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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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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單煒晴]無與倫比的美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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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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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4 19:42:1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史嘉蕾終於沉沉的睡著。

面頰上猶帶淚痕,偶爾因為外頭的吵雜而皺眉,但神情比起之前放鬆了許多。

老實說,他並沒有把握她醒來後就能放下一切,海闊天空,可至少已經能從她散發出的沉靜,看出她嘗試接受眼前的混亂,尋找解決之道。

雖然是慢慢的,但不急,他會幫她。

徐秀岩走到浴室,那裏有扇用彩色玻璃拼起來的窗戶,是唯一沒有被封起來的窗戶,不過也無法看得很清楚,他只能從採訪車上的光判斷外頭的媒體並沒有離去,反而還越聚越多。

其實可以打開電視,絕對有實況轉播,但想到是為知道媒體是否離開才開電視看,又有種無奈的諷刺感。

扭開洗臉台的水龍頭,洗把臉,徐秀岩拿著毛巾,邊擦臉邊思考靈光一閃念頭的可行性,隨後扔下毛巾,走出浴室,打開筆記型電腦,迅速調查起某些事。

「果然沒錯……」證實了心中所猜測的,他低喃。

「什麼?」史嘉蕾不知醒來凝視他的側臉多久,直到他自言自語,才出聲。

徐秀岩調轉目光,一手輕輕搓揉她短短的發,沉思片刻,忽而笑問:「你有多久沒有惡作劇過了?」

史嘉蕾被他笑容裏調皮的玩興給吸引,忍不住坐起身,「你說什麼?」

「他們在外頭苦苦守候都不願意離開,一定是因為沒有新聞點,那麼就讓我們開個不具惡意的小玩笑,他們也好回去向社會大眾的期待交差,是不?」徐秀岩眨眨眼,頑皮的表情像個小男孩。

「小玩笑?」他的話意味著可能要出現在媒體面前,但是她除了緊張以外,更有點莫名的興奮和期待,大概是被他傳染了吧。

「一個小小的玩笑,幸運的話,就把他們全趕走了,如何?」徐秀岩慫恿著,還加上她渴望的誘因。

史嘉蕾笑了,「你現在好像梅菲斯特。」

聞言,徐秀岩微挑眉,「不主動引誘,只是收集墮落靈魂的撒旦的勞工梅菲斯特?你這形容真有意思。」

她搖搖頭,「不,是警告浮士德失去上帝和天堂愉悅的悔恨。」

惡魔梅菲斯特在一開始就對浮士德要賣靈魂給惡魔的選擇做出了警告——不要為了達成其目的而放棄天堂的保證——就像她現在如果選擇參與他的「小玩笑」,很有可能是悲慘的下場。

但是再糟也不可能糟過現在,又有什麼不可為呢?

——而且他會陪著她。

「別看得太嚴重,惡作劇而已。」他說得很輕鬆。

「置之死地而後生。」

徐秀岩握住她的手,「我會成為你的同伴,服侍你。」

她要什麼,他就給她什麼,等到一切結束後,就換她回報了。

他想,那將會是個很值得的計畫。

徐秀岩的小玩笑,在隼的大力幫助下,事前準備工作總算可以順利開始。

意外的是于莫莉也來了。

她從直升機上跳下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什麼也別問了,這次換我幫你!」

雖然徐秀岩很想吐槽她眼底興奮地光芒,但想想確實是人多好辦事,而且于莫莉的個性外向,又具親和力,應該能和史嘉蕾成為好朋友,將來可以分擔她煩心的事。

總是考慮長遠的徐秀岩,任何一個利益都不會錯放。

不過怕史嘉蕾會受到驚嚇,他還是先進屋通知她一聲,卻沒有給她拒絕見面的機會。畢竟繼續讓她與人群疏離的話,早晚有一天她會真的不敢和人接觸。

既然情況已經夠亂了,那就亂到底,也許反而能快點解決。

史嘉蕾有些遲疑,可沒有拒絕,而且明白他們是他的朋友,決定不遮遮掩掩的,連墨鏡都不戴。

史嘉蕾坐立難安的盯著樓梯,率先走下來的是徐秀岩,他迅速走到她身邊,她立刻站起身準備迎接客人。即使沒有碰觸她,他都能感覺得出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緊張感,厚實的掌心輕輕按上她的背,無言給她鼓勵。

