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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種職業最容易被道德綁架。一種是醫生，因為救死扶傷是他們的天職。一種是老師，因為教書育人是他們的責任。有人說，這兩個職業掌握了中國人最在乎的兩樣東西：一個是生命，一個是孩子。所以這兩個職業的風險都特別高，因為他們所面對的群體，情緒都很不穩定，特別容易上綱上線，一言不合就要翻臉，動不動就要撕逼。關於醫生的，我寫過一篇《逼死所有的醫生，我們就得救了嗎》，後天是教師節，我想講講老師這個職業。我身邊好幾個朋友是老師，不認識他們，就不會知道他們承受了多少壓力和委屈。我還專門徵集了粉絲對教師這個職業的體驗和觀感，看了特別感慨。大眾對老師的預期特別高。作為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作為人類靈魂工程師，燃燒自己、照亮別人這種事，他們做了，是應該的，不做，就是壞蛋。但是我們沒有想過，他們的工作難度有多大。我們平常對付一個熊孩子就已經很抓狂了。但是一個老師要對付幾十個熊孩子。換位思考一下，你搞得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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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這個職業承受了特別多的誤解。第一，大家只看到他們有寒暑假，卻沒看到他們工作的強度和壓力。當老師的，每次都會被羡慕，你們多好啊，每年有寒暑假，好輕鬆啊！可是，老師的工作時長你們想過嗎？每天早上6點起床是正常的，7點多就要到學校，因為基本上7：30或者8點就要上課了，晚上回家要備課、要改作業。如果你是中學老師，要輔導晚自習的話，上班到晚上10點、11點都是正常的。如果你是班主任，哦漏，你就沒有下班時間了，因為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學生和家長都需要你操心。經常有突發狀況，這個學生打架了，那個學生離家出走了；這個學生生病了，那個學生戀愛了……經常有家長給你打電話，聊孩子的教育問題，時間基本上是半小時起，一個班40多個人，每天就算只有兩三個家長來找，也得花挺長時間。幾乎所有教師子女都說，很難看到父母，他們都特別羡慕爸爸媽媽班裡的孩子，因為爸爸媽媽跟他們相處的時間，比跟自己長多了。很多教師都患上了職業病，比如慢性咽炎。粉絲張宛寧說，“我爸喉嚨經常會癢，會發炎，刷牙會流血，各種藥都不管用。每次嚴重的時候，說話都是沙啞聲，這時候，老爸還會打趣說道，這種低沉磁性聲音最好聽了。”老師很容易得皮膚病，因為常年使用粉筆，手指皮膚容易嚴重開裂，一下水就會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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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大家以為教師福利高、待遇好，其實並不是。有個叫李霞的粉絲就說，她在偏遠小城鎮當高中語文老師，社會上、網上都以為老師收入高，高中老師怎麼樣一個月也有5000塊，她說自己一個月只有2000塊，別人都不信。連打車，計程車司機都要多收她的錢，理由是“你們老師賺得多！”她說，真想活在網路中呀。根據統計，2015年中國教師平均月收入：小學教師3000元，中學教師3500-4200元，大學教師5500元左右。但是在很多發達國家，老師的收入是很高的，可能比醫生和律師還高。比如在英國倫敦，有5年教育經歷的中學老師年薪高達42-46萬人民幣。在加拿大，大學老師平均年薪高達45-50萬人民幣，是中國大學老師的10倍以上。據媒體報導，按購買力來說，中國教師的收入幾乎是全球最低的，比印度和南非還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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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我們只看到教師體面的一面，沒有看到他們受委屈的一面。這種委屈主要是來自于熊家長。有些家長，孩子出了任何事都怪老師，成績不好怪老師，不講禮貌怪老師，談戀愛怪老師。