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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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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婷婷]背叛天使[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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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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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4 02:35:2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冷修恩是在五天後,在一家珠寶店刷金融卡時才赫然發現自己的窘境,然後在店員懷疑的眼光下,掏出皮夾中的每一張鈔票才得以走出店門。

  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股票利息這周居然沒有進帳,他差點連那串才五千元的珍珠都買不起。

  「對不起,冷先生,這是上頭的命令。」

  「你在胡說什麼?我冷修恩是大股東啦!叫冷焰那個混球向我解釋。」

  出納小姐陪著小心的模樣使他氣焰更加高漲。

  「叫他出來!」

  出納忙不迭照辦,戰戰兢兢地講完電話才開口說:「冷先生,董事長請你上去。」

  「我倒要看看那個雜種要說些什麼!」

  他一路上咒罵不休,衝上頂樓的總裁辦公室,一腳踹開門。

  「我希望你對這有很好的解釋。」

  冷修恩一掌重重地拍向桌面,「刷」地將數張金融卡劃一地排成一列。

  「我也希望你對這個有很好的解釋。」

  冷焰在桌面上丟下一份厚厚的文件。

  文件看不到一半,他的臉色已青白紅紫交替了好幾回。

  「如果我沒發現,您還想瞞天過海多久?」冷焰的聲音冷得令人發毛。

  冷修恩吞口口水,不自在地瞥向他的臉——平靜一如往常。

  但是那道噁心的疤是雪白的,他生氣的前兆。

  「打蛇打七分,面子卻得給三分,叔叔,你把錢都花到哪去了?除了請人來惡整我,是不是都花在牌桌及沙琳琳那個女人身上了?」

  「你在胡說些什麼?」

  冷修恩繃緊臉,端起架子,對一切予以否認。但,他為何覺得自己的身體抖得像篩子中的谷粒?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妮娜.蘇西的話讓他開始認真調查冷修恩——一件他最不想去做卻早該做的事。儘管冷修恩視他如眼中釘,可是他仍然是個長輩,是這家公司的大股東,仍然是

  ——仍然是一個冷家人。

  為什麼會覺得心痛呢?他問著自己。

  你不是早知道他一直想置你於死地嗎?

  「如果你不想要我提出控訴,請將你剩下的股份全數轉讓給公司。」冷焰道。「至少還勉強能補足一點數字。」

  「你敢!?」冷修恩從椅子上跳起。

  「我有什麼不敢?你都能鼓勵我接收你的情婦,我會有什麼——別想否認你和她的事。」

  冷焰拉開右手邊的抽屜,拿出一組照片,恰巧散在張張金融卡上。照片中每一幀全是妖精打架的鏡頭,男女主角的臉龐清晰無比。

  冷修恩眼前一片黑暗。

  「股票、坐牢。」冷焰再次重複。「你想選哪一個?」

  「晶兒。」他走入廚房,重重在她光潔的頸背上烙下一吻。她故意哀叫,笑著躲開。

  最近冷焰愈來愈喜歡纏著她。他也常常在想為什麼,因為他及她是如此截然不同。

  他喜歡吃味道重的食物,她則不;他看報紙時只翻財經及軍政大事;她卻寧可閱讀小說及詩集,他像只蓄勢待發的黑豹;她卻是只毫無戒心的小白兔,就算生起氣來,也往往只有三分鐘熱度。

  「我們去度個假。」他從後樓住她的腰,鼻尖理在她發間。今天的事讓他想暫時丟開公司的一切,好好放自己一個長假。

  「唔?」

  「我在加勒比海灣有棟小木屋,海水、海風、月光,然後再加上一瓶香檳。」

  「好羅曼蒂克。」她抬起頭,讓他在她鼻尖上印下一吻。

  「然後我們可以放首音樂跳舞,像以前一樣。」

  「你想起來了?」黑眸詫異地迎上深邃的藍眼,只見他輕輕頷首。

  「一點點。」他放開懷中的嬌小身軀。「我記得我幫你取了個綽號——小星星,記得你討厭烤焦的鬆餅,記得我怎麼教你跳舞。」他的聲音降成謐夜的分貝。「記得我怎麼撫摸你、吻你——」

  「住口!」就算他們都有一個小孩子了,她仍脹紅了臉。「不用——不用那麼仔細啦!」

  完了!這話一出口才知道更不倫不類。

  冷焰仰頭大笑。

  莫晶兒眨眨眼,就算有再大的怒氣、也被他那發自肺腑的爽朗大笑消卻殆盡,她好喜歡他的笑聲。

  「我喜歡你,小星星。」他感性地訴說發自內心的情感。「也許我永遠不會記得七、八年前的事,但我現在非常確定我們是彼此適合的。」

  她的心喜悅得膨脹,如一隻灌足氣的皮球。

  他也許毫不自覺,但是他在表明不論喪失記憶與否,他都會再次愛上她。

  「我有說話的餘地嗎?」她故意裝出為難的神色。

  「沒有。」他果斷地回答,一隻手悄悄探入她上衣的領襟內。

  她瑟縮一下。

  「晶兒?」他疑惑地挑挑眉,不顧她的抗議,迅速地拉開衣服。

  「沒那麼痛了。」她急忙遮住青紫的淺痕。

  「我知道我有時太粗魯了。」他低啞的聲音有絲愧咎!不經意的眼光在她鎖骨上又發現淺淺的一痕。「我太生氣又太不安,你知道嗎?我發現『星期五』居然就是公司的人!我非常……憤怒。」

  她頗能體諒那種遭到背叛的無助。

  「晶兒……」他微微呢喃,猶如一句歎息。

  「嗯?」她看見他的臉閃過一抹她不瞭解的神采。

  「我……肚子餓了。」他慢慢放開擺在她身上的手,轉身走沒幾步又突兀地回頭。「對不起。」他低聲說完這句話,僵硬地再次踏開腳步。

  她聳聳肩,心無旁騖地繼續回頭準備晚餐。

  他在沙發上坐下,心神無法平靜,隨手抓起一張報紙,卻視而不見。

  他愈來愈相信生活中少不了她。他想天天早上醒來看見她,想聆聽她在做家事時偶爾輕哼的愉悅小調,想天天吃她煮的菜——他的胃口已經被她養刁了。

  如果喜歡一個女人到天天想和她相處,那麼,這就是「愛」嗎?

