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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秋月如勾,獨自登樓,憑添幾縷愁。
梁晶晶鼓起勇氣拿起電話,撥了鄉下家裡的電話號碼。她聽見母親接起電話的聲音,然後是嘟嘟嘟的斷線聲。母親……仍然不肯原諒她。
最後一次回家,已經是兩個多月前的事了。那次她到南部出差一個星期,回程途中順道回家一趟。
「媽……我回來了。」她在門外邊換拖鞋邊喊,母親卻反常的沒有開門出來迎接她。
換好拖鞋,梁晶晶提起行李,推開門,看見母親一個人坐在客廳裡收看電視新聞。母親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兀自專心的聽著主播報導月明集團董事長婚變的消息。
她聽見母親好似自言自語又好像故意說給她聽似的,轉述著主播剛剛才說過的話。「聽羅家媳婦說那孩子幾個月不回家,是被外頭一個不要臉的狐狸精給迷住了……」梁母把一雙看起來什麼都知道的眼睛,投射在女兒的臉上。
梁晶晶心虛的垂下頭,假裝對母親的話不感興趣,提起行李就要往房間走去,卻被母親沉痛的喝住。
「晶晶,你坐下,媽有些話要問你。」
放下行李,梁晶晶吸口氣轉過身來,走到母親身旁的沙發坐下。
「晶晶,如果媽媽說錯了話,你要原諒,媽媽是為你好才要問的。」梁母眉頭深鎖,語氣沉重,「跟羅家那孩子在一起的,該不會是你吧?」
停了好久,梁晶晶才敢叫一聲:「媽……」
她凝聚起全身的力量,原本想告訴母親說:媽,您搞錯了,我沒有。可是她的嘴唇卻不肯聽從心的指揮,她聽見自己顫抖的開口,吐出誠實的聲音。
「媽……原諒我。我已經離開他了,沒有來往了。」
梁母從沙發上跳起來,憤怒的吼著:「難怪你這幾個月來魂不守舍的,我還以為你開竅了,肯定下心來交個男朋友了,看了這幾天的新聞我才懷疑,原來人家媳婦口中的狐狸精就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寶貝女兒啊……」她的聲音聽起來快要崩潰了,她哭著喊道:「我養你這麼大,你卻去破壞人家的家庭,害得人家妻離子散……」
「媽……」梁晶晶咚的一聲跪在母親面前,她沒有臉嚎啕大哭,只敢靜靜的流著眼淚,「我對不起您……我真的沒有意思要拆散他的家庭,我真的愛他……」她吸吸鼻子,哽咽的說:「只是……我沒想到愛會這樣傷人,我真的從來沒有要求他離婚的。」
「你沒有要求人家離婚……」梁母頹然的坐在沙發上,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她的聲音降低了,聽來卻倍感絕望,「你沒有要求人家離婚,卻沒名沒分的和人家住在一起,搞得人家連家都不要了。你以為這樣就是對的嗎?你以為你不要離婚,人家的老婆就要跪下來感謝你嗎?」
梁母真的痛心疾首,她萬萬沒有料到自己聰明漂亮的女兒,會犯下這樣不可饒恕的錯誤。
「媽……我知道錯了。」當梁晶晶在南部聽見羅逸展離婚的消息之後,她就知道她真的是錯得離譜了。「請您原諒我。」
梁母從沙發上掙扎的站起來,流著淚慢慢走到窗前,看著庭院中的玉蘭花樹。花兒綻放的季節已經過去,深秋裡的樹木顯得特別寂寥。「晶晶,媽媽很想原諒你,可是你教教我應該怎樣原諒你。媽媽這一生,就是毀在一個跟你一樣的女人手裡……」
「媽……我會改的,您不要生我的氣。」梁晶晶跪著爬向母親,抱住她的大腿,「我不會跟他在一起了。」
梁母沒有推開梁晶晶,她仍然苦苦的盯著院中的樹木,沉痛的說:「拿著你的行李,回台北去吧。讓媽媽仔細想一想,想一想究竟該怎樣原諒你。」
梁晶晶回到台北,在忘記羅逸展的煎熬中,在祈求母親的諒解中,痛苦的度日。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邱報國的喜訊了。他的準新娘是已經分手快一年的前女友,他在電話中告訴梁晶晶:「我女朋友說,跟我分手之後,才發現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比我更愛她,所以她掙扎了好久,還是決定回頭來找我。」
梁晶晶啞然失笑。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在比較,比來比去才發現舊情人最好?