史嘉蕾回眸,短促一笑,接著轉向樓梯口,一臉如臨大敵的緊張。

先下來的是外表給人強烈視覺刺激的隼,只見他揚起爽朗的笑容,從容打招呼,「嗨,抱歉抱歉,沒有走大門,畢竟要遊過那群食人魚,實在有困難。」

接著出現的于莫莉也說:「別怪他,那是因為顧及我是個未出嫁的弱女子的關係。」

「你只要點個頭,山下有個男人隨時等著把婚戒套進你手指。」隼大翻白眼。

于莫莉咕噥,「那正是我最近的壓力來源。」接著發現史嘉蕾臉上盈滿困惑又不敢開口問,連忙踏著像跳舞一般輕快的步伐,來到她面前。

「秀岩,快介紹啊!」她笑嘻嘻的催促。

「我的前妻,史嘉蕾。」徐秀岩先介紹身旁的女人,接著才對她說:「這位是于莫莉小姐,我上司的未婚妻。」

「女朋友。」于莫莉逕自更正,然後說:「別管我們剛剛說的,如果讓你感到不自在,真是不好意思。為了怕你待在這裏會無聊,我帶了一套繪本給你看。」

她把手中提的那一大袋還沒拆封的「銀魂」放到桌上,再一疊一疊的拿出來。

「那叫漫畫吧。」隼靠了過來,不以為然的說。

「有什麼關係,都是畫,又有字還有劇情呀!」于莫莉語氣愉快的反駁,邀請她一塊兒坐下。

史嘉蕾愣愣地注視她的舉動,生平第一次看到漫畫竟是從剛認識的人手中接過的,感覺非常奇妙。不過更令她在意的是,于莫莉看起來好漂亮。

自信又亮麗,而且她說話時自然流露出一股真誠的感覺,完全不會令人討厭……大概是因此才有種特殊的風采。

史嘉蕾說不出是不是嫉妒,但絕對很羡慕。

隼聽了于莫莉的話又翻了白眼,徐秀岩則介紹道:「這位是隼,是保安部門的獨立分子。」

「獨立分子?」史嘉蕾分神問。

「獨立作業分子。」加了兩個字的解釋並沒有比較好。

「簡單的說,就像秘書課有分第一秘書集團和第二秘書集團,保安部門也有一和二,我是一,只不過一也只有我一個人。」隼自行做完整的解釋,但聽的人還是不太清楚,是以史嘉蕾也不知道要不要順應話題問下去。

她很久沒和人閒聊,通常會靠近她的人,都是別有所圖,所以用不著她找話題,她常常是愛理不理的應個幾聲而已……不,她好像該在意他們對自己的看法才對。

然而,他們兩個的個人特色太過鮮明,隼是外表,于莫莉是個性,光是注意他們,就讓她忽略自己的事……

如果是那麼容易被忽略,她之前又為何那麼嚴肅的看待這一切?史嘉蕾心裏冒出疑問。

「你不喜歡嗎?」于莫莉見她發起呆,開口問道。

「啊,不、不是……」史嘉蕾有些結巴,不知道該和第一次見面的她說什麼好。

「好了,我們還有事情得做。」徐秀岩的話適時化解她的尷尬。

「對了對了,東西都在……」于莫莉在提來的幾個袋子裏翻找著。

隼把背上的背包卸了下來,「都在這裏。你的袋子裏只裝了漫畫,不是嗎?」

于莫莉見兩個男人把背包裏的油漆罐拿出來,立刻道:「我去提水。」

提水?

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史嘉蕾發現除了自己以外,在場另外三個人都曉得「惡作劇」的內容,真不懂徐秀岩為何不肯直接告訴她。

「嘉蕾,你能告訴我哪里有水桶嗎?」于莫莉笑問,同時牽起她的手。

史嘉蕾的視線從她的手往上移去,那只白白淨淨的手,也好漂亮……

「嘉蕾?」沒得到回應,于莫莉微微皺眉,又問了一次:「你能告訴我哪里有水桶嗎?」

史嘉蕾這才點點頭,領她往倉庫去。

沒多久,于莫莉手上提著一桶水,兩人從倉庫走回起居室,史嘉蕾終於忍不住說:「你好漂亮。」

于莫莉笑了笑,「謝謝。不過現在很少有不漂亮的女生吧!我阿姨就常說,只要肯打扮,每個女生都很漂亮,尤其現在還有微整形這種技術,滿街都是正妹呀!」

「但是也有出眾和不出眾的。」史嘉蕾淡淡道。

錢尼說過,有些人自然而然會散發出特別的光彩,即使在人群中也不會被淹沒,隨著時間和經驗的磨練,光芒會越來越耀眼,越來越引人注目,這正是為什麼能成為別人崇拜的偶像的原因。

曾經,錢尼也在她身上看見那樣的光彩,現在,恐怕都沒了吧!

于莫莉歪著頭想了想,「嗯……我覺得是認不認同自己吧。」

「認同?」

「也可以說是自信,明白自己是什麼樣子並喜歡自己的樣子,對自己沒有懷疑……愛自己。」于莫莉徐緩但堅定的說著自己的感想,「不過即使是再有自信的人都會有懷疑自己的時候,這時就需要別人來提醒幫助了。」

史嘉蕾凝視她片刻,「是秀岩……」

「嗯?」見她欲言又止,于莫莉眼帶疑問。

史嘉蕾搖搖頭,「不,沒事。」

如果于莫莉是徐秀岩的說客,應該會說得更直白一點吧。

「可是……有時候無法確定身旁是否真的出現那樣的人……不確定是不是真心的……」她接回剛才的話題。

食指輕點唇瓣,于莫莉沉吟道:「若是我的話,也有不想被推著前進的時候,那就消極一陣子,把自己從世界放逐,什麼也不要想,某一天答案可能就自己跑出來了。」

「怎麼可能?」史嘉蕾難掩嘲諷。

「如果只是枯坐在那裏當然不可能,所以要一直找許多好玩的事,每天大笑才可以。因為歡樂會帶來勇氣,而這正是我們現在要做的事啊!」于莫莉推著她快步回到起居室。

「嘿,你們提水桶的時間,能夠我們從台中走到臺北了。」隼誇張道。

于莫莉扮了個醜醜的鬼臉,「快點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徐秀岩和隼立刻把油漆倒進水裏,卻發現水不夠,油漆仍然太過濃稠。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摻了水的油漆要怎麼裝進氣球裏?」于莫莉拿出氣球包甩呀甩的,點出一個重要的問題。