  他記憶中的「愛」是苦澀憎恨的。

  海倫的愛是自私的。

  冷諾文的愛是懦弱的。

  而冷日新的愛卻是有條件的。

  他常常在想,如果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引起祖父的注意,他的下場會如何?

  會不會像冷魅衣一樣?

  冷魅衣的本質和他非常相似,但她多了份狂野及不拘禮數。冷日新強迫她接受的日式婦道教育非但沒折損她的性子,反而更激出她反抗的意識,突出她放任的風采。

  有時他會替這個小堂妹操心。

  晚餐時,冷焰再次提起度假的事。

  「我不想去加勒比海灣。」莫晶兒搖頭。「如果你願意,陪我回小鎮一趟好嗎?如果我現在才讓小傑認識你,會不會太晚?」

  可惡的雜種!

  他四處打電話貸款,想從銀行弄點錢—先償清黑道追債再說,不料,每一家銀行的主管不是敷衍二句,要不然就是無禮地掛斷。

  長這麼大,他從沒如此丟臉過。

  似乎每個人都串通好了,等著看他出糗。

  他絕不會放過那個雜種!

  解放自由的鐘聲終於響起,學生成群結隊有如脫韁野馬般從校門口蜂擁而出。

  「小傑、小傑,醒醒。」安琪拉很有耐心地搖著小男孩的肩膀,直到那對愛困的藍眼珠張開。

  上節課他就跑得不見蹤影,她就在猜是不是又來圖書館打瞌睡。

  「你又在玩電腦了?」安琪拉遞給他一罐熱紅茶。「『星期五』不是解決了,現在又在忙什麼?」

  「沒什麼。」莫傑伸伸懶腰,拍拍牛仔褲上的灰塵才站起來。

  「今天我開老爸的車來,就搭我的車回去吧!」他們步卅出回書館,來到校園停車處。

  莫傑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他知道安琪拉會這樣說代表他睡過頭,回家校車已經駛離。

  當車子駛進莫家及林家中間的馬路時,安琪拉突然指右手邊。「小傑?」

  莫宅的門口及廚房亮著燈光!他的心跳頓時加速。

  媽媽?

  莫傑等車子一停就打開車門,細瘦的腿沒命地往家裡跑去。

  「媽媽!」

  彷彿有心電感應,前門倏然打開,金黃夕陽映照出那道嬌小熟悉的人影。

  不顧雙手雪白的麵粉,莫晶兒開心地摟住兒子。母子倆抱得緊緊的—又叫又跳的。

  感情真好!隨後出現的冷陷不禁又羨又妒地看著這一幕。

  剛剛他們在廚房包著餃子,才包到一半她就突然停下來,沒頭沒腦地迸出一句:

