還好。」一提到心愛的女朋友,龐凱傑臉部線條果然柔和許多。「她那時正在忙一個新的案子,案子結束後也輕鬆多了。對了,小晴要我謝謝你,她說她背著你由米蘭帶回來送給她的皮包去上班,每個人都誇讚不已!你知道她最羨慕你,也最佩服你在服飾上的品味。」

  羨慕我……詩織啞然失笑,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以讓旁人羨慕的。事實上,她倒是很羨慕蘇晴,能擁有一份如此甜蜜忠貞的感情。

  能遇到一個真正喜歡的人,並和他常相廝守,是多麼可遇而不可求的幸福!

  「詩織?」龐凱傑喚回出神的她。「你怎麼了?在想什麼?」

  「啊,沒什麼……」詩織猛然回過神,望了腕表一眼。「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出發前往雪薇妮兒的新加坡總部,可別遲到了。」

  「說的也是。」龐凱傑也站起身來。「走吧。」

  站在雪薇妮兒國際美容集團富麗堂皇的接待處內,詩織突然感到胃部一陣抽搐。她想咬牙硬撐,但一旁的龐凱傑還是敏銳地發現她的不對勁。

  「你怎麼了?」他連忙扶著她坐下來。「不舒服是不是?」

  「沒什麼……胃有點怪怪的,不過你別擔心,一下就好了。」

  「唉,你真是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龐凱傑像個兄長似地叨念。「我早就跟你說過不可以一大早空腹喝黑咖啡,你就是不聽。這樣好了,我讓人去幫你買個胃乳上來。」

  「不,不用了。」詩織馬上拒絕,深吸一口氣後勉強地微笑。「我真的沒事,放心吧,別跑來跑去的,我們馬上就要進入會議室了。」

  她知道今天是非常重要的日子,來雪薇妮兒比稿的廣告公司?多,就拿在他們前一組進入會議室的「荒野廣告公司」來說吧,它也是勁敵之一,詩織不想讓任何事影響待會兒的表現。

  「可是你受得了嗎?」龐凱傑還在猶豫著,會議室的門已被打開,荒野廣告公司的成員拿著資料魚貫地走出來。

  「你好,是『揚太』的龐先生吧?」雪薇妮兒內部的接待人員走向他。「你們的資料都備齊了嗎?再過五分鐘便換貴公司作簡報。」

  「好的,謝謝你。」

  龐凱傑向對方致謝後,憂慮地望著詩織有些發白的小臉。

  「詩織,你一定很不舒服,我還是讓小送你回公司休息吧。」

  「不行!」詩織斷然拒絕。「我說過沒事就沒事,這已經是老毛病了,無關痛癢的。你瞧,我現在不是好了嗎?」

  這個案子是她和龐凱傑辛苦多日一起製作出來的,她很清楚凱傑現在很需要她這個戰友,無論如何她絕不能在此刻缺席。

  「你……好吧。」凱傑歎了口氣,詩織的倔脾氣他又不是不知道。「好,我知道你無論如何不會先回去休息。來,把手伸出來,我前一陣子也常胃痛,小晴常幫我按按手掌內的合谷穴,對於暫時減輕疼痛還滿有效的。我先幫你按按,回頭一定要押你去看醫生。」

  她跟龐凱傑的感情就像兄妹一樣,詩織很自然地任他握住自己的手。沒辦法!胃真的很不舒服,其實從一踏入雪薇妮兒新加坡總部之後便開始疼痛,整個人莫名地緊張。她想,一定是自己因求好心切而壓力太大了。

  想不到,這一幕卻被剛由會議廳出來的一抹身影撞個正著。

  「總裁?」秘書羅珊疑惑而小心翼翼地問著。「您不是要到休息室坐一下嗎?」聽了一上午的各家比稿,她知道主子一定累了。

  高大的身軀在昂貴的意大利西服下有了文明的掩飾,卻仍依舊散發著危險氣息。冷凝的鷹眸望著坐在走廊另一頭的一對男女,那男人他並不認得;但那女人……薄愜的唇角冷冷地勾起,似笑非笑地,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是她?

  原本厭倦了冗長的比稿過程,打算叫業務經理暫代主持下一場的他,突然又升起一股濃厚興致。

  「她是誰?」低緩深沉的嗓音令人猜不出他的任何情緒。

  「他?」秘書由他的視線望過去,不太明白總裁問的是「他」或「她」?她盡職地報告著。

  「那位男士是『揚太』廣告公司的總經理龐凱傑先生;至於在他旁邊的小姐是岡田詩織,企劃部經理。」

  「岡田詩織……」他低緩咀嚼她的名字,那神情竟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野獸!

  四年了!

  他沒有想過會在這裡遇到她,不過,今日的她顯然過得很好不是嗎?瞧那個男人對她毫不避諱的親密狀,他們之間應該不只是主雇關係……

  冽瞳閃過寒芒,其實他不需驚訝地。早在四年前,他便很清楚她是個會以身體換取一切的女人!

  「總裁。」秘書望著他謹慎地開口。「下一場便是由『揚太』廣告公司作創意簡報,您是要親自主持還是讓業務經理暫代?」

  「不用。」瀧澤浩也幽冷眸光一斂,眉宇之間升起霸氣,簡短地下令。

  「叫他們進來,簡報立刻開始。」

  「是。」

  被通知即將開始做簡報後,龐凱傑帶來的組員們即先行進入會議室做播放幻燈片的準備。

  「詩織,你真的沒問題吧?」會議室外,龐凱傑關心地看著她。「或者,待會兒由我來做主題說明。」

  「沒關係,我真的沒事。」詩織努力裝出最有精神的模樣。「我們之前的幾次合作都是由我負責向客戶說明主題;你則負責進一步的簽約細節,這次也不要例外。」

  她知道如果自己突然缺席,一定會給凱傑帶來很大的心理負擔。

  「好吧,那我們進去吧。不過你待會兒若真的不舒服千萬不要硬撐,一定要告訴我!」

  其實龐凱傑真的很需要詩織在一旁陪他,詩織可算是資深廣告人,她專業背景紮實,擅長面對客戶做創意主題報告。口齒伶俐且應對進退得宜,許多大案子由她親自出馬後皆所戰皆捷,可謂公司的福將。

  兩人並肩進入會議室,岡田詩織深吸一口氣,臉上帶著合宜的笑容,步履優雅地走上講台。

  今天的她穿著一套乳白色正式套裝,內搭淡玫瑰色的襯衫,襯衫袖口和領口的設計很典雅,讓她看起來既朝氣蓬勃又帶有一股女性的嫵媚。

  她微笑地環視台下,禮貌上她應先向會議主持者──也就是雪薇妮兒的總裁打聲招呼。

  當她的目光移向馬蹄形會議桌的正中央時,整個人像是突然遭雷殮般狠狠地一僵!

  晶亮的雙眸不敢置信地睜大,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視力,甚至……以為眼前發生了幻覺!

  她眨眨眼,沒有錯……是他!真的是他!

  那個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遇見,也不想遇見的男人!

  剎那之間,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胃部更加猛烈地抽搐著,腳步不受控制地踉蹌。

  小不安地挨近龐凱傑。「總經理,詩織模樣不太對勁。」

  龐凱傑一個箭步衝上講台。「詩織,你很不舒服是不是?快下去休息,我來代替你。」

  「不用……」凱傑的話讓她勉強拉回渙散的神智。「我可以!」

  她再度深吸一口氣,勇敢地迎視台下那對犀利危險的闔眸,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中強迫自己鎮定。

  「各位好,敝姓岡田。是揚太廣告公司創意部經理,很榮幸今天能?您做主題簡報……」

  四十分鐘後。

  岡田詩織終於做完了簡報,蒼白著臉獨自從會議室裡衝出來,顧不得急速絞痛的胃,她匆忙地直奔電梯口,按下電梯鍵後焦急地等待著,像是一秒鐘也不肯多留在這裡!

  「詩織姐!詩織姐!」

  小跟著跑出來,氣喘吁吁地說:「唉,你怎麼跑這樣快?等等我呀,總經理不放心你一個人,他要我把你送回家休息。」

  「小。」詩織無助地閉上眼睛,語調中有掩不住的絕望。

  「我剛才表現得很糟,對不對?我真該死!明明知道這個案子對總經理有多麼重要,我卻把它搞砸了……」

  「詩織姐,不會呀,我不覺得你表現得不好。」小認真地道。「你講解的時候,我看到好幾位雪薇妮兒的主管都頻頻點頭,大有贊同之意耶!雖然講解時間比較短,但你已充分地闡述我們這次企劃案的主題。」

  四年的專業歷練讓詩織已具備一定的職業本能,所以,即使因為瀧澤浩也的突然出現而令她心緒大亂,但她依舊盡職地做完創意解說。

  是嗎?詩織依然面容慘白,她知道那幾位頻頻點頭的主管中絕對不會包括他!她很清楚他永遠不會讓她好過地,看到她摔得越慘、越重,他越高興!

  魔鬼……他根本是她生命中的魔鬼!

  只是,她為什麼還會遇見他?而他居然正是雪薇妮兒的總裁?!

  她都已倉皇逃到異國了,為什麼還是擺脫不掉他?

  「噹!」電梯門在她面前打開,詩織如獲大赦地就想往裡頭沖。

  前腳才剛踏入電梯裡,她便聽到一個聲音。

  「岡田小姐,請留步!」

  「詩織姐,有人叫你。」小好奇地探出頭去看。「咦,是瀧澤先生的秘書嘛?」

  羅珊加快腳步趕上來。「岡田小姐,抱歉耽誤你一會兒,你現在有空嗎?」

  「我……」詩織臉色僵硬,她不知道瀧澤浩也的秘書突然追出來做什麼?她一點也不想跟他周圍任何一個人扯上任何關係,只想速速離開這裡!

  「是這樣的,瀧澤總裁對貴公司提出的初步企劃案很有興趣,但還有一些細節不甚瞭解。所以,他要我請你到他的辦公室作進一步細談。」

  「真的?哇,太棒了!」一旁的小忍不住歡呼,湊近詩織道。「詩織姐,太好了!這代表瀧澤總裁注意到我們的企劃案耶!」

  詩織的表情卻更加不自然。「我……很抱歉我趕時間;不過我的上司──龐總經理還在會議室,我相信他可以提供瀧澤總裁最詳盡的說明。」

  他還要見她做什麼?難道四年前那場徹徹底底的羞辱還不夠嗎?!


