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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同生共死
真正的蓋世高手,絕對不應會輕易滴血,甚至在決戰這中被對手劃下一道微不足道
的傷痕,亦會被視為奇恥大辱。
但如今,正急速向前飛馳的姥姥,她身上不僅傷痕纍纍,她渾身……
也在浴血!
太慘烈了!適才一戰,是她一生中傷勢最重的一戰!她受傷,一來是因她被數不清
的無雙門人圍攻,二來,亦因為她豁盡全力,催運了不應胡亂使用的——情傾七世!
其實,以姥姥修練至這把年紀,功力比之當今天下會的雄霸,與及被譽為可與雄霸
爭一日長短的獨孤一方,姥姥雖未必可以勝過二人,卻肯定並無不及。
此外,她還有無雙夫人留下來的」無敵霸手」,這隻手套,令她本來已極強的功力,
於行招之間威力倍增,當日她在關聖廟外,以血凝成「傾城之戀」那四個字,竟可歷經
數日滂沱大雨而褪,這分連雄霸亦自覺不如的功力,實在不需大驚小怪,這只是無敵霸
手的功勞而已。
然而儘管是一等一的超卓高手,面對剛才的千軍萬馬,還是難以即時脫身,姥姥為
了不讓獨孤一方以這種人海戰術得逞,她在盛怒之下,終使出了情傾七世!
情傾七世,威力與傾城之戀相比,雖是九牛一毛,但依然至陽至剛,以姥姥孤陰之
辰便能恢復元氣,只是……
她適才不顧一切,強行把此招催至七級七世的項級功力,使出絕對名副其實的情傾
「七世」,她的下場就像眼前這樣……
身傷其身,渾身冒血!
不單如此,情傾七世更耗盡了她體內的九成真氣,至少需時七天方能回復功力,所
以甫一使罷此招,她已立即用僅餘的一成真氣,盡速離開,她希望自己能在油盡燈枯之
以「平反」,一切都不再是問題!
更何況,姥姥心想,夢與五夜可能已借助聶風之力,取得了傾城之戀!
姥姥的鐵算盤確實甚為響亮、如意,只是當她幾輕辛苦,回到紅屋下的隱秘機關時,
她便發覺事情並不如她想像般的樂觀……
「傾城之戀……怎麼還沒出現?」這是姥姥心中的第一個問題。
「夢兒、五夜、聶風他們在……哪?」這是第二個。
姥姥終於掠至那道鐵門之前,呆呆的瞪著門內懸在半空的巨塔,縱是她平素極為精
明老世,此刻亦不免為這幕情景感到稟然。
「姥姥,你……回來了?」
是五夜的聲音!姥姥一聽便可聽出來了,她還聽出,五夜已經在她身後。
姥姥雖快將油盡燈枯,此刻不村飛快回首,不出所料!不知何時,五夜已站在她身
後不遠。
驟見五夜滿身血污,姥姥一顆心益向下沉,連隨追問:
「五夜,你……為何會受傷?你三妹夢兒與聶風,為何全都不見了?」
「他們?」五夜苦澀一笑,答道:
「姥姥,你……就放過他們吧!他們……不應該留在這裡,與我們……一起沉淪在
這個……不義之城!」
不義這城!姥姥第一次聽五夜這樣形容無雙城,心頭陡地湧起一陣感觸,不錯!直
至今夜,方才明白,無雙城已經徹底變了,它不再是一個義氣無雙的城,因為它的城主
獨孤一方根本就無義,在他帶領下的無雙門眾,平素只會恃寵生驕,橫行無忌,多行不
義只昔了那些無雙城的低下城民……
話雖如此,姥姥仍不明白,何以向來與四夜同樣驕橫的五夜,會有這樣苦澀的笑意?
她似乎己徹底改變,但,究竟是什麼令她改變?是人?是物?抑是情?
姥姥之情?
姥姥愈想愈覺不妥,正想追問下去,就在此沒兒,通道人人口速地響睦懷個令她無
限震驚的聲音,打斷了她本來想問的話:
「嘿嘿!說得好!無雙城確是一個不義之城,吵過現今的江湖人又有那個真的盡仁
盡義?都是一利慾熏心、千方百計向上的毒蛇鼠輩!愈是卑鄙,便爬得愈高,正如我們
這個不義之城,只要能不擇手段得到傾城之戀,便是天下最強的城,屆時候,江湖人還
有什麼話說?誰敢再去管我們的不義,天下英雄,誰敢不向我們無雙城折腰?」
這句說話令姥姥無限震驚,非單為這句話中所含的無恥心態,還為了說這句話的人,
是一個她萬料不到會在此出現的人——
「獨……孤一方?」
「你……怎會知道這個地方?是誰告訴你的?」
姥姥一面說一面望向那個昏黯的通道入口,只見在昏黯之中,一條人影正冉冉浮現,
來的,赫然真的是——
獨孤一方!
還有他身後影影綽綽的一群門下!
獨孤一方盯著正傷不堪的姥姥及五夜,嘴角不期然的歪了起來,他太得意了,因為
這個擒捕無雙武聖的遊戲,他已操勝券,他邪笑:
「真想不到!無雙城百丈之下竟然別有洞天,且還埋藏著絕世奇招傾城之戀,本城
主怎麼想不到呢?真是白白浪費了不少心力、時間!」
儘管大敵當前,姥姥仍是臨危不成,冷冷道:
「獨孤畜生!你似乎仍來回答老妾,究竟是誰告訴你這個地方所在?」
獨孤一方嘲諷:
「別太著急!老人家性子太臭,活不長的。」
「本城主能找到這裡,實全賴一個人的功勞。」
「誰?」姥姥問,五夜的表情,看來也很想知道是誰知道她們的秘密。
獨孤一方的身軀微微向旁一移,一字一字的道:
「就是這個人!」
原來獨孤一方身後,一直站著一個人,只是因此人個子較小。所以給獨孤一方身軀
遮掩了,而就在獨孤一方身形移開剎那,姥姥與五夜,終於看清楚這個人了!