  「他回來了!」手則在圍裙上隨便抹個兩下,就趕緊衝出來。

  相同的兩雙藍眼突然同時對上。

  莫傑微微一怔,還來不及反應,莫晶兒便一手拉住一個,迫不及待做起介紹來

  「小傑,來見冷叔叔,你記得他對不對?他是我兒子——莫傑。」

  「冷叔叔?」

  兩個男人互望一眼,帶著相同的不可思議。

  「呃——嗨。」對了,這是怎麼回事?剛剛沉浸在和老媽重逢的喜悅中,險些兒給忘了,他們不是該窩在紐約談情說愛嗎?還是他的估計有差錯,這麼快就有結果了。

  「小傑,媽要——哎呀!我還在廚房裡燒開水呢!」她大叫一聲,轉身衝了進去。

  「那位是你的朋友嗎?請她留下來一起吃個飯如何?」冷焰道。

  莫傑這才想起安琪拉並趕緊回頭。他對她招手,但她卻擺擺手,滿臉笑意表示拒絕。一分鐘後,車子消失在父子倆視線中。

  「你們怎麼回來了?」

  往廚房的路上,莫傑緊張地低聲詢問。

  「你媽擔心你不會按時睡覺及吃飯。還有,她不知道『背叛天使』、『星期五』一切的事。」冷焰三言兩語地回答了兒子滿腹的疑惑。

  「真好。」莫傑鬆了口氣,小腦袋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很有默契地交換了眼神

  莫晶兒不知道得愈多愈好,沒必要再破壞她單純的世界。

  她就像個鄰家女孩般,一股清新可人的氣質總令人感到愉快。就讓她一直保持那樣,別讓太多骯髒的灰塵沾染在她身上。

  晚餐是水餃及酸辣湯,氣氛稍嫌安靜卻融洽。莫晶兒滿心歡喜地切著蘋果,看著父子倆窩在客廳下西洋棋。

  瞧瞧他們談得多開心,也許冷焰會帶他去釣釣魚、烤烤肉,試著讓小傑對電腦以外的事培養出點興趣。

  一個男孩生命中有個男人引導總是好的。

  尤其是像冷焰這種堅強的男人。

  話說冷家父子的確聊得很愉快——但不是莫晶兒想的那種。

  「——原來如此,那麼蘇西小姐人呢?」

  「我把她交給警方,兩個小時後她的律師就把她保出去了。」

  「那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嘍?」

  「嗯。」冷焰瞇著眼,將騎士往前挪一格。

  「沒想到你的敵人還挺多的。以後也會這樣?」

  「可能有增無減吧!我們必須和日本的長崎、IBM、德國的克德爾斯等互相競爭,商場上的敵人永遠多於朋友。」

  「……」莫傑不知道在想什麼,手指頭敲著棋子的木質部分,稚嫩的臉上有著這年紀不該有的嚴肅。

  「如果你們結婚了會住在哪?媽咪不適合太複雜的環境。」

  是的,他注意到了。她在紐約幾乎是足不出戶,安於自己的小世界中,輪碼鎮這種單純、平穩的小鎮才適合她。

  可是他的重心及生活卻在紐約。

  不過這只是個小問題,目前他有更重要的事要找這個兒子商量。

  「春假還有多久?」.

  「早結束了,學校要舉行校慶……你有什麼事?」

  「威廉想見見你。」

  「我也想見見他。」莫傑立刻開心起來。「也許我可以和他談一談有關電腦的——」他看見莫晶兒從廚房出來,立刻決定好自己的下步棋。

  「將軍!」

  她再一次檢查明天要穿的絲綠洋裝,然後才坐在梳妝格前對鏡子抹上面露。美容是女人生命中一大要事,像她每天都會睡滿八個小時來保持肌膚的光澤與彈性。

  穿上一縷性感的桃色睡衣後,她對鏡中放下頭髮且皺皺鼻子,並決定明天就打電話預約美發院修剪分叉的發格。

  再用發刷順幾下頭髮,門鈴便急促響起。

  「誰?」她從門板的小孔一瞥,厭惡地悶哼一聲,原先放在門把的手卻乘勢縮回。

  門鈴再次響起。

  「開門!我知道你在家。」

  那是她一度熟悉的聲音,如今卻粗暴,而且沙啞難辨。

  「你敢不開門試試看!」

  她畏縮一下。

  「開就開,有什麼了不起。」她咕噥著,不情願地刻意放緩開門的動作。

  他「咻」的一下衝進來,反手將門甩上,還不放心從小窺孔往外看了又看,確定沒人跟蹤,才整個人鬆弛下來。

  「你好髒?」老天,他身上的臭味可以薰死一整條溪的小魚。他的外表不如往昔那般光鮮亮麗,外套因連日的躲藏及臥睡在地上而覆上一層又厚又髒的泥巴,頭髮亂七八糟的,好像很久沒見過梳子。他整個人狼狽如從陰溝裡爬出來似的,指甲縫裡有黑油油的污垢。

  「有沒有酒?」

  他穿著鞋子就這樣直接踏過她客廳的波斯地毯,換來她一聲憤怒的驚喘。

  她花了兩萬塊的地毯!

  他逕自走入浴室,打開水龍頭掬捧清水,潑洗自己的臉及手,試著整理儀容。

  「你來這裡幹什麼?」她插著腰在外面等待,準備下逐客令。

  「你有沒有酒?」

  「我沒有酒,你沒事就快走。」

  「你在趕我走?」

  他危險地瞇起眼,往前一跨,她立刻後退。

  「我之前一直在找你,你不但不接我的電話,還想趕我走?」

  一個大男人憤怒的咆哮應該是令人畏懼的,但是他那落水狗般的狼狽卻反而讓這聲咆哮顯得異常的可笑。

  她原本就不是膽怯之人,腰桿一挺,以鼻音表示出自己的不屑。

  「你找我幹麼?」她別開臉。「你現在還有錢啊?」

  「你——」想當初他送了這女人多少價值不菲的珠寶,現在她居然想在他落難時來個落井下石!枉費他以往對她的推心置腹。

  現在的他債台高築,催討不成的那幫「兄弟」已放出狠話要好好地和他聊一聊。公司不能去,家更不能回,連車也不敢開(他們已經記下車牌號碼)。他在公園中的長椅上睡了好幾夜,直到風頭稍微小了點,加上皮夾裡的那點錢也沒了,這才摸上她家。

  他本來樂觀地認為這個老相好總會收容他,沒想到她竟見死不救。

  「你想丟下我?」

  「什麼丟下你?那件事從頭到尾全是你一個人安排的,失敗了,也只能說你活該加倒楣,千我什麼事。」她伶牙俐齒地反駁著。

  「你這個婊子。」

  「你敢罵我?」她張牙舞爪地叫道。「滾出去!不然我要報警了。」

  他一巴掌揮在她臉上。她吃痛、並尖叫地反擊,想用身體去撞他,用手去抓他,用腳去踢他。

  可惜沒一樣成功。

  男人的力量終究大於女人,戰局結束時,是他跨坐在她背上,並正用皮帶捆綁她。

  「狗娘養的!」他怒火中燒,只想將連日來的氣全宣洩出來。很奇怪的是,他發現這種憤慨竟助長他的性慾。

  她的鼻孔及嘴角都是血,除了鼻青臉腫外,恐怕也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來形容她現在的樣子。

  「你喜歡玩狠的,啊?」

  他拖把椅子在她身邊坐下,手中拿著從廚房冰箱找出的紅葡萄酒。酒精不但刺激了他的食道及胃,更提升他的怒氣。

  他抬起腳往她的小腹踹去,她在哀嚎中隨著力道翻過身子。

  「我就讓你玩點狠的!」

  她尖叫起來,但撕裂的音量卡在口中塞堵的布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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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4 02:35: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和莫傑下完棋、吃完水果後,小傢伙早早識趣地告退,將客廳的小天地留給他們。