兩個大男人一愣,史嘉蕾則猜到「惡作劇」的內容了——他們要把摻了水的油漆球扔下面的媒體記者。

「就說男人沒女人聰明。」于莫莉撇了撇嘴,站到史嘉蕾身邊,以劃清界線的動作表示慶倖自己不是生為男人。

「還是我們分裝在塑膠袋裏?」隼提出新方案。

「那氣球怎麼辦?我們買了上百個耶!」于莫莉還是覺得塑膠袋球不夠看,「而且為了玩漆球,我還特地從淩厲的樣品部門借來四套迷彩裝和面具的說。」

徐秀岩清了清嗓子,「于小姐,我們是要驅趕那些記者,而非邀請他們一起同樂。」

「但是穿著比較能保護我們的隱私吧!」淩厲交代過她要懂得自保,如果她不想接下來的日子都被媒體跟著的話,最好別把臉露出來,所以下直升機的時候,她都很小心背對記者。

「這倒是。」徐秀岩被說服了。

「我無所謂,給我面具就好。」隼說完看向史嘉蕾。

察覺自己變成所有人目光聚集的焦點,一直忘了的局促又冒出來,她馬上回答:「我都可以。」

「那到底要用什麼方法?真的要裝塑膠袋?」于莫莉用「這個點子很遜」的表情詢問他們。

當自己不再成為目光焦點,史嘉蕾松了口氣,腦子恢復轉動,「嗯……雖然會比較麻煩,要不要用漏斗?」

另外三人不約而同地眨眨眼。

「當然也可以把油漆倒進水塔里,打開水塔下面的水龍頭裝進氣球裏;或者把油漆倒進游泳池裏,拿鍋碗瓢盆之類的容器鑰起來,往下倒,雖然可能會稀了些;再不然還是用水槍,我記得之前為了開派對,有要錢尼買一些放在倉庫裏……」史嘉蕾說著,隨即發現另外三人用詫異的眼光瞪著自己。

「哇!想不到你對惡作劇很在行嘛!」于莫莉率先笑言。

「由此可以知道千萬別惹女人。」隼心有所感。

徐秀岩則用讚賞的眼光瞅著她。

也許她自己沒發現,但是打從他硬是闖進她的生活以來,這是她第一次發表自己的想法。

史嘉蕾似乎能瞭解徐秀岩表情背後代表的意義。

說來也真是奇怪,這一次,她不在乎自己成為所有人的焦點,因為他們眼裏帶著認同和信賴,讓她原本的不安、自卑,突然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股責任感。

——要讓這個惡作劇成功的責任感!

怎麼會有這樣的改變,她也解釋不出來。

「我投漏斗一票。」于莫莉說。她還是想要用氣球丟。

「我覺得水槍不錯,可是應該無法噴那麼遠,功用不大,所以漏斗吧!反正分工合作,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隼也贊成。

徐秀岩攤攤手,表示無所謂。

「那麼,讓我們開始吧!」許久以來第一次,史嘉蕾在徐秀岩以外的人面前笑了。

淩晨兩點,夜襲的最佳時間。

「報告,敵人已經呈現睡眠狀態。」穿著迷彩服,帶著面具的于莫莉趴伏在圍牆邊,忍不住模仿起士兵的口氣。

「我建議帥氣的跳上圍牆展開攻擊,有人反對嗎?」拉起軍裝大衣的帽子,隼並沒有帶著面具,而是戴上自備的擋風鏡。

「這可不是在拍電影。」作風和外型同樣優雅嚴謹,徐秀岩把迷彩裝穿得連軍人都會自歎不如,超級標準。

「但是感覺一定很爽。」和于莫莉做同樣打扮,把袖子打了幾折的史嘉蕾發出低低的笑聲。

聽出她躍躍欲試,徐秀岩別過頭,睨了她一眼,「別告訴我你想嘗試。」

話雖這麼說,他的眼神頗為鼓勵,大有「如果你不上去,我可以把你抱上去」的意思。

啊,這個男人越來越像梅菲斯特了,竟然如此縱容她。

「不能手刃媒體我有多遺憾,你可能看不出來。」故意用惋惜的語氣,面具下的她揚起調皮的笑,心情像比賽開始前一樣興奮。

看來她也變壞了,想到即將一吐多年來的怨氣,即使是如此「溫和」的方法,都讓她非常期待。

之後他們會怎麼報導這件事?

說她終於失心瘋?笑她失控脫序的演出?

奇怪,她怎麼一點都不怕?一想到站上圍牆時,身旁還會有三個同伴,她確實不畏懼,還有些迫不及待。

「我感覺得出來。」徐秀岩意有所指。

「你確定我們這麼做不會被人告?」史嘉蕾是唯一擔心這點的人,另外兩個來幫忙的人已經用眼神在催促他們了。

「不用擔心,這整片山頭都是你的,在自家庭院裏玩漆球不犯法吧?」徐秀岩的回答也很有趣。

那天這個小遊戲的念頭一起,就是因為他猛然想到私人土地的問題。在前往別墅的路上,有一些老舊殘破的柵欄,他猜想那正是私人土地的範圍記號,還進有關單位的資料系統「查詢」過後,證實了這個猜測。難怪附近連一間民宅也沒有,因為山裏的居民都知道這裏是私人土地,而現在,包圍別墅的媒體們已經越界,侵犯了他們的隱私。

「我們可以開始了嗎?」隼輕咳了幾聲,于莫莉也拿著辛苦灌裝好的漆球,在手裏上下拋接,等不及了。

「指揮官,你說呢?」徐秀岩無奈又好笑地把發號施令的權力交給史嘉蕾。

史嘉蕾站起身,身上背著裝滿漆球的大包包,故作姿態挺起胸,指著下方的「大軍」,揚聲道:「弟兄們,瞄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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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4 19:42: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快快快,要來囉!」于莫莉對著跑去上廁所的史嘉蕾狂招手,後者三步並做兩步跳回沙發上,正好趕上記者被漆球砸個滿頭包的畫面,在場四人登時笑得東倒西歪。

「隼,砸在她臉上的那一球真是太經典了!」于莫莉哈哈大笑,對隼豎起大拇指。

「謝謝。」隼捧著裝滿爆米花的玻璃碗,站起來接受表揚,並拿下隱形的帽子朝史嘉蕾鞠躬致意,「這都要多虧指揮官的掩護,才沒被發現。」

史嘉蕾也站起來,揚起形狀漂亮的下顎,「作戰非常成功,念你勞苦功高,升你為副指揮官。」

「報告指揮官,請看這台的新聞。」于莫莉快轉到另一家新聞台,不過畫面被爆開的漆球噴上漆點,她沖到電視機前,指著其中一點漆點說:「我認為這點可比瑪麗蓮夢露那顆性感的痣,這球是我扔的,畫面因此變得藝術性十足。」