她打起精神對邱報國說:「為了對你這個特別的朋友表達最深的祝福,我想我可以幫你設計一張特別的喜帖。」
於是邱報國來到梁晶晶的公寓,兩人討論了一整個晚上,設計了一張後來讓新娘子看了都要感動流淚的喜帖。
「別忘了印好之後給我一張。」天將大亮的時候,梁晶晶對著同樣幾乎一夜未眠的邱報國說。
「那當然。」邱報國累癱在沙發上,口中卻高聲說著玩笑話:「你知道,結婚可是很傷財的,所以炸一個是一個嘍。」
熬夜的疲累在玩笑中退去,梁晶晶露出愈來愈少見的笑容。
「什麼時候輪到你呢?」邱報國突然斂起笑臉,關心的問:「什麼時候讓我這個影子也見見主人呢?」他沒有忘記,他曾經多麼為她動心。
空氣在沉默中慢慢凝結成一種憂傷的氛圍,梁晶晶低著頭想了好久好久才輕聲的說:「影子都已經離開,主人還會在嗎?」
梁晶晶並不知道,當她說著這句話的同時,羅逸展正從公園的椅子上起身。她並不知道他在公園裡枯坐了一整夜,她沒有聽見羅逸展在破曉之際傷心離去的步伐,更不知道羅逸展在收到她請搬家公司運回去的衣物之後,所訂下的復仇計畫。
然後,是公司的美慧突然談起戀愛來了,對像卻是梁晶晶努力逃避的羅逸展。每天只要他一來到公關公司,梁晶晶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可是她不去看他,卻聽得到他,即使聽不見他,也不由自主的想著他,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她不能控制自己,她不能再錯一次,她可以殺死自己,卻不能謀殺親愛的媽媽。
後來,梁晶晶發現,即使她費力的避著他們,她仍然常常會在電影院、餐廳、百貨公司……甚至任何一個小角落撞見他倆。羅逸展總是睜著一雙大眼睛,睥視著梁晶晶和身邊的朋友,兇惡的眼神恰似吞人的猛虎。然後他總會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鄙夷的說:「怎麼沒有跟邱報國在一起?」或是嘲弄她:「梁小姐,約會啊。」
為什麼一定要跟邱報國在一起?為什麼一定是約會?為什麼不能只是朋友,只是談公事?梁晶晶很想這麼問,可是又覺得多餘,所以她總是選擇沉默。她慘白著一張臉,靜靜的等到羅逸展嘲諷夠了,帶著美慧走了,她才虛弱的向朋友道了歉,拖著破碎的身心逃回自己的小窩。
漸漸的,梁晶晶哪裡都不去,什麼朋友也不想見,誰的約都不敢赴,所有可能會遇見羅逸展的地方,她都不再涉足,一下班就回到家裡,呆呆的等母親的來電,等著母親原諒她,或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撥電話,直到無力承受母親斷然的切線。
甚至於待在自己的家,有時候也要逼得梁晶晶喘不過氣。坐在廚房裡靜靜吃一碗麵,一點辣椒都沒加,她卻嗆出了眼淚;窩在沙發裡昏沉沉的睡去再驚醒,HBO的電影已經演到她所不能理解的進度,心口也會莫名湧起一股酸澀;躺在溫暖舒適的床上,旁邊明明是空的,她卻總是聽見有人喚著她,感覺有人擁著她,可是她的身體卻是冰冷的。
秋天走到盡頭,天空飄起了冬雨,梁晶晶卻披著薄薄的衣衫,在沒有開燈的房間裡,蹲在落地窗前發呆。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是無數星子從高高的天上跌墜下來的聲音,散成一地模糊的水窪,砸碎了夢想的形狀。
等不到母親的原諒,等不到忘記羅逸展的那一天,等不到小小的美慧得到真正的幸福……無休無止的等待是人生最殘酷的折磨。
是不是,如果樣樣都能等得到,世界能繞著自己的希望運轉,那就不能叫做人生了?