他們指望老師是魔術師，要讓孩子脫胎換骨，大變活人。孩子的所有缺點都是老師沒教好。孩子的所有優點都是家裡教得好。家長有任何不滿意的，動輒告校長、投訴教育局。很多時候他們是捕風捉影、無理取鬧。朋友是小學校長，他們學校有個家長來投訴老師，因為她嫌女兒同桌太醜，非要讓老師給女兒換位置，老師沒同意，就憤而把老師告了。他們學校還發生過一件事，有個學生放學後走丟了，家長怪學校沒管好，找來一批親戚，做好了白布寫的標語，“無良學校，還我孩子”，準備第二天在校門口示威。結果晚上10點，找到了孩子，原來是因為孩子回家之後，發現家裡沒人，就跟同學騎自行車出去玩，騎太遠了，迷路了。故事的經典之處在於，第二天，家長把白布標語換成了一面錦旗，送到了學校，上面寫著“愛生如子，無私奉獻”。有個粉絲“六顆蛋”講了件特別心酸的事。初中的時候，他的語文老師姓周，也是班主任，24歲，又年輕又帥。課講得特別好，帶他們朗讀《項脊軒志》時，會邊讀邊在講臺上流淚。初三時，他妻子得尿毒癥死了，他上課依然很認真。班上有個小混混，有次上課，扯開同桌女生肩帶，伸手進去直接摸女孩子的胸。女孩子哇地一聲就哭了。周老師一下子火大，扇了那學生一耳光，讓他出去罰站。結果那學生的爸爸是黑社會大哥，帶了幾十個兄弟到學校，逼校長把周老師開除了，還挑斷他一根腳筋。前幾年“六顆蛋”回家過年，在縣城的十字街旁看到一個乞討的老大爺，一眼就看出來是周老師。老師鬚髮全白，蒼老得不成樣子，在寒風裡發著抖。他不敢過去叫周老師，只能怔怔地望著。幾分鐘後，他才忽然想起什麼，抹了一把眼淚，到旁邊的炸雞店買了一堆吃的，拿到周老師旁邊。他甚至都不敢和他對視，覺得心酸得要死，一個人哽咽著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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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我們總覺得學生純真無邪，其實青春期的孩子才是真惡毒。我們或許都取笑過老師的口音。我們或許都嘲諷過老師的長相。我們或許都給老師取過很惡毒的外號。因為工作關係，我曾隨團跟一些初中生去國外旅行。十二三歲的小女孩，當著老師的面，一臉諂媚：老師好，老師您辛苦了，要不要吃點水果？然後恭敬地遞上洗好的葡萄，虔誠地看著老師吃完。太尊師重道太儒家太孔子了。老師剛走，她們轉頭就罵：瞧這老師穿得多妖豔，可惜胸部都下垂了，就算當雞，也沒人願意要她。我當時真的驚呆了。中學的時候，我們都處於叛逆期，特別喜歡跟老師作對。老師對我們嚴厲，我們嫌他們煩。我們以前還會覺得敢於反抗老師的學生最酷，我們班有個男生拿凳子去砸老師，我們背地裡都叫他英雄。現在想起來，當年我們這些熊孩子真不是東西。我一個朋友說，他們中學的時候，班主任不苟言笑，要求特別嚴格，有些學生不喜歡她。當時班主任懷孕了，情緒不太穩定，有時候會發脾氣，學生們就直接詛咒她懷孕都發脾氣，以後一定會生個弱智。朋友上大學的時候，有次回學校，看到曾經的班主任牽著一個幾歲小孩，小孩看起來呆呆的。後來才知道，這個小孩的智力有問題。她非常非常愧疚。更愧疚的是，那天她還跟老師聊了幾句，老師問她的近況，她說自己在念金融系。老師說，你怎麼沒上中文系啊，我記得你以前作文就寫得特別好，你有篇周記裡還說你想當作家呢。她沒有想到，她自己都忘了的夢想，老師還幫她記得。
06
跟醫生一樣，老師也是被黑化得最嚴重的群體。媒體上總是說老師補課斂財、體罰學生、語言暴力、害學生跳樓什麼的，仿佛老師都是惡魔。不可否認，任何行業都有不專業、不敬業的人，可是，大部分好老師被輿論忽視了。我以前在報社的時候，做調查，主題是“老師曾經給你的傷害”，受訪者都特別積極參與，滔滔不絕；主題是“老師做過什麼讓你感動的事”，參與度低了很多， 並不是因為老師都不好，而是大部分的人，只記仇、不記恩。我們只記得老師的壞，卻忘了他們的好。教師節快到了，記得給曾經教過我們的好老師，說一聲謝謝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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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2 05: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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