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絕對官僚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唐鏡]勾人的眼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1-1-13 18:47:4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兩個禮拜後的星期天,是黑澤男和於珊舉行婚禮的日子。

  為了慎重起見,田蜜蜜一大早就在鏡子前面拚命試衣服,換了一套又一套,磨磨蹭蹭了一個小時還沒作下決定。

  「女兒啊,你是去參加人家的婚禮,又不是去當新娘子……」

  「爸!」田蜜蜜從房間裡探出頭來,朝坐在客廳裡看報紙的老爸問道:「你覺得我穿裙子好還是褲子好?」

  「裙子褲子都要穿才好。」田爸爸故意跟她抬槓。

  「哎喲,你在說什麼啦?!」

  她又縮回房間,脫掉身上的紫色紗裙。紫色太老氣了,阿聖喜歡明亮一點的顏色……她的身體一僵。白癡!你是要去祝福於珊和黑澤男白頭偕老,又不是穿去給那只臭蟲看的,而且他們已經半個月「老死不相往來」了。

  你們已經分手了!她再度醒自己。

  像一顆洩了氣的皮球,她癱坐在床上,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可恥。

  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那只臭蟲只會惹她生氣,她竟然還想打扮得花枝招展到他眼前招搖。

  這時,客廳的電話鈴聲響起。

  她跳起來,正想衝出去接聽,忽然感到身子一涼,低頭一看,身上除了內衣和內褲,什麼也沒穿,她跳去找睡袍,結果睡袍還沒穿上,就聽見老爸又接了她的電話。

  跟老爸說過一百次,叫他別亂替她接電話,但他根本不當一回事,她說她的,他依然樂得照接不誤。

  「喂……你找蜜蜜啊……她剛洗完澡,正在穿衣服,你等等,我去看看……什麼?你問我是誰?我是卡羅啊!啊……我在這裡幹什麼?憑我跟蜜蜜的關係,我愛在這裡幹什麼就幹什麼,我已經住在這裡兩個禮拜啦!喂……喂喂喂……沒禮貌,連再見都不說就掛我電話!」

  田爸爸放下話筒,翹著二郎腿繼續看報紙。

  田蜜蜜又從房裡採出頭來,「老爸,是誰打來的?」

  「不知道。」田爸爸頭也沒抬,「那男人一直逼問我是誰,還問我在這裡幹嘛,結果他是誰我也弄不清楚。你什麼時候認識這種凶神惡煞啊?!那人根本就該被提報流氓。」

  她不吭氣。

  田爸爸又想起了什麼,「兩個禮拜前,就我上來找你那一天,我在房間裡翻你的相簿,後來有個什麼鄰居來借醬油,好像就是那個男人的聲音喔!」

  「是喔!」田蜜蜜訕訕的關上房門。

  「我看你應該換個地方住,如果你媽媽知道你一個女孩家在台北,有個流氓鄰居,你媽她啊,肯定會擔心得睡不著覺。」田爸爸又大聲說道。

  田蜜蜜像個呆子一樣坐在床上,心裡想著,那個臭蟲打電話來幹嘛?他不是也同意分手了嗎?前幾天她在衛理科技的電梯裡碰到他,他撇開臉,光瞪著電梯女郎的屁股瞧,根本當她是個隱形人。

  「蜜蜜,你和家揚到底什麼時候要結婚啊?」

  對喔!老爸還不知道她跟羅家揚已經分手三年了,他們現在只是朋友,而不是男女朋友,但他們的感情反而因此變得更好。

  拜友誼之賜,她知道詹啟聖三年前曾經厚著臉皮跑去跟羅家揚打聽過她,但羅家揚很夠意思,從頭到尾都沒出賣她,而她竟然曾經因此偷偷地恨過他,如果羅家揚當初肯稍微露點口風給詹啟聖,他們就不會浪費三年了……

  搞什麼?!就說她的腦袋真是有問題,羅家揚對她這樣忠心耿耿,她還小鼻子小眼睛的恨人家,明明是她拿絕交來威脅羅家揚什麼都不能說的,那她又在恨個什麼勁?!

  何況那三年裡,沒有臭蟲來煩她,她過得……還真是一點也不快樂!

  那種無滋無味的日子她竟然能熬過三年,後來她跟詹啟聖終於重逢了,她開始覺得快樂,也開始感到害怕。

  怕他隨時會被其他女人勾走,更怕他跟她在一起只是為了她的身體。

  但她的身體有長得比別的女人好嗎?並沒有!街上隨便一個朝詹啟聖拋媚眼的女人,都比她更惹火。

  而她的長相有比別的女人漂亮多少嗎?也並沒有!她是長得很不賴,但是漂亮的女人比路上在跑的車子還要多。

  再說她的性格有溫柔到會讓男人的骨頭都酥掉嗎?那更是天方夜譚!她會凶他、掐他、咬他,還賞過他巴掌。

  那詹啟聖幹嘛要跟她在一起?幹嘛要忍受她的大小姐脾氣?幹嘛她提出分手的時候,他的表情痛苦得就好像她拿刀子捅了他一樣?既然他敢在她面前明目張膽的看女人屁股,今天幹嘛又打電話來,還辟哩啪啦惹得老爸當他是流氓?

  真煩!他們才分手兩個禮拜,她已經想他想得頭快爆炸了。

  望著床上堆積如山的衣物,她索性閉上眼睛,決定摸到哪件穿哪件。

  她在小山堆裡摸來摸去。決定了,就是手中這一件!

  田蜜蜜睜開眼。老天,她的眼珠子差點凸出來……那件洋裝,又是詹啟聖最討厭的深紫色!