一看之下,姥姥當場呆立,啞口無言,五夜更是瞠目結舌,她們怎會想到,帶領獨
孤一方前來這裡的,竟然會是——她!
四夜!
是四夜!
「很……意外吧?姥姥?」四夜看來也不比姥姥與五夜好過多少,她全身也是滿佈
刀劍傷痕,而且胸前還有兩道很深的刀傷,兩道差點可令她致命的刀傷,她被無雙門下
圍攻時所發出的那聲慘叫,想必是這兩道刀傷所致。
姥姥呆了半晌方才懂得答話,向來威嚴無比的她,此刻竟看來異常沮喪,道:
「確實很意外!我以為……你已經死了,沒料到你還能倖存,四夜,你為何要出賣
我們」姥姥倒寧願……你真的光榮戰死,至少,能夠以命報答無雙夫人的大義……」
「義?」四夜勃然反問:
「姥姥,但……你有沒有想過死亡……有多可怕?你可知道……當我被刀劈進體內
時,明白了什麼道理?我終於什麼也明白了!原來,世上一切情情義義都不重要,最重
要的是先保住和條命!沒有命,還要什麼大義來於捨?」
「姥姥,我看你和五夜……還是乖乖把傾城之戀交給獨孤城主吧!反正此招本來便
屬於他的先祖無雙夫人,我們犯不著再理會無雙城的事,就讓他以此招,自己好好守護
無雙好了……」
於此緊要關頭,四夜居然還當起說客,而且一邊說一邊指著自己胸前的兩道刀傷,
以增強為自己辨護的說服力。
可是,無論她此刻說什麼,她臉上的表情,就像在她臉上刻了四個字——
貪生怕死!
姥姥默默的聽罷四夜的自辨,終長長嗟了一口氣,道:
「四夜,你以為只要我們把傾城之戀給獨孤一方,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你確是太天
真了,你可知道,若給獨孤一方這畜生得到傾城之戀,他固然會以之守護無雙,但他更
會利用傾城之戀殘殺那些不服他的幫派,只怕那個時候,整個武林會變為殺戮戰場,你
可知道今日你把他領來此處,將來會害死多少無辜的人?」
話雖如此,四夜卻依;日毫無悔意,答:
「那些人有多無辜,干我何事」如今我只想敬存性命,今後,我還要徹底的忘掉什
麼無雙夫人的大義,我不要再在暗裡過活,我還要好好的——享受人生!」
真是冥頑不靈!姥姥愈聽愈心如刀割,一直默然不語的四夜,此時倏地打破沉默,
道:
「大姐,我……看錯你了……」
「從小至大,你都在恥笑……三妹貌醜,但今日……我終於發覺,最醜的人……」
「其實是……」
「你!」
四夜向來最自負本身的美貌,此刻被五夜出言一激,即時怒叫:
「好哇!二妹,嗲敢罵我醜?大姊如今就要你比我——更醜!」
當了也顧不得上的傷,鼓盡全身氣力向五夜直撲,且還十指箕張,誓要在五夜臉上
狠狠劃下十道血痕!
動手了!說了那麼多道理,最後的結果仍是動手!早知如此,便不用說那麼我,省
點內力留待搏鬥吧!
五放不懼一切直斥其非,當然早有準備,四夜撲近之際,她袖中的困仙索已如電射
出,誰料困仙索突被人以指一挾,這一指,正是獨孤一方的無雙神指!
困仙索本與困仙網具備同等粘力,能把一流高手制肘,惟此際的獨孤一方,這一指
雖挾著困仙索,指頭仍能活動自如,只見他竟可擺脫困仙索的粘性,回指一戳,重重點
了五夜大穴,教她動彈不得。
「五夜——」姥姥一稟,即時縱身撲上營救,手中了柄青龍偃月刀,亦不由分科劈
向獨孤一方,她如今僅餘一成功力,這一刀根本沒有多大作用,她只是想以刀勢嚇退獨
孤一方。
獨孤一方卻彷彿早知道她的心意似的,居然不閃不避,口中還輕蔑的吐出一句話:
「強弩之末!你還有資格逼本城主出手嗎?」
強弩之未,姥姥心頭一驚,暗忖,他怎會知道我已是強弩之未?難道……
無從細想,姥姥的疑問很快便有答案,獨孤一方雖仍波動手。即有一個人替他動手!
「蓬」!一張困仙網鋪天撒下,姥姥已是心力交瘁,此時更是無法閃避,當場被網
個正著,撒網的人,正是四夜!
她不單出賣了姥姥,原來還出了她的——困仙網!