「很好,升你為藝術總監。」史氏指揮官繼續嘉勉努力有功的士兵們。

「哇!太棒了!」于莫莉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那麼,徐排副,你為自己爭取什麼嗎?」史氏指揮官大方地問。

「嗯……」徐秀岩發出沉吟,雙眼閃動盈盈笑意,「指揮官的一個吻,不知道會不會太過分?」

史嘉蕾的心情很好,飛快吻了他的臉頰一記,又繼續和另外兩個人嬉鬧去了。

他們錄下各家新聞台對於昨晚瘋狂行為的報導,並百看不厭的重複播放。

史嘉蕾從來沒有在看自己的新聞還笑得如此開懷的,更別說其他兩個人,只有徐秀岩沉穩了些。

修長的指尖碰觸臉頰上濕潤的吻痕,心裏被一股暖流給沖刷而過,他沒有再加入他們,而是靜靜的回味太過倉卒的吻。

總有機會,他會使她正視「親吻」這件事,尤其是和他之間的。

又看了好幾遍,史嘉蕾邊笑邊靠近安靜的男人身邊。

徐秀岩寵溺的摟著瘋了一整夜的她,「不累?」

「你絕對不會相信,這是我第一次看自己的新聞卻在大笑,而且是瘋狂的大笑!」她的身體或許感到疲憊,精神卻很亢奮。

「那很好。」他淡淡地說,神情滿足。

史嘉蕾今晚第一次看清楚他的容貌,俊逸爾雅,雙眼閃爍如火,定定瞅著她,仿佛看見了什麼,或渴求著什麼。

他複雜的眼神令她心跳加快。

「你……」她正欲開口,屋外傳來一陣汽車的引擎聲。

經過昨天漆球大戰後的領域宣示喊話,現在屋外已經沒有記者,他們全回去發新聞,或者退到舊柵欄之外,所以有車是很奇怪的。

「要應門嗎?」最靠近門的隼問。

史嘉蕾或許很開心,卻沒忘記自己的模樣。

「我去看看。」徐秀岩按按她的腦袋,要她別緊張。

徐秀岩一走,于莫莉馬上遞補他的位置,拍拍她的手,「放心,我們都在。」

「謝謝。」史嘉蕾朝她感激一笑,真心喜歡上這個女孩子。

「噢,老天!看看你幹了什麼好事?」突然,一道聲音比人影更快進入起居室。

認出聲音的主人,史嘉蕾渾身忍不住僵硬起來。

目光對上錢尼,她冷冷開口:「你還來做什麼?」

「你簽給我的合約到二0一二年,我當然得來。」看起來像個英國老紳士的錢尼在她面前坐下。

徐秀岩跟在他身後,黑眸藏著憂心,卻一句話也不說。

不希望工作上的醜事在他和剛認識的朋友面前攤開來,史嘉蕾難堪地看著錢尼,眼帶指責。

「但是我不想看到你。」

「即使我是帶好消息來?」錢尼反問。

史嘉蕾怔愣。

哪還有好消息?她不是已經被冷凍了嗎?

「我今天早上一下飛機,影劇版頭條又是你的新聞……」錢尼忽然話鋒驟轉,攤開報紙,口氣輕快,「真是嚇到我了。我從沒想過你對媒體會如此有趣的反應,看來這陣子你成長了不少。」

「如果我告訴你四天前,我被一群完全不認識的年輕人圍攻,他們的理由只是想看看我醜得多可怕,還被冠上怪物這個稱呼,讓我幾乎再也沒有勇氣面對人群,你相信嗎?」史嘉蕾輕描淡寫的說,纖細的肩膀垮了下來,終顯疲態。

于莫莉不斷搓揉她的手臂,給予她溫暖,同時向徐秀岩使個眼色。

徐秀岩輕搖頭,示意再等一下。

即使能幫助她在生活上重新振作,但工作上的事他無力插手,只能期望錢尼口中的好消息,能使她一掃陰霾。

「那真是……」不知道事情前因後果,只看見今天新聞的錢尼霎時不知如何答腔。

「悲慘,對吧?」史嘉蕾好笑地搖搖頭。

錢尼對她投以歉然的眼神。

「沒關係,我習慣受傷了。在演藝圈這麼多年,什麼樣抹黑中傷的流言沒承受過?雖然那件事確實教我難以忍耐,即使現在想來還是忿忿不平,還是解釋不出個原因。」史嘉蕾垂下眼眸,仿佛自言自語。

徐秀岩眯起眼。

「其實這些年我都在想為什麼,也回想踏進這行的初衷,越想我就越迷失方向。」她淺淺的歎了口氣,香肩一聳,「不過無所謂了。」

徐秀岩臉色丕變。

「嘉蕾!」他僵硬的低咆。

這一吼,嚇壞了史嘉蕾以外的人,錢尼悄悄撫胸,認識徐秀岩以來從沒見過他失控的于莫莉和隼則是目瞪口呆,卻沒人敢開口,深怕會被他如此外顯的怒火給波及。

她的話使他的心一沉,像被人掐住恣意揉捏,這才明白向來引以為傲的冷靜,根本不堪一擊,她隨便幾句話,竟讓他理智全失。

史嘉蕾克制自己不去看他,因為她必須把內心所想的讓錢尼知道,所以沒時間解釋徐秀岩的誤會。

她已經許久沒有和如父亦友的錢尼促膝長談,這幾年,他們幾乎都在爭吵,但是經過這些事情,她終於有所感觸——

「如今……我不會再是一個人了。」

她的態度堅定,眼神不移。

以為她又陷入自卑中的徐秀岩雙手握得死緊,繃緊下顎,焦急的等待下文。

史嘉蕾能感覺出他的不安,突然感到抱歉。

一直以來,這個男人為她操了多少心?他們明明已經離婚了呀!他們的婚姻開始就表明了互不干涉,他根本不需要為她做那麼多。

然而,他不但做了,還遠遠超過普通人願意付出的程度!