  「為什麼不告訴他我是誰?」冷焰舒服的將她圈入懷中,像抱只填充的熊娃娃布偶。

  「對不起。我只是……你不覺得這件事急不得嗎?你瞧,現在突然告訴他你是他爸爸,小傑的小小心靈能承受多少?會相信我說的話嗎?我們應該讓他慢慢接受你……」

  「我懂。」她體貼人心的設想令人感動——儘管在這種爺兒倆心知肚明的情況下顯得有點好笑……

  莫晶兒堅持今晚兩人該分開睡,免得給小孩「錯誤」的印象。冷焰同意地點頭,她才滿意地回到房間。

  可是當她被一陣噬火的熱吻驚醒時,才發現他把她的話當成了耳邊風。

  「不行……」她迷迷糊糊的,用僅存的意識作抵抗。「小傑地……」

  「他睡著了?」

  「可是你有答應……」

  「我知道,但現在超過十二點了,新的一天……」

  一個小時後,兩個人在性感的疲倦中睡去。

  但不久之後,冷焰便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搖晃。地震了嗎?

  「焰……」

  他只從枕頭中發出一記悶聲。

  「焰。」另一把愛困的聲音執意地叫著他。「起來,電話。」

  「嗯?」他懶懶地只睜開一條縫,莫晶兒交出話筒後,睡意甚濃地坐起身,走入洗手間。

  不知道那個威廉在這種時候打電話來幹什麼?半夜一點多耶!

  不過對城市夜貓子來說,時間才正開始吧。

  從浴室中出來時,她赫然發現他居然在套長褲。

  「怎麼了?」她馬上清醒了。「你要去哪?」

  「紐約。」他簡潔地回答。「那邊出事了。」

  「出事?很嚴重嗎?」

  「沒有。」可他臉色陰晴不定,頰上一束肌肉在抽動著。

  「告訴我嘛。」她可不愛這種敷衍隱瞞的態度,把她當外人似的。

  瞧她頑固的表情,他無聲地歎口氣,嘴角微微翹起。

  「我叔叔惹了點麻煩,有人通知我。我必須過去瞧瞧。」

  「你叔叔?」她側著腦袋瓜,很努力地想著。

  「嗯,他叫冷修恩。」他正在扣襯衫。

  為了防止她提出更多的問題,他迅速地在她唇邊印下一吻。

  「可是……」她急忙跟在冷焰急促的身形後。

  「我一定會打電話回來,嗯?」瞧她依依不捨的表情,他忍不住低頭,這次是一記結結實實的長吻。「相信我,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不要讓我等太久。」明知一定是公司有什麼要緊事,冷焰才不得不如此緊張地趕回去,不知怎的,她無端想起當年兩人分離的情景。

  「我保證。」

  「她的情況很危險。」醫生退出門外,機械化地重複檢驗結果。「一隻眼珠被破裂的玻璃劃開,鼻骨中斷,陰道口被硬物插入撕開,聽說在現場發現一隻沾血的酒瓶。病人有嚴重的發燒及細菌感染,而這兩、三天是危險期。」

  儘管不怎麼喜歡沙琳琳,他仍為這種令人髮指的傷害握緊了拳頭。

  「是冷修恩干的。」待醫生走開後,金鼎陵才開口。「現場有他的指紋及唾液。警方判斷沙琳琳在三十六小時前受傷的,這是蓄意的傷害事件。他拿走了一些錢及首飾,房子裡被翻得亂七八糟。」

  「我們在猜他走投無路了,伯克。」威廉附和著。「也許他認為沙琳琳是他最後的一條路。沒想到沙琳琳也不理會他,所以他生氣了。」

  「她會好起來嗎?」冷焰的心沉到谷底。

  他不停地問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是他把冷修恩逼到走投無路,導致沙琳琳慘遭這種待遇。

  「這不是你的錯,伯克。」他的自實太明顯了,威廉遂開口安慰他。「從頭到尾你都沒有做錯任何事,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警方正在深入調查,相信一定會很快將他逮捕。」

  「是誰發現她的?」

  「她新交的男朋友。根據他的說法,他們約好次日晚上一起吃飯,可是左等石等的人非但沒來,電話也沒人接。那個傢伙就跑到她家來探個究竟,才覺得情形不對而報警。據說被發現時她渾身冰涼得快變成死人了,只剩半口氣在。」

  正交談時,一名身穿皮外套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圓胖的臉上有對炯炯精眸。

  「對不起,打擾一下。」他從外套內拿出警徽。「我猜你就是冷焰先生吧?我是警察局刑事組的杜,我想問你有關這案子的一些事。」

  冷焰毫不猶豫地點點頭,一行人轉移陣地到走廊上的塑膠椅上坐下。

  「我想大家都知道沙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杜來回看著三個男人。「也許你們願意補充一些我們警方不知道的部分?」

  冷焰便由「星期五」開始說起,並巧妙地避開晶兒及小傑。他不希望警方對他們留下印象,更何況根本不干他們的事。

  杜不停地發問,並拿出筆記本記下,末了,他終於合上本子,算是結束這場問話。

  「我們會盡快抓到冷修恩先生。到時候諸位是否願意出庭作證?他犯了一級蓄意毆打傷害罪,檢方將主動提出控訴。」

  「如果你們找到……我叔叔,」冷焰遞出名片。「打這個電話給我。」

  杜點點頭,收下名片。

  「還有一點,在嫌犯尚未找到之前,請務必留意自己的安全。他顯然已經走投無路、喪心病狂,警方相信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杜特別加重語氣。「尤其他犯下的是蓄意傷害。」

  「警察先生?」一名年輕護土匆匆忙忙跑了過來。「醫生要我趕快找您過去。加護病房中那位小姐,心臟剛剛停止跳動。」

  冷修恩的蓄意傷害罪名在一個小時內便被更正為蓄意謀殺。

  「咦,他就這樣走啦?」一大早醒來就聽見這種消息,莫傑嚇了一大跳。

  「嗯,你爸爸要我們等他電話。」等發現自己說了什麼,話已收不回來。「我是說——」

  「我未來的爸爸。」莫傑故意隨著她裝迷糊,趕緊低下頭啜飲牛奶,遮掩嘴邊的那絲微笑。

  唉,他這個可愛的媽媽有時天真迷糊得可以。都這麼久了,她難道不曾想過做兒子的,會對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叔叔」起疑?