難怪適才五夜的困仙索對獨孤一方毫不奏效,相信四夜在來此之前,為防萬一,早
已給獨孤一方塗瞭解仙水。
眨眼之間,姥姥二人已然被制,獨孤一方益發自嗚得意,道:
「怎麼樣?姥姥,四夜早已告訴我,每次你使出情傾七世,必需七日方能恢復元氣,
你如今還有什麼把戲,可以阻止本城主奪取傾城之戀?」
看著獨孤一方那滿臉洋洋得意之色,還有在他身畔陪笑著的四夜,姥姥的震怒,已
令她吐不出任何說話,反而,被封了穴道的五夜此時卻冷漠的道:
「別太早……高興!獨孤一方,眼前這座巨塔之內……雖然藏著傾城之戀,蛤……
你絕無法破塔取招……」
獨孤一方笑臉一沉,問:
「哦?為何我不能破塔取招?」
五夜答:
「因為這座塔,只有聶風,才有能力破開……」
「可惜,他已與我三妹……一起遠走高飛,即使他倆,暫時未能離開無雙城,以聶
風的冷靜,沉著,你也絕對沒有可能……找到他……」
獨孤一方目光閃爍,道:
「所以,你認為本城主一定不能得到傾城之戀?只能在這裡望塔輕歎?」
五夜胸有成竹的點了點頭,只是她驀然發覺,獨孤一方閃爍著的目光似乎比她更胸
有成竹!
「噗」的一聲,獨孤一方突然一把緊抓著五夜的額頂,冷酷一穴:
「本城主真的十分佩服自己,因為在適才剎那,我已想出一個可以尋出聶風與你三
妹的方法。」
姥姥雖被困仙網纏個脫身不得,驟見獨孤一方假裝對五夜有聽行動,不由狂叫:
「畜生,快住手!你若傷她一根毛髮,我一定會十倍奉還!」
獨孤一方涎著臉道:
「放心!我怎敢傷她的毛髮呀」她長得蠻不錯,如此滴粉搓酥的美人兒,本城主更
應將她的美貌永久保存才對……」
說時遲那時快,獨一方緊抓著五夜額項的五指翟地狠銀一扯
但聽「裂」的一聲!一陣似是撕裂布帛的聲音,聽得人好生心寒!獨孤一方竟以他
無雙神指五指之勁,硬生生把五夜的人皮,自額頂至足端,整個扯了出來!
嘩!
頃刻之間,本來靜寂的通道,赫然響起了五夜慘絕人寰的叫聲!還有姥姥在極度悲
憤下所發出的——
咆哮!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慘叫地與咆哮聲終於停了下來,通道,又再次回復死寂!
五夜慘遭剝皮,血淋淋的身軀早已滾到地上,鮮血塗地,就你她那顆悔過恨晚的心
令人不忍卒睹,只不知死了沒有,而僅餘一成氣力的姥姥,在親眼目睹五夜被活生生剝
皮之下,早已在無限憤怒下昏厥過去,只有四夜,仍是呆然站著,然而她亦是大汗淋漓,
顯然適才的轎腥一幕,對她來說,也是相當震撼!
反觀獨孤一方,看來依然那麼氣定神閒,宛如什麼也沒發生一般,信手把五夜給剝
下來的皮丟到一旁,他手中的血亦早已抹掉,渾身上下,都沒有一絲破綻,都沒有一點
像會殺人的樣子,只像一個氣度沉穩的中年漢子。
這就是真正的梟雄!
梟雄,豈止「系人不眨眼」?簡直連毛也不會跳動半根!
得孤一方斜目向四夜一睨,又向身後那群無雙門眾一瞥,滿含深意的高道:
「看見了吧!本城主絕不會放過拂逆我的人!出賣我、與我作對的人,他們的下場
將會比這女了更為慘淡,你們聽見沒有?」
四夜瞄著五夜在地上慘不忍睹的身體,第一個率先作出回應:
「城主放心!我……不!我們怎敢出賣你呢?你一定會成為當今絕世梟雄!」
這個女子,平素刻薄自己三妹,目下竟淪落至叟的也拜,真是自作孽了。
其餘門下見四夜對城主這樣訶腴奉承,也紛紛驚不迭大拍馬屁,高聲呼道:
「不錯!城主一定會成為絕世梟雄!城主一定會成為絕世梟雄!」
一定?
世事豈有「一定」?
世事非但沒有「一定」,而且就在獨孤一方享受著眾人的前呼後擁之際……
「他」來了!
獨孤一方驟覺一陣心血來潮,不知何故,他心頭競遽地泛起一股非常特殊的感覺。
那是一股死亡的感覺。
這股死亡感覺,嚴如一頭沉著、冷靜、狠辣的狼,正在對他虎視眈眈……
獨孤一方還同時感到,這頭狼,是一頭非常利害的狼,這頭狼……更已經在他身後!
他翟地回首,身後卻是什麼也沒有,只有那群在盲目喊著口號的無雙門眾。
不!這頭狼,絕不會是他們其中之一!他們過於平庸,根本便沒有這樣可以令人室
息的死亡氣息,就連他身畔的四夜,她武功本來不弱,但他亦欠奉!
那,這頭帶著死亡氣息的狼,究竟在何處何方?
獨孤一方的忐忑不安並沒持續多久,他很快便獲知答案!此時,突有數名後至的無
雙門下掠進通道之內,還像是異常恐懼似的,其中一名總算較為鎮定,即時跪下道:
「稟告城主,大事……不妙!」
「什麼不妙?」
「我們的哨兵……剛剛發現了……」
「發現了什麼?」
「有逾萬天下精英,正在距本城十里的『馬鬼坡』駐營,似對本城圖謀不軌,還有,
率領他們的人,正是天下會雄霸的第二第子……」
「步!驚!雲!」
步驚雲三字,儼如「隆隆隆」的三聲雷響,勢如破竹地傳進獨孤一方耳內,他當場
怔住了。
來了!這一次真的是——
狼來了!
