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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 -【龍女(上,下)(龍門五行)】《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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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6 21:08:3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寄秋 - 龍女(上,下) (龍門五行)

【內容簡介】
她媽媽說她撞到頭,所以忘了自個是誰,
她卻覺得自己若不是神仙下凡轉世就是怪醫杜立德,
身懷異能的她超有動物緣,不但能在動物界稱姊道妹,
連島上最高權力者──鷹王都想跟她做朋友,
可爸媽看到他好像看到閻王似的嚇得皮皮剉,
呿,不過戴個鷹形面具有什麼好怕,
哪天她也弄面蝴蝶形的來戴,當蝴蝶姊姊,
他強要把她帶回去在房間里『秀秀』,
她記得媽媽的交代,年紀還小不可以做大人的事,
只好請『大姨媽』來作客,一來就個把月,
反正他的女人破三位數,想『要』就去找那些雞……
不是,是姬字尾的女人,她很忙的還要去島上四處觀光,
這里的火山爆發像放煙火,還有祭典可參加,咦,要活人獻祭?!
給她報名啦,高空彈跳遜,現在流行跳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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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6 21:11:13 |只看該作者
本文最後由 t1683 於 2024-12-16 21:16 編輯


楔子

  飛機緩緩上昇,航向青天白雲之間,朵朵雪白從眼前飄過,無邊無際的天空遼闊而浩瀚,宛如要飛向天的盡頭。

  幾個第一次搭飛機的小孩興奮的看著窗外,美麗的景致讓他們看得哇叫連連。

  當然,也有人倒頭呼呼大睡,根本沒空暇欣賞機外的美景,前一晚玩得太瘋……呃,不對,是忙著玩躲躲貓的某人順利地擺脫一大票「家人」,此時正噙著意滿志得的甜笑進入夢里。

  從台灣到日本的航程其實不算長,還不夠讓一個人真正沉睡,嬉鬧的孩子笑聲從不間斷,高空飛行的引擎聲響隆隆,一切似乎平凡如常,但是——

  在靠近日本的高空之上,某人的耳朵忽然動了一下,一向笑不離眼的黑眸倏地瞇起,迸射出與年紀不符的銳利。

  下一瞬間,機身恍若大地震般劇烈搖晃起來,機翼出現不尋常擺動,一片黑壓壓的「烏雲」朝機首筆直撞上,不可思議的竟是一只只的蝗蟲貼上窗戶,叫人看不清是白天或黑夜。

  引擎聲停了,飛機失控地往下掉,失衡的氣壓讓機艙地板產生細微裂痕,剝剝地逐漸增加縫隙寬度,長而不規則狀的裂縫由下往上開出一道見光的長痕。

  就算不知道原因,大家也知道飛機要在空中解體了,距離日本不到半小時的航程,它一分為二的勉強靠主結構支撐著,隨時有可能散成無數塊小碎片。

  人們驚慌地哭喊著,無處可逃的惶恐無措,凄厲的嘶吼聲貫穿雲際,機身開始分裂……

  一架民華航空編號OJ538,由台灣起飛,目的地日本的波音七四七客機,在飛經太平洋上空,因機件故障而產生解體現象,機身由經濟艙第三排座位以閃電龜裂出一道食指寬的裂縫。

  機上包含機組人員及乘客共兩百零七名連逃生都來不及,隨著失速的飛機筆直地沖向浪濤洶涌的大海。

  有附近漁民目擊,飛機在即將墜海之際,一道溫暖的白光從機身滲出,形成薄膜般的保護殼,讓已裂成兩半的飛機如同一顆平飛的橄欖球,在接触海面時彈跳數不成滑行姿態,飄浮在藍色海上。

  日本在第一時間緊急出動救援小組,不到半個小時就抵達現場,以為將面對支離破碎的機體以及罹難者屍體,離奇的是,在撬開飛機艙門時,竟意外發現所有乘客呼吸平順,陷入深眠狀態,表情相當平靜。

  經送醫十二小時后自然清醒,身上無任何傷痕,茫然不知曾發生過什麼事,呈現短暫失憶。

  有人說是上帝顯靈,有人高呼阿拉真主,有人低頭默念觀音佛號,眾說紛紜的神奇事跡形成一波宗教膜拜。

  也有人信誓旦旦地指稱是外星人所為,但真相為何卻無人得知。

  偌大的電視墻正播放空難的相關新聞,史上最詭異的空難事件持續發燒,即使已經過三個月之久,依然是眾人口中最熱門的話題,各種光怪陸離的傳言紛紛出籠,讓整件事蒙上一層神祕面紗。

  但是這一波波的新聞熱潮中,竟沒人去追查大難不死的乘客名單中為何少了一人,一股來自地下強大的力量將此一訊息完全封堵住,不漏一絲風聲。

  「真的找不到人嗎?」龍門五行中的火使者南宮焰略顯憔悴,眼眶下方有相當嚴重的陰影,可見他疲於奔命,很久沒睡足覺了。

  「海的遼闊就算以龍門的勢力封鎖,並有上千艘大型船只進行大規模搜尋,到目前仍無好消息回報。」土使者西門艷色將手中的短刃擲向瓶中玫瑰,飛舞而起的零散花瓣如血花般散落一地。

  龍門少門主龍涵玉離奇失蹤非等閑小事,它攸關五十萬「龍門」弟子的未來以及日后的走向,絕對不可輕忽以對。

  四人八只帶著憂心的眼看向一旁氣定神閑的水使者司徒五月,期望他預知的能力多少得以提供些幫助,別叫他們再一籌莫展,坐困愁城。

  三個月了,不是三天或是三星期,以龍門廣大的人脈和財勢,不可能至今仍音訊全無,起碼會留下蛛絲馬跡好供追蹤。

  但是,一無所有,龍涵玉就像自人間蒸發一樣。

  「你們不用將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凡是和小玉扯上關係,我的預知能力就變得奇差無比。」根本派不上用場。

  五行之首的夏侯淳嘆了口氣,「不過至少我們可以確定一點,身為龍女的小丫頭不會葬身海中。」海的女兒受到大海的保護,不輕易喪生。

  「金,現在要怎麼做,是繼續尋人行動,還是先告一段落,等她哪天自動跳到我們面前?」木使者皇甫冰影的臉色相當難看,近日來的緊繃情緒讓她多年胃疾又犯了。

  有點想笑但笑不出來的夏侯淳輕撫著胸前的金算盤,「我們此刻該煩惱的是如何向門主稟明一切。」

  「門主……」

  提到門主,所有人的氣力全散了,雙肩往下垮不見平時的氣勢,精神委靡得有如泄氣的皮球,輕輕一踩扁如木板。

  身為守護少門主的五行使者,他們的失職不在於能力不足,而是過於掉以輕心,不把小公主的刁鉆和率性當一回事,自以為游刃有余,就算不能完全掌控,起碼能防止她出大亂子。

  小奸小惡小詐包他們還能忍受,反正只要不玩到他們頭上,一點小小磨難是識人不清的代價,不認都不成。

  可是誰也沒料到因一時疏忽,竟將鑲鉆的玉人兒給搞丟,還讓她搭上險險飛向地獄的死亡班機,以他們多年所受的嚴苛訓練而言,可說是一大恥辱,顏面無光。

  「要跟我稟明什麼呀?」

  嚇,這恐怖的女人是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先打個招呼,熊熊冒出來是想幫他們練膽子嗎?

  除了早就預見這一幕的司徒五月面色平常外,金、木、火、土四使者全像野火燒到面前似的,驚得有幾分傻住,呆若木雞的失去語言能力。

  「門主。」冷靜的司徒五月代替大家跟龍青妮請安。「你旅途辛苦了,請上座。」走了三個月才出現,的確萬分辛苦。

  「小月,你這頭白頭發還是一樣漂亮,你是怎麼保養的,教教我。」嘖!銀得發亮,像新蠶吐的絲。

  他但笑不語,技巧性的回身一避,不讓那只帶有邪念的魔手碰触到一根白絲。

  「門主,你該關心的是少門主的下落,不是來欣賞水如瀑的頭發吧!」唉,能不能正經點,要是外人瞧見龍門門主是這副德行,這……真是難堪呀!

  一點也看不出歲月痕跡的龍青妮斜眸一睇,縴指如蔥往夏侯淳的算盤彈撥了一下。「你的話讓人好不傷心,說得我好像都不理會我女兒的死活一樣。」

  「屬下不敢。」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我可沒說。

  西門艷色急急一問:「門主,你是否有少門主的消息了?」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她總不會是來找他們泡茶閑嗑牙的。

  龍青妮露出意味深長的一笑,「小艷色,沒錯,我的確沒那麼閑來找你們泡茶。」

  她面上一赧,能透視人心的自己反倒被人聽去心聲,不是她功力太弱,而是龍家人太深不可測了。

  「那你來干什麼?」沒什麼耐心的南宮焰沖口問。

  「來叫你們一起去度假。」

  「度假」眾人面面相覷。門主秀逗了嗎?她女兒失蹤耶,她還有心情玩?

  「鷹身盤龍體,陰陽錯乾坤迷,雷光電閃得天下。」

  「嗄?」門主干麼突然吟詩作對起來?

  一手勾住一個女孩直往外走的龍青妮揚起銀鈴般的笑聲,「走吧、走吧,先去度個假,因為之后你們就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第一章

  一彎銀白色月牙高掛天際,靛藍色海面上閃耀瑩瑩波光,浪潮一波波涌上岸,這夜平靜、迷人。

  一只螯大的招潮蟹橫行著越過沙灘,忽地,它察覺到前方似有一障礙物,側著身子轉個方向又繼續往前走,在潔白的細沙上留下一串足跡……

  遠方一人一馬的身影接近,昂藏黑馬不是凡物,它背脊生翼,老鷹般的頭、帶爪的獅子前腳,可以比任何一種鳥類飛得更高更遠,奔跑的速度比閃電還快,要馴服這種鷹馬非常不容易,不過一旦它願意跟隨,那就是一輩子的事。

  鷹馬上是一個身穿披風、黑發略顯凌亂的男子,月光映照著他半邊臉,俊美得有如墜落凡間的天使,薄抿的唇驀地綻出一抹無奈的笑,翻身下馬——

  「怕了你了,我說過別再跟著我,快走吧!」

  他抓起跟在鷹馬后頭一只雪絨絨的小狗,狗兒圓滾滾的大眼無辜地看著他,嗚嗚地低叫著。

  拍拍狗兒屁股將它推遠的風炎魂搖搖頭,用不可一世的口吻命令道:「你不行跟著我!」

  小狗嗚了一聲,好似在問為什麼,又走回來,靠在他蹲下的膝蓋邊挨挨蹭蹭的。

  苦笑一聲的他心軟的伸出手,任狗兒軟嫩的舌頭在自己的大掌上舔嗅著。

  這只小白狗是他方才在路經樹林時發現的,小狗大概五個月大,半大不小的身軀困在樹洞里哀鳴不停,大概是島上小孩的惡作劇,見義勇為的后果就是為自己招來一個黏皮糖。

  狗兒蹭完他,開心的在他周遭跑來跳去,汪汪叫個不停,最后還跳到他的身上,舔著他的臉。

  他自嘲的想,這一幕要是說給其它人聽,恐怕沒人會信。

  他,風炎魂,迷迭島上唯一主宰鷹族之王,人人望之生畏的獨裁者,從來沒人敢在他面前放肆的笑,唯恐触怒他惹來殺身之禍。

  全島大概只有這只狗——也只在這個沙灘上他才允許——敢這麼肆無忌憚的對他叫了。

  這片沙灘是所有島民的禁地,除了他之外,沒有人可以進入。

  「下去。」他轉過頭。方才在樹林里把小狗從樹洞中救出來時,他一向不離身的鷹形面具掉了。他無意去找回來,反正那樣的面具他要幾個有幾個,那是他不得不做的偽裝,目的是建立權威,讓人怕他。

  每每在這片私人領域里,他才能稍微卸下假面,讓內在溫柔人性的那面出來透口氣。

  小狗不甘不願的跳下他的腿,又繞著他轉幾圈后,忽地,像發現什麼似的,邊跑邊叫的往他斜后方去。

  那是……謫落凡間的仙子吧!

  月光薄紗輕掃,她出塵的臉蛋散發一種動人的光芒,縴弱的身子半浸在海水中,波浪涌來輕輕的在她雪白肌膚上碎成浪花泡沫,一頭栗色發絲隨著水流韻律漂動,她看來就像個從龍宮出走的人魚公主。

  小狗來到女孩身邊,似乎像是怕打擾了佳人好眠地不再亂叫,它用濕濕的鼻頭嗅了嗅她。

  靠過來的風炎魂更加驚艷,皙柔的臉頰完美無瑕,長卷的睫毛上沾了一些細沙,紅漾粉唇上也有,他忍不住伸出手,以拇指為她輕輕拭去,手指一触碰,那柔軟的触感竟讓他生起眷戀憐惜的感覺。

  手指同時也感受到她呼出的淺淺氣息,像一陣調皮的熏風,不經意地搔動他的心。

  「汪!」

  小狗搖著尾巴,看看他又看看她。

  「唔……」雪般的女孩眉頭蹙了蹙。

  「噓!」他對小狗比出個噤聲的手勢,但狗兒反倒叫得更起勁。

  他看到她的眼臉微微顫動,正心想她是不是要醒了,驀地撞進一雙湖綠色的眸子里,他的心猛地撞擊一下。

  為什麼他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上輩子他就曾見過她……她的眼睛很漂亮,一張開仿佛就把整個世界點亮,半夢半醒的迷茫眼神惹人心憐,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輕輕吻上兩顆碧綠的寶石。

  而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一陣波浪涌來,海水濺到他們臉上,他嘗到苦澀的咸味,女孩似是因為冰冷的海水而身子哆嗦了下,他將她擁入懷中抱起。

  小狗安靜地跟在他們身后。

  他想將女孩放在干爽的沙地上,但她的手死揪著他的衣服不放,他只好抱著她坐下,小狗見狀也趴蹲在他身旁。

  「你……」她遲疑困惑的開口,「你是誰……」

  訝異她開口說的語言,不答反問的風炎魂也以中文問:「你從哪里來?」

  她皺了皺眉,白霧一片的腦中飛掠過幾個片段,「我不知道……台灣……日本……」

  「台灣,你來自台灣?」

  她咬了咬下唇,重復著他的話,「我……我來自台灣?」尾音上揚,是疑問句而非肯定句。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什麼……名字?」她扇扇羽睫一臉困擾的樣子,好像他問她相對論對物理學的影響。

  她內心也感到十分沖擊,她怎麼會什麼都想不起來呢,好像還忘掉什麼重要的事,她感覺有一群人在白色濃重的霧里朝她不斷揮手,但她誰的臉都看不清楚。

  這個小東西發生了什麼事?「你都不記得了嗎?」

  目光冷靜的審視懷中的女孩,幼時遭遇的變故讓他的性格變得多疑,他猜測著她的來曆,評估著她可能帶來的威脅性。

  她伸出手,触摸他俊美無儔的白玉臉龐,他臉色倏地一沉——

  「別碰我!」

  怯怯的面容上浮現受傷的神色,「你討厭我嗎?」

  他淡淡的別過臉去,「不是。」他只是不喜歡被看到真面目。他的半邊臉上疤痕錯綜,猙獰可怕,他厭惡看到人們眼中的恐懼嫌惡。

  女孩聞言放心的一笑,突地直起身子頭朝他湊近,他猝不及防的讓她「偷襲」成功,在他臉上印下一吻。

  「我也不討厭你……唔,你身上的味道好好聞……」

  震驚尚不足以描述他此刻的心情,她的唇雖冰涼,可印上他的肌膚卻引起一陣火熱,直熨燙到他心底深處。

  他應該馬上把這女孩丟下轉身離開,內心警鐘大起,他有一種不安的預感,好像她是一股正在成形的低氣壓,隨時有可能發展成強烈颶風,為他的人生帶來破坏性的作用。

  皺起眉頭,他在想什麼,強烈颶風、破坏他的人生他冷哼了聲,駁斥內心這莫名其妙、毫無根據的念頭,他可是迷迭島之主,擁有至高無上的力量,憑這小東西能撼動他一分一毫,別傻了!

  手終究是牢牢的圈住女孩,她的肌膚不知是否泡在海水中太久,始終暖和不起來,他的大掌撫挲著她,想為她帶來一點熱度。

  動了動,身子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她滿足的喟口氣,毫無防備地閉上眼睛,「我好累……」

  「喂,你……」

  萬分無奈的風炎魂看著她在自己懷中沉沉睡去,她的手腳像八爪章魚一樣將他纏得死緊,他嘆了口氣,他怎麼會惹上這樣的麻煩呢?

  身邊的小狗見他起身,也跟在他腳邊磨磨蹭蹭的,不時的低嗚幾聲,可憐兮兮的腔調讓人不忍心把它一腳踢遠。

  唉,這團白色的生物又是另一個麻煩。

  或許……把她帶回去,小狗畢竟是動物,自有其求生本能,他不必理會也沒關係,然而懷中的她羸弱縴柔,好似易碎的水晶,直想放在手心好好呵寵著。

  正準備撮哨喚來鷹馬,幾句交談的人聲傳入他耳里——

  「老頭子,你確定祕之花在這里嗎?」

  「沒錯沒錯,我今天早上明明就在這片林子里看到的呀!」

  「哎,我說你這個老不死的還真不怕死,這里可是鷹王的禁地哪,你居然敢跑進來!」

  「老太婆你啰唆什麼,怕死就回去,沒人叫你跟來。」

  「啐,什麼我怕死,我是怕你触怒了鷹王不得好死,跟著來替你收屍的。」

  二老口無禁忌的斗嘴,誰也不願示弱的逞口舌之快,擔心對方的關懷全隱藏在一句句犀利的言詞里,就希望對方能在被激怒后返家去。

  畢竟鷹王的禁令不是說著玩的,要是被逮到他們擅闖這片臨海的樹林,怕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死。

  唉,不過為了返老還童的實驗,命一條也只有拚了。

  聽聞人聲,小狗興奮的汪叫起來。「汪!汪汪汪——」

  「咦,怎麼有狗仔的叫聲?」童家夫婦停下找花的動作,面面相覷。

  該死!風炎魂瞪了小狗一眼,小狗接收到他駭人的眼神,不由得身子瑟縮的發出嗚嗚的叫聲。

  叫那麼可憐干麼,他不過稍微嚴厲的看了它一眼,這只狗未免太膽小了吧!

  「喂喂,老頭子,這只狗叫得這麼慘,會不會是發生什麼事了啊?」

  「嗯,有可能,我們過去看看。」

  窸窸窣窣撥開低矮樹叢的聲音響起,想起自己未戴面具的風炎魂低咒了聲,抱著女孩轉身想離開。

  奇怪,剛剛還在身后不遠處的鷹馬呢?天際傳來一聲鷹嘯,他舉目一望,那匹貪玩的馬兒不知何時飛上雲端,追逐獵殺一只趁夜覓食的夜鸮。

  「汪汪汪!嗚汪——」

  小狗又朝他叫起來,這回邊叫還邊咬著他的褲腳,他一個沒注意踉蹌了步伐,手臂一松,女孩從他的懷中跌落,軟倒在柔軟的沙灘上。

  狗兒咬上癮了,見風炎魂不斷趕它,它干脆換個目標,咬起女孩的衣角。

  來不及了,兩道人影已出現在樹林邊緣。

  風炎魂低咒了聲,下意識地閃躲到離他最近的一棵樹后,他不想讓島上居民看到他的真實面目,更不想因此而殺人。

  那只笨狗最好放聰明點,別再泄露他的行蹤,否則逼他現身的后果就是沒一人包括那條狗命能活。

  「咦,老頭子,你看你看!」

  「哎呀,怎麼會有個人躺在這里呢,不成不成,要睡覺也不能挑在這里睡呀,被鷹王那個暴君看到可就糟了。」

  暴君……苦笑一聲的風炎魂心里暗自忖度,他要真是殘暴不仁,早就命人將他們抓起來剁碎喂魚了。

  「老頭子,我突然有個感覺,這是大海賜給我們兩個的女兒。」童婆子盯視著面前如天使下凡般的美麗女孩,有感而發的道,一雙老眼中隱含淚光。

  童老叟完全接收到老婆的心意,他也聲音哽咽的說:「你說得沒錯,難怪今天找了一晚上也找不到那朵祕之花,原來老天爺可憐我們,直接送給我們一個女兒,讓我們不用再拚死拚活的做那些沒完沒了的實驗,讓你返老還童,好再能孕育我們愛的結晶。」

  「呿,都幾歲人了誰還跟你愛的結晶……」忽然聽聞空中傳來鷹馬的嘯叫聲,童婆子臉色大變的拉拉老伴的衣袖,「快走吧,鷹馬來了,要是撞見鷹王咱們可就糟了個大糕!」

  「對對……呃,老太婆,那這只狗……」

  冷眼旁觀的風炎魂看著童老叟背起女孩,童婆子跟在身后叨叨念念的要丈夫小心一點,不要碰撞了玉做的美人兒。

  小狗原本跟上前跑了幾步,忽然又掉頭回來跑向他,朝他隱身的方向叫了幾聲。

  他往后退了一步,就見童婆子跑回來一把撈起狗兒,疑惑的朝他藏身之處看了一眼,最后在童老叟的催促之下快步離開。

  天上盤旋的鷹馬倏地俯沖而下,幾個闊步來到主人身前。

  風炎魂確定看不到童家夫婦的身影后才現身而出,表情若有所思。

  ***

  鷹馬展翅高飛,很快的,風炎魂就越過大半個迷迭島,回到位於島中心的鷹王殿。

  手勾著鷹馬的頸項順勢一滑,他姿勢帥氣利落的站定在寢宮的寬闊陽台上。

  鷹馬在空中呼嘯幾聲,盤旋兩圈后隨即離去。

  抬頭看著鷹馬消失在黑幕的身影,夜風襲來,是島國特有的熏風,他並不急著入內,腦中仍是方才那女孩的身影,他遙望海的方向,內心沉吟。

  她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那片他私人所有的沙灘,他該不該去找她?

  找她……

  似乎被自己的這個念頭震懾住了,他瞇起眼冷嗤一聲,極力否認心底那股想見她的欲望,他刻意忽略內心的悸動,冷酷的分析身為一島之主,有來曆不明的人來到島上,他當然應該關心。

  結論就是這樣,他別再庸人自擾。

  才剛步入寢宮,兩道清脆悅耳的嗓音即在門外響起。

  「鷹王,夢姬小姐等候王的召寢。」

  「嗯。」低應了聲,他自柜子取出鷹形面具戴上,聲音毫無溫度的開口,「要她退下,今晚我不需要女人。」

  「是。」又是齊聲的軟語相應,可才沒過多久,兩名侍女的聲音又起,這回稍顯得有些無奈。「鷹王,大公求見。」

  大公,風不群這老家伙這麼晚來見他,他想干麼?

  「太晚了,請他明日再來吧。」

  「呃,可是……」

  「鷹王,我就是故意挑這個時間來的。」

  寢宮大門忽地大敞,旁若無人的風不群笑呵呵的走進來,身后跟了道窈窕身影。

  「王上,要睡了嗎?」

  「差不多了,叔父這麼晚還來鷹王殿,有什麼重要的事嗎?」風炎魂客氣中不帶一絲感情,勉強壓下因他不請自來而起的不悅。

  他這個親叔父比狐狸還狡猾,會主動來找他,鐵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那正好,你還記得你的小堂妹色綺吧,今晚她剛過完十六歲生日,正好能讓她來伺候王上。」

  他身后的色綺一聽到「伺候」二字忍不住顫抖了下,即使她早知道自己的命運。

  鷹族人一向堅持血統純正,絕不與外人婚配、誕下子嗣,與古埃及王朝習俗相同,以兄弟姐妹通婚維持正統,好確保后代子孫仍流有鷹族人血液。

  而她是繼鷹王的胞妹雲栖公主之后,最有資格生下鷹王血脈的女子了,老實說,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就畏懼著高高在上的鷹王,聽聞他殘暴的事跡越多,越對自己的命運感到害怕。

  「色綺?」風炎魂冷哼了哼,眄了一眼跪在地上、頭低垂著的女孩。「抬起頭來,讓本王好好的看看你。」

  快哭出來的色綺戰戰兢兢地仰首,面前的鷹王昂藏的身形如座高塔般令人心生恐懼,她不敢多看的又趕緊低下頭,眼淚止不住地串串滴下。

  根本還是個小孩子!風炎魂抿了抿唇,他當然知道自己對於鷹族人的責任義務,但很抱歉,他對於摧殘幼苗沒什麼興趣。

  「王上,那麼老臣就不打擾你的休息了。」風不群算計的笑了笑,這個女兒他養了一十六年,照顧得無微不至,青澀的模樣渾身透著處子香,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克制住不對她下手,若她能成功因鷹王受孕,對他的計畫可是大有幫助。

  在鷹島上,女人是沒有地位的,任何一個男人都能恣意地凌辱走過面前的女子,即使是具有血緣關係的女兒也無所謂,沒人會對此一現象多加苛責。

  「慢著,叔父,不是侄兒我要挑毛病,但你確定色綺堂妹準備好了嗎?我可不想玩到一半的時候掃興。」

  「當然當然。」眼一橫,風不群示意女兒過去取悅鷹王。

  然而早已嚇呆的色綺只是僵跪在地上動也不動。

  風炎魂冷淡的一笑,吩咐侍女道:「去喚夢姬來。」

  兩名侍女千草、百蕊很快的領來千嬌百媚的夢姬,一襲爆乳的薄紗睡衣讓她的好身材若隱若現,只要是沒瞎的人都看得出來,她薄紗底下什麼也沒穿。

  夢姬嬌滴滴的喚了聲,「王……」,眼神魅惑的一瞟。

  什麼也沒說的風炎魂粗魯地一把將她抓過來,毫不憐香惜玉地扯開她的睡衣,什麼前戲也沒做的就進入了她。

  馳騁中的他看到叔父難堪的臉色,他冷誚的一笑。

  這是野獸的交合,毫無節制又充滿狂暴的發泄,高大的身影以強大力量掠奪底下嬌弱身軀,一次又一次地撕裂飽滿渾圓的獵物。

  風不群和色綺看傻了眼,盡管本來就知道鷹王的殘酷冷傲,但他們萬萬沒想過會親眼看到一場活春宮。

  夢姬不住嬌喘呻吟,她哭喊著扭動嬌軀,香汗淋漓布滿全身,尋求最后的解脫。

  但是,她不是那個英勇沖鋒的領導者,只能痛苦又歡愉的任其擺布,由喉嚨深處發出扭曲的啜泣聲,任憑體內的烈火燃燒。

  「王……我的王……我快受不了,請你……讓夢姬得到滿足……喔!不要了,我快要……爆炸了……」

  「你就這麼點能耐,想伺候我可不是簡單的事。」他的話中充滿殘酷的諷意,這話是說給夢姬也是說給另兩人聽。

  「不,我可以……我無所不能的主人,請盡情的蹂躪,夢姬甘為你身下的奴隸……不……王,別離開我!」

  無意久戰的風炎魂不顧寵妾的哀求,殘酷的退出起身,將他的精華盡洒在一旁所費不貲的波斯長毛地毯上。

  「王,為什麼不讓我孕育你的子嗣?我想將你的一切留在體內。」她渴望生下他的孩子。

  夢姬虛軟地半撐起身子,由后抱住她的男人,媚態橫生地以豐腴雙峰磨蹭他的背,企圖以女性的魅力留住他的眷顧。

  「你不配。」

  他毫不眷戀地離開她的懷抱,女人對他來說從來就是最不值一哂的生物,招之則來,揮之則去。

  整理好稍嫌凌亂的衣裳,他的目光瞟向風不群父女。「色綺,準備好來伺候我了嗎?」

  色綺聞言臉色瞬間慘白,她慌張失措的看著父親,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不!我不要……父親,別將女兒給這個人……」

  看到風炎魂往自己跨過來一步,她竟驚嚇過度的昏過去。

  「綺兒,你……」風不群老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風炎魂搖搖頭,邪佞的一笑,「看來,我是沒那個福分讓堂妹伺候了。」

  「你!」

  「叔父,你知道我對女人向來不懂憐香惜玉,你要讓堂妹跟著我,可要考慮清楚,再說我可不喜歡女人在床上像死魚一樣的表現。」他瞄了一眼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的人。

  「哼,你不要太過分!」

  面上掛不住的風不群從鼻孔哼了哼氣轉身就走,壓根不顧女兒死活。

  風炎魂方才的舉動可是對他大大的挑釁,代表他不會受他的擺弄,即使是他這叔父送上門來的「禮物」,他也有權力不買他的帳。

  氣死他了,這個目中無人的小子!哼,總有一天他會要他好看,讓他跪著求他!

  見到風不群氣呼呼離開的身影消失,風炎魂抬手讓人將色綺抬了出去,要夢姬也退下后,他疲憊的嘆口氣。

  他要所有人都怕他,因為唯有畏懼才能為他建築一座安全的城墻,守護他的性命、權位。

  他做過許多殘暴冷酷的事,面不改色的致人子死,人們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魔鬼;不許人在他面前笑,曾經有個表兄弟取笑他半邊臉上的殘缺,被他一劍刺死后,再也沒有人敢在他面前笑了。

  夜風拂動窗帘,透出一種寂寥氣息,滿室的人都退出去,將空間留給這個孤獨而冷傲的王。


☆、第二章

  「海兒、海兒,你在哪里?快回來吃飯了,別再玩得一身沙,像個野孩子……」

  蔥綠森林高木林立,透過葉片陽光洒落地面,郁郁蒼蒼夾雜著金光點點,美麗得如同一個世外桃源,叫人好不神往。

  遠遠望去,是一片蔚藍的海岸,浪白的小點在海面上起伏,時而泅入,時而飄浮,與海同染的成了湛藍小影,分不清是海還是浪。

  童海兒如魚一般在海里嬉戲,逐風追浪地把大海當成家,快樂地和海浪競速。

  她有著可怕的肺活量,一潛入海中便樂不思蜀,渾然不覺海底世界欠缺氧氣呼吸,輕盈似人魚自在優游。

  只是,這不是普通的海,處處布滿危礁暗流,海平面看似風平浪靜,其實暗藏無數個魔鬼漩渦,人或魚稍一靠近便被卷入更深的海溝,再也沒有浮起的一天。

  一臉粲笑的她終於玩夠甘願了,她從海波中走上岸,一只在岸邊等待她的小白狗高興地汪汪叫了幾聲。

  她高聲應答,「喔,知道了。」

  記不起自己幾歲的她就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她的父母只有她一個孩子,高齡四十幾歲才生下唯一的寶貝女兒,對她是特別的寵溺縱容。

  他們家周圍十里內沒有其它人家,打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就沒看過父母以外的第三者,因此她找不到同齡的玩伴,只能跟家中養的寵物狗,小魔女玩耍。

  不過她的記憶只有近三個月,聽父母說她不小心被掉下的木頭撞到后腦,有很多事才記不清楚了,模模糊糊地只有一些不甚清晰的影像在腦中飄來飄去。

  只是有時候實在太安靜了,除了他們一家三口不見有他人走動,雖然懷疑自己父母是不對的行為,可是她始終有個感覺,這座小島應該不是了無人煙的荒島。

  之前還腦袋空空的童海兒從沒多想這些事,她睡著的時間多過清醒時分,不知為何總覺得累,好像氣力耗損過度,直到近半個月來才不再嗜睡,慢慢恢復玩的體力和精神,腦子也才逐漸靈光。

  「在發什麼呆呀!肚子不餓嗎?」這孩子的毛病越來越多了。

  猛一回頭,童海兒乍見婦人竟感到面容有些陌生,怔了一下才喊人,「媽,你的研究做完了嗎?」

  怪了,她剛剛怎麼覺得她的媽媽應該更年輕些,美得不食煙火,恍若天上的仙子一般。

  「沒做完就不用吃飯嗎?瞧你又弄得一身臟,說過幾遍別到海邊玩,你就是不聽。」好好的一個漂亮娃兒變成泥娃娃。

  童婆子一臉慈愛的拍去女兒身上的沙粒,牽起她的手往回走,不笑的臉雖然顯得嚴肅,但眼底的關愛並未少過一分。

  「不出去玩在家悶著多無聊,而且人家只是晚一點回來嘛,又不會把自己玩丟了,你和爸最愛瞎操心。」晚上也有晚上好玩的地方,可是他們從不讓她天黑以后還在外逗留。

  童婆子眼神微微閃了一下,抓緊她的手怕她真走丟。「外面危險多,早點回家比較安全,我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不放在心里兜著還能放哪里。」

  「是嗎?可是我怎麼都看不到危險。」有疑惑就發問是求知精神。

  「等你遇到了還得了,媽說的話絕對是對的。」要是被人發現她的存在,她豈有命活。「這個世界的坏人有很多,媽媽是擔心你。」

  「坏人,哪邊有坏人?」她故意調皮的左右張望,但怎麼看都只有海和樹。

  「你不要隨便跑出家門就不會遇到坏人。」

  童婆子停下腳步,正色看著女兒,一副鄭重的模樣讓童海兒有些訝異。

  「媽?」

  她遲疑了一下,嘆口氣后叮囑道:「海兒,萬一,我是說萬一,你在島上看到其它的人,尤其是男人,一定要趕快逃跑知不知道?」最近海兒越來越愛往外跑,她不得不擔心的交代。

  在這島上,女人是微不足道的次等生物,除非能攀上稍具分量的男人,否則強欺弱的事不時發生,任何一個男人都能恣意地凌辱走過面前的女子,包括稚嫩的小女孩。

  「為什麼?」

  「你別問這麼多,反正記得媽媽的話就對了。到家了,先吃飯吧!」

  童家的房子是木制的老屋,屋齡大概有七十歲了,兩層樓高,原木原色因年代久遠顯得深紅,看得出木質相當上等,再撐上一世紀也不成問題。

  原本入屋后的回廊沒什麼裝飾,光禿禿的只有木頭,是童海兒「清醒」后用空椰殼種上花卉草茵,還撿拾貝殼串成風鈴,才有稍具家的風貌和溫馨。

  一進門,童老叟面前的飯碗已空了一大半,但女兒愛吃的菜卻一樣也沒動過,不善言詞的他只抬頭看了童海兒一眼,將盛滿香米飯的碗往她座位一推,以行動代替言語要她快吃飯。

  「爸、媽,你們怎麼都不笑,我似乎從沒見你們笑過。」童海兒咬著筷子,不解地學他們顰起眉。

  正在用餐的二老突然一頓,表情僵直地想拉高嘴角兩邊的肌肉卻徒勞無功,沒法子應她要求一笑的反倒像在生氣,垂下的嘴邊嚴厲有余,親和不足。

  「吃飯、吃飯,人沒事笑個什麼勁。」童老叟夾了塊酒糟肉片到女兒碗里,不讓她看出他們有多努力想笑。

  在擁有這個天生愛笑的女兒之前,他們的人生是沒有色彩的,只能努力在險惡的環境中求得安身之地,哪能顧及其它。

  而且,在這個島上笑聲是被制止的,沒人敢在鷹王的勢力範圍任意發笑,唯恐触怒他而提早去見閻王。

  「你們看到我不會想笑嗎,我是你們最寶貝的女兒耶!」笑瞇瞇的童海兒大口吞著紅燒獅子頭,一點也不覺得笑有什麼困難。

  看得出童家夫婦有心要逗女兒開心,可是他們硬擠出來的笑臉比哭還難看,好像兩顆發皺的南瓜,被刻成驚哭孩童的鬼臉。

  一頓晚餐就在童海兒不斷追問島上有沒有其它人、飲食由誰負責等他們回答不出的問題中草草結束。

  依照慣例,家里沒有決定權的人又被趕上床了。但躺在床上的人兒並未如往常聽話入睡,她睜大眼望著窗外繁星點點,靜靜地聽著房外的動靜。

  接著,燈熄了,沒多久后萬籟俱寂,仿佛所有的生物都沉睡了。

  驀地,一抹衣袂翩然的人影一躍而下,星眸如鉆的揚散淘氣色彩,悄然無聲的繞過熟睡的小狗,童海兒的冒險行動開始。

  來到海邊,她開心的呼朋引伴,這是她最近新結交的朋友,它們說好要帶她去探險。

  「小花、小胖,我來了!」

  話一說完,她即躍入海中,沒多久,兩條有她身形幾倍大的殺人鯨靠近——

  「咯嘰——」

  「哈哈,小胖,你來啦,來,翻個圈讓我瞧瞧。」

  一道白浪沖破海面上倒映的月光,在半空中翻了個圈又落下,扑通濺起白色浪花。

  「哇!小胖真厲害,越來越有大將之風了,小花,換你了,可不能表現得太差……啊!是叫你跳起來啦!不是頂我的背……咯咯……好痒……」好坏,小花最皮了。

  一條看似凶狠的殺人鯨露出森冷白牙,朝著笑不可遏的美麗少女扑去,銳利的牙口一張,咬住她細白手臂。

  但是,不見血染的畫面,只聽見玉墜撞擊的輕玎笑聲,以及鯨類發出的高頻叫聲,一人二鯨玩得不亦樂乎。

  「小花,你乖一點嘛,不要再用鼻子頂我的屁股,小心我告你非禮喔!」真愛撒嬌。

  人家是女生,才不會非禮你呢!身形較小的殺人鯨以尾巴拍拍海面,表示抗議。

  「咦,我怎麼好像聽見你在說話?」是錯覺嗎?還是神經錯亂了。

  唉,她一定是太寂寞了,沒人類當她的朋友,只好到動物界尋求溫暖。

  人才會說話,我們鯨類只會發出聲音。小花偏著頭,圓滾滾的黑眼珠直盯著她。

  童海兒不只訝呼了一聲,還睜大綠如湖泊的眼。「我真的能聽見你的聲音是不是?」

  海兒、海兒是笨蛋,聽不見怎麼對答,你是最笨的人類。

  「好呀!你嘲笑我,看誰才是笨蛋。」她泅入海中,將小花的魚鰭往下拉,讓它痛得直拍尾。

  坏人類、坏人類,快放開我,不然我不帶你去我們的祕密基地嘍!

  「祕密基地我要去我要去,快帶我去。」

  呵呵,好呀,不過有點遠唷,我叫小胖載你一程。

  另一條殺人鯨嘰了一聲。來吧,要坐好喔!

  童海兒小心翼翼的爬上它的背,雙手抓著它的背鰭,「小胖,好了,Let's  go!」

  兩條殺人鯨立即乘風破浪而去,海風扑面的刺激感讓她忍不住頻頻歡呼,「唷呼!」

  銀色月光下,她就像海之女兒出巡領土,遨游得意,意氣風發。

  鯨魚帶她來到一片潔白無瑕的沙灘,滿盈的月光洒下,這里美得不可思議,像是月神黛安娜最珍愛的后花園。

  「好漂亮!」

  縱身躍入海面,她朝沙灘游近,但上岸時身上的薄洋裝不小心被岩礁勾到,扯破一個大洞,她走上沙灘時還差點讓碎布給絆著。

  偏頭想了想,又左右看了看,她露出嬌俏一笑,三兩下脫去身上的衣物,倒頭躺在輕軟的白沙上。

  不遠處小花的頭探出海面。羞羞臉,全身脫光光。

  咯咯輕笑的童海兒將一只手曲起枕在頭下,「讓你們羡慕一下我的好身材,曲線完美,維納斯再世也不過就這樣而已。」

  你身材會很好嗎?太瘦了點吧,我覺得小花的還比較好。小胖有點害羞地在空中翻了一個圈。

  小胖,你的也不錯啊。小花也羞答答的回應。

  「拜托,你們鯨魚界的選美標準是比看誰的脂肪囤積得多好嗎,我們Level不同啦!」

  不知是不是月色太美好,兩只鯨魚並沒有再回應她地游遠了,逕自在海面追逐翻轉地玩耍著。她將視線移往天際,今夜的星星好多,她無聊的開始認起星座、數著星。

  熏風微拂,她數著數著意識越來越蒙眬……

  ***

  結束今年度的全球資產視察行程,甫下私人噴射機的風炎魂一回到鷹王殿,又馬上著手處理島上的事務。

  迷迭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面積大約是兩萬平方公里,但人數不超過十萬,以高山和叢林居多,能居住的土地不多。

  島的東北方有座高兩千五百五十二公尺的活火山,終年吞焰產生地熱,火山口的岩漿溫度近千度,是鷹族人的聖山,聖殿亦建在此地。

  鷹族起源於四川涼山,原本是彝族的一支,慣穿藍色服飾,繡以鳳凰、花卉突顯其階級地位,腰系鳳尾腰帶。

  數百年前因有人爭權奪勢而分裂,數支小族群便因此由祖地散居各處,時日一久形成各方勢力,依環境而有了文化上的變動。

  鳳凰為守護神的舊習改為雄霸領空的巨鷹,一族之長世代傳承,落腳迷迭島的旁支日漸壯大,在先人的野心下創立「鷹海盟」,近幾代以來,更在全球各地廣置產業,訓練一支實力非凡的影子軍團,培養出一股強大勢力。

  議事廳里,風炎魂冷眸如刃的射向一旁下跪的手下,聲如砌石般刺激著人們的耳膜。「找到了沒?」

  「回……回稟鷹王,屬下追查到最后的線索,你要找的那個女孩恐怕已不在人世。」好可怕的臉色,主人他……要發怒了嗎?

  「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你說了什麼廢話。」他向來不留無能之人。

  「我……我……呃,這個……」吞了吞口水,他語氣發顫的道:「三個月前她坐上飛向大阪的班機,飛機因機件故障而產生解體現象,全機兩百零六名乘客無一傷亡,唯獨她……」

  「她怎樣?」

  他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唯獨她憑空消失,不知去向,如光一般隱沒。」

  「憑空消失,這是你僅能給我的回答?」風炎魂臉色一沉,露出冷肅的陰殘。

  他連忙磕頭。「王請息怒,屬不會再去追查,一定不讓你失望……」

  「十天,若還是沒有她的消息,你就等著喂魚吧!」

  說完,不等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屬下有所回應,風炎魂大步走出殿外,撮哨一聲,引嘯而來的鷹馬扑翅飛下,它連停都未停,就見他手勾飛身而上,轉瞬間一人一獸高飛遠去。

  他心情煩悶,鷹海盟勢力拓展工作時不時遭到龍門的阻撓,為了壯大自己,那個該死的組織必須盡快被消滅。

  心神不寧的他並沒有指示鷹馬目的地,待他回過神時,它已經來到老地方停下。

  今夜,他的地盤來了位意外嬌客,是那天被童家夫婦帶走的女孩!

  再次見面,她又帶給他驚喜,若說初次見面她是誤墜凡間的天使,那麼此刻的她,就像畫家筆下的維納斯,嬌軀斜臥揉合了無邪與性感的特質,勾動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原來她這麼美,風炎魂懊悔沒有早一點去將她要回來……慢著,為什麼她會全身赤裸的躺在沙灘上呢,難道……

  臉色刷地一白的他快步沖上前,迷迭島上的男人根本不把女人當人看……千萬不要是他想的那種結果。

  「你……」她叫什麼名字?他輕輕拍著她紅潤的臉頰。「你怎麼了,醒醒!」

  童海兒翻了個身,不滿的咕噥道:「唔,爸,你不要吵嘛,讓我多睡一下。」

  爸敢情她把這兒當自己家了不成?

  不過她這一翻身,原本側躺的姿勢變成正躺,一對形狀美好的堅挺攫住他的目光焦點,他頓時呼吸一窒,一股熱流從雙腿間開始往全身漫流。

  勉強將視線定在她白玉無瑕的臉龐上,刻意忽略她毫無遮掩的私密之地……老天,光剛剛那一眼,就讓他忍不住呻吟出聲。

  「睡美人,你醒醒,怎麼會在這里睡著?」

  「你不要吵嘛……」緊閉著眼的她不高興地皺起眉,紅艷的唇微微噘起。

  他不想再克制了,如果她讓自己如同一道可口美味的佳肴展示在他面前,就不要怪他吃了她。

  頭一低,風炎魂順從自己渴望地吻上她的唇,大掌也輕輕撫上那對白玉椒乳。

  老天,她的滋味真美好,他讓淺啄再加重力道,舌頭輕巧地撬開她的貝齒,如一尾滑溜的魚游進她的溫暖中。

  「唔……」誰……在吃她的舌頭啊?

  終於感到不對勁的童海兒一睜開眼只覺眼前一片金光閃動,那是……

  嚇!一只老鷹?

  「該死,你咬我!」

  下唇忽然一痛的風炎魂如同從天堂狠狠的摔落地面,嘴角嘗到溫咸液體,她竟咬傷了他。

  「你……你這個戴面具的變裝狂,可惡,誰準你親我的!」那可是她有生以來的第一個吻哪!

  雖然她的記憶只有三個月。

  勾起邪恣的一笑,他抬手抹去嘴邊的血漬。「這是我的島,我做什麼事從來不需要誰的同意。」

  「你的島?」童海兒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廢話,這種無人島你要征得誰的同意呀,天上飛的小鳥還是海里游的魚?」

  「你以為這里是無人島?」

  「嗯……也不是啦,雖然我真的猜想這里沒有其它人,但是我媽也說啦,叫我萬一在島上看到人,尤其是男人,一定要趕快逃跑,她既然這麼說,就代表島上一定有人。」她很得意的笑了。

  忽然,像是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些什麼,她眼露慌張地趕緊起身倒退了兩步,「呃,哈哈,你是男人對不對?」

  雙手盤胸的風炎魂饒富興味地看著她,「很不幸的,我是。」他的眸光轉深,站立著的她好身材更是一覽無還,超完美的比例曲線會將一個男人折磨到瘋掉。

  「你、嗯……」糟了,她怎麼有種被大野狼盯上的感覺呀?這個戴面具的怪男人看她的眼神好像餓很久的模樣。「你……啊!看那邊!」

  她大喊一聲,想趁他轉頭時趕快逃跑。

  但是他動都沒動,雙眼連眨都沒眨上一下。

  「怎麼,是有飛碟還是有鬼?」

  「都不是,是……」這回是真的有個怪東西了,天啊,馬有翅膀耶!看傻了眼的童海兒手拼命指著他身后,「有一只馬會飛,它、它的頭長得像老鷹,你趕快看,不看你會后悔。」

  「那是鷹馬,我的座騎。」

  他的座騎?這個島是怎樣,鯨魚會說話,馬會在天上飛,那接下來她如果看到恐龍也不會太驚訝了。

  「目前島上沒有恐龍,不過你想看的話,我可以辦到。」童家夫婦的專長——生物還傳科技。

  她把心里想的話說出來了嗎?「恐龍有什麼了不起,我家里就有座侏羅紀公園……」呃,她家什麼時候有這種東西,可是剛才明明有閃過一個畫面,她坐在一只巨大腕龍的頭上……

  嚇!這張鷹臉怎麼又靠過來。「你你你……靠我那麼近干麼?」

  他誠實地說出內心的想望,「我想吻你。」

  童海兒連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行。」

  「那吻你的胸部也可以。」

  低頭一看,她這才想起自己稍早上岸時把衣服脫得精光,甚至連小內褲都脫了,只因想體會一下天體營的滋味。

  嗚,看來她只適合一個人的脫衣轟趴,這樣被人用眼睛當自己是冰淇淋舔的感覺真的好別扭。

  見他就要湊近,她連連退后,身后就是大海了,沒幾步路,海水就浸到她肚子的高度。

  「別再走過去,你無路可退了。」后面是一片海,她能逃到哪去。享受逗弄獵物快感的風炎魂不急著抓到她。

  的確是沒有路了,但她有「船」哪!

  「小花、小胖,救我!」

  話聲剛落,一陣浪打來,殺人鯨巨大的尾鰭露出水面,甩拍出一大片浪花,她就像只靈活的美人魚倏地竄入海水中。

  風炎魂見狀伸手去抓已經來不及了,只差一掌的距離讓她逃脫了去,眼睜睜的看她騎在鯨魚背上得意暢快的笑。

  「哈哈,鷹面人,你抓不到我!」她還囂張的對他扮了個鬼臉。

  抓不到嗎?他們走著瞧!

  看著深靛色海面上逐漸縮小遠去的身影,他露出自信的一笑。

  ***

  呼,好險,幸好她跑得快。

  把身上破洋裝的下擺用力撕掉,童海兒終於不再一絲不掛,只是原本到膝蓋長度的飄逸白裙,現在成了勉強包住臀部的迷你裙。

  多虧小花機靈,知道撿起她隨手一丟、跟著海潮飄向大海的衣服,要不然她可真的要光著身子回家了。

  只是……她回得了家嗎?

  「嘻嘻嘻!好大的螢火蟲,像是提著燈籠,真有趣。」

  從陌生的海岸上岸后,不承認迷路的她樂觀地追逐著巴掌大的飛蟲,不以為意的認為只是一時迷失方向,等她玩夠了再找出路回去即可。

  她的個性就是隨遇而安,不管她失去記憶前是怎麼一個人,以目前來看,她就像個天真的孩子,不去煩惱還未發生的事。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這句話是她人生的座右銘之一,反正及時行樂才不會浪費生命,快樂是一天,悲傷是一天,就算當乞丐也要有張笑臉才分得到錢。

  「哎呀!小蟲蟲,你不要亂飛,陪我玩一下啦!迷路的人很可憐,你要同情弱者……哇!好險、好險,差點掉下去。」拍拍胸脯,先壓壓驚。

  誰這麼缺德,挖了個十尺深的大坑,要是一個不留心,肯定摔得腿斷手折,腦袋瓜子轉成九十度彎曲,直接變成葬人的墓穴。

  幸好她反應靈敏,及時來個彈空躍步,身子后翻跳過大土坑,否則她這下不死也丟了半條命,嗚嗚哀泣成了孤魂野鬼。

  她的身手似乎十分了得,明眼人不一定看得到的深坑,她居然能憑足下泥土松動程度驟下判斷,以自己都沒想過的閃電速度對空一翻,逃過一劫。

  嗯,她一定是武術天才,不用練也能成為一流高手,以后出門不用怕危險……

  「啊……」得意忘形。

  正當童海兒神氣地仰起下巴佩服自己時,腳不小心踢到比雞蛋還小的石頭,一陣刺骨的痛由下往上傳,痛得她人蹲下抱著痛腳直呼疼。

  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只小灰鼠從樹底鉆出,不分東南西北地往她腳下穿過,驚得她雙腳一抬重心不穩地往前跌,順著坡地一路滾到底,滿天的星星繞著她直轉。

  直到一棵直立的「樹」阻擋住下滑的滾勢,她才搖搖有些暈眩的小腦袋,翻起身子靠「樹」而坐,順便吐掉吃進嘴巴的泥屑草根。

  「媽呀,這也太刺激了吧!咦,天怎麼那麼暗,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暗到都看不到指引的北極星。

  「凌晨三點零七分。」

  「喔,謝謝。」

  「不客氣。」

  咦,是誰在說話?不會吧,她繼動物之后,現在連植物都可以溝通啦?

  「樹伯伯,不好意思打擾你睡覺了,我休息一下等會兒就走。」

  「我不是樹,也不老,你不用叫我伯伯。」

  童海兒噗哧的笑出來,「你不是樹難不成是人……」她才不信咧,這座島上人可是稀有動物,今天晚上她已經遇到一只,哪會那麼好運又再中獎一次。

  她頭仰高,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巨大黑影,的確怎麼看都不像一棵樹,倒像是……

  嚇!是剛剛的鷹面人!媽呀,他怎麼鷹魂……錯錯,陰魂不散啊!