  冤家路窄!

  田蜜蜜終於換好衣服,匆匆忙忙趕到黑澤男和於珊結婚的小教堂,跳下計程車,趕在婚禮開始前倒數幾秒才衝向會場,冷不防撞上一個寬闊的背脊,她揉揉額頭,抬起眼。

  「對不……」看到那被撞的苦主回頭,她連忙把「起」字吞回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踩著高跟鞋,抬頭挺胸,踐得就像名模在伸展台上走秀,目不斜視的從他眼前走過去。

  「撞到人不會道歉啊?」詹啟聖雙手環抱胸前,在她經過他面前時,斜睨了她一眼。

  「抱歉。」她故意東張西望,看見他卻假裝沒看見,「哪裡有『人』啊?」

  說完,像只驕傲的小母雞,一路走在他前面。

  莫名其妙的女人!他咬牙切齒,雙手插進口袋,跟在她後面進入教堂,一路盯著她搖擺的臀部。她身上的洋裝正是他最討厭的深紫色,他敢發誓,那女人是故意穿來礙他的眼,但那紫色的紗裙搖搖曳曳,玲瓏的曲線若隱若現……

  該死!她連他最討厭的紫色都能穿得那樣撩人,忽然,他覺得紫色也沒有什麼不好,她讓紫色變得高貴又神秘,而那紫色紗裙裡還有一個更神秘的地方,他進去過無數次,一次比一次銷魂,一次比一次不可思議……

  搞什麼?!她已經跟他分手了,他還盯著她的屁股流口水,簡直是丟人現眼!詹啟聖,拿出男人的尊嚴,別讓那女人把天下男人都踩扁了。

  然後他很有尊嚴的、抬頭挺胸的走到她旁邊的位子,坐下來。

  他已經很有尊嚴了,至少沒讓自己的大腿挨著她的。

  他們之間還保留了差不多一根手指頭粗的距離……是小指頭,不是大拇指。

  她瞥他一眼,正想開口叫他滾遠一點,此時,結婚進行曲響了起來,新娘於珊緩緩走上紅毯,步向黑澤男。

  好美!田蜜蜜的注意力被於珊臉上耀眼的光彩吸引住了,她專注地看著好友一步一步走向幸福,心裡真是百感交集。

  幸福的女人最美麗!於珊真美麗!

  認真的女人最白癡!而她自己就是白癡!

  但她不能自怨自艾了,今天是個歡樂的日子,她要笑,她要快樂,她是來給新人們祝福的。她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提醒自己不要去在意身邊那個導致她愈變愈白癡的臭男人。

  那臭男人,跟瘸了一條腿,猶然硬挺挺站在聖壇前迎接新娘的黑澤男一比,簡直就是禽獸不如!

  當田蜜蜜看見黑澤男執起於珊的小手,輕輕套下一隻婚戒,然後深情款款的掀起新娘頭紗的那一刻,她忍不住抬起指頭拭了拭眼角。

  「怎麼?你哭了喔?」

  詹啟聖低下頭,看了看她,然後掏出手帕遞給她。

  「不用你管啦!」

  話雖如此,田蜜蜜還是接過手帕,不客氣的擦掉感動的淚水,然後存心激怒他似的順便又擤了鼻涕,再把黏呼呼的手帕扔回他的腿上。

  但他竟然沒生氣,還很有風度的把手帕收回口袋裡。

  她沒惹毛他,反而又因此憋了一肚子氣。那男人一點也不在意她!

  而她的一肚子氣,在看到黑澤男火熱的親吻於珊的那一刻,立刻爆發。

  她狠狠的掐了一下詹啟聖的大腿,「你該好好見習一下,如何當個像黑總裁那樣深情的男人!」

  詹啟聖苦著一張臉,咕咕噥噥地說:「我看你才應該好好跟於珊學學,怎樣當個溫馴聽話的女人!」

  「是男人的話就把話大聲說出來,嘀嘀咕咕的說給鴿子聽啊?」田蜜蜜眼中寫滿了怒意,但是臉色和口氣卻仍聽得出一絲甜蜜。

  「我是說,怎麼有女人床上床下差這麼多!」詹啟聖立刻「從善如流」,說話大聲了點,而且也果然引來了其他觀禮者的側目,就連聖壇前的新人們都朝他們這裡望了一眼。

  「你……」田蜜蜜的蜜嗓子好像灌了沙,氣得連五官都變了形。

  詹啟聖雙手插在口袋裡,一副吊兒郎當的痞子樣,彎下腰,做作的在她眼前晃啊晃的。

  「喲!原來你還有這種表情啊!我以為喜怒哀樂你只會笑這一樣呢!」他伸手刮了刮她的臉,「別氣了,新娘子都出去了,你還不趕快去接捧花!」他努努嘴。

  田蜜蜜朝他努嘴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一群人跟在新郎和新娘的後面,正往門口走去。

  「要你管!」她轉頭,又對詹啟聖擺出一張凶臉。反正對這個不識好歹的死人,她已經懶得為他裝出甜蜜蜜的好臉色。

  「我才懶得管!只是你也老大不小了……二十七了喔……」他不懷好意的瞄瞄她,哼哼哈哈地說:「接到捧花搶個好綵頭,搞不好能早點嫁出去喔!不要到時候……」

  「到時候……」田蜜蜜氣得渾身發抖,「就算本姑娘嫁不出去,也不會賴著你!」

  「哈雷路亞!」詹啟聖吹了聲口哨,「幸好我一點也不覺得遺憾。」

  「沒人希罕你這種無賴的遺憾!」田蜜蜜氣得口不擇言,「你活該被於珊拋棄,我詛咒你一輩子沒人要!」

  「是喔、是喔!」詹啟聖一臉不以為意,「那你那天幹嘛要爬到床上安慰我這個沒人要的人?」

  「我是可憐你啦!」田蜜蜜加重語氣,「可憐!聽懂了沒有?我可憐你!」

  「那滿街的流浪漢,你該不會都一一『可憐』過他們?」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走到門口的一對新人突然回頭,眼神越過簇擁在身後的十幾個觀禮賓客,再次目睹詹啟聖臉上紅紅的巴掌印。