  「對對對。」莫晶兒點頭如搗蒜,並趕緊打開書本掩住心虛的酡紅。

  不過她怎麼老是有一種錯覺,彷彿小傑早知道一切。

  一直到週末,冷焰除了打通簡短的電話說麻煩尚未解決外,什麼也沒多提。

  她終於耐不住了,舊時的恐懼襲上心頭。

  冷焰會再來一次不告而別嗎?

  這種想法在真實性的威脅下是十分可怕的,除了他那次「前科紀錄」外,現在的冷焰已非她單純想像的上班族,他會不會後悔了,不要她了?

  她心亂如麻,對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莫傑也看出來了。「媽咪?」

  冷修恩尚未落網,四面八方的記者已經要把冷氏企業大廈的每道門給擠壞了,也許有人還打算在外面打地鋪哩。

  這可是天大的醜聞呢,從「星期五」病毒開始一直到冷修恩遭警方通緝,冷氏企業不斷傳出事情,有家電視台還臨時趕工拍出「冷氏秘辛」專輯呢。

  也許會比辛普森事件還轟動美國。

  「看來他不早一日落網,我們便無法得到安寧。」威廉端杯咖啡,由頂樓的總裁辦公室窗外俯視那些仍徘徊在外的記者。

  真是陰魂不散哪,比那些警察還勤快。如果將來案子不是這些記者破的,就太沒天理了。

  「冷先生,您的電話在二線。是一位自稱莫傑的先生打來的。」

  「小傑?」他馬上抓起話筒。

  「嗨。」莫傑恰好打了一個呵欠——

  冷焰感到十分有趣?「怎麼無精打采的,你又在玩電腦?」

  「在想一道新程式『午夜怪談』。」

  午夜怪談?莫晶兒的擔心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他是該帶這小子偶爾離開電腦一下。

  「怎麼打電話來了,發生什麼事?」

  「這句話該由我來問吧?我問你,什麼事耽擱你這麼久?我和媽都替你擔心呢!」小男孩的聲音中透著不滿。

  「是嗎?」

  「出了什麼事?」

  「你們難道不看報紙?」冷焰將整件事略述了一遍,當然,他不忘跳過兒童不宜的部分。

  「現在你知道了吧?你們好好在輪碼鎮待著,等這件事情結束後,我會馬上回去的。」

  但他不確定冷修恩知不知道莫晶兒母子的存在,在他瘋狂的心態下,誰知道他會拿冷焰身邊的人開什麼樣的刀。

  「好可怕。你一個人在家裡會不會害怕?」

  這個兒子絕頂聰明,有時流露出的童稚便顯得分外令人心疼。

  「不會,」冷焰此刻全無商場硬漢形象,反倒散發出慈愛的一面。「我忙得公寓都沒回去呢!」

  「沒回去?」

  「太麻煩了,我直接睡在公司裡。」冷焰補充著。「至少這裡有記者在幫我看門,比在公寓裡安全。」

  「……」

  「小傑?」

  「哦,我的老天!」小男孩發出一串恐懼的呻吟。「我的老天、我的老天、我的——」

  「小傑,」冷焰被他聲音中的驚慌失措嚇到。「不要急,好好說,你那邊出了什麼事嗎?」

  「我的老天……我不該鼓勵她……爸,這全是我的錯。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一連串的語無倫次中,他們都沒注意到那句「爸」,更沒注意莫傑脫口而出得有多麼自然。

  「媽咪去找你了。她為了要給你一個驚喜,所以沒先通知你。她在一個小時前就該抵達,我一直都在等她的電話向我報平安……」

  「什麼?」

  「可是她沒有,而且我打電話去你公寓時都沒人接。」

  冷焰的公寓整齊得一如往常,沒有翻箱倒櫃的痕跡。可是門口有一隻女用黑色皮包,黑色皮帶斷成兩截,裡面的東西零星散落在地上。

  冷焰安靜地坐在一旁,臉埋入雙掌中d

  是同來的威廉及金鼎陵通知警方,杜一到後,便指示部下在屋內外採集指紋什麼的,企圖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事情十分容易推敲成形的。

  冷修恩非但沒如眾人估料的,試著逃出紐約,反而潛藏起來伺機而動。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險的地方,也許他一直在公寓外守株待兔,而且知道莫晶兒對他的重要性……

  他錯估了叔叔那股強烈的怨恨!

  「冷先生,上次你怎麼沒提起這位莫晶兒小姐?」杜不知何時又站在他面前,像審問犯人的法官。

  「吾愛。」他喃喃低語。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心在這一刻才瞭解這一點;沒有了她,他的人生就沒有了意義,萬一不能再見到她……

  他打了個冷顫,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沒有她嬌憨的笑顏相伴左右,生活是孤單的懲罰。

  他霍然領悟到,記不記得過往都已無所謂,他和她可以創造未來嶄新的記憶。

  威廉知道老闆現在根本魂不守舍,索性代答杜的問題。

  現場鬧哄哄的,電話鈴聲趕熱鬧般響起。

  所有的交談有若被瞬間膠黏住,所有的眼睛均瞪著那具機器——

  彷彿它是噬人的怪獸。

  只有冷焰立刻衝過去。

  「喂?「

  這聲音除了冷修恩外,還會有誰?