☆、第三章

  「你到底是誰?」

  將她困在古老巨樹和自己的雙臂間,風炎魂這回不打算再讓她輕易的逃了。

  這座島上她能去哪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童家夫婦是島上的生物科學家,研究島上各類稀有物種,以煉取迷葯、毒葯,世人外傳迷迭島之主擁有控制人心靈的神奇能力,說穿了其實是靠這些葯物所助。

  當初她被他們帶走,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一定也還是跟他們住在一起,他只要來到童家附近守株待兔就成了。

  童海兒嘟起嘴地一嚷,「沒禮貌,你要先報上名字才能請問別人的芳名,不過我度量大原諒你的無心之過,我叫童海兒,今年可能十五歲。」

  「可能……十五歲?」他黑眸深幽的一瞇。

  她聳聳肩,指了指自己的小腦袋瓜,「我爸媽說我撞到頭失憶了,很多事都記不清楚,他們說我應該十五歲而已,可是我覺得自己是十七歲,快滿十八了。」

  「把臉抬高。」他狂傲的下著命令。依他的印象,她看起來的確比較像十五歲沒錯。

  俏鼻一擰,她發出小貓似的不滿抗議,「喂!起碼加個請字嘛,你說話口氣好狂妄,像是君臨天下的霸主,一開口威儀十足,君威凜凜的不許百姓吃肉,只準他們喝草根樹皮熬成的湯……」

  「閉嘴,你話太多了。」他一個口令她一個動作就是了,哪來那麼多話好說。

  「嗯,你真的很權威耶!肯定沒有朋友,咱們萍水相逢一場,我就可憐你,當你的朋友好了。」

  有句話叫化敵為友,與其每次看到他都要逃,不如大家做同一國的好朋友不是很好嗎?

  況且此時此刻已經不是逃不逃的問題,基本上她已算是人家的瓮中鱉,跑不過只好求和。

  「你……可憐我?」他面具下的臉板了起來。

  看不到人家臉色的她兩只小手抓住他的大掌猛搖,「嗨!朋友,你好,我叫童海兒,童是兒童的童,海是大海的海,兒是兒孫的兒,童海兒就是我,請多多指教。」

  「童海兒……」轉沉的眼眸透出一抹幽光,瞪著她抓握著自己大掌不放的小手。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禮尚往來。

  「我是鷹……」倏地煞住那個「王」字,奇異地,他並不想她怕他,盡管她知不知道鷹王的可怕還未知。

  「鷹呀!好名字,我最喜歡看老鷹盤踞天空的雄姿了,它們的眼睛好銳利,黑得發亮的羽毛像上等檀木,尖細爪子有如鋒利的刀子,盤旋而不能抓起比它們體積大上好幾倍的獵狗……」

  童海兒越說越高興,興奮的雙眸熠熠發光,老實說,她真的悶坏了,每天光和鯨魚之類的動物玩是不夠的,她終究是個人,總要和同類交流才有意思。

  「對了,我們可不可以坐下來聊,我的腳扭傷了,一直站著不太好。」

  他一把將她抱入懷中,「那就不要站了。」

  「我想我腳傷不嚴重,你不用帶我去看醫生,直接送我回家就可以。」

  「我不是計程車司機。」還讓她指定地點哩。他的目的地是鷹王殿,他的地盤。

  「我沒把你當司機,你是我新交的麻吉,送我一程是友情的表現。」

  一道月光破雲而出,溫柔地洒向地面,透過樹葉的縫隙,讓夜的黑多了些微光,淡黃的月芒輕輕掃向直立的男子,童海兒像發現什麼新奇的東西死盯著他的臉瞧。

  「呃,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面,我怎麼有種印象,好像看過你沒戴面具的樣子……」說著,她伸手就要去揭那面鷹形面具。

  「你別碰我。」風炎魂的聲音驟冷,倏地抓住撫上面具的手。

  「碰一下有什麼關係,你這人不要太小氣啦!我們是朋友,肢體上的接触在所難免,不要告訴我你會害羞。」不給看,那就……再說吧!

  她迎向他的目光清澈如水,不見一絲懼意,若非她眸色綠如春茵,他幾乎有種錯覺,她靈動的雙眼和他要找的那個人好像。

  「沒有人能碰我的臉,除非和我關係密切的人。」那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咯咯……鷹老大,我才十五歲,是未成年少女,對我出手太沒品,要不要等過幾年再來考慮,強摘幼蕊有損大男人氣魄。」她以為他指的是那種關係,當他開玩笑的咯咯直笑,整個身體往他胸前一靠,不覺有男女分野。

  越跟他相處,她越有一種自己也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她想是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煙草香,她不知在哪曾經聞過,感覺好安心。

  「你剛才說過你覺得自己快滿十八。」成熟得足以擷取了。

  「拜托,當人家女兒當然要聽從父母的話,我爸我媽說了算。」

  「是嗎?」他相信童家夫妻一定也不知她的年齡,畢竟他是她的第一個發現者。

  「咦咦,這匹鷹不鷹馬不馬的妖怪真的可以騎耶!」

  風炎魂抱著她出了樹林,一撮哨,鷹馬旋風似的降落在他們面前。

  「嘎——嘎——」它聽到了,什麼妖怪,沒禮貌。

  「呃,對不起對不起,我說錯話了,你是獨一無二的傲世雄鷹,能讓你護送一程是我的榮幸。」

  鷹馬從鼻孔噴了噴氣,一副那還用說的得意樣,果然馬屁拍得不錯。

  「你在跟誰說話?」

  「你英勇神駿的愛馬啊,我剛剛得罪它了。」

  鷹馬會說話?她剛剛說過自己失憶,她確定除了失憶外,腦袋沒撞坏嗎?

  一手抱著她一手勾住鷹馬脖子,他毫無困難的躍上馬,腳一踢,鷹馬聽命的振翅高飛。

  「哇,好厲害啊!比坐直昇機還屌,哈哈,天空好近哪,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抓到星星。」

  低頭看到家門就在不遠處,意猶未盡的童海兒扯扯風炎魂,「鷹老大,我們到別的地方逛逛嘛。」

  「改天吧。」

  「哎呀,擇期不如撞日,你別小氣,我沒坐過會飛的馬讓我多坐一會兒會怎樣,頂多我幫你付飼料費……對了對了,既然我要付錢,那得換我駕馭喔,這樣才不賠本。」兀自講得高興的她,壓根忘了自己哪來的錢付飼料費。

  再說鷹馬也不用喂,它自己會獵食,愛吃山珍就抓只野豬,想用海味也有大把的海魚,它是被馴服並非被豢養。

  「鷹馬不是你駕馭得了的。」它只聽他一人的命令。

  她不服氣地拍拍鷹首,引起它一陣嘶鳴。「不試試看怎知成不成,我的人緣一向很好,動物緣更是不差,沒道理你的馬兒我騎不了。」

  伸手抱住鷹馬的頭,她想貼近它的耳邊讓它聽從她的命令,沒料到此舉竟讓它受驚,就見它長鳴一聲,倏地垂直降落十來公尺,險象環生的一幕讓人看了忍不住要捏一把冷汗。

  幸好風炎魂及時穩住,長臂一撈牢牢抱住她,鷹馬也反應迅速的接住主人,大翅拍振又往更高的天際飛去。

  但是,意外還是發生了。

  能說是巧合嗎?

  童海兒一雙璨如星辰的眼眸睜如銅鈴,驚愕萬分的盯著距離零點三公分的黑瞳,不敢相信自己的櫻桃小口居然貼著他的嘴。

  呃,現在該怎麼辦,能一笑置之,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嗎?

  應該沒關係吧?今夜稍早的時候,他不也偷吃她的舌頭,她也沒跟他計較啊,他們就算扯平吧。

  尷尬地抽離身子,訕訕然坐回原位,瞥見他唇上有不明水亮,好像是她留下的,還多事地再轉過身為他抹去。

  湮滅證據。

  風炎魂笑了,因為她可愛的舉動,「你是第一個吻上我的唇的女人。」也是唯一他想吻的女人。

  「呃,這……不值得一提吧!」一切都是意外,她也不想毀了他的第一次。

  「的確不值得一提。」她的命運已被注定。

  聽到他毫無感情的話語,原本感到抱歉的童海兒心中突然有些不是味道,她的吻很差嗎?瞧他一點表情也沒有,好像剛被蚊子叮了一口,沒什麼感覺。

  哼!算了,不跟他計較,最好他連一絲絲波動都不起,免得兩人都犯嘀咕,互生疙瘩地做不成朋友。

  「你家到了。」

  啊,到了,怎麼那麼快,剛剛不是還在高高的天上嗎?

  童家木屋已在眼前,本想率先跳下的小丫頭被搶了個先,只能中規中矩地讓風炎魂扶著下馬。

  「我家沒有茶,不招呼客人。」她的意思是你可以走了,別害她挨罵。

  若讓二老知道她蹺家去夜游,怕不即日起禁她足,她可不想整天被關在家里數螞蟻。

  「我不喝茶,亦非客。」風炎魂拉著她,自行入內。

  「喂!你這是擅闖民宅,屬於違法行為。」這人是牛呀!無法溝通。

  「我就是法律,迷迭島上的一切都歸我所有。」

  「迷迭島……」好熟的島名,似在哪里聽過。

  唉!真是沒用,沒事干麼失憶呢,什麼事都想不起來,只有跳躍式的模糊片段。

  一進屋,縮在角落狗窩里呼呼大睡的小魔女馬上被驚醒,見到主人開心地汪汪大叫起來,跑過來一陣東聞西嗅后,又認出風炎魂這個救命恩人。

  「汪汪——」它尾巴搖得都快斷了,興奮地跳來跑去。

  「噓噓,小魔女,你不要吵啦,把我爸媽吵醒我就慘了。」

  不知好歹的狗兒卻還是叫個不停。

  唉,看來她和動物的溝通只限於和人類智力差不多的生物,而小魔女這家伙真是被她寵坏了,對她的命令鳥都不鳥。

  被狗聲吵醒的童家夫婦揉著惺忪睡眼走下樓,「怎麼回事……」雙雙話聲梗在看清女兒身邊的男人面容后。

  只見二老臉色發白,雙腿打顫地說不出話來。

  「你們沒什麼話要對我說嗎?」裝聾作啞只會讓日子更難過。

  「鷹王,我們錯了,請責罰我們,此事與小女無關。」他們的寶貝是無辜的。

  童老叟、童婆子像沒了骨頭,連忙屈膝下跪,雙手平放於地,頭不敢抬,誠惶誠恐的求饒,直發抖的身體看出他們有多害怕。

  「爸、媽,你們干麼跪他,只有死人才需要伏地跪拜,他還活得好好的不用拜啦!」他們在演哪一出八點肥皂劇?

  風炎魂見狀只是冷眉一挑,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麼。

  「別胡說了,快跪下來,求主人原諒我們欺瞞的事,他不知我和你爸有一個女兒。」事到臨頭,童婆子仍放膽一賭,拉著女兒要她跪下。

  「我跪天跪地跪父母,但絕不跪他,我怕他折壽。」童海兒態度很堅持,用不解的眼神望向神情極冷的男子。

  「海兒,你要聽話……」

  「她可以不跪,人我等一下就帶走。」至於他們,他會另行發落。

  兩夫婦大驚失色,「不,鷹王,我們只有這個女兒,你不能把她帶走!」

  他冷酷一笑,「你們想違抗我?」

  童婆子囁嚅道:「我……我們不敢。」

  「鷹老大,你要帶我去哪里呀?」不知死活的童海兒一副要出去郊游的期待樣,看得二老膽戰心驚。

  「鷹王殿。」

  「什麼,鷹王殿」

  童老叟夫婦臉色為之慘白,虛癱在地。

  鷹王殿,那是什麼地方,好玩嗎?

  ***

  鷹王殿不是龍潭虎穴,更非刀山劍海,那是鷹王休憩的居所,以巨鷹展翅姿態為屋頂,兩根三人合抱的大柱子刻滿蒼鷹飛掠的各種形態。

  鷹王殿的左側住著服侍他的女人,以夢姬為首共有百來名,這是迷迭島之主曆來的「傳統配備」,目的在紓解生理需求而非生命的傳承。

  但這麼多女人中沒有一個能擁有他的專寵,往往幾次寵幸后便遭冷落,郁郁寡歡地度過一生,且除非鷹王恩準,否則再無出宮的機會,家人也難輕易相見。

  這也是為什麼童老叟、童婆子會如此憂心的原因,關子鷹王殿的可怕傳言不勝枚舉,甚至還曾經有消息傳出入宮的女人被強暴致死,一度讓鷹島上眾多本想將女兒獻給鷹王,以求榮華富貴的人家打了退堂鼓。

  所以叫他們怎不傷心欲絕,好好的一個女兒送進去,不知道會受到什麼折磨,他們光是想象就心痛不已,哪舍得送入虎口。

  可是鷹王的命令沒人敢拂逆,他代表的是至高無上的權力,誰也不能質疑他,只能苦水暗吞,祈禱女兒不必受太多苦,來世再結親緣。

  「爸,媽,你們干麼哭得眼睛都腫了,好像我這一去絕無生路,再見遙遙無期。」他們已經哭了一天一夜還不夠,再哭下去雙目恐怕有失明之虞。

  本該昨天就要跟鷹走的,是二老哭說舍不得她,鷹才同意讓她拖到今天中午入宮,此時在大殿門口兩夫婦還萬分不舍地拉著她手不想放。

  「海兒呀!你要機靈點,看到苗頭不對就趕快躲起來,別傻呼呼的和鷹王殿的人起沖突。」凡事多忍讓,不多生是非。

  「你們不要杞人憂天,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事,鷹是我的朋友,他要敢不善待我,我一拳打扁他。」童海兒做出出拳的姿勢,想博得二老會心一笑,沒想到他們哭得更厲害。

  「別胡來呀!海兒,千萬要謙卑點,而且要稱呼他鷹王或主人,不可造次。」童婆子驚慌的抽了口氣,急忙交代。

  「媽,你太夸張了,這年頭不興主人和奴隸的游戲,你和爸盡管放心,過兩天我會回來看你們。」瞎操心。

  「你……嗚……孩子,要多保重,記得媽跟你叮囑的話,你是我們的女兒,只是一直寄養在漁民家中,知道嗎?」絕不能讓主人發現她的真實身分,否則他們一家三口就沒活路了。

  迷迭島從以前就很排斥外來人口,尤其是像海兒這樣來曆不明的人,更是犯了島上大忌。

  「嗯,我記住了,我的養父養母過世一年多,你們才把我帶回家養。」她聽了快上百遍,耳朵差不多要長繭了。

  「記著就好、記著就好,我們……」老淚縱橫的童老叟哭得不能言語,他老爹老娘過世時都沒這般悲切。

  「你們還磨磨蹭蹭做什麼,想我一人一拳送你們上西天嗎?」盡會哭哭啼啼的,吵死人。

  粗暴嗜血的暴虎亮出拳頭,嘴上叼著干草,斜睨哭得一塌糊涂的半百老人,一臉的不屑和蔑視,不時地玩弄蝴蝶刀,十分放肆。

  「這位很像老虎的大叔,你不要拿刀嚇唬小孩和老人嘛!我們一看就知道弱不禁風,萬一真被你一拳打死了,人家不會笑話我們老弱婦孺,頂多死了活該,可是你的名聲就差了。」粗人無腦,真是可惜了一身肌肉。

  「我的名聲?」

  「人家會說大叔你虛有其表,打蒼蠅沒力氣,扑蝴蝶裝娘樣,柿子嘛,專挑軟的吃,要是讓你跟那位黑壯的黑熊大哥較勁,你肯定不用三下就趴了。」變病貓。

  一旁壯碩的男子微微一怔,眉頭發皺,身為昆侖奴后裔子孫的曲隱天生膚黑,右耳戴著粗大的銅環,左手上臂有個嵌入肉里的深褐色臂環,力大無窮能舉上噸重物。

  他骨子里奴性未除,主人說什麼便是什麼,主人沒吩咐的事絕不敢亂動,忠心如犬,不會逾越本分。

  「誰說我打不贏他,我連老虎都能一拳打死。」她居然敢瞧不起他。

  「大叔所言甚是,反正口說無憑,沒人敢跳出來說你是沒種的娘兒們,人家年紀小不懂事,姑且相信你自我吹捧的說法。」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飄進暴虎耳中,激起他前所未有的怒氣,手臂一弓擠出兩只大老鼠,直接走向未開口的曲隱,揚言要向他挑戰。

  笨的人出力,聰明的人只要出一張嘴,童海兒隨便搬弄了兩句,就有一場好戲可看,她越來越期待在鷹王殿的日子了。

  「我不跟你過招。」自己人動什麼手,他昏頭了不成。

  「嗟,你想讓我被個丫頭片子看不起嗎?」居然不跟他打,讓他沒面子。

  「對呀、對呀!黑大哥,拿出你的男子氣魄跟他拚,你塊頭大一定贏,我賭一百歐元你會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拳頭打在肉上才叫力量,還要會顫動才有看頭。

  賭是人的天性戒不了,她一個嚷嚷,吸引鷹王殿內外的一些小嘍啰好奇湊近一問,當不開起賭盤,吆喝聲驟起。

  接下來只見一個個子嬌小的小女娃滿場飛收錢,一下子鼓動暴虎要有男人樣,一下子勸曲隱不要畏縮,原本兩眼泡在淚水里的童家夫婦也不哭了,為老不尊的加入吶喊團,要被眾人圍在中央的兩人快點開打。

  「打,打,打,打……快打……打打……」

  曲隱沒有動手的意願,但是在一群人的鼓噪下,迎面揮過來的重拳不得不回擋,他只守不攻地只為保護自己,不希望自家人坏了和氣。

  可是意氣用事的暴虎根本不理他的退讓,他越不肯使出全力應戰他越憤怒,爆紅的方型臉有著難掩的怒氣,出手也越見狠厲毒辣,絲毫不留情。

  終於曲隱也被他的猛打狠揮激出火氣,出招主動攻擊,不再只是採取守勢。

  打了半個小時下來,雙方互有掛彩,但仍分不出輸贏,圍觀眾人仍是不斷加油喝彩。

  「唉!真無聊,怎麼還沒分出勝負呢?」若有盤瓜子啃就更好了。

  「很無聊?」一道男音從她頭頂落下。

  「對呀!你瞧他們勢均力敵,完全看不出對方的弱點,實在很沒用。」若她出手,他們早就趴成龜狀了。

  「他們有何弱點?」願聞其詳。

  有問必答的童海兒大放厥詞,「那個大塊頭力氣是很大,但人長得太高下盤就不穩,以連續腿功橫掃肯定往后倒下。」

  「嗯,有道理,那另一個呢?」分析得相當透徹。

  「喔,那位空有蠻力的大叔呀!他的腦袋無物不夠沉穩,只要一再地激怒他便會自亂陣腳,時間一久力氣自然耗盡,不贏他都很難。」

  「看不出來你對我屬下的見解倒十分犀利,要不要下場親自驗證你的觀察?」

  「看戲的樂趣在於旁觀,自己去玩就沒意思了……咦,屬下」猛地一抬頭,童海兒掛在嘴邊的笑意頓時凝住。

  「你的提議我有興趣,有好戲看的確叫人熱血沸騰,你就下去讓我看看你的本事。」敢挑起他兩員大將自相殘殺,她夠有膽。

  今早風不群一離島,他馬上要兩名得力左右手去替他將人接回來,基於一種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的心情,他不想讓童海兒和風不群撞見,也因為考慮到這一點,他才同意童家夫婦將女兒多留一天。

  只是等了半天,該回來的人始終不見人影,他才打算自己出殿去找人,沒想到人早到了,卻在殿門口「看熱鬧」。

  「不要啦!鷹老大,我是文弱小女孩,一定撐不過他們小小的一拳,你要我來不是打算替我收屍吧,我活著你才不會人生無趣。」

  「放手。」風炎魂臉冷得嚇人,表情僵硬。

  「你先放手我再放手。」她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你不怕死?」膽敢這樣挑戰他權威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反正被你丟進兩頭瘋狂的斗牛當中,我一樣會死,不如死前找你一起丟臉。」她嘻皮笑臉地死賴著,不把他的威脅當一回事。

  「你……」

  他氣惱地揪下像只野猴攀著他的女孩,乍青乍白的臉飽含被她吃定的惱意,在他三十二年的人生里,從來沒有人敢無視他的怒氣,而且還偏往死里鉆,她算是第一人。

  風炎魂的本意是將惹起禍端的主謀丟入她所引起的競技賽中,好讓她自食惡果,再也不敢扇動他的手不相互攻擊。

  沒想到他的手才一碰到她的后領,滑溜的身影猶如沾滿黏液的泥鰍,在他還沒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時,她已七手八腳爬到他身上,四肢並用地勒住他的脖子、勾住他的腰,形成十分曖昧的畫面。

  「小心、小心,別摔著我,我細皮嫩肉,水做的玉肌冰膚,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損傷,你要捧在手上當易碎的琉璃,稍微缺一角就失去美麗藝術品的價值……」她可是獨一無二的極品。

  「你話一向這麼多嗎?」他還不習慣在一群人面前表現自己的耐性。

  童海兒笑得開心地拍拍他的肩。「鷹老大,做人要想開點,不要計較太多,你話少我話多才有互補作用,想想在千萬人之中我們兩人相遇,那是件多麼幸運的事,你……」

  「停,不許你再張開粉紅小嘴。」盯著她泛著光澤的玫瑰色唇瓣,風炎魂突然覺得口干舌燥,直想狠狠地摘下這朵花兒盡情蹂躪。

  但是不行,在眾多屬下面前,他不能失去王者的自制力,做出受到女色影響的舉動,他必須維持住身為鷹王的威儀。

  「好嘛、好嘛,不開口就不開口,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嘻嘻!她要趁機勒索了。

  「你在跟我談條件?」他聽到周圍眾人倒抽一口冷氣。

  一雙美眸眨呀眨,晶亮得連太陽都為之失色。「不要為難我的爸媽,他們很疼我,你要向他們保證我會毫發無傷,好安他們的心。」

  不然他們會一直擔心、一直擔心,吃不下也睡不著,什麼事都做不好,形銷骨立的成了兩具行屍走肉。

  他瞥了瞥滿臉緊張神色、不住吞咽口水的童家夫妻。「你有我的保證。」

  「再來……」

  「再來」他斜過一眼,她真的很敢。

  「小魔女要跟著我,可是我爸媽說不行,因為你的人可能會把它宰了冬天好進補。」本來她還不信,但看到暴虎和曲隱這兩人的風格,她頓時覺得她的寵物的確有性命之虞。

  小白狗蹲趴在童海兒少得可憐的行李旁,人類的熱鬧它看不懂,睡覺比較實在。

  「我不吃狗肉。」

  又是一陣抽氣聲,他……是他們所認識的那個鷹王嗎?

  「最后……」

  他的耐性快要用完了,聲音結成冰地道:「你不要太過分了。」

  「過分的是你吧!」她才委屈咧,「你下面那個頂著我的東西能不能收回去,我覺得很害羞耶!」

  「你會害羞?」敢爬上男人身體,張開雙腿正面夾著男人的腰,他不認為她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羞恥兩字肯定與她無緣,臉皮厚度不下他鷹王殿的柱子。

  「你瞧我粉腮都發紅了,熱得燙手,人家還是非常純潔的小女孩,當然會面紅耳赤。」這坏男人,一點都不體貼。

  哼!小女孩心眼最小了,他最好小心點。

  「哈,你還真有臉自稱小女孩……」唔,她……竟然敢這麼做!

  大庭廣眾之下,笑得很甜的童海兒突然將手伸向風炎魂的后腦勺,小手按住紅唇便吻上噴著熱氣的嘴,以不純熟的技巧挑逗他的感官。

  本想讓他說不出話來,哪知她是弄巧成拙,當她覺得玩夠了想退開之際,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她根本無法脫身,反而被一條巨蛇吮住粉舌。

  唉!聰明反被聰明誤,她忘了玩火自焚這道理,這會兒燒著了自己。

  她得趕緊想想解決之道,以他全身著火的情況來看,她會被吃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百,但她暫時還不想失身。

  喔!不行了,頭好暈,她缺氧……


☆、第四章

  口舌利子刀劍,鷹王殿全殿上下的人,今時今日終於深刻地體會到這句話,鼓舌如簧之人的確有比刀鋒還厲害之處,無形中改變一個人作為。

  今早在大殿外的一幕已傳得沸沸揚揚,據說向來冷情決絕的鷹王竟縱容一名小女孩放肆和他談條件,當著眾人的面親吻他他也不發怒,反倒跌破大伙眼鏡地越吻越深入,還是那女孩及時推開他深呼吸幾口大氣才沒因窒息而死。

  那個叫童海兒的女孩反應也夠迅速,趁著鷹王思緒仍沉浸在吻她的美好中,兩片唇瓣不停的開闔,那麻雀般喳喳呼呼的聲音讓他無法思考。

  等他回過神時,已莫名其妙地答應一堆不平等條約,鷹王對她超乎常理的恩寵,讓全鷹王殿后宮的女人產生一種危機感及不滿。

  「哼,我倒要看看這女人到底是長得多國色天香,竟然可以迷得鷹王任她為所欲為。」

  鷹王殿偌大的后花園里,穿著當季最新款名牌服飾的夢姬,忿忿地放下手中的骨瓷花茶杯,失控的力道濺出幾滴茶漬臟了她的裙,讓她更加懊惱的皺起眉。

  「你說她進鷹王殿都幾天了,到現在還不見人影,眼底到底有沒有我?」不知天高地厚的賤貨,踩人人家的地盤還不知要先來拜個碼頭。

  「夢姬小姐,今天是第三天了。」聽說她嫌鷹王的寢宮太過冰冷、不夠柔和,睡了會作噩夢,花了兩天的時間重新布置。

  「她也太自以為是了吧,以為全鷹王殿只剩下她一個女人嗎,王只是貪她新鮮,沒兩天就會玩膩她了。」

  「可是……我聽說,鷹王連碰都沒碰她。」聽說她月事來了,不方便。

  夢姬臉色驚疑不定,「什麼,那王這幾天的需求怎麼辦?」難道去找別的女人了?

  「聽說鷹王仍和她同床,不過只是抱著她睡,什麼事也沒做。」

  「這怎麼可能!」

  別說夢姬不相信,整個鷹王殿的人都覺得是千草和百蕊在造謠,欲望需求大的鷹王可以和一個女人同床而眠兩夜卻沒發生任何事,除非他變成死人吧。

  「是真的,大家都說從沒看過鷹王這麼疼寵一個女人呢!」夢姬被重視的程度和她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分。

  咬牙切齒的夢姬怨恨的目光瞪向侍女,「你的意思是,王愛上那個女人了?」

  小金肩瑟縮了一下,「應該……不會吧……」就算是她也不敢講啊。

  「哼!」拿起花茶杯喝了一口,茶涼了,都走味了,她心情更加煩躁地站起良才。

  一轉身,就見一條雪白色的狗迎面朝自己的方向跑來,它張著嘴,粉紅色的舌頭吐在外頭,邊跑邊發出喘氣聲。

  夢姬皺起眉,「哪來的臟鉤,快趕出去。」

  「可、可是……我怕狗……」一臉恐懼的小金沒用的退了好幾步遠。

  小魔女哈哈的喘著氣,繞在夢姬的腳邊直打轉,又嗅又聞的不管她的連聲叫罵。

  「臟狗,趕快給我滾開,啊,你在聞什麼,臟死了,別用你的鼻子碰我!」

  她也怕狗啊,才會定在原地連動都不敢動,全身唯一還有作用的只剩那張嘴。

  狗兒抬頭看了她一眼,接下來,令夢姬傻眼的事發生了——

  小魔女蹲下身,老大不客氣的就在她所費不貲的凱莉鞋上撒了一泡尿。

  等它尿完,抖抖腳,看到前方飛過一只蝴蝶,又汪汪叫地扑蝶去了。

  「啊——」

  氣得憋紅臉的夢姬驀地發出一聲銳刺的尖叫,小金不禁捂起了耳朵,小魔女聽到叫聲也回過頭,凶惡的汪汪大叫,最后還吹起狗螺,仿佛是看到什麼青面獠牙的惡鬼。

  「把這只狗給我宰了!快點——」她氣到不行。

  「不準宰!」

  一道清妙嗓音響起,聲音中隱帶威嚴。「敢虐待動物小心我到動物保護協會告死你,現代人可是很有狗權觀念的。」

  「你又是什麼東西,居然敢跑到這里來大小聲!」暴怒中的夢姬氣得直跺腳,一快點來人啊,把這只狗給我抓起來丟到海里去!」

  幾名在鷹王殿內巡邏的守衛聞聲,連忙快步跑過來,三兩下就將那只肇禍的小狗給圍起來。

  小魔女狺狺咆哮,一名守衛手才靠近就被咬了一口。有人回頭拿了捕狗用的拖具過來,三兩下就將它套住。

  小金機靈的回房去拿了一雙新鞋來讓主子換上,還不忘附上擰濕的毛巾讓她可以先擦腳。

  「你們干什麼!快把小狗放開,它都被你們勒疼了。」小魔女嗚嗚哀叫的聲音聽得童海兒心疼極了。

  小狗亂尿尿是她這個主子沒教好,他們這些大人跟只狗計較干麼,要算賬就找她。

  夢姬抬起頭,是剛剛那個大膽的小女孩。「這是你的狗?」

  「嗯,這位姐姐弄臟了你的腳真不好意思,等一下我幫你把鞋拿去洗一洗。」童海兒有禮的道歉,畢竟是她有錯在先——養不教,主之過。

  只是沒想到小魔女會在這女人腳上尿尿,它一定很討厭她才會干這種事吧!

  不過夢姬可不領她的好意,「洗什麼洗,被狗尿弄臟的鞋你以為我還會再穿嗎?你知不知道這雙鞋子有多珍貴,全球限量十雙,你、你……」越說越心疼的她怒火更加旺盛,「你這個新來的下人管家沒教你規矩嗎?誰準你養狗的?」

  「鷹老大說可以養的,你趕快把小魔女放開,它這樣會很痛。」

  誰是鷹老大?夢姬一臉倨傲的下達命令,「把那只臭狗給我丟到海里。」

  「把小魔女還我。」童海兒也火了,一雙鞋會比一條生命重要嗎?

  「大膽,在鷹王殿里所有的女眷都要聽我的,我是王最疼寵的女子,還敢跟我大小聲,想死呀你!」

  「你是王最疼寵的女子?」她眼微瞇,聲音里有種壓抑的冷靜,「這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她沒有想過風炎魂會有女人這件事。此刻一聽聞,滿心的酸意讓她覺得很不習慣。

  「喂,你們還愣在那邊看戲呀!趕快把這只臭狗給我丟出鷹王殿。」

  「是。」

  幾個守衛動作粗魯地以捕狗拖具拉扯小魔女,它奄奄一息的模樣惹人心疼,怒從中起的童海兒決定不再多費唇舌,直接用搶的比較快。

  只見沖過去的她也沒出什麼力,就將套拉狗兒的大男人給撂倒在地,其余幾個人大臂一攬想抓住她,她幾招漂亮的擒拿輕松讓他們以頭膜拜大地。

  「小魔女……」趕緊把套在它脖子上的繩索解開,小狗一重獲自由瑟縮地跳進主人懷里,撒嬌似的嗚嗚慘叫。

  「你……小金,再去給我喚人來,我要打死這個不知死活的野丫頭!」

  「你說你想打死誰?」

  一道極冷的聲音落下,不知死期將屆的夢姬還自以為靠山到了。

  「王,你來看看這不知打哪來的女人,還帶了一只臟狗,弄臭了你的花園。」

  風炎魂冷眼一掃,淡淡的詢問卻是對著童海兒發出的,「怎麼回事?」

  她聳聳肩,「沒什麼,一場誤會而已。」

  「什麼誤會,王,你不知道她有多可惡,居然讓她的狗隨地便溺,鷹王殿什麼時候可以養狗了,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家伙帶進來的野丫頭,一點規矩也不懂,王,你放心,我會好好教訓她,讓她懂點規矩。」

  「我的女人不用你教訓。」

  童海兒不滿的戳戳他的胸,「我什麼時候變成你的了,你不要亂說。」

  「你的……女人?!」震驚怨恨的目光迅速投向童海兒,善於察言觀色的夢姬立即反應過來。「難道她是童海兒!」那個目前鷹王正寵幸的女人。

  「咦,你認識我呀?」

  「你——」夢姬偷覷了一眼風炎魂緊抿的唇,頓時冷汗涔涔,「王,是夢姬僭越,請寬恕夢姬一時的無知。」

  戴著鷹形面具的王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全讓那面金屬遮掩在其下,但當他沉默不發一語時,隨后而來的將是更大的怒氣。

  「你干嗎那麼怕他,你不是他最疼寵的女人嗎?」又來了,怎麼一想到這句話她心里就會發酸呢?

  「哼!」狠瞪一眼的夢姬怪她多話,鷹王最討厭聽到這種爭風吃醋論排名的話語了,她是存心害她不成。

  「啊!小魔女,你又要跑去哪里,等等我……」

  一只低飛的蜂鳥經過,休息一會又恢復元氣的小狗繼續追著鳥玩,童海兒見狀連忙跟追過去。

  風炎魂冷淡的瞄了一眼夢姬,鷹王最疼寵的女人是吧,看來他是有必要整頓一下鷹王殿的后宮了。

  「看來你是日子過得太舒適,即刻起,你搬到后殿,不許任何婢女服侍。」

  夢姬臉色刷地一白,「不!鷹王,你不能這樣對待我……」

  他嫌惡的揮開她想拉扯他的手,「在我心中,沒有一個女人是重要的,你和其它女人最好全都認清這一點。」

  但心底突然竄出的那抹追著狗的女孩影子又該怎麼解釋呢?

  留下頹敗不甘的夢姬,他準備離開,突地,一聲轟隆巨響從地底狂嘯而出,似將醒未醒的巨龍發出被噩夢驚擾的怒聲。

  緊接著西北方向的鷹神山口伴隨巨響的噴出紅色烈焰,看來十分壯觀。

  然而風炎魂未有絲毫欣賞之情,他面色一肅,腦中警鐘大起。

  火山又爆發了!

  ***

  鷹神山是座活火山,火山口是座烈焰湖,里頭流動的非清澈冰冷的湖水,而是有千度高溫的岩漿,早年先人來此時飽受火山爆發之苦,是曆代聖女用盡心力修煉出一擁有絕大能量的聖物,月の淚才鎮壓住火山噴勢。

  曆代聖女皆早夭,少有活過四十歲,就是因為修煉維持月の淚神力不易之故。

  數年前月の淚離奇失蹤,經追查后才知是被死對頭龍門門主龍青妮給偷走,曾經一度追回,但轉瞬間又被那該死的龍門少門主給奪走。

  這些年全是靠畢摩祭司施法勉強穩住火山,可火山仍是時不時爆發,只是規模都沒有這回來得大就是了。

  「畢摩祭司,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知道這次的火山爆發引發島東的森林大火嗎?」幸虧扑救得宜,才未釀成巨禍。

  來到位於鷹神山半山腰的鷹神殿,坐在大殿中央主位的風炎魂沉聲一問,看著左側身穿灰袍、白胡垂地的老者,一把不離身的黑色手杖置於椅旁,原本光滑得有如四十歲壯年人的面皮此刻出現衰老疲態。

  他是碩果僅存的鷹族法師,擁有高深的法力,能觀天測地,占卜出十年內可能發生的事,並想出化解之術,排危解厄。

  翠摩祭司撐開眼睛,嘆了一口氣,「王上,我畢竟是老了。」都一百零七歲了,不能不服老。

  「我氣力即將用盡,再也無法鎮壓住火山底下的巨大能量,我能感覺到,‘他’快按捺不住了。」

  風炎魂皺眉,語氣中是掩不住的擔憂,「那該怎麼辦,難道就無計可施的眼睜睜看著火山爆發嗎?」

  他嘆了口氣,「現在就只能冀望塔莉亞能盡快將月の淚修煉完成。」

  「萬一不行呢?」

  「那就只能看著迷迭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風炎魂沉默了,這不是他想聽到的答案。

  「王上,塔莉亞應該最近就能修煉完成出關,老朽會傾盡全力保護迷迭島,死而后已。」他說這話已有氣無力,能再拚搏多久,他自己也沒把握。

  「嗯。」然而風炎魂心中忖度的卻是另一個打算,鷹海盟的財富應該足夠遷島之用,真要不行,他得做好撤退的準備。

  一只拇指大小的蜂鳥驀地闖入殿中,隨后一只喘著氣的小狗跑了進來。

  「咦,小魔女,你看這里有座西洋廟耶!」

  隨著話聲落下,一顆好奇的小腦袋出現在大殿門口,發現風炎魂高坐大位,童海兒立即大搖大擺的走進來。

  飛得精疲力竭的蜂鳥放棄似的束翅就擒,被小魔女按在狗掌下隨便它要怎麼玩弄蹂躪。

  又來了,這女人有沒有安分的一刻。「你來這里做什麼?」

  「閑逛嘛,不能來嗎?對了,你有沒有看到剛剛的火山爆發,好漂亮,好像國慶放煙火。」

  兩個男人臉上降下三條黑線,攸關生命的大事她當是玩樂。

  「王上,這女子……」

  「我的女人。」

  「他的朋友!」

  一男一女的聲音同時響起,畢摩祭司訝異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王占有欲十足的宣誓他可是首次見到。

  「老爺爺,你不要聽他亂說,我們只是朋友而已。」

  「很快就不是了。」

  畢摩祭司更驚訝了,怎麼,王還沒有吃了她嗎?這可真是號外。

  不過顯然童海兒並不認同,她皺皺鼻,小聲地嘟嚷一句,「慢慢等吧你。」接著左右張望起來。「這座廟真漂亮耶,是拜什麼神呀,怎麼連尊佛像都沒擺出來。」

  她當這里是媽祖廟還是土地公廟。「火鷹之神,我們不塑形像,王就是我們的神。」所以他才坐在大殿中的主位。

  「喔。」她多瞄了風炎魂兩眼。很少看到還沒死就被拜的神耶!

  風炎魂站起身來,「別打擾祭司休息,我們先回去吧。」

  「咦,你們有沒有聽到有人在說話的聲音?」她忽地一問,側耳努力傾聽。

  他和畢摩祭司對看一眼。「這里只有我們。」

  「也許是回音。」

  「不是不是,我真的聽到有人在說話。」

  起先是模糊窸窣的聲響,慢慢地越來越大聲,她聽清楚是一男一女在說話,男的吼說要女的跟他一道走,女的不肯,還叫男的要想清楚,不要一錯再錯……

  童海兒目光循著聲源望過去,赫然吃驚地瞪大眼,她她……她居然看得到那一男一女耶!

  「喂喂,你們看到沒,墻壁突然破一個大洞耶!」

  不會吧,繼怪醫杜利德之后,她又要上演賭聖的特異功能劇碼嗎?會不會改天她發現自己能像超人一樣在天上飛、像蜘蛛人在高樓大廈間玩蕩秋千?

  「海兒,你在胡說什麼?」順著她的視線,風炎魂只看到一面墻壁,另一頭是聖女塔莉亞閉關修煉的密室。

  「那里面有一個男的……啊,他拉住那女人的手……」

  「胡說八道,什麼男人女人的,里頭只有聖女一人。」畢摩祭司反駁道。

  「可是……」她努力的專注心神,想看清楚。

  但……可惡,影像怎麼越來越模糊……

  「海兒!」

  「嗯?」

  一道不知打哪來的極亮白光倏地從童海兒的胸口貫入,大地一陣顫動,隱隱低吟,白光整個籠罩住她后在眨眼間又消失不見。

  童海兒暈倒了。

  風炎魂身形極快的飛身過去,趕在她身子軟倒時摟住她。

  「王上,這是怎麼回事?」

  他將她抱起,仔細查看后發現她像是睡著了,外表一切如常。

  「你看到那道光了嗎?」那道光芒來得詭異。

  畢摩祭司一愣,「什麼光芒?」他現在的法力弱到什麼動靜都分辨不出來了嗎?

  風炎魂不想多作解釋。「我先帶海兒回去鷹王殿,督促塔莉亞盡快修煉完成月の淚,迷迭島剩沒多少時間了。」

  小魔女見他抱著女主人往殿外走去,它汪汪叫了兩聲。

  「派人將狗送回鷹王殿,我不想她清醒后又為了找只笨狗四處亂跑。」

  「呃,是……」畢摩祭司和小魔女大眼對小眼的面面相覷。

  在鷹神殿外寬闊的露台上,風炎魂撮哨喚來鷹馬,直接往鷹王殿而去。

  他拿出手機,「叫鷹王殿里所有的醫生到我寢宮里。」說完,也不等曲隱還要問些什麼就掛了電話。

  他輕撫著她嬌俏的臉頰,低喃,「你身上到底有什麼祕密?」那道詭異的白光以及她的來曆離都謎,他才不信童家夫婦說的那套寄養的說訶。

  眉頭輕輕一蹙,感受到他溫柔撫屠的童海兒眨了眨眼,轉醒過來。

  「嗯,這里是哪里?」

  清風陣陣拂來,鷹馬展翅滑翔過一片美麗的湖,她不禁驚喜地哇了一聲。

  「海兒,你還好嗎?」風炎魂仍下減擔憂的問。

  「我很好呀,鷹老大,你看那里好漂亮呀!」她指著底下綠汪汪的湖面。

  他看也不看,目光膠著在她臉上,「那是聖鷹湖,是迷迭島上最美的風景之一。」

  而她是全世界最美的風景,讓他百看不厭。

  「嗯嗯。」她贊嘆不已,「真的耶,我們可不可以下去看看?」

  「下回吧,你剛剛昏過去,我不放心。」

  「我昏過去?,」她一臉疑惑,「有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他想起那道詭異的白光,沉吟著沒有開口。

  倘徉在微風下,舒服得直往身后胸膛靠的童海兒滿足地道;「迷迭香的名字來自拉丁文Ros  marinus,意謂海之朝露,這座島起這個名字真是相稱,迷迭島,藍海上最美麗的島,真希望能永遠住在這里。」

  「這有何難。」她本該屬於這里,屬於他。

  她稍有遲疑的說:「老實說,我不知道,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團蒙蒙眬眬像霧般的預感盤旋在她的腦子里,她想看清楚,卻始終是迷茫一片。

  「你想多了。」

  「不,不是,那種感覺像是原本記得的事,后來忘記了。」

  比如她的姓名、她三個月前的過去。

  「曾經發生的事不會被忘記,只是想不起來而已。」

  「曾經發生的事不會被忘記,只是想不起來而已……」她眉頭越蹙越緊,「哎呀,不想了、不想了,一想我頭就痛。」

  她的目光不意瞟到緊環在自己腰間的鐵臂,隨后又意識到自己和他貼靠得極近,她想起上回和他共乘鷹馬時那個意外之吻。

  「真討厭,該想起來的想不起來,想忘記的偏偏忘不掉……赫,你的……你的手在干什麼?」

  「摸你。」準確的說是摸她的胸部。

  誰叫她在他懷中一直動個不停,把他的欲望喚起,她有責任滿足他。

  「不要亂摸啦!」她的臉都紅了,但不是因為害羞。忍不住呻吟一聲,她伸出手抓住他不斷蠢動的大掌。

  熾熱的唇從她耳際滑向她的頸,唇是熱的,面具是冰冷的,肌膚上冷熱交雜的触覺引發她陣陣快感。

  他順勢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交纏,雙臂箍住她柔軟的身子,唇回到她頰邊,吸吮她誘惑力十足的了香。

  「唔……」被撩起的情欲迷茫她的理智,直到風吹過身體一涼,她才驚醒過來。

  老天,她的衣服咧?

  童海兒瞄到自己白色的上衣在雲間飄蕩。

  「啊!你這個大色狼,我的衣服啦!」她雙手捂著只剩內在美的前胸。

  要不是今天穿褲子難脫,她現在鐵定是光溜溜的宛如初生兒。

  「礙事的東西不要也罷。」

  「喂,你干麼!」他真的朝她的牛仔褲下手了。「你忘記我現在‘不方便’嗎?」大姨媽來泡茶,請不走。

  手一頓的風炎魂挫敗的低吼一聲,「該死的女人!」

  不知是在罵她還是她的……

  大姨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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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誰月經一來半個月。

  那不叫正常,而是有病,要早點找醫生根治,以免失血過多而提早見閻王,不得不和繽紛絢麗的青春年華道聲再見。

  而異於常人的童海兒天賦異稟,大姨媽一來聊天就不走了,她還能活蹦亂跳的看不出一絲憔悴,精神飽滿地自找樂子。

  風炎魂找來中、西醫同時進行診斷,不管是脈象或是斷層掃瞄,檢查不下數十回,得到回答竟是——正常,因為據她說她是屬於突發性經期,一年只有來經一次,時間較長,是尋常人的三、四倍。

  所以她的大姨媽舍不得離開是在醫學可以理解的範圍內,雖然他們十分納悶她的身體像有異常電波,每當診脈或是儀器掃瞄時,總會出現不尋常的脈象和掃瞄器故障現象。

  但是,檢驗結果的確沒有毛病,而且也無貧血現象,健康得足以跑上五千公尺仍游刃有余。

  「王,你的氣……消了沒?」

  問這話簡直是找死,他正火大,而且想殺人。

  殺了那個該死的大姨媽。

  一人發怒,他們全部都得遭殃,就只為了一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小女孩,想想還真是有點嘔,幾個大男人居然被她玩弄股掌之間。

  「要屬下為你找幾個稚嫩的女體嗎?」

  看著身前以極小心的惶恐語氣提問的手下,風炎魂沉下眼,冷厲又憤怒地瞪向臉上青紫交雜的暴虎。

  剛才「運動」了一陣,暴虎此刻狼狽的模樣就是他的杰作,本以為流汗之后應該就會舒坦些,哪知道心情是更加煩躁。

  「你說什麼,想去后山的冰池泡上十個鐘頭嗎?」

  冷靜冷靜一下生銹的腦袋。

  「咳咳……我想王若仍不滿足,可以直接找那個禍害……」誰種的因,誰就得負責承擔后果。

  「唔——」聲一沉,似在警告。

  「我是指童老叟的女兒,」那個該死的小丫頭。

  要不是她,主子不會氣昏頭向他這大塊頭下戰書,害他被揍得慘兮兮。

  「她……不方便。」

  一提到此事,風炎魂的臉色更陰沉,如暴風雨來襲前時刻。

  「不方便?」什麼意思?

  他怒目橫視,「多讀點書,不要腦中無物,女人一個月一次的月事。」

  「喔!是紅姑娘呀!」暴虎不以為意的聳起肩。「這有什麼好忌諱的,硬上不就成了,反正女人用起來都一樣,管她方不方便。」

  「我不是牲畜。」他咬牙的說。

  暴虎驚訝的一視,打從十五歲跟從主人至今已有二十年,他還沒見過鷹王對誰手軟心慈,凡是被他盯上的獵物,無一能逃出手掌之中。

  可今天他卻為了某人首開前例,這代表他開始有了人性,還是……吃錯葯了,居然放過到嘴的肥肉,壓抑欲望。

  「鬼書生回來了沒?」風炎魂轉向一旁雙手下垂的曲隱,眼神銳利如箭矢。

  他必須轉移注意力,鴕鳥地以為只要不想起她,他蠢動的堅挺就能平息。

  「回稟主人,尚未歸來。」他照實以報。

  「他辦事能力越來越差了,一點小事拖上十天半個月仍沒著落。」連個人都找不到,他的火氣又大了起來。

  先前派出去的人全都無功而返,他才要自己倚重的屬下去搜尋,哪知結果一樣是讓他失望。

  「呃,主人,這事的確難辦,因為就連龍門的人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不要找借口!」

  「主人,不如……你要不要去問問童小姐?」曲隱小心翼翼的建議。

  「嗟,鬼書生辦不到的事找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女娃,我說老曲你有沒有搞錯啊?」未待鷹王開口,暴虎就先出言吐槽。

  「咦,你沒聽說嗎?最近童小姐她擺了個算命攤子,聽說上通天文、不知地理,什麼都可算,為不少人除疑解惑,找個人應該不難吧。」

  說是算命攤子也不準確,其實比較像是流動攤販,她四處溜達看到誰有麻煩就用「神力」幫人解決,據說是有天眼通之類的能力,找走失的家畜不成問題,還能看出對方幾天之后會發生的事,連鬼都能抓。

  「真的可信,會不會是神棍?」

  「沒禮貌的家伙,居然敢說我是神棍!」笑嘻嘻的童海兒負著手走進議事廳來,沒人招呼地自己找了張順眼的椅子就坐下。「曲大哥,你家我幫你搞定了。」兩只頑皮的小鬼,她抓起來打兩下屁股直接踢去投胎。

  「老曲,你家是出了啥事?」暴虎疑惑的一問。

  「鬧鬼。」黝黑的臉上出現兩抹暗紅,不想讓老友知道自己怕鬼。

  「暴虎大大,你家若有需要,我也可以到府服務喔!」

  「呸呸,我家干凈得很,你家才鬧鬼。」

  「海兒,別鬧了。」該死,怎麼才看到她而已,連碰都沒碰,他就有種欲望快爆炸的感覺。

  「我沒鬧啊,我很認真,欸,鷹老大,你們剛剛說要找誰呀?」大老遠就聽到他在發脾氣。

  暴虎嘴快的說出,「龍門少門主,龍涵王。」

  咦咦,這個名字好熟哪,是在哪里聽過呢……「嗯嗯,干麼要找她?」

  「因為她是我們的死對頭啊!」他翻翻白眼,還號稱無所不知,這在迷迭島上算是家家戶戶的國仇家恨,就跟以色列討厭巴勒斯坦,巴勒斯坦更想把以色列趕走的道理是一樣的。

  「不懂,沒聽說過。」她一副就是等著聽故事的模樣。

  沉不住氣的暴虎為她大概解釋這段恩怨。

  龍門與鷹海盟的對立長達百年,直到近幾年才浮出枱面,私底下的小沖突不計其數,但未有大規模的對峙。

  其實早年兩大華人幫派並未鬧得如此僵,雖然達不到兄弟般的友愛程度,可是手下弟子間仍有零星往來,有過幾次通婚紀錄。

  可是在百年前,某任鷹王之妹愛上龍門的一位護法,兩人也頗有意締結婚盟,原本這是美事一樁,大家都樂見其成。

  誰知那位護法在許下婚諾之前,意外地和龍家小表妹產生感情,並在短期內完婚,因此造成鷹族公主慘遭情傷,在想不開的情況下以短刀刺向胸口,一刀穿心,命喪當場。

  當時她噴出的血飛濺鷹王一身,滿臉滿手都是胞妹之血的鷹王因而大怒,下令與龍門斷絕往來,並揚言要以血還血,大肆報復。

  由那個時候起,龍門和鷹海盟便成了敵對幫派,百年來紛爭不斷,仇恨也越結越深。

  不過其間曾遭遇幾次戰爭,忙著攘內和遷移的兩幫有暫時休兵跡象,各自安頓幫中兄弟,等日子太平后再一較長短。

  「這樣懂了沒,可以找人了吧。」講古半天,害他口都渴了。

  童海兒點點頭,閉起眼睛一副沉思狀,暴虎、曲隱及一干影子軍團的幫眾期待的看著她,若是她能順利找到人,他們就打算拿她當菩薩拜,救他們脫離苦海。

  好一會后,她睜開眼,在眾人期待下緩緩開口——

  「找不到。」

  「嗟!」大伙頓時覺得自己像個白痴。

  她側著頭微嘟著嘴,也是一臉困惑。奇怪,為什麼她對這個名字有感應卻什麼都看不到呢?