  一堆人簇擁著新人出去照相了。

  教堂裡只剩下打人的田蜜蜜和被打的詹啟聖,他張大了嘴,有說不出的尷尬,而她一臉得意,面帶微笑。

  「搞什麼?」詹啟聖摸摸熱辣辣的臉龐,瞪著田蜜蜜,「你這個女人知不知道什麼叫作分寸,要打不會回去再打啊?你這樣教我以後怎麼做人啊?」

  「像你這種壞到足以絕子絕孫的混蛋,根本就不用去想什麼做人問題!」

  田蜜蜜根本應該改名叫毒辣辣才對。

  「媽的!你這女人!」詹啟聖一個箭步衝上去,像扛米袋似的把田蜜蜜扛在肩上,「我們現在就回去『做一個』給你看看!」

  「你這混蛋,放開我啦!」田蜜蜜在他的肩上又踢又踹又啃又咬,「『做人』是於珊和黑總裁的事,你在這裡湊什麼熱鬧……」

  「你再扭下去,信不信我現在就在這裡做給你看?」他輕輕拍了下田蜜蜜的俏臀。

  「你竟然真的動手打我!」她吸了吸鼻子,一臉委屈到不行。

  「這叫打?」詹啟聖又「愛撫」了她的臀部一下,「這叫打的話,全天下做過愛的男人都該去蹲監獄!」

  呸呸呸!聽他說得那是什麼話?!他明明就打了她的臀部一下,結果說得好像跟做愛一樣。她紅著臉想,根本不一樣,他這種人做起愛來很狂、很猛,讓她痛苦又快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可是他剛剛拍她的那一下,比羽毛還要輕,對她而言,那「輕輕」的是打,那「重重」的才是愛,所以她認定他打了她。

  她紅著眼眶,倔強的說:「你打死我好了,你打啊、你打啊……」

  「你放心,」他冷笑一聲,「我等下會讓你『死』很多遍。」接著又邪惡的補充一句,「當然,不是用打的。」

  田蜜蜜紅了臉,咬著嘴唇不說話。

  詹啟聖扛著她大步走出去,經過於珊和黑澤男身邊的時候,大言不慚地說:「抱歉,我的女人不聽話,欠教訓,先走一步了。」

  「不要臉!誰是你的女人啊……」田蜜蜜彆扭的嚷道。

  詹啟聖對田蜜蜜的抗議置若罔聞,逕自扛著她往前走,下了教堂前的階梯,又突然回頭,對著新人們揮揮手,「祝你們兩個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們來比賽喔,看看誰先『做人成功』!」




  他想也沒想,就把她像貨物一樣扔進車子裡面,問也沒問,就往她家的方向開去。

  途中,田蜜蜜幾度欲言又止。

  但是詹啟聖只要看見她的嘴巴稍微動一下,就惡狠狠的說:「你敢再說一個字,後果自行負責!」一副隨時準備脫衣上陣的樣子。

  「噢!」

  她閉上嘴巴,由著他開車來到她家,由著他擁著她爬上三樓,由著他搶過她的皮包,掏出鑰匙。

  「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眼看鑰匙已被插進鎖孔,田蜜蜜再度試著對他說些什麼。

  「閉嘴!」詹啟聖臉一沉,毫不遲疑的打開門鎖。

  結果他還沒轉動門把,門卻自動打開了,一張男人的臉露出來。

  「你是誰?」

  兩個男人幾乎同聲質問,彼此怒目相瞪,四隻眼睛全冒了火。

  田蜜蜜像個急著滅火的消防員,跑到兩人中間。

  「阿聖,他就是卡羅啦!」

  這種情況下,「爸爸」應該要比「卡羅」這個介紹詞合適一點,但她也弄不清楚自己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或者就是要惹他生氣,反正她就是不說「爸爸」,偏要說「卡羅」。

  那個被女兒直呼卡羅的田爸爸,莫名其妙的瞪了女兒一眼,而那個手裡拿著女兒家鑰匙的男人則瞪著他。

  三個人就這樣瞪來瞪去。

  過了幾秒,詹啟聖看看卡羅,又看看田蜜蜜。「他幾歲?四十還是更老?」撇了撇嘴,一臉不屑地說:「你找這個老傢伙來取代我?」

  田爸爸的臉色壞得好像喉嚨卡了一根魚骨頭。

  「蜜蜜,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盡量維持長輩應該有的風度,「這個男人是誰?還有,他手上為什麼拿著你家的鑰匙?」

  「呃……這個……」

  「蜜蜜,你不用怕他!」詹啟聖大手一揮,打斷田蜜蜜的支吾其詞,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充滿佔有慾的宣示,「我叫詹啟聖,尖端科技業務部經理,同時也是田蜜蜜小姐的正牌男友。」