  一星期後

  秘書羅珊走入總裁辦公室恭敬地問道:「總裁,今天就要發佈各家廣告公司的比稿結果,請問您決定讓哪一間廣告公司承攬製作?」

  頎長的身軀立在窗前,他俯視著玻璃帷幕下的車水馬龍,緩緩地抽了一口煙後道。「讓奧斯卡廣告公司和揚太廣告公司再進行最後階段的比稿。」

  「是。」

  「另外,」他凝視著眼前的煙霧,唇畔有抹冷漠而桀驁不馴的詭笑。「打電話給揚太的總經理,告訴他今晚我約他吃日本料理,並要他把企劃部經理一併帶過來。」

  「是。」

  「記得告訴他……」那抹笑痕更深、更邪佞。「我沒興趣聽其他的人講解企劃案,如果岡田詩織不出席,他也不用來了!」

  「呃……?」秘書有些詫異,但跟在瀧澤浩也身邊做事久了,她很聰明地知道不該多問跟自己無關的事。

  「是,我馬上通知他。」

  「你可以下去了。」

  「是。」

  優雅地深吸一口煙,隱在煙幕後的容顏更添鷙冷的危險氣息。呵呵,岡田詩織……別以為你逃得了!

  他無法否認即使歷經了四年的歲月,但她始終不曾由他的記憶裡褪去,四年多來,一千多個日子裡,她那靈秀而漾滿輕愁的臉龐總會不期然地躍入他的腦中……

  有許多的夜晚,他渴望能擁抱她的馨香入眠……

  再度重逢,除了一連串的疑問外,他的體內還有一股狂烈的騷動……

  是的,他想見她,他想再度擁有她!

  太過分了!真是太過分了!

  詩織衝入茶水間,她必須費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控制自己不把手上的瓷杯狠狠地砸個粉碎!

  五分鐘之前,當她聽到消息,得知這次雪薇妮兒的比稿,揚太已進入最後評選階段時,興奮不已。

  全公司也洋溢在一片歡天喜地中,這個企劃是動員公司上上下下、大家辛苦完成的。如果能順利拿下,不但有驚人的業績獎金,對於士氣更是一大鼓舞!

  但,當她聽到一臉猶豫的龐凱傑吞吞吐吐地轉述瀧澤浩也秘書的話時,氣得幾乎當場發飄!

  太過分了!他是什麼意思?居然以命令的語氣要龐凱傑帶她一起出席飯局。甚至威脅她,如果她不到,這個案子也不用繼續往下談了!

  太過分了!

  詩織掄起粉拳狠狠地往牆上敲,經過了四年!他還是一樣地霸道無理,以為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任他擺佈。

  她偏不!

  她對他的感覺只有「痛恨」兩字!如果可以,她但願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他!

  「詩織,」龐凱傑跟著進入茶水室,一臉憂心地問著。

  「今天晚上,你……」

  「凱傑,很抱歉。」她命令自己穩定情緒。「你知道我願意?你做幕後的一切配合,但,我不想再跟雪薇妮兒的人有任何接觸。」

  「我知道,可是……」龐凱傑很為難。「你也聽到的,瀧澤總裁指明一定要由你親自洽談,雖然我不太明白為什麼……」

  因為他變態!他無聊!他不整死我不甘心!詩織在心底尖叫著。

  「凱傑,真的很抱歉,不是我不願幫你,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詩織,我也不願為難你。但,你很清楚這件案子的成功與否對於我的意義有多大,我一心一意想做出點成績來讓母親認同我,進而認同小晴。詩織,請你再幫我一次,好嗎?」

  詩織語塞,她不忍心拒絕一臉期盼的龐凱傑。這四年來,他對她的照顧遠勝過親生兄長,她也衷心希望他和蘇晴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但,該死的!為什麼雪薇妮兒的總裁偏偏是瀧澤浩也?!

  「凱傑,我……」詩織想說的話梗在喉間,她知道如果自己拒絕了,不但令凱傑失望,她還對不起整個創意小組的工作人員。為了這個案子,他們幾乎是夜以繼日、不眠不休地共同打拚啊!

  她實在沒有權力為了個人因素而在最後關頭毀了它。

  就只是吃頓飯,一頓飯而已!她不斷地在心底告訴自己,更何況有凱傑陪她,諒他不能對她如何?

  只要盡速地跟他達成完稿共識,應該就可以早早脫身回家的,對!

  「好吧,凱傑,我去。」




第六章

  「一品軒」,是市區首屈一指的高級日本料理亭,有著古樸典雅的日式庭園造景。

  龐凱傑有禮地舉杯。「瀧澤總裁,我敬您,希望有這榮幸與您合作。」

  詩織僵硬地跟著舉起酒杯,但卻始終螓首低垂。事實上,自從進入這間包廂後,她的頭幾乎不曾抬起來過。

  她藉著吃東西的動作想掩飾自己的緊張,一顆心正七上八下時,突然聽到那道戲謔的聲音。

  「岡田小姐,菜色還合你口味嗎?」

  惡魔伸出魔爪了!

  她被動地抬起頭,勇敢地迎視他那有著三分挑釁、七分惡意的視線,盡量以最平穩的語氣回答。「很好,多謝瀧澤總裁關心。」

  兩人複雜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詭異的氣氛正醞釀著……

  龐凱傑雖然不明白他們過去的恩怨,卻已敏銳地察覺出眼前的狀況有些怪異,他技巧地轉移氣氛。「瀧澤總裁,為了讓您對敝公司有更進一步的認識,我特地帶了兩支剛剛獲獎的平面廣告來讓您過目。」

  他攤開公事包,取出資料,與瀧澤浩也交談起來。

  趁兩人專注於談話的時候,詩織再度垂下頭來,心緒紛亂地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辦……

  化妝室裡,詩織有點緊張地望著鏡中的自己。

  整個晚上,龐凱傑一邊對瀧澤浩也解說,一邊頻頻敬酒。

  詩織搭不上話,便乘機溜到化妝室裡好好地冷靜心情。

  她望著自己因小酌兩杯而泛出暈紅的粉頰,艷如三月桃花。她討厭自己這個樣子,這模樣簡直就像是熱戀中的女人!她才不要給那惡魔有任何的遐想。

  打開水龍頭,她用力地將冷水潑到臉上。

  十五分鐘後,她才回到包廂。

  一拉開紙門她便一愣,裡頭只剩龐凱傑一人,他正躺在榻榻米上呼呼大睡,一身的酒味,顯然是喝醉了。

  那……瀧澤浩也呢?詩織疑惑地東張西望,他也喝醉了嗎?他先回去了?他若喝醉是自己開車回家嗎?可有他的手下護送?

  她馬上叱責自己,不管他去哪裡或如何回家都不關她的事。他離席了最好,省得她只要跟他在同一個包廂裡就覺得呼吸不順暢。

  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先把龐凱傑叫醒。

  她蹲下來,輕拍龐凱傑的臉。「龐大哥,龐大哥,你醒一醒。」

  「嗯嗯,別吵我,讓我睡……」

  龐凱傑翻個身又繼續睡,他的酒量原本就不太好,再加上方才多喝了幾杯,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龐大哥,你醒醒呀!」

  「別吵嘛,乖,讓我睡覺……」龐凱傑抓著詩織的手,酣睡得更甜。

  詩織哭笑不得,她知道龐凱傑一定是把她誤認為是蘇晴。

  「你不能睡在這裡,會著涼的。」

  包廂內冷氣很強,她只好拾起他扔在一旁的外套先幫他披上。

  背後突然響起一道冷冽的嗓音。

  「伺候得很周到嘛,龐總經理可真是艷福不淺呀!」

  詩織一回頭,便看到瀧澤浩也充滿嘲弄的目光。

  「你……」她渾身緊繃。「你不是回去了嗎?」

  「你很希望我快一點回去?」他勾起劍眉,渾身散發著犀利的氣焰。「看來是我不識相,又闖進來破壞好事了。」

  一看到她溫柔細心地照顧別的男人,他便怒火中燒!

  詩織心弦一抽,這惡魔根本就是以傷害她為最大目的!

  她不想再浪費時間與他唇槍舌戰下去,也知道最好速速離開他才是最聰明的作法。

  她吃力地扶起醉醺醺的龐凱傑。

  「急著上哪去?你們之間容不下第三個人在場嗎?」瀧澤浩也語氣更加森冷,高大的身軀矗立在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雙眼狠狠地瞪視她攙扶著龐凱傑的手,瞳仁裡燃燒著自己都不解的火焰!

  面對他的一再挑釁,詩織忿忿地瞪他一眼。「我只是想把他送回家,請你讓開!」

  瀧澤浩也慵懶地冷笑,只是那笑容卻令詩織脊背發寒!

  「來人。」

  他一下令,便有兩名保鏢拉開包廂紙門,恭敬地道:「二少爺!」

  「把龐總經理送回他家去。」

  「是。」

  保鏢一左一右地硬由詩織手上架走昏睡的龐凱傑,迅速地消失。

  「你……」

  「別緊張,我的手下會把『你的龐總經理』安安全全地送回他家,少不了一根寒毛。」他笑容詭異地回答。

  包廂內只剩他們兩個人,他站的位置雖然不是離她很近,但詩織敏銳地感覺到一股沉重的壓迫感襲來……她很不安。

  「我也該回去了。」她不安地低著頭就想衝出去。

  他優雅而敏捷地移動身形,像堵牆般擋在她面前。

  「別急,我跟你還沒好好地聊聊呢!」他那狩獵的目光梭巡著她粉嫩細緻的臉蛋。

  詩織的心臟漏跳一拍,他離自己好近,男性的氣息侵略著她!