  而且這股隱隱的頭疼是怎麼回事?好像每次她在想自己失落的記憶時的感覺……噢,不想了、不想了,越想頭越痛,就像套上唐僧的金箍圈,越縮越緊。

  不過說來也奇怪,這陣子陸續「甦醒」的超能力,讓她覺得自己一定不是普通人,和動物用心語溝通、抓鬼、透視、預知,她到底有什麼不會的?說是甦醒的原因是她並不感到陌生,仿佛這些能力是與生俱來的,就跟吃飯睡覺一樣自然。

  嗯,她一定是天女下凡來的,來到人間時一定是被灌了孟婆湯才會什麼都忘光光……

  「你們玩夠了沒有!」

  「冤枉啊,鷹老大,我們是很認真的在辦事。」哪知這女人這麼不濟。

  「嗯,你叫我什麼?」覺得很刺耳的風炎魂眼一瞇。

  「呃,主人……」哼,都是她老愛亂叫傳染給他。暴虎被主子嚴厲的眼神一瞪,頓時頻冒冷汗。

  風炎魂目光轉向讓他又愛又氣的俏人兒。「你看起來不笨,為什麼卻盡做些無聊事。」什麼抓鬼算命,她是太閑了嗎?

  無端被罵笨,任誰都會不高興,臉臭嘴嘟地生起悶氣,表示不滿。

  可是像少根筋的童海兒卻一臉笑瞇瞇的,一點也不覺得挨罵,不以為忤的咧開紅艷艷小嘴直笑。

  他也知道她無聊啊,這幾天也不知怎麼回事,他老愛躲著她,不像以前一樣沒事就來找她抬杠,讓她覺得寂寞死了。

  童海兒非常甜蜜的笑了,紅扑扑的雙頰有如染上朝陽的顏色,甜美又嬌俏地恍若沾上露水的粉紅玫瑰,在一瞬間綻放美麗。

  看呆了的風炎魂有片刻的失神,胸口似被巨象撞擊了一下,呼吸為之一頓,久久無法回神地怔立著,忘了要說什麼。

  那一刻,他以為看到天使由金光中走出,一雙潔白無瑕的羽翼耀著光彩,七彩炫目地迷惑他的眼,不知身處的世界是真實或虛幻。

  他知道她有種獨特的美,既下妖艷也不浪媚,介子女人與女孩之間,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覺,讓人想抗拒又忍不住接近。

  現在他明白那是什麼了。

  聖潔。

  他在她身上看到完全不屬於人類的聖潔氣質,潔凈而純白,散發著溫暖的金黃光芒,照亮每一處陰晦不堪的地方。

  「人笨一點才可愛嘛!人太聰明要做什麼,又不會更快樂。」笨人無憂,智者多慮。

  牽引的魔咒解除了,頓然一醒的風炎魂走出迷霧之中。「你太放肆了。」

  她還是她,一個不懂分寸的小丫頭,不可能成為光芒四射的天使。

  「哪有。」她很乖呀,沒做坏事。

  「你的手擱在哪里?」他表情嚴厲地低視。

  「你手上呀!有什麼不對。」很自然的動作,她想都沒想地握住他厚實大掌。

  應該是不設防的反射行為,她覺得對就去做,不去考慮做了以后會怎樣,直覺性地想做什麼做什麼,非常任性。

  當然,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很任性,她會稱之為率性,人活在世間不過短短百年,何必要一板一眼地照著道德規範定,規矩是人定的,為什麼不可以有變通。

  「我允許你這麼做了嗎?」她太不知道進退了,也不瞧瞧現在有幾雙眼睛瞧著。

  她笑得很甜地舉高兩人相握的手。「你也沒有不準呀!瞧我們人手包小手多有趣,像黑色的大海里包著潔白的珍珠。」

  「好小的手……」不對,他在想什麼,居然覺得掌中的細肉可愛無比。

  風炎魂像是燙手地想甩開綿柔小手,卻驚訝發現大腦神經不受控制,在他下達指令時卻唱起反調,毫無拋甩動作。

  這是他身體機能出了問題,還是下意識的自覺反應,一遇上她,他所有的言行舉止都失常,嚴重干擾他對事物的判斷力。

  「不準老是對我笑。」他突然發怒,抽出自己的手不看她。

  他不喜歡失去控制的感覺,好像她正施展無形的力量,企圖毀滅他所處的黑暗,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走向光明面的沖動。

  她是一個魔,一個擁有魔力的控制者,不需念咒,不需煉葯,只要揚起太陽般燦爛的笑容,周遭的萬物頓時黯然失色。

  女人應是一具會呼吸的人偶,不必在意,不用關注,她們對他的意義就僅僅宣泄欲望而已,不會有任何的情感包袱,他要的是汗水狂飆的釋放。

  但她的出現完全顛覆既定的一切,謙恭溫順在她身上找不到,大方的笑、大聲的笑,毫無忌憚的笑聲不斷,好像她的眼中只有喜樂,沒有悲傷。

  她太快樂了,快樂得令人憎恨,她怎麼可以活得這麼自在愜意?

  「為什麼?」手空空的,感覺好失落。

  童海兒不明白心底突生的空虛感是什麼,她臉上笑意微淡地多了一絲困惑,想再一次感受手心交握的溫度。

  其實她並不是不在乎失去的記憶,在心的某個角落里,她仍渴望確切的安全感,而非空蕩蕩的一無所知,沒了自我。

  只是她一再告訴自己,知足才能常樂,想得太多反而苦惱,人因自尋煩惱而郁郁寡歡,最后積出憂郁症,她才不要自找麻煩。

  「不為什麼。」風炎魂冷漠的回道。

  「總是有個原因吧!譬如你嫉妒我笑起來比你好看……」嗯嗯,有可能,他很小氣。

  「我嫉妒你?」

  「你這人心眼小也就算了,心胸更是不夠寬大,雖然我笑若金陽,美如水仙,你也不要嫉妒我與生俱來的美好,人呀!要懂得欣賞別人的美,故步自封只會顯得你的視野不大……唔……唔……」

  果然是小家子氣的男人,居然不讓她大力宣揚笑的好處,還很無恥的封住她的嘴巴,以為她會就此軟化,他太異想天開了。

  只是……嗚……他到底要吃到什麼時候啊,她嘴很麻,腿很酸,全然沒有飄飄欲仙的感覺,他怎能一面吻她,一面勒緊她的腰,讓她氣血流不到下半身,幾乎快站不住。

  「咳!咳!我的小肉包還沒長大,你不要急得揉碎它。」請讓它繼續發育,她會努力喝青木瓜炖排骨湯。

  手停放在飽滿的雪峰上,風炎魂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多二天,不要讓我等。」

  他的忍耐已到極限,除非得到她,否則他的欲望不能平息。

  「這種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葵水流不停我也很不舒服。」她無辜地噘起嘴。

  「我不在乎。」再忍下去,他八成自爆。

  她愕然的一吶,「呃,可是汙血很臟,你不是有養雞……」

  「雞?」

  「就你那些住在左殿,名字有……姬的女人,她們應該非常歡迎你的大駕光臨。」她觀察過了,只要是被他用過的,都會以姬相稱,她十分抗拒這項「傳統」,萬一哪天不小心被他吃了,被改成海姬多難聽,諧音海底雞。

  「你希望我去找她們?」他自己也不明了是怎麼一回事,但他知道自己已對她們全沒了興趣,不想碰其中一人。

  若在半個月前有人說他會禁欲,他肯定嗤之以鼻地卸了對方一手一足,但是……

  風炎魂黑眸幽深地流轉,瞧著那足以掐出水的嬌顏,一聲自我厭惡的嘆息幽幽地在心底發出,他的心不該有迷亂,他變得有些不認識自己,對她的放任遠遠超過他身邊其它人。

  這不是好現象,他知道,可是……

  「不要。」她悶悶地回答,十分訝異自己竟然說出這麼自私的話。

  她不給他,又不許他找別人,那他的生理欲望該如何排解,聽說男人沒有出清存貨會很傷身。

  「為什麼不要?」他低問。

  「這里不開心。」她指指心胸的位置,有點和自己賭氣地不看他。

  風炎魂嘴角微微上揚一度。「看著我。」

  「不看。」

  「我要你看著我。」他挑起她的下顎,不讓她扭開頭地直視他的眼。「你不怕我嗎?」

  她狐疑,但語氣堅定。「為什麼要怕?」

  「很多人都伯我,你沒道理下怕。」

  「是因為這面具嗎?」鷹的銳利,鷹的狂傲,鷹的不可一世。

  「別碰……」該死,她居然比他快一步。「在這面具不是一張可怕的臉,你還能不怕嗎?」

  「不,你說錯了,是半張。」童海兒嘻嘻地笑著,撫著面具上的鷹形紋路。

  「不要反駁我的話。」他語氣一厲,拿開她的手。

  略顯失望的她仍興致勃勃的問;「我可不可以也做個面具,蝴蝶造型的,再鑲上亮亮的碎鉆。」

  「你……」他怎麼有種被吃定的感覺,對她生氣僵怒全然無效。

  「呃,對了,主人,屬下還有一事未稟告。」

  風炎魂瞪過去,眼神里都是遷怒,「你還沒走。」

  他也不願意啊。

  整個議事廳的人早在限制級畫面一上演的時候就閃光了,曲隱本來也跟著大家退出去,但忽然想起還有事沒報告這才踅回來,在旁邊等半天,不小心瞄到幾幕香艷畫面,都快長針眼了。

  「什麼事?」

  「雲栖公主惡意挑釁龍門紐約分堂,造成數十名幫眾重傷。」

  他冷哼一聲,「盡會找麻煩的家伙……有沒有查清楚起因為何。」

  「聽說公主迷上一名男模,對方不堪其擾,透過關係尋求龍門的保護。」

  「結果呢?龍門傷了幾人?」

  曲隱遲疑了一下,「輕傷人數在個位數以下。」

  風炎魂大怒,「馬上給我把她召回來,丟人現眼的東西!」

  「這個……恐怕屬下力有未逮。」鷹王自己出馬還比較有效一點,他們這個雲栖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大概就只有主人的話會聽而已。

  「給我撥她的電話。」他沒好氣的吩咐。

  「是。」曲隱持了室內分機撥了串號碼后交給他。

  「喂,曲曲頭,雲栖公主是誰?」看他的表情好像麻煩人物。

  「不干你的事。」他冷斥。

  電話接通了,兄妹倆的溝通好像不是很好,鷹王的聲音越來越大。

  哼!小氣,童海兒決定使出她的無敵耍賴功,「哎唷,告訴我一下不會死啦,也不花你多少時間,說嘛說嘛!」她邊說手邊搭住他的手臂搖晃著。

  大塊頭的曲隱一怔,呆呆地望著放在手臂的小手,耳根突地一紅。

  「童海兒,你在干什麼?」她竟敢碰別的男人。

  風炎魂發怒的低吼,猛地分開稍顯親近的兩人,大掌如爪地抓住縴柔玉腕,用力地拉至懷中,不管是否會拉傷她。

  沒有原因,他就是無法忍受她眼中有別的男人,即使是他最信任的忠仆,那燒紅的眼仍噴著烈焰,似要將靠近她的男人全燒成灰燼。

  倒霉的曲隱被一腳踢飛,倒在門口望著被砰然關上的門,苦笑。

  他們的王,真的變了。

  ***

  唉,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會被禁足呢?

  在鷹王寢宮露台前抓頭發想破頭的童海兒,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好像……就從那天她跟曲隱講兩句話后,鷹就開始發神經了吧。

  露台上飛來幾只漂亮的雲雀,啾啾地對著她鳴叫一陣,接著又飛向鄰近的枝頭,嗚,好羡慕小鳥有翅膀喔,她也想飛……

  咦,她眨眨眼,再用力的眨一眨,怎麼回事,她怎麼一瞬間就到了方才雲雀待的樹干上,還嚇到人家兩只可愛的鳥,羽毛沒事多掉了好幾根。

  她真的是太厲害了,以后請叫她神力女超人,居然也會《七龍珠》里悟空瞬間移動這一招耶,呵呵,哪天她要變成超級賽亞人也不用太意外了。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她聽到寢宮內傳來干草的叫喚聲,連忙心念專注,再張眼時,她又回到露台上了。

  「千草,這麼急急忙忙的叫我干什麼,我可以出去了嗎?」

  千草冷笑的撇撇嘴,對於這個鷹王的新寵,她的內心可是十分不以為然的,她不相信她能占住王的目光多久。

  「主人要你準備準備,今天晚上即將舉行鷹神祭,主人要你也參加。」

  「鷹神祭?那是什麼,廟會嗎?」就像日本人的各式民俗祭典。

  她哼嗤一聲,「我說童小姐,你真的是如你自己所言,是土生土長的迷迭島人嗎,怎麼連鷹神祭都不知道。」

  「呃,我前幾個月撞到頭,所以……」她也不想忘光光啊,干麼講這樣。

  「鷹神祭就是迷迭島十年一度的盛事,今年更是特別,聽說聖女花費好些年光陰終於修煉而成的月の淚,將一並舉行獻祭儀式。」

  「月の淚?獻祭。」她好像有聽過這個名字耶,可是,在哪呢……

  腦中倏地飛過一個畫面,一個像仙女一樣的女子,拿給她看一顆如同月牙般的美麗寶石……

  「總之,就請童小姐你準備妥當吧。」

  說完,千草就快步退出去。

  準備?欸,千草你等等啊!她還沒告訴她,她要準備什麼啊!


☆、第六章

  憑什麼那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可以參加至高神聖的鷹神祭?!

  氣到臉都歪了的夢姬氣憤的捧著兩個大紙盒,一雙高跟鞋叩叩叩地踩在大理石長廊,腳步聲顯現出她的怒與怨,一下一下仿佛腳不是該凌遲的敵人般用力。

  日前被趕至后殿,貼身伺候的婢女也被取消了,她在北殿的寵姬間地位一落千丈,人人都拿她當笑話看,她內心的怨怒越積越多,終於在今天聽到王要那女人參加鷹神祭時徹底爆發。

  依據傳統,鷹王通常會攜一女伴參加祭典,被點名的女人雖不具什麼實質上身分的意義,但眾人至少會知道——她是鷹王目前最重視的女人。

  前兩年,嫌祭典無聊的雲栖公主都不在島上,於是皆由她陪伴鷹王出席,她本自信滿滿今年也會是她,早在幾個月前就訂制好禮服了,沒想到卻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她當然不服氣,她不相信自己在王的心中真的一點重要性也沒,曾經王夜夜找她侍寢,讓她成為百姬之首,這難道不能代表一些什麼嗎?

  就是沖著一點自信,她去見鷹王說她也要參加鷹神祭,哪知——

  「夢姬,你來得正好,今年的鷹神祭……」

  濃妝艷抹的臉掩不住得意的光彩,王果然有想到她,她還是鷹王的第一寵姬!

  然而風炎魂接下來的話語卻將她從天堂打落凡間。

  「你去幫海兒打理服裝。」

  海兒哇啦啦的打手機問他「準備」是什麼意思,他才想起她從未參加祭典,才想要人派個造型化妝師過去寢宮時,夢姬就出現了,她有經驗,正好教教海兒祭典上該注意的大小事項。

  就這樣,夢姬此刻不甘不願的踏著妒恨的步伐,來到鷹王的寢宮。

  環顧周遭,這又是讓她嫉妒的一大原因,這里連她最受寵的時候都少來,她真的想不通,童海兒到底是有何魅力迷惑了王這麼深切?

  推開門,她動作粗魯、砰的放下手中放著衣服的盒子。「衣服我給你送到了。」

  聞聲的童海兒回過頭來,一臉如獲救星般的松了一口氣。「咦,是你呀,麻煩你了真不好意思。」

  「哼。」她懶得多說,冷冷應了一聲。

  「喂喂,夢姬大姐……」

  打開盒子的童海兒連忙呼叫她,卻引來她不悅的瞪視。

  什麼大姐,她很老嗎?她今年也不過十九歲,二十未滿。

  童海兒攤開衣裳,拿在手上朝身上左比右比。「這衣服要怎麼穿啊?」

  一件式雪白貼身絲質剪裁,她看了半天,分不清哪邊是正面。

  夢姬走過來,沒好氣的拿過來往她身上一擺。「這邊才是正面,這是兩個月前我請到意大利名設計師幫我量身訂做的,你腿太短,這件衣服不適合你,穿另一件。」

  不適合干麼拿來給她呀!被說腿太短的童海兒有點不平,她明明就跟她差不多高,是她高跟鞋太高好不好。

  「另一件……嘖!我的媽,這是哪個阿嬤的古董呀!」一件黑色緞面高領長袖禮服,還附帶黑色頭紗,是要穿去參加葬禮嗎?

  夢姬沒說的是,這才是祭典的標準裝束,黑是鷹神最愛的顏色。

  「隨便你愛穿不穿。」她催促著她,「你快換上吧,我還等著幫你打理頭發……真討厭,連這種事都要我來。」

  「我才不穿阿嬤穿過的壽衣。」

  夢姬的臉黑了,這件她去年才穿過,該死的丫頭,看她等一下怎麼整她!

  「沒辦法,就只有穿這件了。」童海兒七手八腳的脫掉身上的衣服,換上禮眼。

  「唔,前胸有點緊……」她不舒服的咕噥著。「還有,怎麼會這麼露啊,都快被人看光光了……」

  嫉妒的快要發狂的夢姬真是怨嘆老天的不公平,這件雪白禮服仿若為童海兒而做,黃金比例的身段和衣裳相互輝映,開衩到大腿的設計讓她一雙修長美腿在走動間顯露無遺。

  略長的裙擺在她穿上一雙細跟綁帶高跟鞋后就解決了,她還算滿意的點點頭,「好啦,夢姬大姐,接下來的事就麻煩你啦!」

  童海兒自顧自的在化妝台前坐下,拿起一包餅干就嗑了起來,她沒看到,身后的夢姬嘴角流露的一抹算計邪惡的笑意。

  ******

  夜才剛黑,一輪明月就躍上天際,鷹神山上已布置好獻祭的準備,擂鼓聲威嚴神聖,開始祭典的前奏。

  祭台緊臨火山口,從上望下去,岩漿滾滾,熱氣蒸騰,時不時還聽得見來自火山深處火鷹之神的低吼,聲聲震動大地。

  風不群前幾天已趕回迷迭島,他是除了鷹王外,唯一一有資格以鷹族正統血脈之姿出席祭典的人。

  風炎魂也已就座,卻見他濃眉緊蹙的問著一旁的屬下,「海兒呢?」

  曲隱回道:「稟鷹王,就快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祭台下方長長的階梯傳來騷動,不少議論及倒抽口氣的聲音響起,還夾雜著童海兒的埋怨——

  「搞什麼啊,早知道要爬樓梯爬這麼高,也通知我帶雙布鞋來嘛……」

  伴隨著她嬌俏甜美的聲音,她的身形跟著出現在祭台上眾人的眼中,風炎魂黑眼一瞇。

  「誰準你穿這樣的?」

  老天,巨如玉盤的圓月正好襯在她的身后,她美得猶如從月亮走出來的仙子,雪白貼身禮服映著月光,溫潤的光影流動好似她的第二層肌膚。

  她直接走到他身邊,巧笑倩兮的說:「怎麼,不好看嗎?」

  她自己倒還滿意得很,想不到夢姬的手還滿巧的,以后不當鷹王的女人時可以去發廊當洗頭小妹。

  他僵著臉色,眼角余光不意瞄到叔父色迷迷的眼神啊,立即不悅的脫下自己身上繡有巨鷹展翅的披風,將她圍住。

  「咦咦,干麼把我包起來啊!」

  「你不知道這是鷹神祭嗎?」穿這樣她當是參加什麼時裝發表會。

  「廢話,要不然我干麼讓夢姬在我頭上和臉上搞半天啊。」

  化個妝加弄個頭發要兩個小時,她打了個瞌睡醒過來還沒好,真是整人,他最好不要嫌棄,也不想想她是為了誰才打扮成這樣。

  「夢姬?」他眸光一黯,內心怒氣翻涌。「叫夢姬過來。」

  「主上,怎麼,又換了新寵妾嗎?」風不群早聽說夢姬被貶至后殿一事,也聽說鷹王新近有個極其寵愛的女子,不過鷹王將她保護得極好,不常見她出殿走動。

  原來就是這個女子,嗯,模樣身段果然不錯,可惜侄子太小氣,沒讓旁人多看幾眼就把她裹得密實。

  「叫什麼名字,也得介紹給我這大公認識,免得想打招呼還不知從何喚起。」

  推想眼你認識啊,色老頭!

  這人她只瞥了一眼,體內擁有的怪異能力又發揮,她居然看得到他內心在想什麼,真是下流齷齪的東西,她看到自己被他用舌頭渾身亂舔,真夠惡心的!

  裝作沒聽見的童海兒轉過頭去,摳起指甲地放眼打量周遭風景。

  「這是我的女人,叔父應該不太有機會打照面,也就別費事認識了。」風炎魂冷冷回道。

  「呵呵,我聽說王上最近新收一名寵妾,冷落了不少后宮美女,她……」他看著童海兒笑得一臉淫穢,「想必就是童海兒吧,嘖嘖,真是看不出來,年紀明明不大,就有迷魅鷹王的本事。」垂涎欲滴的口吻聽起來也很想分一杯羹。

  「王。」換穿一身黑的夢姬隨著曲隱身后來到祭台上,這件黑禮服果然老氣,當場讓她老了起碼五歲。

  她內心得意的笑,哼,此際她還不是來參加祭典了,合宜打扮的她才夠資格坐在王的身旁。

  風炎魂瞇起眼,語帶不悅,「你是故意的。」

  她連忙搖頭,「不,魔王,夢姬怎麼敢!那明明是童小姐自己說要穿的。」

  他冷笑,「我都還沒說是什麼事呢,你倒不打自招了。」他露目瞪著她,「就算海兒不懂事挑了那種衣服,你難道不知道要提醒她嗎?」

  「我……」

  「咦,原來我這樣穿不好啊!」童大小姐后知后覺的說。

  「來人,將夢姬帶下去杖責二十。」

  「王——」夢姬臉色慘白一片。

  這怎麼跟她原先盤算的都不一樣,她以為,鷹王看了童海兒的裝扮后會氣得將她趕離祭典,然后她再出現的取而代之。

  「王上,今兒個可是祭典大事,這種小小過錯,犯不著這樣大動肝火吧,再說了,傷了夢姬這樣的美嬌娘,你舍得我可舍不得。」風不群開口排解。

  「大公……」趁勢倚入風不群懷中嚶嚶啜泣,夢姬篤定自己這副梨花帶淚的模樣一定能引得全天下男子的憐惜。

  果然,他趁機吃豆腐的拍撫著她的背,「不哭不哭,大公幫你做主。」

  極品吃不到,次級貨揩揩油也聊勝於無。

  「叔父,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

  這句冷絕的話讓風不群難以下台階,臉上青紅一陣。「什麼多管閑事,哼,祭典的事不關我的事嗎?你縱容姬妾在這吵吵鬧鬧我不可以出聲說個幾句嗎?」

  他驀地推開夢姬,深覺自討沒趣地走回他的位子。

  頓失依靠的夢姬一個站立不穩前扑跌倒在地,正好摔在風炎魂和童海兒面前。

  她一手巴住風炎魂的腳,哭哭啼啼地哀求著,「王,別罰我,夢姬會死的。」

  「也對啦,給我穿錯件衣服就要屁股被打二十下,那我這個穿錯衣服的人怎麼辦?」不知死活的童海兒笑嘻嘻地道,「所以別罰了、別罰了,大家坐下來一起看熱鬧不是很好嗎?」所謂的祭典應該有表演可以看吧!

  喏,才說著呢,熱鬧就來了。

  「啟稟鷹王,聖女即將駕到。」

  風炎魂瞪了童海兒一眼,一腳踢開夢姬。不知好歹的家伙,分不清人家是在陷害她嗎?

  「嗯,宣布恭迎聖女的儀式可以開始了。」

  夢姬怨護的目光停留在童海兒身上,緊抿的唇遮掩住她咬牙切齒的恨意。

  鼓聲整齊划一的擂動,一聲強過一聲地迎接聖女的到來,四名面容標致、身材妖嬈的侍女身著紫色長袍,扛著一頂如大地毯式的平轎,走上祭台。

  「畢摩這老頭養了四個這麼如花似玉的侍女,難怪能一天到晚都躲在鷹神殿里不出來,嘿嘿。」風不群不懷好意地笑著。

  色胚!在鼓聲的干擾下,童海兒還是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她不屑的撇了撇嘴,不由自主的往風炎魂的身邊更靠近些,自動伸手握住他的。這下意識尋求安全感的舉動,連她自己也沒發覺。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眉心微微攏起表示不贊同,本想掙開她的手,鷹神祭典上不比私底下,王的威儀可得顧全,但感受到她自手心傳來的熱度,他終究還是屈服在她的溫暖里。

  反正,他是鷹王,又有誰敢多說些什麼呢。

  平轎上端坐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她雙眼微斂,兩手並合,掌中端著一個錦盤,上頭置有一枚月牙形狀的銀白寶石,熒熒閃著白光。

  「月の淚!」童海兒聽到風不群驚呼一聲,話音里有種激動的雀躍。

  「這個女人……」她見過!上回在鷹神殿中的內室。原來她真的是聖女,那上回所見的另一個男人是誰?

  轎子來到祭台正中,塔莉亞舉起右手,示意停轎。

  她在畢摩祭司的攙扶下,將月の淚獻給島上最至高無上的權力象征。

  「鷹王,獻祭儀式可以開始了。」塔莉亞疲憊虛弱地道。

  為了修煉月の淚,已耗費她太多精神,她只希望獻祭儀式能順利完成,保全迷迭島安然,別枉費她的心血就好。

  風炎魂單膝跪下,雙手接過月の淚。

  童海兒驚奇的發現,原本沸騰似滾鍋的火山口岩漿,大概是受到月の淚力量的影響,變得如面火紅的鏡子般平靜無波。

  這真是一樣神奇的寶物,擁有控制巨大能量的力量,有點像是一種樞紐,或者該說——水龍頭,它能決定透過它而流泄的力量有多少。

  畢摩祭司朗聲喊道:「獻祭聖女就位——」

  一個臉上聳掛著兩行淚的清秀少女被推上台,她雙手被網梆在身后,因僵怕不斷的抗拒前進,尤其在看到祭台底下那冒著熱氣的岩漿,更是當場腿軟。

  扯扯風炎魂,童海兒不解的問:「鷹老大,你們要干麼啊?」

  「處女獻祭。」他簡單的道。

  嚇,什麼意思?「獻祭的意義是……」

  「由她拿著月の淚跳入火山口,獻給火鷹之神。」

  這這……這太慘無人道了吧!那是一個人耶,可不是豬啊羊的。

  侍女為小女孩解開手上的繩索,命她拿著盛放著月の淚的錦盤,走到祭台邊緣專為她架設的獻祭平台。小女孩渾身直哆嗦,根本連走都走不過去,最后直接讓兩名侍女半架著站上獻祭平台的。

  「喂喂,你們給我等一下!」她看不下去了,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在搞活體獻祭,又不是史前時代的上番。

  「海兒!」風炎魂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她快速的放開他的手跑去獻祭聖女身旁,他根本來下及抓住她。

  「你起來,回家去,他們這樣是違反人權的,比恐怖份子都還不如。」她說得義憤填膺。

  「我……呃……」小女孩哭得不住扛嗝,茫然無措的看著周遭其它的人。

  「鷹王,這……」畢摩祭司為難的看著風炎魂,他的女人沒有他的指示,眾人不敢輕舉妄動啊!

  「海兒,過來!」風炎魂鐵青著一張臉說。

  「我不要,除非你們取消這不人道的獻祭。」她倔強的音調不容妥協。

  「王,她這樣可是會触怒火鷹之神呀!」

  夢姬此話一出,大家的臉色更加凝重了。

  「童海兒,你不要害我們迷迭島的島民呀,這個獻祭聖女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你要舍不得,那你就代替她跳下去好了,不要連累全島居民。」

  風炎魂狠狠的瞪著出聲的夢姬,眼中怒意炯炯,大掌一揮就是一個耳刮子。「這里有你說話的余地嗎?!」

  「咦,我可以代跳啊,那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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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不等大伙有什麼反應,她轉頭縱身一躍——

  「不,海兒!」

  風炎魂飛扑過去想抓住她時,只抓到飛落的黑色披風,他眼睜睜的看著她沒入赤焰紅舌中,嚇得肝膽俱裂。

  在這一陣兵荒馬亂之中,沒人注意到風不群眼底閃著得逞的笑意,將被還置在一旁的月の淚悄悄收入自己口袋中。

  *** ******

  唔,好熱,童海兒用手掮涼,她還是太輕忽了點,原來自己並沒有那麼「耐熱」嘛,這火山底的溫度還是讓她大粒汗小粒汗的冒不停。

  別以為她是只會逞一時之勇的愚婦,敢跳下這炙人火山,自然是有幾分實力,這段日子來在她身上出現的「神跡」不斷,雖然沒有親自玩過火,不過她內心有個感覺——她並不怕火,火是最可愛的朋友。

  就沖著這點莫名的把握,她放膽一跳,如今看來,她是賭對了。

  呼,不行了,這里實在太熱了,再待下去,她也會慢慢的被煮熟。

  然而正想離開時,一道聲音喚住她……

  祭台上,風炎魂悲痛的緊握著手里的披風,用力之大手背上青筋都浮現了,他腦中此刻充塞著都是童海兒躍下祭台的那一幕,一再懊悔為何不能及時拉住她。

  「海兒……」他強忍著眼中幾乎快要壓抑不住的淚意,這一股巨大的讓他快無法承受的傷心是怎麼一回事?

  「鷹王,現下該怎麼辦?」畢摩祭司過來請示。獻祭時發生這樣的突變,這真是立島以來從未有過的事啊!

  他克制情緒,努力扮演出眾人眼中該有的冷酷嚴肅的鷹王模樣。「海兒依古禮獻祭了,鷹神祭也該算是圓滿完成。」他話說得平靜,誰能察覺得到那壓抑在心底波濤洶涌般的痛苦。

  「那女孩……」畢摩祭司望向猶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女孩,「王上打算如何處理。」

  「讓她回家去吧。」他疲憊的說。

  長年以來。月の淚只要置於鷹王殿中就有鎮壓火山的能力,但之前由於是被偷走,島上已數年缺乏有效鎮壓的力量,造成火山能量亂竄,必須藉由獻祭才有辦法暫時化解,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想枉送一條人命。

  畢摩祭司探頭看看平靜的火山口,嘆了口氣,會發生這種事也是始料未及的。

  眾人忙著在祭台上收拾著,風炎魂卻只是一動也不動的站在祭台邊,沉靜的盯視底下的熔岩,眾人也不敢打擾,盡量安靜的忙著。

  畢摩祭司再看鷹王一眼,又嘆了口氣,揮手要大伙退下時,忽地,火山口岩漿又開始沸騰起來。

  塔莉亞等人又被召回頭,畢摩祭司不安的看著火山情況。不會吧,難道獻祭沒有成功?

  接著發生的畫面實在讓在場眾人畢生難忘,若不是神跡顯現,那就只代表一件事——

  童海兒不是人。

  只見熔漿滾燙的冒起,恍如一道噴泉,她就坐在噴泉頂端,直直地噴射到祭台上。

  笑嘻嘻的她毫發未傷,身上的衣服只是邊緣有些燒損,她娉婷裊裊地自熔漿上站起,熔漿似自有意識般化為階梯狀,讓她緩緩走上祭台后又變回熱岩噴泉,咻地縮回火山之中,這詭異的情景看得一群人是目瞪口呆,下巴快掉到胸口。

  「海兒!」風炎魂一見到她,只覺滿胸滿心的喜悅都快要淹出來了,他不管眾人怎麼想,沖上前去一把抱住她,低頭就是一吻。

  這吻中帶著懲罰,罰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如此不愛惜自己。

  這吻中也有失而復得的憐惜,以及他說不出口的恐懼,老天,他真的怕失去她,好怕好伯!

  「唔……噢!」被吻得頭昏眼花的童海兒感覺到唇上一疼,忍不住地瑟縮了下。「鷹老大,你是餓昏頭了嗎,我的嘴不是香腸,你不要亂啃啦!」

  他伸手疼惜的輕輕撫著她被吻得紅腫的唇,「疼嗎?」

  見她一副他問的是廢話的表情地點點頭,他又將她摟緊,感覺到她的確是密實地被裹在自己懷中,他是滿足也是慶幸地喟嘆道,「對不起。」

  全部的人再次看傻了眼,這是他們的王嗎?那樣深情款款、熱情奔放,是他們的眼睛有問題還是王吃錯葯?

  「王上,你不問問童小姐發生什麼事了嗎?」眾人快好奇死了。

  「你們想知道啊?」

  大伙有志一同的點頭。

  「那你呢,鷹老大。」

  他又將探出個頭的她攬回自己懷里,「無所謂,只要你平安就好。」

  她的心一窒,他是在擔心她嗎?「我是被火鷹之神請去做客了,它還送我一份禮物……」

  「嗄,什麼?」

  她的聲音隔著王的胸懷,他們根本聽不清楚。

  童海兒好不容易又掙脫那鐵臂的桎梏,透口氣大聲的說:「我說,火鷹之神要收我當干女兒,還給我一份見面禮——焱魄。」



☆、第七章

  喧鬧一晚的鷹神祭終於結束,月兒高掛,星星滿天,是該睡下的時間了,但風炎魂了無睡意,騎著鷹馬,來到那片他私人的海灘。

  他下了馬,在沙灘漫步,盯著潮來潮往的海水,眼前依稀浮現,他初遇童海兒時的場景。

  那美得如天使般的臉龐,他承認,她在第一眼時就撞進他的心,隨后的相處,她毫不畏懼他偽裝出來的冷漠,像個發光體地散發十足熱力,融化他建築在外的冰墻,真正走進他的生命。

  所以他無法對她動怒,不論她有多莽撞或不聽話,他都能縱容的一笑置之,她是光,一道神祕而神奇的光,照亮他每一天。

  她的特別讓他更加不敢追究她的來處,雖然明知道她不可能是童家夫婦所稱的獨生女,但他也不願追究,他隱約有個感覺,她是誰將會是一顆可怕的炸彈,他鴕鳥的裝作不知有引線。

  她的笑、她的嬌憨,她無所恐懼的晶亮眸子,在他心里深深扎了根,拔不得,一拔就痛。

  今夜那令人触目驚心的一幕一再盤旋在他腦海,他無法釋懷那心膽俱碎的懼怖,那一刻,他真的以為自己失去她了,世界在瞬間也一並被那熔岩淹滅,灰燼無存。

  那個震撼太大了,直到現在他仍無法恢復正常的心跳,盡管后來她安然無恙的回到他面前活蹦亂跳,那心碎的感覺還是沒有退去。

  也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自己是那麼在乎她……

  他多久不曾這樣在乎過一樣人事物了呢?

  驀地,感到臉上一片灼熱,回憶像片烏雲迅速籠罩過來,在他心底翻騰。

  好痛,父親,火舌炙燙無情的抹上他的臉。父親,對不起,我救不了你……

  他跪下來,不管海水會弄濕自己,將頭埋進清涼的海水中,想藉此來鎮靜自己起伏的情緒,眼睛里有些刺痛,泌流出的咸熱液體代表了他身為一個男人所能承受的最大極限。

  失去父親的痛,心愛女人失而復得的喜悅,在面具之后,情緒失守。

  ******

  「小花、小胖,你們有沒有聽到有人在哭呀?」

  嗚咽聲低低傳來,月夜海面上正在與殺人鯨愉快玩耍的童海兒突地一愣。

  今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照理說她應該要好好睡一覺壓壓驚,可是毫無睡意的她左等右等,就是看不到那個纏人的男人回寢宮休息,這太好的機會她當然要好好把握,最近沒事被禁足,她已經悶坏了。

  偷偷摸摸溜到海邊,將兩條高智慧的海中同伴呼喚來,沒玩個過癮她可不想回去。

  那哭聲是怎麼回事,如泣如訴的勾惹得人心疼,好像受盡委屈的媳婦兒,需要包大人為其伸冤一番。

  好像有,是個男人的哭聲耶。小花甩甩尾鰭表示認同。這種哭聲我常聽到,水鬼都這樣哭的。

  「咦,是水鬼呀,那我不想看,溺死的人都長得不太好看。」被嚇到又不能找閻羅王理賠。

  海兒,這聲音是從岸邊傳來的,不是從水底。小胖嘰咕地道。

  「這邊呀……」她抬首張望,「還是去看看好了,搞不好有人受傷需要幫助。」

  幾個縱游,載著她的小花就到了淺灘邊,童海兒躍下水走上岸去,赫然驚見是風炎魂!

  此際,他躺在斜削而下的細沙上,曲臂當枕,雙眼緊閉且呼吸平穩,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是鷹老大,可是,他明明在睡覺。」她搔搔頭,疑惑地看看周遭,「這哭聲到底是從哪里傳來的……」

  她看了半天,確定這里只有他們兩人。視線回掃到他身上時,也不知是不是恍神,她竟看到一個小男孩正蹲在那邊哭。

  定睛凝神一看,哪有什麼小男孩!她聽到風炎魂囈語嘟嚷了一聲。

  湊過去,金色面具反映出她好奇的臉,她伸出手触摸著那冰冷的金屬,按捺想揭開它的沖動,開玩笑,把鷹老大弄醒了不就被發現她半夜蹺家出來,到時又不知要被處罰到何年何月才能恢復自由身。

  面具底下沿著面頰流下透明的淚,她好驚訝,他怎麼哭了?

  心底才閃過「她想知道是怎麼回事」的念頭時,下一秒,她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迥異的場景。

  陽光透過一棵參天巨木點點洒下,天氣很好,白雲飄飄,風微徐地吹,她看到一個面生的男孩正拿著彈弓往樹上停栖的飛鳥射。

  咻——砰!彈弓神準地射中鳥兒,只見它一個倒栽蔥地直直往下掉,跌落大概有三層樓高的地面,摔得結結實實,下死也只剩半條命。

  男孩正得意的要靠過去驗收成果時,忽然從內屋走出來一個年紀稍小一點的男孩,他朝他大聲喊道——

  「風不倫,你在干什麼?」

  拿彈弓的男孩聳聳肩,「沒干麼,射小鳥玩玩也不行嗎?」

  童海兒的畫面感從后來的小男孩出現后,從原本的黑白變為彩色的,她看著擁有一張漂亮得不可思議臉孔的小男孩,有一種奇異的熟悉感。

  漂亮的小男孩好像聽到什麼微弱聲響,側耳細聽一會后,發現樹下有只受傷的小鳥,他走過去看,小鳥的翅膀斷了,他氣得瞪著風不倫。

  「你沒事干麼跑來我家打小鳥,這樣很好玩嗎?」他小心翼翼地托抱起它,「好可憐,它的翅膀斷了。」

  邊說,他眼淚因同情地掉下,落在白玉無瑕的臉龐上好像掛著兩串珍珠一樣。

  風不倫撇撇嘴,「愛哭鬼風炎魂,翅膀斷了就斷了,又不是斷你的手,你哭什麼!我父親說得果然沒錯,你真的很沒用耶!」

  他是風炎魂!好……好可愛啊,他一定是為人父母的驕傲。走到哪里都會被稱贊的好皮相。

  小風炎魂拿袖子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才不是,我父王說過我很勇敢,是鷹族最勇敢的小孩。」他敢跟著父親到聖鷹湖畔釣魚,聽說湖里有巨怪呢,可他一點都不怕。

  「動不動就哭也能說勇敢,哈,那剛出生哭個沒玩的小奶娃也很勇敢了。」

  「你沒聽見小鳥很痛苦的在叫嗎?沒同情心的家伙!我父王說,真正的勇敢不是逞凶斗狠,而是能關懷弱者。」他是未來的王,身為一個王者,最重要的就是愛他的人民,對人民的苦痛感同身受,就像父王一樣。

  「同情有什麼用,你同情這只鳥,它的傷就會好嗎?」風不倫不屑的評論。他和風炎魂是堂兄弟,年紀稍長,他的父親風不群是現今鷹王的親弟,但論起繼承順序,他排得可后面了。

  許是因為這個原因,面對風炎魂他總有一種屈居下風的感覺,因此老愛在口頭上托大。

  「我……我會想辦法!」

  雙手捧著小鳥的小風炎魂跑進屋,風不倫撇嘴嗤笑了聲,走了,迷迭島這麼大,還怕找不到別的地方射小鳥嗎?

  不消多久,小風炎魂又回來,他先小心地把手上的小鳥放在柔軟的草地上,一邊柔聲安慰它,「不痛喔,我馬上幫你包扎……」他從口袋里拿出一把剪刀和……膠帶。

  他目測翅膀大小后剪了一段膠帶,幫它把斷掉的翅膀黏起來,虛弱的小鳥連想掙扎都沒有力氣了。

  黏好,大功告成,他將小鳥托起來。

  「好了,我幫你把翅膀黏回去了,小鳥兒,你趕快飛吧!」

  呃,這恐怕很難飛得起來吧。童海兒和小鳥都很無力的想。

  失笑的童海兒走上前去。「嗨,你在干什麼?」

  他看了她一眼,花了三秒鐘后他決定喜歡這個笑起來很好看的大姐姐,他和善的說;「我在救一只小鳥。」

  「可是你用膠帶粘它,你這不是救它而是在害它。」

  他著急的問:「啊,真的嗎?那怎麼辦?」眼睛里又蓄滿了淚。

  她摸摸他的頭,「真看不出來你小時候這麼愛哭耶……欸,別哭嘛,你笑一個給姐姐看,我就幫你把小鳥治好。」

  他笑起來一定很帥、很好看,像個小天使。

  他勉強牽動嘴角,紅潤的嘴巴扁扁的,哀怨的表情卻更顯逗趣可愛。

  她噗哧笑出來,忍不住地在他頰上香了一口,他的頰上有顆小痣,對他俊美的容貌有畫龍點睛的效果,是長大之后會迷遍天下女人的風流痣。

  「你好好玩喔,我以后也要生一個像你一樣的兒子。」

  「姐姐,你趕快救小鳥啦。」他催促她。

  「好。」接過他小小手心里的小鳥,取下它翅膀上的膠帶,童海兒跟隨本能地閉眼冥想,專注意念要治愈它的傷,一股熱流從她身體深處生起,緩緩流向她的掌心。

  倏地,一陣光自她掌心發出,籠罩小鳥,當光芒退去時,小鳥扑拍著翅膀,傷全好了。

  小風炎魂驚喜的看著她,「哇!姐姐你好厲害喔!謝謝你,你真是大好人。」

  小鳥振了振翅膀,兩三下就飛到天上去。

  他看著它飛遠的方向,頻頻揮手跟它道別,「小鳥再見,再見!以后你要小心點,不要再被人打下來了!」

  蹦蹦跳跳的回到童海兒身邊,他笑得好不燦爛,像活力四射的太陽花,充滿朝氣。

  她看傻了眼,在那一瞬間,她看到成年后渾身散發冰冷氣息的風炎魂的臉和他的重疊在一起。

  直到小風炎魂攬住她的頸子親了下她的唇,她才回過神來。

  「小色狼,這麼小就會吃女生豆腐。」

  他神氣的說;「我才不小,我已經六歲了。姐姐,我喜歡你,你給我當老婆吧!」父王對喜歡的女人都是這樣,會一直親,被他親過的女人后來都會變成他老婆。

  「小鬼,你都這麼騙小女生啊?」

  「我才沒沒有,這是我第一次親女生。」他皺著俊挺的小鼻子抗議。

  哈,敢情這是他的初吻不成。

  「姐姐,你是誰?我怎麼沒看過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龍……」她忽地皺起眉頭,她叫什麼名字,為什麼她一點都想不起來?「咦,你怎麼走了,我話還沒說完欸……」

  「姐姐、姐姐,你要去哪里……」

  她看著刷地被拉得好遠的小風炎魂,發現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吸力拉著,風在耳邊呼呼地吹,刮得她臉刺痛不已。她閉上眼,不知過了多久,風停了,再睜開眼時,感覺到面上火辣,前方,是一片熊熊燃燒的火海。

  變成黑白景象,她驚訝地看到年輕一點的風不群在遠處望著火勢冷笑,然后一聲粗銳的尖叫聲划破了黑白畫面,像是仙女洒了把魔粉,世界又變成彩色的了。

  「父王!父王!」

  火潮洶涌,在滿目的紅中,她看到年紀稍微大些、但仍是個孩子的風炎魂。

  危險!他不怕死嗎?怎麼不逃反倒往火里沖,房子快倒了呀!

  心急的童海兒快步跟了進去,屋里被火神摧殘得滿目瘡痍,她不怕火,火舌在碰到她時都縮了回去,讓她宛若摩西過紅海般劈開一條通道。

  一個中年男子被壓在一根梁柱下,他雙手使勁想搬離壓在自己腿上的著火木頭,卻是不能撼動分毫,只是徒然燒傷一雙手罷了。

  風炎魂心急地呼喚著父親,當他看到他時,連忙沖過去。

  「父王,你再撐著點,我來幫你了,我來了……」看起來大概十歲的他實在還很瘦小,跟小時候不同的是,他強忍著淚意,現在沒有哭的余裕。

  他死命的拖著父親,卻無法移動他,四周火舌蔓竄,他的衣服著火了,他感覺到自己半邊臉上熱辣的疼痛,但他像毫無所覺,只是一個勁的拖著父親。

  他的臉、他的臉……童海兒為他心疼得幾乎快不能呼吸,那張可愛的俊臉仿佛還曆曆在目,這樣燒怎麼得了!

  「孩子,你……你快出去……」老鷹王氣若游絲的道,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記得以后要好好保護自己……小心、小心你……」

  話還沒說完,他就斷了氣,風炎魂再也忍不住地痛苦出聲,人像瘋了似地想要搬壓在父親身上的梁柱。

  這時,又有嘎吱聲傳來,一根更加巨大的梁木就要倒下!

  「快走!」再也拖延不得了,童海兒一個扑身過去,為他擋住了梁柱,可不知是否力道沖擊太大,她竟昏迷過去……

  ******

  風炎魂醒過來的時候,訝異的發現童海兒蜷縮在自己懷里。

  他不想動,剛剛他作了好多夢,把他的力氣都用光了,感覺到臉頰上有道涼意,他……哭了嗎?

  印象中,自己小時候很愛哭,悲春傷秋的那種哭法,看到受傷的小動物也能嚎啕大哭,風不倫那家伙老愛笑他沒用,直到父王死后,溫柔少年一夕長大,變得冷酷無情,他明白在那個時候,如果他不堅強冷硬起來,那麼下一個死的可能會是他。

  那把火燒得離奇,他卻無力查出縱火的凶手。

  舊王新喪,他初即位,才十歲大的孩子強忍著失怙之痛,接管島上一切事務,強迫自己不眠不休地吸收學習,提早進入成年的世界,他太忙了,忙得沒有時間悲傷,也太累了,累得哭不出來。

  漲潮了,冰涼的海水漫上他的腳,他卻不覺得冷,因為懷里的那團溫暖。

  她怎麼會來呢?而自己競毫無所覺地睡沉了。忽地,像想起什麼的風炎魂低頭看著童海兒,眉頭深鎖。

  夢中的那女孩……過去的記憶里真有過這個人嗎?她……跟海兒長得好像……

  越想記憶卻變得更模糊,實實虛虛、真真假假,恍惚間,那道窈窕的身影他想追尋,可無論怎麼賣力的跑始終趕不上她。

  他聞到一股焦味,像是衣料被燒毀所發出的氣味。

  他起身,看著童海兒衣裙下擺有些燒過的痕跡,伸手一摸,當然已失去熱度。她身上的衣服仍是祭典上那一套,那燒痕大概是她跳下火山口時留下的吧。

  想到那驚心動魄的畫面,又忍不住動氣的他心悸不已,像是要確認她確實存在般,他重重吻上她的唇。

  這個不聽話的女人,他得教會她什麼叫規矩。

  密密實實的吮著,她的味道他永遠也嘗不膩,甜美得令人迷醉。

  「唔……」嚇!她她她……怎麼又被吻了啊?

  恢復意識的童海兒還搞不太清楚自己究竟身處何方,她只知道她的嘴巴被鎖得緊緊的,還要不住抵御那不斷想入侵的舌。

  噢,不行了、不行了,他嘴里有毒,鴉片的那種毒,會越吻越上癮。

  被吻得昏昏麻麻的童海兒感覺到身體像起火了,一雙肆無忌憚的大掌在她身上點起火苗,她無聲的喟嘆了聲,這樣迷幻的感覺舒服得會讓人根本不想清醒過來。

  她玉臂不自覺地環住他的頸,也學他一般將手伸進他的衣服里,小手熨貼著他微泛冰涼的肌理,如羽毛似輕輕撓触,感受到他因快感泛起陣陣戰栗,她覺得得意,原來她也可以這樣影響他呀,以前都沒發現,真是虧到了。

  風炎魂的手越往下伸,摸索到她的底褲,長指闖進迷霧森林里,找到蜜泉所在,她嬌喘一聲,他的手……他的手……怎麼可以這樣!

  喘吁著氣,她的手死命的抵住他的胸膛,「不可以,我……我那個大姨媽……你要體諒我們女孩子總有幾天不方便……」她還沒意亂情迷到忘了父母的交代。

  「才幾天?」她的算數能力非常差。

  「你很愛計較耶,幾天前面加個十能滿足你男人的虛榮心嗎?」她承認是玩得有點過火了,「血流不止」得太夸張。

  童海兒想到藏在寢宮床底下的瓷瓶,那是童婆子臨出門塞給她的濃縮血漿,只要滴幾滴在女性衛生用品上,再洒上一些清水,看起來和經血沒兩樣。

  她就是用這招移花接木瞞天過海,輕松地躲過他一來就要硬上的獸性,拖延至今仍未被揭穿。

  不然月經真要來上半個月,她早就因缺血而虛脫,癱在床上沒法起身,病懨懨地盯著天花板,數著剩下多少日子。

  而那些醫生的診斷失誤,她只能說他們功夫未到家,她稍微調整一下氣息,體內釋放出微量磁波,他們就全都暈頭轉向,直說正常。

  啊……他的手快走開啦,不要一直在她那里做坏事,會害她腳軟。

  「看來你家那個不速之客已經走了。」

  不行,她要阻止他……阻止……但是好舒服,全身像有股暖暖的電流在走,她舒服得忍不住腳指頭部蜷曲起來,發出聲聲蕩人心魂的嬌吟。

  噢,痛!她驀地睜開眼,是他的鷹形面具上棱突的線條弄疼她了,她皺了皺眉,直覺的伸長手想將面具拿開——

  「你干什麼!」

  突然周遭溫度下降到零度,一手抓扶著臉上面具的風炎魂眼露怒意,瞪得她錯愕不已。

  他嘛幫幫忙,她全身該脫的不該脫的都給他剝光光了,她不過想脫他個面具而已,他干麼那麼小氣?

  風,很冷,天頂是墨色的闃黑,黎明前總是島上最寒冷的時刻。

  兩人對峙著,方才的激情恍若海上的泡沫,轉瞬即滅。

  但童海兒看得出來他躊躇的猶豫之意,因為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將已松脫的面具戴好。

  不知怎地,她忽然想起他幼時的模樣,指著他左頰上有顆小痣的位置,「你這里有顆痣,很可愛,我想看它。」

  他一震,她怎麼會知道他臉上有痣,他的左臉……已經毀了呀!沒有一處肌膚是完好的。

  風炎魂咬牙切齒地說:「你偷看我的臉?」不可原諒!