  「是你把晶兒帶走了,對不對?」冷焰從來沒這麼怕過,空氣中迴盪著地的吼叫。

  電話彼端傳出陣陣得意的笑。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我得說她和你以往的類型完全不同,嘖嘖,小甜心一個。」

  「你要多少?」冷焰盡量克制自己的雙手別抖個不停。

  「咱們來談筆生意。兩千萬,來換這個小不隆咚的女人。」冷修恩又放肆地大笑。「給你一個小時。我見不到錢,你也見不到人。」

  盯著斷然切下的話筒,冷焰久久無法成語。

  周圍的人同時也聽到他們的對話,杜也當機立斷地開始調兵遣將。

  「快!從局中撥出一具『愛迪生』作監聽,如果犯人再打電話立刻追蹤。」

  「小唐,向組中請求支援。」

  「克裡夫,你和鑒識小組先回局裡。」

  「你要給他?」威廉看冷焰也抓起電話聯絡聯邦儲備銀行。「你確定他會放人?」

  「閉嘴。」威廉不提還好,一說他就開始想像莫晶兒渾身浴血倒在地上、或奄奄一息的模樣。

  冷修恩若是膽敢對莫晶兒下手,他可以保證他會見不到明天的日出。

  掛下話筒,他嘴角的笑意愈來愈大。

  他瘋了!

  莫晶兒只能用這個形容詞。

  「啊,瞧我多麼健忘來著,都還沒自我介紹呢!我是冷修恩。」他在她面前跪下,眼睛上下審視,伸出手輕觸她的臉蛋。「那個雜種的眼光還不錯!」

  厭僧他那種輕薄的眼光,她用力地別開臉。

  這個男人在數小時前,她正欲掏出鑰匙,而低頭在大門口前翻找皮包時,從陰暗的樓梯轉角步出來。下一秒,她的脖頸遭受沈麻的一擊,再度醒來便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得像只肉粽。

  冷焰怎麼沒提過冷修恩的職業是個綁匪?

  「不要碰我!而且他不是雜種。」莫晶兒自然知道他在指誰。

  「他當然是,冷家的敗類,婊子生的爛種!」他愈罵愈得意。「如果不是老爸生前狗屎糊了眼,現在公司該是我的!我冷修恩的!」

  「你真的是瘋了。」

  莫晶兒害怕地低語。他的瞳孔閃著不尋常的光芒,更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那看來竟青森如磷。

  「我沒瘋!那傢伙早該死了。」冷修恩笑了起來。「這次我絕對會確定這一點。」

  「你根本不想要他的錢!」她領悟到為時已晚了。「你根本是要他的……他的……」

  「命。」冷修恩讚許地點頭。「你挺聰明的。」

  「你也會殺了我?」她恐懼地睜圖眼睛。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大笑。

  在另一方面,令人不安的一個小時很快過去,彷彿是為了嘲笑他們,錢不到半小時內就湊齊,但人卻一直沒再聯絡。

  杜要冷焰仔細想想他是否有什麼藏身之處。

  有什麼地方是冷修恩覺得安全的?

  也許……

  大廳幾乎空蕩蕩的,蒙著白布的沙發及茶几上亦滿是灰塵。冷修恩隨手把行動電話放在上面。

  冷家老宅自冷日新死後,其他人均紛紛找各種不同的借口搬出去。樹倒猢猻散。這位冷厲到近乎無情的長者雖是整個王國的創始者,但卻也是一個失敗的父親及丈夫。

  雖從沒對妻子不忠過,但冷妻很早便鬱鬱寡歡地撒手人寰,也許是丈夫從不曾重視她,但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冷日新才辭世,冷修恩等人就搶著霸佔財產,完全沒顧到為人子的本分,誰知到最後反而是被罵作雜種的冷焰、放棄繼承權的冷奇,以及被趕出門的冷魅衣主辦了老人家的葬禮。

  還有什麼地方比一幢棄宅更好藏身?

  冷修恩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聰明才智,也許他還得感謝冷焰不忍將這房子拆掉,還在搬空後請人來打掃吧。

  不過那個雜種也不是省油的燈,儘管他百般不願承認。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得假設如果他真的查到了這裡……

  「起來!」

  她深深吸了口氣,壓抑下一陣疼痛,集中僅存的一絲力量,才使兩腿不至於又打顫癱了下去,整個腦袋如被火燒般地抽搐不已。

  「啊,你起不來了。」冷修恩滿意的口吻恍若贏得了一場比賽。

  「你——開玩笑!」莫晶兒腰桿用力一挺,頂著一頭亂髮站起來、她試著挺直了身軀,但傷痕纍纍的肌肉險些破壞效果。

  「走!」冷修恩毫不憐香惜玉,推著她走往地下室的方向。

  「不要碰我。」她咬牙切齒的,但仍扭動著肩膀做無謂的掙扎。

  冷修恩不耐煩地用手攫抓她的頸背,拎著她的身子拖著走。

  冷修恩將莫晶兒關入地下室後,抓起一罐啤酒。

  等會兒再打電話過去吧!反正他不急,讓冷焰多急一下也無妨。

  不過心裡頭有個愉快的聲音一直在唆使他。再打電話去嚇嚇他的膽子豈不更好?再說跑路錢當然是愈多愈好。

  是的,他要冷焰的命;同時也要他的錢,誰說不能幹掉他拿錢走人的?要死也要先抓一個來墊背?