  「我跟你沒有什麼好聊的!我更不想再看到你……」她那驚惶的雙眼根本不敢看他。

  「是嗎?嘖嘖,說出這樣絕情的話可真傷我的心呀。」

  他笑意不減,但眸光卻轉為熾烈,緩緩地由西裝口袋中掏出一樣東西,徐緩的語調已揉入危險訊息。

  「告訴我,這是什麼意思?」

  詩織瞪視著拿在他手上的支票,那是前兩天她請人送到他手上的支票。

  她咬咬牙,面罩寒霜。「四年前,我母親開刀時用掉你的五百萬日幣,我打算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償還給你,可以嗎?」

  當年他給她的那張支票上頭填著一筆驚人的數字,是五百萬日幣的好幾倍。對她而言,每一個數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穿她的心!

  當時迫於母親危急的病情,她不得不提領了五百萬出來,她原本即打算重逢時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償還。

  她討厭再見到他,但她更不願積欠他任何人情。

  「分期付款?」瀧澤浩也漫不經心地彈彈手上的支票。

  「如果我不願意呢?」

  「你的意思是──要我盡快償還嗎?好,我答應……」

  詩織咬牙回答,只要能徹徹底底地與他劃清界線,她寧可先向龐凱傑調錢。

  「想還錢給我?」他狂妄地笑著。「很可惜,你還不起呵。」

  「為什麼還不起?你……你做什麼?放手!」詩織怒吼,他居然放肆地扣住她的纖腰,另一手更無禮地摩挲她的臉頰!

  「不許我碰你?但我偏偏喜歡碰你!」他蠻橫地將她壓倒在榻榻米上。

  她的身上有股獨特的馨香,總是令他情不自禁地迷戀……

  「瀧澤浩也,你住手!」詩織嚇壞了。「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要大叫救命!」

  「你叫呀,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很大方地願意讓我的手下分享你美妙的叫床聲。」他笑得既邪惡又猖狂。「你應該很清楚,這間包廂位於料理店最裡面,而我的手下可是忠心耿耿地守在外頭。」

  詩織心下警鈴大作,這是料理店裡最昂貴的包廂,它前頭甚至有一個由假山魚池所佈置出的小庭園與其他包廂隔開,地理位置十分隱密。

  老天!難道他想在這裡對她……

  「瀧澤浩也,你別太過分!」詩織手腳並用,奮力地掙扎。

  「你到底想怎麼樣?四年前,你已經竭盡所能地羞辱我,為你的母親報仇了;而我欠你的錢也打算償還給你,我們之間已經毫無瓜葛。」

  「毫無瓜葛?」他的表情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黑瞳燃燒著詭異的火焰。「不,岡田詩織,你最好明白我們之間不會這樣輕易結束。如果我說──我要你留在我身邊一輩子,努力地伺候我,我想上床時就得陪我上床,隨時隨地提供你這副美麗的身體……」

  他的魔掌放肆地隔著衣物撫摸她高聳的酥胸。

  「瀧澤浩也,你是癡人說夢。放開我!」詩織尖叫著扭動身軀。

  「我是不是癡人說夢,現在就可證實。」一說完!他便挾著滾燙的氣焰壓下來,精準地封住她的唇。

  他以身軀壓住拚命扭動的她,吻得更狂霸,而另一隻手已伸入她窄裙裡,俐落地扯下窄裙和絲襪,她的下身只剩下底褲。

  「唔……你……放開我!」

  他不理會她的抗議繼續狂吻她,由下巴一路蜿蜒而下,迅速地解開她的襯衫鈕扣,再解開胸罩的前扣,瞬間一對飽滿豐潤的玉乳彈跳出來。

  「真美……」他的嗓音粗嗄,眷戀似地輕輕撫過她的豐盈。

  四年了!他終於承認這四年來,他一直懷念她的味道,懷念她的身體、她的一切。

  他甚至清清楚楚地記得第一次在溫泉旅館看到她時,她眼底的淚水……是那麼楚楚可憐……他幾乎要懷疑,他對她只存著「報復」的心理嗎?如果真有這樣簡單,為何他會如此在意她的一切,甚至一看到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便怒火狂飆?

  「不要……」詩織又羞又驚,拚命地掙扎希望能推開他,只可惜她的花拳繡腿對他根本起不了半點作用。

  更糟的是,她驚駭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又變得好火熱,似乎正期待著……不,她不能這樣!

  「四年不見,你的身材是越來越惹火了。」

  不想去分析這四年來自己對她究竟是什麼心情,他噙著邪笑,大手掛揉著飽滿的乳房,汲取她身上的女性幽香。嘴兒更放肆地輪流舔吻兩邊粉紅的乳蕾,故意在乳溝上磨蹭,激起她香軀一陣陣的戰慄……

  「別這樣……」詩織無助地搖著頭,不行!她不能再繼續跟他發生任何關係,繼續墮落下去,她會永遠看不起自己……

  他的舌尖挑逗著她的蓓蕾,又吮又吸,讓酥酥麻麻的感覺貫穿了她。在大手的不斷愛撫下,一對玉乳變得更圓挺、更豐滿,像是兩顆成熟多汁的水蜜桃。

  「告訴我。」他著火的雙眼直盯著她。「那該死的龐凱傑這樣碰過你嗎?你們上過床嗎?」

  只要一想到那混帳可能染指過她,他就氣得想衝出去殺了他!

  詩織身軀一僵,眼底湧起最深切的悲哀。他究竟當她是什麼女人?他就認為她那麼低賤不堪嗎?

  無所謂了……

  她冷冷地開口。「沒錯,這四年來是他陪伴我度過每一個寂寞的夜晚,他是很棒的情人,技巧又好,給我無限的滿足。」

  她情願讓他早日厭倦她,再也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住口!」她的回答令瀧澤浩也怒焰更熾,該死!他明天就叫人去拆了那姓龐的骨頭!

  「你可真是淫蕩呀,不過,既然你這樣飢渴,那我就算是做做好事,好好地餵飽你。」

  嫉妒使得他的動作更加瘋狂,他強橫地撕開她下身的貼身衣物,「你!不要……」她的呼喊混合著痛苦與……快感!

  「喜歡吧?」他的臉龐漾上邪佞,慾望更剽悍地衝撞她的柔軟私密。

  「嗯……不……」她的喘息更加激烈,因為他居然在她即將到達第一回高潮之際故意撤出。他的身子往下移,蹲在她的兩腿之間。

  「別……嗯啊……」詩織無法相信自己會這樣放蕩!她衣衫不整,上身的襯衫鈕扣全被打開,胸罩早就被扯落了,一對乳房隨著身軀輕擺而晃動,下半身更是一絲不掛……她就這樣躺在日本料理店的榻榻米上,任他蹲在她兩腿間胡作非為,天啊!

  她一定是瘋了!

  詩織再也忍不住地嬌吟。「不……呃……」一開口她便警覺地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再發出任何聲音。不行,她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淫蕩的妓女!

  「叫出來!」他粗暴地命令,「叫大聲一點,我喜歡聽你的叫聲!」

  他不得不承認這四年來,每一個深夜只要一憶起她的婉轉嬌吟,渾身就慾火沸騰!

  「快叫!」

  「啊啊……」詩織再也無法忍受了,一把無名火從她的下腹部燃燒起來……

  「不!啊啊……」無法駕馭的狂喜淹沒了她,她裸軀不受控制地往上一拱,成了最完美的弓型,全身肌膚泛紅,乳波蕩漾……

  「夠了……」她再也無法承受了,整個身軀像是被火焚過般,但雙腿之間卻無比空虛……「啊啊!不……」

  「喊我的名字,我是誰?」他的手指來回抽送,不斷揉捻。

  「浩、浩也……」她無助地輕啟朱唇,香軀扭動得更厲害,她早已不能思考、不能動彈,唯一能清楚感受到的只有下體滾滾而出的熱流……

  「氾濫成災了!」他取笑她,閱瞳卻也燃起慾火。

  「乖女孩,享受吧,我會給你最好的!」說完,他便迅速地跨坐到她身上,隱忍已久的堅挺再度狠狠地刺入!

  他扣住她的腰,一次比一次更深地撞擊。「叫大聲一點,叫我的名字!我要你記住,是誰這麼深地佔有你,是誰給你這樣大的快樂!」

  「啊啊……浩也!浩也!」無法忍受的歡愉如山洪般爆發,她嬌吟浪叫得更加婉轉誘人。

  「這樣緊、這樣熱情,你會逼瘋我的!」他的喘息粗嗄。

  已渾身酥麻的她早已無法言語,只能被動地配合他……他肆笑著,非常滿意她的反應,滿意她的眼底只有他。

  「你果然是女人中的女人,夠媚夠浪!」

  他的衝刺越來越快速、強烈,在一聲比一聲嬌媚的吟哦中,瘋狂叫喊的兩人一起衝向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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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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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31 21:18:29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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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翌日中午,龐凱傑匆匆進了公司。

  「總經理,您來了。」秘書跟他進入他的辦公室。

  「嗯。」他撫著疼痛不已的太陽穴,該死!昨晚醉得一塌糊塗,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宿醉的結果,令他一直睡到近中午才勉強爬起來。

  「早上有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他一邊打開電腦一邊問著秘書。

  「有啊,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秘書語調中有掩不住的喜悅。「十點多的時候,瀧澤總裁的秘書打電話來告訴我們,比稿結果已經決定了,我們贏了!拿到他們公司的廣告!」

  電話剛打來時,全公司幾乎歡聲雷動!大家辛苦了這樣久,終於有了最好的代價。

  「是嗎?」龐凱傑聞言也很興奮。「對了,你去請詩織進來。」

  詩織可是這個案子的大功臣,他一定要好好地獎勵她!

  「岡田經理今天請假。」

  「請假?」龐凱傑手上動作一頓。「有說是什麼事嗎?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也不太清楚,她是打給人事室小姐,只說她今天有事要請一天假。」

  「好吧,你先出去。」

  「是。」

  秘書退下後,龐凱傑越想越不安,昨天晚上他醉醺醺地被瀧澤浩也的手下送回家,根本不知道後來發生什麼事?

  那……是誰送詩織回去的?