對於他,她除了滿滿的感謝,還有剪不斷的依賴。

她始終記得他一個人散步的那段時間,當他散步的距離越來越遠,她總擔心他會一去不回,但又不敢追上他,只好心慌意亂的等待他回來。好幾次看見他打開門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才驚覺自己坐在玄關傻傻的等。

她猛地明白對他,已經不僅僅是依賴而已,他是唯一能讓她放她的心的人,也是絕對不會放棄她的人。

漸漸的,「徐秀岩」這個名字在她心底越來越重要,他的影子深植腦海中。每天早上醒來,如果沒有看到他,她會慌張到不行;如果哭泣的時候,他沒有不斷的來關心,她只會哭得更慘。

她已經很久沒有如此需要一個人。

「因為有他在,我可以確定將來不管碰到多痛苦難熬的事,都能夠跨過。雖然我曾經懷疑過他,但是他對待我的方式不曾猶豫,而這讓我開始用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事情,才有如今做出這惡作劇的我,才能笑著看待這世界帶給我的荒謬。」史嘉蕾對著錢尼說,事實上也說給徐秀岩聽。

那些感激的話令徐秀岩激動起來。

因為她從沒對他說過,一次也沒有!

「這麼說,你找到一個可以依賴的人。」錢尼目光往後瞥,似乎也明白她話裏說的人是誰。

「一個我……重要的人。」史嘉蕾有些害臊的低下頭。

或許旁人都聽不出來,但是那番話是她現在所能做的、最深刻的告白了。

因為這句話,徐秀岩的眼底浮現一抹暖流,溫柔得不可思議。

史嘉蕾躊躇了一陣,才徐緩抬眸,「只要有一個人相信我,只有他還相信我,我會成長,變得更睿智,更柔和,更輕鬆看待一切。只要有他陪伴我。」

說到最後,她已經不再看著錢尼,而是凝望著他身後的徐秀岩。

表情已然放鬆,手也不再握得那麼緊,徐秀岩只是揚著一如平常的淺笑,眼神卻像是在看著最珍貴的寶物。

「我真替你感到高興。」錢尼說,接著話鋒一轉,「那麼,讓我再為你加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吧。」他把手中握著的牛皮紙袋,放到桌上推到她面前,「這是你的新合約,美國BigMachine。」

「BigMachine……」史嘉蕾不自覺的瞄了徐秀岩一眼,後者優雅的踱到她身邊,她才把牛皮紙袋打開,取出裏頭的檔。

「目前旗下最有名的歌手是TaylorSwift。他們聽過你的demo帶和專輯後讚不絕口,也許因為Taylor也是創作型女歌手的關係。而且你猜怎麼著?」錢尼突然問。

「怎麼了?」史嘉蕾愣瞪著合約,說不出話來,還是徐秀岩代問。

似乎有人問就可以,錢尼繼續說,聲音十分愉快,「我留了許多你的專輯給他們,他們卻只對‘惹禍精’那張讚不絕口!不是別張,就是你賣得最差的那張!」

一聽到這句話,史嘉蕾終於回神,咕噥,「這有必要說那麼大聲嗎?」但是眼角眉梢卻掩不住喜悅。

那張由她全創作的專輯,取了個宣示判逆心的名稱,當時有媒體諷刺的下了「惹禍精大禍臨頭」的標題,來挖苦她的失敗,公司甚至擔心會因此拉低她之後唱片的銷售量,還打算瞞著她買榜,是被她發現後,拉不下面子和自尊去做這種事,才斷然拒絕。於是公司在三個月內又替她發了一張專輯,駁回「小天后地位不保」的謠言。

「他們說那張專輯的曲風多元,雖然走非主流音樂,但每一首都是用心製作的好曲子,只要稍微改變一下編曲,也能成為主流音樂。比起其他的,那張更令他們驚豔。」錢尼邊說邊觀察她的表情。帶她已經很多年了,他幾乎把她當女兒看,自然瞭解她在意的是什麼。當他聽到唱片公司的人這麼說,驕傲得想替她把那一字一句錄下來,帶回來給她聽。

史嘉蕾聽完這些讚美,已經淚流不止。

努力了那麼久,掙扎了那麼久,也曾責怪別人、迷失自我過,但是只要有人的認同,有人理解,曾經的辛苦都不算什麼了。

錢尼又說:「所謂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如果這裏的唱片公司不看好你也無所謂,因為要發揮你的能力,需要更廣闊的天空,臺灣太小,天空也過於狹窄,現在我終於可以帶你去任意翱翔的天空了!」

「謝謝你!錢尼。」史嘉蕾衝動的跳起身,越過桌子,一把抱住錢尼。

她還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他,失去這個把她帶進娛樂圈,一同奮鬥的良師益友。

「抱歉把出了車禍的你扔下,但我真的覺得這對你而言是個重新認識自己的好機會。」錢尼拍拍她的背,語氣像個慈父,「你出道八年了,從沒有時間好好休息過。我知道你積極進取,看到這樣的你,我如何看你停下來喘口氣?也許我也是把你逼得喘不過氣的罪魁禍首之一,那天還那麼說,我真的很抱歉。」