☆★★☆★☆★☆★☆★☆★☆
收到邱報國喜帖的那天晚上,梁晶晶家裡來了一位大眼睛訪客。她呆立在門前,一臉避之唯恐不及的驚怖表情,小嘴像被人用布條綁住似的,只能發出無意義的空音。
「好久不見,你好嗎?」羅逸展說著客套的問候語。
「還可以。」梁晶晶半天才找回聲音。羅逸展瘦了,那雙大眼睛在他臉上顯得更清楚了。
「方便進去坐坐嗎?」羅逸展以為裡面有人。
「我想……不太方便。」梁晶晶拒絕得斷然。
然後,是一段好長的沉默,如果沒有聽見羅逸展粗重的喘息聲,梁晶晶會以為她是對著一團空氣。
「是邱報國?」羅逸展的眼神黑了起來,口氣是僵硬的平靜。
又是邱報國,就像他每次遇見她提到的一樣。梁晶晶不懂,邱報國不是他的屬下嗎?為什麼屬下要結婚了,羅逸展還在這裡語焉不詳的?
「我和邱報國……很久沒有見面了。」
「他要結婚了。」羅逸展吸了口氣,好像擔心梁晶晶在強顏歡笑似的,猶疑的問:「你知道嗎?」
「今天剛收到喜帖。」梁晶晶淡淡的笑著,她沒有告訴他,這喜帖的樣式,還是她幫邱報國設計的。
羅逸展盯著梁晶晶的臉,彷彿想透視她平靜表面底下的波濤洶湧。「你不難過?」
梁晶晶無所謂的聳聳肩,她不想多費唇舌,她對羅逸展已經無話可說。
「我祝福他。」她把手放在門把上無聊的轉了轉,準備關門送客的模樣。
她的舉動引起羅逸展的懷疑,他突然用力推開梁晶晶,搶進屋內,在每個房間裡亂竄。
梁晶晶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回過神,她走進屋裡,找到擅闖進她臥房中的羅逸展。
「你在干什麼?」她的聲音變得尖銳。
「他真的不在這兒?」羅逸展站在床邊,喃喃低語。
梁晶晶懂了,原來他以為邱報國在她這兒,難怪他動不動就提起邱報國,動不動就對她冷嘲熟諷的,她覺得極度被羞辱了。「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她吼叫著。
羅逸展冷冷的看她一眼,又搬出一貫的輕蔑語氣,「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清楚。」
「你……」梁晶晶失去理智,像只野貓般撲向羅逸展,槌打著他的胸膛,她披頭散髮的喊著:「你說清楚,你給我說清楚……」
像老鷹抓小雞一般,羅逸展輕易的把梁晶晶拽到床上,拍拍身上被弄皺的毛料西裝,耙了耙散落在前額的黑髮。「既然你不怕羞,我也沒必要替你留面子了。你以為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覺嗎?兩個月前我才親眼看見你跟邱報國兩人走進這裡,他在這裡待了一夜吧?」
羅逸展沒有說出自己在對面公園坐了一夜的事,他不想讓她覺得他是個大傻瓜。
那一夜,她和邱報國熬夜設計喜帖的那一夜……梁晶晶神智昏亂、口乾舌燥的說不出話來。
羅逸展見她不辯解,還以為她是默認了,他氣得口不擇言:「難怪你要換了鎖,還費事給我寫信。我羅逸展是這樣死皮賴臉的人嗎?你要招待別的男人,說一聲就好了,何必這樣大費周章?」
梁晶晶趴在床上,緊緊抱著枕頭,低低的哭泣著,她什麼都不能思想,只能專心的飲泣著。就讓他這樣以為好了,這樣他會更專心的愛美慧,就讓他唾棄她好了,這樣她才能快點忘記他……