  我真該死!他懊惱地敲著自己的頭,帶詩織出去應酬,卻沒能負責把她平安地送回家。

  不行!龐凱傑由椅上一躍而起,他得親自去看看詩織才放心。

  按了許久的門鈴,一張蒼白的小臉終於出現在他面前。

  「詩織!」

  「龐大哥,是你呀!」她有些訝異,拉緊身上的晨縷。

  「請進來,對不起,我睡沉了,一直沒有聽到門鈴聲。」

  昨天晚上,她被瀧澤浩也送回家後幾乎是徹夜不能成眠。

  坐在地板上發了一個晚上的呆,一直到天亮才勉強睡去。

  沒蓋被子地胡亂睡了一個晚上,醒來後就覺得頭重腳輕,所以才會請假。

  「我是特地來看你的,你怎麼了?今天為什麼請假?」龐凱傑關懷地摸摸她的額頭。「你有點發燒,看醫生了沒?」

  「我沒事。」詩織倒了杯水給他。「已經吃過藥了,只是覺得身體悶悶地,想在家好好地休息一天。」

  「還是要多注意,對了,伯母呢?」龐凱傑疑惑地張望,平日他來,岡田夫人都會與他寒暄幾句。「怎麼沒看到她,還有珍姐呢?」

  「喔,我媽前天就跟朋友去香港玩了,難得她有遊興,我也很鼓勵她去散散心,順便放珍姐幾天假,反正只剩下我一個人,沒什麼家事要忙。」

  「對了,我要恭喜你。」詩織微笑著道。「剛才小也打電話來,告訴我我們拿到雪薇妮兒的廣告了!」

  「都是你的功勞。」龐凱傑誠摯地道。「詩織,我真的要好好地謝謝你,都是你不眠不休地幫我想出許多好點子,認真地籌劃每個細節,我才有辦法拿下這個廣告。」

  「龐大哥,不要這樣說。」詩織搖頭。「這個案子主要是由你來統籌,如果你本身不努力,我也幫不上什麼忙。」

  半小時後,詩織送他到門口。

  「別送我了,快進屋去。」龐凱傑回頭叮嚀著。「我看待會兒還是讓小過來陪陪你我才放心,不然你一個人在家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至少讓她來替你張羅吃的。」

  「真的不用。」詩織笑著拉緊睡袍的領口。「珍姐放假前煮了一大堆東西冰在冰箱,吃都吃不完。小還有自己的案子要趕,千萬別這樣勞師動?地,反而讓我更不安。」邊說著,詩織突然打了個大噴嚏。

  「你看,快進屋去!」龐凱傑寒著臉將她往屋裡推。「好了,我先走了,有什麼事記得打電話給我。」

  兩人渾然不覺此刻屋外正有一雙噴火眼眸瞪著他們。

  該死!那混帳居然敢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兩人還挨得那麼近,好一副親熱狀!

  更過分的是她身上還穿著睡袍,大白天的,那個男人就這樣大方地從她家裡走出來,兩人離情依依……

  瀧澤浩也眼燃怒火,那姓龐的跟她究竟是什麼關係?瞧他對她那副親熱勁兒,活像是一對恩愛夫妻!

  他打電話到廣告公司找詩織,總機小姐說她身體不舒服請假,所以他便念頭一轉,直接驅車到她的住處。

  想不到正好看到這一幕!

  他的銳眸迸射出駭人冷芒,看來,已經有人早一步來探視她了。

  他的拳頭猛然握緊,關節處發出「喀喀!」的聲響。

  他臉色鐵青地看著龐凱傑駕車離去,他將抽到一半的煙扔到車窗外,打開車門,夾著狂囂怒焰走向大門。

  正打算上樓繼續睡覺的詩織又聽到電鈴聲,奇怪是不是龐凱傑忘了什麼東西?

  電鈴聲響得十分急促,她三步並兩步的跑去開門。

  「龐大哥,你忘了什麼啦?」

  她的笑容凍結在唇畔,不敢置信地瞪著站在門外的人。

  「龐大哥,叫得可真親切呀!」他的語氣陰森鬼魅。「我想,他不是忘了什麼東西,而是他的心根本沒從這裡帶走!」

  詩織眼眸一黯,指尖開始冰冷,無力地承受他逼人的氣勢……

  「你說什麼我不懂。」他怎麼會來?還來做什麼……

  「不懂?還要裝糊塗嗎?」瀧澤浩也霸道地推開門,大咧咧地步入客廳裡,目光像是兩把利刃。「大白天地,他大大方方地從你家走出去;而你,也依依不捨地穿著睡袍就在門口跟他情話綿綿。你們倆可真大方呀,一點都不避諱鄰居的閒言閒語嗎?」

  詩織一顆心急遽往下沉,他還是這樣看她……在他眼底,她還是這樣低下!

  她神情冷漠。「不管我跟他做了什麼都是我的個人自由,沒有必要向你報告吧?容我提醒你──瀧澤浩也,你沒有資格跑到我家來對我興師問罪!」

  「沒有資格?」他狂笑著,但那笑意卻狠煞地令人頭皮發麻!「那我就讓你看看我有沒有資格!」

  語畢,他蠻橫地扣住她的手,直接封住她的唇!

  這個吻激烈且野蠻,沒有半絲的柔情,像是要狠狠地懲罰她。

  「不、嗯……」詩織無助地間哼,承受不住他身軀的重量,她軟軟地倒向一旁的沙發。而他,也毫不客氣地壓在她身上。

  「你──」當她驚駭地發現他的手竟撩起她的睡袍,侵向兩腿之間時,慌張地大叫。「瀧澤浩也!住手!你太過分了!」

  這裡是她家,他竟敢這眾目無法紀地任意闖入,甚至欲對她……

  「別說話!」他冷峻地命令。「這不是你最喜歡做的事嗎?」

  熊熊妒火已焚燬他的理智,昨晚他剛跟她溫存過,並把她送回家。想不到她竟又這樣不甘寂寞地找來龐凱傑,並讓他登堂入室……該死的女人!

  他覺得自己真可笑!一聽到她請病假便匆匆地驅車前來,想不到,她根本是不甘寂寞的,早已有人好好地「安慰」過她了!

  他以膝蓋硬將她緊緊併攏的雙腿分開,爾後,拉下自己褲頭再撕裂她的底褲,沒有任何前戲就直接進入她!

  「你好過分……」儘管她不願承認,但那混合著痛楚的奇異快感依舊隨著他的抽插而席捲了她!

  「有高潮了吧?」他邪佞地冷笑著,「除了我,還有別的男人能這樣快滿足你嗎?還有人比我更瞭解你的敏感點在哪裡、瞭解你有多騷嗎?」

  「啊……」滾滾慾火由下腹部衝擊而上,她情不自禁地扭著小腰……

  「你在玩火!」他嗄聲吼著,難耐地一把扯開她的睡袍領口,打開她的胸罩前扣,讓飽滿的乳房獲得自由,隨著兩人的交合而浪動。

  他一手掌握她的酥胸,一邊加快身下的掠奪,惹得她的私處急促收縮……

  「唔……」她無法抑制地發出嬌喊,在他的攻擊下,她似乎已墜入無邊無際的慾海中……

  「看來你的胃口很大,不能一天沒有男人,對吧?」

  「別說了,你走吧,你走……」她低弱的嗓音中滿是悲哀,她只恨自己為何拒絕不了這惡魔般的男人?當她打開大門看到是他,除了驚訝之外,還有無法否認的……驚喜!

  「要我走?這是你以退為進的手段嗎?沒這樣簡單,我還沒讓你滿足呢!」

  他發狠地擠壓她的豐盈,身下一陣衝刺,在她的頻頻嬌喊中,終於釋放……

  淚水滑下她的臉龐,她好恨他!但她更恨自已……她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悲哀也最無恥的女人,昨晚在日本料理店為他張開大腿;今天竟又在自己家裡任他……她該怎麼辦?該怎麼辦才能管住自己,並遠遠地逃離這惡魔?

  她聽到他拉上長褲的拉鏈,然後,一道瘖啞的嗓音也跟著響起。

  「把東西收一收,跟我回日本!」

  什麼?她腦門一轟,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你什麼意思?我為什麼要跟你回日本?」

  「你別管什麼意思,反正,只要乖乖照我的話去做就行了。」他的語氣還是一貫的狂傲,板眸奇異地閃爍著,似乎已決定一件重要的事。

  「你休想!」詩織拉攏睡袍,慌亂地往後退。「瀧澤浩也,你別欺人太甚,我是絕不會跟你走的,你快滾吧!」

  見她一味反抗,瀧澤浩也不再多言,僅是帶著詭異的笑容逼近她,爾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奔地一把橫抱起她。

  「啊!放我下來,瀧澤浩也,你到底想做什麼?」

  「別叫了。」他嘴角的笑痕更深。「既然你拖拖拉拉,那我也不介意替你服務──抱你上樓換件衣服後,直奔機場!」

  他決定帶她回日本,因為那裡是他們之間故事的開始,也唯有回到日本才能解開他的重重心結,繼而確定她在他心中──究竟佔據了何種地位。



  日本東京一棟佔地廣大而華麗非凡的宅第內,傭人手持托盤,快速地穿越日式迴廊後,跪坐在一扇湖水綠的紙門外。

  「少爺,藥煎好了。」

  「端進來。」裡頭響起威嚴的聲音。

  「是。」傭人恭敬地進入室內。

  「把藥放下,你可以出去了。」

  「是。」

  三天前,瀧澤浩也以強硬的手段硬將詩織帶回日本,下榻在自己東京池袋區的豪宅。

  詩織在新加坡就染上風寒,一到了寒冷的日本更是病情加重,他已請來家庭醫師為她診治。

  瀧澤浩也輕輕扶起榻榻米上昏睡的人兒,雖然已打了針,但她的額頭還是有些燙,額上滲出些許汗珠,他拿起乾淨的手絹,細心地為她拭去薄汗……望著她蒼白的臉,他的目光複雜而深凝。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如此地關心她的健康、她的一舉一動……將她強制留在自己身邊,似乎已不再是為了報復。

  而是……而是為了他還不敢承認的情愫……她病了許多天,他幾乎是衣不解帶的徹夜守候,他忘了她是仇人之女,忘了她身上有岡田輝的血液,他一心一意只希望她的病情盡快好轉,他不想再看她病奄奄的模樣……拿起藥碗,他小心翼翼地餵她喝下藥汁。

  「唔……」因重感冒而一直昏睡的詩織舌尖一觸及苦澀的藥汁,本能地皺起眉頭,雙手推開藥碗。

  「不要……」她的頭好痛、好沉重!渾身都不舒服,更不要喝這個難喝得要命的藥。

  「聽話。」他溫柔的語氣像是在誘哄一個小娃娃。「你不吃藥,病怎會好?」

  「我不要喝。」她更使勁地把藥碗推得老遠,突然,因胃部一陣翻攪,酸水湧上喉間,她忍不住掩嘴乾嘔。

  「很難受,想吐是嗎?想吐就吐出來。」他有力的雙臂支撐著她,前天她也曾吐過一次,醫生來診治說並無大礙,只是因為病人體質原本虛弱,再加上因重感冒而沒有胃口進食,胃部空虛而湧上酸水,所以才會作嘔。

  「唔……」詩織小臉發白,痛苦地低喊。「扶……扶我去盥洗室!」她好難過,真的要吐了!