  他用一種看冒牌貨的眼光,輕蔑的看著田爸爸。

  「蜜蜜,這個男人到底在胡說些什麼?!」田爸爸一邊說,一邊揪著心口,好像心臟病快要發作的樣子。

  田蜜蜜狐疑的皺起眉頭。老爸這趟北上來做健康檢查,醫生明明說他各方面都健康得不得了,什麼心臟病、高血壓……反正中老年人該有的毛病他一個也沒有,還有老媽特別關心的攝護腺也沒問題,等他回到南部,至少可以繼續跟老媽「恩愛」個二十年。

  「嗯?你還好吧?」

  雖然老爸健康檢查後,證明他還是一尾活龍,田蜜蜜還是忍不住湊上前去,看他明顯泛紫的臉色。

  「別管這個老傢伙!」詹啟聖立刻把她拉回來,站在她的前面保護她。「裝死、裝可憐的死老頭,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博得愛情?!門都沒有!」

  「夠了!」田爸爸暴喝一聲。

  田蜜蜜抖了一下。

  完蛋了!從小到大,她還沒見過老爸發這麼大的火。

  「阿聖,我勸你最好還是先走……」

  「門都沒有!」詹啟聖打斷她的囁嚅聲,再次重申,但他們之間的確還卡著一道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開口,「我們兩個之間一定有一個人要走,但走的只會是這個老傢伙!」

  「抱歉!」田爸爸忽然開口詢問詹啟聖,「你剛剛說你叫什麼來著?」

  「詹啟聖!」他一臉堂堂正正。

  「你說你在什麼『部』做什麼『理』?」

  「尖端科技業務部經理!」

  「你還說你是蜜蜜的?」

  「男朋友。」

  「我們分手了!」田蜜蜜忽然插話。

  兩個男人同時瞪向她,她吞了口口水,擠出尷尬的笑容。

  「好小子,」田爸爸從頭到腳打量著詹啟聖,然後看向田蜜蜜,「他就是兩個禮拜前來借醬油的『鄰居』?」

  田蜜蜜勉強點了點頭。

  「今天早上沒禮貌掛我電話的流氓?」

  田蜜蜜又點了點頭。

  「死老頭,你敢說我是流氓!」詹啟聖對著空氣揮舞一下拳頭,「你才是老牛吃嫩草,賴在蜜蜜家裡兩個禮拜還不滾蛋的……老不修!」

  「阿聖……」田蜜蜜拉了拉他的衣袖。

  詹啟聖一把抽回手,「你別管,這老傢伙交給我來對付就好!」說著,他挽起袖子,恨下不把那老不修打成肉餅。

  「你知道我這個『老傢伙』是誰嗎?」田爸爸皮笑肉不笑。

  「媽的!鬼才管你是誰!」詹啟聖大吼,「我只知道你的年紀老得足以當蜜蜜的爹,而不是她的男朋友!」

  「年輕人,」田爸爸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你說對了。」

  「啊?」詹啟聖覺得自己好像撞到牆了。

  「你說對了,我這個老不修,剛好就是蜜蜜的爹。」

  說完,田爸爸猛然揮出一拳,用力擊中詹啟聖的下巴。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高頭大馬的詹啟聖當場倒地不起。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1-1-13 18:48: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詹啟聖昏頭昏腦的醒來,覺得自己好像踩在雲端,飄飄忽忽,沒有一點真實感,用力搖搖頭,再把腦袋靜置三秒不動,終於發現自己不是踩在雲端,而是躺在像棉花糖一樣柔軟的床鋪上。他眼前有一堆星星在轉,轉來轉去,才發現那些星星不是眼冒金星,而是來自她閃閃發亮的大眼睛。

  該死!他被揍得頭昏眼花,她還捂著嘴在偷笑。

  「你這女人有沒有同情心啊?!」

  「噢!」田蜜蜜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撲到床邊,緊緊握住他的手,一臉無辜,睫毛扇啊扇,小小的肩膀起伏抖動著,「我百分之一百的同情你。」

  可是她明明抖著肩膀在笑。

  「笑吧、笑吧!」他活該受屈辱。一個一拳就被撂倒的男人,還大言不慚的以她的保護者自居,真是丟臉丟到家。

  「可憐的阿聖!」她繼續露出柔情似水的笑容,「你餓不餓?渴不渴?」她瞄了瞄床頭上的那個小鬧鐘,下午五點二十八分。「你已經昏倒六個小時了,六個小時沒吃沒喝,你那『強壯』的身體一定會受不了的。」

  「你家有巴拉松嗎?」他翻了一下白眼,「給我一瓶那個好了。」

  「巴拉松?」

  「那是一種農藥!」他只想一了百了。

  「抱歉,我家沒有那種東西耶!」

  「不然拿蟑螂藥或老鼠藥來好了。」

  「那種東西要等到月底,里長才會來發耶!」

  「那就不用了!」他拉起棉被蓋住頭,根本沒臉見人。

  「阿聖!」

  「幹嘛?」聲音從被子裡悶悶的傳出來。

  「阿聖!」

  「你該死的又想搞什麼鬼?」

  詹啟聖掀開被子,直挺挺地坐起來。

  她彎腰湊上去,瞧著他的臉,笑咪咪的說:「你心情不好喔!」

  「你少來這套!」他沒好氣的說,「我情願你揍我,也不願意看到你笑得這麼噁心。」

  「原來你還沒被揍夠,我去叫我爸來,說起揍人,他比我行多了。」她笑得更開心,也更噁心了。

  「我終於知道你的暴力傾向是從哪裡來的了。」他一臉憤恨的說。

  「你少侮辱我爸,」田蜜蜜叉腰,「從小到大,我只看過他在拳擊場上打人,從來沒看過他對『死老百姓』動手。」

  「拳擊場?」

  「我爸以前是拳擊手。」她點點頭,左右搖晃一下,有模有樣的對著空氣揮了兩拳。

  詹啟聖皺皺眉頭。田卡羅……這名字他好像有點印象,好像是某一年世界拳擊大賽羽量級的冠軍選手,早期的台灣之光……他摸摸下巴,難怪能一拳就把他撂倒。

  「我爸以前很有名,跟我媽結婚之後,就漸漸不打了,我爸現在可是個愛家、愛老婆的保全公司經理。」田蜜蜜說。

  「我卻叫他老不修!」

  他還真是想死喔,不但鬧了個大笑話,還招惹了不該惹的人!