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獨孤一方沒料到自己今次為擒姥姥,假意造成步驚雲率
領眾攻城的好戲,居然會弄假成真,難怪適才他感到一頭相當利害的狼在向自己虎視眈
眈,原來並非錯覺,這頭狼,根本便是——步驚雲!
好利害!相距十里之遙,他身上散發的死亡氣息已這樣深具壓逼力,若然他驀地出
現眼前,豈不會叫功力稍弱者,當場——
氣絕身亡!
無雙門下當然不知道,站在「死神」之畔,會有什麼感覺?
不過,如今守在「死神」身畔的天下精英,他們均不約而同地泛起一個感覺,他們
一致認為——此戰必勝!
因為,他們的主帥,真的是死神!
馬鬼坡上,烏雲蓋月,天地無光,正有逾萬天下精英朝坡上的一張椅子跪拜,他們
當然並非在椅子,而是在拜正若無其事地坐在椅上的那個,不!那個簡直已不是人,而
是神,死神!
步驚雲!
步驚雲還是如往常一般以雙手托腮,默然無聲的坐著,身上隨意披著一戰袍隨風飄
飛,他如冰川,沉如淵獄,更神秘如一個任何人也無法猜透的謎,他全身散發著的死亡
氣息,甚至連眼前這逾萬精英亦給壓至難以自主,品德吸亦被逼與死神同呼同吸,他吸,
他們便吸,他呼,他們才呼,各人均不敢動,彷彿四周的一切人鳥草木,不得其旨,絕
對不容妄動,大家都必須與他一起——
接近死亡!
正因這股把人逼得差點便要接近死亡的氣息,令這逾萬天下精英對步驚雲更為拜服,
更有信心!
戰場之上的必殺之道,除了自峰實力,還需要無究信心及旺盛戰意,信心及戰意,
許多時候,甚至比實力更為重要!
特別在殺人的時候……
更何況,目下天下會這支軍團,實力也相當雄厚。
因此,此戰——
必勝!
約過了一個時辰,步驚雲方才稍微挪動身軀,翹首看著變生不測的夜空,他身畔的
數名天下精英驟見他遽地移動,終於有些微生氣,不由得吁了口氣,更有人乘隙問道:
「雲……少爺!我們既已進駐於此,為何仍要按兵不動?為何不攻其無備?」
步驚雲並沒回應,更沒有任何動作!表情,甚至連眉頭也沒有跳動一下,他根本不
會作出任何反應,因為他認為,這名精英所說的——
是一句廢話!
廢話,固然不用加以回答!
廢人,更不用加以理會!
無雙城是一個大城,絕對不會疏於防守,城內的門下,數目想必也自不少,甚至會
比此刻的精英更多,若貿然一舉攻城,只怕未必攻其無備,而是——攻其有備!
若要有絕對必勝的把握,必須徹底弄清楚對方形勢,尋出破綻方能穩操勝券!
更何況,他此行還有一個目的——尋找聶風!
但,到底如何才可弄清楚對方形勢?尋出破綻?
只有一個方法!
一個他常用的方法——等。
「等」獨孤一方不能再「等」的時候,便會露出他最致命的破綻!
「五夜二姊!五夜二姊!」
在一片驚呼聲中,在一間破落的房子中,夢遽地雙目一睜,渾身大汗淋漓,她終於
從昏迷中驚醒過來。
惟乍然甦醒的她,卻發覺自己並非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床上,她的背門,還被一雙
掌緊緊抵著,這雙掌更「努力不懈」地向其貫輸真,那種「努力不懈」的認真態度,夢
不用回首也可知道,一定是……他!
「聶大哥,是……你?」
意外地,身後的人沒有即時回答,只是仍拚命將其真氣貫進夢的體內,過了良久,
夢但覺元氣漸復,體內的奇經八脈亦冉冉暢通無礙,而那雙手,最後亦離開了她的背門。
「總算……大功告成了,你……已恢復了元氣,夢,你可知道自己昏迷了……一晝
一夜?」
真的是聶風的聲音!夢聞聲不由心中暗喜,她急忙轉身,殊不知定睛一看,為之大
吃一驚,眼前的……可還再是聶風?
只見聶風神色頹唐,一張臉罕見的蒼折,兩唇發青,本來該有的俊秀挺拔之氣,已
尼蕩然無存,他的嘴角,仍隱隱留下一些乾涸了的斑斑血漬,顯而易見,他為要恢復夢
的無氣,不惜妄顧自己的傷,在過去一晝夜內,不停貫輸真氣給她……
「夢,對不起,我曾應承五夜……帶你帶走高飛,可惜……那晚你已昏沉不醒,真
氣衰竭,而小南兄妹……又同樣昏迷……」
「權衡輕重之下,我還是……決定先為你療傷再說,終於找著這間在無雙城郊的……
無人破屋。」
多麼淒惶的一個夜!夢可以想像,那晚聶風自己已身負內傷,還要挾著她與小南兄
妹一起奔馳,本來以聶風快絕武林的輕功,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出無雙,實屬易如反掌,
但他手上還有三個昏迷的人,他輕功縱好,亦再難進出自如了,而且,而且……
他還要急於為她療傷,是「急於」!