  「想吐就吐出來!」瀧澤浩也命令著,拿起擱在一邊的臉盆,她的身子已經夠虛弱的,他可不希望她在盥洗室跟床鋪之間疲於奔命。

  詩織詫異地望著他,他為什麼?為什麼要對她這樣體貼?

  又是一陣酸水直湧,詩織無法忍受了,對著臉盆大吐特吐。

  待她吐過後,瀧澤浩也讓僕傭進來收走臉盆。親自到盥洗室裡擰了溫毛巾出來,細細地為她拭淨嘴角,再讓她舒服地躺下。

  「好點了嗎?藥還是得吃,我餵你。」

  他說著,拿起藥碗仰頭灌下,再捧起她的臉,嘴對嘴慢慢地將濃稠的藥汁哺渡到她的嘴裡。

  一陣潮紅染上她蒼白的臉頰,她不得不承認……經由這樣「奇特」的餵食方式,那藥汁好像不再令人難以下嚥……

  喂完藥後,他再度令她平躺,眸光灼灼地道:「現在,睡一下。醫生說你只要多休息,按時吃藥,這感冒馬上就可痊癒。」他站起身欲往外走。

  「等一下……」詩織忍不住輕呼出聲。

  「怎麼,捨不得我?」他踅回床畔,俊容漾上三分邪氣。「要我握著你的手才肯睡覺,是吧?」

  詩織惱怒地白他一眼。「我只是要問你……究竟為什麼要把我帶來日本?要何時才肯讓我回新加坡?」

  他淡淡地笑著,笑容一派優閒。「別急,等我辦完事自然會帶你回新加坡。」

  「到底是什麼事?」詩織問著,她想破頭也想不出自己跟他之間有什麼「要事」必須停留在日本?

  他的神情還是莫測高深。「屆時你就知道了。」

  詩織被他那灼熱又深奧的眼神盯得心慌意亂,悄悄垂下眼睫。「可是……我的家人會擔心。」

  「昨天不是讓你跟你母親通過電話了嗎?」

  昨天他的確讓她打電話回新加坡,她為了怕母親擔心,只好編了個謊言說自己因公事到外地出差幾日;她也致電給龐凱傑,要他幫忙瞞著母親。

  「可是……時間久了,我媽還是會起疑的。」

  「不用擔心,我要辦的事很快就會辦好,屆時一定把你平平安安地帶回新加坡。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

  不再給她任何發問的機會,他拉開紙門往外走。

  瀧澤浩也進入客廳,一位穿著傳統和服、高雅而含蓄的老婦人抬起頭看著他,擺在她面前的一杯抹茶已冷,顯示她已來了好一會兒。

  「外婆。」

  「我都看見了。」瀧澤明子對著他歎氣。「我剛才就站在門外,把一切都看在眼底。浩也,你就是為了那個女孩要跟紀香解除婚約?」

  「根本沒有婚約的存在,又何謂解除婚約?我只是明白地告訴你們我的決定。」瀧澤浩也伸直長腿,冷靜犀利地道。「畢竟,這樁『婚約』自始至終都沒有徵求過我本人的同意,外婆既然見過了詩織,就請外婆代我明確地回絕這門可笑的婚事吧。」

  「怎麼說是可笑的婚事呢?」瀧澤明子不贊同地皺起眉。

  「紀香是標準的大家閨秀,不論出身、背景,或是本身的條件都十分優秀,足堪與你匹配。更何況這樣多年來,雖然你一直對她不理不睬,但紀香那丫頭對你還是一往情深。」

  明子望著瀧澤浩也不為所動的表情,忍不住問道:「浩也,你……之所以要拒絕迎娶紀香,是不是還在氣你外公?」

  「外婆,你想太多了。」他沉穩一笑。「當年我願意跟你回到瀧澤家認祖歸宗,心底已沒有芥蒂,跟這件婚事沒有任何關係。」

  當年被丈夫休掉、走投無路的瀧澤清子為了稚子浩也,曾忍下恥辱跑回娘家祈求娘家的支援。但她那保守的父親勃然大怒,完全不聽女兒的解釋,狠心地把她趕出家門。

  清子才會在絕望之下,帶著小浩也遠走台灣,接受學長闕遠雲的安置。

  為了這件事,一向溫婉柔順的瀧澤明子跟丈夫大吵一架,不顧丈夫的警告千里迢迢地跑到台灣來找女兒和外孫。

  雖然瀧澤清子為了給浩也一個穩定的環境而沒有再回日本,但,得到母親的諒解對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力量。

  浩也一直記得小時候,外婆不辭辛勞地一遍遍由日本跑到台灣看他們。

  所以,當他成年後,在乾爹闕遠雲的鼓勵下,他才會答應外婆的一再懇求,跟著她回到日本的瀧澤家認祖歸宗。

  想不到,外婆也許是抱孫心切,竟擅自替他定下一門親事。對於這樁婚事,浩也只覺荒謬可笑,他不只一次對外婆表明白自己絕對不會迎娶江泉紀香。

  這次刻意帶詩織回來日本,也是要讓外婆死心。

  「那,浩也,那位小姐是哪戶人家的千金?」眼看外孫心意已決,瀧澤明子自知多說無益,只好改變話題。

  「她嗎?」瀧澤浩也輕啜口茶,薄慣的唇角似笑非笑地。

  「她叫岡田詩織。」

  「岡田嗎?」瀧澤明子原本不覺有什麼不妥,?那間,她突然放下茶杯詫異地瞪大眼睛。

  「你!她……她……她不會是『那個岡田』吧?」不可能吧,外孫對岡田輝恨之入骨,怎麼可能把他的女兒帶在身邊?

  「沒錯,她就是『那個岡田』!」相較於外婆的慌亂;瀧澤浩也笑容更加詭異難測。

  「浩也!」明子簡直要昏倒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她是岡田輝的女兒呀,你居然為了她而要回絕紀香!你瘋了!」

  面對明子的疑惑,瀧澤浩也沒有回答,但唇畔那抹難解的笑痕卻繼續擴大。




第八章

  經過了數日的細心調養,詩織的重感冒總算幾乎痊癒了。

  微風徐徐,院子裡的梔子花傳遞著馨香,午睡方醒的詩織坐在窗邊,身旁有一名手腳伶俐的女僕侍候著。

  「詩織小姐,這是少爺吩咐我們燉的參茶,請您趁熱喝了。另外,您還想吃什麼我去吩咐廚房。」

  「不用了,我還不餓,你先去忙吧。」詩織恬靜地微笑著。

  「是。」女僕依言退下,並拉上紙門。

  詩織怔怔地望著那杯熱氣直冒的參茶,心底閃過許多萬千複雜的情緒,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對自己這樣好?

  雖然這幾天她一直病得昏昏沉沈,但她卻很清楚……在她發高燒的夜裡,是他不眠不休地親自守在她床畔,為她拭汗,餵她喝水、吃藥,不斷地緊握她的手,給予她無限的力量與安全感。

  她更清楚地記得,由新加坡飛往日本的班機上她便發起高燒,身上連裹了三大條毛毯還是止不住地發抖。是他緊緊抱住她,完全無視機上其他乘客及空服員的目光,一路嚴嚴密密地呵護她……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對自己這樣好?

  他不是恨她嗎?憎恨她是岡田輝的女兒,他不是誓言要折磨她以替死去的母親報仇嗎?

  但為何這幾日她由他身上所感受到的,卻是最濃密的溫暖與安全……

  他不再恨她了嗎?他願意以另一種全新的心情待她嗎?

  可以嗎?下意識地揪緊衣領,她的一顆心也跟著緊揪著,她可以這樣奢望嗎?可以奢望他們之間除了仇恨之外,還能有另外一種感情存在……

  正當思緒千回百轉著,她卻聽到外頭傳來一陣哄鬧。

  「紀香小姐,你不能進去!紀香小姐!」

  「混帳,你居然敢擋我的路?你不知道我是這個家未來的女主人嗎?」

  「可是,紀香小姐,少爺交代過不能讓任何人進去……」

  「滾開,浩也那邊由我來負責!」

  「紀香小姐……」

  詩織疑惑地下床,還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紙門已被粗暴地拉開了。

  一個身著緋色和服的女人衝進來,目光如炬地瞪著詩織。

  「你就是岡田詩織?」

  「我是。請問你是誰?」詩織可以確定她並不認識這個盛氣凌人的女人。

  「我是江原紀香,浩也的未婚妻!」她傲慢地抬高下巴。

  未婚妻?一抹抽痛在她心底迅速閃過。是嗎?她真是他的未婚妻嗎?她從沒聽瀧澤浩也提起……

  應該說,她對他的事還是所知甚少……

  多可笑呀,說到底,他畢竟只把她當作床伴,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無關緊要的人……  

  她悲涼地嘲笑自己,岡田詩織,你真傻,真傻啊!你在癡心妄想些什麼?他絕不可能忘記你的出身的,你只是他復仇的工具啊……紀香被詩織臉上那淡漠的神情所激怒。「你沒聽清楚嗎?我是他未婚妻,聽到這三個字你不驚訝嗎?」

  她目光怨毒地瞪著長髮披肩、在簡單白色棉袍下更顯清麗動人的岡田詩織。

  「我沒什麼好驚訝的,不管你是瀧澤浩也的什麼人都與我無關。」詩織神情冷漠地坐在椅上,不管這突然闖入的女人是什麼來歷,她都沒有義務承受她的怒氣。

  「你──」紀香怒氣更熾,看來她是低估了這個乍看之下楚楚可憐的女人,她並不容易對付!