  他被得意沖昏了頭,因此毫不猶豫地又打了第二通電話。

  「錢準備好了沒?」

  「好了。」

  那聲音居然該死的又恢復了冷靜,冷修恩原本愉快的心情略微下沉。這個雜種沒有心!一定是。

  「很好。只准你一個人來,否則交易就取消了。」

  「我知道。」

  優越的感覺立刻爬升。「如果你敢不照我的話做,她就死定了。」

  「讓我聽聽她的聲音。」冷焰要求著。

  「不行。」他才懶得爬樓梯回地下室。

  「也許你撕票了,我怎能知道錢是不是會白付?」

  找麻煩啊他!「媽的,你給老子耍大牌,老子說是就是!」

  冷修恩隨即暴躁地掛斷電話,嘟嘟聲使冷焰從短暫的茫然中回神,換回冰凝的臉孔。

  「時間夠嗎?」他問一旁操作追訊的警察,杜肯定地頷首。只要有二十秒,他們在五分鐘內就能查出這通電話是從哪打出來的。

  「很好。」

  杜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冷靜的肉票家屬。如果這位冷氏總裁此刻是生氣、是擔憂、是恐懼都好,至少他可以安撫他。但他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緒,不叫的狗才會咬人

  有那麼一秒,杜忽然同情起冷修恩來了。

  冷修恩咕噥,不自覺地將眉頭蹙在一起。

  嘩哩嘩哩、嘩哩曄哩——

  吵死人了—.

  他不高興地勉強把眼皮撐開一條縫。

  是哪個不識相的來吵他睡覺?聲音大得——

  他霍然清醒,從沙發上跳起來,用力拉開窗簾。

  一陣突來的強光,使他急忙舉手遮住雙眼。幾秒後,他才敢放下來,看清楚整幅景象。

  宅子外面全是車子,一閃一閃的紅燈表明了它們的「身份」。他開始明白光線是從哪兒來的了。

  「冷修恩先生,我們知道你在裡面,請你出來,我們已經包圍這裡。」

  擴音機的聲音洪亮地從盤旋於空中的直升機中傳出,清晰地響遍每個角落。

  彷彿為這句話作印證,全部警車的車門幾乎是同時打開,每個警察的槍口全朝向房屋瞄準。

  「出來投降吧,冷先生。」

  在人群前面的冷焰昂首往前跨了一步,確定上面的人能看見他,便從口袋中拿出一隻行動電話撥了一組號碼。

  「幸好我還記得你的電話號碼。」

  冷修恩手持電話再次出現在窗口。

  「你要什麼,叔叔?,」

  一種直覺在冷焰腦中升起,讓他肯定冷修恩要的不是錢,或許早就不是要錢。

  「我要什麼?我要你死!」

  「因為我是個雜種。」

  這句話並非詢問,而是肯定句。

  「對!你不配得到老爸的錢,只有我才夠資格。」冷修恩縱聲大笑,顯然已經豁了出去。

  世界上沒有什麼比瘋子更無所忌憚的了。

  「你為什麼不去死?八年前你就該死了!」

  那場車禍!

  冷焰如遭雷殛般僵立。車禍重傷的他住院時一度停止呼吸,冷魅衣不在時……「很遺憾對吧?」

  「我當初應該用枕頭悶久一點,偏偏那些護土巡邏得是該死的快,你他媽的狗屎命!」

  「不甘心?」冷焰冰涼的聲音含著饑誚刺激對方。「下來嘛,我在這裡,來呀。」

  「我會那麼笨?」

  轟隆的笑聲從機器中傳來,冷焰看著窗裡的人影揚起手中一把黑得發光的玩意兒。

  「你,一個人進來。別忘記那女人在我手中。」

  冷焰甩掉手中的行動電話就往前衝,一左一右兩大護法立刻拉住他各一邊的肩臂,另一個則快速地擋在他面前。

  「走開!」他掙脫不了威廉及金鼎陵的雙面夾攻,前頭則被杜給堵死。

  「抓好他,他只是去送死。」

  杜看著眼前狀似瘋狂的男人,他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情。今天若換作是他,可能會更激動?

  「冷先生,你這一去等於是送死,而莫小姐也救不出來,這不是我們所想要的結果。」

  「怎麼,真的不進來?」被扔在地上的行動電話中傳出冷修恩的瘋狂大笑,隨即被切斷。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直到一縷黑煙伴著焦味從門縫下溜出。

  「失火了!」

  不知道是誰喊出這句話。冷焰發出令人心顫的咆哮聲,並用力掙脫挾制往宅邸大門衝去,先是用手板開門鎖,後來又用身體去撞那厚實的木門。

  「晶兒!」

  門內一片白茫濃煙,其中隱約可見跳動的鮮紅火舌。

  杜晚一步偕同其他人衝進來時,冷焰已投身於白霧之中。

  「晶兒,你在哪裡?」

  火舌到處流竄,噴出的熱氣令他如置身地獄。一陣轟然倒塌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一座木製的老式鬧鐘已成一堆木片。

  一股冰冷的氣息侵入他頸後的每根毛髮,他轉過身,抬眸望向半籠罩在煙霧下通往二樓的樓梯口。

  冷修恩高高地站在那,手持著槍。他看起來竟出奇的整齊潔淨,宛如一尊黑色的神祇般矗立。

  冷焰滿身黑色塵土,重新站穩之際身形微跛,臉上的肌肉因疤痕的猙獰而微扭,藍眸悍然無畏地射向冷修恩。

  瘋狂的黑眸中閃過一絲納悶。為什麼那個雜種看來竟不害怕?他就是要他害怕呀!