她沉默而委屈的啜泣聲,焚燒著羅逸展狂怒的心。她該死的可不可以別這樣哭?好像他說的都是錯的,好像他誤會她了、冤枉她了,他沒瞎,他的眼睛不會說謊。
可是他不希望她這樣哭下去,不希望她美麗的眼睛變得又紅又腫,她這樣沒命的飲泣聽得他的心都痛了。
他狂怒的把她從床上拉到床沿,暴躁的喊:「我是哪裡說錯了,你可以反駁啊,少給我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你說,你給我說啊!」他捏住她的下頜,殘忍的逼她。
梁晶晶閉上眼睛,仍然一句話都不肯說,只是靜靜的流著眼淚。
「很好……」羅逸展鬆開她的下顎,陰沉的說:「你無話可說了是吧?」
羅逸展的眼神愈來愈陰暗,黑瞳深處跳動起危險的火光。他猛然拉開梁晶晶腰間的睡袍帶,撥開她身前的睡袍,看見她裡面薄而透明的睡衣時,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氣。他知道梁晶晶睡衣底下一定什麼都沒穿,就像他們住在一起的時候一樣。
「走開……」梁晶晶的雙手被羅逸展固定在頭上,她無助的掙扎著,軟弱的試圖斥退他。
白色透明的薄紗睡衣,襯托出梁晶晶凹凸有致的曲線,讓人忍不住想要伸進衣擺,感受造物主的傑作。羅逸展把她的衣擺撩到腰際,暴露出她未著寸縷的下體,他用一隻膝蓋撐開她的大腿,然後直接摸著她的私處,輕輕柔柔、來來回回、若即若離,摸得梁晶晶渾身發顫。
他看著梁晶晶咬著牙,因慾望而扭曲的臉沁出汗珠,故意加重幾分力道,嗄啞的問:「你也讓邱報國摸你這裡嗎?」說完,他突然將整只巨掌罩住她整個三角地帶,狠狠的來回磨蹭搓弄著。
「啊……」梁晶晶受不住下體傳來的粗暴而劇烈的快感,倒抽著氣喊叫起來。她聽不見他侮辱人的問句,也沒有發現羅逸展已經悄悄的鬆開她的雙手,更不知道自己把手環在他的頸項,不知道自己正迎合著他的搓弄,狂放的扭動著下體。
羅逸展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興奮到頂點,他拉開自己下身的拉鏈,掏出巨大的勃起,迫不及待攻進她黏濕的體內。他抽送著、吼叫著,像跋山涉水而來找到溫暖草地,急於鞏固地盤的萬獸之王。
他不可思議的持久著,戳得梁晶晶下體流出大量的蜜汁,濕了身下的床單。他不要命似的狂野戳刺著,直到梁晶晶喊得聲嘶力竭、喉嚨沙啞,才猛然噴在她體內。
拉上拉鏈,羅逸展坐在床邊,彷彿不能相信剛剛經歷過的巨大快樂。「我不會道歉的。」剛剛發生的一切,美好得不能用道歉來結束,他不說道歉,他不承認這是個錯誤。
「沒人要你道歉,是我自己願意的。」梁晶晶拉下睡衣,遮住依然潮濕的下體,她和他同樣心神震盪,卻故意不在乎的說:「反正就是這麼回事,誰讓我濕了,我就為誰張開腿。」
「你該死……該死……」羅逸展跳起來,狂亂的踱著步子,像一隻找不到毛線頭的貓,焦躁不已。「你真的跟邱報國上床了?」他踱回床邊,定住腳,盯著她。
梁晶晶別開臉,背過身去,她微蹙黛眉,突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今天不是安全期,離開羅逸展之後,她就不再吃避孕藥了……
「你說啊!」羅逸展好像要殺人似的,眼珠都要噴出火來,「你不是要說清楚講明白嗎?」
梁晶晶一動也不動,這是她跟他一刀兩斷最好的機會,他會恨死她的,她會逼走他的。