  「哪有,你那個面具比女人的貞操帶還難脫,誰看得到呀。」

  「那你怎麼……」

  「如果我說,我是看到你小時候的樣子,你信不信?」她偏著頭回想,「我應該是作了一個夢吧,夢到你小時候,嘿,你真的長得好可愛,害我差點都變成正太控了。」

  「嗯,什麼正太控……」他聽不懂流行用語。

  「你看過我小時候的樣子?」他也想到稍早前作的夢,臉色愀然一變。

  「你會御夢?」

  「御夢?咦,我又多一項超能力啦!」她真是太神了,再次肯定自己一定是神仙來下凡的。

  「海兒,是你救了那只小鳥……和我,對不對?」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深知有關御夢的能力,他的影子軍團里曾經有一名叛逃的手下夢影,擅長御夢。

  但御夢者能夠藉由夢境改變過去的事嗎?

  或許夢只是一個通道而已,讓她穿梭古今的時空隧道。

  她聳聳肩,「如果不是做夢的話,那應該就是吧。」

  「你……」他突然感到熱淚盈眶,那些被壓抑的舊時光,那曾經擁有溫暖心腸的好心少年,好像回來了,朝他越走越近。

  跟著少年的,還有一股古老而神祕的力量……

  「鷹老大,別小氣嘛,讓我看一下你的臉。」

  他的手動了動,似要被她哀求的語氣說服的放下……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轟然巨響震呆了整座迷迭島的人,鷹神山再一次爆發!

  童海兒的獻祭無效嗎?

  ******

  議事廳里,大怒的風炎魂環視著眾人。

  「畢摩祭司,這是怎麼一回事?火鷹之神到底還有什麼不滿的?」為了獻祭,他都差點失去海兒,難道它非要一條人命不可嗎?

  畢摩祭司沉吟思索一會,站起身來,走到外頭寬廣的廣場。

  他閉眼豎耳傾聽,從寬大的袍里拿出一個錦袋,掏出一把煤灰,揚洒在空中,清晨的風輕拂過,帶來來自四面八方的訊息,他趁煤灰尚未消散前,捕捉到來自神靈的耳語,又再洒了兩把,終於弄懂火山會再度爆發的緣由。

  鐵青著臉走回廳內,他沉肅的宣布,「王上,獻祭並沒有完成,火鷹之神感受不到月の淚的力量。」

  「什麼?!」風炎魂連忙派人喚來已有睡意、連連打著呵欠的童海兒一問——只見她眨巴著美麗大眼,「咦,不是人跳下去就好啊,月の淚我沒拿呀!」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相信,她沒拿的話,那月の淚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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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t1683 於 2024-12-16 21:19 編輯

☆、第八章

  月の淚失蹤了。

  畢摩祭司推斷月の淚應該還在島上,因為火山雖不時爆發,可規模不大,若月の淚不在島上的話,火山噴發之勢會更嚴重。

  鷹王於是下令封鎖全島,即刻起不準任何人隨意進出島上,港口、機場通關都需經過嚴密的盤查。

  但他知道這樣想找回月の淚無疑是大海撈針,追查搜索了一整天,終究是徒勞無功,現在只能亡羊補牢,只希望能盡快將月の淚找回來。

  夜深了,一日一夜未睡的風炎魂卻了無睡意,他站在寢宮里幽暗的一角,心底的憂慮從月の淚上轉移到童海兒,清早島上的火山爆發,沒人知道在同時他的內心也有座火山正猛烈暴動。

  他清楚的意識到,冷血冷情的自己居然重新擁有愛人的能力,他,愛上一個女人,一個叫童海兒的謎樣女子。

  一個本該無情的人若有了情,那會是什麼樣子?

  躲在黑暗中的他怯弱的闔上眼,曾經俊逸非凡的臉透著掙扎的痛苦,連帶使他的俊美也扭曲變形,形成更灰暗的陰影。

  在他的面前有一座人高的古老花鏡,照出他挺拔的身軀,結實的肌肉以及黝黑的膚色,在暗黑的空間里,什麼都是黑的。

  只有那解開環扣的鷹形面具泛著森冷金光,他用手扶著它,不肯讓它由臉上脫落。

  那不是名譽的勛章,而是丑陋痛苦的回憶,自從那場火災之后,他只能活在黑夜里,耀目的陽光不曾再來眷顧過他。

  他恨這個世界帶給他深沉的痛苦,抹不去的記憶始終像鬼魅一樣纏著他,一如影子處處跟隨,不讓他有一刻脫離。

  唯有絕對的黑才能杜絕影子的糾纏,徹底的被消滅,但他看不見影子的存在,也看不見自己,黑把他吞食了。

  可那道光從空中落下,打破了黑的結界,讓失去自我的人想順著那道光柱,爬向未知的宇宙,從此影與人都接受凈化。

  「她會害怕,還是拼命的尖叫?」

  他以極緩慢的動作取下伴隨他二十二年的面具,從他十歲起,這只飛翔的鷹就遮住他的噩夢,他學著不驚慌,不恐懼,與它共存,但是……

  黑幽的雙眸輕輕張開,鏡子中反射出半猙獰怪獸的臉孔,黑而無光澤的凹陷是燒灼過的皮,凸起的贅瘤密布左臉,隱約可見頰骨無肉包住。

  多麼可怕的一張臉呀!恐怖又陰森,仿佛從最陰暗的地底爬出,滿是凹凸不平的焦枯死肉,扒也扒不掉附著在他的頭骨上。

  這是人嗎?他自問。

  金色面具掩蓋他真實的自我,即使他最信任的手下也沒有見過取下面具的他,他欺騙所有人的眼,也欺騙自己,因為在他心底深處藏著被迫長大的小男孩,他軟弱又無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葬身火窟無計可施。

  小男孩躲起來,他提早進入成年人的世界,強迫自己在死亡中求生存,以別人的鮮血換取力量,使自己一天天的強大。

  他是個冷酷無情的人,沒人會否認這一點,這樣的人能擁有陽光嗎?

  「鷹老大,你在不在里面,我要進去找你嘍!」

  驟起的女音讓風炎魂身子一僵,他慌亂的戴上面具,卻又在碰触臉部時一頓,猶豫著要不要實行心里的念頭。

  「不,你不要進來。」給他時間,讓他克服心中的恐懼。

  蟄伏在黑夜中的惡鬼有資格愛人嗎?這個答案馬上就要揭曉了。

  他想著,如果耳中聽見的是驚叫聲,那麼他將毫無顧慮地殺掉她,親手扭斷縴細的頸子,斷了追求燦爛金陽的奢望。

  反之,他會用一輩子時間愛她,將生命中的一切與她分享,不離不棄的守著她,直到時間的大門為他們關上,黃土一坯就是他們的葬身處。

  「為什麼不要進去,我一個人在外面很無聊耶!」連只蒼蠅也沒得拍。

  「再等一下,我在呼吸。」他必須平復急促的心跳,讓它不再紊亂。

  「呼吸?」誰不在呼吸,一停止不就回去見老祖宗了。

  綠眸圓睜的童海兒偏著頭,想找出他話中含意。

  「海兒,你怕不怕鬼?」他這張臉比鬼還可怕。

  「不怕,人比鬼可怕。」人有害人心,鬼反而怕人。

  「作過噩夢嗎?」

  她想了一下。「太多錢算不算?」

  她真的作過被很多人拼命丟錢的怪夢,還給她一根怪模怪樣的權杖,要她負責把這些錢花光,而她一看堆積如山的鈔票就嚇醒了。

  「那麼獅子、老虎呢?它們會吃人。」

  「我好像有一點印象,三歲時養的一只寵物貓就是一頭非洲獅……那種‘小’貓沒什麼可怕的啦,而且我有動物緣,越是凶猛的野獸越樂於親近我。」

  當然,人不在其內,他們似乎很喜歡對著她大吼,臉紅脖子粗地揚言要掐死妞。

  「如果是張牙舞爪的怪獸呢?」

  她噗哧一笑,「抓來當寵物正好,我一直想養頭噴火龍,或是九頭蟒。」

  怪了,他們干麼隔著一堵門交談,會比較有趣嗎?

  「天底下沒有什麼東西會令你畏懼嗎?」

  「有,我媽。」但她此時腦中浮現的臉不是童婆子,而是另一張笑得很和善的美麗臉孔……

  咦,那女人是誰呀?

  不知為什麼,她很怕那張臉,好像笑容的背后是吐信的毒蛇,笑得越美,毒性越強,在別人毫無防備之際露出毒牙,狠狠地咬入肉里。

  「你媽?」風炎魂一怔,搞不懂她小腦袋里藏了什麼怪東西。

  該怕的不怕,會怕的事物卻出入意表,雖然她的話有時候會讓人覺得夸大,但所言之事確實是事實,她膽子的確比一般女孩大,不怕蟑螂不怕蛇,愛玩老鼠毛毛蟲。

  本質上她是個怪人,但怪得可愛,惹人疼寵,不管是誰靠近她都會被傳染好心情,然后一起搞怪,把正常人也變成怪人。

  「鷹老大,我們要這樣隔空談話多久,我覺得看不到你很寂寞吶!」她已經習慣賴著他,一和他分開就好像少了什麼似的。

  一聽她說看不到他會寂寞,風炎魂孤傲的心房忽地注入一股暖意。「那就進來吧!」

  黑,這個掩護色即將被打破。

  他的心是忐忑的,也很不安,恍若地鳴聲過后的陸地,等待的是崩裂殘破家園,或僅僅是春風拂過搖晃,兩種完全不一樣的心情。

  「咦,好暗,怎麼不開燈,你沒在里頭裝什麼機關,想害我出糗吧!」小心為上,步步為營。

  眼前一片黑的童海兒摸索著前進,有如瞎子摸象全憑直覺,她走得很慢並不急躁,當成她最愛的尋寶游戲,未知的寶藏對尋寶者而言會有一份誘惑的神祕感。

  她摸呀摸地,摸到一道開關,正想往下一壓時,一只厚實的大掌覆住手背,她興奮地輕笑出聲,以為這是游戲的開端。

  但是……

  「你準備好了嗎?」低啞的嗓音充滿壓抑,如流水滑過石澗,輕而低鳴。

  「準備……」她忽地感到一陣心慌,好像有什麼會改變她一生的事即將發生。

  她的笑意淡了,蒙上一層暗沉的光,不知為什麼她想抽回被握住的手,卻發現自己竟無法掙脫,強大的手勁幾乎要捏碎她手骨。

  她想開口,可是她開不了口,手中冰冷的触覺來自某種金屬物,指腹細撫其上的紋路,那線條、那形體,如同展翅的……

  鷹。

  「鷹老大,你……你把面具取下了?」突地,她感到口有點干,咽了咽口水。

  這代表什麼意思呢?

  童海兒的心跳得很快,怦!怦!怦地快跳出胸口,她覺得呼吸也跟著急促,有些畏怯地想跟他說:不。

  「你不是一直想看我的臉,現在機會來了。」她沒有退路,因為他不允許。

  她驀地顫了一下,周圍似乎溫度驟下了十度。「呃,不急於一時,我明天再……」

  咦,這是什麼?

  當手指碰触到凹凸不平的東西,她怔忡地忘了要說什麼,細嫩的表皮摩擦過粗硬坑洞,竟傳來微微刺痛,傷了白細的手。

  「這就是你想看的臉,你要尖叫了嗎?」他的手在顫抖,臉繃得比石頭還硬。

  「你的臉……」原來他傷得這麼嚴重,他一定很痛吧!

  酸澀的心抽痛起來,她輕輕地撫摸著,回想在火場的那一幕,感受他當時所受的痛楚。

  「怕了吧,你有三分鐘的時間轉身逃走。」而他將永遠活在黑暗里。

  「很怕,真的很怕。」

  童海兒說出「怕」時,她可以感覺到他賁張的臂肌變得僵硬,四周空氣在一瞬間降到冰點。

  「我怕這樣的傷若是在我臉上,我肯定會很痛很痛,痛得眼淚都流出來,流成一缸血。」

  「不會痛了,痛到極點就麻木。」要不然這些年他撐不過來。

  「鷹……」好痛、好痛,為什麼痛得快要喘不過氣,她會不會心痛而亡?

  「你該怕的,我……」

  一滴溫液忽地往下滾落,熨燙了他的掌心。「你哭了?」

  「胡說,我才沒有哭,我童海兒最勇敢了,不是愛哭鬼,」她只是鼻頭很酸,鼻子塞住了而已。

  黑暗中,風炎魂笑了,他捧起她的臉低頭一吻,涓涓不停的小淚河浸濕他的雙手,順著捧不住的指縫滴滴沁漏,流進他以為死寂的心。

  他怎能不愛她呀!那眼眸,那笑聲,那甜甜的軟音,那散發果香的身體,她用最甜美的微笑走進他心底,擊破了那道高築的冰墻。

  愛呀!這個毫無狐媚技巧的小丫頭,光是她的笑、她的開朗和樂觀,足以融化萬年冰石,有誰能下愛上她,她根本是撒旦派來人間魅惑人心的小惡魔,讓人情不自禁的受她引誘。

  「你哭了,哭得滿臉都是淚水,很丑。」但在他心中,她美得像夜的精靈。

  她生氣地以手背一抹。「胡說,是屋頂漏水,而且這里很黑,你哪里看得見我很丑,你是可惡的大騙子,說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

  「我愛你。」

  「嘎?」他說了什麼?

  「我說……我想愛你……」

  「什麼想愛我……」驀地一噤言,她霍地明白他要做什麼。

  她慌慌張張的想轉身拔腿就跑,卻讓他一把攬住。

  「海兒,我的海兒,你還想逃到哪去,除了我的懷抱,你哪里也去不了。」她是他的,無處可逃。

  「你……」雙腿騰空的童海兒只能抱住他,和他一起倒向黑暗中的大床。

  「為我展開你的美麗吧!盡情綻放燦爛,我的眼睛看得見你為我而散發的嬌媚。」他的蝴蝶兒,快飛到他手心。

  布帛撕裂聲清晰可開,黑的色彩中划過一道流光,一件螢白色的上衣緩緩飄落,在接触地面的時候明顯可見裂成兩半,還原成布。

  夜,是罪惡的源頭,欲望的延伸,它讓人沉淪,也令人瘋狂,在夜幕的包裹下,人人都能為所欲為,把最邪惡的一面展露出來。

  放肆的肢體糾纏著,愛欲橫流,沒人知道這一夜會改變未來,激情的呻吟聲回蕩一室,在穿透的吶喊中,純潔的女孩多了一層身分。

  女人。

  象征處子的血滑下腿際,暗黑的空間里璨如星鉆的瞳眸閃著比湖水還深的幽綠,非喜非悲的晶瑩淚珠掛在眼角,悄然地滾落頰邊。

  在電光石火的那一剎那,她想起來了,什麼都想起來,包括她是誰,包括那句預言。

  龍涵玉,她用十八年的名字,龍家的女兒,也是她的男人的敵人。

  ******

  紅喙綠羽,曳長尾翼的鳥兒停在窗櫺外的橫杆,啾啾地朝窗內人兒唱歌,歌聲清亮而高亢,旋律動人,悠揚地浸淫曙光中。

  風是頑皮地,揚起月季花圖樣窗帘,不知羞的偷看一室春光,呼朋引伴找來落花和曉晨,吻上牛奶白的水嫩肌膚。

  梨花初綻般的玉人兒睡得酣甜,美背如春蔥地泛著白玉光澤,迎接陽光的洗禮,讓它多了毫麗的紼櫻顏色。

  不知是什麼吵醒了她,長而卷的翦翦羽睫輕掀了幾下,似醒非醒的帶著微笑,以為身在夢中。

  「早。」

  「喔,早呀!」咦,早?

  茫然中,很自然回了一聲早的龍涵玉忽地一訝,神智仍有些渙散,無法集中的看著眼前放大的臉孔,「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一開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是他的寢宮,他不在這里還能去哪里。

  「想起來我為什麼在這里吧!」一見她懊悔的神情,風炎魂忍不住俯身一吻。

  她太可愛了,可愛得讓人想一口吞了她。

  「呃,呵呵……早呀!你起得真早,昨晚沒睡好嗎?」他一向比她晚起,常常是她在外頭繞了一圈后他才一臉倦意的起床。

  他揚起眉,顯得非常愉快。「不,這是我睡得最安穩的一夜,我由衷地感謝你。」

  「感謝我?」她納悶。

  他半夜都不睡覺的嗎?啊,糟,那他每天抱著她共眠,不就整夜沒睡,睜大眼睛看她打呼又流口水的丑樣。

  「海兒,你忘了昨夜的事了嗎?」難道他的努力不夠讓她印象深刻?

  「昨夜的事?」龍涵玉把頭一甩,烏溜溜的黑發溜向美背。

  「需要我一一提醒嗎?」輕佻的手撫向縴腰,順著線條而上,覆住尖挺的渾圓。

  啊……他、他……「你……我……我們真的……呃,那個了。」

  美眸大睜的她連忙用手捂住嘴,防止自己尖叫。

  風炎魂勾唇,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一啄,「我們可以再原地操演一遍,好喚起你的記憶。」

  她連連搖頭,「不!不用了,我全想起來,你……你不要太拚了,要顧好身體。」

  一臉心虛的小人兒在兩道熾熱的目光下,尷尬地拉高滑至腰際的被單,兩頰通紅的不敢抬起頭,被子底下光滑如初生嬰孩的肌膚也是紅成一片。

  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什麼都沒穿,絲被滑過的触覺是那麼清楚,且她哪能不記得寸縷不著的身體遭受何種蹂躪,扯動肌肉傳來的酸痛明白告訴她,她已經不是女孩了。

  昨夜記憶慢慢地清楚涌現,唉!原來她骨子里也有淫蕩基因,在第一次痛過后就該喊停,居然還不怕死的嘗試第二次,體驗第三次,越來越上癮地叫人家不要停,把他當牛郎操。

  「多謝關心,我身體很好,再來幾回也不覺累。」要不是顧念她承受不住,現在他們還會在床上翻滾。

  瞧著她微露的雪肩,風炎魂的黑眸轉黯,流露出欲望的幽光。

  她一聽差點被口水嗆到。「咳!咳!我身虛體弱,腰骨曾被牛蹄踩到,醫生囑咐不宜做太多激烈運動……唔……唔……」

  他干麼又吻她,還用很色情的方式,讓她「高燒」不退,臉燙得她都不敢瞧有多紅。

  「海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可愛。」他居然感慨地大聲嘆息,仿佛可愛是一種不可饒恕的罪惡。

  「鷹老大,你可不可以恢復原本的嚴厲神色,你這樣很奇怪耶!」太多愁善感了,讓人毛骨悚然。

  「風炎魂。」

  「咦?」

  「我的名字。」他一擰她的鼻子,要她牢牢記住。

  「喔,風炎魂,初次見面,你好、你好,我叫龍……咳!籠子里不會飛的童海兒,以后請多多指教。」她熱情地伸出手和他一握,調皮的上下甩動。

  被子因她的舉動下滑,露出她裸露的上半身,風炎魂一見眸光轉深沉,濃切的欲望昇起。

  他朝她湊近,她趕緊鉆回被子里只露出一顆頭顱,「握手就好了,你不用再靠過來啦。」她會害羞。

  他於是定在那里,坐在床沿只是微笑深情的看著她,大拇指溫柔的撫著她細致的臉蛋。

  金色面具上的反光刺了她的眼,入目的鷹形面具勾起她心中更多的酸澀,只有她知道那半張臉受過什麼樣的傷害,至今仍是他心中最深的痛。

  龍涵玉的眼中多了一抹暗影,她心酸的撫上面具鑄紋。

  他忽問:「想在陽光下再看我的臉嗎?」沒有夜的掩飾看得更清楚。

  「不要。」她幾乎是毫無猶豫的說。

  「不要?!」他的臉色驟變,露出驚色。

  「因為我這里會痛。」她捉住他的手按向胸口,咚咚咚的心跳傳至他掌心。

  「海兒……」他動容了,心中的愛意更澡。

  「看到你的臉我會心痛,我一想到你曾受那麼重的傷,我的心就好痛好痛,痛得想抱著你說:‘不痛、不痛了。’」說著說著,她眼眶就紅了,深呼吸一下,眨回快滑落的剔透淚珠。

  童海兒是不哭的,她要快快樂樂的笑著,讓每個人都看見她歡欣的笑臉。

  「不痛了,不痛了,真的不痛了,你這個愛哭鬼。」真是……叫人不愛她都不成。

  風炎魂愛憐地以指節抹去她為他而流的淚。

  「我不是。」她大聲地喊著,不承認自己愛哭。

  「說愛我。」他要她愛他像他愛她一樣的深。

  「不要。」她搖頭。

  「你敢不說?!」他一臉威脅的逼視一雙湖綠眸子,眼底隱藏的是難言的擔心。

  他怕她不愛他。

  「不說不說,就是不說,我有骨氣,寧死不屈。」即使她的心已說出那三個字。

  「海兒——」他的手摸上她摟腹以下的三角地帶,隔被撫弄。

  忍下嚶哦的弓起身子,她推了他一下。「走開啦!我要穿衣服。」

  「說愛我。」不說就休想起床。

  「不要。」她很有志氣的再次搖頭,嬌笑地由他腋下滑開。

  見她得意地吐舌又扮鬼臉,滿足無奈的風炎魂從后抱著她。「那麼答應我,一輩子不離開我身邊永遠當不說愛我的海兒。」

  當不說愛他的海兒,他知道什麼了嗎?

  揚起頭看向他,她語帶深意地笑著說:「一輩子太長了,說不定你三個月后就看膩我,叫我有多遠滾多遠,別來礙你眼。」

  「我會嗎?」那是不可能的事。

  「怎麼不會,你可是坐擁眾多佳麗的鷹王,女人對你而言唾手可得,我童海兒算什麼,不過是一株見陽就笑的向日葵,被你搾完油后還不隨手丟棄,當滋養土地的堆肥。」

  不說愛,不說一輩子,因為她不會只是他的海兒,無法給他承諾。

  終有一天,海兒會消失的……第九章

  夢姬……不,現在已改回本名的菲夢怒極地丟下手中的抹布,一身下人裝束黑衣黑裙的她看來疲憊又狼狽,哪有一點以前百姬之首的美麗雍容貴婦樣。

  「我受夠了,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一直命令我做東做西的!」一大早她打掃完房間又叫她去抹地,現在還叫她去擦窗,她忙得腰酸背痛,連口水都沒喝過。

  「憑我現在是你的頂頭上司!」千草冷笑,作威作福的感覺還真不錯,難怪這女人以前會那麼跟。「動作快一點,別拖拖拉拉的。」

  手抆著腰的菲夢一腳踢翻水桶,「我不干了。」說完,她轉身就走,任憑干草在她身后大呼小叫的說要上報管事,她也不理。

  愛打小報告就盡量去,她寧願死也不要再過這種屈辱的人生。咬咬牙,她想起昨夜被風不群召去玩弄的情景,心中頓時滿溢怨恨。

  都是那個姓童的賤女人害的!若不是她,鷹王不會對她失去興趣、不會舍得責罰她把她貶為下女,她更不會淪落成風不群那老色胚的玩物,最可恨的是,跳下火山的童海兒居然沒死,那個妖婆一定會使妖法。

  不過也因為那老不羞對她有著不良企圖,她才能意外得知月の淚的下落,只是她不敢貿貿然地就跑去跟鷹王說,若被問起她是如何得知的,托出賣情的她恐怕也撈不到好處,王不會要一個被玷汙過的女人。

  所以她打算忍氣吞聲的過著下人生活,等待最適當的時機再把祕密說出來,只是要怪以前得勢時不會做人,現在人家有機會紛紛報復回來,整得她苦不堪言。

  她不想再忍耐了!現在全島的人找月の淚找得快發狂,相信沒人在意她是如何得知這點小事的。

  來到議事廳,她二話不說的就板進去,一點也不怕這個舉動會触怒魔王,反正他們等會聽到她要說的事之后,肯定把她奉若上賓都來不及。

  「我的王,夢姬有件事想單獨跟王上說。」她用千嬌百媚兼之楚楚可憐的聲音說,只是看在曲隱、暴虎及剛回島的鬼書生風不倫等人眼里,只覺得她大概是活膩了,才敢這樣的肆無忌憚。

  「夢姬?」風炎魂看向曲隱,眉頭不悅的皺起,「我不是叫你把那些女人都送出宮了嗎?」

  「呃……」他照做了呀,前兩天接到這個命令時他還嚇一大跳,王居然要將后宮解散,只為了一個愛笑的小女人。

  不過他送出宮的都是左殿的那些姬妾,夢姬現在的身分是下人,不在他的「清除」範圍之內。

  她趕緊說出來意,免得被趕出去。「王,我要說的這件事很重要,是關於月の淚!」

  也在場的風不群登時勃然大怒的起身吼道;「荒唐,憑你一個什麼也不是的下賤東西,會知道月の淚的下落。」

  菲夢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一逕盯著風炎魂,「王,我真的知道月の淚的下落。」

  風炎魂冷冷回應,「喔,那你說,它在哪里?」

  「要我說可以,可是王上你必須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暴虎搶話問:「什麼條件?」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事情有輕重緩急呀,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談條件。

  「立我為鷹后。」她驕傲的道出。

  「不可能。」

  「不可能!」

  后面這一聲激烈的女音是……眾人循聲看向議事廳大門,居然是經年不在島上的雲栖公主!

  風雲栖,是風炎魂同父異母之妹,他們的母親是一對年紀相差十二歲也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因此兄妹倆在外貌上的神似度叫人不容錯認,都相當出色。

  但是擁有女性特質的雲栖公主更顯嬌美,織長雅致的勻稱身材十分高姚,渾身散發貴族式的高雅氣質,舉手投足間盡是一族公主的高貴風範。

  她穿著曳地絲制衣裙,下擺是正面開高叉的人魚裝,修長的雙腿一覽無還的展露春色,足下至膝則是金絲編織的高跟鞋。

  擁有四分之一歐美血統的她發色偏向亮金色,雙瞳是淺褐色,五官深邃立體,融合東、西方的美感,讓人乍見她之際有眼睛一亮的驚艷。

  不過,她同樣擁有令人不敢領教的刁蠻脾氣,從不離身的皮鞭只要看不順心就會出手,生性高傲又多疑,目空一切,除了鷹王外,其它人她一律不放在眼中。

  「你終於肯回來了。」風炎魂一看到這個妹妹就頭疼,她走到哪里麻煩就到哪里,簡直是跟某人一樣……

  不,還是不一樣的,海兒惹的麻煩通常都是無傷大雅、不帶惡意的,反觀雲栖……若叫她破坏女王絕對是當之無愧。

  「不是你叫我回來的嗎?」她不會承認其實是逮不到那名男模特兒才不甘不願地返島。注意力又轉回菲夢身上,她睥睨地看著她,「你想當鷹后,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出身,鷹后這個位子你有那個屁股坐嗎?」

  菲夢臉上青紅交加,雲栖公主的這番話算是踩到她痛腳了,她的確是不自量力了點,從來鷹族王者的后代都是近親通婚生下的,血統純正與否才是唯一的考慮。

  盡管這樣,她還是不能認輸!一咬牙,她改換條件,「是,我的確是沒資格當王的法定妻子,但我不行,童海兒也不能行!若想知道月の淚在哪里,就殺了童海兒。」

  「童海兒是誰?」風雲栖環顧眾人,卻發現大家的目光望向鷹王。

  沒人知道面具下的臉龐正散發著冰冷怒意,風炎魂緊抿的薄唇輕啟,輕輕詢問,「喔,那麼你想怎麼殺了她?」

  「丟到海里……不不,她跳進火山口都死不了了,我看還是先找人輪暴她,然后再丟人地牢里,嚴刑拷打后活活餓死她好了!」這樣才能稍稍紆解她心頭之恨。

  「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麼恨她。」他的雙眼微瞇,掩飾危險眸光,

  「住在左殿的女人哪一個不恨!王,夢姬不敢妄想得到王的專寵,王只要像以前一樣不要冷落了夢姬就好。」自信滿滿的她以為自己掌握月の淚的下落就可以為所欲為的獅子大開口,滿心期待的再回到魔王的慎抱。

  誰知她這如意算盤是全盤皆錯,不但要不到自己想要的,反倒還賠上一條命。

  「來人,就照她剛剛說的把她關進牢里。」

  「王……」菲夢臉色丕變,嚇得腳軟的癱跌在地。

  冷笑的風炎魂蹲下身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拾起望向他滿布恐懼的淚眼,「你聽清楚了,就算失去整座迷迭島,我也不會舍得傷害她一絲一毫。」

  在場的人聞言無一不倒抽一口冷氣,這是他們的王嗎?他居然寧願失去江山也要保全一個女人!

  但他們沒有一個人敢出來替菲夢說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守衛把知道祕密的她拖下去,王若決定沉淪,他們只有跟著被滅頂。

  菲夢不住求饒,口里嚷著,「不要!該死的不是我,是童海兒……」

  風雲栖尖叫了,「誰來告訴我,哪個人是那個該死的童海兒!」

  「咦,有人找我呀?」

  說人人到,正牽著小狗出來散步兼撇條的龍涵玉一顆小腦袋探進門來。

  「哇,好熱鬧啊,還有新面孔耶!」她微笑的揮揮手,「新來的朋友你們好,我是童海兒。」

  倨傲的臉微仰高,風雲栖輕蔑的打量著她,不消幾眼即判定這個女人沒有威脅性,她不是王兄向來喜歡的女人典型,像個小女孩似的一點女人味都沒有,她會是王兄的女人,嗤,看來王兄一定是貪圖一時新鮮罷了。

  「這個帥哥是誰,好面熟,我好像在哪里看過你……」龍涵玉看著風不倫似曾相識的臉龐,偏著頭想湊近些卻被風炎魂給抓回懷里。

  「不要這樣看別的男人。」他會吃醋。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風炎魂的堂哥風不倫嘛,嘖,才多久沒見,你就長這麼大了,不過長相都沒什麼變呢……」

  大伙又再倒抽一口氣,她她她……叫鷹王什麼?太大膽了、太大膽了!

  微愕的風不倫困惑地問:「你……認識我?」

  她嘴微張本想解釋,但想想她是在風炎魂的夢里看過他,這說法大概沒幾個人能接受,所以就算了吧。「有聽過、有聽過。」敷衍帶過。

  「好了,尋找月の淚的事就照剛剛討論的決議去進行,你們可以走了。」重金懸賞的誘惑考驗人性,相信有腦袋的人都會選擇要錢而非一塊冰冷的石頭,除非持有者另有所圖。

  「王兄,我才剛回來,一下飛機就趕過來看你呢!」風雲栖嬌滴滴的撒嬌道。

  「對呀,你也沒跟我介紹這個漂亮的大姐姐是誰。」最好不要是姬字尾的女人,她的心會酸,很不舒服。

  風雲栖看了龍涵玉一眼,卻無意搭理她,目光逕自看向風炎魂,眸意深深,感覺不像是對待兄長,而是看待情人的眼神。「我十分想念我俊美無儔的哥哥,想和他單獨聚首,聊聊童年往事。」

  「我和你沒什麼好聊的,快滾回你的公主殿,別嗲聲嗲氣的惹人厭。」風炎魂的語氣十分冷漠,一副懶得和她多談的樣子。

  「你就不問問我在外頭有沒有受委屈,都做了什麼,是不是給你丟臉了。」哼!強敵在側,休想她會安分地視若無睹。

  她移步款款地走上前,試探又矯情的只走兩步,想看看他的反應。

  雖然他們是自幼一起成長的兄妹,可他始終不肯讓她靠近三步以內,每每她刻意挑戰他底線,結果都下盡如她意。

  「以你驕蠻的個性,誰敢來招惹你。」她不惹是生非就已算萬幸。

  「誰說的,我在紐約曼哈頓劇場前就被人欺負了,你瞧瞧我的手都受傷了。」她滿臉怨懟的掀起上臂薄紗,一道火燒過的焦灼痕跡尚未消退。

  「是誰傷了你?」風炎魂的黑眸倏地一厲,盯著她臂上不尋常的傷痕。感情不好是一回事,他可不容許鷹海盟的人被欺負。

  「他說是龍門的五行使者,排行第三的火使者。」什麼男人嘛!居然不為她美色所惑,一把火就往她身上燒。

  「你挑釁他?」果然不出他所料,又是龍門的異能者。

  「哪有,我只是想包下整座劇院,不讓人打擾我看歌舞劇的情緒而已。」而她還紆尊降貴的邀請他人席,只不過不準他攜女伴同行。

  哼!脾氣倒比她還大,說什麼曼哈頓劇場屬於買票進場的觀眾,她沒資格派人擋在入口處,攔阻其它真正懂藝術的行家。

  這般大不敬的言語怎叫她能不發火,再怎麼說她也是出身嬌貴的魔族公主,豈容他一個低賤市民羞辱。

  心高氣傲的她當然不肯放過他,立刻下令鷹海盟的隨從給他一頓教訓,好發泄心中怒氣。

  誰知她帶去的十名大漢竟然敵不過一個男人,被打得七零八落,鼻青臉腫,她氣極地取出隨身短刀,想一刀刺向他女伴。

  這時候一道赤紅火焰突然襲來,她就這麼給火蛇纏上玉臂,整條手臂差點廢了。

  「你不曉得紐約是龍門的大本營,他們最忌不公平的事,你沒燒死是你運氣。」

  風雲栖不快地揚起眉。「誰說是我運氣,要不是有人救了我,今時今日你就少了一個親人。」

  「誰救了你?」他倒想見識有誰能在異能者手中搶人。

  「小冰,站上前來,讓鷹王瞧瞧你。」她頗為得意地輕喚,神情驕傲無比。

  一名頭發枯黃,臉色微帶憔悴的東方女子往前一站,凹陷的眼眶橫過一條長約二十公分的丑疤,眼神無神地飄來飄去。

  「她?」看起來沒什麼才能,風吹便倒的單薄樣,她能力抗龍門的五行使者?!

  「你別小看小冰,她只是沒吃飽罷了,等你給她吃完一桶飯后,保證你會搶著跟我要人。」她揮揮手,要名為小冰的女子暫且退下。

  「是嗎?你就這麼把人帶回島,未經我的允許。」她未免太膽大妄為了,不把他放在眼中。

  風雲栖的肩微縮了一下,伯他發怒。「我查過她的底細,她以前在黑人區混大的,母親被黑人強暴才生下她,所以她有些憤世嫉俗,常找人干架,打架從未輸過,是布魯克林區的東方之鳳。」

  「嗯哼,那你身后的老婆子又是誰?」盡帶些外人進島。

  她回過頭,高傲的一睨,「西婆婆,是個廚娘,她燒菜的手藝一流,精通中菜料理,我在一家中燴餐廳發現她,硬是派人把她搶回島上。」

  因為她燒的菜實在太好吃了,讓人意猶未盡,而她死也不肯接受高薪聘請,說耍賴頭三歲的小孫子,聽以她命人直接劈暈她,省得啰唆。

  「你還真是有黑道作風,什麼都用搶的,要不要連鷹王大位也搶去坐坐。」要是她為男兒身,肯定不手軟。

  「王兄,你別把我看得太蠻橫,等你吃了西婆婆煮的菜,你也會同意我未經過通報的行為。」她不要鷹王位,而是……后位,生下鷹族高貴血統的繼承人。

  「我話先說在前頭,你最好看好她們,要是有誰出了亂子,就算你是我的親妹妹,也一樣族規處置。」定不寬待。

  「干麼說得這麼嚴重,不過是兩名不足掛齒的下人……你想干什麼?」風雲栖的語氣忽地轉厲,長鞭一出掃向前方。

  喝!好潑辣的鞭風,差點在她臉上留下記號。

  「我只是想認識一下朋友而已。」眼一厲的龍涵玉故作無害的道,跟老朋友敘敘舊下為過吧!

  不過她想跟人家「敘舊」,也得看人家認不認她。

  她伸手想碰小冰,結果小冰用埋怨的眼神瞪了她一眼便向后移了一步,不肯理會她,而白發蒼蒼的西婆婆駝著背,在她走近時倏地低下頭,口中念念有詞的說著,死小孩,敢躲到敵人懷抱,死一千次也不值得救。

  「海兒,回來,別給我惹事。」風炎魂低聲一喚,勉強壓抑怒氣。

  他在氣風雲栖的皮鞭幾乎傷了他的人。

  龍涵玉蹦蹦跳跳地跳回他身邊,拉起他的手直晃。「親愛的風,她們可不可以給我,我覺得跟她們很投緣。」

  她叫他……親愛的……臉上不自覺染上一抹笑意的風炎魂愛柔地看著心上人,她說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會派人用核子武器把它射下來。

  「不可以!她們是我帶回來的仆從,憑你這小賤種也敢跟我搶人。」又是一個不自量力的女人。

  風炎魂不悅了,「雲栖,注意你的口氣,我還沒死,輪不到你當家主事。」一聽她口出小賤種,他胸口怒火頓生。

  「王兄……」她不滿地想上前,卻因為兩道凌厲的視線退縮。

  「煮飯婆子留下,另一個你帶走,不得再有爭議。」這小丫頭太瘦了,需要徹底補一補。

  「什麼,你……」牙一咬,風雲栖忿忿難平地捏緊鞭身,很不甘願地瞪大眼卻莫可奈何。

  ******

  雲雨初收,寢宮里King-Size的大床上一男一女的身軀緊緊交纏,彼此都不住喘著氣,一同回味方才那在天堂的滋味。

  風炎魂愛憐的啄吻著龍涵玉細汗滿布的俏臉,「累不累?」

  她臉一紅,在他肩上咬一口,「現在才問會不會來不及了。」感覺到他又起反應了,她臉色微變,「不要又來了,我好累喔,沒力氣了。」

  他滿足的喟嘆一口氣,將她摟得更緊。「我怎麼好像永遠要不夠你。」

  「你把一百人份的東西給我吃,我當然吃不完呀。」她意有所指的道,本來他有上百個姬妾,現在這麼旺盛的欲望由她一個人包,她當然吃不消。不過她寧願自己撐死,也不想分給別的女人一杯羹。

  「我想辦法解決的。」努力克制欲望。

  她撐起身,警告地看著他,「喂喂,我告訴你,我可不跟別人共享男人的。一不衛生,被傳染得病多倒霉。

  「我現在只有你。」

  望著他深情的瞳眸,她吻吻他受過傷的臉龐,「好,那就只有我。」月光朦朧由窗外透入,柔和了他臉上猙獰的線條,她喜歡他這樣毫無遮掩的樣子。

  「把夢姬放了吧,逐出島就好,我不愛你這殘暴的樣子。」曾經他是個會為受傷的小鳥哭泣的小男孩,她想幫他把那個溫柔的小男孩找回來。

  點點頭的風炎魂感受著從坏死肌膚傳來的酥麻電流,他以為他的半邊臉沒感覺了,內心有股暖流緩緩地邁向眼際。「好,那就不殘暴。」

  一室的靜謐寧馨,忽然被驟響起的敲門聲給打破。他皺起眉一問:「什麼事?」

  百蕊在門外回答,「鷹王,大公在大殿上等候。」

  風不群,那個老家伙這麼晚找他要干什麼?

  他起身著衣,邊對床上慵懶的身影囑咐,「乖乖待在床上等我,不許亂動。」聽話的女人才能獲得寵愛。

  嬌軟的女音回道:「如果我尿急怎麼辦,是憋成膀胱炎還是直接尿在床上,前者我不喜歡,后者我怕羞,你想我把床背在身上,是不是也算待在床上?」反正她沒離開床一步,夠乖了吧!

  「海兒……」她能不能一天不讓他頭痛。

  「吼!你瞪我,人家實話實說嘛!乖乖兩個字真的很難寫,你要不要先示範一遍給我看。」做人太老實也不成,他真是挑剔。

  「聽話,等我回來。」

  嘟著嘴的龍涵玉是有些不太高興,她不想當只長有翅膀卻飛不高的黃雀鳥兒,那會扼殺她的熱情和朝氣,她的人生會變黑白的。

  看著風炎魂的身影消失,她頓感寂寞地嘆了口氣,「唉!我變成棄婦了。」怎麼越來越不能忍受沒有他在身邊的時候啊!

  但她是真的孤獨嗎?空氣中隱約漾動著異樣的波動,心情不太好的龍涵玉決定找某人開刀了。

  慢條斯理的穿上她被急切剝光而丟在地上的衣物,惹火的身材只要多看兩眼就有噴鼻血的危險。

  「你捂著眼睛干什麼,別告訴我你沒有從頭看到尾,小心針眼先生找上你。」她的無限春光呀!全便宜這個愛算計的守財奴了。

  嗤聲很輕,似在嘲笑她的稚語。

  「我說淳哥哥,你日夜跟著我不煩嗎?你沒發覺我們家鷹王哥哥已經起疑心了?」人呀!真的不能太遲鈍。

  「起什麼疑心?」遲疑了一會,夏侯淳現身了。

  就知道瞞不過這個小魔女,早知道就在看完好戲后落跑,省得現在被人逮到沒買票。

  「你的隱身術的確很厲害沒錯,但是細微的呼吸和存在感對敏銳的人而言,只要多用點心就察覺得到。」而他隱藏不了自身獨特的氣息。

  風炎魂只是懷疑,不時望向空無一人的角落,時而顰眉,時而生惱,三次中有兩次險險中斷他們正在……呃,相好的舉動。

  他沒聲張只是在等待最佳時機,好一舉找出差點讓他成不了好事的原凶。

  「你是說他發覺我了!」看樣子他下次要離遠點,盡量不……呼吸。

  「你說呢?」

  「哼!我要看得出來就不用為你這個小魔女出生入死,一整天淳哥哥、淳哥哥地喊得我心驚膽跳……」驀地,他似想到什麼的睜大眼。「你叫我……淳哥哥?」

  「我不叫你淳哥哥要叫什麼,夏叔叔還是侯伯伯?」她故意裝童音,瞎叔叔、猴伯伯的喊得好不熱絡。

  空氣中傳來掐住氣管的喉音。「小魔女,你幾時恢復記憶的?」

  這個死小孩,搞出這麻煩害他們五行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打聽到她的下落及狀況,知道她失憶,為了怕嚇到她還不敢貿然的來尋她,又大費周章地迂回守護,哪知三兩下就被她看穿了。

  「喔!說來話長,我……」

  了解她個性的夏侯淳連忙低聲一喝。「長途電話短說。」

  「短?」好吧!三句話了結。「鷹身盤龍體,陰陽錯乾坤迷,雷光電閃得天光。」

  欸欸,跟門主說的話一模一樣耶!

  當初經過門主大人大發慈悲開示過后,他們大概明白這段話的意思。

  當兩人結合的那一刻,男不是男,女不是女,他們是陰錯陽差的龍鳳配,當剎那的靈光一閃,所有消失的過去全回來了,一波波如潮水地找回自己。

  他眼帶憂心地望著她,「小魔女,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正偷偷想施展瞬間移動的她驀地一頓,笑瞇瞇回道:「我投敵了。」


☆、第十章

  「你說,只要我退位,你就願意拿出月の淚?」

  嘿嘿好笑的風不群看著大殿上鷹王的寶座,眼露垂涎。「你不要再演戲了,我早知道你會嚴刑拷打夢姬那個賤女人,問出月の淚在我這里,哼,說什麼要殺了她,根本是掩人耳目之舉,與其到時被你攻其不備,不如我自個先出招。」就看他敢不敢接招了。

  「父親,你……」風不倫臉色變得難看,為難的目光游移在他十五歲時宣誓要效忠的鷹王及親生父親之間。

  戴著面具的風炎魂讓人猜不透他內心正在想什麼,「叔父,你也太天真了吧,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為了月の淚就放棄王位呢?」

  他聞言倒是自信滿滿,「你只有接受一條路,沒有月の淚,你這王位也形同虛設,屆時火山爆發,如同龐貝城一般全城將被埋入灰燼,相信你也不會樂見這樣的結果。」

  他說的沒錯。風炎魂心情沉重的暗忖著,叔父是有備而來,他既然敢亮牌,就是有把握他一定會妥協。

  「我要先確定月の淚是在你手里。」看到東西,要動手也比較方便。

  風不倫冷笑了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想要硬搶,我的暗夜殺手也不比你的影子軍團遜色。」

  「總之,你先把東西拿出來,我得確定月の淚安然無恙。」

  「它不就在這嗎?」

  風不倫身后的四名殺手戒備地護在主子四方,等他從胸前拉出一條小指粗的鋼煉,上頭嵌著一個十公分大小的金剛石雕制成的盒子,透過透明但上鎖的盒身,眾人清楚的看到月の淚的確在里頭沒錯,隱隱發著銀光。

  「就算你搶到寶盒也沒有用,沒有正確的密碼是打不開,強行撬開的話可是會爆炸的……呃,為什麼會這樣!」

  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只見金剛盒里的月の淚像通過一層泡沫似的穿透盒身,以極快的速度筆直飛到殿門邊一個女子的手上,猝不及防的風不群壓根來不及反應。

  這一手「隔空取物」的特異功能,當然是出自超能者龍涵玉了。

  「哈,沒錯沒錯,小炎炎,我幫你鑒定好了,這個真的是月の淚!」

  輕松微笑的龍涵玉甩拋著手中的月の淚,好像它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端午節玩耍沙包,看得曲隱等人冷汗直流。

  「你……你……快把月の淚還我!」

  「嘖嘖,我說這位阿伯,你腦袋里是裝大便還是精蟲啊,我看兩者都有喔,隨便想都知道我不可能會還你,對了,不要說我搶了你的東西,這個月の淚就當作是你送我的謝禮好了。」

  「放屁!我干麼要送你什麼謝禮,我要殺了你這個妖女!」風不群氣坏了,他朝自己的手下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們殺了龍涵玉,不用手軟!

  「我提醒你要保住小命的謝禮呀,看看你的胸口吧,再過五秒恐怕就會多一個大洞了。」她涼涼的開始倒數,「五、四……」

  他一見大驚失色,五厘米直徑大小的微型炸彈不知何時被啟動,閃著警示的紅光,他連忙七手八腳的脫掉鋼煉往前一丟,砰的一聲,千鈞一發間躲過粉身碎骨的命運。

  但這聲爆炸也引爆了兩方人馬的激烈肉搏,兩個暗夜殺手左右包圍龍涵玉,風炎魂身形極快的來到她身邊,為她擋去凌厲的攻勢。

  龍涵玉左躲右閃,當作是在躲貓貓似的玩得不亦樂乎,銀鈴般的笑聲連連。

  只有風不倫不知如何是好地退居角落,他不知該加入哪一邊為誰作戰。

  「海兒,不要玩了,快把月の淚給我!」毫不留情的以對方的刀刺死一名暗夜殺手,風炎魂朝她喊道。風不群要的是月の淚,只要月の淚不在她身上,她就安全了。

  「喔,那你要接好喔。」她做出投手的投球姿勢,「中間位置偏右……哎呀,暗號打錯造成暴傳啊!」

  「吼,你還玩!」砍死一名暗夜殺手的暴虎忍不住暴吼一聲,媽的,要不是她是老大的女人,他一定沖過去扭斷她的脖子。

  月の淚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緩緩滾向墻角。

  風炎魂和風不群見狀都飛身扑過去,不過還是慢了一步,會瞬間移動的龍涵玉早了一秒鐘撿起,放在手心中呼了一口氣,「這球算界外啦,幸好幸好。」

  「海兒,小心!」風炎魂見風不群出手狠絕地攻向她,來不及搭救的他急聲一喊。

  她卻只是拾眼瞄了風不群一眼,嘻皮笑臉地道;「你抓不到我!」話聲未完,人倏地消失,來到風炎魂身邊。

  在大伙驚愕的目光下,她猛地一掌拍向他——

  「鷹王!」曲隱和暴虎轉過頭來,磨牙霍霍地看著她,「你這女人到底在干什麼?!哪一邊的啊你!」

  風炎魂扶著自己的額頭,感覺到一陣熱逼走全身,夾帶一股平靜但強大的力量與他的靈魂融為一體。

  她掏掏耳朵,「你們那麼大聲干麼,我剛已經達陣了耶,得分成功,你們應該把我抬起來歡呼才對,還凶我!」

  「得分?」

  潛到她身后的風不群猛地一把擒住她的手反剪在后,「快給我月の淚!」

  她反手一個擒拿掙脫了他的掌握。「阿伯,你真的很想要的樣子耶,不過不好意思來不及了,月の淚已經在我們小魂魂的腦袋里了。」

  ******

  三日后,鷹神山上的火山口旁,搭起一座媲美鷹神祭時的祭台,畢摩祭司朗聲念完一串古老咒文,宣布開始獻祭。

  火山口滾滾翻騰,熾烈的蒸氣噗滋作響,只見龍涵玉不知在跟誰說話的又點頭又搖頭,嘴吐著跟方才祭司口中的咒文一樣古怪的語言,嘰哩咕嚕地說個沒完。

  「嗯嗯,我知道啦,你老人家就不要再碎碎念了,現在要開始獻祭,你就再忍耐一下。」

  一旁的暴虎用手肘頂頂曲隱,「她在跟誰說話啊?」

  「聽說是她干爹。」也就是火鷹之神。

  「喔。」搖搖頭,一臉說不出是佩服還是不敢相信的神情。老實說,三天前再次見識到她的本事后,他算是徹底服了她了。

  她將月の淚打人鷹王的體內,成為他骨血的一部分,王於是擁有一股控制火山的力量,那天只見鷹王長嘯一聲,火山竟驚怒而起,噴出火燙熔岩,火山爆發的低隆聲響肖似鷹鳴,似在呼應王的嘯聲。

  鷹王當場又再長嘯,火山轉而低鳴,聲音及噴勢逐漸縮小,他從此貨真價實的成為迷迭島不可或缺的王,百姓對他的畏懼里如今增了一分景仰。

  風不群見大勢已去,倉皇之間當機立斷的撤退,不再戀棧,早有準備的他當然留有后路,登上停在議事廳外的直昇機逃逸,目前鷹王正加派分布在全世界的鷹海盟幫眾尋找他的下落。

  鷹王雖有了穩定火山的力量,不過畢摩祭司在卜卦后宣布仍是要舉行獻祭,以擁有異能的王族血脈獻給鷹神,不用多,一小杯血即可,象征王的后代與火鷹之神血乳交融,神恩永庇迷迭島。

  風炎魂登上獻祭台,拿起一把鋒利匕首在指上划了一口子,滴血進火山里。

  頓時,原本像鍋熱湯的熔岩平靜無波,圍觀的眾人莫不歡呼起來——

  「鷹王萬歲!鷹王萬歲!鷹王萬歲!」

  他高舉雙手,示意群眾噤聲。

  他朗聲一喊,「天佑迷迭島!」

  四周又是響起一股歡欣雷動的歡呼聲,接著鼓樂聲驟起,有人抬來一桶桶的酒,男男女女們圍成幾個圈圈喝酒跳舞起來。鷹神祭到現在才算是圓滿完成,大伙當然要好好慶祝。

  「王上,老朽尚有一事稟報。」

  正看著龍涵玉和幾個島民快樂跳舞的風炎魂,眼神未移動分毫地應了聲,「嗯,你說。」

  「聖女塔莉亞她……恐怕時日無多。」

  站在風炎魂身后幾步的風不倫不經意聞言,嘴邊的微笑倏然消失,他專注聆聽兩人的對話。

  「怎麼回事?」風炎魂皺起眉,「她不是不用再修煉月の淚,應該是可以好好休息才是。」

  畢摩祭司搖搖頭,「聖女心力耗盡,太倉卒心急修煉下以致傷筋損脈,依老朽評估,她可能拖不過這個冬天了。」話中盡是哀傷,塔莉亞是個沉默又溫柔的女人,她雖是風不群的女兒,但從小就被選為聖女的她相當識大體,一切以迷迭島的前途為重。

  「真是可恨,哼,說起來一切都該怪龍門,要不是他們偷走了月の淚,塔莉亞也不會落到如今的下場。」他嘆口氣,「畢摩祭司,你還是要盡一切力量救治塔莉亞,什麼代價我都願意付出。」

  「這是當然,我的王,但老朽不得不提醒王一件事,我們必須盡快選出下一代聖女。」

  就算再怎麼舍不得塔莉亞,該做的事還是得做。

  「下一代的……聖女?」他一愣。

  「是的,鷹王,你該立后生子了,養育后代是你責無旁貸的義務。」

  「王要立后?」經過的暴虎剛好聽到的驚呼出聲。

  「立誰為后?」

  一旁有人問。「雲栖公主嗎?」

  另一個沒聽到話頭的人插話道:「她已經好幾年不參加祭典了,覺得無聊又低俗。」貴族品味就是不同凡響,他明明覺得大家一起喝酒跳舞很開心啊,看看現在場中央的龍涵玉玩得多快活,有他們迷迭島人的精神。

  音樂聲慢慢停了,眾人也停止了鼓噪,一個正倒著酒的男人沒發現自己的酒杯滿了出來,這詭異的氣氛從圓的外圍往中心點傳染而去。

  「咦,大家干麼不跳了,還一直看我?」莫名其妙的龍涵玉搔搔頭,目光正好遙對上風炎魂的。

  呃,他干麼笑得人家心里都發毛了,那種算計的笑只有奸臣才會有耶!