  「岡田詩織,你別太過分!」她咬牙切齒地吼著。「他是我的未婚夫,你卻這樣死皮賴臉地住在這裡,你不覺得自己很不知恥嗎?你到底打什麼主意?要錢是不是?說吧,你開出個價碼。」

  從她第一眼見到瀧澤浩也,就瘋狂地迷戀孤傲不群、氣勢出眾的他。她費盡心思討好瀧澤老夫人,好不容易終於被老夫人內訂為孫媳婦人選,眼看心願就要達成了,她說什麼也不會眼睜睜地看別的女人搶走他!

  她知道瀧澤浩也不愛她,甚至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但她不在乎,她瘋狂地愛他,只要能嫁給他,正式成為他法律上的妻子她就滿足了。

  「錢?」詩織淡淡一笑,笑容中滿是蒼涼。這些有錢人都喜歡拿錢亂砸來砸去嗎?

  「是的。說吧,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他?」

  離開他嗎?

  她再度搖頭。「我要的代價你給不起。」

  她在心底笑著自己,岡田詩織,你真的是天字第一號大傻子!你癡癡奢望的是一份永遠無法成真的感情……傻呵……

  「你儘管開出價碼來,只要你說得出我就付得起!」紀香鄙夷地瞪著她。「對了,忘了告訴你,我是國會議長的女兒,出身跟你可謂天差地別!」

  詩織微笑著。「是嗎?既然如此,你已擁有我不曾擁有的,那為何來我這裡需索什麼?」

  「你──」紀香精心妝扮的臉上一陣狼狽,這女人輕描淡寫地就戳中她要害,她真的不能小覷她!

  她惱羞成怒地吼著。「你廢話少說,到底要多少錢?」

  詩織由椅上站起來,望著她緩緩地道:「江原小姐,我想你弄錯了,我的存在並不會威脅到你未來的地位。我也不會要你的錢,如果沒別的事,我失陪了。」

  既然這女人不肯離去,她乾脆去院子裡散散步吧。

  「你……站住!」她那冷漠的模樣令江原紀香恨不得殺了她!「岡田詩織,你少在我面前玩花樣,我告訴你,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以為浩也把你留在身邊為的是什麼?就只因為你是岡田輝的女兒,他要狠狠地羞辱你、糟蹋你,把你玩膩後再一腳踢開,你別得意洋洋地以為自己釣到金龜婿,可以麻雀變鳳凰!」

  詩織腳步一頓,小臉頓時罩著陰霾。無可否認,江原紀香所講的,正是她一直不敢去面對的問題……

  她不敢去細思他為何要一直把她帶在身邊?她只敢怯懦地逃避問題,深陷在他不經意流露出的溫柔中而無法自拔……

  是的,她是岡田輝的女兒,骨子裡永遠流著岡田家的血液,流著他最痛恨之人的血液。

  「沒話說了吧?」江原紀香得意地望著她愀然變色的臉龐。「你既然明白浩也多麼痛恨岡田輝,就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他只是想玩弄你,與其變成殘花敗柳後再被他一腳踢開,不如趁早抽腿。你只要肯馬上消失,我會給你一筆令你這輩子都吃喝不盡的鉅款。」

  也許浩也對這女人真的只是玩玩的態度,但江原紀香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畢竟岡田詩織身上有著令她嫉妒的美貌,她可不想事後再來後悔!

  「錢?」詩織直直望著紀香的臉龐後突然笑了,笑容裡有她才知道的苦澀……

  她看著紀香身上昂貴的和服,是這樣尊貴的女人才配得上他吧?自己,在他心底到底算是什麼呢?

  他的心中,有她的位置嗎?

  就算是小小地、小小地一席之地也好,有嗎?

  詩織幽幽地開口。「你愛他嗎?」

  江原紀香因這突來的問題而一愣,但隨即理直氣壯地道:「我當然愛他,從八年前我第一眼見到他開始就死心塌地愛著他!我可以為他做任何的改變,只要他喜歡的事我一定全力配合,我對他的感情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你明白嗎?」

  「是嗎?……」詩織漫應著,但沉鬱的眼瞳卻沒有焦距。

  她的心,似乎已失落在很遠的地方……「你問我這些廢話做什麼?你到底肯不肯離開浩也?」

  眼看一直無法達到目的,江原紀香很沈不住氣地吼著。

  「我想你真的弄錯了。」詩織搖頭。「我要不要留下來並不是我自己可以決定的,江原小姐不需在我身上白費心思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詩織這段話聽在江原紀香的耳底特別刺耳,她尖著嗓子吼叫。「你是在對我示威嗎?讓我明白我未婚夫是多麼地迷戀你、捨不得離開你?」

  「你誤會……」

  不等詩織解釋,江原紀香又怒氣騰騰地逼近她。「岡田詩織,你這女人好下賤!故意拆散別人的姻緣就是你的目的嗎?你憑哪一點跟我爭瀧澤浩也,我愛他愛了這樣久;而你,你只不過愛他的錢,你憑哪一點跟我爭?你能帶給他幸福嗎?你的存在只會讓他永遠活在仇恨中,你只會為他帶來不幸!」吼得激憤,她居然掉下淚來。

  「江原小姐,你別激動……」詩織不知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這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你這惡毒的狐狸精,你不會有好下場的,我永遠不會原諒你!」聲嘶力竭地吼完後,江原紀香轉身狂衝而去。

  詩織靜靜地佇山止在原地,良久良久……

  夜幕低垂。

  「岡田小姐。」

  女傭走入室內,望著桌上一口未動的菜餚,有些驚訝地問:「這些飯菜是不是不合你胃口?岡田小姐想吃什麼我馬上再去準備。」

  他們這些下人全都知道岡田詩織在主子心底佔據著重要的地位,一點兒也不敢怠慢她。

  「不用了,你把飯菜端下吧,我想休息一下。」詩織怔怔地望著窗外的夜色,自從下午江原紀香哭著離開後,她就獨自坐在房裡。

  「是,對了,方才少爺打電話回來說公司有事,他會晚一點到家,要我跟小姐你說一聲。」

  「我知道了,你們沒事不用進來了。」

  「是,那我先下去。」女傭有禮地退下。

  他會晚一點回來嗎?淒涼的笑意湧在她唇邊,其實,他無須對她交代自己的行蹤,畢竟,她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是……只是仇人的女兒……她的耳畔再度響起江原紀香那怒吼。

  「你能帶給他幸福嗎?你的存在只會讓他永遠活在仇恨中!」

  你能帶給他幸福嗎?

  詩織緩緩地起身,僵硬地走出臥室,避開傭人往僻靜的後院走去,她知道那裡有一扇小門可以直通外面。

  晚風吹起,陣陣寒意襲人而來,臉上熱熱辣辣的,是淚嗎?

  她不去理會,僅是筆直地往前走。江原紀香說得對,她永遠是岡田輝的女兒,她的存在能為他帶來什麼呢?只會讓他永遠活在仇恨中。

  就讓這一切的錯誤隨著她的離去而劃下句點吧,她相信他會很快忘了她,再風風光光地迎娶江原紀香。

  她那麼愛他,一定可以令他幸福的,不是嗎?

  而自己,也該回到母親身邊,再找個沒人認識她們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就讓一切都結束吧!箱根溫泉鄉的初遇、新加坡的重逢,一直到日本,病榻上他的溫柔……就當成是一場酸甜苦辣兼具的長夢,結束吧……這樣,對大家都好……對大家都好,她應該高興才對呀。

  在心底不斷地對自己這樣說著,但為什麼……臉上的淚卻越流越多……

  「混帳!」

  咆哮聲幾乎穿破屋宇。

  「少爺請息怒!少爺請息怒……」傭人們心驚膽戰地匍匐在地。

  「你們這群飯桶!居然連一個人也看不住?」瀧澤浩也怒氣洶洶,他簡直不敢相信,她就這樣消失了?!

  他一回來,只剩一室空寂,甚至沒有留下半張字條。

  她竟敢?!該死的女人!她竟敢擅自離開他?!

  「是誰最後看到她的?」他目光嚴厲地掃視傭人。

  「是我……」

  叫做瑞子的女傭嚇得渾身發抖,硬著頭皮回答。「那時已經晚上八點多,我進入小姐房間想收餐盤,但她一口都沒吃。她只說要早點休息,要我們別吵她。少爺請息怒,我真的沒想到……」

  該死!瀧澤浩也重重一拳直敲下來,這女人……他仔細檢查過她的私人物品,發現她只帶走護照和少數的金錢。其餘之外,什麼都沒有帶走,甚至連一件御寒的衣物都沒帶。

  而抽屜裡,還完完整整地放置著他給她當零用錢的大筆日幣。

  她帶走的錢,大約購買一張機票回新加坡。

  該死的!他憤怒地在屋內走來走去,她想做什麼?想獨自逃回新加坡?她就這樣迫不及待地想離開他嗎?

  她甚至連件外套都沒帶,她的病體初癒,此刻外頭正下著大雨,如果她又染上風寒……剎那間,他發現自己居然在擔心她!

  我在擔心她嗎?他自問著,擔心岡田輝的女兒?

  什麼時候開始,她在他心底有著奇異的地位。他會在乎她,在乎她的喜怒哀樂,在乎她的一切。她對他不再僅有肉體上的吸引,許多她熟睡的夜裡,他會在一旁默默地凝視她……甚至當他結束一天的行程回到家裡時,竟強烈地想看到她,看到她那恬靜的容顏,好想聽聽她的聲音……

  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他不是只想報復她的嗎?他甚至必須一再提醒自己──她是岡田輝的女兒,他必須提醒自己,她的身上流著岡田家的血液,他必須提醒自己抹去那不該滋生的奇異情愫……

  該死!一切都亂了……

  煩躁地一甩頭,他問:「她今天有什麼特別不尋常的地方?或是說了什麼不尋常的話嗎?」

  「沒……沒有啊,小姐中午吃過藥後就回房小睡。」僕傭小心翼翼地回答。「啊,對了,下午江原小姐來過……」

  「江原紀香煙她來做什麼?」瀧澤浩也一對劍眉狠狠地揪緊。「飯桶!這樣重要的事為何不早說?你們為什麼讓她進來?」

  「是,小的知錯了。可是,江原小姐來勢洶洶,我們攔也攔不住……」

  那麼,是江原紀香找上她?……浩也逐漸明白了。

  他迅速下令。「立刻派出所有的人四處尋找,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她找回來!還有,加派人手去機場二十四小時駐守,她一出現立刻通知我,如果找不回她……」他森寒的視線冷厲地環視著眾人,一句一句像是夾著冰塊。「你們就看著辦吧!」

  「是、是……」傭人們交換著懼怕的眼神,紛紛出門展開行動。

  岡田詩織……他的拳頭緊緊掄起,我不會放你走的!你休想自我生命中逃離!