  弄了半天,他不但沒有向「老丈人」致意,反而左一句老不修、右一句死老頭,就像個口無遮攔的野孩子,不該說的全說了。

  「你爸呢?」他一副活該被打死的樣子。

  「收拾行囊回南部老家去了。」

  「該死!」詹啟聖立刻跳下床,脫掉上衣,打著赤膊,在屋子裡轉來轉去,東翻西找。

  「你在找什麼?」她問。

  「你家沒有荊棘籐條之類的東西嗎?」

  「你要幹嘛?」

  「綁在身上好去跟老丈人負荊請罪!」他瞪她一眼,當她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無知婦女,而他是個大男人主義的死沙豬。「你還不趕快去換衣服,出門穿著睡衣成何體統?」

  「誰……」她紅著臉,說話結巴,「誰是你的老丈人啊?老爸揚言,我要是敢不嫁給羅家揚,繼續跟你這個流氓在一起,他不但要打斷我的狗腿,還要登報脫離父女關係。」

  「你要是敢不嫁給我這個流氓,我就……」他威脅她。

  「怎樣?」

  「就立刻上街去再找一個。」

  「去就去!」她大叫,「你去找一個,我就去找兩個……」

  「我找四個!」

  「那我……我不理你了啦!」她故意低頭擦擦眼,往房門口走去。

  他像風一樣追上她,攬住她的腰,「對不起!原諒我的惱羞成怒,以及口不擇言。」他把臉埋進她的頭髮裡,悶悶的說:「如果你不嫁給我的話,我就只能去做和尚了。」

  「你做和尚?」田蜜蜜睨他一眼,「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如果你不嫁給我,我生命裡再也不會有太陽升起來,到時候,你也不用費心替我找墓地,就把我的骨灰灑在泥土裡,當成種高麗菜的肥料,這樣也算是遺愛人間了。」

  「詹啟聖,你是在求婚,還是在威脅我?」

  「應該是說,我是在威脅你嫁給我。」

  「我生平最痛恨威脅利誘的無恥混蛋!」她用力踩向他的腳。

  「哇……」他鬆開她,抱著腳,在房裡跳上跳下,「你想謀殺親夫啊!」

  「我是在傚法周處除三害。」

  「周處除三害除的是猛虎、蛟龍,還有他自己,你除的又是什麼鬼?」他邊喳喳呼呼邊跳到床邊坐下,一邊揉著大腳丫。

  「說得好,我除的就是你這個色鬼!」她朝他走近兩步,「色鬼!」再走兩步,「色鬼!」她停在他面前,低頭瞪著她,「色鬼、色鬼、色鬼,三個色鬼,這樣符合除三害的定義了吧?!」

  「你真捨得除掉我?」他仰頭看著她,「除掉我,這世界上還有哪個色鬼能夠滿足你?」

  「你也不行!」

  「我該把這句話當成暗示,還是抗議?」他伸手一扯,她跌進他的懷裡,「你兩個禮拜沒做,受不了了吧?」

  「你混蛋!」

  她揚起手,他等著,她卻遲遲沒有打下去。

  「我們還是別分手了啦,我也受不了了。」詹啟聖說。

  他拉下她的手,反剪在身後,將她渾圓的胸脯壓在自己裸露的胸膛上,她身上純白色的薄紗睡衣磨蹭著他,她輕輕喘了一口氣,兩朵蓓蕾無可藏匿的挺立起來,大掌從領口伸進去玩弄著她。

  「噢……」擋不住的欲潮衝擊著她的身體,她逸出呻吟,整個身子蒙上一層潮紅,透過薄薄的睡衣,映入他的雙眼,讓他的眸子變得更加深邃。

  從他悠悠轉醒之後,她就穿著那襲薄紗睡衣在他面前晃來晃去,而且該死的,除此之外,他早就發現她下面也什麼都沒穿,女性的神秘無言的召喚他,像個女妖引誘他去觸碰她。

  「蜜蜜……」他輕輕的呼喚她,望著她的眼睛,「我要你!」

  「我知道。」

  他們做過無數次,這是第一次她沒等他去頂開她的膝蓋,這是第一次她主動敞開,他在她體內瘋狂的衝撞,一次一次將她帶上高潮。

  「蜜蜜,我們結婚吧!」

  他最後一次射在她的體內,趴在她身上喘息。

  「為什麼?」她的嗓音在高潮餘韻裡,顯得顫抖。

  「你知道為什麼!」

  「因為你要我嗎?」她擁著這個男人,他還塞在她的體內,塞得她緊緊的,滿滿的、痛痛的。「為了這個而娶我,你不會覺得太不值得嗎?」

  「你在說什麼?」

  他從她身上翻下來,捏住她的下巴。奇怪,她的臉為何如此蒼白?剛剛她潮紅得像全身都塗滿了胭脂,現在她的臉卻慘白得像一管日光燈。

  「我聽見你跟黑總裁的談話了。」

  「我今天哪有跟黑總裁講什麼話?」他一臉莫名其妙,「他忙著娶老婆,我忙著跟你吵架……喔,對了,」他想起自己扛著田蜜蜜離開的時候,對黑澤男說過一句話:我們來比賽喔,看看誰先「做人成功」。「你講的是做人的那件事嗎?」