  是該立后了,她,將會是他唯一的妻。


  【待續】龍女(下)寄秋



他家那個算命算很準的祭司說──他有女禍,
要他趕緊出清身邊暖床的女人,正經娶個王后生下鷹種,
呿,他那個心愛的小麻煩精能惹出多大缸的禍水來?!
不過是嫌無聊去火山口烤串雞翅膀吃順便欺負他的手下,
要不就是耍耍侍女要她們去天上摘朵雲給她當棉花糖吃,
他還罩得住,頂多晚上再「加班」讓她發泄發泄多余的精力,
可禍害原來會昇級啊,她竟和他那任性小妹打賭,
跑去聖湖中找巨怪決斗,贏的人才有資格被叫公主,
她想當公主告訴他一聲就成了,讓她當王后都沒問題!
然而對這個好主意有意見的人倒不少,
為表抗議在她飯里下毒,要求他若要娶她還得另外納妃,
惹得她醋一喝,跑回家死賴著說要讓爸媽養……

楔子

  「為什麼我要扮成這副又老又丑的模樣,你好歹給我說出個道理來。」

  雞皮鶴發的老嫗手拿著新月形狀的勺子,冷冷地瞪向空無一人的樹蔭處,發火的雙目透著熊熊怒意,似要將某人凌遲得骨肉分離,方能平息心底那股壓抑已久的不平和憤怒。

  風未起,樹影搖晃了一下,一聲輕若無聲的嗤哼涼薄響起,不屑回應丑老太婆問話般,再不見絲毫動靜,管誰在抱怨連連。

  光影之下,隱約可見一雙忽隱忽現的男人大腿,半透明的飄浮……不,以姿勢來看,應該是倚靠三人合抱粗的樹干,狀似悠閑的雙手相互交疊。

  「你埋怨什麼,我比你更慘,瞧瞧我這頭留了二十幾年烏黑秀發的下場,你該慶幸這混蛋沒在你臉上划個幾刀,或多幾顆肥大礙眼的血管瘤。」

  提起一頭枯黃干燥的及腰長發,面頰上多了猙獰疤痕的女子冷眼一橫,看似混濁的瞳眸中有著銳利的冷意,威脅要扑殺某人,撕咬其漠不在乎的神色。

  偽裝的方式有多種,但徹底丑化美女原本的豐姿,使其變成一個令人一見便倒退三步的可怕惡女,真要無怨無尤,那才是精神方面出了問題。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怒火投射向那個擁有隱身能力的奇異男子。

  「女人喲!就只重視那張象征門面的表皮,偶爾裝裝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見不得人,反正你們家那兩只又瞧不見……」

  呼——謀殺同門!

  兩道銀色閃光同時划過,身著灰衣藍褲的「園丁」一個后空翻,身手敏捷地下腰側閃,以拱橋姿勢來個貴妃醉酒。

  「喂!不要太過分,傷了我對你們可沒有什麼好處,這里並非我們的地盤,想害我們身分曝光盡管動手,我不一定會輸你們。」

  他現在也是一肚子無處可泄的火,很想找人過過招,好一傾抱不到心愛人兒的苦悶。

  「大話烏龜。」老婦輕蔑的一嗤。

  「姓西門的,你說誰是烏龜!」是可忍,孰不可忍,門里的這些女人都太猖狂了,不把男人放在眼里。

  「烏龜答話。」笨,怎麼會蠢成這樣,讓人羞於承認出自同門。

  「你……」又說他是烏龜,簡直是叫人忍不下這口鳥氣。

  火冒三丈的園丁揚起手,一小撮泛著紅光的火焰在掌心跳躍,形成雞蛋般大小的火球。

  但他沒機會向嘲笑他的人拋擲,一陣撥算盤的聲響驟起,火熄了一大半。

  「你們還有閑工夫斗嘴,想想那個死丫頭又惹了什麼麻煩吧。」而且還不易解決的那種。

  頭兒一開口,其它三人的聲音頓時消失,面上表情變化萬千,有咬牙切齒,有忿忿不平,有憤怒的狂濤,也有一絲憂慮的無奈和關心。

  失憶?

  小事一樁,現代醫學相當先進,不怕找不回原先的那個人,記憶是可以再建的,不用擔心失去的過去會影響未知的未來。

  可失身,這……就頭大了。

  唉!頭好痛,為什麼他們的主子不是普通人,偏偏是位權重顯赫的尊貴玉人兒呢?

  真不明白她明明記憶都恢復了,干麼還死賴在這個島不走,難道還有寶可以挖嗎,累得他們得留在這兒活受罪。

  「還有,你們根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們忘了另一個‘無怨無尤’的家伙嗎?」

  話語一落,當場鴉雀無聲,三雙飽含同情的眼流露出悲憫。

  的確,比起那個人,他們著實輕松了不少。

  無言的祝福隔空傳出,飄向島的另一端。

  保重呀!白發如雪的五月兄弟。


☆、第一章

  「啦啦啦,烤雞翅膀我最愛吃……喂,那只雞腿也是我的,不許跟我搶。」

  聖山鷹神山頂飄下陣陣BBQ的香味,在半山腰忙碌的花農紛紛停下手邊的工作,抬首遙望冒著絲絲白煙的火山口。

  有她真好呵!自從這個叫童海兒的女孩來了之后,島上不時洋溢著笑聲,通常是由她帶動而起,聽到她輕盈的笑就讓人忍不住從心底溫暖起來,跟著發出悅耳暢笑聲,大家笑成一團,其樂融融。

  「海兒,你吃太多了,小心鬧肚疼。」

  話是這樣說,但寵小情人心切的風炎魂還是利眼一瞪不知死活的手下,嚇得暴虎咽咽口水,訕訕然地縮回手改拿一邊烤焦的甜不辣。

  笑瞇瞇的龍涵玉張口接受親密愛人撕好的腿肉一嚼,「這哪算多,再來兩只雞我都嗑得下。」

  「你不怕變成肥婆嗎?」到時失寵可別怪旁人沒提醒她。嗯,玉米還沒熟,是不是火不夠旺?

  探頭往火山口一望的曲隱,見到那滾湯似的熔漿,心一突地趕緊退了兩步。

  真虧那個天才想得出來,到鷹神山利用免費地熱烤肉吃,就像到溫泉鄉也要煮兩顆白煮蛋沾鹽巴吃一樣的地盡其利。

  「我天生吃不肥,能把我喂胖我媽第一個感謝你。」她說的媽是指童婆子,老人家總覺得女孩子就是要「豬」圓玉潤才叫有福氣。

  至於她親生的媽,根本也是萬年瘦子一個,她身材這麼好都是她那個做媽的人害的。

  「想肥還不簡單,肚子被搞大了還怕不長肉嗎?」口無遮攔的暴虎抓起一只雞爪,啃得喀滋作響。

  她赧笑著朝他丟去一截骨頭,啐了一口,「你才被搞大肚子。」

  偷偷瞄了身旁的風炎魂一眼,她其實也很擔心自己真的有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騙人大姨媽來不完,所以現在遭報應,這個月還沒來,真怕下個月也不來,不知現在做預防措施還來不來得及。

  「我倒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建議,把你養胖一些好生養我的子嗣。」

  「咳咳!鷹老大,現在養兒育女可不簡單呀,你別自找麻煩。」也別來找她的麻煩。

  「我不怕麻煩。」怕的話就不會招惹她了,她才是最大的麻煩制造機。

  但她怕呀!嘿嘿笑兩聲的龍涵玉悄悄的退開他身邊兩步,轉移話題地喊道:「火好像不太熱了,我去叫我干爹把火加大一點,雞翅膀沒烤熟會有腥味。」

  她口中的干爹即是火鷹之神,掌管鷹神山的地底熱力,這個老頭子最喜歡聽年輕貌美的小美眉嗲個兩句,上回舉行祭典時為救一個被當祭品的小女孩,她舍身跳下火山口,誤打誤撞的遇上它老人家,甜言蜜語地哄得它非要收她當干女兒不可,還送了她一個見面禮——焱魄,是硬逼她一定要收,不收他會很難過。

  風炎魂大掌一撈把她抓回懷里,隨手喂了她一口烤得恰到火候的杏鮑菇——用口喂。

  「唔……唔……」討厭啦,這樣她都不知道要吃菇還是吃他的舌頭。

  眾人開始視若無睹的忙著掃除桌上美味的火烤佳肴,趁小氣鬼在忙的時候,他們能吃多少算多少。

  才正想朝雞翅膀進攻的時候,驀地,暴虎的手一疼。

  「你沒看到那只雞翅膀已經有寫名字了嗎?」她的東西誰都不許搶。

  暴虎翻來覆去的看,表皮烤得泛著焦糖色澤,完美無瑕。「哪有。」厚,老大真沒用,吻那麼快干麼,他都還沒吃飽呢!

  她把雞翅膀搶過來指著某處,任憑暴虎一雙細眼睜大又瞇起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到沒,童海兒三個字寫得清清楚楚。」

  端詳了老半天,終於,他看到那細若蠅頭的三個字,略泛焦色的工整刻在雞皮上,他頓時哭笑不得,不知該取笑她的貪吃,還是佩服她的巧手。

  「這誰看得到?」

  「你這種死不認錯的行徑真是要不得,看不到就快去找個眼科檢查視力,就算要失明也好先有個心理準備。」

  「我失明……」嘴角抽搐的暴虎瞄了瞄主子,自己的女人要管好,不要放任她為害手下。

  卻見風炎魂接起一通手機,蹙著眉頭的退到一旁講電話。

  「做人不要太硬撐,量力而為,雖然你看起來像是強壯威武的肌肉男,但中看不中用的男人比比皆是,你用不著自卑,我知道一帖能讓男人重振雄風的葯方,回頭我寫給你。」男人最怕欲振乏力,不補不行。

  「我不用……」他號稱一夜七次郎,哪需要她多管閑事。

  「自己人別客氣,男人在那方面有問題總不好開口,你有隱疾的祕密我絕對不會宣揚出去,大可放心地信任我。」有病治病,無病強身。

  「你……」

  「暴虎先生你不舉的事我守口如瓶,盡管寬心,沒有女人不是世界末日,養兵蓄銳是為了最后一炮……」呃,怎麼有人臉色發青,頸筋浮動得快爆掉似的。

  老大,講什麼電話講那麼久呀,趕快回來管管你自己的女人吧!

  看是要喂她雞翅膀還是喂她吻,總之不要再讓她開口說話就對了,要不然他怕會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宰了她的沖動。

  像是看到世界奇觀的龍涵玉拉來觀眾奇景共賞。「曲大哥,你看他臉會不會爆掉?」

  臉脹得猶如氣球,眼歪嘴斜的憋著氣,他用的是哪家公司出品的人皮,效果奇佳,膨脹到極限還不破。

  「童小姐叫我曲隱即可。」大哥兩字他擔不起。

  「曲大哥,你看他會四川變臉,從剛才到現在已經變了四種顏色……」她屈指一算,紅、白、青、紫。「哇!再來一個黑臉就更精彩了。」

  暴虎的容忍在一陣興奮的鼓掌聲下告終,他粗眉下壓地露出孩童一見便啼哭不止的凶樣,暴烈的眼布滿殺氣。

  卷起袖子,其粗壯的臂肌似在暗示被他的拳頭打中有多痛,識相的人就少開尊口,免得皮肉受傷。

  容易被激怒的他大步地朝猶自笑得開懷的小丫頭走去,怒氣沖沖地失去理智……或者該說他根本沒有理智,惡狠狠地想給她一個慘痛教訓。

  要不是曲隱的塊頭夠大,力大無窮的拉住他,不然他早就出手把某只聒噪的小雲雀揍成肉餅。

  「冷靜,她是主子最寵愛的女人。」毫發也出不得錯。

  「我管她是誰的女人,敢爬到我頭上撒野,我不把她打個半死還是男人嗎?」反正女人是最不值錢的貨物,死了一個還有一個。

  生性凶殘的暴虎是屬於不用大腦的莽撞漢子,凡事蠻干不講道理,相信拳頭就是真理,想要他服氣先用拳腳功夫比個高下。

  「你想一想自己有幾條命,敢亂動主子的人,你該明白會有何種下場。」

  他的拳頭……落不下去,松了又握,握了又松,如此反反復覆的重復二十幾回,猶豫不決地赤紅了雙目。

  恨恨地磨著牙,他發泄似的一腳踹破紅檜做的酒桶,汁液外流滿是扑鼻的酒香。

  「算你走運,下次我就沒那麼好說話了。」不能出拳頭,撂撂狠話聊勝於無。

  我走運?

  摸摸鼻子的龍涵玉不以為然,笑得比平時更和善,小鹿斑比般清澈的水眸眨著無邪,踱呀踱地走進地雷區。

  「唉!你果然不是男人,光看你一身肌肉就曉得你是紙糊的老虎,沒點魄力地裝裝樣子。」

  「你……」她還在大放厥詞,簡直找死。

  暴虎才跨上前一步,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將他往后拉扯,跌坐在一旁的巨石上。

  「不要沖動,忍一忍。」曲隱的眼底有著一抹無奈,他看得出來童海兒並非惡意,只是口頭上愛討個便宜,就暴虎這個大老粗這麼不禁激,讓人三言兩語挑起情緒,喊打喊殺地請人看好戲。

  不過他想息事寧人,某人可不打算停止煽風點火。

  「曲大哥,你有沒有想過要美白皮膚?」

  沒料到她會改變話題的曲隱愣了一下,「我天生膚黑,不必費心。」

  「你看人家麥克杰克遜全身美白多麼成功呀!黑人品種馬上變成白人,你這一身黑不算什麼,做個除皮手術再換膚,整個人像剝皮辣椒的從頭剝到腳,佐以美膚聖品加保養,找另一張人皮外皮穿上,保證你馬上煥然一新……」

  咦,好像有聽見嘔吐聲,是吃坏肚子嗎?

  龍涵玉瞧瞧捂著嘴一副害喜狀的暴虎,又看看臉色微青的曲隱,不懂他們的表情為什麼突然變得難看,不自覺地離她越走越遠。

  怎麼,她身上有長菌不成,還是帶病毒?這項建議她是越說越認真,換膚、植皮他們龍氏醫院都有服務,可以打八折優待,兩人同行還有貴賓室招待。

  呿,兩個沒禮貌的家伙,要走也不打聲招呼……咦,山路邊那抹鬼鬼祟祟的身影不是……

  一道移動快速的人影閃過彎路盡處,她低眉垂視地撩撩身后的發,做了個幾不可察的手勢,不遠處樹下的空氣隱隱波動,輕點一下頭表示知道了。

  唉,她真是越來越不了解自己在做什麼,居然無聊到插手別人的家務事,她真的是……

  太、無、聊、了!

  小炎炎,你到底講什麼電話講那麼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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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微帝星光耀東方太陽,龍生鷹落,七彩神光中隱見暗影浮動……」

  不祥呀!灰暗天空,多麼叫人不安的星象,運轉著一股詭異難測的暗潮,凶光大現,是異象,也是大變動之前的預告,象征不吉利的警訊,女帝星漸生茁壯,光芒萬丈。

  這紫微帝星怎麼會是個女的,難道天將滅我鷹族,以陰亂陽,顛倒天勢?

  胡白垂地的百齡老者手握比人高的黑色魔杖,鷹形杖首鑲嵌兩顆黑幽的曜石,陰陰地發出嗜血的肅殺之氣,以及淡然的莊嚴。

  他在冒著火光的神龕前來回走動,時而昂首繞行一圈,時而撫須低忖,面無皺紋的臉上,布滿對即將發生的事的不安。

  一旁的侍女曼殊憂心忡忡的步進祭司觀星用的露台。「祭司大人,聖女、聖女她……」

  畢摩祭司舉起一手表示他早卜卦算到,他面露哀戚地道:「她撐不過今夜子時了。」

  曼殊咬著下唇忍住淚,「我舍不得聖女,祭司大人,真的沒有辦法可救聖女了嗎?」

  「如果有,你以為我會忍心見死不救那個善良的女孩嗎?」他無力的嘆口氣,「通知王上了嗎?」

  「嗯,靜虛打電話聯絡了……」她輕輕揩去眼角的一滴淚花,「碧夜和青空都留在身邊照料。」

  靜虛、碧夜、青空和曼殊乃是服侍畢摩祭司的四大侍女,年紀不大卻擁有至高權勢,身分在鷹王、祭司和聖女之下,連向來高高在上的雲栖公主也必須聽命子她們。

  只是公主氣焰太高,一向不把四位侍女當一回事,兩方在井水不犯河水的情況下,盡量少沖突。

  而四人皆有一張賞心悅目、閉月羞花的嬌容,靜虛居首,冷靜沉穩;曼殊懂事、識大體,是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碧夜內向害羞,但個性勤奮,謹守本分;青空則聰明伶俐,不等祭司吩咐就能先將他想要的東西準備好。

  他輕嘆了一口氣,目光看往天際,再次感到力不從心,他的法力夠支持鷹族人度過這次的危難嗎?

  「祭司大人為何感慨不已,莫非有大事將發生?」他的嘆息叫人由衷的不安。

  他又輕輕一嘆,拄著高過頭頂的法杖走向神龕。「要出亂子了。」

  「亂子?」

  「源起於女人。」天命不可違,人力難勝天。

  「女人?」她更困惑了,黑而平靜的眸中快速閃過一抹驚異。

  「是女人,她將掌控我們鷹族的榮衰盛敗,奪走千百年閃耀的光輝,讓我們蓽路藍縷開創的基業化為烏有。」他肯定地點頭,目光炯然。

  「有這麼嚴重?」她大驚。

  「事態確實不樂觀,數日來我持續不斷的觀察天體的運作,發現東邊有顆星越來越亮,而我們鷹族的主星卻越來越弱,幾乎有光芒被壓過之勢。」這就是他始終眉頭不展的原因之一。

  「祭司大人的法力高強,難道無法運用你的力量削弱對方的光亮,使守護星更為強大。」

  他搖頭。「近幾年來因為月の淚失蹤,我為迷迭島已使用大量法力,就算法力盡在,那帝星也太強了,以我之力根本抗衡不了,除非鷹王肯聽我勸,屏退身邊女色,盡快立后,方可度過此一劫數。」

  「很難吧,王……呃,他是個男人。」自有男人的生理需求。

  「是呀!男人離不開女人是正常的事,但……」他又忍不住嘆氣,以法杖上懸垂的綴穗朝神龕上方一揮。

  「但王近日卻對一名稚嫩的黃毛丫頭著迷,祭司大人是否對此大感怪異?」

  「解我心意者,唯有曼殊,你一語道出我心中的疑惑。」果然是朵解語花。

  「王最近的行為舉止的確異常,他從未對特定的女人表現過度關心,可是他對那個童海兒卻像是……」著魔了。

  他聞言沉默,內心忖度著該去和鷹王好好的談一談,為了鷹族的未來,他拚著一死也要力諫——

  迷迭島的鷹王,一定要遠離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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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好無聊、好無聊,為什麼會這麼無聊,連一點新鮮事也沒有,龍涵玉本以為會有什麼刺激的事出現才留下來的,要不然現在她早該在南極跟企鵝玩去了。

  對已經恢復記憶的龍族公主來說,她一生最大的樂趣是看戲和湊熱鬧,一手安排引人入勝的劇碼,再以旁觀者的態度看別人急得跳腳,氣得破口大罵,她的心情就會非常好。

  所謂人生有百苦,人一出生便是為了來人世間吃苦受罪,而從未吃過苦的她是天生好命兒,身邊總圍繞著無數逗她開心的「玩具」,她十八年的生命里是以笑聲串成的,從不間斷。

  小公主滿十八歲了,上個月由女孩蛻變為女人那日,迎接她的成年禮是沾了血的初夜,很另類的生日禮物。

  「百蕊、千草,你們看那朵雲像不像棉花糖,白白軟軟的,似乎很可口的樣子。」天空好高,而人……好悶唷!

  「小姐,雲就是雲,不會變成棉花糖。」一板一眼的侍女如此說道,臉上冷得毫無表情。

  不太安分的龍涵玉任性地一瞟眼,「去摘下來給我吃!我今天就要吃到。」

  「什麼,摘下來?」這怎麼摘呀!

  面面相覷的百蕊、千草頓時手足無措、有些錯愕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們一個十九歲、一個十七歲,跟在鷹王身邊服侍已久,現下卻被派來伺候王所寵愛的女子,在她們的想法中,以色侍人終究不長久,也沒聽過有誰成功擄獲王的真心,因此她們心中對龍涵玉多少都帶著鄙視,不是心悅誠服地讓人使喚。

  等哪天失寵了的下場可是比她們還不如,瞧瞧因為爭寵不成而被逐出島的夢姬就知道,她還曾是百姬之首呢,結果還不是如此不堪。

  可是這個老找她們麻煩的新主子老叫人提心吊膽,一刻都無法放下戒心,她的要求層出不窮,花樣時時變新,常有驚人之舉,讓她們疲於奔命之際又感到一股無形的威脅,好像眼前不是年紀相當的小女人,而是擁有烏鴉雙翅的黑翼魔女。

  有時她不經意的眼神會讓她們心顫,以為嬌慵的母獅子正在舔爪子。

  「還傻愣愣地待在那里做什麼,需要我搭天梯讓你們往上爬嗎?」真是不懂事,一點也不懂得討人歡心。

  還是她的五行使者可愛多了,如影隨形地常在左右,哄得她開懷大笑。

  以前嫌他們跟得太緊,老想擺脫他們,這會兒倒想念得緊,想抓一個來彩衣娛親,讓自己的日子不難過。

  「小姐,這世上沒有天梯。」大膽的百蕊出言一頂,毫無生氣的小臉如同上色的蜡像。

  「沒有嗎?」龍涵玉失去元氣的問。

  「沒有。」她的表情是——別再無理取鬧了,我們不是神。

  她慵懶地抬起春筍般玉腕,沖著侍女直笑。「那就變一張梯子出來,不要讓我失望。」

  「小姐,你的胡鬧也該有限度,別一天到晚要我們像個傻子轉個不停。」以前的寵姬們都比她懂分寸,架子擺得再高也會留三分余地。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叫你做點小事,那小姐你來做,我委曲求全看你臉色。」她立刻扁起嘴,可憐兮兮地眼含淚光。

  論起玩人的小伎倆,龍涵玉認了第二,就沒人敢掠美搶頭等,她最擅長的把戲就是讓人恨得牙痒痒,快吐血了卻拿她沒轍。

  百蕊和千草一聽,當下臉一白地露出慌色。「不,小姐的吩咐怎敢不從,你要我們做什麼就做什麼。」

  話說重了,要是傳到王的耳里再被曲解一番,她們可就完蛋。

  「那好呀!趕快去摘一朵雲,我等著。」她笑得好天真,仿佛是個無憂的孩子。

  「可是……」雲怎麼摘?

  百蕊苦惱地看了千草一眼,深深的不滿堆積在胸口。

  「可是什麼,雲快飄走了,你們要我自己爬上去摘嗎?」她裝無知的輕吮指頭,偏著頭望向一覽無際的天空。

  一瞧她往陽台走去,侍女們慌了手腳的拉住她。

  「小姐,請你不要為難我們。」百蕊的語氣略重,似在指責她的無理行徑。

  亮如星鉆的眸閃了一下,龍涵玉微笑地舉起輕如羽毛的手。「我不認為這是為難,你們辦不到的事不代表不可能,任何事只要用心就能辦得到。」

  掬一把雲霧在手上是件多麼輕而易舉的事,她手心一張便能呼風喚雨,取四方精靈之力。

  「你……」她在嘲笑鷹族人無能嗎?

  變了變臉色的百蕊氣在心中,掌心握成拳地暗暗咒罵,要不是顧及她正得寵,強壓抑的怒氣早就潰堤,一拳揮出去。

  「又在刁難侍女了,你就不能學著端莊點嗎?」還是一臉孩子氣,頑劣得很。

  輕揚的男音低沉有力,如滿弓的箭矢充滿力量。

  「鷹王。」千草畏怯地低下頭,身子微微一顫。

  「鷹王,她實在太難管教了,根本不配得你寵愛……」順從才是王的女人該有的分寸。

  「嗯——你說什麼?」臉一沉,喉間發出的冷音低得駭人。

  「我……我……我的意思是……呃,她該學點規矩。」

  「‘她’是你該用的稱呼嗎?你何時把自己放得比天高?」

  「我……我……」百蕊的雙腿忽地發軟,抖得仿佛剛成形的布丁。

  「記住一件事,從今而后她就是你的主子,你要恭敬對她如對我,不得有一絲造次。」他所珍愛的人值得最好的對待。

  「是……是的,鷹王,我記住了。」她會更小心別在他面前發牢騷。

  壓抑住滿心的不平,跪下的百蕊偷瞪了害她挨罵的罪魁禍首一眼,沒想到這個小動作卻逃不過主子的眼。

  風炎魂冷笑一聲,忽地伸手掐住她脖子,高高舉起。「你的職責是當個好奴才,全心全意的伺候好你的主子。」

  「王……我……我不能呼吸……」好難過,她快要死了,一陣黑霧往眼前飄近。

  「好好感受這種瀕死的感覺,要是你沒有盡心盡力的讓她滿意,那麼你不會有第二次機會。」下次他會直接扭斷她的頸骨。

  如同將嫌棄的破布娃娃隨手一丟,嚇得血色全無的百蕊不覺撞到柱子的后背有絲毫疼痛,她驚恐的大口吸氣呼氣,一手伸向咽喉。

  「我……我是你忠實的仆人。」她認清本分了,不敢有個人意見。

  「是我的嗎?」他冷哼一聲。

  學聰明的百蕊連忙轉換個風向,雙手貼地。「小姐,百蕊是你足下的泥,任憑踐踏,請原諒奴婢對你的不敬。」

  一旁的千草也跟著跪下,奴樣十足地趴伏著。

  「鷹哥哥,你好嚴厲喔!你瞧她們嚇的,我看了都好不忍心。」語帶撒嬌意味的小人兒並未自窗邊的貴妃椅上起身,迎接高高在上的鷹王愛人。

  她是愛玩人,可不愛害人,剛剛她也嚇了一大跳,真怕他失手把人掐死。

  「她們膽子沒那麼小。」他揚手,要侍女們出去。「我有分寸的,目的是要她們聽話,不是要她們的命。」死人怎麼來服侍她。

  風炎魂的視線一接触嬌俏的笑臉,僵硬的臉上線條頓時軟化,微帶溫柔地輕啄泛著光澤的玫瑰唇瓣。

  「可我天生膽子小,禁不住驚嚇。」她捂著胸口,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你膽子小?」他挑眉,大掌覆住軟柔的凸起,他想了她一整天。

  今天上午本來陪她在鷹神山上烤肉,但陸續來了幾通電話,包括靜虛打來的說聖女情況惡化,以及影子軍團回報在海外追索風不群受挫,他當場以視訊開會指示行動,解決完之后又馬上趕去探望聖女,直到這會兒才稍喘口氣。

  笑瞇瞇的龍涵玉捉起他不安分的手放在牙下一咬。「是很小呀!我連皮粗肉厚的你都不敢咬。」


☆、第二章

  不敢咬?

  那這兩排老鼠嚙咬過的齒痕算什麼,還沁出些微血絲,她的膽子不是普通的大,每次都讓他的一干手下看傻了眼,懷疑她究竟懂不懂死字如何寫。

  事實證明她確實不怕死,而且有過人勇氣,不僅不怕眾人畏懼的他,還有點把他當「寵物」的嫌疑,不時挑戰他容忍的底線。

  不可否認,他對她的縱容是她得寸進尺的依憑,聰明如她並非表面的憨傻無知,有時候他會覺得她慧黠得令人不安,即使身處險地也能一笑置之,以最輕松的態度輕易化解困境。

  不怕死的人最可怕,他便是其中之一,因為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有什麼能阻擋得了?

  而她是真正的視死為無物,與他的輕賤不同,仿佛她的心是超越生死,借住的軀殼不過是靈魂的歇息處,有體無體都不會妨礙她來人間修行。

  打從死過一次后,他認為這世上沒什麼足以讓他懼怕,他可以忍受身體上的傷殘,以及旁人的異樣眼光,獨力走過那一段最晦澀的傷痛期。

  但他發現自己也不過是有血有肉的凡夫俗子,在面對所在乎的人時,同樣會有軟弱的一刻,生怕她是一場綺麗的美夢,轉眼成空。

  每每回想起和海兒初遇時的場景,他總覺得她仿佛是人魚公主,隨時有可能變成泡沫隨浪花而去,所以他小心翼翼,害怕去追查她的身世,也不許任何人私下調查,他要永遠地留下她,不計一切代價。

  「哎呀!別再來了,我的骨頭都快散了,鷹大老爺你就高抬貴手,不要再折騰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子我,我舉白旗投降。」她腰疼背酸,整個人像被肢解過又重組。

  一抹笑意飛上子夜般黑瞳,低視氣虛的小敵人。「是誰嚷著無聊,快悶出病來,想找些事做做?」

  「人家要做的是充滿陽光的休閑活動,而不是被脫光衣服往床上一扔,做出有損身心健康的運動。」他太坏了,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

  面色潮紅的龍涵玉有著女孩的純真以及女人的媚態,上不起伏的酥胸殘存歡愛過后的痕跡,大小不一的烙印是貪歡過度的懲罰。

  一開始她並沒有打算這麼早獻身,女人的第一次何其珍貴,豈能草率的放在銀盤上任人享用,她也天人交戰地掙扎不已。

  可是在嘗過男女交合的快樂后,她很沒用的承認自己墮落了,魔性的一面被徹底勾引出來,荒淫放蕩地享受一個女人所能承受的歡愉。

  風炎魂是好情人,只要他願意,沒人逃得過他布下的情咒大網,她這一失足就沉溺忘我,差點忘了自己可是他除之而后快的「仇人」。

  「適度的發泄才不會堆積成疾,找個我們都樂在其中的運動才是正確的方法,起碼我很滿意你扭腰擺臀的表現。」似有魔力的手撫上滑細腰肢,順著曲線往上挑捏。

  她臉一紅,忍下沖口而出的呻吟。「什麼樂在其中,分明是你這大色狼在找借口,我才沒有扭腰擺臀迎合你的變態需求。」

  真要命,她的身體未免太敏感,稍一撩撥就著火,實在太不濟事了。

  龍涵玉埋怨自己的沒骨氣,又渴望他大手的撫摸,汗濕的肌膚黏膩難受,她仍無法拒絕火熱男體的親近,高喊著要再來一次。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外星生物,一旦沉淪就成了欲望的奴隸,很難爬出男人一手打造的緋色天堂,甘願淪陷美麗陷阱當中,無意呼救。

  「是嗎?那我們再做一次,看你有多熱情的不讓我離開。」風炎魂的眸色轉深,分開她嬌嫩雙腿。

  「不,不要了,我沒你那麼有體力,你採陰補陽,搾光我的力氣。」討厭啦!她早晚被他搾成人干。

  「我採陰補陽?」他臉上出現短暫的錯愕。

  小手推了推厚實胸膛,不滿地揚聲抱怨。「不然呢,每次一做這種事我就覺得好像老了幾歲,渾身沒力地仿佛被擰干的梅菜干,而你卻神清氣爽的一臉饜足樣,似乎剛吃了一頓美味可口的大餐。」

  「我是吃了一頓大餐,你讓我百嘗不厭。」他俯下身,在她粉紅的左胸落下輕吻。

  「哼!男人的花言巧語,掠取女人芳心的可怕毒計。」她做出不上當的表情,拉個靠墊擋在兩人中間。

  他聲音極低地俯在她耳邊細語,「我掠奪了你的心嗎?」

  她不語,微皺著鼻瞅著黑黝深瞳。

  這算是一場無言的角力賽吧!他等著她說出愛,輸不起的她卻怕在這場情感拉鋸戰中會落敗。

  真實的自我還被她隱藏著,畢竟現在在眾人面前的她還是叫童海兒,而非龍涵玉,一種莫名的不安感提醒她要保護自己,保留心中最隱祕的一面,即使早由對方眼中看出深濃情意,也不願意翻出最后底牌。

  「海兒,你的心里可有我的存在?」他又問,話中飽含毫無把握的不確定。

  她抬起眼,笑得飄忽。「女人永遠不會忘記她的第一個男人。」

  她不直截了當的回答,只用謎一般的言詞打迷糊仗,讓人有種捉摸不定的感覺。

  「也是最后一個。」風炎魂狂肆的瞪著她,不容許她有第二個選擇。

  「那可不一定,也許日久生膩,你先甩開我。」她故作俏皮的眨眨眼,好避談令人心口一悵的話題。

  他們能走到最后嗎?沒人得以預見,她不是會虧待自己的人,在情逝之后還執著一段過去的愛情是傻子行為,她可以去愛一個人,但她最愛的是自己。

  她是自私的,不想美好的戀情變成可怕的憎惡,讓感情停在最美的一刻,串成風鈴般回憶,當風揚起時細細回想曾有過的幸福。

  「別妄想,你這輩子注定和我綁在一起。」他抓緊她的手,力道之大似乎要捏碎縴細手骨。

  「一輩子很長耶!我看你還是別說逗我開心的話,誰都曉得鷹王哥哥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她口氣有點酸的推開他,擁被包裹裸露雪膚。

  「你該知道我現在只有你一個。」那些姬妾們早讓人遣走了。

  「難怪你把我一人當百人用。」她嘟嚷抱怨著,但話中的酸味已轉成甜。「你這樣過度使用我,不會覺得虧欠我很多嗎?」

  「我虧欠你?」他揚眉,將欲偷溜的小人兒重新摟回懷中,落下深吻地吮腫她原本發紅的丹唇。

  好不容易才又掙脫他,她用力的深呼吸幾口氣后道:「對,欠我好多好多,我一條一條數給你聽……」

  冷落她,害她無聊;不許她交朋友,遠離所有雄性生物,更甚之,派人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后,像是監視她有無逾矩之舉。

  「……最過分的是,你居然禁我足,除了鷹王殿外,我哪里也去不了,想到外頭走走便有一隊侍衛攔住不讓通行,你說你是不是欠我一句道歉。」

  但實情是那些男人根本攔不住她,如果她執意要出走,再來十倍的精裝部隊也沒用,她照樣走得無聲無息。

  不然她的五行使者也不會被她整得慘兮兮,叫苦連天的發誓要親手宰了她,卻又一次一次的食言,暗自吞淚地詛咒她惡有惡報。

  「抱歉。」

  「嗄」一怔,龍涵玉的表情呆得像是讓急雷劈中。

  風炎魂用冰冷的金色面具撫挲她細白面頰,眼中的笑意擴大中。「你認為我不會道歉?」

  不是只有她不按牌理亂出牌,相處久了,他也不小心染上她的劣習,出其不意地令人為之傻眼。

  「呃,咳咳,你不要一下子變得太親切,我會適應不良。」天呀!真糗,她從沒這麼失態過。

  完了,他被她帶坏了,原本就存在的坏坏性格更加發揚光大,要是再這般發展下去,他大概會精得讓她沒辦法玩他,純潔的小紅帽要提前下場,讓坏心大野狼獨撐大局。

  「海兒,乖乖留在鷹王殿里,今天我會很忙。」

  塔莉亞昨夜果然如畢摩祭司所料撐不住過去了,依照傳統,她會在今日舉行天葬,遺體將投入鷹神山的火山,由於屬喪忌之事,不方便帶她同行。

  「喔。」

  先別問她到底會不會乖乖聽話,就當她今天難得轉性,願意當個居家女一天,但有人也不打算如她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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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海兒,你馬上給我滾出鷹王殿!」

  正悠閑吃著早餐的龍涵玉聞聲抬頭一望,哈,果然是那個刁蠻公主風雲栖,她是沒睡飽,火氣那麼大。

  「我不想用滾的,用走的行不行?」她嘻皮笑臉地道。

  咦,風雲栖身后那兩個熟悉的身影,不正是她找了老半天沒看到人影的侍女嗎?怎麼,她們什麼時候換主子也不通知她一聲,害她為了想吃片吐司還得麻煩的起身自個張羅。

  風雲栖眉頭不悅的蹙起,「聽聽,講的是什麼話,你這樣配做鷹王的女人嗎?」哼,血統不純正的女人就是這樣,一點王族的風範都沒有。

  「你以為我很愛做他的女人啊!」她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你……」她握了握拳頭,維持高傲不可一世的表情,「哼,你以為你恃寵而驕能再多久,百蕊和千草都告訴我你的惡形惡狀了,我今天來就是要為她們討回一個公道。」

  公道?她是罵她們還是打她們了。搔搔頭的龍涵玉目光移向兩名侍女,卻見她倆心虛的別開臉。

  嘖,這也太陽奉陰違了吧,昨天才跪在她腳邊說是她忠實的仆人,現在就聯合別人反過頭指控她是惡主。

  「你們兩個不想伺候我就告訴我一聲,干麼還驚動雲栖公主呢,這樣吧,也別讓你們說我不通人情,我就作個主讓你們去侍奉公主好了。不用謝我了,快打包行李去公主殿吧!」

  百蕊和千草聞言臉色大變,侍奉雲栖公主可是件苦差事呀!喜怒無常的她視人命如草芥,只問自己舒不舒服,才不管底下人做得要死要活。

  這一步真的算錯了,她們本想借著公主之力來教訓一下這女人,哪知仇還沒報到就反被人將了一軍。

  「我們……不……」百蕊苦著一張臉,這下真的是拿石頭砸自己腳。

  不懂隱藏心情的千草快哭出來了。「我、我不想去公主殿……」

  「千草!」百蕊以手肘推推她,要她別亂說話。

  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龍涵玉又笑嘻嘻的說:「我又改變心意了,沒人來伺候我還是挺不方便地,你們看,想喝杯現搾的柳橙汁都不知道怎麼辦。」

  會意過來的百蕊連忙拉著千草往外走,「是,百蕊和千草立即去準備。」

  「喂,你們……」眼睜睜的看著兩人往外走去,風雲栖頓時有種被人裝孝維的感覺。

  「公主吃早餐了嗎,要不要一起用……喔,不過我這是一人份的,今天大概不方便招待了。」往后應該也沒有一天方便。

  「那你就不要跟我搶。」這話是一語雙關。

  不好意思,這句台詞應該是她的吧。「不是我的東西我自然不會跟你搶。」

  風雲栖用鼻子哼氣,「算你識相,我告訴你,王兄終究會回到我身邊的,血緣關係不可斷。」她說的是鷹族人近親通婚的傳統。

  但不知情的龍涵玉卻眉一皺,「你的口氣好奇怪,好像講的是你的情人而非兄長。」

  「我是指情人沒錯,王兄一定會娶我,鷹王和公主會生下愛的結晶。」

  她下巴差點沒掉下來。「這是亂倫吧,小心生下來的孩子會不太正常。」

  「胡說,在迷迭島上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呵,想到未來即將有這麼一天,我的心情就忍不住好了起來,我會為王兄生下小王子和小公主,相愛的一家人永遠會在一起。」

  這女人有病!

  「你確定鷹老大會想娶你嗎?」他腦子應該不會也有問題吧。

  「為什麼不,我可是公主,鷹王之妹。」她說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搖搖頭的龍涵玉嘆了口氣,「要人家愛你,不能只靠身分地位,是公主又如何,一定能配得上王子嗎?本身也得要有才能美德,愛才會長久。」

  「才能,哼,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她會彈鋼琴跳芭蕾,各種淑女該嫻熟的技能她都擁有。

  「作威作福不算才能喔。」

  風雲栖十分不悅,「你又是哪根蔥、哪顆蒜?就算我什麼都不會,我好歹是個公主,身分已高你一截。」

  她也沒比她高到哪里去,她可是龍族公主,龍門中人見人愛且怕的小魔女……呃,對了,說到小魔女,她這才想起,她好像很久沒看到她的寵物狗了。

  「撇除公主身分,你或許比我一根小指頭都還不如。」

  被激怒的風雲栖氣坏了,「不可能,我是真正的鷹族公主,這島上不可能有女人比我尊貴。」

  「為什麼不可能,要不然這樣好了,我們來賭一場,誰贏了,誰就是迷迭島上唯一的公主。」嘿嘿,有游戲可以玩,這下她精神都來了,美麗的綠瞳閃閃發亮,像映著陽光的一潭湖水。

  「好!賭就賭,怕你不成!」她高傲的仰起頭一應,「賭什麼?」

  龍涵玉兩顆眼珠子骨溜溜的轉,「公主的才藝競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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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鷹湖!」

  好美,群山環繞,湖邊遍布高大的樹林,湖面彌漫氤氳霧氣,讓這里看起來夢幻如仙境。

  舊地重游的龍涵玉開心的朝湖大叫了一聲,「喂~~」回音繚繞,驚起林中栖鳥群起而飛,她樂得呵呵直笑。

  「你這女人小聲一點!」風雲栖大驚失色,連忙拉著她躲到一棵大樹之后,噓聲要她閉嘴,探頭探腦好一會之后沒出現什麼動靜,這才松了一口氣。

  「干麼那麼緊張,你抓得我的手都痛了。」她嘟著嘴不滿的指著自己的手臂,示意對方放手。

  風雲栖怒目橫眉的看著她,「你不知道湖底有……」驀地止住了口,她垂下眼掩飾其中算計的光芒,「別說了,快準備一下,我要出題了。」

  說完,她回到車上拿出一個二十公分見方的錦盒,打開,里頭立即閃出金黃耀眼的光澤。

  那是一顆約一公斤大小的金球,雕工精復,一只長羽鳳鳥銜著一朵雲,栩栩如生的花草葉叢中隱嵌著「雲栖」二字。

  「看清楚了,這顆金球是我打小玩到大的。」

  「喔?」對看慣稀奇珍玩的龍涵玉來說,不覺這金球有什麼特別的,她不解風雲栖要她看什麼名堂。

  風雲栖逕自走到湖岸邊,舉手奮力一丟,一道金色弧線沒入湖水中。

  「這就是我出的題目,去把剛剛的那顆金球給我找回來。」

  「唔,也不是太難嘛。」

  她冷笑了一下,「別說我沒提醒你,這聖鷹湖底可是有頭巨怪,你看湖面那麼寬闊,為什麼連一艘小船也沒有,全是因巨怪作祟,早年吞了不少島民。」

  「哇,那你不是叫我去送死嗎?這麼惡毒的考題你也想得出來。」

  她呵呵嬌笑,「你可以現在認輸。」為了求贏她可以不擇手段,就不信這個死丫頭有多少能耐,可以躲過巨怪。

  「認輸你回家做夢吧!」伸展了下筋骨,龍涵玉興致勃勃的開始做起暖身運動。

  「你……真的敢去?」風雲栖有些不敢置信的瞠大眼,她還以為她一聽到巨怪就會嚇得腿軟打退堂鼓了。

  「嘿,等著拿回你的金球吧!」

  熱身妥當的她迫不及待的躍入冰涼的湖水中,風雲栖哪里知道被悶坏的她早就按捺不住想大開殺……不不,大開玩戒了。

  聖鷹湖很深,且是堿水湖,湖中還有不少魚呢!她泅游了十幾公尺還不見底,光線越見昏暗,忽然,前方有陣騷動傳來——

  小花、小花,你還好吧?

  痛死我了啦,這些死人類,沒事亂丟垃圾,哼,有膽子就把自己丟下來,我一定叫怪頭把他們吃掉,幫我報仇。

  咦咦,這聲音……

  「小花、小胖,是你們嗎?」她用心念傳出聲波。

  咯——嘰——是海兒耶!兩條殺人鯨興奮的朝龍涵玉的方向游過來。

  海兒,你怎麼會來這里?小胖高興的用嘴頂頂她。

  你這女人死到哪里去了,怎麼那麼久都沒來找我們玩。小花也靠過來撒嬌。

  「呵……呵……看到你們我好開心,原來你們兩個的祕密基地還真不少,以前怎麼沒帶我來過這里?」

  這兩條殺人鯨是她剛失憶時在海上遇到的好朋友,它們很聰明,用意念就可以溝通。

  還說呢,自己搞失蹤還好意思說。

  喂,小花,你覺不覺得要先把她介紹給怪頭認識,要不然我怕那個暴躁的家伙會不爽。

  嗯,也對,怪頭真的很怪,很討厭人類,見一個咬一個。

  「你們嘀嘀咕咕的在說什麼啊?還有,你們有看到一顆金球嗎?」她對它們比了比金球的大小。

  吼!原來那顆砸到我的球就是你的喔!小花露出森冷的銳牙。

  「不是我的啦,不過我是來找那顆金球的沒錯。」

  好像沉進湖底了耶。小胖向下游了幾公尺又游回來說。

  忽地,他們聽到一聲悶響,湖水隨即急速的冒動起來,產生大小不一的氣泡。

  糟了,怪頭好像生氣了。不知所措的小胖看著小花,要它想想辦法。

  才說著,就見一只長著龍頭的長身巨怪竄出,它巨大的鼻孔里正呼嚕呼嚕的滾著氣泡,顯示它的怒氣。

  你們,誰,丟球我!呼呼!

  雙手用力環著小胖的龍涵玉聽得一頭霧水。

  小胖為她解釋。它說是誰用球丟它啦!

  看來這個怪頭也是雲栖公主施暴下的受虐者。「那呼呼呢?」

  呼呼是它的口頭禪,以前我們剛認識它的時候都叫它呼呼,但它嫌名字不夠有氣魄,后來才改叫怪頭的。

  喝,人類,一起,吃掉,呼呼。意思是:喝,怎麼跟個人類在一起,他要把人類吃進肚里。

  小花連忙阻止。怪頭,海兒是我們的朋友,不可以吃啦。

  「怪頭大大,帥,好,呼呼。」聽了兩句,四海之內皆可以做朋友的龍涵玉,馬上學人家的語氣哈拉起來,稱贊它是頭帥龍。

  我的話,會,你,呼呼。氣泡漸漸變少,巨龍好奇的打量著她。

  「一點點啦,怪頭大大,你是不是被顆金球打到啊?」

  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問起這事,巨龍又發飆似的從鼻孔冒出許多氣泡。

  吃掉,吃掉,呼呼!龍尾氣憤的甩來甩去。

  「奇怪,你脾氣怎麼這麼不好,我認識的龍通常都很溫柔的呀!」身為龍族公主,見過的奇禽怪獸不算少,小時候她養恐龍的公園里也有養幾只龍。

  要是你一輩子都不能離開這個湖,我想你脾氣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小花開口說明,一方面湊過去好言安慰著好友,並為龍涵玉說情。

  「為什麼一輩子不能離開?」

  聽說很久很久以前,好像怪頭還小的時候,有一次不小心得罪龍族的人,因而被處罰囚禁在這座湖里,只有擁有龍族血脈的傳人,才能解開這個封印。

  龍族血脈的傳人?哈,這不就是在說她!

  龍涵玉笑瞇瞇的看向巨龍,「怪頭大大,我有辦法可以解開你的封印,不過……」

  巨龍又從鼻孔噴出許多氣泡,不過這回是因興奮。有辦法,什麼,你,呼呼。

  「憑我是龍門少主,就一定能解開你的封印,但你得先把一個東西還給我。」

  什麼東西,呼呼。唔,它有欠她什麼嗎?

  「那顆砸到你的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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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怎麼可能!」風雲栖不敢相信的看著面前那顆她親手拋入聖鷹湖底的金球,這女人……這女人一定是妖怪!她要去找畢摩祭司來除妖伏魔。

  笑得俏皮的龍涵玉得意的說:「喏,你的球我找回來了,現在該我出題了。」

  她咬牙切齒恨恨的道:「我不相信,湖底的巨怪呢?」那傳得繪聲繪影可怕的怪物,一般人遇上不可能還有命活著回來。

  「喔,你說怪頭呀!它決定跟小花、小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也贊成,人……呃,獸也是一樣啦,要多走動才能長見識。

  她還告訴它自己所認識的一些龍所在位置,要它改改脾氣,才能去交朋友。

  不過聖鷹湖將是它永遠的家,而非禁錮它的牢籠,當它在外頭游曆得累了時,會有個龍巢可以安憩。

  「小花、小胖又是誰?」風雲栖不耐煩的一擺手,「算了,你趕快出題吧!你辦得到的事情,我一定也辦得到,不過我先說,不許跟我出一樣的題目。」

  是她失算了,她根本沒想過自己也得面對她的出招,一開始時她就搶先出題,本來打定童海兒鐵定過不了這關,哪知道她如此命大。

  「咦,我本來還想學你,丟個什麼東西進鷹神山的火山口,要你跳下去撿呢!」看風雲栖臉色倏地嚇得慘白,龍涵玉噗哧的笑出聲來。「可是我后來想到,我干爹討厭不懂禮貌的澳客,所以還是別讓你去打擾祂老人家好了。」

  風雲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要她跳進火山口……她傻了才會干這種事。「別說廢話,你到底要我做什麼?」

  摳摳指甲的龍涵玉一臉輕松,「也不難啦,就做出讓炎哥哥贊不絕口的滿分料理吧!」這個風雲栖金枝玉葉一個,搞不好連瓦斯爐都不知道怎麼開,要她下廚一定很有趣。

  「什麼你居然要我堂堂的公主去做下人做的事?」

  「誰說公主就不會煮飯,你看人家白雪公主去七矮人家里還不是要主持家務,灰姑娘沒變成王妃前也是什麼家事都要包呀!」

  「可是……可是……」她從來沒不過廚,連廚房都沒走進去過。

  「別可是了啦!現在距離晚餐時間還有四個小時,我又沒要你做出滿漢全席,只要一道菜就好……欸,你臉色很難看耶,該不會連一道菜也做不出來?」

  倔傲的風雲栖逞強的道:「誰說我做不出來,你等著看好了。」

  哈,她當然要等著看好戲,不知道「公主」的料理嘗起來會是什麼滋味,還有,她要不要先幫風炎魂這只白老鼠準備胃葯啊?第三章

  「你要我送走身邊的女人?」

  風炎魂沒有聽過比這更荒謬的笑話。鷹族衰亡旳原因起於女禍,一名百歲老者杞人憂天的預見?