「我不想傷害你的,就像我寫的信,我是真的愛過你,不過那已經過去了,你已經是過眼雲煙……」
見鬼的過眼雲煙,見鬼的信,見鬼的一切!他憤怒的、像只受傷的野獸般奮力反擊,「過眼雲煙會讓你叫成那樣?你騙人騙人!」
「我說過,任何男人那樣碰我,我都會張開腿的。」梁晶晶知道他看不見她無聲的淚,她盡量把持住平穩的腔調,「而且,邱報國要結婚了,我很寂寞,剛好你來了……反正也沒有什麼差別。」
沒有什麼差別、沒有什麼差別……原來他在她心中,已經變得跟別人沒有什麼不同。
「你說的……是真的?」羅逸展艱澀的問。
他為什麼要來這裡把自己搞得滿身狼狽?他想起邱報國發了一張帖子給他,他急急忙忙打開,確定新娘的名字不是梁晶晶之後,他鬆了一口氣,下一刻卻又因為新娘不是梁晶晶而焦慮起來。他一直以為他們兩個是一對,這下子,他又擔心梁晶晶會受不了打擊,擔心她會崩潰,擔心她做傻事。於是下了班之後他不顧一切的跑到這裡來……胡言亂語、顏面全失。
他拚命的愛她、取悅她,結果她說只要是男人,誰都可以,沒有什麼不同。羅逸展欲哭無淚,也不再激動,他只是靜靜的爬上床,壓住她的掙扎,迅速剝光她的衣衫以及自己的。
「我會讓你知道,我跟別人有什麼不同。」
羅逸展扯開她的腿,低下頭吸住她的下體,他用手翻開她下體的嫩瓣,舔咂挑弄著她的柔軟,舔遍她嫩瓣裡的每一個角落,沿著兩片嫩唇的裂縫,吻到她的腿根,然後用舌尖在她的入口處兜著圈子。
「不要這樣……啊啊……」今天是危險期,她沒有吃避孕藥,不行的,不能再這樣了……梁晶晶抓住床單,搖著頭。可是她的身體卻不停的震顫著,她嬌喘著、呻吟著、體溫高得燙人。
他突然張大口,狂猛的吸吮著她那裡,像個飢渴的旅人,吸吮著荒漠裡的甘泉,而後驟然把舌頭伸進甘泉裡,探測著黑洞裡濕軟的奇跡。
「天啊……不要了不要了……」一陣大浪拍進洞裡,窒息著、淹沒著梁晶晶。
「你要的……」他知道她在床笫中一向熱情。羅逸展把頭從她的下腹間抬起,看著她狂亂搖擺的頭,然後再度回到她腿間,把下巴抵在她的入口,磨弄著、刺激著她體內的神經。
「一閃一閃……」梁晶晶失去了神志,狂亂的叫著這個唯一來過她體內的男人。
羅逸展聽見她喚他「一閃一閃」,流著淚把充血的陰莖衝進她的體內。他一遍一遍愛著她,射完之後,再用手指取悅她,勃起之後又回到她體內,他拚命讓她攀上一波又一波的高潮……他拚命折磨著自己,不顧一切、不要命的、用各種姿勢愛著她。
「我要你記住我……記住我……」他瘋狂的喊著,不放過自己,直到筋疲力竭,再也動不了。
他覺得有人狠狠的操起一把刀,殘忍的切開他的靈魂與肉體,然後一刀一刀把他切割成細碎的粉末。粉末像微塵一樣飄起來,在空氣中悠悠蕩蕩,無處可依。
第一次,羅逸展在梁晶晶的身上,昏死過去。
☆★★☆★☆★☆★☆★☆★☆
嘩喇喇的水聲,拉開了早晨的序幕。沐浴過後,梁晶晶回到床上,擁著暖暖的棉被,靜靜的看著羅逸展。
凌凌亂亂的黑髮,深深的眉心,鎖住一條憂傷的凹痕。大而黑亮的眼眸是緊閉的,似乎在抵抗著世界裡的某一些東西。眼底下映著兩塊黑影,彷彿兩朵天邊飄來的烏雲。直挺的鼻樑下,微微傳遞著與生命連結的脈動。性感的嘴唇像是被人用針密密實實的縫成一條直線。
這是羅逸展的臉,刻在她心上的臉。他搗蛋,她愛他;他結婚,她愛他;他離婚,她愛他:他追美慧,她愛他;他以為她不貞,她還是愛他。可是,為什麼大家都求她離開他?羅伯父、媽媽,還有……美慧知道了會怎麼想?