  搖搖頭,她拉起被子蓋在身上,背對著他,靜靜的說:「你跟黑總裁說,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她跟他的確不是愛情關係,而是赤裸裸的肉體關係,只要他們兩個湊在一起,不管是吃飯、看電視、看書、看電影,反正不管他們做了什麼,最後一定會回歸到床上,像兩個瘋狂交歡的白癡,就算竟夜纏綿不睡,第二天還是能夠神采奕奕地去上班。

  「你什麼時候聽到的?」

  「兩個禮拜以前。」

  「就是你莫名其妙放我鴿子那天?」

  「我沒放你鴿子,我去停車場,看到你跟黑總裁坐在樹下聊天,一走近,就聽見你對黑總裁說了那句話。」

  「除了我跟你不是那種關係之外,你還偷聽到了什麼?」

  「我不是偷聽!」她辯解,「只是不小心聽到的。」

  「喔!」他瞪著她披散在枕頭上的髮絲,對著她的後腦勺問:「你還聽到了什麼?」

  「聽到……」她全身僵硬,「黑總裁說大美人酒家有個翹屁股的娜娜很想念你。」

  「然後呢?」他撩起一撮滑順的青絲,在手上捲來捲去,好像那是個有趣的玩具。

  「沒有然後了!」她想了想,「然後我就回家了。」

  「回家來找你的卡羅老爹訴苦?」

  她翻轉回來,沒注意胸前的被子滑落了,渾圓的乳房因為憤怒而搖晃著,也沒發現他微微恍神,「我才沒跟老爸訴苦,他一直以為我還跟家揚在一起,我才沒臉告訴他我跟一個混蛋男人……」她氣得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

  「睡過了!」他替她接下去。

  她的臉漲紅。

  他咧開嘴,「而且不只一次。」

  「沒錯!」她索性豁出去了,「反正我們兩個就是只會做這種事的白癡!而且你跟誰都能這麼做,就算你不打算娶我,我也會張開雙腿讓你這麼做……」

  「就像你剛剛張開那樣?」

  他沒挑眉,但是太陽穴跳了一跳,田蜜蜜看得出來,那是他生氣的徵兆,但是他沒對她吼,而是平靜的開口。

  「你覺得我只是因為想做才來的嗎?」

  「難道不是?」

  不然他幹嘛每次都把她搞得水深火熱,心亂如麻,每次都弄得她像個蕩婦一樣拚命叫他聖聖聖,有時候她望著他沉睡的臉,想起自己叫他的聲音和方式,都會不禁臉色通紅,甚至偶爾她連在夢裡都會喊出這個字。

  「也是。」他想了一下,誠實的說:「我每天都想要你,最近辦公室新進一名女職員,那女的噴了和你同樣味道的香水,我聞到那個味道,就想衝到衛理科技的秘書課,把你狠狠的壓在椅子上,佔有你。」

  「你不用那麼麻煩跑到衛理來,只要把那女的拉到你的辦公室,把她壓在你的大椅子上佔有她就行了,這種事你應該常常做吧!」

  「也是。」他又認了,旋即又加上一句,「三年前我的確是這種人。」

  她的心抖了一下,覺得他似乎意在言外。

  「但我三年沒做這種事了!跟你在一起之後,我沒要過別的女人,連妓女都沒要過。」

  「騙人!」她的聲音尖得像把刀,「我親耳聽見你站在衛理科技大樓門口拿著手機跟女人調笑。」她終於把梗在心裡三年的疙瘩說出來了。

  他想起那道黑影,原來不是他眼花,而是她真的躲在他後面。該死!當時他為什麼不早點回頭呢?

  「你是不是看到我拿著手機又親又吻,還說對方是天使之類的?」他問。

  沒想到他竟然連想個謊話來搪塞她都懶,天使!他只會罵她虛偽,卻叫別的女人天使?!

  「你跟那個天使做過『幾百次』?」她咬牙切齒的加重「幾百次」三個字。

  「一次也沒有!那個天使就是我告訴過你的乾洗店老闆娘,記得你的手機號碼的那一個,她已經七十幾歲了,我怎麼忍心拆散她一把老骨頭?!」詹啟聖解釋。

  「那……」她忽然覺得面子有點掛不住,連忙又把另一筆舊帳翻出來,「你不要臉,後來還跑去跟總機小姐要電話號碼!」

  「我沒跟她要電話號碼,只是想打聽你的消息,是她自己把號碼輸入我的手機,而且你檢查過我手機裡的電話簿,你想再檢查一次嗎?我連於珊的手機號碼都刪掉了,你現在是我手機裡唯一的女人。」他冷靜的說。

  「我說不過你啦,反正……」她像個無計可施的笨蛋,「到處都有女人倒追你,路上隨便轉一圈,就有一把女人對你拋媚眼……你走開!我才不相信你這個騙子。」

  「我告訴過你,我討厭說謊,所以我大部分的時候都是誠實的,在你面前的我,一直都是誠實的。」

  「誠實不是說說而已。」

  「所以我對你天天身體力行,那確實是肉體關係,但是誰說肉體關係就不是愛呢!」

  「只有動物才會那樣!」

  「人不是動物嗎?」

  「人是有羞恥心的動物!」

  「『有羞恥心的動物』不能愛跟自己睡覺的女人嗎?你知道這世界上有多少轟轟烈烈的愛情都是從肉體關係開始的?!我們也是這樣開始的,不是嗎?三年前那一夜,你認識我的第一天就跟我上床了。那既是肉慾,也是愛情,我們誰也否認不了!」