  「砰!」

  「噢!」冷焰往旁一閃,卻遲了一步。

  一顆子彈夾著氣勢萬千的速度射穿他的肩膀,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股尖銳刺穿他骨節相隙的肌肉。

  卻不感到疼痛。

  「你把她藏到哪去了?」

  冷修恩慢條斯理地步下階梯。

  冷焰瞪著他,感覺空氣中溫度節節高漲。

  時間不多了。

  「她?我怎麼知道她在哪?」在冷修恩欲再度扣下扳機前,冷焰快速地閃到一邊。

  「你殺了她?」這是冷焰最恐懼的。

  「我不會讓她死得痛快。你要付出代價、她要付出代價,所有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他走下樓梯,步向大廳中央。冷焰從未有過這種窒息感,我死定了,他想著。

  冷修恩瞇著眼,竭力想看透陣陣半透明的煙霧,他知道自己掌握了一切王牌,只要他堅持下去,冷焰不是被燒死,也會被濃煙滄死,若他膽敢現身,自己更可親手料理他。

  啪啦。

  在他尚未理解之前,那聲音再度響起,比前一次更加巨大響亮。

  冷修恩尋找聲音來源而仰起臉龐,被火燒裂的天花板正碎下一塊。

  連同一隻巨大的水晶吊燈。

  「叔叔!」冷焰欲往前衝的身形被絆了一下,就差那麼一秒、他看著冷修恩被砸中,身體整個跌入煙霧中,任火舌無情地吞噬。

  莫晶兒被抬上救護車時,消防人員仍忙著救火。

  就別人的觀點來看,守在一邊的冷焰比躺在擔架上的莫晶兒更需要接受治療。他的肩臂、手、膝蓋全被火灼得發紅,肩頭上還泗泗地流著血。

  但他沒理會任何人,藍眸在急救人員告訴他她將活下去時,才潰不成軍地合上,允許自己向疼痛投降。

  莫晶兒沒被燒傷,卻被揍得很厲害,浮腫的青紫上血紅斑駁,醫生替她照了好多張x光,擔心她受了嚴重的內傷。

  「他想要我投降。」莫晶兒閉上眼睛,腦海中仍會浮現那張令她不寒而慄的臉孔。「他瘋了。」

  「我很抱歉,小星星。」他坐在床邊,強壯的大手握住她的,輕輕撫摸。

  「他用皮帶打我,要我叫、要我求饒。我告訴他我永遠不會。然後他生氣了,說沙琳琳和我沒有什麼差別,都一樣賤……」莫晶兒打個哆嗦。「他開始敘述他們……在—起,說沙琳琳多喜歡他揍她,多喜歡向他求饒,說我也會喜歡……」

  「別,甜心。」他覺得那一言一語都在切割著他,控訴他沒盡好保護她的責任。「如果不想說就別說了。」

  事實上是他快受不了了。

  歇斯底里的哽咽破喉而出,她大聲地哭著,用眼淚洗滌那份合黑的恐懼。

  他將臉頰貼住她的,合上藍眸,含住滿眶的熱氣。結尾

  兩年後

  重新建砌冷家老宅是新婚時她對丈夫提出的請求。原先他打算脫手這塊有太多不快回憶的地方,但她並不贊同。

  「我們可以重新建造這棟房子,重新再製造一些美好的回憶。」

  於是乎,一棟造形優雅的建築取代古老、還帶點陰森氣息的宅邸,也不知不覺地消除了冷焰那複雜、痛苦的記憶。

  新的房子有挑高的屋樑及圓弧的空中陽台,房子占的面積比例縮小,周圍辟成環狀花圃。微風拂來,粉紫嫩紅的小花迎送著淡香。

  就像現在,柔暖的和風吹得她滿身舒爽。

  春天啊,似乎提早降臨大地了。

  一具溫熱結實的男性軀體從背後欺近,冷修健臂一展,輕憐蜜愛地納她入懷。

  「想什麼那樣出神,嗯?」擺在她腰際的手不安分地移動著,拇指頑皮地按揉她的肌膚。

  「小傑呢?」

  「在和小析玩呢,有奶媽看著。」

  冷映析,他們的第二個孩子,目前才七個月大。莫傑,不,冷傑是全家最疼這個小寶貝的人,有時連父母也自歎弗如。

  「魅衣剛打電話來,說橋上大塞車,會晚些到。」

  兩年的時間不算短,許多事情改變了。最大的莫過於冷魅衣四處留情的態度。冷焰尚未和他的堂妹婿打過招呼,他實在迫不及待想和對方見個面。

  結婚後,冷焰綻開笑容的次數比以前多了許多,藍眸中添了溫暖的光輝,尤其是在望向妻子兒女時,這頭在商場上的黑豹只是個愛妻的丈夫、疼子的父親。

  「謝謝。」他情不自禁地將臉埋入妻子的光滑頸窩,汲取她香甜的女性氣味,脫口道出沉澱在心底的幸福。

  「謝什麼?」她不解地微噘起紅唇,誘他慢慢湊近。

  「老大,小傑那小子在哪呀?」威廉的大嗓門真是人未到聲先到。「上次那個MIX的設計系統我有一點點,只有一點問題要請教他。」

  該死!冷焰挫敗地重歎一聲。

  只有晚上再繼續了!看出妻子有同樣遺憾的心思,他真想把威廉這不識相的傢伙踢出去。

  「他是客人。」莫晶兒適時提醒他。

  「對,我知道。」地摟著她。「就是這樣才令人懊惱。」

  他們並肩進入客廳。

  「威廉,乾脆你把職位讓賢給小傑好了。別想哀嚎。我不用你……魅衣!好久不見了,不介紹一下身邊這位先生嗎……」

  風,仍徐徐地吹著,飄逸出滿室溫馨的笑語,恍若一首柔美的旋律。

  我愛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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