於是,梁晶晶知道,她還是得離開他的。可是她不能再欺騙他,昨夜當他昏死在她身上的時候,她真的嚇壞了,她知道不能再刺激他了,他會死的,他會想辦法弄死自己的……
想著想著,梁晶晶看見羅逸展百般不願的睜開眼睛,他被窗外射進來的陽光打敗了,於是不得不回到現實世界。
羅逸展的眼神與梁晶晶的相對了,可是他沒有笑、沒有怒、沒有悲、沒有苦。他的視線好像穿透了她的眼睛,看著她背後的另一個世界。
梁晶晶看出他的失神,輕輕的叫喚:「逸展……」
她看見羅逸展的視線往後退了一分,回到她的眼中,可是卻好像不認得她似的。然後他一臉無所謂的問:「我可以借用浴室嗎?」
梁晶晶看著他的神情,突然覺得害怕起來。她想起小學時,有一次午休,她在黑板上記下他的名字,他也是這樣的表情,一轉眼他卻用帥得迷死人的笑臉,蠱惑著窗外紅著臉的女糾察。
胡思亂想了好久,梁晶晶才發現羅逸展還在等她的回答,於是她輕輕點個頭,羅逸展就立刻從她臉上撇開視線,滑下床,渾身赤裸的踏進浴室去了。
鏡子中,一張哀莫大於心死的臉,是他的嗎?羅逸展幾乎記不得自己神采飛揚的樣子了。上一次真心的笑,好像已經是上一個世紀的事情了。往後的人生,他要一直帶著這張難看的臉嗎?
為什麼,他失血得連心都變成透明的了,而太陽還是要升起來,時間還是在轉下去呢?
如果,每個人都是帶著原罪來到這個世界的話……羅逸展微微牽動臉部肌肉,想試試看能不能露出一個灑脫的笑容,卻失敗了。他想,他的原罪一定比別人都要深。
離開鏡子,羅逸展扭開蓮蓬頭,用力刷著身體,努力把梁晶晶的味道洗掉。他想,一定是因為她的味道,他看過一部小說,主角是一個專門收集美女身上的香味,來製造香水的人。梁晶晶的味道,應該可以製成迷失味道的香水,聞著的人,最後都會變成丟心的人。
還有,他那個可笑的復仇計畫也該結束了,他原本天真的以為,梁晶晶會跳出來求他離開美慧,求他回到她身邊。可是她沒有,她在一旁冷冷的看著他愛別人,卻靜靜的走開。他像個白癡,最後傷到的只有自己。
他原本不該來這一趟的,是他杞人憂天了。也許,需要安慰的不是梁晶晶,而是邱報國。她是用什麼方法逼走邱報國的呢?她對邱報國,是否比對他仁慈一點呢?他不該來的,他該約約邱報國這個天涯淪落人,一起喝杯傷心的苦酒。
梁晶晶看著羅逸展圍著一條大毛巾從浴室出來,他的臉上無波無紋,平靜的就像無風的水面。
「逸展……」
梁晶晶想對羅逸展說明一切,她想通了,面對深深愛過的人,是不該含恨分手的。大學時讀過一首詩,當時她被優美的文字與氣氛所感動,可是一直到今天,她才真正體會到作者詩心的深刻,那末段的詩句,她一直印象深深。
若不得不分離
也要好好地說聲再見
也要在心裡存著感謝
感謝他給了你一份記憶
長大了以後
你才會知道
在驀然回首的剎那
沒有怨恨的青春才會了無遺憾
如同山崗上那輪靜靜的滿月
(作者:席慕蓉)
讓靜靜的滿月,為他們畫上最後的句點,月明星則稀,就讓那一閃一閃的亮晶晶,淹沒在滿月的銀輝中吧。她輕輕解釋:「邱報國在這裡過夜的那天……」
羅逸展僵了一下,他的身體禁不住微微顫抖。「你昨天說得夠清楚了,除非你真的要我死,否則什麼都別說了。」
他自顧自的穿上衣褲,然後往房門口踏去。
「逸展,你聽我說……」梁晶晶跳下床,急急的叫著。
可是,羅逸展卻沒有停下離去的腳步。
「逸展……」梁晶晶看著他的背影,又喊了一聲。
房門打開了,又關上了,梁晶晶聽見大門板上的聲音。
她逼走他了。他不肯聽她的解釋了。梁晶晶頹然倒回床鋪,把臉深深的埋在枕頭裡,她知道自己流著淚,可是她不想聽見自己的聲音,連她都恨透自己的聲音,恨透自己說謊的小嘴。
☆★★☆★☆★☆★☆★☆★☆