  「噢!」她忽然掩面痛哭,「可是你為什麼要對黑總裁那樣說?」

  他抱住她,身體貼著她的,「我是在告訴他,我跟你不只是玩玩而已……你是我手機裡的唯一,也是我心裡的唯一。」

  「我愛你!」她像尋找溫暖的小動物,緊緊攀住他的肩膀。

  「親愛的,你把我的台詞搶走了。」他皺了皺眉。

  「對不起。」但是她毫無悔意,又去捕捉他的嘴。

  「親愛的,你把我的動作也搶走了。」他咕咕噥噥,同時回吻她。

  詹啟聖在她把他當女人壓倒之前,先壓住了她,在她張開腿之前,先頂開了她,在她拱起身子以前,先搶進她的身體,然後他忘了是她先叫,還是他先叫。

  滿室的「我愛你」,流淌在黑暗的夜色裡,瘋狂的響了一整夜。




  第二天,他們兩個都向公司請了假。

  在往南部出發去向準岳父請罪之前,詹啟聖決定先帶她去見他的父母親。

  「不要啦!」她害羞的說,「你不早說,人家沒去洗頭,也沒有好好打扮……」

  「沒關係啦!」他把她推進車子裡,「你已經夠漂亮了。」

  他坐在駕駛座開車,她緊張得一路掌心冒汗。

  「阿聖,你爸會不會很凶啊?」

  「一點也不!我爸是個公務員,也是個很內向的男人,下了班就回家,我媽做飯,他洗碗,還有幫忙倒垃圾,」詹啟聖想了一下,「小時候,他還會趴在地上當馬讓我騎。」

  「你跟你爸差得還真多!」

  他瞪她一眼。

  她眼珠一溜,「沒有啦,我是說你爸一定很帥,才會生出你這麼搶手的兒子。」

  「你又想扯什麼了,是吧?」

  「沒有啦!」

  昨天他說愛她說了一整夜,早上起來,嗓子都啞了,從今以後她再也不會扯別的女人,就算他上酒家,左右各抱一個女人,她也不會跟他鬧了,做業務的男人嘛,逢場作戲在所難免,但是她相信他不會做出超過那條界線的事。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那你媽媽呢?」

  「我媽媽很漂亮、很能幹,很像你。」

  「哪裡、哪裡……」她難得顯得謙遜。

  「我說的像指的是個性。」

  田蜜蜜的笑容一僵。

  他吹一聲口哨,開心的說:「我媽她啊,是個刁蠻的千金大小姐,她指使我老爸的手段,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凶巴巴的打斷他的話。

  「沒什麼、沒什麼!」他裝出害怕的表情,眼神卻忽然變得迷濛,「我記得我媽每次都說:『老詹,去幫我買醬油。』我爸出門買回來了,老媽又說:『怎麼買這麼小罐的?要給螞蟻吃啊?』我爸就回答:『小罐一點比較好,你這麼瘦,我怕大的你拿不動。』」

  田蜜蜜的眼睛大睜,「你爸一點也不內向,跟你一樣,都是調情聖手!」

  「調情聖手!說得好!」詹啟聖覺得頭上好像戴了頂皇冠,賊賊的笑著。

  「好了啦!」田蜜蜜用手肘拐了他一下,「認真開車。」她看看窗外的風景,「阿聖,你是不是走錯路了?」

  出了市區之後,他一路往山上開。

  「這條路我開了上千次,錯不了的。」他一臉篤定。

  「等一下。」田蜜蜜說,「停一下好嗎?」

  「你幹嘛?」

  她拉著他下車,走向山道旁一個竹搭的棚子,那裡有個小販在賣高山青菜,還有當季水果,最誘人的當屬那一顆顆又紅又大的水蜜桃。

  「阿聖,我們買一盒水蜜桃好不好?」

  「我已經有一個『田蜜蜜』的桃子了,不用再買了啦!」

  「又不是買給你吃的!」田蜜蜜白了他一眼,氣他在小販面前胡言亂語,「我第一次去見你爸媽耶,兩手空空,怎麼好意思?!」

  「我爸媽不是那種愛計較的人啦!」

  「這不是計不計較的問題,是一個晚輩的心意。」

  「我爸媽吃不動啦!」

  「為什麼?」她一臉狐疑,「牙齒不好嗎?」

  詹啟聖聳聳肩,看到水蜜桃旁邊有幾個桶子,桶子裡擺放著各色的高山花朵,「買束花好了,我媽喜歡花。」

  「真的?!」田蜜蜜走到桶子旁邊,開開心心的挑選花朵。

  「蜜蜜。」

  她聞聲回眸。

  「只要小雛菊就好。」

  「小雛菊?」田蜜蜜微微一愣,看到他僵硬的表情,忽然問明白了些什麼,淚水瞬間湧上眼眶,她連忙轉身,在被他看到眼淚之前,急忙擦掉,然後蹲在那裡,用心挑了一束小雛菊。

  那小小的離別花,通常是用來送給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詹啟聖將花束的錢交給小販,田蜜蜜抱著花,他牽著她,上了車,一路開上山頂。