夢帳然的看著聶風,看著這個不顧自己為她療傷的男人,遽然鼓起勇氣,伸出自己
的手,輕輕撫著聶風嘴角已經乾涸的血痛,她的心,彷彿亦痛得會隨時滴血,她的一雙
眸子已隱隱閃起一片淚光:
「聶……大哥,你對我……實在大好了,我真不知……該怎樣說
「從小至大,我一直皆活在……幽黯之中,一直要苦練動功,以求有朝能守護無雙,
而姥姥與兩位姊妹,永遠都不曾向我展露笑容,因為她們也同樣樓於幽黯,為了存義,
大家都不快樂……」
「可是,直至遇上……你,我終於發現,原來……這世上,還有人願意……」
「關心我!」
「你錯了。」聶風陡然吐一句公道說話。
「夢,關心你的……不獨是我,還有你的二姊——五夜……」
「為了你,她不惜求我與你……一起離開無雙,遠走高飛,她認為,只有離開無雙,
你才能真真正正的找到快樂……」
一言驚醒,夢倏地記起在昏迷前,一夜曾豁盡已能為她療傷,異常關心的問:
「五夜……二姊……她……如今在哪?她……怎樣了?」
「她應該沒有大礙。」聶風在過去一晝夜,廢寢忘餐地為夢療傷,猶不知五夜已慘
遭獨孤一方剝皮,而姥姥亦被生擒,故他仍可以這樣答。
「只是,五夜曾叮囑我對你說,她說,人生雖然短暫,但能有一個,像你這樣的三
妹,總算……無憾……」
「她還說,你永遠都是她的三妹,她……永遠都會……懷念你!」
懷念你!這三個五夜所說的字,宛如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撫著夢顆淒書本的心,手
雖能帶給她些微溫暖,也觸痛了她……
「五夜……二姊,五夜……二姊……。夢惘然的沉吟著,凝在雙目裡的淚光,早已
掉了下來,霍地,她竟然跳下床。
「不!我絕不能就這樣離開無雙!否則……姥姥一定不會放過二姊的!」
高呼聲中,夢已走至房門之前,正待推門面出,誰料聶風驟見她醒來後,立即說走,
他深知道她這樣一起,或許已沒有機會可再見她,一時情急之下,感情霍地如山供暴發,
他情不自禁大叫:
「夢!別要走——」
說時遲那時快,他的一雙字,又比他的聲音後發先至,翟地在後把她攔腰緊抱,這
一抱,登時令夢呆在原地!
這一抱,痢直與夢曾對聶風所說的話——「我喜歡你」,同等震撼!
這一抱,蘊含多少關懷愛慕,他抱著她的手是那麼的使勁,令她霎時感到,他對她,
是何等的在乎……
在此倏忽之間,夢的心頭湧起一陣無法言喻的感動,聶風,還把他的臉埋在她耳後
的髮絲裡,在她耳畔溫柔的道:
「夢,請你……留下來吧……」
如此畔斯磨,尋常女子,早已心軟,可是夢,她的負擔大多,義薄雲天四字,像是
壓得她一生也無法抬起頭來,聶風這樣一抱,僅是令她本已紊亂的心,倍為紊亂:
「不……可能的,聶大哥,你……快放我走吧!我還要……回去……求姥姥放過二
姊。」
想不到直至此時此刻,她猶如斯堅持要走,聶風拿她沒法,惟有直言:
「夢,別要再欺騙你自己了!姥姥並不如你所說般可怕,五夜早已把那次姥姥與你
一起割脈取筋,以駁回小南筋脈的事告訴我……」
「她縱然有時候不擇手段一點,惟像她這種能捨身救人的女人,一定不會過於難為
五夜,你說要回去救她,也許,只是……只是一個藉口!」
藉口!
「藉口」二字,令夢不禁身心一震,粉靨一紅,是的!她的心,已給他說穿了,她
惟有直認不諱:
「不錯!我一直都在找藉口逃避……你,但聶大哥你可知道,你和我,本來是生存
於兩個對立的世界?你是天下會的人,而我們是在暗裡守護無雙的人,總有一日,我們
都會因此而——決一死戰!」
決一死戰!多麼震人心統而斬釘截鐵的一句話!聶風聽後居然溫然一笑,道:
「那我們便如你二姊五夜所說,忘記傾城之戀,遠走高飛吧!從今以手,我們都不
再理無雙城和天下會的事,更不再屬於這個江湖,索性埋名歸隱……」
「重過今生!」
重過今生?這是一個何等引人的誘惑!夢一直活在無雙城後的幽黯空間,這是她脫
胎重生的一個大好良機!
聶風見她躊躇,繼續勸道:
「相信我。五夜不會有事的,而且我倆武功不差,縱然離開無雙,覓地隱居,以我
們的輕功底了將來還是……可以悄悄!來……探望五夜,甚至姥姥……」
太理想了!聶風啊!你可知道五夜與姥姥,已經……
夢一直迷迷惘惘聽著,她的心,也逐漸開始動搖,是的!橫豎傾城之戀根本便不應
重現人間,無雙城也有姥姥與兩位姊姊在背後守護,即使真的發生事故,她將來再趕回
來還不是一樣?
「但……聶大哥,我這樣……平凡,臉上更有一道……紅痕,這麼醜陋的人……根
本……配不起你……。說來說去,她依然非常自卑。
在她成長的路途上,她曾不斷給大姊四夜取笑,自卑是必然的,然而,她並不如四
夜所說那盤醜陋,平凡,這麼多年了她們華恩這脈後人早已山窮水盡,夢卻仍堅持傾盡
自己身上的一分一毫,幫助貧苦老弱,她這顆不顧自己先顧另人的心,怎會平凡?