「那天我也說得很過分,又固執,拉不下面子去向人求救。但是我真的很感激你從不離棄我,只是我心中積壓了太多憤怒,才會忘記這點,甚至讓自己變得面目可憎。」史嘉蕾退後了些,淚水和笑容混雜在臉上。

錢尼抹去她的淚水,也有點鼻酸。

他念了一句法文:「Ladouleurpasselabeautereste」這是印象派畫家雷諾瓦在晚年不畏病痛創作時說過的話——短暫的痛苦將會過去,但是美麗將是永恆的。

史嘉蕾破涕為笑,「我知道你最喜歡雷諾瓦。」

確實,她的「美麗」,終於留下了。

錢尼感慨的說:「現在的你,氣色真好。」

然後,所有人都笑了。

錢尼說明完合約大綱,要她簽下名後,就趕著搭下午的飛機到唱片公司回覆;于莫莉和隼跟著告別,在他們離去前,史嘉蕾擁抱了每一個人,說了好幾次的謝謝,並且走出大門目送他們離去。

「走遠了。」徐秀岩一手攬著她的肩,銳利的眼小心翼翼觀察四周,擔心會有大膽越界的狗仔躲在附近,於是稍微站前面了些,用自己的身軀擋住她。

史嘉蕾忘了這點,平靜的說:「我還有好多人要謝。」

此刻她的臉上,一片安詳。

「你有很多時間可以說,現在,我們進屋裏去吧。」徐秀岩催促她。

現在是初冬,山上比較冷。

史嘉蕾順著他的話,轉回身,卻沒有進屋的意思,反而與他面對面。

「怎麼了?」已經打開門的徐秀岩只好停下腳步,文雅的容貌似笑非笑。

史嘉蕾靜靜注視他,雙眼被淚水洗得燦亮無比,臉上表情溫柔不再憤世嫉俗。

他微皺起眉,伸手抬起那張平靜的小臉,雖然那幾道傷還沒完全好,但是她看起來好美。

「謝謝。」史嘉蕾伸手覆上他觸摸自己的手,抿起唇角。

他是她最想傾訴這兩個字的人。

「不趕我走了?」

突如其來的問句,史嘉蕾一開始還當他是在揶揄她以前罵他不值得信任,要他滾,隨即注意到他的表情異常嚴肅。

螓首微偏,她低喃:「難道你還在意那些話……」

是嗎?他在意嗎?

可是這段時間他自然的態度一點也不像在意的樣子。

「就像你說的,我沒有留下來的理由。」徐秀岩淡道。

聞言,她那張上臉覆上一層陰霾,「那天,我聽到你跟隼說等我恢復正常生活後,你就會離開……真的嗎?」

那天聽他這麼回答,她並沒有問,之後他那句「我放不下」讓她松了口氣,現在想來,那句話有很多種解釋,例如:放不下被人欺負的她、放不下看起來太過悲觀的她、放不下渾身散發危險氣息的她……等到一切結束後,他還是會離開。

該不會這才是那句話真正的意思?在他心裏,她不過是前妻,是一個放不下的責任?

「你當你是個責任嗎?是不是我爹媽拜託你來的?」

她瞭解自己的父母,即使他們會對他提出這種要求也不奇怪。

徐秀岩稍稍別開眼,避重就輕的回答:「他們的確有要我找到你,畢竟我們是夫妻。」

「離婚夫妻的關係。」史嘉蕾無奈的苦笑。

果然是爸媽要他來的……這也說明了她打不走、也罵不走他的原因。

即使如此,她還是愛上了他。

當她脆弱的時候,最靠近她的人是他,不求回報幫助她的也是他,他使她重新體會為一個男人心跳的感覺,可若他只是因為責任的話——

「我真的很感謝你做的一切,現在,你的責任結束了。」史嘉蕾鬆開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臉上是強撐起來的笑容,「我會告訴我爸媽近來發生的事,讓他們放心。伯父伯母知道我們離婚的事嗎?如果不知道的話,我會親自去跟他們說,你不用擔心……不用擔心……」

徐秀岩目光銳利的看著她,心頭顫抖。

「什麼意思?」她還是決定要趕他走?

「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自己一個人……也沒問題了。」她說著,聲音卻有些發抖。

其實她好想留住他,可是他已經幫了她這麼多,也讓她明白受一個人,應該是要主動付出,而非要求別人付出,所以,即使是謊話,也要讓他安心,而不是勉強他留下來。

她可以做到吧?

畢竟當初提出離婚的是她……

她可以做到的。

只是會心痛難過而已,但她不想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徐秀岩往前一步,史嘉蕾卻往後退,左手捉住打著石膏的右手手肘,動作隱隱透露出缺乏安全感,但又不讓他碰觸自己。

他想開口,偏偏喉頭一緊。

難道他以為這是個討論他們之間未來的好時機是錯誤的?她根本就沒想過要和他在一起!

「所以你希望我離開。」他的聲音很冷。

史嘉蕾垂下眼,怕一開口就是否認,下意識退了好幾步。

徐秀岩看著她劃清界線的舉動,只能僵在原地,渾身發寒。

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似乎打算就這麼離開他的生命,船過水無痕那般——

冷靜的大腦無法思考,名為「虛無」的水滴滴落心頭,泛起漣漪,迅速擴散侵蝕他的體內,瞬間吞噬他整個人。

明明被她趕過那麼多次,為什麼就屬這次最痛?

是因為他以為兩人已經心意相通,最後發現根本不是那回事的關係嗎?

徐秀岩宛如行屍走肉般,完全不知道是如何走進別墅,又是在哪里找到自己的車鑰匙,只知道自己正要離開,經過她面前時,呢喃道:「你知道嗎?我要的其實不是你的‘謝謝’。」

一直垂著腦袋的史嘉蕾腦袋轉得很慢,直到聽見車子的引擎聲時,才猛的回過神,抬起頭,朝車子的方向看去。

徐秀岩坐在駕駛座上,正在倒車,已經要離開了。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不要「謝謝」,那麼他要的是什麼?