  若非他太習於冷面示人,他極有可能因此嗤之以鼻而大笑出聲,他堂堂鷹海盟之主,鷹族至高無上的王者,豈會因個女人賠上大半江山。

  若非祭司老眼昏花看錯了,便是他誤會女禍的真正意思,七星連曜本就高掛天際,與他鷹族興衰有何關係,星象組合排列根本是無稽之談。

  他相信力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命運操控不了強者,唯有變強才是唯一的王道,神佛鬼怪皆是出自人的信仰,無法左右站在高處的統治者。

  「王,不要太過堅信本身的能力,有些玄妙的事是連你也難以控制,日與月、光與影並存在同一空間,你能將其一筆抹煞嗎?」

  凡事沒有絕對,什麼時候要發生什麼事由老天決定,人是最微不足道的螻蟻,勿妄想與天爭。

  「王,請聽老朽一句勸,自古以來一個國家敗亡的原因,大半來自最無法預防的枕邊人。」烽火一笑為佳人,怒火沖冠贏美人,古有明訓呀!

  紂王的寵姬妲己,武后、慈禧的奪權,皆是帝王該自我警惕的殷鑒。

  「喔,那你說我身邊有哪一個女人最具帝相,能毫不費吹灰之力的將我推入萬丈深淵,永不超生。」其實現在和他共床的女人只有一個,但他不認為海兒有禍國的危險。

  畢摩祭司搖搖頭,「老朽無能,不能看到是誰,我只看到女帝星的光芒壓過你的主星,甚至要將其吞沒,王的霸業在風雨中飄搖。」隨時有頹倒之勢。

  黑眸中透著冷意,風炎魂冷漠地一視,「飄搖不代表敗亡,大祭司你想太多了,我們不就是在大風大浪中奠定根基。」

  鷹族先人的流亡,將原前的守護神由鳳凰改為雄霸領空的巨鷹,在落腳迷迭島后,因先人的野心創立以血腥治國的鷹海盟。

  風姓原本是鳳姓,他應該叫鳳炎魂而非風炎魂,但為了區分與祖靈的不同,進而將鳳改為風。

  「王,此一時彼一時也,請不要輕忽視之。再說,老朽也非全然不顧王上的需求,只要王迎娶公主傳延子嗣,訓練新一代的聖女,我相信局面將大大改觀。」

  聖女提早凋零,這大概也是天相改變的主因之一。

  他舉起手打住老祭司喋喋不休,說到底還是要他娶妻就是了,他自知自己的責任,但此刻卻無心面對。

  「今天為了聖女的天葬忙了一天,我也累了,這事改天再說吧,我先回鷹王殿了。」說完,也不管他還要再說些什麼,風炎魂逕自步出神殿,召來鷹馬回返鷹王殿。

  此時已是用餐時分,十數名仆傭來來回回在廚房與餐廳間穿梭著,布置一道道看來可口美味的佳肴。

  最讓他吃驚的是,海兒居然跟雲栖同桌而坐,兩人雖無交談,但臉上都盈著笑地看他入內,乍看之下還真有一種和樂融融的假象。

  「王兄,都這麼晚了,我們等你好久,快來吃晚膳吧!」

  「是呀是呀,我肚子快餓死了。」龍涵玉也跟著嚷嚷。

  他立即關心的望向她,「怎麼不先吃呢?」他看了桌上的菜色一眼,「還是今天的菜不合你的口味?」

  海兒向來挑食,不是最頂級的美食還入不了她的口,菜肴美味與否從她食量多寡就看得出來,好吃再多也塞得下,反之她寧願餓肚子也不願碰上一口。

  她瞄了桌上的食物一眼,「還沒吃,我也不知道合不合我的口味。」

  風雲栖插話的招呼著,「王兄,先吃飯吧,菜都涼了,今天有一道我親手下廚烹調的料理喔……」高舉的左手食指上貼著OK繃,有意展現她辛苦的代價。

  「咳咳!」故意咳了兩聲的龍涵玉提醒她別作弊。

  「哼。」她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接著又揚起滿臉的笑看著風炎魂,「快入座。」

  風炎魂坐入主位,一旁的仆傭立即上前幫忙布菜,眾人也不多話的吃了起來。

  太好了!拿起島上酒莊自釀的紅酒啜了一口,風雲栖滿意的看著王兄吃得津津有味的表情,尤其在他用那道松露雪龍魚時滿足到閉起眼睛的模樣,她更是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童海兒這個惡毒的女人,居然出這麼艱難的考題給她,要她下廚,天哪,人家說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她偏偏是吃遍全世界美食,卻連炒菜鍋長什麼樣也沒見過。

  她本來有心想大展身手的,做個菜嘛,應該不可能難到哪里去才是,但為什麼連菜刀也跟她作對呢?出師「太利」的結果是,剛切條紅蘿卜就划破自己的手指頭,登時血流如注,疼得她哇哇大叫、咒罵連連。

  她是金枝玉葉的雲栖公主耶!這種下人做的事果然不適合她,馬上刀一丟,借口要請益烹飪技巧的喚來善廚的西婆婆,要她代打。

  童海兒就算想抗議也沒有用,她派人擋在廚房門口,怎麼樣都不讓她進來,她的理由是:有不相干的人在場,會影響她的手藝。

  「海兒,這道菜味道不錯,你嘗嘗。」

  風炎魂叉了一口魚肉遞到龍涵玉嘴邊,她含入時不小心湯汁溢出嘴邊,他見狀身一傾,以舌為她舐去。

  這一幕當場令風雲栖氣結,卻也莫可奈何,只能握緊拳頭出聲嘲諷,「都幾歲的人了,吃相真難看。」

  她像是要對照出自己的優雅高貴般,儀態端莊的切了一塊炖羊膝送入口中。

  但兀自吃得高興的人兒可沒空上她的美姿美儀課,皺起眉頭的龍涵玉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唔,這味道好熟悉……」好像她家艷色阿姐擅長的口味。

  她抬起眼,了然於心的看了風雲栖一眼,嘴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彎度。

  耍賤招是吧,她以為她這樣就能贏嗎?

  酒足飯飽后,風炎魂饜足的以餐巾輕拭嘴角,問向一旁的仆傭,「還有菜色嗎?」

  下人們尚未答話,就見龍涵玉倏地站起身,笑瞇瞇的道:「還有一樣,你等一下。」

  「你……」臉色微變的風雲栖不知她想干麼,直到看到她端來一杯熱茶,才松了一口氣。

  「炎哥哥,今天的菜很好吃對不對?你喝杯茶解解膩味。」

  他受寵若驚又心滿意足的接過那杯茶啜了一口,他的海兒這副殷勤模樣還真有一點小妻子的味道……小妻子,嗯,他喜歡這個詞跟她連接在一起的感覺。「咦,你的手怎麼了?」

  那一點點的紅燙他都看得到,不愧是鷹眼。

  連忙將被燙傷的手指藏到背后,她俏皮的吐吐粉舌,「剛剛太急了,倒茶時被燙到。」

  他心疼的不許她藏起手,硬是拉到眼前查看。「這種事叫下人做就好,你看你,都紅一片了,疼不疼?」他轉頭要人拿葯箱過來。

  她扁扁嘴,也不說話,好像真的很痛似的。

  呿,這女人也太會演了吧,明明都可以跳下火山的人還怕被燙傷?

  因氣憤而触痛到食指上傷口的風雲栖醋勁大發地開口,「王兄,今天是我第一次下廚,你來評個分數吧。」

  他不想理她,逕自專心的幫龍涵玉上葯,還是龍涵玉推推他,他才懶懶的回過頭。

  「雲栖公主做得那麼辛苦,你就評一下嘛!」

  他注意到她眼中饒富興味的光芒,不知道這丫頭肚子里藏著什麼鬼。

  視線緩緩轉到桌面,他一一掃視,偶爾會閉上雙眼,似在回憶那道料理的美味程度。「炖羊膝九十分,烤龍蝦九十五,那道松露雪龍魚……」

  風雲栖屏息以待,沒問題的,她對那道菜有信心,一定能幫她贏得勝利……

  「一百分,無懈可擊。」

  「呵呵呵,太好了,我就知道……」

  「不過,」他打斷她,眼露甜蜜的看向心之所系的佳人。「海兒的那杯茶一百零一分,是我今天晚上吃到最美味的食物。」

  「什麼」

  「原來你那麼喜歡喝茶呀,那我以后天天幫你倒好了。」最多她也只能做到這樣,真要她洗手做羹湯……恐怕還需要費很大的工夫特訓一番。

  「不可能!憑什麼她那杯茶能贏過我的菜?」憤怒的風雲栖不服輸,她不接受自己成為輸家。

  「喂喂,願賭服輸,別死皮賴臉的只會丟自己的臉。」

  「你……」

  風炎魂困惑地看著她們,「什麼賭,你們打賭?」

  「是呀!」得意揚揚的龍涵玉笑得闔不攏嘴。「你的題目我贏了,我出的題你卻沒做到,那你現在該叫我什麼?」

  「哼,你休想我會叫你一聲公主。」她才是永遠不敗的公主。

  「喔,原來所謂的王室公主風範是這樣的,輸了就耍賴,簡直就是個任性的小孩嘛!」

  「我才不是。」氣急敗坏的風雲栖真想一巴掌打掉她的笑臉。「叫就叫,公、公……主。」

  「是海兒公主,要不然誰知道你在叫誰。」

  「海兒公主。」她咬牙切齒的吐出一句。

  「以后在這迷迭島上,我才是真正的公主,記住啊,以后見到我記得客氣一點。」龍族的公主永遠是最高貴而獨特的,容不下凡世間的庸脂俗粉來爭其鋒芒。

  她忍不住沖口一問:「你是公主,那我是什麼?」

  「你是鷹王的妹妹呀!還能是什麼,你是不是賭輸了刺激過大,連這種問題都要問我……」

  「海兒,你們到底在賭什麼?」

  「賭誰是真正的公主嘛!我下聖鷹湖取回她的金球,她的廚藝比賽……」

  「什麼你居然私下跑去聖鷹湖,你知不知道那里很危險」風炎魂失控的怒吼。

  她卻仍是一副嘻皮笑臉的模樣,「你說怪頭啊,它不危險啦!現在已經變成我的麻吉了。」所有的龍都是他們龍族中人的好朋友。

  他一臉鐵青,吐出來的話語會將人結成冰。「童海兒,從現在起,你不準再踏出鷹王殿一步,誰沒看好你,我就殺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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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

  「不吃。」

  「吃。」

  「不要。」

  「叫你吃就吃。」

  「不吃就不吃。」

  「為什麼不吃?」

  「因為有毒。」

  垂肉蓋住眼皮的老太婆挑了挑眉,「你怎麼知道它有毒?」

  「感覺。」嗚……這人好坏,盡在她愛吃的菜肴里下毒。

  「你的感覺不準,快吃。」拖拖拉拉的,她捧久了手也會酸。

  「那你先吃一口給我看,十分鐘內你若沒痛得在地下打滾我就吃。」

  老婆子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語帶威脅,「不要跟我討價還價,你要敢不吃,我直接往你嘴巴里倒。」

  別指望她會憐香惜玉,她對坏巫婆的角色一向有很深的興趣。

  「好粗魯。」龍涵玉連忙用手捂住嘴,怕自己真成了受害者。

  「你說什麼?」她還沒真正見識她喂豬的本事。

  「沒有、沒有,我是說這碗黃豆芽鯉魚湯看起來很好喝。」

  「那你就快喝,不要為難我老婆子。」

  早死早超生,她沒時間跟她耗。

  「可是有毒……」

  她話一出,西婆婆那不耐煩的吼聲讓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毒不死你。」微量的毒素才傷不了她。

  「喔。」說得也是,不吃白不吃,她家艷色阿姐的手藝好得很,沒吃到可是算自己虧到。

  對愛吃美食的人而言,就算菜里下了十斤砒霜也照吃不誤,寧為盤中飧而亡,也不願錯失極品好料。

  釣魚要用對餌,魚兒才會上鉤,瞧眼前的這只小魚不就一口肉、一口湯的掃進肚子里,甘心為貪食受苦受罪。

  「阿西婆婆,我要是一不小心忘了呼吸,你要記得請我爸爸媽媽來收屍。」魚鮮味美,可惜多了一味。

  「我不叫阿西。」老臉皮咬牙的說。

  「阿西婆婆,你眉毛歪了一邊,要不要先去補妝?你知道人丑沒葯醫,但要努力用化妝品補強,而且你老人斑也畫得不自然,最好深淺不一……你一定沒當過老人家,老人家的動作要更慢些……」

  「龍小玉,你給我閉嘴!」她不想背上弒主罪名。

  「好好好,你不要叫我這個瓜類的名字,我就不叫你阿西婆婆。」她喝完最后一口魚湯,嗚,肚子好飽,但心里為什麼會這麼空虛呢?

  臭風炎魂,罰她禁足自己卻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害她今天一整天無聊得發慌,要不是還有個艷色阿姐來陪她斗嘴個幾句,她現在一定暴斃,病因叫,無所事事。

  「西阿婆,你覺不覺得無聊啊?我覺得我快悶出病來了,好想念自由的空氣。」

  想想自從到了鷹王殿以后,她三天兩頭的被禁足。可惡的風炎魂,那麼愛關人的話干脆去當獄卒算了。

  「少無病呻吟,你要真不想的話,誰關得住龍家小玉。」少在她眼前耍悲情,她不會同情她。

  「龍家小玉?」

  驀地,一道龍涵玉睽違許久的聲音響起,不過問的話可不太妙。

  「呃,西婆婆是說要去買姓龍的人家種的小玉西瓜。」她朝西婆婆使使眼色,現在還不是揭露身分的好時機。

  西婆婆……也就是五行使者中的土使者西門艷色偷瞪她一眼,附和道:「是的。」

  搞不懂她那顆小腦袋瓜里在想些什麼,明明都已經恢復記憶了,為何還留在這里不走?害他們五行全得耗在島上陪她玩。

  「是這樣嗎?」一股揮之不去的不安與疑惑老在風炎魂心上繚繞不去,他之前一直不想去深究的問題似乎正隱隱浮現征兆,他還能當鴕鳥當多久?「可是島上有姓龍的人家嗎?」

  龍和鷹是死對頭,迷迭島上不可能收留此姓之人。

  「沒有嗎?呃,呵呵,那可能是西婆婆記錯了……」

  「海兒,別打馬虎眼,你……」

  「啊,我肚子好疼……」她偷瞪了西門艷色一眼,都是她啦,硬逼她喝這有毒的湯。

  「海兒、海兒,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滿臉慌亂的風炎魂單手扶起臉色發白的童海兒,將她抱在懷中細細端詳,兩眼微澀的盯著少了血色的小臉蛋。

  「肚子……痛……」其實沒那麼痛啦!

  真要命,這個艷色阿姐到底給她吃了什麼,她的手好像麻麻的,不太能動。

  「醫生呢?去把他給我拖來。」

  「是。」偽裝成老太婆的西門艷色行動遲緩地出房門去叫人,接著逕自往風雲栖的公主殿走。

  十幾名醫護人員很快地到來,腦波心電圖等醫學儀器連忙推上,抽血、量體溫等無一遺漏地忙得不可開交。

  迷迭島上的人口雖不多,卻有一百多位中、西醫,主要是鷹海盟成員受傷、出事的機率高過尋常人十倍,有備無患以防萬一。

  而島上並無醫院,採機動性醫療方式,大部分醫生集中在鷹海盟內部自設的醫療所,那里一次足以容納上千名病患,不需要外送就診。

  「中毒。」

  在經過一番檢查后,所有醫生一致的判斷。

  「什麼,中毒」風炎魂陰鷙的一吼,掃向低下頭的群醫。

  「鷹王,先查查中了什麼毒,對症下葯好解其毒。」鬼書生風不倫人剛剛也在醫療所,自然是跟過來看熱鬧了。

  風炎魂瞄了他一眼,馬上下令解毒。「你回來得真慢。」

  風不群潛逃出島外,他命風不倫去追查,這也是檢驗他是否有貳心的好機會。

  「總比回不來好。」他回道。

  「發生什麼事?」他看來精神有些不濟。

  「朱雀,我遇到龍門的朱雀,她朝我大腿轟了一槍。」說是要他記取教訓,學會何謂尊重。

  「你太不小心了。」

  風不倫苦笑地撫撫發疼的右腿。「我哪曉得在台上大跳脫衣舞的女郎是龍門的人,她還一直朝我拋媚眼,所以我就摸了她大腿。」

  摸一下挨一槍,想想還真是虧本。

  「愛玩女人的毛病要改一改,不要誤了正事。」遇到槍法奇準的朱雀,他這條命算是撿回來的。

  「是,下次我會看準了再出手。」良家婦女、豪門蕩婦他盡量不沾,其它就……看著辦。

  「你……」狗改不了吃屎。他轉了個話題,「我叫你去追查你父親的下落,為何又跟龍門扯上關係?」

  表情一黯的風不倫嘆了口氣,「他好像找上龍門的人了。」

  風炎魂眸光倏地一利,「龍門?他找龍門的人想干什麼……」不等他回應,他快步地走向朝他招手的小女人,以指按住她企圖拔掉針頭的舉動。

  「鷹……我肚子痛。」痛得快腸翻筋抽。

  「我知道,醫生正在查什麼毒,很快就不痛了。」他輕握著她的手,軟聲安撫。

  他也在痛,他正在習慣這種名為心疼的苦楚。

  「我指的是想上廁所那種痛,我憋了很久,快要拉……呃,你了解吧!」撇大條、大號、蹲馬桶,隨便找一個來稱謂「排便」的形容詞都成。

  他傻眼,「你不是中毒了?」

  「原本是,但現在解了,我要把毒排出去。」藉由一條條的黃金。

  不只是風炎魂,在場的每個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向憋得臉色發白的她,臉上不自覺浮現三條黑線。

  毒,可以自行排解嗎?

  很多的問號在他們腦中跳動,解剖她的意念逐漸昇高,什麼樣的體質能不畏毒,若能找出其中的關鍵點,鷹海盟會成為世界上最強的黑暗帝國。

  但只見從容不迫的鷹王抱起輕盈如貓的小女人,在眾人的目送下走進「黃金屋」。

  等確定龍涵玉沒事之后,風炎魂卻不打算對此事善罷罷休。

  「說,你為什麼下毒?」

  海兒的體質異於常人,雖然她的機能構造和常人無異,但她的體內有一股不尋常的氣包覆著細胞組織,能吸收或化解入侵的毒物。

  從中毒到解毒不到一個小時,她又神採奕奕的恢復了精神,手不麻,腳能蹦,神氣活現的仰起下巴,拉著他的手就往外面溜。

  可是怕她余毒未清,他又將她扣留在床上不得下床,等確定毒素並未殘存后再說。

  敢在鷹王殿毒害鷹王的女人,其罪難恕,神色冷沉的鷹王將負責飲食的侍從全部捉來,一一審問沒有遺漏,直到追查出最后經手的人。

  「大老爺呀!我只是個煮飯的婆娘,除了會切切剁剁外,我哪懂什麼毒。」西婆婆口齒有些不清的大聲喊冤,背駝得更厲害了。

  「什麼大老爺,要稱呼鷹王或主人。」一旁的暴虎狠踹了她一腳,她慘叫地滾到一邊。

  暴虎困惑的抬起腳一瞧,感覺他似乎沒踹到人,怎麼老太婆會叫得那麼凄厲,難道他也是異能者,傷人無形?

  「哎喲喲!我一個老婆子連殺雞的力氣都快沒了,你這一腳踹下來,我骨頭全散了。」真讓他踹到,她還要不要混。

  西門艷色扶腰又揉腿地哀叫著,在地上爬了好幾回就是爬不起身,還得高得快頂天的大塊頭曲隱拉她一把,她才能很慢很慢地移動。

  不多不少,十分鐘,從她爬起來到走近鷹王階下十步遠的距離,風濕又犯的她沒辦法曲膝一跪,只能駝著背見人。

  「飯菜是你煮的,又是你送到鷹王殿,你還敢狡辯。」要不是他的小女人要他饒她一命,她現在豈還有開口的機會。

  「我煮飯、我做菜也是你叫我做的,我哪曉得飯菜里有毒,一定是你們採買的米和菜有問題!我一把年紀了,你叫我害誰呀?」反正會有個替死鬼出來擔罪。

  「回稟鷹王,白米和生鮮食物皆未有毒物反應,有毒的是那碗鯉魚湯。」但只知有毒,卻驗不出何毒。

  風炎魂瞟了眼一旁的鬼書生,聲冷道:「現在你有什麼話要說,證據確鑿。」

  「哎呀!湯有毒怎麼叫證據,我又沒有一直盯著那鍋湯,誰都有可能去掀掀鍋蓋、嘗嘗味道,硬賴在我頭上有什麼道理。」她抵死不認。

  「你是說你曾離開那鍋湯?」難道還有別人?

  她嗚嗚咽咽地一抹老淚。「人老了,做什麼都不濟事,一泡尿憋不住,你總不能要我在湯里多加一味吧?」

  「你真的沒有下毒?」他還是懷疑。

  「當然沒有,我西婆婆敢拿三歲的孫子咒誓,若我有對人好心美的海兒小姐存坏心眼,就讓我們一家老小吃包子噎著,喝水嗆著,鳥飛過頭頂會被鳥屎砸到……」

  她發的誓還真長呀!讓他有種乍見海兒老后的錯覺,她們都非常擅長「說話」,而且可以扯西扯東扯不到重點地說上老半天,讓人聽得頭暈腦脹,完全聽不懂她們到底在講什麼。

  「停——」風炎魂揉揉發疼的眉心,他現在明白海兒為何堅持要留下這個瘋婆子。

  因為她們都是同類人,看似正常卻有瘋狂基因,至少在把別人逼瘋程度上不遑多讓。

  放眼一瞧,所有人都重復同一動作,那就是揉眉搓額,讓自己清醒點。

  「啊!老爺不聽了?」在場的唯獨她不皺眉,她捶腰。

  「暴虎,把她帶下去,嚴加看管,在沒查出來是誰下的毒之前,不準她再烹煮食物。」

  好呀!她樂於遵從,那小魔女被寵坏了,太嬌生慣養,偶爾吃吃粗食才不會讓她的嘴更刁。

  西門艷色垂下的眼皮閃過一絲笑意,十分滿意敵人之首作了睿智決定。

  風炎魂隨即下令,「查出主謀者是誰,直接丟入海里。」不用留活路。

  風不倫遲疑了一會,終究還是開口了,「查是一定要查,可那位海兒小姐是何來曆,是不是要順便查一查?」

  他總覺得她的出身有問題。

  「不必,她是童老叟和童婆子的女兒,不用多心。」風炎魂一口否定,凌厲的黑眸似閃過什麼。

  眉頭微皺的風不倫仍有懷疑。「我記得老童沒有女兒,他那婆娘都六十好幾了。」

  「海兒自幼寄養漁家,而且老蚌生珠並非不可能的事。」他話里的袒護意味濃厚。

  他當然知道其中大有不合理之處,迷迭島人口不出十萬,他雖然未必人人都識得,但起碼會有粗淺的印象,尤其是研究生化科技的童家二怪,他們若是有后他不可能不知曉。

  但是他選擇相信他們對海兒來曆的說法,她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現在是他風炎魂的女人。

  其實他隱約有種感覺,她不是他留得住的人,若一意孤行的往下追查,最后定會失去她。

  而她已在他心里生根,他沒辦法忍受生命中沒有她,因為影子需要光,她帶給他的是……

  愛。

  「主子,你陷下去了是吧?」太危險了,他正走在百丈高的橋上,稍一失足便跌得粉身碎骨。

  「我並不想陷下去。」他低語著,眼中有著無怨無悔的莫可奈何。

  「學學我玩女人不放感情,愛情是回不了頭的無底深淵,你要謹慎而行。」看來他得盯緊些,別讓他陷得太深。

  心性狡詭的鬼書生瞇起眼,善於謀略的他已有腹案,他會暗地里查,這趟雖惹上龍門人,卻也讓他無意間得知一個消息——龍門少主失蹤了,如果他大膽的推測沒有錯的話……


☆、第四章

  歡愛過后,龍涵玉沉沉的在他懷中睡去。

  風炎魂撫挲著她絲緞般光滑柔膩的玉臂,若有所思的了無睡意。

  小心翼翼地撐起身,他伸出一只長臂托著酣睡中人兒的頭頸,慢慢的稍離枕頭,然后從枕頭下摸索出一塊冰涼的玉石來,他將她放回,只見她翻了個身,更往他偎近了些,眼睛始終沒有睜開。

  這是稍早他在和海兒纏綿時,無意間在枕頭下摸到的,當時他的手指莫名的麻了一下,引發他的好奇,但海兒一句「你怎麼了」又喚回他的注意力,於是他不動聲色的吻住她,更加深律動地讓兩人到達一波波的高潮。

  他攤開手,瞪著掌中之物怔愣起來,這個雕刻著龍形的玉佩是海兒的嗎?他感覺到玉佩內蘊藏著一股力量,這不是平凡的東西,海兒她……怎麼會有?

  是了,前幾天童家夫婦來到鷹王殿說是要看女兒,他聽到海兒不知跟童婆子要什麼東西,叫她還給她,難道,就是這個龍形玉佩嗎?

  一個玉佩其實也沒什麼,但偏是龍形……

  不,不會的,海兒不可能是龍門的人,她是童家夫婦的女兒,正如他跟風不倫所堅持的一樣不可能有錯。

  是他多想了,然而之后他卻作了個噩夢,海兒甜美的臉龐居然和那可惡的龍門少門主重疊,兩人幾乎一模一樣,除了那雙眼睛,一個是湖綠色,另一個是黑色……

  從夢中驚醒過來的時候天色方亮,懷里的她好夢正甜,嘴角掛著滿足的笑,他吻了吻她,轉身戴上放在床頭柜的鷹形面具——只有在她身邊,他才能毫無芥蒂的展露最真實的自己。

  來到議事廳中,原本以為會空無一人的空間,沒想到有一人占據在電腦前。

  「我該贊賞你的認真嗎?」

  風不倫聞聲回過頭來,手指快速且不著痕跡的在鍵盤上按下一個鍵轉換螢幕。

  「王,今天怎麼這麼早起來?」平常不過中午是見不到他人的。

  他沒回答,逕自望向電腦螢幕。「在忙什麼?」

  「龍門在紐約的堂口分布及名單。」別以為朱雀那一槍他是白挨的,此行收獲不可謂不大,挨那一槍他覺得值得。

  「另外,我父親他積極的打點關係,想和龍門搭上線,我怕他將會對鷹海盟下利。」他的口氣是純然的公事公辦,不帶一絲私人感情。

  「嗯。」風炎魂滿意的點點頭,亦湊過頭來看著螢幕上的分析資料。「資料確定無誤后,主動出擊,教龍門知曉鷹海盟的實力,也讓風不群那老家伙別輕舉妄動。」

  打量著鷹王的側面,螢幕上的數字映在他金色面具上不住閃耀。風不倫沉吟了一會才道:「主子,你真的不要我查清楚童海兒的底細嗎?」他總覺得她非池中物,不可等閑視之。

  她,不簡單,深藏不露。

  「我說過了,她的來曆單純,不需懷疑。」這話說得用力,與其說是想說服手下,其實是想掩飾內心的心虛與不安。

  「我聽說了畢摩祭司的預言。」從他有記憶以來,畢摩祭司的預言從未出過錯,除了無法挽救上任鷹王性命而留下遺憾外,所言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印證。

  「我不可能送走海兒。」他知道他要說什麼,先行說出決定。

  「既然你不想送走她,那麼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立后,但說實在的他不贊成,因為童海兒未明的身分。

  「你想的跟我想的是一樣的嗎?」只要讓她成為他的妻子、懷了他的孩子,她有了身分,畢摩祭司就無法以預言要求他送她走。

  海兒是頑皮了些,但不失聰慧,稍微調教調教仍有大家風範,就怕她不肯安靜地坐上幾分鐘。

  「立她為后,不過你要真這麼做,雲栖公主一定不會善罷罷休。」

  女禍、女禍,畢摩祭司的預言已經顯露一角。

  「那女人不用理她。」

  「她畢竟是你妹妹。」

  風炎魂笑笑的拍上他的肩,「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那麼疼愛妹妹的。」察覺到自己失言,他略帶歉意的道:「塔莉亞的事我很遺憾。」

  從小到大風不倫就很疼愛塔莉亞,愛護到有時候連風炎魂都覺得是病態的程度,像是在對待愛人而非親人,他知道塔莉亞的死對風不倫打擊很大。

  「你變了,以前的你不會在意旁人的感受。」也因此掌握權力的鷹王才讓人懼怕。他避而不談塔莉亞的事,那是他心中永遠的痛,這筆帳他會找龍門的人算。

  提議立童海兒為后其實隱含私心,如果她真是龍門中人,是不可能成為鷹后,龍門和鷹海盟之間積怨太久,雙方都不會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屆時,若她跟龍門毫無牽扯還不關他的事,但倘若是的話……

  「這樣你還會怕我嗎?」他自知自己的威信全來自毫不留情的手段和作風。

  風不倫大笑,「哈,你還在記恨小時候我取笑你老愛哭哭啼啼、不像個男人的事嗎?」

  他也跟著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我是該成長了,不能一直活在父親的羽翼下。」

  「對了,你的女人被下毒的事有些眉目了。」

  「喔?」

  「女人間的爭風吃醋。」

  「是雲栖。」不悅的沉下聲,風炎魂下令,「哼,她真是為所欲為慣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去警告她,下次再發生類似的事,我定不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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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冰,我不美嗎?」鏡中的人兒美艷依舊,但是嫉妒的女人總是缺了一點點顏色,在上妝的同時也將丑陋抹在臉上,勻出來的粉腮艷則艷矣,卻少了動人風採。

  「公主的美何需贅言,鏡子會告訴你答案。」那是一張美人的臉孔,無庸置疑。

  「我知道我很美,但我要聽你親口說出。」風雲栖不耐煩地道。

  「美。」言簡意賅。

  自古紅顏多薄命,越美的花兒越容易凋零,空有美貌有何用,不過是一張惹禍的皮相罷了。

  聞言風雲栖滿意的點點頭,但隨即又臉一變,露出憎惡神色。「既然我美,為何王兄他看不見,偏要寵愛貌不如我的小賤人!」

  貌不如她?

  未必。

  女人的美不在於那張臉皮上,而是由內而外散發的光彩,明珠的珍貴在於光澤,看似平實卻漾著引人心動的美麗。

  「貪鮮是男人本性,哪里有魚就有偷腥的貓兒,這叫天性。」她是很美,但美麗的女人多得是,不差她一人。

  「那你說我該如何吸引他的注意?」她需要中肯的建議。

  「離他越遠越好。」一句話。

  「嗄?」風雲栖撫鏡的手忽地一頓,回頭瞪視她。

  小冰的臉上有一道長疤,正是易容喬裝的木使者皇甫冰影。

  她以指挖挖耳朵,蹺起一腳。「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你沒聽過嗎?」

  人心如此,難以遏止,不滿足的人老是覬覦別人擁有的,想辦法把別人的美變成自己的,然后又覺得自己的不如別人好。

  「不要口出諷刺,我要的是成為他身邊唯一的女人,而不是遠距離等候的貞婦。」女人的青春有限,由不得她浪費。

  「很難。」她是個不討喜的公主,太過高傲,眼高於頂,不可能向人低頭,公王的稱號讓她忘了她也是個女人,一心只想著別人該怎麼奉承她,而不是謙遜的拉攏人心,利用先天的優勢讓其它人忠於她。

  「小冰,不要忘了自己是誰,沒有我,你現在還是在街頭混的小太妹。」風雲栖的臉一沉,不容許有人和她唱反調。

  皇甫冰影聳聳肩不再開口,反正她本來就是話少的人。

  人家說語多必失,但她覺得不說話也不見得討得到什麼便宜,像這回的行動,她就為自己的犧牲感到委屈,明明是秀發如波、長及足踝的古典大美人,偏偏得裝丑耍酷,硬是把一頭人人稱羡的烏絲搞成枯草模樣。

  說實在的,她還真是恨起討人厭的夏侯淳,以五行之首命令她大肆變裝,一有不從竟號令其它三只狼和狽,同流合一行地以強硬手段逼她屈服,而他自己輕輕松松地隔山觀虎斗,徹底發揮其異能當個閑人。

  更可惡的是那只脾氣古怪的貓,在看過她的新造型后居然哈哈大笑,直說有創意,要她多多保重,此去西行凶險有,但不致要她的命,他會努力開發貓穴等她回家。

  聽聽,這是當人情人該說的話嗎?不擔心她的安危也罷,還伙同其它人在她臉上用水洗不掉的油性筆畫上一只「娛蚣」,表示這更符合街頭暴女的形象。

  反觀西門的那個和尚先生,人家可就有情有義,堅持要陪她一同涉險,要不是南宮那小人用迷葯迷暈了他,此行會多一個誦經的大師。

  門縫底下有條黑影忽地閃過,揚唇冷笑的皇甫冰影露出了然於胸的神情。

  「哼,想不到毒也毒不死那個女人,小冰,你說,到底還有什麼方法可以置人

  致人於死的方法多得是,不過若想要害那個人……先別說那個禍害本身就是不死小魔女,老實說她也不知她的破綻在哪里,而想取她的命,得先踩過他們五行使者的屍首。

  讓小魔女受點小災小禍是無所謂,拉拉肚子也算幫她清腸胃,但會傷及性命的事可就開不得玩笑了。

  「公王還想再下手,不怕東窗事發嗎?」

  「怎麼可能,我是高貴的公主,誰敢查我?!」

  「為什麼不敢查?鷹王身邊的狗鼻子可是很靈,它東嗅嗅、西聞聞,遲早循著線索而來。」而那條看似無害的狗正在門外徘徊。

  「線索?」她一愕。

  「公主,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沒人發現你的侍女鬼鬼祟祟潛到鷹王殿吧?要是有人天生膽子小,一遇到惡臉就全盤抖出……」

  言盡於此,后果自行想象。

  「哼!我堂堂一個公主,難道沒資格要個小賤人的命嗎?下手的人也未免太不濟事,居然沒能一次毒死她。」風雲栖妒恨地磨著牙,恨不得親自下手。

  什麼心愛的小女人,心殘面冷的鷹王根本不該獨鐘一人,他是連殺百人面不改色的狂人,不可能為了個女人而輕易動心。

  「定是那賤人對他施了什麼魔咒,他才會一時鬼迷心竅,放棄一干色藝雙全的盛放牡丹,硬是被一朵白色的薔薇給吸引。

  越想越不甘心的風雲栖咒罵連連,說到激動處還會扯開僵硬的臉皮,把自己的不得寵當成別人的過錯,厲聲痛罵。

  「公主,身為一名有教養的淑女是不該如此粗言辱罵的。」

  一道帶笑的聲音響起,隨即探入一張斯文臉龐,不請自來的風不倫左手托著腮往上微傾,以十分瀟洒的姿態拋了個愛慕不已的飛吻。

  「鬼書生,你敢偷聽?!」風雲栖臉色更加難看,有些不安的加大音量,生怕這個鷹王身邊的紅人會去亂嚼舌根。

  「不,公主,你的誤會著實傷了敝人在下我的心,風不倫我對你的愛滔滔不絕,日月可表,山川湖泊都可為我見證……」偉大而不凡的愛情。

  「夠了,鬼子,我不是圍繞在你四周的蠢女人,少用灌米湯的方式將我迷得團團轉,本公王不吃這一套。」她可不想成為他指間玩弄的對象。

  風不倫低聲的呵笑,「公主是聰明人,何必擺高姿態狐假虎威,我對你的景仰一向不假,不過……」

  「不過什麼?」她不快地揚揚手,一副嫌棄他血統不夠純正的模樣。

  他的父親雖是風不群,但其母只是個身分低下的侍女,他的地位甚至不如已逝的聖女塔莉亞高。

  「做過的事不能隨意一筆抹去,你該發現鷹王殿那把怒火還沒燒到你面前吧?」否則,她怎能以鄙視的眼神輕蔑他。

  「把話擺明了說,少七彎八拐地套話。」他沒確切證據是動不了她。

  他突然恭敬的拱手一拜,但表情是戲謔嘲諷。「回稟公主,屬下已順利的抓到下毒害人的主謀,上個月離島的夢姬已就地正法,請公王寬心。」

  「夢……夢姬?」她驚訝的瞠大眼,有些……過於震撼。

  怎麼會是她?!風雲栖自問。

  他狡獪地揚起笑臉,讓人感覺到一股陰森之氣逼近。「公主,這件事到此終了,希望類似的事不會再發生。」

  一說完,他便如來時般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久久,久久,風雲栖公主由詫然中回神,不解又憤怒地看向她日漸信賴的皇甫冰影。

  「小冰,你告訴我,他是在威脅我嗎?」這低下的男人,竟敢對她不敬。

  她打了個哈欠,揚起丑陋疤痕盡處的眉。「是威脅也是警告,不過……」

  風雲栖一急,揚聲高喊,「不要學他一樣釣我胃口,快說。」

  靜靜地看了她一眼,皇甫冰影冷然的揚唇,「他的用意很簡單,就是他手中掌握你的把柄,日后你將受控於他,不論他要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因為你沒有選擇余地,不然你的下場會比夢姬還要慘上十倍有余。」

  「什麼——」她驚呼,臉色為之隆白。

  不行,她得想個辦法才行……對了,等她當上鷹后就什麼都不用怕了,她得加快動作……

  ******

  「你是說,要我迎娶雲栖傳延子嗣,再納四侍女為妃?」

  議事廳內,從繁忙的公文中抬起頭來的風炎魂不屑的冷嗤一聲,他起身來到畢摩祭司面前,睥睨的目光審視四個如花似玉的美麗侍女。

  白胡老人輕嘆,在靜虛和曼殊的攙扶下往前走了兩步。「若是王肯聽老頭子的建議,娶一后四妃是鷹族慣例,你早該產下繼承大統的王儲。」

  鷹族曆代的族長向來有早婚的傾向,十七、八歲為人父是常有的事,子息繁盛是他們最大的希冀,使其王血能更加旺盛。

  有能力的鷹王不只擁有四個妻子,只要他能確定所娶的女子流有鷹族血,子嗣血統不受汙染,那麼十個、八個妻妾也能成妃成后,為他留下更多的子子孫孫。

  可惜近年來鷹血凋零,皇室嬌兒越見稀少,旁系血親的女娃兒也屈指可數,扣掉未來經的稚女,以及高齡過三十不適合孕種的女人,能讓他納入選擇對象的不超過五人。

  一后四妃是最基本的保障名額,王都三十有二了,不再是血氣方剛的初生之犢,對於自身的責任理應了解,他是鷹族碩果僅存的正統,留種是他的職責所在。

  「不是才要我遠離女色嗎?這麼快又改變心意,要我娶妻納妃了。」他譏誚的揚起眉,黑眸中幽火竄動。

  「遠離女色和立后大婚是兩回事,王千萬不要誤會老朽的意思。」

  不知是聽和不出他話中諷意,還是故意選擇忽視,畢摩祭司舉高黑色杖器,橫推兩名侍女上前。

  「她們兼具智慧和美貌,不忮不求,淡泊名利,堪為王嗣的母親。」

  反觀曼殊平靜淡然接受祭司的安排,高姚秀麗的靜虛卻多了一抹訝色,眼微瞇地側視矮小老頭,意圖透視他腦子在想什麼。

  當一個男人的生子工具?!她想都沒想過,而且她也不認為自己生得出一粒小籽,因為……

  她沒有子宮。

  風炎魂嗤哼地射出萬道眼刀。「祭司想得真周到,要本王接收你玩爛的破鞋,你可真對得起我呀!」

  誰不曉得神殿四侍女是他的侍寢,不只打理他的衣食起居,還服侍他在床上的任何需求,他膽敢將自己的狎女扔給他?

  「王,請不要誣蔑老朽的為人,她們四人全都是冰清玉潔的好女孩,我不曾染指過其中一位,王若不信大可親自檢驗。」畢摩祭司以杖拄地大聲一喝,不容誣蔑。

  親自檢驗?「你忍心讓我當場檢查?」

  風炎魂邪肆地走到曼殊面前,挑起她的下顎動作極盡輕蔑,但迎視他的目光卻如此平靜,他頓覺惱怒地火冒三丈。

  該死,他們就吃定他一定會妥協是不,他偏不!

  他十分陰沉地拉過幾乎和他一樣高的靜虛,什麼都沒說的印上她薄抿的唇,一種嫌惡的厭惡感涌起,不行,現在除了海兒外,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引得起他的興趣。

  沒人發現松了一口氣的靜虛悄然握拳,眼露抑郁地極力克制用手背抹唇的沖動。

  一旁的風不倫開口幫腔,「王,祭司的話其實也沒錯,你都老大不小了,早過於該立后的年紀,雖然你一點也不急,沒有想過生養下一代,可我們這些旁觀者急呀!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

  「鬼書生!」他說什麼鬼話,大不敬。

  「鬼子——」他竟敢犯上。

  兩道不豫的聲音同時響起,畢摩祭司和風炎魂不約而同地瞪向訕笑不已的斯文男子。

  「哎呀呀!你們不要用關愛的眼神殺我,我說的也是實情,難道你們真想鷹族的正統到此斷絕,不再千秋萬世。」風不倫一臉無辜的擺擺手,脖子微縮地避開殺氣。

  「當然不行!」

  「有何不可?」

  當聲音出現分歧,震驚不已的畢摩祭司瞠大一雙老眼,慌亂地看向不以為忤的鷹王,狂跳難平的心跳使人犯喘,他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聽錯了。

  「王,你是在說笑吧!你應該比任何人更想維持王族的純正。」回答我,別讓我的恐懼成真。

  風炎魂冷戾的眼橫掃忠心的老人一眼,唇瓣微揚,「近親結合的悲劇還不夠多嗎?從古至今有幾個健康的王血能夠幸存?」

  他看多了,根本不想再蹈前人覆轍,否則他要子嗣機會多得是,前陣子風不群不正想把他的女兒色綺送給他,卻被他回絕了。

  「這……」他無言以對。

  太過親近的血緣結合的確是一大隱憂,不是早夭便是身子太弱,產生死胎和怪胎比例也偏高,曾有山羊腿和人魚身的孩子一出生便被活活掐死,以掩其不堪的逆倫。

  其實以現代的醫學,身體的畸形都能以手術改善,甚至恢復正常,但體內瘋狂的血液確實更大的隱型炸彈,何時會爆開無人知曉。

  幾乎每一個王族的子嗣都有極偏執的性格,不是特別安靜就是特別古怪,殘暴不仁的王者也沒少過,以血來成就霸業。

  「還有,雲栖的男人多不可數,你能確定她一旦懷孕是我的種嗎?」她愛玩的天性一直未變,收集男色是她的興趣之一。

  「呃,這個……」公主呀公主,為什麼你要荒淫度日,不潔身自好?

  「主子的意思你還不懂,納新血以補不足,咱們的海兒妹妹不就是最佳人選,雖然她年紀還小……」

  「海兒?!」

  那個有雙貓般碧眸的女孩?

  風炎魂看了提出此建議的風不倫一眼,他跟海兒很熟嗎?口氣親昵得像在喚自家小妹,他眉頭染上醋味地微微攏起。

  「王上,這萬萬不可,海兒小姐並非王族血統,收為侍妾無妨,但若冊立為妃就不妥,立后更是大大的違背祖訓。」畢摩祭司連忙勸諫。

  「我說過我不在乎什麼傳統、血統的,你要我立后,人選除了海兒外不做第二人選。」

  「這……」他和四名侍女面面相覷。王如此一意孤行,叫他如何是好?

  「王,靜虛有個建議,可否容靜虛提出?」

  她一發聲最感驚異的莫過於畢摩祭司和其它三侍女,靜虛向來對任何事都淡漠自持,很少會發表什麼意見,對加諸在她身上的任何安排與其說是逆來順受,不如說是仿佛置身事外,她膽敢對鷹王建言,實在是大大出乎他們意料之外。

  這改變好像是從最近開始的吧,她雖然一樣話不多,但一開口往往沒啥好事,烏鴉嘴似的咒人神準,不是走路會跌倒就是做菜切到手。

  「嗯。」

  在眾人等她開口她卻靜默了,過了約一分鐘,風炎魂不耐煩的正想問她到底要說些什麼時,她又突然出聲——

  「……人差不多到了。」不管聽得一頭霧水的眾人,她又繼續道:「既然王上和祭司都各有堅持,不如雙方退一步如何?」

  「如何退法?」

  她瞥到門外有一道輕巧的身影走近。「若立王上所屬意的女子為后,就需納四個有王室血統的女子為妃,皆大歡喜。」

  別怪她硬是跳下來攪和,她只是報剛剛那一吻之仇而已。

  「王,靜虛所言可以考慮。」與其讓王娶個平民,生下不純正的王室血脈,保全鷹族血統才是最重要的事。

  風炎魂沉吟道;「只要我願意納妃,你們就同意我娶海兒?」這倒不失為兩全其美的法子。

  只是……這個一相情願的想法有人可不認同,在鷹王殿內上上下下找尋她失蹤一段時日的愛犬的龍涵玉乍聽此語,霎時滿心翻涌難以消化的醋意。

  「你敢碰別的女人,休想我會嫁給你!」

  撂下這句話,她腳一旋,身形似風的奔出廳外,眼眶里莫名昇起的熱度模糊了她的眼,她有一種被傷害的感覺,只想逃得遠遠的,好像只要遠離了他,心就不會再痛。

  風炎魂見狀也跟著追出去,但會瞬間移動的龍涵玉早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他氣悶又挫敗的轉頭回來瞪著罪魁禍首——

  靜虛卻一臉若有所思,沒頭沒腦的突然問:「咦,她是不是哭了?」


☆、第五章

  「哈哈……笑死我了,快幫我捧著肚皮,我怕它笑爆了,大腸小腸流一地有礙觀瞻……啊!誰打我。」

  好大的膽子,竟敢對龍門的火使者出子,活得不耐煩……咦,是這個死老太婆。

  戴著可笑大草帽的園丁一回頭,火冒三丈地準備修理膽敢偷襲他的卑劣小人,虎虎生風的拳頭在一張風干的老臉前停住,悻悻然的收回手。

  「你還笑得出來,你不會看人臉色嗎?」沒神經的笨蛋。

  聲音壓低的南宮焰很不快的說:「為什麼笑不出來,你沒瞧見司徒的神情有多糟,抱著大樹直吐,吐得膽汁都快干了。」

  一想到同伴的慘狀,他又忍不住揚眉提唇,樂得像剛把最討厭的家伙丟進糞坑,讓對方享受最有味道的一頓大餐。

  不是他沒有同門之誼、落井下石,實在是太爆笑了,讓人殘存的一咪咪同情心被笑蟲給啃了,沒辦法施舍人皆有之的憐憫。

  幸好他長得不夠秀氣,粗獷又壯碩的適合當個「粗工」,不然這下凄慘不堪的人就變成他,他將難對南宮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他愛他們家的小露露,絕無龍陽之癖,夜里要早點睡,等他的小親親來入夢,他在嗯嗯呀呀之后再告訴她這件趣事,讓其它正在等待的四人也笑一笑。

  能進入他人夢境的阮深露便是龍門五行使者對外的聯絡管道,藉由夢的聯系讓外界得知他們現況,並得以傳遞新的訊息。

  五行的伴侶張阿喜、夏孜然、公孫靜雲、薩胤風和阮深露是他們背后支撐的力量,即使分隔兩地,也能利用阮深露的控夢能力使其相會。

  所以說,本質上這五對情侶並沒有分開,肉體的隔離反而讓他們更親近,隨時隨地都能知曉對方的行蹤,以及他們正在做什麼,有無危險。

  不過比較倒霉的是司徒五月,他的模樣……唉!還真的慘不忍睹,所幸夏孜然是個瞎子,看不見變成女裝后的他,否則一向溫儒的他恐怕會沖動地跳起來,追殺害他落到如此地步的夏侯淳。

  「嗯哼!我只看到小魔女哭了,眼眶紅紅的一點也不像她。」讓她很擔心。

  「什……什麼?!小魔女她……呃,哭了?」南宮焰倍感艱辛的吞吞口水,一副驚恐不已的模樣。

  地心熔岩要爆發了嗎?數十億年的生物演化將毀子一日,人類走向滅亡。

  「一滴淚,但夠了。」再多他們也承受不起。

  是夠了,但……「為了誰?」

  龍涵玉在龍門門眾眼中,一向是歡笑和快樂的代言人,她無憂無慮的眉眼總是帶著上揚的新月甜笑,嘴兒沾蜜的令所有人都甜入心坎里。

  她是眾所羡慕的幸運兒、福娃娃,大風大浪打不到她,翻雲覆雨是她的專長,是個令人又愛又恨的可憎寵兒,沒人舍得讓她落淚。

  應該說從三歲以后就沒見她哭過了,在眾人印象中她一直是笑瞇瞇地,非常開心地像只美麗蝴蝶飛來飛去,一下子捉弄新進弟子,一下子調皮地戲要同門,清亮的笑聲始終圍繞四周。

  但是她不笑了,反而眉頭深鎖,微紅的眼布滿惆悵,暗忍傷心的不發一語,死命地盯著一朵快凋謝的花,不讓淚水流出眼眶。

  這樣的她叫人心疼,他們寧可她大聲的哭泣,也不願見她倔強地壓抑難過,把痛苦往肚子吞,獨自承受成長所必須面對的挫折。

  「鷹王。」那個該死的男人,竟然傷了龍門小公主的心。

  一只腳先現形,接著是牙根咬出血味的男人身影,夏侯淳的憤怒全在臉上,一顆金色的算盤珠子在他掌中化為粉末,隨風揚洒。

  現在的他心中沒有鈔票的存在,自家主子受了委屈凌駕他對錢的重視,他心痛的想找上某人砍他個十刀、八刀,血花四射地發泄滿腔的怒氣。

  「他想大享齊人之福。」真是該死,不專情的男人都該下地獄。

  「太可惡、太可惡了,我要去殺了那只大鷹。」晚上加菜,燒烤「鳥」肉。

  新仇加上昨夜才知道的舊恨,鷹海盟趁著他們五行不在,肆意挑釁龍門各堂口分部,破坏雖迅速得到五位「賢內助」的控制損失不大,但總是煩人,擾亂平靜的生活。

  唉,這樣的兩大冤家怎麼結親家,不如現在早切早好,斷個干凈,免得日后鬧家暴,難看也難處理。

  「殺什麼殺,輪得你動手嗎?」夏侯淳從后拉住南宮焰的衣領,將這頭莽撞的大熊往回帶。

  他很火地一瞪眼,「不然要怎麼辦,由得他囂張呀!我們龍門的人不能平日受欺侮。」

  「你可以再大聲一點,讓鷹海盟的影子軍團知道五行使者在此恭迎大駕,要打要殺趕快來。」他到底有沒有腦子,身在敵營還不知收斂,究竟誰比較囂張。

  「我……」脖子一縮,南宮焰變成一頭哀怨的熊。「我忘了嘛!」

  「真爛的借口,你怎沒忘了自己尚未進化。」老女人的聲音充滿諷刺,十足看不起他的智障腦袋。

  「別說了,你們眼中還有那個小水怪嗎?」努努下巴的夏侯淳指向被綠意包圍的龍家小公主,那人高的樹叢剛好容一人藏身。

  南宮焰和西門艷色的視線同時落在那抹小黑點上,很有默契地幽然一嘆。

  「總要有個人出面,她從小就是天之驕女,沒受過什麼打擊,一帆風順得令人嫉妒,她……咳咳,你們期盼的眼光為什麼看向我?」

  不安好心。

  「你是女人,這種事交給你最妥當。」他是熊,不懂人語。

  能推卸的時候就不要自作聰明的獨攬麻煩上身,這是多年相處下來的經驗談。

  「我是老婆子。」不算女人。

  「那更好,老女人對小女人,以你半輩子的經曆去開導她吧!」唉,好忙呀!要除草還有種花,這小肥蟲也該抓一抓了。

  「你……」西門艷色惱火地看向另一人。「頭兒,你是老大,這件事……」

  沒等她說完,夏侯淳滿臉感性地將手往她肩上一搭,然后將她的身子向后轉了一圈,非常有權威的說了一句讓她非常想咬人的話。

  「心理咨詢師是你普渡眾生的使命,去吧!」

  什麼普渡眾生,當她是哪一尊大神,居然不顧道義的把她往前推,害她差點一腳踩扁正在憂郁中的小青蛙。

  西門艷色狠瞪佯裝路人的兩人一眼,貼著假皮的手撥開小白花盛放的百里香,很無奈,但也莫可奈何的蹲下身,準備來場理性的勸導。

  只是,她還沒想到如何開口,微帶哽咽的聲音先行響起——

  「我沒事,你不必緊張得想安慰我。」她還沒脆弱到禁不起一絲不如意,雖然她的心酸得發澀。

  她語頓,笑得不自在地撩撩褪色的灰發。

  小魔女果然是小魔女,堅強得刀劍不入,害人空著急一場。

  「色姐姐,你去告訴其它人不要為我擔心,我不過是一時情緒低落而已。」龍涵玉重重地一吸鼻子,露出有史以來最難看的笑臉。

  「不要叫我色姐姐,還有,我沒有替你擔心。」忍住、忍住,她心情不好,不要跟她太計較。

  「色姐姐,口是心非的人鼻子會變長。」她明明一臉憂心還騙人。

  西門艷色咬牙切齒地道;「西門姐姐或是艷色姐姐任選其一,再則我不是小木偶。」

  她說再多的謊,挺直的鼻也不會無故產生變化。

  「色姐姐,你的脾氣是不是越來越不好了,我聽見你在咆哮。」

  「你……你……」她瀕臨抓狂的壓低咆吼聲,「小魔女,你就不能表現得像個正常人嗎?不要惹我發火。」

  「喔!怎樣才叫正常,我是小魔女耶!」她只會破坏和搗蛋,把別人搞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該死的,你干麼硬撐著不哭出來,這里的花花草草和那邊兩根木頭都不會笑你,你就大大方方、淋漓暢快的痛哭一場,男人都是賤骨頭,你對他們越好他們越賤,你……那邊的,喉嚨發痒就去做切除手術,不要左咳一聲、右咳一聲的干擾我。」

  不承認「賤」的男人將視線調向遠方,假裝沒聽見小狗亂吠。

  「小玉,一次失敗不算什麼,天底下的男人雖爛,但還有幾個不算太差,你……園丁先生,你的雜草丟到我了。」可惡,這種爛差事為什麼推給她?