還記得她與聶風初遇上那一夜,她把自己賣唱得來的錢,盡數給了一個年老丐婦,
其實那些賣唱得來的銅板,即使不給那年老丐婦,她也會將之送贈每天求診的病人……
聶風仍是緊緊的從後摟抱著夢,溫柔的道:
「夢,別再傻了。在我心中,你一直都不平凡。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你可
知道?從小,我便有一個夢。」
「我希望,總有一日,自己能一個簡單而寧靜的家,可是這個夢,自從娘親跑掉,
與及我爹死後,已經逐漸渺茫……」
「不過直至如今,我的夢又再回來了……」
「夢,若你真的要堅持回去,或許,總有一日會為守護無雙而死,若你死了,有一
個人會……很傷心,你知道……誰會為你這樣傷心?」
誰會為她傷心?這還用問?
夢已不知所措,此時聶風倏地把她扳轉過來,兩人面對面,他鼓勇氣的道:
「應承……我,夢,成為我一生中的……」
「第一個夢,『同生共死』的夢!」
對!同生共死,不能同生,但求共死!
天蒼地茫,迷糊從生,誰憐幽黯中的無援弱女?誰願與一個臉有深刻紅痕的婦了同
生共死?卻,原來,還有一個……聶風……
他這樣坦誠懇求,無非是想把她救離無雙背後的幽黯世界,他希望她能真的快樂,
構怎會不明聶風的苦心?她己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亦無法逃避他的眼神,終於,她緩緩
的、默默的點了點頭。
眼見夢徐徐頷首,聶風的欣實非筆墨所能形容,他有點不敢置信的道:
「那……實在……太好了。夢,就待你的傷完全康復之後,我們便與小南兄妹一起
離開無雙,找個地方隱居,再不理江湖糾紛……」
一說曹操,曹操便到,聶風話猶未畢,便有兩條小身影突然推門而進,原來是一個
直在外竊聽的小南、小貓,小貓還故意高聲大叫:
「嘩!姐姐,他很肉麻啊!這麼肉座的男人,你真的與他一起走嗎?」
小南也調皮的對聶風道:
「師父,這次連徒兒也不幫你了!你說姐姐是你的第一個夢,那即是你還有第二個
夢、第三個夢啦!你這樣花心,姐姐豈非很危險?」
兩上小孩其實老早已被聶風救醒,如今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直如唱歌一般,霎時間,
只把聶風弄得窮態大露,臉紅耳熱。
夢急忙勸阻道:
「你們怎麼這樣說聶大哥」看!你們把他說得臉也紅了……」
小貓眼珠子骨碌一轉,辨道:
「好哇!姐姐你人未嫁,便已忙不迭幫他說話,我們都不敢再說了,大哥,我們先
出去吧!」
小南也附和道:
「是呀!還是走為上著!否則若他倆又再肉麻起來,我們真是小命不保!」
「你們……」夢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小南與小貓相當機靈,兄妹倆已像兩頭肥肥
白白的小豬般鑽出房外的廳堂……
這信手替聶風與夢掩上房門。
真是人細鬼大!
聶風與構被兩上個小孩如此一笑,互望一賜,反而有點尷尬,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才是,幸而夢倏地記起一些她仍感莫名其妙的事情,她支吾的問:
「聶……大哥,我……還有一些……不明,那次我……對了你腰際大穴,你為何……
仍可出手?」
又是與五夜同樣的問題!聶風淺笑著答:
「很簡單。只因為你結了我一些提示,令我明白『真相』之前的是『假象』,『假
象』之前的是真相的道理……」
「提示」我曾給你……提示?」有嗎?這回可連夢也感到糊塗了。
聶風又是一笑,伸自己的左臂,道:
「你忘了嗎?你可還記得——」
「這八個字?」
語聲方歇,聶風倏地聚勁於左臂之上,「潑刺」一聲!他臂上本來曾給夢割開的皮
肉,赫然被其內勁震至綻開,皮肉下的臂骨之上,竟然清清楚楚的刻了八個字——
聶大哥,我對不起你!
事情峰迴路轉,曲折離奇!為何聶風臂骨上會刻著這八字字?
夢怔怔的瞧著這八個字,像是已經恍然大悟似的道:
「我……明白了,原來如此……」
聶風凝眸看著她,問:
「依我所猜,這八個字,一定是當日我為小南割脈續筋,陷於昏迷之時,由你刻上
去的?」
夢徐徐點頭:
「嗯。當日姥姥願意與我一起各棄一寸筋脈拯救小南雙手,條件之一,便是要我答
應,好好的……利用你得到傾城之戀……」
「所以,你感到十分內疚,便北著我還沒甦醒前,暗暗再次割開我的皮肉,刻下這
八個字?」
夢沒有否認,事實正是如此。聶風道:
「本來這八個字,將會隨著我臂上傷口的癒合,而永遠埋在我的體內,刻骨銘心,
可惜,許多時候,誰都無法保證,縫保的傷口不會再會爆裂……」
夢道。
「正因如此,你便無意中發現了這八個字」既然……你已知道我可能會……幹一些
對你不利的事,才會……對你說……對不起,你為何仍要再次……找我?送羊……人虎
口?」
「因為由始至今,我也相信自己,並沒有——錯看你。」
是的!他從來認為,以她的性格,一定不會害他。他寧願擠身在這個局中,親自證
明,他並沒有錯看她!
姥姥滿以為聶風已身陷她所佈的局內,其實,聶風早已站在局我,平靜的看聞她們
演戲,真正最冷靜的,反而是他!
而夢,她卻是最無辜的一個人,她儘管被逼要製造「假象」,惟她自己卻早已在聶
風的臂骨上刻下了——「真相」,然而,在她刻下真相之前,她的身份猶未敗露,猶在
扮演著她的角色,又何嘗不是「假象」?