  事情還沒結束!他不願再去深思他對她究竟是什麼感情。他只知道──他們之間絕對還沒結束!

  下雨了。

  詩織茫然地走在闔黑的街道上,雨勢越下越大。

  下了雨也好……她幽幽微笑著。這樣,她就不用一再拭去臉上永遠無法停歇的淚痕。

  她又打了個大噴嚏,整個身子不由自主地縮緊。她只穿上簡單的襯衫和長褲就出來了,衣物被雨打濕,很冷。

  很快就不冷了!她咬住下唇?自己打氣,只要趕快趕到機場,她便可以搭上最快的一班飛機離開日本。

  而這一切,都會過去的……會過去的!會過去的!她極力漠視心底隱隱的抽痛,一再告訴自己,都會過去的……她舉步欲往前走,卻覺得頭重腳輕,摸摸自己的額頭,糟,好燙!

  難道這場雨讓她的病情又惡化了?

  她離開那個「家」後,一直想找輛計程車送自己去機場。

  但瀧澤浩也的屋子位於僻靜的別墅區,她獨自走了好久卻始終沒有看到半輛車。

  怎麼辦?她覺得手腳逐漸失去力氣,眼前居然開始發黑了。

  不!我不能就這樣倒下……她不斷地命令自己,我要早點趕去機場,我不能倒下……踉蹌地又往前走了數步,就在她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住時,終於看到前方傳來兩束刺眼的車燈光線。

  是計程車嗎?她努力地瞇起眼想看個仔細,奈何滂沱大雨中視線不佳,再加上她的眼前已天旋地轉。

  一定是計程車,先攔下來吧!

  她往前奔去,但手才舉起來,整個人卻像個布娃娃般軟軟地倒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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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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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31 21:18:4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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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瀧澤浩也鐵青著臉,望著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岡田詩織。

  他剛飛車趕到機場,卻接到手下打來的電話,他們說找到她了。

  詩織想攔下的並不是計程車,而是浩也的手下所開的車。

  幸而他派出大批人馬,所以才能在第一時間內把她找回來。

  此刻的她神智不清地躺在床上!額頭燙得驚人,渾身發高燒……如果不是她在病中,他真的很想狠狠地把她揪起來痛罵一頓!她究竟在想什麼?一點都不懂得愛惜自己嗎?

  「醫生,怎麼樣?」浩也看著已收起聽診器的醫生問道。

  「病人身體很虛弱,她原本的重感冒幾乎都快痊癒了,怎麼又淋了大雨呢?唉!看來又得好好地調養一陣子,我會開一些特效藥。」

  送走大夫後,瀧澤浩也命令傭人。「你們也退下吧。」

  「可是,少爺……」傭人支支吾吾地。「醫生說詩織小姐今晚可能發一個晚上的高燒,是不是讓小的在這裡照顧她,為她定時更換冰枕。」幸好把小姐找回來了,不然他們這些人下場可慘了!

  他凜然一瞥。「多事,全下去!」

  「是是……」傭人們紛紛退下。

  屋內只剩兩個人,他臉色陰霾地瞪著床上的人兒,眼眸底除了熊熊怒火外,還有一縷……他不曾在她面前所表露出的情悸。

  昏迷中的詩織悶哼一聲,知覺慢慢恢復。

  她好燙、好難受,然而頭卻該死的有如千斤重……睜開眼睛後她傻傻地望著俯視著她的陽剛臉龐。

  「你……」以為自己眼前出現幻覺,她困惑地輕搖螓首,不可能吧,她不是已經離開了嗎?

  怎麼會是他?

  瀧澤浩也冷漠地盯著她疑惑的眼神,森冷地開口。「你沒看錯,是我,很失望吧?」

  詩織緩緩地掃視屋內一圈,她又回到原來的房間了。怎麼回事?她最後的記憶是自己在山徑上揮手招車……

  浩也譏誚地道:「你這蠢女人,居然笨得想由我身邊逃走?你以為我會這樣輕易放過你嗎?」他語調尖銳,但厚實的大掌卻下意識地緊按住她的手,像是害怕如此纖細瘦弱的她會在下一秒又消失……

  詩織怔怔地望著他,半晌才低聲道:「我不該再留下……」

  還沒說完,她只覺喉間一窒,忍不住狂咳起來。

  瀧澤浩也將她的上半身抱起,讓她枕著自己的臂彎後,拿起放在一邊的熱薑湯慢慢地餵她喝下。

  喂完後,他再度將她放回床上。「別再做傻事,除了我,沒有任何人可以把你趕出這裡,你還不明白嗎?」

  他將她身上的厚棉被密密實實地壓住四角,低沉的嗓音像是醇厚的大提琴聲。「睡吧,好好地睡一覺,出出汗,明天醒來就好很多了。」

  詩織怔怔地望著他為自己做的一連串動作,她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他。不該地,她寧可他對她殘酷無情,而不是這般地溫柔……

  她無法承受,也要不起呀……

  承受這些溫柔,將來她要如何邁開步伐離開這裡?……

  也許是人在病中特別脆弱,當她驚覺眼眶中的淚水時,急急別過臉不想讓他看見……

  但還是遲了一步,他的大掌扣住她的小臉,晶瑩的淚珠落到他掌間。

  「為什麼哭?」他緊緊瞅著她,目光熾熱而深邃,將纖盈的她一把抱入懷裡。

  她以為自己可以止住淚水,但一陷入他的懷裡,她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脆弱……

  「你不該……不該把我找回來,江原小姐說得對,我的存在只會帶給你痛苦,讓你一直活在仇恨中……」她無助地吸吸鼻子,奔洩而下的淚水像是兩行斷線的珍珠。

  「別提她。」他霸道地命令。「我們之間不需存在任何人。」他將臉龐埋入她的長髮內,汲取那熟悉的淡淡幽香。

  「但她是你的未婚妻,她有充分的權力要求我離開。」

  「未婚妻?跟誰訂的婚?」他冷嗤。「是我外婆的未婚妻吧。」

  「冷嗎?」他敏銳地感受到她在棉被下微微輕顫,索性掀開被子擠上她的臥鋪,將她牢牢地摟入懷裡。

  「睡吧,我會一直在這裡。」懷抱著她,他一顆紛亂暴躁的心慢慢地平靜了,他喜歡抱著她的感覺,那種溫暖,就像是小時候在母親的懷中……

  母親去世後,不曾有過第二個女人可以給他這份歸屬感。

  他不願去想,為何這樣瘦弱的她,卻可以給他如此巨大的溫暖?他一再執意留下她,真的僅是為了報復嗎?

  詩織把臉偎入他胸膛不敢再看他的眼,只怕一看自己的淚更加難以控制。但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逃不了了!

  無論她在他心底是什麼地位,她知道,自己這一輩子,永遠逃不了了……

  當她再度醒來時,已是隔天的中午。

  她慢慢坐起身子,很奇怪,昨天晚上自己又燙又熱又難受。想不到飽飽地睡了一覺起來,整個人神清氣爽多了。

  整個晚上,他一直緊緊地抱住她,給予她最溫暖的臂彎。

  「小姐,你醒了?」

  女傭正好拉開紙門進來。「小姐餓了嗎?廚房剛燉好鮑魚粥,我去盛一碗過來。」

  「我還不餓。」詩織說著,走入屏風後褪下睡衣換上一襲清雅的和服,又回到梳妝檯前梳理微亂的長髮。

  「少爺在嗎?」她一醒過來,就好想看到他。

  「在。」女傭的臉色很奇怪。

  詩織回過頭。「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也沒有……」女傭吞吞吐吐地,還是忍不住道。「是江原小姐她一早就來要求見少爺。少爺在書房見她,江原小姐的情緒好像很激動,我們在外面都可以聽到她不時傳出尖叫聲和痛哭聲。」

  詩織小臉一黯,是嗎?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她悄悄地來到書房外頭。

  她在走廊站了一會兒,一開始,聽不到裡頭有半點聲音,岑寂得可怕。緊接著,她聽到江原紀香的哭聲。

  房門是虛掩的,詩織往前一步,由這個角度可以大約看到書房內的情形。

  江原紀香雙眼通紅,看得出她已經哭了很久,臉上妝容殘亂。

  「我不能接受!大家都知道我江原紀香才是你的未婚妻,我無法接受一句要退婚,就完全抹殺我這樣多年的等待!」

  「未婚妻?」瀧澤浩也神情冷峻。「江原小姐,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對這樁婚約的態度。從頭到尾,我根本沒有出面過更遑論首肯,這是一場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鬧劇。」

  「這不是鬧劇!浩也,我愛你,我愛你呀!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好?你居然為了她而要毀婚?浩也,難道你忘了她的出身嗎?她是岡田輝的女兒,身上流著下賤的血液呀!」

  「住口!」瀧澤浩也低叱,目光森寒。「她的出身背景我比誰都清楚,至於我打算如何待她,是我自己的事,任何人都無權過問,當然也包括你在內!」

  「說到底,你就是為了她而容不下我,是嗎?」江原紀香深吸一口氣,像是壯士斷腕般地說著。「好,如果你堅持一定要收了她,那我……我願意讓她做小,但你必須與我結婚。我才是你名義上的妻子,對於她的事,我不會再多問一句。」

  她的表情像是已做了多大的犧牲與讓步。

  瀧澤浩也啼笑皆非地搖頭。「江原小姐你誤會了,我不會讓她做小;更不會與你結婚。」

  他更加肯定一件事──不管有沒有岡田詩織的出現,他永遠不可能迎娶江原紀香,他跟她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江原紀香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表情像是要暈眩。

  「浩也,你太狠心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對我這樣殘忍?」

  「這不是殘忍。」他的神情冷靜而堅定。「自始至終,我的態度一直表現得很清楚,我從來沒有答應過這件婚事。如果我真娶了你,那才是悲劇的開始。」

  「我這樣愛你,你為什麼不肯給我一次機會?浩也,我求求你!」她撲過來緊緊地抱住他。

  「求求你不要退婚,我全依你的,求你不要離開我!你不會再找到任何一個女人比我更愛你!」

  瀧澤浩也冷漠地拉開她,眼瞳裡沒有半點溫度。「我還有事,失陪,我會派人送你回去。」

  他明白再與這頭腦不清的女人多談下去無益。

  他拉開門,廊下的詩織一怔,頓時走避不及。

  「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偷聽。」

  見到她,他原本冰寒的臉龐卻徐徐綻開一抹笑痕,極為自然地攬住她的肩。「你不該出來亂跑,回房去休息。」

  書房裡的江原紀香正看到這一幕,妒火中燒的她頓時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岡田詩織!」她狂衝過來,狠狠地抓走詩織。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瀧澤浩也一回頭,詩織已被江原紀香鉗制著,她迅速從皮包裡抽出一把短刀抵在她喉間。

  「你做什麼?」浩也怒喝。「放開她!有什麼事直接衝著我來!」他不敢置信地望著眼神渙散的江原紀香,她真的瘋了!