  南宮焰很沒誠意的做出抱歉手勢,吹著口哨,來個很帥氣的太空漫步。

  「老大,算盤珠子是金子做的,你不會心疼嗎?」彈上后腦勺的力道足以要人命。

  夏侯淳的頭不見了,然后是身體,只剩下一雙功夫鞋無聊的打拍子。

  「該死、該死,全都該死,你也一樣該死,好端端地干麼哭給我看,叫人心煩。」早知道她就和冰影交換角色,當個刀疤女。

  正在公主殿里啃著雞腳、配冰啤酒的皇甫冰影忽然嗆了一下,莫名所以地查看四方,發現無異樣才繼續剝花生殼,將土豆往嘴里丟。

  鼻頭紅通通的龍涵玉忽地揚唇一笑,口氣轉為正經卻落寞。

  「我愛你們,有你們我才是快樂的小魔女,謝謝你,謝謝焰哥哥和淳哥哥,還有五月哥哥和冰影姐姐。」

  因為有他們,她的人生才會更豐富。

  「你……」這丫頭……真要命。

  不只是西門艷色,連聽見她一番謝意的夏侯淳和南宮焰都情不自禁的笑了,眼角多了可疑的淚意。

  恨她又愛她,這就是五行使者甘為她拼命的動力,縱使生氣的時間遠多過一時的窩心,可是有什麼辦法不愛她呢,她是他們掛在心窩的腫瘤,無法切除。

  「海兒……」

  遠遠傳來的呼喚讓心情稍微平復的龍涵玉身子一僵,她飛快地丟下一句——

  「攔住他。」

  人,溜了。

  ******

  「海兒,你看起來很不開心,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好心疼呀!眼眶還有點紅。

  「是呀!我的心肝寶貝,誰欺負你了,爸爸用蛇膽提煉出的毒汁去毒死他,你說好不好?」敢讓他的女兒傷心,他怎能輕饒。

  「爸爸呀,你不要一直擠我啦!我很久沒看到女兒了,先讓我抱抱她再說。」她都瘦了。

  「不行、不行,要抱也是我先抱,是我先發現她坐在椅子上。」他有優先權。

  「說什麼鬼話,你是男人不能抱她,我們是同一國的才能抱。」她們是女人國。

  「呿!死老太婆,我是她爸爸,不算男人,你別瘋話一堆的阻止我疼女兒。」

  「臭老頭,我哪里老了,死沒良心的敢嫌棄我,你也不想想我跟著你吃了多少苦,沒日沒夜地泡在毒草里,把太好的青春都賠給你……」

  人在受傷以后,第一個想到的是——回家。

  不例外的,被當成童海兒的龍涵玉在難過的時候,想都沒想地直接跑回童家,讓家的溫暖撫平她心口小小的創傷。

  看著兩個年紀足以當她祖父祖母的假爸爸、假媽媽,她由衷地發出真心的笑聲,雖然和他們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她真切的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來自親情的關心和疼寵,他們是真心地把她當女兒看待。

  而她真正的爸媽嘛!唉,說出來還真是一長串不為人知的血淚史,從她失蹤至今,也不見他們有什麼緊張神色,怡然自得地繼續過他們的甜蜜日子,童家二老反而比他們更像她的親生父母。

  「她是我的,誰也不許抱她。」

  一道頑長的身影擋住門口透進的光,爭執中的童老叟和童婆子停下吵鬧,槍口對外的護著女兒,不讓女兒受到欺凌。

  「咦,這低沉的聲音聽起來好熟,冰得讓人渾身發冷……等等,該不會是……」

  童婆子緊張得猛吞口水,「鷹……鷹王,歡迎光臨寒舍,請進、請進。」

  嚇得不輕的童老叟同樣白了臉,拉著老婆的手直發抖。

  光影縮小,高大的身軀由門外走入,清楚的映出一張戴著鷹形面具的臉,以及那股冷厲得懾人心神的狂霸氣勢。

  一下子,空氣變得稀薄,連個老人家驚嚇的不敢大聲呼吸。

  只是那雙長腿不是走向他們,而是停在他們女兒面前,用復雜的神情低視始終不看他的小人兒,時間就此凍結在兩人之間。

  許久許久,久到童家二老都快打盹了,緊抿的嘴才開口說。

  「跟我回去。」

  一句話,不多不少、不重不輕,卻飽含一個男人壓抑的情感。

  「你在跟我說話嗎?」龍涵玉緩緩的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神是他十分陌生的。

  「跟我回去。」他又重復同一句話。

  「回去?」她狐疑的偏過頭,露出很可愛的笑臉。「我們很熟嗎?我不記得見過你耶!」

  表情頓時一沉,風炎魂抓住她的手。「海兒,不許再玩。」

  「哇!你真的認識我吶,大叔,除了小魔女外,我都沒什麼朋友,你要陪我玩官兵捉強盜的游戲嗎?」她星眸發亮,好像當真寂寞已久的樣子。

  「你叫我什麼?」他手上力道加重,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心底漫開。

  那是一種空虛,他竟覺得此時的她不屬於他,是一只飛離他的鳥兒,他心空蕩蕩地,荒蕪一片。

  「大叔呀!你看起來比我老好多,你有三十了吧?」她裝得好天真好天真,讓人很想扁她一頓。

  「三十二。」正值青年。

  她扳著指頭尖叫。「嘩,你真的很老耶!我才十七,你一、二、三、四……足足大了我十五歲,我叫你大叔會不會太年輕了,要不要改口喊你一聲伯伯?」

  「十八。」

  「嗄?」他說什麼,明明是相差十五歲,怎麼是十八?他算數真差。

  「你滿十八了。」上個月。

  「騙人。」她露出驚異的表情。「我自己幾歲我會不清楚,大叔別逗人了。」

  「海兒。」他輕喚。

  「什麼?」她笑瞇瞇的一回,一副有得玩就很快樂的樣子。

  「不要裝作不認識我,你不會喜歡我生氣的模樣。」他要她像只懶貓的賴在他懷中撒嬌,淘氣的咬他扣子。

  她很無辜的眨眨眼。「我失憶了,先前為了追只兔子撞到頭,有部分記憶不見,我自己也很苦惱啊!」

  明亮的大眼似在說,不要再逼她了,想不起來就是想不起來,她是可憐的失憶人,沒有過去。

  「那你也不記得聽到什麼話吧?」風炎魂看著她,語調極冷。

  眸心微黯,閃過一絲怨懟,她微頓地吸了口氣。「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早該知道我有很多女人。」在她未出現前就存在了。

  「恭喜呀!命很好。」哼!有什麼好炫耀的,她隨手一招多得是拜倒裙下的不二臣子。

  「在你之前更多,多不可數。」卻沒有一個臉孔清晰,她們的意義就只是女人而已。

  「好福氣呀!看得出來你的身體很健康。」小心得病……不,不對,他得病不就會連累她。

  應該是精盡人亡,花下風流花下死。

  他眼中跳躍些許笑意。「這是祝福還是詛咒,我還不致縱欲過度傷了身體。」

  「是嗎?可喜可賀,大叔真厲害,居然一個人就讓很多人都幸福,真叫人佩服。」他最好爛根,一輩子抬不起頭揚眉吐氣。

  這才叫詛咒。

  「可是現在,我只想讓你一人幸福。」他柔聲的道,握著她的手改撫向她細滑臉龐。

  一怔的龍涵玉心中涌上無數酸楚,頭一偏避開他的撫触。「大叔,以前有一個很漂亮的阿姨說過,男人說的話都是狗屎,越聞越臭,叫我要離遠點才不會沾得一身臭。」

  那個漂亮女人叫龍寶妮,也就是她二姨。

  他嘆了一口氣,「這是我的責任。」

  聽不見、聽不見,自動失聰。「咦,老媽,你有沒有看到小魔女,我有好一陣子沒看到它了。」

  「我不會納妃。」的確有女禍,一群女人等於禍害。

  「你說小魔女呀,我前兩天看到它在屋后的倉庫附近溜達。」童婆子有問必答。

  眼一翻的風炎魂輕嘆聲氣。「沒有別人了,一干二凈,只有你,我也只要你。」

  「哼!可惡的小魔女,枉費我這麼疼你,說不見就不見,真不值得我喜歡你,我要把你放生。」不愛了,心就不會絞痛。

  「海兒,你……」她到底要他怎麼做?

  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旁人完全搭不上線,唯有他們自己才清楚是什麼意思,一個滿肚子傷心不肯委屈自己,一個明帶冷傲暗地里卻早已低頭,在愛的圍欄里轉圈圈。

  風炎魂決定速戰速決。「你真的不回去?」

  「不回去。」

  「堅持不回去?」

  「不回去!」

  「要我扛著你回去嗎?」

  杏目圓睜,龍涵玉瞪大了一雙綠眸。「試試看,我保證你一定會后悔。」

  若她不想做的事,誰也勉強不了她。

  「你存心跟我拗上了是不是?」他應該帶條繩子來,直接套入她的頸項帶走。

  「是又怎麼樣,有本事你把我切成八塊,一塊一塊搬呀!」鼻子仰得高高的,一臉驕傲的她不理會他的威脅。

  「別以為我不會,要帶走你太容易。」

  「對別人也許很容易,但是……」她抿起唇低笑,神情多了一股妖異的魔性。「我不是別人。」

  沒人知道她保留多少未施展的實力,就連她的母親也不曉得她小小的身體內蘊藏多大的力量,足以令群魔害怕,聞風而逃。

  別人會的,她也會,她會的,別人不一定會,在這宇宙空間里,存在著許多不為人知的能源,它強大而驚人,充滿毀滅一切的破坏力。

  不過懂得善用它,阻力會變成助力,能源昇華為光源,沒人人體里面,無所不在的光便成了護身的劍,守護著人身安危。

  「海兒,你到底是誰?」風炎魂不自覺地問出困住心底多時的話。

  他希望她回答他:我只是一個平凡人。但其實他心知肚明,她必定來曆不凡,他暗自祈禱,隨便她來自哪個妖魔鬼道,就是不要跟鷹海盟的死對頭龍門有關係就好。

  「我是誰很重要嗎?反正我本來就不存在你的生命中,你就當是流星划過,雖然美麗卻不會為任何人停留。」剎那間的光亮是短暫的,毫無意義。

  「為什麼你可以說得毫不在乎,我對你而言只是過客嗎?」對她,他無法洒脫。

  龍涵玉頓了一下,笑得朦朧。「我要怎麼對你在乎呢?我不喜歡那種捉不住的感覺,好像我的無憂無慮和快樂會在一瞬間消失不見。」

  失控,就是這名詞,它讓她感到不安,赤裸裸的攤開真實自我,無法隨心所欲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任何人都能侵入她最脆弱的一塊凈上。

  從小到大,想做什麼、要做什麼,她都能清清楚楚的划分,以游戲的心情看別人的心路曆程,她開心,別人也開心,沒人會在游戲當中受到傷害,因為那不過是在玩而已。

  可是,當她聽到他親口允諾說要納妃,想到將和別的女人分享他,就好像有人在她心窩上狠捶了一下,她緊縮的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

  不是痛,是一種吸毒后的麻木,她覺得整個人的血液都凍結了,在血管里流動的是冰塊,互相擠壓地想呼吸新鮮空氣。

  如果這是成長必經的過程,她寧可不要長大,當個永遠的彼得潘,在孩子的世界里自由揮洒,不用煩惱大人的事情,開心地笑著。

  聰明如他,自是明白她的反應代表為何,嘴角勾出一朵笑花,「愛本來就虛無縹緲,難以捉摸,你愛上我了。」

  奇怪的是,他該高興的,為何會有種沉重感?

  她抬起頭瞪他,用力的瞪,一瞪再瞪。「不、要、嚇、我。」

  「愛上我是錯誤嗎?」他苦笑,要是瞪人會流血,他大概已千穿百孔了。

  「那你又愛我嗎?」她不做賠本生意。

  「我愛你。」他說了,毫不遲疑。

  他不是一個會將愛掛在嘴邊的男人,但絕對是誠實的。

  是他話里那不容懷疑的堅定動搖了她嗎?「可是……可是愛情會讓人受傷。」

  「我們早就受傷了。」風炎魂拉著她的手平貼上自己冰涼的面具,話語輕得像在自言自語。

  「它傷得比你想象中還要重,一度以為不行了,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想放棄。」

  「鷹……」她心軟了,脫離他覆手的大掌,輕輕描繪金色面具上的鷹形紋路。

  「但我不甘心就這麼把自己輸掉,我告訴自己再怎麼樣的傷痛也不能將我擊倒,我必須重新站起來,而且站得比任何人都高。」直到誰也傷不了他為止。

  「你不要害我哭……」她就怕這樣,狠不下心對他的傷口視若無睹。

  龍涵玉性格上的缺點就是感情太豐沛,一旦被納入她關心的範圍內,便是她用生命守護的對象,即使弄得自己傷痕累累也在所不惜,她會拚了命去保護所在乎的!

  「是仇恨支撐我到現在,我一定要站上最高的位置,讓世人的傷害永遠到不了我身邊。」

  「不能將仇恨放下嗎?如果我一直陪著你,你可不可以放掉心中的傷?」她將手放在他左胸,感受其心臟強壯的跳動。

  「不可能。」那是支撐他活下去的動力。

  「天底下沒什麼是不可能,有光的地方就有希望,我要把你從黑暗中拉出來,用我的愛。」她不信他有多頑強,影子是敵不過光。

  「愛?」他呼吸一窒,她是說……

  「對啦!我愛你,你可以開始嘲笑我的厚臉皮、不要臉,反正……唔……唔……」他使詐,扣分。

  很不甘願的龍涵玉自惡地凝著俏臉,宣告的聲音宏亮到可笑的地步,她一直不願承認受愛影響會變傻,她還是原來的自己。

  一張放大的臉朝她靠近,覆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吻去她所有的不滿和抱怨也吻進她少女初綻的心,開出朵朵美麗瑰色的花。

  「我也愛你。」

  一陣天旋地轉襲來,還沉醉在吻中的她頭微暈,整個人猶如浸在蜜里,濃稠的幸福黏了她滿心滿眼。

  「抱歉,我們先走了。」

  一旁發愣的童老叟、童婆子目送一道扛了人的背影遠去,腦中一片空白。

  許久之后,才有小聲的吶語發出——

  「剛才女兒是不是回來過?」

  「是呀!」

  「又走了?」

  「沒錯。」

  「那……那……」

  「那什麼,你口吃呀!」

  「她回來干什麼?」

  「……」

  匆匆來去如曇花一現,在還沒意會她的存在時,又似風般溜走,留下來的是一堆問號和不解,以及茫然的錯愕。第六章

  「牽手。」

  「不要。」

  「我要牽手。」

  「不行。」

  「我偏要。」

  「任性。」

  「哼。」管他怎麼說,手有牽到比較重要。很無聊的對話,無聊到令人想打呵欠,幼稚又缺乏營養,跟小孩子差不多,實在可笑得緊。

  但是對情侶面言,再沒內容的交談都是一種情趣,管他外人看了會不會刺眼,他們高興就好,自得其樂的當成兩人共有的小娛樂。

  「咦,小風風,你看,這里有好幾只小狗狗耶,呵,好可愛。」

  忽地放掉愛人的手,龍涵玉興奮的奔向前方幾只正在嬉戲的小白狗,手里頓覺空虛的風炎魂無奈地看向那道又蹦又跳的身影,眼底滿是寵愛。

  沙灘的另一頭,鷹馬懶懶地靠著棵椰子樹休憩著,天藍藍地與海連成一線,遠方還有幾朵心形的雲,像在宣告這是一個戀愛天。

  「一、二、三、四……」她感到身后有個暖呼呼的東西在推擠她的背。「五,哇,你們長得好像喔,是兄弟嗎?」

  「汪汪!汪汪——」一陣熟悉的吠叫聲傳來,她轉頭就看到好久不見的小魔女直在風炎魂腳下轉。

  「小魔女……」看著身邊幾只小小狗紛紛邁開短短胖胖的小白腿往它跑去,眼珠子一轉,她頓時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不會吧,才多久時間沒看到你,你……你居然已經當媽了!」

  小魔女聽到主人的聲音,開心的跑過來直舔她的手,一群小小狗也跟著過來,全往她身上鉆。

  「咯……咯……好痒,你們別玩了啦。」話是這樣說,但她可是一手抱起兩只小小狗,摟在懷中又聞又親的。

  有人不爽了,她的唇是專屬他的,他可不跟畜生共享。

  學她坐在柔軟的沙灘上,風炎魂攬過她的腰,唇印上她的,兩具越貼越近的身驅擠得兩人間的小小狗們嗚叫連連。

  「唔……我們壓到小狗狗了啦!」

  他將她抱到自己大腿上,懷抱苦她,讓那幾只小小狗在她身前當游樂場似的跑來跑去。

  龍涵玉感嘆的道;「真好,小魔女當媽了耶。」

  「你想當媽的話,我隨時可以達成你的願望。」

  她嗔他一眼,「我還小好不好,不想那麼早當黃臉婆。」

  「我倒還滿想看你為我生養一堆小鬼的模樣,一定是滿屋子的吵。」他說得無限向往。

  「哇,誰要幫你生孩子,還生一堆咧,你當我是母豬嗎?」

  「我當你是什麼你還不清楚嗎?」他濃情蜜意地吻了她一口,「你是我最心愛的人,我今生唯一的妻。」

  在吵過一次架后,龍涵玉和風炎魂的感情反而更濃了,常見兩人的身影在島上走動,十分甜蜜地相依相偎,情深得讓每一個人感受到他們在戀愛。

  可是他們感情越好,周遭的人越憂心,不論是鷹海盟的畢摩祭司,或是龍門的五行使者,相同的憂慮皆掛在胸口上,愁眉不展。

  這是一段不受祝福的戀情,沒人抱持著樂觀態度,大家都在等詛咒的來臨,兩方人馬皆不願見到自家主子受傷害。

  和小狗們玩了大半天,龍涵玉終於心滿意足了,小魔女沒事讓她放下心來,不再時不時記掛著寵物的安危,一窩的新生命更是讓她笑開懷,她開始覺得迷迭島像個家,有她心愛而眷戀的人。

  不過……島上也不全是人人都可愛啦,礙眼的人也還是有,比如眼前那位不服輸的公主。

  她龍涵玉真是惹麻煩的本事一流,本來嘛,風雲栖巴不得她最好自這個地球上消失,少在她眼前晃害她心情不好,她偏不如人家的願,好奇心旺盛的想去「觀光」別人的地盤。

  「咦,那個有兩座高高塔樓的地方是哪里?」看起來像廟,又似中古世紀的城堡,她以前就很想去看看,只是一直沒機會。

  「跟狗玩了一上午,你不累嗎?先回去休息吧!」風炎魂瞄都不瞄她所指的地方,那是雲栖的公主殿,他壓根不想踏入半步。

  「玩哪會累,我們去看看嘛,那里看起來好像很漂亮耶!」

  「不行。」就知道她會有這種反應。

  他一手將她的雙目遮住,大步地帶她離開,不讓她繼續說出令人頭疼的要求。

  「喂!你這人未免太小氣了,不過是看一看而已嘛!你鷹王的床我都能躺了,為什麼不能過去瞧瞧。」吝嗇鬼,滿足一下觀光客尋幽探祕的心情會怎樣。

  「對方不會歡迎你。」有可能還會受到羞辱。

  「我人見人愛耶!怎麼會有人不喜歡我,連你都愛我愛得……像個人。」她俏皮的吐吐舌,擠眉弄眼的扮出可愛鬼臉。

  「臉皮厚。」他取笑著,低身一啄櫻紅小口。

  「炎魂哥哥,我偷偷地看一眼就好,絕對不會打擾到里面的人。」她要臉皮不夠厚哪能賴住他,徹底瓦解他心中仇恨是她目前的終極目標。

  首先第一步,先了解全部的他,任何可能跟他有關係的事物她都要知道。

  瞄了瞄蠢蠢欲動的她,他以指輕彈她額首。「看一看,再摸一摸,順便和人談一談,人家和氣對待也罷,反之若惡臉相向,你大概會留下不走了,等把別人磨得沒有脾氣后,你再探討人家為什麼不喜歡你的理由。」

  不用她開口,他已經能看進她喉嚨口,知曉那顆小腦袋瓜在轉什麼鬼念頭。

  「呃!呵呵……你把我說得像水蛭一樣,死皮賴臉地非要人人都喜愛。」她有些被說中心事的心虛。

  「不是嗎?」應該說她是個粘人的九官鳥,一學起人話就不眠不休,非把人逼瘋不可。

  他可是領教過她的驚人功力,而且深深受到震撼,她有推銷員特質,不達目的不罷手。

  「當然不是,你誤會我高尚的人格,我……咦,有人出來了。」

  他抬眼一見,風雲栖蜜金色的發絲在陽光下十分耀眼,惹火的玲瓏曲線更令人驚艷,包裹在若隱若現的貼身薄紗中,那種沖擊性的視覺美不勝收,沒有一個男人能移得開視線。

  唯一例外的風炎魂是冷淡的,帶著淡漠的鄙視,他知道這身美麗的風情下,包藏著丑陋不堪的淫穢禍心,邪惡又可悲地張揚著野心。

  他猶在記恨,她不該痛下殺手毒害他最珍愛的女人。

  「王兄,你好久沒來看我了,雲栖很想念你。」

  「我只是路過,你用不著拋媚送寵。」他不吃這一套,她的美在他眼中不過是膚淺的表相。

  風雲栖的表情微變,一閃陰郁地假笑,「就算是路過也請進來我公主殿坐一會,不然禮數不周的我可是會讓人笑話。」

  她說話的態度是高傲且近乎蠻橫,讓人厭煩得不願靠近,若是可能的話,誰都希望離她越遠越好,省得惹來一身腥。

  偏有人不怕死,把老虎當小貓的往前一跳,興匆匆地涎著笑,仿佛不把九條命用光不甘心,非要親闖虎穴才滿意。

  「哎呀!人家都誠心誠意的邀請了,你還擺什麼譜,兄妹感情怎麼那麼淡薄。」好像仇人似的分外眼紅。

  你要是知道她存什麼心,以及鷹族近親結合的舊習,還能熱情的笑出聲嗎?風炎魂幽幽地看著不知情由的發亮清眸,心中不由得嘆了口氣。

  「賤丫頭,你跟來做什麼?」風雲栖厭惡地看著龍涵玉,她當然也聽說了,王兄有意立這臭女人為鷹后,哼,她想得美,只有高貴的鷹族公主她才能是他身邊的女人。

  「嗯,你叫我什麼?你不會忘記自己輸了賭約的事吧?」

  「呸,我之前是昏了頭才會跟你賭,想當公主,你差遠了!」她越罵越起勁,好似有滿腔的怨與怒,不吐不快。「卑賤的人種就該滾遠點,你這一身的汙穢辱沒我王兄的威儀,匍匐在地才是你該有的行為,未經允許你的頭不能抬高,視線下垂……」

  龍涵玉挖了挖耳朵,顯得沒耐性的說:「拜托,太陽很大耶!你不想晒黑牛奶白肌膚吧!我可不希望你尖叫的要我負責。」

  嗟,她很吵吶!言不及義,盡說廢話,比她還聒噪。

  「你……你給我待在原地不準動,沒有我的吩咐就晒到死為止。」膽敢冒犯她!

  龍涵玉一臉委屈的踢著沙,「我腳酸了。」她看著地上,但這句不是說給風雲栖聽。

  「我管你酸不酸,干脆砍了就不會酸。」她一使眼神,要跟在身旁的皇甫冰影動手。

  皇甫冰影一接到信號,還當真不留情的射出柳葉飛刀。

  「放肆,在我面前竟敢動我的女人。」風炎魂揚手一揮,將刀刃掃向風雲栖。

  「你……你想殺我……」余悸猶存的她撫著胸口,側視曾逼近她心窩,被皇甫冰影反手接住的飛刀。

  「你有一個身手不錯的保鏢。」眼一瞇,他看向刀疤女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深沉。

  「你居然想殺我?!」驚懼過后,她滿眼怒色的橫視。

  「建議你想多活些時日就不要激怒我,我不會因為你是我的妹妹而寬容。」

  「你……」太過分了,竟然無情至此。「你!都是你,你才是最該死的人,為什麼你不去死,遺留下來礙眼干什麼?!」

  我?!掃到台風尾的龍涵玉很無辜地眨眨湖綠雙眸,仰高下巴看看五官十分神似的兄妹,一抹嗅到有趣的興味由眼底生起。

  她決定了,非要進公主殿瞧瞧,氣死風雲栖。

  「喂,你……」給她滾出去!

  但龍涵玉根本充耳不聞,反正有人罩她,風雲栖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金碧輝煌。

  這是龍涵玉進入公主殿后,第一眼所下的注腳。

  若說風炎魂所住的鷹王殿是暗沉的黑,那麼公主殿便是跳躍的金,一室的光如是當中的太陽,亮得叫人幾乎睜不開眼。

  要適應這樣的金光閃閃並下容易,極盡奢靡的建築和擺設,恐怕一般家庭一生辛勞也難望其項背。

  先不論入口那兩根金磚打造的圓柱,光是從入口處到招待賓客的起居室,地上鋪的金絲銀線所制成的地毯就有百公尺長,室內照明用的不是日光燈或水晶燈,而是鵝蛋大小的夜明珠。

  這一眼瞧去沒有上千起碼也有五、六百顆,而且顆顆是極品,隨便敲個幾顆拿到市面販售,一整年吃穿不成問題。

  「炎魂,你是不是很有錢,富可敵國?,」嘖嘖稱奇的龍涵玉咋舌的問,眼中的湖綠閃著金色光芒。

  「什麼意思?」她怎麼突然關心起他的財務狀況。

  她眨了眨眼,不知從哪變出的墨鏡往鼻梁上一戴。「不然你哪供得起令妹的浪費,看看那把純金做的判刀,光是磨出的金砂就讓人賺翻了。」

  「小錢。」

  「小錢?!」她做出快昏倒的動作,假裝額頭敷著冰袋,「最少有十來億吧!我不相信區區幾千萬能蓋成一座黃金屋。」

  「正確數字是八十七億美金。」零頭就不用算了。

  「什麼,八……八十七億美金!」她用看凱子的眼神瞄他,難以置信他真把「花錢如流水」這句話當座右銘使用。

  雖然這數目對龍門面言不算大,頂多九牛一毛的小數點,可是他們的用度開支力求精簡,錢得花在刀口上,地攤貨和名牌服飾一樣穿得體面。

  即使她貴為龍門少門主,但非常汗顏的,她只知道她慣用的銀行存戶內,始終維持十個零以上,而且只多不少,不管她如何揮霍,錢永遠都花不完,稍有消減馬上匯入。

  而她在全世界各地大概有三十幾個賬戶吧!全部到底有多少錢她並不清楚,必須問她的財務長。

  不過她曾聽白虎叔叔說過,天上最有錢的是財神爺,地上最富有的非龍門莫屬,因為世界各國紙幣有三分之一流入龍門財庫。

  三分之一耶!想想真驚人,這些錢若要買下美國、英國都綽綽有余吧。

  「只要能讓她少來煩我,花點錢打發她是值得的。」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問題。

  「哇!講得真闊氣,你田僑仔喔!」沒點資產還不敢大聲夸口。

  「田僑仔?」

  「土財主啦!台灣地方方言的一種稱謂,表示很有錢很有錢,「地多到爆,財大氣粗。」話說到一半,她賤笑地以肘一頂。「欸,說說看,你打算用多少擺平我,我這人一向不貪心,挖個十丈深的大坑,里面擺滿歐元和英鎊,讓我睡在錢坑里就好。」

  她邊說邊眨眼,一副渴望又貪財的模樣,不時調調墨鏡的位置,以免眼球被金光閃到,沒法正常視物,把紅橙黃綠藍靛紫全看成唯一的顏色——

  金。

  「你到過台灣?」他突然冒出一句意味深長的問話,目光精睿地看著她。

  「啊……」表情一僵,她頓時將頭一低,假裝整理衣服。「我聽人家說的。」

  「聽誰說?」島上的居民未經允許不得出島,他們連台灣在哪里都不知道。

  「人呀!難不成海會告訴我陸地發生的事。」她裝傻地沖著他一笑。

  並未繼續追問的風炎魂輕揉她一頭直發,「不要把我的陽光帶走。」

  她聽懂了,但心情卻異常沉重,臉上的笑容短暫消失幾秒鐘,隨后揚起的大笑臉雖一樣甜美,可是卻摻雜一種心酸的感覺。

  其實他們心里或多或少都明白對方在想什麼,一條明顯的界線橫亙在面前,只要腳一抬就跨過去了,從此東西各一方,壁壘分明。

  不說,不問,不去想,只願留住美好的一刻,延長相愛的時光。

  「咳!你妹在瞪我們了,我們要不要分開坐,免得刺激到她?」沒知心人在身邊,難免會覺得刺眼。

  「不,她只在瞪你。」雲栖哪有那麼大的膽子敢瞪他。

  她不滿的鼓起腮幫子。「做人不要太老實,配合我一下會怎樣,你這樣說我壓力很大耶!」

  「那就靠我近一點,以免被殺。」他指的是臉上有疤的女人,對她的戒心更甚於胞妹。

  踏地無足音,吐納淺出深入,舉止不驚不懼,目光沉著,可見有一番曆練,非尋常人物。

  「王兄……」為了討好他,風雲栖刻意放下身段,軟聲軟語地吐出誘惑香氣,見他一臉冷,「呵呵……王兄還真是老樣子,對人不假辭色,連王妹的關心都嫌棄,真不曉得我們未來要如何相處。」相敬如冰嗎?

  他眼一瞇,微露警告。「別和畢摩祭司連成一氣,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不要隨之起舞。」

  「王兄說得好無情,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我們是一體的,不可能切割。」王與后是一族的統帥,誰也離不開誰。

  「雲栖,你想見識我更無情的一面嗎?」她是可以被犧牲的,只要妨礙到他。

  聽出他話中含意的風雲栖冷沉著臉,顯得不太高興。「殺了我就能順利迎娶她嗎,我們的祖靈可不同意。」

  鷹血必須傳下去,他責無旁貸。

  風炎魂狂妄地宣示,冷厲的王者霸氣揚散在空氣中,「死人無置言的余地,我就是天,沒人主宰得了我。」祖靈算什麼,一堆風干的白骨而已。

  「海兒妹妹,你成年了嗎?」

  咬了咬牙,風雲栖將矛頭轉向,以為在風炎魂那邊討不了好處,不如從情敵下手,讓她徹底心碎。

  「不要招惹她。」風炎魂的袒護意味明顯,以眼神制止她。

  「你太緊張了,王兄,我只不過是和她話話家常。」她虛偽的道。

  「是呀!炎魂哥哥,這位阿姐看起來像好人,應該不會害我。」要玩就來玩吧!她等著接招。

  裝可愛的龍涵玉玩興大發,她先是親密地將頭靠在風炎魂胸前,無視風雲栖射來的眼刀把玩起他的手指頭,一臉與世無爭的嬌態樣。

  「你叫他什麼?」風雲栖眼睛驀地睜大。

  喔!原來她有重聽啊,真可憐。「炎魂哥哥呀!你是不是要稱贊我很乖,沒直接喊他大叔?」

  不然她的輩分會昇一級,由姐姐變成阿姨。

  「大膽,鷹王的名字是你能褻瀆的嗎?」她太放肆了,不懂尊卑規矩。

  「是他要我喊的嘛!你這麼大聲我會害怕。」她受驚不小似的直往風炎魂懷里鉆,讓氣得牙痒痒的風雲栖差點瞪穿一雙美目。

  只能說龍涵玉演技頗佳,總能將周遭的人要得團團轉,一舉手、一投足、一垂眉、一個淚眼浮動,很少有人看得出她在做假,擺弄人心是她性格上的長項。

  歸功她有一張無邪素凈的嬌顏,以及水汪汪、晶瑩如玉石的雙眸,成功地扮演變色龍的角色,無論身處在何種環境中,都能極快速變換各種表情。

  當然,她活躍的「戲胞」騙不過兩個人,一是最貼近她的男人,一是捂著嘴打呵欠的木使者。

  「是嗎,你的能耐就這麼一點點?」她氣得月眉倒豎,冷笑地決定使出殺手锏。「那你肯定沒辦法接受這個。」

  披在肩上的黃金織繡忽地滑落,露出白皙的美背,勻稱的肌理美得有如剛誕生的維納斯,透著令人目不轉睛的粉紅。

  連自認見多識廣的龍涵玉也不禁愕然地閃過一絲訝色,她的背上竟有一對布滿深褐色羽毛的翅膀!

  「雲栖,別這般招搖。」黑眸中並無不悅,只有漠然的冷意。

  她眼露得意的笑了,系著金鏈的雲足輕盈點地。「我只是替王兄告訴她一件事,我們尊貴的血統不容玷汙,不論你有多麼喜愛她,她不可能永遠留在你身邊。」

  這雙翅膀是王族的象征,代表她無可取代的地位。

  讓對方知難而退,便是風雲栖的手段,她不惜展露本相,為的是突顯自身的優勢,讓痴心妄想、意欲與她一較高下的對手自覺羞恥的退出。

  「雲栖,你太自以為是了,你何時見過我任人擺布?」她簡直天真得近乎愚蠢。

  「什麼意思?」她倏地感到一陣戰栗,詭異的寒意由心底生起。

  「我要立后了,歡迎你來觀禮。」他要看看有誰敢來阻止他。

  ******

  「你說,風不群和龍門少門王勾結,準備發兵攻打迷迭島?」

  曲隱站前一步報告,「王,這消息是從龍門內部及風不群身邊的暗夜殺手傳出的,可靠度有八成。」

  冷哼一聲的風炎魂毫不掩飾對風不群的不屑,「沒有實力的人才會想到投敵,我徹底看不起這個對手。還有呢?」

  「詳細日期尚未確定,不過聽說龍門少門主和五行使者將親率近萬門徒來包圍我們,風不群在近日內會潛回島上來,權充內應。」

  風不倫沉吟道:「王,我看這消息不假,就我所知,龍門少門主失蹤后,五行使者的確都不在各分堂,會不會我父親他和龍門少門主搭上線?」

  「管他和誰搭上線,我們先去殺他們個片甲不留不就得了!」魯漢子一個的暴虎嚷嚷道,轉身就想沖出議事廳找人拼命。

  「你等等,先聽王怎麼吩咐,老這麼沖動不怕捅下什麼樓子嗎?這莽撞的個性早叫你改,卻是狗改不了吃屎,終有一天會坏事……」

  「不,暴虎說得沒錯。」風炎魂出聲打斷風不倫「好心」的勸戒,若消息無誤的話,他們的確不能坐以待斃。

  他環視眾手下。「消息來源確定無誤嗎?」

  曲隱猶豫了一下才點了點頭,「應該沒錯。」

  「好,那我們先發制人,集結影子軍團全力攻打龍門,風不倫,你密切注意風不群的動向,必要時,使出反問計也無妨。」

  「是。」眾人領命。

  不過風不倫又想起一事,「王,那麼你立后之事……」

  「不影響,婚禮照常舉行。」


☆、第七章

  「婚禮?!」

  這是在開玩笑嗎?還是愚人節搞的把戲,怕她日子過得太無聊,特意丟顆核子彈來炸炸她,看她會不會再一天到晚喊著無趣。

  別說她毫無嫁人的念頭,此時此地更不宜提起此事,以他們各自的立場而言,在仇恨未解開前,貿然結合絕對是一大錯事。

  而她又不能明白地大聲說出她是龍門的小公主,要一臉陰沉的新郎宮先考慮清楚,免得他娶了她又后悔,翻臉一變地一刀捅進她心窩。

  那時他在公主殿當著她的面說要立后,她就覺得心頭毛毛的,給風雲栖當場難看她是很痛快啦,然而他沒講確切的時問,她就鴕鳥地把此事排到十年八年后再說。

  嗚,什麼十年八年,現在連八天都不到,一個星期后,她將成為他的妻。

  望著堆如小山的各式婚紗,以及珠珠串串的珠寶首飾,鑲著粉鉆的金冠垂穗至腰,十三條串扣著寶石的金帶與金冠連接,壓得她好不沉重。

  龍涵玉看看鏡中特意妝點過的嬌艷容顏,粉雕玉琢的肌膚襯托著她由內而外散發的脫俗氣質,美玉光華赫然呈現。

  「你好美。」美得讓他呼吸一窒,以為畫中的精靈翩然一現。

  落在嫩肩上的吻引來一陣輕顫,猶似落塵仙子般清靈的美女回頭一視。

  「我已經很任性了,沒想到你比我略勝一籌,婚禮說辦就辦,我的美不是構成你痴狂的主因吧?」她不是今天才忽然變美,他的贊美來得太晚。

  「噓!不要說話,我想愛你。」食指輕挑起細肩帶,任由它滑落肩頭。

  「現在不說,等會兒就不用說了,我們會在床上耗一整天,然后你會把我累得沒力氣開口。」她抱怨地轉過身,反而正面迎上他落在唇瓣的一吻

  風炎魂低笑,「那就什麼也不必說。專心享受我帶給你的熱情。」

  「你……」她瞪了他一眼,活像小刺蝟地跳開。「不許再用你的吻影響我,你腦袋坏了,不代表我要跟你一起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一向不是意志薄弱的人,能無畏地迎向一切的挑戰,可是一碰上他,她最引以為豪的自制力一寸寸削弱,遭到前所未有的嚴苛考驗。

  一開始的抗拒是對的,但她卻沒有堅持到底,那種心慌意亂、無所適從的感覺好像下不停的銀針雨,針針落在心版上,刺出滿心的難受。

  「海兒,你是唯一敢指著我的鼻頭說我瘋了卻還活著的人,你說我該不該給你一點教訓?」他不怕她痛的咬了她,一道鮮紅的牙印浮上玉肩。

  吃痛的龍涵玉僅顰起眉,並未喊疼。「你很幼稚耶!沒有童年的人都比較變態。」

  「被稚氣未脫的人指稱幼稚,我是該反省反省了。」他一臉正經的點著頭,黑瞳中泛著笑意。

  不要問他為什麼想笑,自從他宣布要娶她的那一刻起,他的身體始終維持亢奮狀態,整個人熱血沸騰,感覺有股熱流在胸口爆開,讓他停不了高漲的愉悅。

  他是鷹王,一族之長,迷迭島的主人,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那些不成條文的拉雜規矩大可滾向最深的海溝,在這片海域中,他才是唯一的神。

  「反省個頭啦!你不要故意氣我,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她的稚氣是裝出來的,不像他真的犯傻。

  「那又如何?我決定的事沒人能反對,包括你在內。」他臉微沉,拉回她的衣服便撇下她,逕自走到窗邊端起一杯酒大口飲盡。

  誓在必得的占有欲強烈得嚇人。

  「氣什麼,該生氣的人是我,你一點也不尊重我。」龍涵玉心軟地走向他,雙手一張環住他的背,低聲輕喃。

  「你知道有多少女人奢望鷹后的位置嗎?」他要提醒她,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不是那些人。」她的語氣很平靜,少了濃烈的護意。

  「就因為你不是她們,所以我才選擇你,你是唯一發自真心愛我卻不貪戀我權勢的女人。」每有人不怕他,除了她。

  撫著臉上的鷹形面具,触指的金屬冷感真實的回應他的心,在幽冷黑暗的漫長歲月里,他看透了世間冷暖和虛偽。

  權力和利益使人心沉淪,懾於淫威的女人們要的是他背后所代表的財富,可她口口聲聲要錢要勢,但對他捧到她面前的金銀珠寶卻從未感興趣,反而是一些沒人在意的小事她顯得特別興奮,當成寶的拼命挖掘。

  「炎魂……」她好心疼他,想趕走他心中的噩夢。

  雖然他不說,但她可以感受到他遇見她之前的孤獨和寂寞,以及他對人的不信任,讓她無法狠心地親口說出自己是誰。

  龍姓讓她打小就背負了不少期望,每個人都等著看她有何作為,不特別興奮,也不會漠然視之,他們認為她應該懂得怎麼做,不用人教自然就會,她是龍家女兒,不致偏了方向。

  一直以來,她亦以此姓氏為傲,龍家的人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敢走沒人敢走的路,上天下海不皺一下眉頭,是各大種族融合的一股力量。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龍」這個母系姓氏會大大地影響她的情路,讓她一路走來倍感艱辛,不是得上演諜對諜橋段,就是大打迷糊仗。

  「當我的妻子好嗎?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都由我一肩扛下。」風炎魂誠摯的看著她,目光中充滿渴望以及……恐懼,他害怕她會說不。

  一股淚意涌上眼眶,她用力地眨回去。「你知道我是誰對不對?我沒有失憶……」

  「不,別說。」他倏地以吻封口,不讓她跨過這道橫亙兩人之間的禁忌。

  他要她,就是要她,她是屬於他一人所有,沒有復雜的過去。

  「好,我不說,你不要抱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的腰快被你勒斷了。」她盡量以輕松的語氣化解他緊繃的情緒。

  「你不是紙糊的……」他低語地松了手,又重重地吻了她一下。

  「我說主子呀!你怎麼沒上葯……啊!抱歉、抱歉,我有夜盲症,太陽一下山就什麼也瞧不見,你們繼續卿卿我我沒關係,我是瞎子,沒瞧見主子的手放在不該放的地方。」

  哎,他可真會挑時間,人家深情款款,四目相對,正要進入火熱的重頭戲,偏他笨牛不識相的闖進來,打斷了鴛鴦交頸。

  「什麼叫放在不該放的地方?」她全身上下都是他的,沒有哪里不能碰。

  「呃!呵呵……我看不到嘛!主子就別太計較了,你的問題我實在無法作答。」裝傻方為上策。

  疑惑的龍涵玉看向風炎魂,「為什麼你要上葯,你受傷了嗎?」

  「啊!」風不倫訝了一聲,小心翼翼的問:「主子沒告訴你嗎?」

  「他大概怕我太擔心了,昨兒一整夜都沒回來,睡在別的女人身邊。」她難得展現女人溫柔,說得好不輕柔。

  「我沒有。」一道悶悶的男音由齒縫發出,反駁她的不實指控。

  「對對對!沒有沒有,主人一整晚都跟我在一起,我是活證據。」證人連忙跳出來大做聲明,力保主子清白。

  風不倫真的很怕他們之間產生誤會,因為他會是第一個遭殃的人,誰叫他一時不察說溜嘴,造成主子的困擾。

  沒什麼大反應的龍涵玉來回看著眼前的兩個大男人。「原來你們是那種關係,難怪難怪。」

  她一臉了然於心的神情讓人無由的一陣發毛,感到渾身不對勁,像顯微鏡下被列入高度觀察的生物,因無性生殖而引起注意。

  「什麼關係?」

  「難怪什麼?」

  當兩道男音同時沖口而出,突然綻放比太陽還亮眼,甜如蜜糖般笑容的龍涵玉語出驚人的一指,「你們是Gay。」

  「Gay?!」

  多麼可怕的抹黑,兩個女人從沒斷過的男人居然被看成同性戀,這說出去肯定沒人相信,他們的男性雄風一向旺盛得讓女人吃不消。

  還沒來得及解釋,這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女人又道:「脫褲子。」

  「脫褲子?」

  是誰脫?

  風炎魂和風不倫互視一眼,無人動作,心里想著同一件事——她不會要他們當場做給她看吧?

  「炎魂哥哥,你不是要上葯,不脫褲子怎麼換葯?」她笑瞇瞇地舉高雙手,一手碘酒、一手消炎粉,兩者抹在傷處都很……痛。

  喔!原來是你呀!快去受死。風不倫送上無限同情,慶幸被點名的不是他。

  該死,她怎麼知道他哪里受傷?「小傷口,沒什麼大礙。」

  「你要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我最近練就了一招快速脫衣術,你要不要先試一試?」她還是笑得很甜美,天真無邪。

  可是很奇怪,見慣大風大浪的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顫,不寒而栗。

  「真的沒什麼大不了,我受過更重的傷……」

  一陣颯颯冷風划過大腿根部,兩只貼身的褲管如七月梧桐,不起朵朵細白花雨,碎得沒一片看得出本來的縫線。

  很滿意自己杰作的龍涵玉拍拍手上的「花粉」,渾然不覺兩雙銳利的眼瞇起一條線,逕自將「患者」推坐上椅子,仔細檢查那道深及見骨的「小」傷。

  「海兒,你剛才拿的是玫瑰花瓣?」他必須確定他沒看錯。

  「是呀!很順手的武器,好拿又方便。」隨手拈來不費工夫。

  「你用它傷人?」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你會用它傷我嗎?

  「看情形。」她有問必答,十分合群的樣子。

  「什麼情形?」如果她將玫瑰花瓣射向他,他有幾成機率避開?