「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從被窩裡抬起迷迷濛濛的淚眼,梁晶晶看見羅逸展站在床邊,她哭得太認真,沒有聽見他去而復返的腳步聲。
「我不能離開,怕你哭得……忘了呼吸。」即使她把他捅得千瘡百孔,羅逸展仍然放不下,放不下她的淚。
努力止住了淚,努力呼吸著有他的空氣,梁晶晶滑下床,一陣風似的掃到客廳,又回到房間,她把邱報國的紅帖子交到羅逸展手上。
「這就是我和邱報國一夜沒睡的成果。」說完,梁晶晶吸吸鼻子,低下頭,把手背在自己身後。
手上的紅帖子,看起來前衛又大膽,不落俗套。羅逸展的心突然狂跳起來,如果他曾經仔細看過,如果他不要盲目得只關心新娘子是誰的話,應該會認出這張帖子有著強烈的梁晶晶設計風格。
「晶晶……你是說……」
梁晶晶點點頭,看著自己光潔的腳背,她剛剛跑得太急,忘了穿上鞋子。
「你的意思是……你跟邱報國……」羅逸展結結巴巴,語不成句。
「是好朋友。」梁晶晶很快的接口:「我知道他和女朋友交往了七年,被拋棄了一年,然後女朋友回頭,發現世界上再也沒有其它男人比邱報國更愛她,所以他們就決定結婚了。」
一個關於兩個人一輩子的故事,卻可以三言兩語就說完,真是幸福。梁晶晶這樣想。而且還是個圓圓滿滿的大喜劇,真好……她眼中又湧起了淚。
「晶晶……」羅逸展激動的抱住她,低喊著:「你願意原諒我嗎?」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梁晶晶回抱住羅逸展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你給我這麼多的擁抱……我從來沒有得到這麼多擁抱,我知道你是用性命在愛我的。」
羅逸展低下頭,找到她的小嘴,狂狂的吻住。直到他感覺到梁晶晶的身體變得僵硬,知道她快喘不過氣才鬆開她。
梁晶晶拉起他的一隻大手,將他的掌心攤開,用纖纖小手撫摸著他修長的手指,接著用指尖劃過他掌心中一條長長的紋路。
她輕輕歎息,「這麼長的感情線……」哪一段是屬於她和他的呢?那線上是否有一個記號,寫著他們之間結束的日期呢?
羅逸展的眼眶不爭氣的紅起來,他將另一隻大手也伸過來,用兩隻手握住她的雙手,嗄啞的喊:「這麼長的感情線……是你上輩子烙下的,你要用一輩子陪我走完它。」
我很願意。梁晶晶很想這麼回答,可是……
「我不能。」她說。
「你可以的!」羅逸展激動的握著她的手,「我離婚了,自由了,我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你不只可以擁有我的心,還有我的時間,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梁晶晶一怔,一滴眼淚從眼角滑下來,她拉著羅逸展走到床邊,和他肩挨著肩,坐在床沿。「逸展,讓我告訴你一件事,一件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的事……」
於是梁晶晶說起發生在她出生前的故事,一段變質的愛情,一場破碎的婚姻。那個沒有希望的黃昏裡,被摔到牆角、流著淚護著腹中胎兒的女人,是她的母親。背叛愛情與承諾、摟著第三者頭也不回揚長而去的,是她素未謀面的父親。
然後是成長歲月中,被迫日夜聽見的對男人的怨慰,來自母親的口,日復一日煎熬著她稚嫩的心靈。
上小學之前,母親是這樣告訴她的:「晶晶,你千萬不能告訴其它的同學,說你的爸爸跟別的女人跑了。」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告訴其它同學的話,媽媽卻要天天說呢?