  「你還護著她?在你的心底只有這賤女人嗎?」江原紀香雙目赤紅地吼著。「那我呢?我算什麼?瀧澤浩也,對你而言我到底算什麼?你為什麼看不到我?你所做的一切努力,你?什?不愛我?」

  她挾持著詩織,一直往後退。

  「別過來!」她冷然望著想逼近的瀧澤浩也。「你膽敢再向前一步我就劃開她的喉嚨,事情已經到這種地步了,我說得出做得到!」

  「你到底想怎麼樣?」瀧澤浩也心急如焚,他盯著江原紀香手上的刀,臉色鐵青狠煞。

  被鉗制的詩織,此刻所感受的不是恐懼而是最深沉的感慨。她相信江原紀香一定很愛瀧澤浩也,只可惜,這份愛情是病態且盲目……

  書房外也聚滿了瀧澤浩也的手下,但在主子的示意下,他們不敢貿然上前,只好先留在原地靜觀其變。

  「我想怎麼樣?哈哈哈!我要她死,我要這個賤女人死!」

  江原紀香猖狂大笑,短刀的刀背劃過詩織的頸項。「只要她活著,我就不會得到幸福,只要她活著,你就不會娶我,所以我要她死!這樣,我們就會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浩也,我一定會把你的心搶回來,你會愛上我,我們會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我們會有一個甜蜜的家喔……」

  她的精神狀況已經完全失控了,瘋狂地抓住詩織狂笑。

  「你放開她!」浩也警戒地盯住她手上的刀。「江原紀香,只要你放開她,我願意答應你任何條件。」

  「你別騙我!」江原紀香吼著。「你以為我會那麼笨嗎?我一放開她,你們一定馬上把我抓起來交給警察,我今天會做這樣的事就是豁出去了!就算要下地獄,我也要先殺了這個賤女人!」

  吼完後,她舉起短刀就要往詩織頸上劃下。

  「住手──」

  千鈞一髮之際,浩也和他的手下同時行動。浩也身形如閃電地狂撲過來;而他另一個手下則由另一側衝過來想抓住江原紀香。

  「你們找死!」江原紀香怒吼著,手下更猛下力道──

  「啊──」混亂中,詩織沒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她的身子被撲過來的浩也狠狠地撞開。

  然後她聽到有人大喊:「少爺──」

  狼狽撲倒在地的她迅速抬起頭,瞬間爆出淒厲的尖叫。

  「不──」

  那把短刀正深深地刺入瀧澤浩也胸膛!

  詩織發狂地衝向他。「浩也!」不!她不要他死!不要不要!

  浩也的手下已擒住江原紀香。「快叫救護車!快送少爺去醫院!」

  「不用。」瀧澤浩也雖臉色蒼白,卻仍鎮定地下令。

  「把她拖出去交給警方,你們都出去。」

  「少爺,可是你的傷……」

  「我自會處理,出去。」

  「是。」手下們把江原紀香拉出去,她還狂吼著。「放開我!我還沒殺了那賤女人!放開我……」

  「浩也!」詩織面無血色地拉著他被劃破的西裝外套。

  「你傷得怎麼樣?快讓我看,我要馬上送你去醫院!」

  「別怕,我不會有事。」瀧澤浩也抓住她顫抖的手,緩緩地拉開西裝外套。詩織怔住了──那把短刀雖刺穿他的外套,卻不偏不倚地直直刺中襯衫口袋的一個紅絲絨盒上!

  浩也勾唇一笑,取出已變形的紅絲絨盒,拔下上頭的短刀。「我只知道珠寶是用來求婚的,還不知道原來珠寶盒也可以救命!」

  「你……」詩織的淚水撲簌簌直下,緊緊抱住他。「你嚇死我了!你為什麼要救我?如果沒有這個盒子怎麼辦?我寧願被殺的是我……」

  她做夢也想不到,浩也居然會以自己的身體為她擋去危險。

  「傻女孩,你問了個傻問題。」浩也微笑地拭去她的熱淚。「我為什麼要救你?因為我已經把戒指買回來了,所以我必須找個新娘子來戴上它,不然多浪費,你說對不對?」

  「你……」詩織的淚水掉得更凶,自己是在做夢嗎?他向自己求婚?如果這是一場夢,她但願永遠不要醒!

  「別你呀你了。」浩也捧起詩織淚漣漣的小臉深情一吻。

  「願意嫁給我嗎?」他熾熱地注視她。

  「我……」詩織抹抹淚水,哭得更加楚楚可憐。「你不會想要娶我的,難道你忘了,我是……我是岡田輝的女兒呀!」

  「是啊,我也想不到岡田輝居然會生出這樣漂亮的女兒把我迷得神魂顛倒!」浩也撇唇一笑,捧起她的臉蛋,直直望入她眼底一字一句道。「但重點不是你是誰的女兒,而是你是岡田詩織,獨一無二的岡田詩織!是我每天早上最想看到的女人,是我深夜回家時最想擁抱的女人!願意嫁給我嗎?」

  詩織已哭成淚人兒了。「可是,可是……」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得到這份夢寐以求的幸福?可以嗎?真的可以嗎?她一定是在做夢……

  「別再可是了,傻女孩。」浩也歎了口氣,把她緊緊地摟入自己懷裡。「原諒我,我知道以前的我對你做了多殘忍的事,我自私地以為既然你是岡田輝的女兒,這就是你該受的懲罰。所以,我強迫自己對你無情,強迫自己忘了你的眼淚,漠視你的真心……一直到……一直到我們離開新加坡前,在你家客廳再度強佔你的那一次,你那絕望的淚水像針般扎痛我的心。我開始思索著,我這一連串無理的報復行為是對的嗎?畢竟當年做錯事的是岡田輝而不是你,就算該付出代價,也是岡田輝而不是岡田詩織。而落魄地流亡海外,可能一生都無法回到日本的岡田輝已付出最慘痛的代價了!」

  他深深地凝視她那被淚水洗滌得更加清麗的臉蛋。「所以,我把你帶回來日本,原本我只是想理清心中的紛亂,但你失蹤的那個夜晚,我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不曾懼怕過任何事情的我竟深深地害怕,害怕失去你,失去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他吻著她的額、她的髮,瘖啞地道:「你知道嗎?這二十多年來,我一直是很孤獨的,我活在仇恨之中,除了仇恨,我什麼也沒有。母親死後,我以為自己的心也跟著死了,我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明白什麼是溫暖、什麼是感動?但,老天卻讓我遇上了你,是你讓我明白:我並不孤獨,是你讓我體會到情愛的力量。是你讓我知道,我的心還是熱的,我還有愛人的能力……」

  「不不……」詩織的淚滴在浩也的手背上,她好心疼、好心痛!一想到這些年他所承受的苦,他內心的孤寂,她就心痛得無以復加。

  「所以,我去買了戒指,我要向你求婚!」他深情地吻著她的手。「嫁給我好嗎?讓我照顧你的一生,讓我為過去的錯誤好好地彌補你。」

  淚流滿面的詩織已無法言語,她幾乎要以為眼前的這一切只是幻覺……

  「為何不說話?」他吻著她淚濕的下巴。「你還在怪我嗎?怪我曾經殘忍地傷害你。」

  她一搖頭,淚水更是盡情奔洩著。她自己很清楚,她不曾真正地怪過他!也許她曾經茫然、曾經痛苦,但她一直無法真正地恨他、怪過他呀!

  「詩織,快回答我。」他捧起她的臉蛋,鎖住那盈盈水眸。「願意成為我的妻子嗎?」

  「我……」她的聲音顫抖著。「我怕……我怕我自己不值得你對我這樣好,我怕自己不能成為一個好妻子……」

  「這你就放心吧。」浩也又恢復一貫的霸道與邪惡,壞壞地眨眨眼。「我對女人所有的要求你都有,我相信你會是一個最棒的妻子!」他的大手不安分地滑過她曼妙的曲線。

  「別這樣……」詩織面紅耳赤地抓住他的手。

  「那麼,就戴上戒指吧。」浩也取出那耀眼奪目的美鑽。

  「我會盡快安排未來的丈母娘回日本參加我們的婚禮。現在,我的小妻子,告訴我,你願意!」

  在他火熱而堅定的注視下,詩織擦去淚水緩緩地露出最甜美的笑容。

  「我願意!」她知道自已這一生再也別無所求了,她會盡全力地愛他,愛她的丈夫!他們會建立起最美好的家!

  「這是我聽過最美妙的一句話。」浩也滿意地微笑,將戒指套上她的纖纖素手。「我美麗的小妻子,給我一個吻。」

  緊緊相擁的兩人忘情地交換著纏綿悱惻的熱吻,傳遞在兩人之間的,是永不磨滅的真愛……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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