所謂真相前的是假象,假象前的是真相,似真還假,似假還是真,正是這個意思。
也正因聶風明白了這個道理,故在與夢一起傾城之戀時更是早有準備,當那道厚重
的鐵門緩緩升起時,他明白,那已是決定性的一刻,遂暗中鼓盡全身真氣護體,果然!
夢出手點了他腰際大穴,由於他早有真氣保護,穴位雖然被點,也僅能制他一時,他很
快便以真氣衝開穴道。
到了此時此刻,真相已經大白,然而夢還是幽幽地看著聶風,看著這個始終深信沒
有錯看她的傻子,兩行熱淚,不禁又徐徐淌下來。
「你……哭了。」聶風柔聲道:,「我……有一股不祥的預感,我們……並會輕易
的離開這裡……」
「不!夢,別盡說這些洩氣的話……」
「聽我說,無論前路如何艱險,我們也要盡力步過,我們一定可以離開無雙——」
「重過今生!」
聶風的語氣雖然是如斯肯定,只是,夢的不祥預感似乎十分準確。
他倆未必可以順利離開無雙,因為這個民上,還有一個人在生存。
一個不是人的人——
獨孤一方!
四夜異常妖艷的倒在獨孤一方懷裡,一雙白玉般的臂膀,像是兩條水蛇般纏繞著他
的脖於,看來,她不單出賣了姥姥、五夜,出賣了困仙網,還出賣了自己。
獨孤一方整個寢居都瀰漫著她身體所散發的香氣,甚至連她自己亦給香氣熏得有點
神不守舍,不過獨孤一方卻沒有神不守舍。
他是那種在享用獵物之後,便會把獵物棄如草芥的男人。
「婊子!別再纏我!」
拍的一聲!獨孤一方重重一記耳光,便把四夜拍個人仰馬翻,倒在地上,這個女人,
本來一死便可一了百了,如今為著活命,不惜犧牲相委曲求存,真是自作自受!
「城主……」四夜被重重拍倒,不明所以,但獨孤一方並沒有再看她,就連一眼也
沒有,彷彿她已是一堆廢物,他暴喝:
「人來!」
以城主至尊之威,這樣一叫,當場便有十名門下推門而進,跪在地上。
「城主,請問有何吩咐?」
獨孤一方喝問:
「我問你,天下會的大軍如今情況如何?」
「城主,他們仍靜守在本城十里之外,並無任何行動。」
獨孤一方聞言嘿嘿一笑:
「好!居然以『困獸鬥』來對付本城主」哼!步驚雲,你未免太小覷本城主了!你
可知道,來自我們三百多個分壇的逾萬靜兵,即將掩至?只要他們一到,再會合我們城
內的九千多名門下,屆時候,你那一萬雄師,可敵得過本城主的二萬雄師呀?呵呵!」
難怪獨孤一方仍然鎮定如常,原來他早有部署,想來也是,他曾在發現聶風進無雙
之後,為防雄霸會對無雙有所行動,早已向分佈神州的三百多個無雙分壇徵召精兵,卻
想不到步驚雲真的率眾來襲,不日抵達的逾萬精兵,終於派上用場。
可是,獨孤一方當然不會打沒把握的仗,二萬兵馬對一萬兵馬,也並非絕對必,他
要的是——必勝!
而只要得到傾城之戀的話……
一想及傾城之戀,獨孤一方又問:
「你們可有聶風和那個夢的下落?」
「稟城主,小人等辦事不力,但我們已分作十隊,逐戶逐戶搜查,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們的無雙城並不小,要遍搜本城每個角落,至少需五日才能辦到。」
獨孤一方道:
「太遲了!只怕天下會早已發動攻勢,既然如此,本城主惟有用老早想出的那個方
法,縱然這個方法在城民眼內,可能有失威信……」
眾門下當下大奇,就連四夜亦感惹然,問:
「城主,究竟是……什麼方法?」
獨孤一方只是陰陰一笑。
已是暮夏。
天色陰沉不定,大地已微有秋意,不過人們所披的衣衫還是甚為單薄,畢竟,一年
之中,風光明媚的日子確實太少,大夥兒都盡量珍惜人秋前的一分一刻。
正如生命,生命欺哄眾生大多,既然大家都明瞭生命背後所藏的意義,惟有盡地爭
取生命中的快樂,雖然,大部分人的一生,他們的快樂也不多。
只是,若與「她」比較起來,可能已經大多。
她一直走在聶風身畔,二人頭戴斗笠,手挽著手,暮夏的晨風輕輕吹在他們身上,
拂起二人的衣角,一時之間,也分不清二人是人?還是仙?
他們還走過田舍,穿過林,步至無雙城的市集,他們的手仍是挽得那樣緊,就像在
互相告訴對方,無論發生什麼變故,他們都會
同生,共死……
手牽著手,同生共死,這可能已是她一生中的最大幸福,也是惟一的一次。
已經過了兩天,聶風與夢的內力總算全復,亦是他們準備與小南兄妹一起離開無雙
城的時候,雖然小南與小貓在城內出世,對無雙城十分不捨,但既然連夢也要離開這裡,
他們再留在這裡又有捨意思?
畢竟,他們最不捨的,還是——夢!