「你這孩子,媽媽是為你好,其它的孩子要是知道你沒有爸爸,會欺負你的。」
於是,當有孩子問她:「你的爸爸是做什麼的?」她總是可以照著母親教過她的謊言,很流利的回答:「我的爸爸是船長,很威風的船長。」
然後她把同樣的謊言,寫在題目是「我的爸爸」的作文簿子裡。
故事還沒有全部說完,但是羅逸展已經淚流滿面。梁晶晶捏著他的大手,靜靜的繼續說:「很小的時候,我就以為自己會恨男生一輩子,就像媽媽曾經告訴過我,男人都是髒的臭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你玩得一頭一臉都是汗,經過我的身邊,我聞到你身上濃濃的汗味,卻不覺得臭。即使你的白制服沾上了黃泥巴,我也不覺得你髒。你中午不肯睡覺,我一邊瞪著你,轉身在黑板上記下你的名字時,心裡卻有一點點的捨不得。」她停下來,看著羅逸展,「我知道,我一定是被你這雙大眼睛迷住了。」
而那雙在歲月洗鏈中愈發清澄的大眼睛,此刻正漾滿了柔情深深回望著梁晶晶。
「後來,我們終於在一起了。我看著你愈來愈聰明,愈來愈高,愈來愈壯,我真是快樂得不得了。我想媽媽錯了,如果她認識這麼可愛的你,就不會覺得男人都是可恨又可憎的。」說到這裡,梁晶晶漸漸激動起來,一可是,突然之間,你卻要結婚了,而且有了小孩。這個消息把我打敗了。我回家哭著告訴媽媽,說起你的一切,媽媽告訴我:『晶晶,你愛的是叫羅逸展的男孩,可是男孩會變成男人,變成男人之後,他們就學會了背叛。』
「什麼叫做男人?是從他們懂得如何讓一個女孩懷孕開始嗎?是不是有了性衝動之後,男人就變壞了呢?這個問題曾經困擾我很久很久,也讓我不敢交男朋友。
「可是,再次遇見你,我突然渴望被擁抱的感覺,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做性,而且很驚訝的發現它並不如我想像中的那樣可怕,我甚至喜歡你在我身體裡的感覺,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的體內有那麼多的空虛,需要有人來填滿。
「然而,我卻更疑惑了,性這麼美妙的一件事,為什麼會讓男人變得墮落呢?為什麼你抱著我、進入我的時候,我可以感覺到你是愛我的,而你卻娶了別的女人呢?你也是那樣抱著她嗎?像對我一樣深情的對她嗎?」
「晶晶……」羅逸展突然打斷她。
「讓我說完……」梁晶晶吸吸鼻子,輕輕搖頭,示意他安靜。「後來我在愛著你與離開你的矛盾中掙扎著,因為我知道媽媽絕對不能容忍她的女兒成為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媽媽幾次的懷疑,都被我輕描淡寫的帶過了
「可是你離婚的消息曝光之後,我再也無法瞞過母親的銳眼,我跪下哭著求母親原諒我,我跟她保證自己已經離開你,可是媽媽不肯原諒我,她說她的一生就是毀在一個跟我一樣的女人手裡……
「你看,養我一輩子的媽媽,到頭來卻被我傷得最深,我給她的打擊,遠比我那負心的爸爸來得更重啊。如果跟你在一起,只有我一個下地獄的話,我是願意的,可是,我不能教媽媽跟我一起下地獄啊。」
努力憋著解釋,靜靜聽梁晶晶把話說完的羅逸展,終於有機會發言,
「晶晶……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麼結婚嗎?」
梁晶晶看著他,看著他如朗朗晴空般坦坦蕩蕩的眼神,她突然相信,那背後一定也有一個很無奈很深沉的故事,不過她已經沒有知道的必要了。
「不管為了什麼,我相信你是愛我的。可是,即使你的婚姻有苦衷,即使你離了婚,那都改變不了我是個第三者的事實。所以逸展,我還是要向你說再見,而且是真正的再見。我對你來說,只是一個女人,你的條件這樣好,你會遇見比我更好的對象。可是對媽媽來說,我卻是她唯一的女兒,我是她唯一的依靠。」
這是什麼樣的世界,這是個什麼樣的玩笑啊?難怪她要他不可以離婚,不可以拋妻棄子,是他把一切都毀了。羅逸展搖搖頭,他可以跟任何人競爭,可是能跟她的媽媽爭嗎?
她說得對,什麼理由、什麼苦衷都不重要了,她要當個好女兒,她不要他這個壞男人,就是這樣了。
「晶晶……你放心,我不會再來打擾你。」
梁晶晶含著淚鬆開他的手,輕輕的說:「你還有美慧不是嗎?她可愛又善解人意,會是個好伴侶的。」
「是啊,她是個好女孩。」可是不適合我,羅逸展嚥下一半的話。
沒有回頭、不說再見,遠遠的離開。他覺得梁晶晶是個預言家,她曾說過的再見或不見,都已成雲煙,現在已經實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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