一股名為希望的火花在心底燃起,她張了張嘴,舉起手似首想攔住他,下一瞬,她撥腳狂奔起來。

「秀、秀岩……」她沙啞著聲音,是因為車禍受傷,也是因為胸口的悶窒感,她把手伸得更長,呼喚:「別走……」

徐秀岩把車開上小路,不經意瞥了後照鏡一眼,驚見她踉蹌地追了過來,連忙急踩煞車,打開車門,長腿一跨,在她把自己摔得鼻青臉腫之前,接住她。

「你……」

他還來不及吐出完整的句子,史嘉蕾劈頭就問:「你要什麼?」

「什麼?」滿腦子都是擔心她弄傷自己,徐秀岩一時反應不過來。

「告訴我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如果你不說,我不能確定啊!」她眼底浮現因激動而起的水霧,兩隻手緊攀著他的衣襟,低喊著。

徐秀岩瞪著她,好半晌才捧著那張小巧的鵝蛋臉,啞聲道:「你。」

史嘉蕾聽了並沒有解除不安,反而急急追問:「我?你要我嗎?你確定嗎?會不會後悔?我的脾氣很差,遇上不順心的事,動不動就遷怒別人,又會扔東西,不會煮飯,還——」

聽著她一長串激動的自我告解,徐秀岩終於有心情笑了。

「我確定就要你,只怕某人一直趕我走。」

「我怕你其實不願意留下來,只是因為我爸媽請你找我……」她急忙反駁,抓著他衣服的手更緊。

徐秀岩一頓,繼而大笑起來。

他以為她不要他,她則以為他對她只是責任,多麼可笑!

「不准笑!」史嘉蕾氣急敗壞的罵,隨即發現自己又開始亂發脾氣,趕緊收斂了些,仍難掩忐忑,「別笑……我真的以為會失去你……」

她一副惶惑不安的模樣,說明了有多在乎他,徐秀岩胸口一暖,壓在心上的巨石才真正放下。

還好誤會解開了,不然要花多久時間才會明白彼此的心意?或許就永遠錯過了也不一定。

思及此,一陣惡寒爬上背脊,徐秀岩緊緊抱住她,親吻她那細細的眉、迷蒙的睛、水潤綿軟的臉頰,最後才是小小的唇兒。

他用好輕好輕的力道,怕嘴上還有傷的她會疼,還換了好幾個角度和位置,最後甚至忍不住嘲笑起彼此的狼狽。

「我們要不要談談再婚這件事呢?」停止了笑聲,徐秀岩唇瓣彎起溫柔的弧度問道。

「如果你不會後悔的話。」史嘉蕾開自己、也開他的玩笑。

「如果後悔,現在都到台中了。」徐秀岩親親她的眉心。

從今以後,她還是可以自我放逐,只是會有他陪著;而且時間一到,他會不容置喙的把她拖下水去「惡作劇」。

他們,將會永遠在一起。

電視臺正在播放機場接明星的娛樂新聞——

「記者現在的位置是在機場大廳,可以看到本屆金曲獎入圍者Scarlett——史嘉蕾已經從海關出來,大批的歌迷立刻擁了上去,伸長手想越過保鏢摸到她,或者大喊尖叫,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這也難怪,自從四年前的車禍之後,她轉移工作重心到海外發展,這次入圍金曲獎的中文專輯,是歌迷千呼萬喚始出來……」

這時螢幕畫面一陣推擠,歌迷的尖叫聲四起,過了好一會兒,記者的問題才冒了出來:「嘉蕾,這次專輯‘覆水’的封面題字請到駱開陽大師跨刀。可是聽說駱大師曾經公開表示不喜歡你的音樂,你們因此種下心結,互不往來,感情也很差,怎麼會一起合作呢?」

「對啊!是為了消毒流言蜚語刻意安排的嗎?」別家記者的問題也跟著響起。

臉上戴著墨鏡,身上一襲典雅時尚的白色洋裝,史嘉蕾彎起嘴角,輕笑道:「無稽之談。如果真是那樣,駱大師又怎會答應替我的新專輯跨刀題字?」

她簡單的回答,四兩撥千斤的解決記者犀利的問話;聲音恢復到車禍之前的甜美。

「那麼,對於駱大師公開表示不喜歡你的音樂的這點,你又做何感想呢?」

「我四年沒回臺灣,怎麼你們問問題還是那麼老套?」史嘉蕾反將記者一軍,才回答:「我聽說駱大師討厭吵鬧,所以家裏沒有CD播放器,我考慮下次送他一台,並附上這次的專輯,讓他天天聽,等聽到被洗腦後再問他感想,到時候再告訴你們吧!」

「不好意思,我們該走了。」經紀人錢尼在一旁謝絕記者的提問。

這時有個記者不死心,從週邊拋了一個問題進來:「嘉蕾,這次回臺灣,你對媒體的口氣和態度都轉好,是因為公司有下令,還是怕再被說耍大牌?很多藝人脾氣轉好是因為信奉基督教,還會用‘我把一切交給上帝’當作面對敏感問題的回答,你是不是也改信基督教了?」