儘管聶風與夢已準備離去,不過要顧慮的還是很多,本來以他倆的輕功,「呼」的
一聲便可出城,可是若牽著小南兄妹,便把小南兄妹留在破屋內,自己先行往市集察視,
他倆要先看看城門的環境,若然城門守衛不森,便立即回破屋會合小南、小貓,一起出
城。
惟是,不知是因聶風命中的厄運太我,還是夢的一生注定險阻重重,二人步至市集
之時,竟然遇上了一些他們不遇上的事情……
如果他們不是見市集上有一大群低下城民在團團圍觀,他們便不會步近人群。
如果他們沒有步近人群,他們便不會瞧見那群城民在看些什麼。
如果他們沒有僕見那群城民在看些什麼,他們便會與小南兄妹心安理得的離開無雙
城。
如果他們能夠一概不知,心安理得的離開無雙城,或許,他們會真的找到幸福。
如果……
可是……
只怪他們步近人群。他們曾經共同擁有的數天寧靜生活,即將完全改寫!
聶風與夢一步一步接近人群,井沒注意人群在抬首看些什麼;二人頭戴斗笠,視線
在斗笠阻隔下,惟有微微翹首,誰料一瞥之下
啊!這……是什麼?
只見人群當中豎立一根三丈高的竹竿,竹竿,最高之外,正懸掛著一些東西……
一張人皮!
不單是人皮,聶風與夢還一限認出人皮的臉容,人皮赫然是屬於——五夜的!
天啊……
竹竿底部,還牢牢釘著一塊木牌,木牌之上清清楚楚寫著數行觸目驚心的字:
聶風、夢:
毋庸操心!五夜未死,姥姥安在,我只想要傾城之戀。
今晚老地方見!
獨孤一方
「獨……孤一方……」聶風萬料不到,獨孤一方居然亦有染指傾城之戀之心,而且
他似乎已到過那個秘密機關所在之地,否則又怎會說老地方見?
想不到五夜良心發現之時,竟會遭逢如此慘無人道的酷刑,聶風只感到無限可惜,
而且他亦已感到,夢與他的寧靜日子,快將……
對!一切已經要面臨總結了!蒼天已經沒有耐性等待這段情的結局!
它要它盡快完結!
聶風猶不及回首一看夢此刻的震粟表情,翟地,他本來與夢緊緊牽著的手,已被她
使勁——
掙脫!
「夢……」他低呼一聲,慌忙轉身一瞄,赫見夢在剎那之間,已掠至五丈之外,且
猶在繼續向前飛馳!
她要去哪?
聶風怎會不知道。「嗤」一聲!他的身形已如箭急射,追!
目下在無雙城內,輕功最快的人到底是誰?
可能是聶風。
可能是姥姥。
可能是獨孤一方。
不過,雖然仍未分出輕功最快的是誰。
卻已分出,究竟聶風與夢。
誰最快?
約飛馳了百丈之後,夢已經不用再飛馳了。
她發覺——
聶風已霍地落在她眼前颶尺!
還異常平靜的看著她!
二人的斗笠早已於飛馳中失去,構更是涕淚滿臉,顯然仍為一夜而悲痛欲絕,可是,
聶風的平靜,卻是出乎意料之外,此刻,他身上任何一個部位都沒有動,只有他的一頭
長髮,正在隨風向上飄揚!
二人說法這樣注視良久,還是聶風率先道:
「我知道你將要往何處何方……」他的語氣相當平靜,平靜得近乎可怕,聶風很少
這樣可怕,他似乎下了一個很可怕的決定。
夢低頭不敢看他,哀求:
「聶大哥,既然……你已知道,請……你貴州省讓我走……這條路……」
「但——」聶風道:
「難道你不明白,那裡已是一個陷阱?只要你一去,便可能永遠無法可以回來?」
夢黯然道:
「我明白。但,五百年……甚至千年之內的個人生死榮辱……全部一樣!多活……
五十年,三命五十年,差距……何其渺少?若要我撇下姥姥她們……苟且偷生,我……
我……」
「辦不到!」
乍聞此語,聶風依舊木無表情:
「不錯,你此去,確是可以盡情盡義,更可報盡無雙夫人對你們的恩德,但……」
「留下我,贏『義薄雲天』四字,值得嗎?」
不錯!留下一段感情,去贏取一剎那傳奇性的情義,值得嗎?
此語一出,夢霎時啞口無言,她不明白,他究竟想說些什麼。
聶風並沒讓她再瞎猜下去,本來異常平靜的他,猛地抓著她的雙肩,高叫:
「即使要去,你也不能再留下我!」
「我早跟你說過,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再分開,你若要去的話,我就與你一起去,
一起——
同生共死
茫茫人海,千秋歲月,二人不知經過多少機緣巧合方能逼上,真的可以同生共死?
恐怕未必!在那個秘密機關之後,有一個人,與他那顆無底深潭般的野心,正在默
默的等候著一個拆散他們的機會……
已是晚上戌葉了。聶,我現在卻仍沒前來!獨孤一方愈等愈不耐煩,莫非他千算萬
算,竟算漏了聶風和夢?根本不會為姥姥。五夜而前來送死」他們早已逃之夭夭?
百無聊籟之下,獨孤一方不禁一把抽起五夜插在通到地上的青龍偃月刀,那柄真正
屬於關羽的刀,他想看看,究竟千多年前的武聖關公,他所使的武器,是一件怎樣的絕
世神兵?
這柄青龍偃月刀自從五夜插在地上後,從沒被人攏出半分,只因為所有無雙門下未
得城主同意,絕不敢妄動這裡一砂一石,而獨孤一方這段日子因忙於策劃如何對付步驚
雲與那一萬天下兵馬,也是忽視了這柄真正的青龍偃月刀。
「錚」然一響!獨孤一方終於把青龍偃月刀一把抽出,可是就在他抽刀同時,他的
臉色陡地大蠻,啊!他……竟然發現了……
一個關乎青龍偃月刀與傾城之戀的驚人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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