  那果然是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一大片高麗菜田,一望無際的往藍天白雲處蔓延。

  下了車,詹啟聖擁著她,往田中央走去。

  「郝伯伯……」他朝田里一個彎腰收割高麗菜的背影喊道。

  那背影轉過來,滄桑的臉上浮現笑意,還有數不清的皺紋,「是阿聖啊!今天不用上班嗎?」

  「我特別請假來的。」

  「來看你爸爸媽媽?」

  「嗯。」詹啟聖點點頭。

  「你看到啦!」郝伯伯直起腰,瞇著眼,望著一顆顆圓滾滾的高麗菜,「他們活得可好得咧!」

  「謝謝您。」

  「哪裡!我很高興你爸爸媽媽願意留在山上,跟我這個老朋友作伴,不然我一個人哪,晚上只能靠數星星才睡得著。」郝伯伯笑說。

  「郝天器還是不肯回來嗎?」

  「那小子,除非我死了,他才會回來奔喪吧!」郝伯伯搖搖頭,「年頭變了,年輕人都往都市去發展,誰要留在這裡種菜啊!」

  「您一個人照顧這麼大一片農地太辛苦了,應該請個人來幫幫忙。」

  「郝天器打電話回來說,他已經透過網路幫我找幫手了,」郝伯伯歎了口氣,「誰知道那個叫『網路』的人可不可靠?!」

  「郝伯伯,『網路』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種新型態的傳播媒體……」

  「除了高麗菜,我什麼都不懂啦!」郝伯伯固執的搖搖頭,忽然注意到站在詹啟聖後面那個穿著高跟鞋的女子,「那個小姐是?」

  「喔!忘了跟您介紹。」詹啟聖把田蜜蜜拉到前面,「我今天就是帶她來看看爸爸媽媽的。」

  「好漂亮的小姐!」郝伯伯笑著稱讚田蜜蜜。

  她羞得滿臉通紅,頭垂得低低的。

  郝伯伯把視線轉向詹啟聖,「好小子,你要結婚啦?」

  詹啟聖難得害臊的抓抓頭,「到時候郝伯伯一定要來當我的證婚人喔!」

  「當然、當然!我會把你爸爸媽媽一起帶去。」郝伯伯揚起手上的兩顆高麗菜。

  「謝謝。」

  「抱歉,我還有活要干,先忙去了。」郝伯伯說。

  「郝伯伯,要不要幫忙?」

  「暫時還不用,等我真的忙不過來的時候,再打電話給你。」郝伯伯揚揚手,「好好照顧你的小妻子,高跟鞋別陷到土裡去了。」




  一陣風吹來,帶來蔬菜的甜,以及泥土的芬芳。

  田蜜蜜將那束小雛菊放在一顆大石頭上。

  詹啟聖擁著她,站在高處,俯瞰豐收的一方土地。

  「郝伯伯是我爸螞生前的好友,他們的遺願就是把他們的骨灰灑在郝伯伯的土地上,也許會對種高麗菜有點幫助。」

  「他們的確幫了大忙!」田蜜蜜哽咽的說,看著一顆顆如足球般的圓滾滾高麗菜,她眼裡也溢出了圓滾滾的淚珠。「什麼時候發生的?」

  「三年前。」

  三年前怎麼會發生這麼多事?她也是在那年遇到他。

  「遇到我之前,還是之後?」

  「遇到你之前的四個月左右吧!是高速公路的連環車禍,不過爸爸媽媽沒有受很大的苦,掙扎一天一夜,就走了。」詹啟聖頓了一下,「我請假辦完他們的後事,回到公司,發現已經有人來頂替我的工作,所以我就想辦法跳槽到尖端科技,在尖端渾渾噩噩過了三個月後,我在路上遇到了你,你是那一年發生在我身上唯一一件美好的事,可是我太失敗了,後來連你也弄丟了……」

  「抱……抱歉。」她轉身,緊緊的擁住他,「我不知道……」

  「你現在知道了!你知道我爸爸媽媽住在這裡,也住在我心裡。」詹啟聖低下頭,「現在你也在裡面了,在我心裡。」

  他執起她的手,輕輕觸碰他的胸口,而她又哭了。

  這人根本是把她帶到這裡,打算弄哭她的。

  「老實說,我以前一直覺得我媽很凶,而我爸很可憐,所以老爸不敢做的事情,比如:抽煙、喝酒、玩女人,我都加倍替他做了,而老媽愈是勸我少抽一根、少喝一杯,我就抽得愈凶、喝得愈多,我用那種方式想替老爸出一口氣,可是到頭來,才發現老爸根本不需要我替他出氣,他愛我媽,所以心甘情願被她指使,為她做牛做馬。」

  田蜜蜜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我其實一點也不想要抽煙、喝酒、玩女人的人生,俗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而我爸生的兒子,也就是敝人在下我,注定跟老子一個樣,會穿著拖鞋去買醬油,然後回家抱老婆,給小孩當馬騎……」詹啟聖的聲音和心跳同時停了幾拍,「如果你願意替我生一個的話。」

  「我應該把這些話錄起來的。」

  「為什麼?」

  「如果老爸聽到這些話,就不會想要打斷你的狗腿了。」

  「你爸真的這樣說?」他露出「天要亡我」的表情。

  「不過,如果他知道我已經『那個』的話……」她紅著臉,急著幫他出主意,一副胳臂全往他那裡彎的樣子,「應該就不會堅持要我嫁給羅家揚了。」

  「你指的『那個』是?」他一臉狐疑。

  「笨蛋,當然是懷孕啊!」

  「你懷孕了喔?」

  「笨蛋,那只是一種說辭啦!」

  「你再叫我笨蛋,我們就當場來個『生米煮成熟飯』!」

  「笨蛋!」

  「你再叫……」詹啟聖緊緊的抱住她。

  「笨蛋!」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替我生小孩啊?」

  「笨蛋!」她白他一眼,「我是很想看你趴在地上被小孩當馬騎啦!」


  【全書完】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7-27 13:07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