史嘉蕾停下腳步,圍在身旁的記者群稍微散開,舉著Now電子新聞牌子的麥克風的記者出現在她面前。

若是以前聽到這種問題,她一定會認為莫名其妙而發飆,現在聽來卻只有好笑而已。

「首先,我從沒公開表示過自己信哪個宗教,所以就算信了基督教,也不能說是‘改信’吧。至少態度的問題,只能說誰沒有年輕過呢?」

史嘉蕾正面迎上來意不善的記者,從容的給了答覆後,對媒體記者客氣點頭,朝歌迷揮揮手,隨後坐上安排好的保母車,揚長而去。

「第××屆金曲獎最佳女歌手,得獎的是——」頒獎人拖長了尾音,除了吊人胃口之外,也因為鏡頭需要take每個入圍者的表情。

舞臺下,入圍者坐在同一排,全是一時之選。

頒獎人拆開手中的信封,瞥了一眼,然後用高興的嗓音高呼:「Scarlett——史嘉蕾!」

身著一襲粉藕色低胸、剪裁設計十分典雅的高級禮服,史嘉蕾露出來的皮膚上完全不見車禍留下的傷痕,一絲絲都沒有。只見她一步一步踏得堅定,風情萬種的走上舞臺,臉上帶著自信又不過分的笑容,從頒獎人手中接過獎座。

「謝謝!」她很沉重的獎座放在演講臺上,「喔,當然,我還要再說幾句,畢竟這是我出道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站在這個舞臺上,希望催人的音樂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要不識相太快出來。」

台下因為她自然的幽默感而掀起一陣歡笑。

史嘉蕾歪著頭,挑眉笑了笑,等待笑聲漸歇,才再度開口:「之前,某位得獎的前輩曾說過她要感謝那些打擊過她的人,因為有他們,才有現在的她。」頓了頓,她摸著獎座,「但是我不會。在我身處的世界,永遠是負面聲音比正面聲音多,隨時隨地都有人打擊你,無時無刻無不有人伺機而動等著把你從現在的位置拉下來;這些人為我的生活帶來許許多多的前苦、煎熬,我為什麼要感謝他們?」

她帶著批判意味的話,瞬間讓全場都冷了下來,舞臺另一頭的主持人正欲開口打圓場時,史嘉蕾又笑了。

「所謂的感謝,我要用在真正幫助、支持我到現在的人。」

這句話一出,台下有歌迷立刻大喊「加油」,史嘉蕾低聲回了幾句「謝謝」,並揮揮手,最後說:「今天,我之所以擁有現在的成就,是因為找不到讓自己放棄的理由,並不是我接受承認了那些流言蜚語,但是每當我往上爬,也代表我戰勝了他們。而我之所以有勇氣戰勝他們,是因為有那些在背後無條件為我撐腰的人,所以謝謝,謝謝你們,你們都是我無與倫比的美麗。」

話落,台下一片叫好歡呼。

風和日麗,好天氣。

或者說太好了,所以窗簾一拉開,史嘉蕾立刻往被窩裏鑽呀鑽的,躲避刺眼的光線。

拉開窗簾的罪魁禍首挑挑眉,走回床邊坐下,伸手掀開被單,撩開她臉上黑潤的長髮。

想起昨天她在頒獎典禮上說的話,徐秀岩的眼底有著盈盈笑意。

她真的損了那些中傷過她的媒體和好事者一頓。或許別人看不出來,但是深深瞭解她的徐秀岩,可以從她藏著惡作劇意味的笑容和「YA」的手勢,看穿這個小女人有多得意。

這是公然挑釁呢!

寬厚的掌心輕揉潤順的頭髮,徐秀岩不急著叫醒她,玩了好一會兒,看她睡得那麼香甜,忍不住爬上床去,只手撐著腦袋,側躺在她身邊,擋去部分陽光。

昨天參加完頒獎典禮就立刻飛奔回別墅舉辦慶功宴,只請了親近的好友來,也因為太熟了,所以一直鬧到早上才回到床上。

徐秀岩在心裏算著自己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打掃完,說不定又得請特休了……

清爽好聞的男性氣味竄進鼻尖,史嘉蕾從被單下探出手,摸呀摸,最後找到熟悉的溫度,迷迷糊糊地就抱住了他。

這個習慣動作,只有在她睡沉的時候才會出現,也代表她的信任。

黑眸微眯,徐秀岩勾起滿足的笑,從沒想過自己會因為一個女人,而牽動喜怒哀樂等情緒。

史嘉蕾稍微掀開眼皮,抱怨道:「唔……你幹嘛不睡?」

徐秀岩沒理會,同樣也有抱怨:「我不是說了慶功宴到飯店去辦嗎?這下要打掃多久才能清得完?更別說廁所有多少人嘔吐的臭味了。」

史嘉蕾腦袋鈍鈍的,「那就把廁所打掉重蓋嘛……」邊說邊繼續往他懷裏鑽,想找個不會被陽光打擾又舒服的姿勢。

「我是說要打掃多久?」徐秀岩故意不讓她睡得安穩,用指頭撐開她的雙眼。

她睡意濃厚的哼了幾聲,「那把屋子打掉重建好了……」

「偷聽步的懶鬼。」他失笑。

聽見厚實胸膛裏滾動的愉悅嗓音,史嘉蕾終於撐起眼皮,仍是一臉愛困樣。

「討厭,你吵我睡覺還這麼開心。」

瞅著她此刻嬌憨的模樣,徐秀岩心頭一陣騷動,忍不住吻了她,好久好久才移開薄唇。

即使困得閉上眼,她仍食髓知味地追上去,吻了他好幾下,然後打個好大的呵欠。

「你知道嗎?一整晚沒睡,我確實累了。」他說。

「我也是。」她贊同的點頭。

「那麼,慶祝天氣那麼好,懶洋洋的睡吧。」他用手蓋住她的眼,嘴角一揚。

「嗯,那很好、很好……」她幾乎是夢囈了。

徐秀岩無聲輕笑,拍拍她的頭,哼著她寫給他的旋律,緩緩入睡。

即使現在,無論是她或他,都有感到挫折、不想前進的日子。

然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裏,只要一天風平浪靜,那就是屬於他們的日子。

屬於他們的好天氣。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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