  「有些人特別不聽管教,愛自作聰明,把別人都當成笨蛋看的時候。」她看了看傷口,卻不急著治療,特意用指頭挑開已經焦黑的部分。

  「……」風炎魂默然,用深邃的眸光瞪著她。

  「對了,你為什麼會受傷,你不是很厲害嗎?天下無敵的你為何會笨得拿刀子往大腿捅?」這樣的傷不該出現在他身上。

  龍涵玉的神情異常平靜,臉上依然帶著無邪的笑意,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但若仔細一瞧,她的眉宇之間多了平常所看不見的英氣,稚氣全消,隱晦其中,迷離的桀驁不馴慢慢浮現,仿佛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醞釀期。

  此時的她,舉手投足間盡是老練的世故,給人一種曆經風霜的錯覺,以為她是三、四十的「老」女人。

  「我沒有……噢……你在干什麼?」風炎魂嘶地皺起眉,肌肉繃緊。

  「喔!你會痛呀?我當這肉是死的,不會有任何感覺。」所以他才會表現得若無其事,行動自如。

  「海兒,我是人。」她到底要不要上葯?東戳西戳的手指頭似在研究。

  她一臉恍然大悟地咯咯笑,「我一直以為你是神吶,原來我被騙了呀!」

  「你……」他痛得說不出話來,女人一發起狠來,連火車都擋不住。

  「主子,海兒小姐在生氣吧!」脖子一縮的風不倫察言觀色,小聲地說道。

  風炎魂沒有回答,只從鼻翼噴出哼聲,意思是少說廢話,誰看不出她在使性子,而且專門針對他。

  沒人會故意受傷,尤其是他,他不說是因為愛上她的緣故,他的心變柔軟了,因此忽略了隱藏的危險,疏於防備,未在第一時間痛下殺手,反遭敵人算計。

  現在想想,祭司的預言正在成真,當時遇襲的他想著心頭唯一掛念的人兒,腦海中滿布她一顰一笑的俏麗倩影,一心只想盡快趕到她身邊。

  「海兒小姐你就別惱了,快幫主子擦葯吧!昨兒夜里的事發生得太突然了,主子根本來不及避開……」他快看不下去了,她究竟是出自關心還是謀害,光看主子發青的臉色,就可知道她多麼努力讓他……痛。

  喝!她還把傷口的肉撥開,攪來攪去的不知找什麼……不行了,再多看一眼他也跟著全身發疼。

  「什麼叫來不及,他幾時變得這麼遲鈍?」

  風不倫的表情頓時變得凝重。「敵人躲在陰暗的角落偷襲,身形與黑暗融成一體,叫人防不勝防。」暗箭難防。

  「保護他是你的責任,當時你在哪里?」

  她嚴厲的苛責讓他為之一怔,不由自主懾服於她不下鷹王的威儀。

  「昨晚我發現有人潛入迷迭島,正在大規模的調查中,當我聽到打斗聲響趕去時,主子就已經受傷了。」一說完,他忽地一愕,心中浮起怪異的感受。

  怪了,他為何會一五一十地向她報告,好像中了邪似的,竟把她和主子影像重疊,誤認為她是自己的王。

  「人呢?」

  「什麼人?」他腦子一時還轉不過來。

  「偷襲的人。」龍涵玉的唇抿了一下,很想搬座山往他頭上一砸,看能不能砸出他的智慧。

  「跑了。」他垂下眼。「我到達的時候就只看到主子一人,再無他人。」

  風不倫的眼神有些閃爍,不敢直視恍若具有透視能力的綠眸,在犀利的眸光注視下,他有種被看透的異樣感,整個人的心思完全遭洞悉。

  不能心虛,要鎮定,連主子都末發現是何人所為,她更加不可能會知道,他要沉穩應對,不可自亂陣腳,讓人看出他心里有鬼。

  她嘲諷道:「真了不起呀!以你們兩個人的能力居然沒逮到人,簡直不可思議,我不曉得世上還有這麼強的人吶!居然能逃過兩位的魔掌。」

  「這……」他詞窮,急中生智的說:「我懷疑潛入島上的敵人是龍門的五行使者,他們趁機攻其不備,想一舉瓦解我們鷹海盟。」

  龍涵玉圓瞠大眼,對他瞪了又瞪,「很好的借口。」

  「這不是借口,是有根據的,據我方所探知的消息,龍門的確有可能來攻打我們。」

  她肩一聳,勾唇一笑。「那大塊頭哥哥和笨老虎叔叔呢?他們難道睡死了,連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嘎?呃……這個……」他回答不上來。

  「若不是睡死了,為什麼聽不到呢?除非有人在他們食物或飲水中下了葯,致使他們昏睡不起,無法察覺外界的動靜。」

  天哪!好精銳的判斷力,她真的只有十八歲嗎?風不倫的詫異也是風炎魂的驚悸,他眉頭越皺越深,強迫自己不做多想。

  她和龍門沒有關係,她不是龍門的人。他這般催眠自己的心。

  「除了自己人,誰能讓多疑的這兩人放下戒心,把罪名推向龍門就能不追查有內賊的可能性嗎?你們該查的是他們最不防備的那個人。」而那人呼之欲出。

  看得出某人明顯不安,表情不自在的左顧右盼,似乎有蟲子在身上爬動。

  「海兒,別再說了。」她已經說得太多了。

  龍涵玉笑得很淡,輕輕地抬起頭看了她愛的男人一眼,眸光中閃過一抹下定決心篤定。

  人心是黑暗的,她方才窺知到一顆蠢動、意欲叛變的丑陋心靈,原來所謂的忠誠終究敵不過權位利益的收買。

  是該引動這場戰爭的時候了,她的身分,將是這場戰火的第一顆引爆彈。

  「小玉,一個很俗氣的菜市場名,他們總是愛這麼鬧我,讓我老嚷著要改名。」

  「他們是……」風不倫想繼續問下去,卻因主子掃來的凌厲眼神而噤聲。

  「好啦!該徹底治療他的傷口了。」她故作輕松的道,對風不倫想知道的答案吊起胃口來。

  「海兒……」風炎魂壓低喉音顯得下悅,但看到她眼底浮動的淚光,頓時心一緊。

  她也很痛吧!不過是心痛。

  他眼神復雜地看她細心的以水洗凈傷口,再去除黏著的死皮,縴指似蓮花優美的舞動,白縴得讓人想咬一口。

  但他並未付諸行動,只是靜靜地凝望那張專注的小臉,感受她無言的愛和關心,以及她身上散發出的溫暖氣息。

  驀地,他的黑眸轉深,露出深沉的幽光,不敢相信自己的傷口在細白小手的撫摸下,竟慢慢地收口。

  若非親眼目睹,誰能想象神的奇跡出自一名女孩身上,她的手心微微泛著紅光,覆蓋在裂開的皮肉上,漸生的新肉將傷口填平,與原本的舊肉密合。

  沒有傷口了。

  應該說沒有受過傷的痕跡,完整的皮膚找不到一絲瑕疵,好像曾有的傷只是幻覺,大家都看錯了。

  「你現在可以站起來走一走,我保證它跟全新的一樣,你也順便想想該怎麼處置我,畢竟我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

  聞言,風炎魂陰騖的沉下臉,不停地瞪她、瞪她、瞪她、瞪她……

  ******

  「笨蛋。」

  沒聽見。

  「愚蠢。」

  還是沒聽見。

  「找死。」

  啦……啦……耳朵發痒。

  「自私。」

  春光明媚,風景如畫,鳥語花……呃,等等,這句話有點意見,為什麼說她自私,這樣很叫人傷心吶!她不過做了一件好事而已。

  「隱形人最好不要發出聲音,人家會以為有鬼。」嚇到人就太缺德了。

  一雙腳忽地出現,立於面前,龍涵玉很后悔的吐吐粉舌,不該刺激他們家的大人。

  「小姐放心好了,老婆子我什麼都怕,就是不怕鬼。」蹺起腿的老婦啃起原本要給小公主的蘋果,非常愜意地躺上她的床。

  「呵……呵……」她干笑道:「你們會不會太張狂了些,一點也不把人家鷹海盟放在眼中,這樣太沒禮貌了,毫無為客之道。」

  「我們都想弒主了,還在乎別人怎麼想嗎?」黑色影子逐漸成形,夏侯淳放大的臉正對著她。

  誰說他們是崇尚和平的一群,此時的暴力因子正在體內蠢蠢欲動,張揚的爪子銳利如刀,準備撕裂那張裝傻的笑臉。

  當人的怒氣累積到最高點的時候,眼中只有鮮紅色的血絲和狂獸般的怒吼,一體兩面的黑暗受到魔鬼的誘惑,惡浮心底。

  「哎呀!說得好嚴重,我會怕吶!淳哥哥,你要不要喝苦瓜湯,我來煮。‘消’氣退火。」

  黑亮的眸子射出冷光。「你覺得我們還不夠辛苦是不是,跋山涉水、出生入死的只為你一人忙,放著暖床不睡,冷落身邊的愛人,我們得到的回報是什麼?」

  「呃,淳哥哥好像很生氣。」肩一縮的龍涵玉很沒骨氣地抱起一桶瓜子躲往角落嗑,不敢露出招牌笑容來討好大家。

  「你以為就你淳哥哥生氣,沒瞧見我們嗎?」火氣不小的南宮焰攀樁而入,一把將頭上可笑的大草帽往地上一丟。

  「唉!屋漏偏逢連夜雨,風打菊花片片殘……」她好可憐,遭到哥哥姐姐們的圍攻。

  「你說什麼?」美目一橫,布滿陰色,老廚娘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鐵勺。

  「沒有、沒有,小玉最乖、最聽話了,你們怎麼說我怎麼做,絕無異議。」先安撫他們的怒氣再說,她可不想脖子上涼涼地——

  少顆腦袋。

  「真的嗎?」她的話要能信,鯊魚都能上岸跳大腿舞。

  「真的、真的,我這人最老實了。」她點頭如搗蒜,怕人家下相信她的誠心誠意。

  老實?

  論奸狡和滑溜,龍涵玉認了第一,絕沒人敢不知死活的跑來跟她爭,光是她滿腦子有趣念頭,近她身者哀鴻遍野,誰能不膽戰心驚,退避三舍。

  認識她頑劣個性的人都曉得她的話不可盡信,十句話中有八句是假的,剩下的兩句半真半假,讓人去猜,多變的性格永遠叫人捉摸不定。

  她唯一的優點是護短,這也是龍門曆任門主的老毛病,她對自己人相當袒護,不論他們做錯了什麼,在她眼中全是對的,就算不對,她也會想辦法替他們脫罪,硬把紅日改成藍月。

  「好,立刻跟我們離開,不再插手鷹海盟的內部紛亂。」自家的事都理不完,還有閑工夫管人家家務事。

  「嗄?」她一怔,眼底有著掙扎,委屈十足的噘著嘴,「戲未落幕,你們急什麼嘛!」

  好歹看到最后才有意思,半途而廢太殺風景。

  「我們為什麼急你會不知情嗎?試問有誰會自曝身分,淪為階下囚?」夏侯淳從沒這麼生氣過,黃金做的算盤被他捏凹一角。

  他當然知道她愛玩的天性,雖然常帶來令人抓狂的麻煩,但這次她連命都玩上了,這就太叫人發指,五行使者的能力並不差,可是和鷹海盟的鷹王一比,他們真沒多大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而她在他們忙得焦頭爛額之際,一點也不顧及他們為誰奔波的辛勞,居然直接走到敵人面前,要人家痛痛快快地給她一刀。

  這種扯后腿的行為無異是找死,她以為鷹王深愛她就能改變世代積下的仇恨嗎?

  她一笑,天真而……狡猾。「你不覺得我有當賭徒的天分嗎?」

  「拿自己的命下注?」不以為然的西門艷色嗤之以鼻,往她后腦勺一拍。

  喔!痛,她一定在報仇。「這是一生的幸福啦!你們都有心愛的人,應該了解我的心情。」

  「你……」

  她話一出,當下一片沉默,為她的傻感到一陣天人交戰的煎熬。

  愛情的確是一大問題,它讓人哭、讓人笑、讓人痴顛瘋狂,人因它堅強,也為它而軟弱,患得患失不知所措,徘徊在對與錯的十字路口。

  身體上的傷容易痊愈,可心一旦受了傷,它的復元期沒個定數,有時一、兩天,有時以月計數,更甚之是年,或是一輩子。

  「嘻嘻,不要為我擔心嘛!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大不了賭輸一回嘍!又不是走到生命盡頭,年輕人的復元力跟蟑螂一樣強永遠也打不倒。」

  「蟑……蟑螂?」

  她說得眉飛色舞,好不愉快,聽者臉部抽搐,嘴角扭曲,內心嘀咕著,他們明明吃同樣的米,喝同樣的水,受同樣的教育,為何思想行為有如此大的差異!

  這就是所謂的代溝嗎?可是他們也沒有很老好嗎,平均不過大她四、五歲,同屬一世代的年、輕、人。

  「被當成囚犯關著還能這麼樂觀,你的確有蟑螂打死不退的精神。」不愧是魔性堅強的小魔女。

  窗外飄來女子冷冷的諷刺聲,音未落,人先至,把窗子當大門一躍而進,輕巧地翻入眾人視線。

  「冰影,你來了。」夏侯淳朝她一頷首。

  她筆直的走向令他們頭疼的禍首,一把揪起她的耳朵。「你是豬嗎?還是嫌當人太可恨了,決定換個身分去陰曹地府大鬧一番?」

  「我……我……我耳鳴……」哇!好驚人的肺活量,震得天花板上的石灰往下掉。

  「死人不需要耳朵,你先說說你的遺言,看要火葬還是上葬,與其讓你死在別人手中,不如我先了結你短暫的一生。」有人不想活,她又何必客氣。

  氣極的木使者根本不在乎外頭的守衛是否聽見她的吼聲,向來性情清冷的她頭一回動大怒,兩眼圓瞠地幾乎要噴出火來。

  「冰影姐姐,你要不要喝杯茶潤潤喉?常用喉嚨嘶吼容易造成聲帶受損,你柔媚的叫床聲若變啞了,貓哥哥會追殺我。」唉!怎麼沒一個脾氣好的,個個都吃了炸葯似,非常暴動。

  「丫頭,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搶手,鷹族人為你吵得不可開交,一派主張用你換龍門大權,一派認為你的血很珍貴,用來祭鷹神最適合,你個人偏好哪一種?」

  「沒第三種選擇嗎?」聽起來都不太友善。

  「有,自我了斷。」

  呃,她幾時天怒人怨到這種地步,人人都想她死。

  「還有,我查到下迷葯的人是誰,的確是你心中所猜想的那個人,他不在兩人的酒里,等他們醉倒了再行動。」

  「果然是他。」真叫人失望。「好了,冰影姐姐,你可以帶我走了。」

  「帶你走?!」三道聲音異口同聲高喊,不解其意。

  「小魔女,你一定要這麼聰明嗎?」讓人覺得可怕之余又不免佩服。

  皇甫冰影的確身負「重任」,奉風雲栖的命令,前來「綁架」鷹王最看重的女人。

  「沒辦法,因為你們太笨了……啊!啊!失言、失言,我不是那個意思……不要呀!救命……瘋子殺人了……冷靜冷靜,殺了我對你們沒好處……好、好,不冷靜,你們就殺了我吧!不過……嘻嘻,先追上我再說……」


☆、第八章

  反觀龍涵玉那邊雞飛狗跳的熱鬧騰騰,議事廳里卻異常冷肅,氣氛低到冰點,四面墻壁反射出森冷寒意,讓空氣顯得更加沉悶。

  高坐上位的風炎魂上身前傾,冷面蒙上一層很深的寒意,眼眸漆黑似要吞噬黑暗大地,聲色俱厲地冷視底下跪成排的手下。

  「你們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竟敢指使我應該做些什麼,你們以為人一多我就不敢動手嗎?」

  「不敢。」震耳的回音回蕩八方,繞梁一圈久久不散,可見聲勢之浩大。

  「主子,你實在不該大發雷霆,我以為你這些日子脾氣變好了。」原來是錯覺,沉睡的獅子只是打了盹,並未失去爪子。

  他冷冷地一瞟發聲者,「這是誰造成的?你是最沒資格開口的人。」

  他明明下令不準聲揚,要風不倫緊閉其口,不得泄露海兒的真實身分,偏有人左耳進、右耳出的大肆唁一嚷,才會釀成眾所皆知的局面。

  美麗的泡泡被戳破,他不知該如何面對那個小女人,他懊悔讓她醫治他的傷,不然他們還能佯裝無事、自欺欺人的生活下去。

  他愛她,卻也恨她的姓氏,原本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和龍門對立,但因為她,他開始有所動搖。

  他厭惡自己的優柔寡斷、裹足不前,更氣心愛的小女人輕易破坏原有的和平假象,讓他不得不面對愛和仇恨的兩難抉擇。

  「呃!這個……呵呵……純粹不小心脫口而出,你知道我天生好色嘛!一碰到女人就忍不住要拉上床……」枕邊細語是男人的一大致命點。

  「所以我要割掉你上面那根舌頭,還是下頭的禍根?」少了其一就不會作亂。

  馬上哭喪著臉的風不倫護根求饒,「我保證下次不敢了,遠離女色。」

  「還有下一次?」風炎魂一哼,眉垂目朗。

  「當然不會有下一次,我最忠於主子了,絕不敢生口舌是非。」但他眼神閃爍,可信度是零。

  哼,如今確定那女人是龍涵玉,他更非要她死不可,要不是她、不是龍門奪定月の淚,他心愛的塔莉亞就不會死。

  「你鬼書生要是能不生是非,太陽會直接跳到你床上,燒死你和你的女人。」他那張嘴是漏斗,怎麼堵也堵不牢。

  風不倫斜眼一瞄發言者,笑得好邪。「虎哥,你在嫉妒我比你有女人緣嗎?」

  「哇!你少自鳴得意了,我暴虎的女人可不會比你少。」隨手一捉一大把,個個伺候得他服服帖帖。

  「可是被你玩死的女人更多,他們見到你都怕得想逃。」

  聞言,脾氣原本不好的暴虎更暴烈了,「鬼東西,我砍了你……」

  他當真抽出從下離身的刀,粗眉連成一條線沖向前,以閃電之速準備划開那張礙眼笑臉。

  一聲冷喝卻震住他的腳步——

  「夠了!你們眼中可有我的存在。」他心情已經夠亂了,不需要亂上加亂。「嫌我麻煩不夠多嗎?要你們來湊熱鬧。」他想見那小女人,非常想見到她。

  「主子,你的麻煩其實很好解決,只要你狠得下心快刀斬亂麻。」猶豫不決只會讓事情越拖越棘手。

  「你要我殺了自己的女人?」風炎魂的眼很冷,充滿肅殺之氣。

  風不倫嘴邊揚起邪肆的笑。「你以前又不是沒殺過女人,何曾看過你手軟,你沒得選擇。」

  「我沒得選擇?」他冷淡地勾起唇,眸中卻怒濤洶涌。

  「因為她是龍門少門主。」不得不殺。

  他一針見血的話,讓風炎魂陰沉的臉更為冷鷙,無法反斥。

  「你要果決明快,別拖泥帶水,對你、對大家都好。」風不倫不停地揚動著,要他除掉他心愛的女人。

  「哼!別人好不好關我什麼事,如果我連我自己想要的女人都得不到,還配坐上這個位置嗎?」他們休想動她一根寒毛。

  不殺她,也不放她,以他鷹王的身分為什麼不能留下她。風炎魂心中早有決定,只是他放下不對仇恨的執著而未說出口。

  「主子你……」居然冥頑不靈,不思后果。

  「主子說得對,干麼得聽少數人搬弄是非,不過是一個愛玩的小丫頭罷了,我們幾個大男人還奈何不了她嗎?」一旁暴虎涼涼的幫腔。

  雖然他常被那丫頭氣得暴跳如雷,很想親手掐死她,可是她仍有不少令人感到窩心的可愛舉動,讓他這個殘暴的粗人也被收服了,忍不住喜歡她。

  什麼女禍的預言有何了不起,真能引誘得了鷹王是她本事高,怎能把一切過錯推在她身上,把持不住的是主子又不是她。

  「暴虎,你不知事情輕重就少開口。」風不倫惡狠狠地瞪他一眼。

  「我暴虎是懂得不多啦,只知道聽從主子的吩咐,他說殺,我便殺,他說留,我拚了命也會幫主子留下她。」

  「你……」

  「呵呵……你們可真有趣,人都被我的手下帶走了,還有閑情逸致為一個快死的賤丫頭爭得面紅耳赤,好笑極了。」

  「什麼?!」

  ******

  真該說風雲栖不自量力,過於高估自己的重要性,居然耀武揚威的主動送上門,毫無自知之明地開口要求條件交換。

  一要鷹后之位,二要加倍增多銀行里的數字,三要確保自己的孩子為唯一子嗣,四要在生下孩子以后豢養男寵,五要……洋洋洒洒十多條,以為有討價還價的空間。

  她自以為把鷹王在意的女人捉來,就能逼他讓步,一切依順自己的心意安排,可是她卻沒料到如意算盤會撥錯珠子,一步錯,步步錯,結果反遭滑鐵盧,跌個凄慘。

  「放開我,快放開我,你梆著我是什麼意思?我是公主,高高在上的雲栖公主,讓也不能羞辱了我的身分……」

  「的確是高高在上……」風不倫小聲的說道,頭微抬地瞄著高兩米、壯碩如山的曲隱,力大無窮的他只用兩根指頭就拎著他們高貴的公主。

  暴虎撇撇嘴,「嘖,她不是把公主稱號輸給海兒妹妹……呃,龍門少門主……哎呀,現在到底要叫她什麼啊?」

  「……王兄,你叫這奴才放我下來好不好,我不要求金錢保障了,也不會和其它男人廝混,只要你讓我當上鷹后,我什麼條件都不要了……」

  都到了這節骨眼了,她仍念念不忘鷹后寶座,絲毫沒有自覺她根本是痴心妄想。

  為達目的本來就要不擇手段,管他是不是光明磊落,從小生長的環境告訴她,想要什麼就盡管去拿,拿不到就踮起腳尖,拿別人的背來踩,一定要得到想要的。

  風炎魂冷肅的聲音揚起,「你還有臉高聲叫嚷,你最好開始祈禱,要是海兒有一絲損傷,我會如法炮制地在你身上留下更多的傷痕。」以眼還眼。

  「哼!還叫海兒,她分明就是咱們鷹海盟的仇人,王兄你是瞎了哪只眼睛才把她當寶看。」真正的極品在眼前卻視若無睹,他根本沒有鑒賞品味。

  「雲栖,收斂你的舌頭,不要讓我有機會割了它。」他早該這麼做了。

  這是他犯的另一個錯誤,讓她過於予取予求,以為給她富裕的生活和更多的自由,便能減少她來煩他的時間,哪知道卻養成她這刁蠻任性的性子。

  「人真的在公主殿?」

  「廢話,不藏在我的地方還能藏哪里去?迷迭島是你的地盤,多得是為你辦事的眼線,我有其它選擇嗎?」可惡的死奴才,顛得她快翻胃了。

  身后的黝黑壯漢不懂得憐香惜玉,忠心到不知變通的曲隱只聽從鷹王的命令,沒想到足下沾地、綁得像粽子的她是否難受,有力的臂膀把她當小雞拎著,與眾人一同疾速前往公主殿。

  但是,沒有……翻遍公主殿上下,就是沒看到那抹他系在心上的身影。

  「人呢?」

  「人會長翅飛了不成,不就吊在檐下……咦,人呢?」奇怪,她出殿前那臭女人明明還掛在上頭,為什麼不見了?

  「雲栖,你在跟我玩什麼花樣,我的耐性一向有限。」一聽她將人懸吊在檐下,原本深幽的黑瞳更顯駭人。

  她驚懾地收斂之前的張狂。「我比你更想知道人跔到哪去,我的目的是折磨她,可不是當上賓款待。」

  「雲栖——」風炎魂冷厲的一瞪,金色鷹形面具發出森冷寒光。

  他什麼也沒說,曲隱便接收到他眼神傳來的指令,左右搖晃起手中的人蛹,讓臉色發白的她不得不吐實。

  「等……等等,我頭好暈……不要再搖了,我真的不曉得她為何離奇失蹤……我……我好難受……」快吐了。

  「看來教訓還是不夠,曲隱,折斷她的左臂。」有些人不用非常手段是不會學乖。

  雙目驀地睜大,風雲栖驚恐地大喊,「不!不要,不要折斷我的手……小冰、小冰,你快出來……嗚……快來救我……」

  她再怎麼倨傲也受不了斷臂的恐懼,眼泛淚光哭喊唯一有能力救她的女子。

  幾個侍女慌忙的從內室跑出來,「公主……呃!」卻全被眼前的陣仗給嚇住。

  「說!海兒呢?」風炎魂厲聲質問。

  一個侍女勉強鎮定的道;「海兒公主她、她被靜虛帶走啦。」

  「靜虛?」他十分困惑,「畢摩那老頭把海兒帶走嗎?」

  「這有……西婆婆、小冰和兩個我們不認識的人。」總共五人。

  「這些人……」他與風不倫對視一眼,難道……

  「我想,她應該是被五行使者帶走了。」

  ******

  「唉!」

  今天的第七百八十五聲嘆氣。

  夏侯淳懶懶地在賬冊上畫了一個正字,賬冊上滿滿都是正字,計算主子到底嘆了多少次氣,現在還不到中午,看來有機會破昨天的紀錄。

  從迷迭島上回來以后,他們愛笑小公主已經變成愛嘆氣小公主。瞧瞧那張苦瓜臉好像誰欠了她幾百萬似的,不過就是愛人不在身邊,何必這樣,想他們五行使者陪她耗在島上時,也沒嘆氣要哀怨給她看呀!

  「唉。」又一聲,第七百八十六次。

  然而有人不像他這般好耐性,懂得苦中作樂找事做,已經受不了龍涵玉那張犯相思的臉的南宮焰發泄的在她耳邊一減——

  「不要再嘆氣了!想他就回去啊!」

  「啊?」她一臉如夢初醒的抬頭看向他。回去……

  喔,該死的,誰拿東西丟他?后腦勺一痛的他轉頭,只見西門艷色一臉不悅,地上一顆紅艷的蘋果滾呀滾。

  「你這女人干麼啊,被冤孽附身手抽筋嗎?請趕快回家找你老公念經收驚,不要在這里危害同門。」

  「你才危害同門,什麼不好提居然提議回……」西門艷色頓了一下,咽下迷迭島幾個宇,好不容易把小魔女平安無事的找回來了,她想再多享幾天好日子,別再多生枝節害她又要離家,讓她家的和尚夜夜敲木魚。

  回來的這幾天,他們幾人忙著處理鷹海盟在龍門各處分部堂口搗亂之事,影子軍團傾巢而出實力也不容小覷,龍門占地利之便雖抵擋了對方的攻勢,但要恢復元氣也得費一番工夫。

  只是這樣兩敗俱傷的后果,就是便宜漁翁得利的小人了。

  隔天,木使者皇甫冰影回報,影子軍團失利一事傳回迷迭島,潛伏在島上的風不群率手下叛變,兵力不在身邊的風炎魂力抗未果后束手就擒。

  聽聞此消息,龍涵玉當場一掃幾日來郁悶的臉色,一臉堅定地下令要五行跟隨她回到迷迭島。

  心上人生死未卜,她也顧不得這樣倉卒回島之舉是否明智,五行使者卻個個暗懷隱憂,龍門和鷹海盟的恩怨未解,這樣貿然闖入敵方陣營的確有自尋死路之虞。

  但主子不聽勸,他們做人下屬的也只能認命的再度拋下另一半,赴湯蹈火地任憑少門主差遣。

  另一方面,迷迭島上的情勢亦風起雲涌,變化迭起,畢摩祭司抵死不願接受風不群為新王,聲稱眾神震怒,不日將有大禍臨頭。

  風不群嗤之以鼻,卻也不敢以身試法触怒神明,再說畢摩祭司所言有理,風炎魂體內的月の淚能鎮壓鷹神聖山的火山爆發,殺了他不啻替自己找麻煩。

  風炎魂一條命遂是保住了,風不群將他軟禁起來,看樣於是要再擇機會動手。

  「王兄,和我聯手吧!」

  一樣的鷹王殿,可此時宣緩堂皇的內室諷刺的成了囚禁大鷹高飛的金色豐籠,陽光叫厚重的窗戶遮掩住了,室內一片幽暗,酒氣滿布。

  風炎魂斜靠在軟楊上,身邊盡是空了的酒瓶,黑暗給了他一塊藏身處,讓他可以逃離現實的一切。

  她走了,也傷透了他的心,因為她的離開象征著海兒將不復存在,從今而后,他們將是對立的兩方陣營,鷹海盟和龍門是永遠的世仇。

  對風雲栖的出現他視若無睹,對她的提議也聽若罔聞,逕自灌了口酒把她當空氣。

  她皺著眉走到他身邊坐下,搶過半滿的酒瓶,這才取得他的注意力。

  「這樣不思振作,你以為叔父會主動放棄王位饒過你嗎?」

  「閉嘴!滾回你的公主殿去,不要在這里煩我。」他聲音冷得猶如自地獄發出。

  她咬咬牙,不悅的站起身,卻不是如他願的轉身離開,反而開始輕解羅衫,曼妙的身材曲線盡露,她長裙底下片縷不著,只要是男人看到無一不獸性大發的扑向她,這是她一向自豪的「武器」。

  但是她面前的風炎魂竟如木頭人,目光雖瞟向她,但明顯感覺得出來焦距不在她身上,不堪受此冷落的她一手揉捏著豐滿的胸脯,扭動水蛇腰,款款擺步來到他面一叫。

  「王兄,你不好好看看雲栖嗎?」甜膩的聲音幾乎可融化全天下的男人。

  見他不為所動,風雲栖主動拉起他的手摸上自己的前胸,可他卻一把甩開她的手。

  「把衣服穿上,難看。」

  從來沒有男人能拒絕她的誘惑!受此屈辱的她恨恨說道:「為什麼?難道是為了龍家那個賤人嗎?」

  哪知話才剛落,風炎魂毫不留情的一個巴掌就揮來——

  「別在我面前提到她。」

  她捂著臉頰,面上火辣辣的痛感只是更加深她的怨恨。「我偏要說,王兄,你被她害得還不夠嗎?要不是她、不是龍門,叔父怎麼會有機會扳倒你,你……」

  「讓風不群那老賊有機可趁是我自己太大意,錯信不該信任的人。」誤判情勢導致兵敗如山倒,他才是該負最大責任的人。

  風雲栖深吸一口氣,「現在別說那些了,眼不只有我能幫你。」她邊說手邊纏上他精壯的胸膛。

  風炎魂冷笑,「你能怎麼幫我?」

  她在他耳邊吹氣,舌尖還有意無意的触碰他的耳際,挑逗意味十足。「要了我,讓我懷有你的子嗣,我將名正百順的為你去取回原該屬於我們的一切。」

  這正是她搭計程車如意算盤,風不群叛變於她是弊多子利,她不確定自己的榮華富貴能保有多久,但若懷有風炎魂的種可就不同了,血統「純正」的孩子絕對是她鞏固地位的一大利器。

  「王兄,我們動作可得快點,我是趁看守你的人不注意偷溜進來的……噢,這樣更刺激,有一種偷情的快感……」她的手忙碌的欲剝除他身上的衣物。

  風炎魂微微側過頭盯視著她利欲熏心的臉龐,真令他作嘔,他益發想念起那張純白無垢的甜美笑臉,她……現在好嗎?

  見他專注看著自己的樣子,風雲栖以為他折服在自己的美貌下,得意的靠過去送上紅唇,哪知他根本無意領受,頭又一偏,她的嘴貼上的是他冰冷的面具。

  他抓住她欲解他褲頭的手。「住手。」他以前不要她,現在更不可能要,對他來說,所謂鷹族的血統他壓根不放在心上,他對亂倫沒有興趣。

  「王兄,你怎麼不明白雲栖的用心良苦呢,我……」她急了。

  「少把主意動到我身上,這輩子,我的心和我的肉體都只屬於一個女人。」

  她聞言不信的嗤笑,「你?擁有上百個姬妾的鷹王只屬於一個女人?!這種笑話誰會相信。」

  她內心醋意大起,明知他口中所言之人是誰,卻還不認輸的不想承認自己是真敗了。

  他瞄了瞄胯下,那里的了無生氣代表了它已經會認主人了。「雲栖,聽我一句勸,快快離開迷迭島,叔父不是你能掌控的,別想跟他玩把戲。」

  「不用你教訓我!你這失敗者,徹底的失敗者!」

  風雲栖氣得直跺腳,伸腳一踢把一瓶空酒瓶踢向墻角,砰的發出玻璃碎裂聲,引來門外守衛的注意。

  接著又見風雲栖如同暴風一般飆出來,一臉氣呼呼的樣子,驚訝的守衛忐忑不安起來,公主是什麼時候進去的?

  碰巧風不倫經過,他示意守衛讓他進去處理就好,守衛松了口氣地點點頭。

  唉,沒想到他們迷迭島上也會發生這種自家人之間的內斗,弄得底下人難為,站哪一邊都不是,這件事不知會如何收尾,鷹王的下場也堪虞呀!

  「鷹王……不,現在或許該叫你……堂弟?」

  淪為階下囚的人了,已不需他的敬重。

  風炎魂轉過頭來,眸色一冷,「你來干什麼?」

  「呵……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嗎?聽聽看你有什麼需要。」他瞄了一眼墻角的玻璃碎片和空酒瓶,善算計的腦中迅速浮現一個念頭,風炎魂向來不是貪杯之人,這麼多酒真的都是他喝掉的嗎?

  還是,偽裝成消沉的樣子好松懈他們的戒心?

  「我不需要叛徒的服侍。」他從未想過會養虎為患。

  「你沒資格指責我,你才是最大的叛徒。」把自己的心給了一個龍門的女人。

  將龍女身分散布出去的人是他,支持父親篡奪鷹王之位,他這麼做的原因只有一個——他要為塔莉亞報仇,他無法忍受間接害死他心愛女子的女人成為他未來的主子,所以他選擇背叛。

  「你……為什麼?」風炎魂不解。

  「如果不是龍門的人偷走月の淚,塔莉亞不會死,她是世界上我唯一珍惜的人。」害死她的人必須付出代價。

  他搖搖頭,「塔莉亞的確是因為修煉月の淚,心力耗竭而死沒錯,但這個錯誤並非全是龍門的人造成的。」

  「哼,你少替童海兒……或者該說是龍涵玉開脫了,不是他們龍門害的還會有誰?」冤有頭債有主,傷害塔莉亞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你父親。」風不群才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月の淚失蹤那段期間,聖女心急之下不顧祭司阻止,倉卒修煉,導致心神耗損太大,終究回天乏術,若風不群不起貪念偷走月の淚,在當時順利完成獻祭儀式,塔莉亞不會這麼年輕就辭世。」

  「你騙我,明明就是龍門的人害的……」風不倫臉色青白一陣,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所說的話。

  「事實就是如此。當塔莉亞被選為聖女那一刻起,就注定她得為鷹族人付出生命,我感激她的犧牲,但也不得不承認,到頭來她被犧牲得有些不值。」

  「哼,別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饒過龍涵玉,放了你。」

  風炎魂嘆了口氣,「我也沒這樣想。」

  他往外走,來到門邊時遲疑了一下,沒回頭地道:「我很抱歉,背叛了你的信任。」

  沒有回應,風炎魂閉上了眼,又灌了一口烈酒,聽著他把門關上,落鎖。

  從她不在他身邊那夜開始,他無法成眠,總覺得她還在自己身邊歡笑,他回頭想抓住她,她卻似調皮的影子,燈亮了就不見了。

  海兒……玉兒……不管她叫什麼,她就是她,愛情竟如此奇妙,讓他可以毫不猶豫的就放棄過往的仇恨,心是誠實地,它只為真愛服務。

  每夜每夜,他期盼酒精能助他人眠,他等著她入夢來,可是一次次的等待全落空,他渾沌的睡去,渾沌的醒來,她卻始終沒來。

  她忘了他嗎?不,他不許這種事發生,他的心已經烙上她的名,他不允許自己從她生命中消失。

  他該振作,不知曲隱和暴虎順利召集散布世界各地的影子軍團了嗎?

  「不論你在哪里,我都會去找你的,一定會……」他喃喃自語。

  「鷹老大,你要找誰呀?」

  這個聲音是……


☆、第九章

  那是一場狂風驟雨式的性愛,風炎魂傾盡熱情,愛了她一遍又一遍,但就算已經精疲力竭了,他還是覺得自己要不夠她。

  她回來了,回到他身邊,這認知讓他身心都平靜下來,心頭那空掉的一塊被填滿,他的嘴邊始終掛苦滿足的笑。

  吻了吻她的發旋,他將她摟得更緊了些,雙腿與她的交纏著,鷹形面具掉在床邊,金光黯淡。

  龍涵玉累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唔,別再來了,讓我睡一下……」

  他的手與她的十指交扣,該死,怎麼僅是聽到她慵懶的聲音而已,又勾起他蠢動的欲望?

  「玉兒,答應我,別再離開我。」

  她勉強撐開一眼眼皮,「這種事我很難控制,你總得去上廁所什麼的,我不可能一直跟著你。」是人都會需要有隱私的時候。

  他輕嚿她一口,引來她呼痛的「噢」一聲。「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聽到他心語的她更為難地搖搖頭,「一生一世喔,這更有難度了,我本來打算來跟你打聲招呼后就要去環游世界,你知道,龍門的產業遍布全球……唔……」

  真討厭,她話還沒說完呢,又吻她,他吻了一個晚上還不夠嗎?

  「好啦好啦,當你一輩子的跟屁蟲就是了,不要再親了,我會缺氧。」她喘口氣,稍微推開他和他保持一點安全距離。

  風炎魂略帶憂心地看著她,「這次回島沒被發現吧?」得到她的承諾之后,更多的問題這才回到他腦中。

  「怎麼可能被發現,我家那艘銀翼魔女號像幽靈船似的,來無影去無蹤,還有隱形的功能,一般的雷達是偵測不到的。」她得意的說道,「還有我的五個哥哥姐姐也跟來了,喔對,半路上我還遇到你的鷹馬,它跟我抱怨你好多天都沒去找它了。」

  「你真是讓人驚訝的小東西。」她身上到底還蘊藏多少驚人的祕密和潛能?

  她就像鉆石,擁有許多折射耀眼光芒的切面,他願意用一生來慢慢挖掘,探索每一面的她。

  「什麼時候到島上的?」他還不想睡,真正的她到身邊來了,他不必入夢去尋求一個影子。

  停頓一下的龍涵玉考慮著要怎麼回答。「風雲栖剛把你的手放上她的胸部的時候。」那時她剛跟載她一程的鷹馬說拜拜,正在寢宮外的大陽台準備進來給他一個驚喜,不料她反倒先呆掉。

  還好那時沒沖動的沖進來打斷他們,要不然就看不到他變成柳下惠的一幕了。

  怕她誤會的風炎魂急急解釋,「玉兒,我跟她沒有什麼,你要相信我。」

  她抬起頭,吻住他焦急的唇。「我相信你,這輩子,我的心和肉體也將只屬於一個男人。」

  「玉兒……」他眼眶驀地紅了,心中的最后一股不確定因她的誓言煙消雲散。「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她眨眨眼,剛剛她怎麼恍神地好像看到一個面如冠玉的俊美小男孩?「你……哭了嗎?」

  他尷尬的將臉埋入她發中,不叫她看到自己的柔軟脆弱,他會不好意思。「沒有。」可悶悶的哽咽聲還是泄露了他的情緒。

  「我一定是太累了啦,剛才竟然覺得你變成小時候那副可愛英俊的樣子,害我怪懷念一把的。」她曾經入他的夢中見過他幼時的模樣,哪天應該再叫他作個夢,讓她再去找小時候的他玩玩。

  不過那並不是她眼花,等她晚些時候養足精神細想,就會知道她其實已直接看透他的心,一顆溫柔善良的赤子之心。

  他不安地摸摸自己受傷的那半邊臉,「玉兒,我……你……」

  她瞄他一眼,淘氣得捧起他的頭,在他左臉上亂親亂啃,「不許你說我愛的人丑之類的話,我會生氣,我一生氣,就不準備幫你奪回迷迭島了。」

  他放下心來的笑笑。「你打算幫我奪回迷迭島?怎麼做?」他不需要她的幫忙,如果風不群沒有跟龍門勾結,那麼他的影子軍團對付暗夜殺手是綽綽有余。

  但他愛極了她一副與他患難與共的模樣,雖然他不可能真的讓她涉險。

  「喔,是這樣的……」嘰嘰咕咕、咕咕嘰嘰,她大略地說明水使者已去聯絡曲隱、暴虎,先把他的人集合完畢,再來就等他發號司令了。

  「等一下,你說,那個叫司徒五月的家伙曾經假扮過靜虛?」風炎魂臉色有點難看的打斷她問。

  「嗯,是啊,水哥哥的反串扮相不錯吧?幸好真正的靜虛也很高,要不然鐵定穿幫。」

  他不管那些,重點是,他曾經吻過那個假侍女。

  鐵青著一張臉,他倏地抱過她。

  她不明所以的問:「你怎麼了?」

  「幫我消毒。」

  話落,他不由分說的吻住她,舌頭靈活的帶領她探索自己的每一處,讓她的氣息徹底占據。

  ******

  太可惡了,憑什麼她得不到的東西那女人可以擁有!

  風雲栖氣急敗坏的踱著重重的步子來到議事殿,這里從風不群叛變后就成了他的地盤,借著原本就有的各項高科技設備運籌帷幄。

  她風雲栖不是那麼容易就打發的人,昨天色誘風炎魂不成,她回公主殿后越想越氣,思索大半夜后終於讓她想出個法子,對他下春葯,就不信王兄還能裝木頭到幾時。

  哪知她今兒個準備妥當進了鷹王殿,竟發現那個該死的女人回來了,王兄與她溫存愛語不斷,讓她越聽火氣越大,妒意更盛。

  不能讓那女人回島!那可惡的狐狸精搶了她公主的頭銜、搶了王兄的關愛,真要讓她助王兄奪回權勢,以后島上還有她風雲栖的立足之地嗎?

  高傲的她不顧守衛的阻攔,直接間進議事殿中,不意見到令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畢摩祭司他……他的頭……嘿,她要吐了。

  「大膽,誰讓你進來的!」風不群震怒道。

  門外的守衛惶恐不已,就見風不群朝兒子使個眼色,下一刻,那名守衛也身首異處倒地不起。

  「你們……快把這東西拿走,恐怖死了!」尖叫連連的風雲栖不住后退,只因畢摩祭司的頭朝她滾過來,一雙老眼死不瞑目地睜得老大。

  風不群不耐煩的怒問:「你來干什麼?找死嗎!」

  「不不,叔父,我是來告訴你一件事關重大的機密。」接著,便把她所偷聽到風炎魂和龍涵王的對話全盤托出。

  畢摩祭司的頭被風不群一腳踢到墻角。「倫兒,這老不死……嘿嘿,活了上百歲,如今還不是這樣就昇天了……總之,這死老頭就照計畫去布置。」

  風不倫卻動也不動。「龍涵玉來了。」意思是那才是他所關注的重點。

  他皺起眉來,這個兒子就是這麼不討他歡心,太自有主張也不懂得乖乖聽命行事,哼,等利用完了他一定毫不留情的踢開他,反正他兒子多得很,再挑一個聽話的來繼承鷹王之位就好。

  鷹王之位……呵,一想到此風不群忍不住嘴角泛笑,就快了,他就快坐上他朝恩暮想多年的寶座,只等著他把風炎魂那臭小子送上黃泉去與他老爸團聚。

  回過神來,他捺下不悅,催促的道:「她來得正好,你密切注意看他們想玩什麼把戲,到時來招瓮中捉鱉,抓到了她,想怎麼樣都隨便你。現在你先去辦妥畢摩這老鬼的事。」

  也算畢摩這死鬼衰,誰叫他不秤秤自己有幾斤幾兩重,竟敢三番兩次來找他,要求放了風炎魂,他聽得厭煩,一怒之下失手殺了他,要碎碎念去念給閻王聽。

  除了剛把島上最重要的老祭司殺死時他忐忑不安了一會,隨即風不倫那腦袋真有點東西的小子幫他想了個妙計。今早開始就風雨不斷,氣象專家發布消息說,這可能是島上有史以來威力最強大的暴風雨,他們正好以此向全島人民宣稱,火鷹之神發怒,降罪賜死了畢摩祭司。

  假借神意的好處不只這樣,借著大自然的破坏力,他將宣布現任鷹王願以身殉神獻祭,祈求迷迭島的安寧。

  風不倫將畢摩祭司的屍身扛上肩,一手拎著他的斷頭往外走。瓮中捉鱉是吧,也好,那就「大家」一起死吧!總之,造成塔莉亞死亡的人都難脫其責,不管是龍門之女、風炎魂,甚至是父親,他們一個也別想逃。

  身后,他聽見男女接吻的嚶嚀呻吟聲,這風雲栖真是超會見風轉舵,哪邊有利可圖就往哪邊靠。

  他見怪不怪的任門闔上阻去那一室不堪入目的景象,心中悲哀的想到——

  亂倫,這就是他們鷹族王室無法斷絕的悲哀。

  ******

  撮哨喚來鷹馬,風雨中,風炎魂讓心愛的小女人躲在他黑色披風之下,往那片他的私密海灘而去。

  銀翼魔女號就停在外灘,影子軍團正在回島的路上,今夜,將是和風不群決一死戰的關鍵時刻。

  「玉兒,別探頭出來,雨下很大。」

  「可是、可是……」懷中的人兒不安地扭動著,頭還是探了出來。「我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太順利了,順利得讓她心底發毛,那原本看守風炎魂的守衛這兩日值班松散,只照三餐送吃食來,壓根不管他在寢宮里頭做什麼,連現在人跑了,搞不好都還不知道。

  會不會有鬼?風不群那老家伙有這麼掉以輕心嗎?一股說不上來的忐忑一直籠罩著她。

  風炎魂吻了她一下,「別想太多,現在人都出來了,就算有什麼事也見招拆招,沒事的。」

  「嗯。」她悶悶的又縮回他懷里。

  然而她的預感果然沒錯,那片潔白的沙灘上此際布滿了人,數十艘快艇散布海面上,看來,風不群的確是有備而來。

  風炎魂本想不予理會的直接降落在鋇翼魔女號上,但是……

  「等一下,我爸爸媽媽被他們抓走了!」龍涵玉隱約聽到小魔女的狗叫聲,探頭出來凝目一看,漆黑一片的沙灘上人頭鉆動,架高的燈光打在一木頭臨時搭建的台子上,童家夫婦被綁在上頭吹風淋雨。

  「主人,他們來了。」一名暗夜殺手來到風不群面前報告。

  風不群抬頭一看,果真,鷹馬載著兩人在半空中盤旋。

  接過手下遞來的擴音器,他朝空中喊道:「童家夫婦在我手里,還想他們活命的話就給我下來!」

  龍涵玉抬頭看著風炎魂,「我去救他們。」

  「玉兒,等……」

  但來不及了,她已使出瞬間移動術來到木頭高台上。

  「女兒,危險哪!」童婆子高聲一喊,才一出聲就被身旁的暗夜殺手甩了一耳刮子。

  木台看來簡陋,卻是機關重重,從暗門不停涌出的暗夜殺手個個訓練有素、身手不凡,單獨面對龍涵玉是不看在眼里,可若一次面對一群高手,這可就是件吃力的事。

  只見她應付得左支右絀,暗夜殺手善使利器,難免在她身上留下幾道傷口,傷勢不重,不過也影響到了她的行動靈活度,她急忙使出隱身術。

  風不群見好端端一個人突然在眼前消失,也不驚奇慌張,早有準備的他拿出從畢摩祭司那兒取得的寶物「仙影之塵」,命人往木台上洒去。

  這仙影之塵能破解隱身術,白色的粉末有如降雪般鋪天蓋地的落下,包裹住豆大的雨滴猶如瑰麗的冰珠,打在人身上進射出詭異的藍光。

  龍涵玉被迫現了身,一個暗夜殺手見有機可趁,從背后打算偷襲她……

  鮮血淋漓的噴了出來,讓雨水沖刷在木台上匯流成河,然而這一刀卻非刺在她身上,搶救不及的風炎魂只來得及以手臂阻擋——

  「炎魂!」又急又慌的龍涵玉想靠過來看他的傷勢,但又有幾個敵人伺機朝她出招,她在心有旁騖之下背部被砍了一道血口子。

  鷹馬焦急地在空中盤旋嘯叫,地面上狙伏的槍擊手不住朝空中射擊,讓它不敢太過接近。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風炎魂當機立斷的說:「先救童家夫婦走!」

  再差幾步就來到童家夫婦身邊,可她和風炎魂之間卻冒出更多的人橫亙著,她覷觀情勢的確不容她再猶豫,反手撂倒一個暗夜殺手,搶過對方使的兵器,來到兩個老人身后,揮刀砍斷繩索。

  「炎魂,一道走!」她扶著兩個老人,朝他叫道。

  「你先離開,我隨后趕上。」

  「哎呀,我的腳……」被久綁的童婆子腿都麻了,半靠在老伴身上,但年老體衰的童老叟也支撐不了她多久。

  風炎魂打倒近身的幾個暗夜殺手,但對方人馬像蝗蟲般不斷冒出來,饒是他再如何的神勇無敵也抵抗不了這一波波的攻勢,他分神回頭一瞥,龍涵玉護著童婆子還要照料童老叟,顯得分身乏術,臉上疲憊盡現。不行,再這樣下去他們鐵定全軍覆沒。

  「住手!」

  風不群舉起手打個手勢,暗夜殺手全停不動作看著他,他噙著得意的笑容說;「我勸你別要什麼花樣,你斗不過我的。」

  「讓他們走,我任憑你處置。」風炎魂冷然的道。「風不群,別說我沒有提醒你,弄傷了龍門的人,等於與龍門為敵,你確定你付得起這代價嗎?」

  他揮了揮手,「我本來目標就不在她,哼哼,只要你宣布退位,我馬上讓她走。」

  「炎魂,不要,他是騙人的!」她聽到他的心語,這老好賊根本還有別的圖謀。

  風炎魂轉過頭來,眸中承載著無法道盡的千言萬語。「沒關係,我只要你沒事。」

  她的心一痛,一陣白霧襲上眼眶。「好,你等我,我一定會回來找你。」

  他笑了,「該死,我這時候想的居然是如果能再吻吻你該有多好……」笑容倏地收起,他聲音冷硬且不容辯駁的道;「快走!」

  龍涵玉狠下心來,頭也不回的一手拉著一個往木台下跳,幸好沙灘柔軟,兩個老人家才沒有摔傷。

  忽地她感覺到背后傳來一股殺氣,險險的側身一避,正好躲過風不倫招式凌厲的一刺——

  「鬼書生你……」

  他又出招,受制於兩個大包袱,她閃得狼狽。

  「還不快叫他住手!」被兩名暗夜殺手制伏的風炎魂從齒縫中進出這句話,目光憤然而焦急地瞪著風不群。

  風不群也不想橫生枝節,畢竟此時得罪龍門對他沒有好處。「倫兒,讓她走。」

  「不可能,我要殺了她為塔莉亞報仇!」

  因恨生起的執念無法動搖,他寧願錯殺一百,也不要放過造成他心愛人兒香消玉殞的凶手之一。

  就算是親生父親,該算的帳他亦不會一筆勾銷的。

  海兒、海兒,這邊!

  是小花的聲音?,小花來了,小胖也一定在。

  太好了,正好請它們幫幫忙,先替她把童家夫婦帶到安全的地方。

  人,多多,呼呼……呃咦,你,坏!

  一道閃電凌空劈下,準確而毫不留情地筆直打在風不倫身上,才轉瞬間的光景就聞到一種焦肉味,冰冷的雨打在黑炭似的肉身上冒出白煙陣陣。

  「這……這什麼東西啊?」風不群見狀驚駭莫名,不遠處的海面上一頭像是「龍」的生物扭動青幽幽的長身,一副十分不爽的打著響鼻。

  怪頭,你你你……怎麼就這樣把人劈死啦!小胖有點不安,動物殺人會不會被抓去關呀?!

  害朋友,死,活該,呼呼。

  「小花、小胖,你們來實在太好了,快,先幫我送我爸媽離開。」龍涵玉可憐的看了風不倫焦黑的屍身一眼,這兩天她聽風炎魂說過他和聖女的事,雖然他想致她於死,她還是覺得這樣被怪頭一雷劈死也死得太過冤枉了。「怪頭,你跟我去救人。」

  然而遲了,沙灘上哪還有人影呢?風不群見勢不對早挾持著風炎魂離開。

  ******

  「這個怪頭真是一條遜龍,才喝了一場暴風雨的水分而已,居然就飽了?沒見過胃口像它那麼小的龍。」自古龍就有興雲布雨的能力,呼風喚雨是本能。

  讓西門艷色為她上葯的龍涵玉嘴中嘟嚷不停,她其實心急如焚,恨不得能立刻去救回愛人。

  可理智告訴她,若沒有萬全的準備,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安頓好兩個老人家,她被五行使者威脅若不好好擦葯,休想他們會跟她去救人。

  可惡,他們看不出她很急嗎?剛剛島民有風聲傳回來,風不群宣稱風炎魂願以身獻祭,退位予他,因此神明施展神跡阻止暴風雨到來,頃刻間原本滿布天空的黑雲消失得無影無蹤,恢復早晨應有的清朗。

  放屁,那明明就是她叫怪頭把雲雨吸光的,為的就是不妨礙他們救人的行動,她干脆再叫怪頭把暴風雨吐出來好了。

  「不好,真要吐出來倒霉的可是那些島民。」夏侯淳涼涼的道,撥了撥金算盤,「這樣吧,我帶它去沙漠賣水,灌溉黃沙成綠洲,這還比較有賺頭。」

  「不如裝成一桶一桶賣,沙漠里水比黃金還貴,跟怪頭簽約好了,當龍門的‘活動水庫’。」要跟她比商業頭腦,金使者回家練練再來啦!「嘶,艷色姐姐你力道輕點,還有葯擦快一點,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我以為你們還想多說一點廢話。好了,你的傷處理好了,可以出發了。」

  五行使者臉色正經起來,喚來今早與他們會合的暴虎、曲隱及影子軍團,討論部署起下一步行動,不想昨夜的失誤再一次發生。

  遠方鷹神山上傳來斷斷續續的鼓聲,不好!獻祭儀式開始了。

  一行人按照計畫朝四面八方包圍鷹神山,他們有信心可以打贏這一役,尤其是曲隱和暴虎率領的影子軍團更是士氣高昂,宣誓效忠於鷹王的眾人決心與主子同生共死。

  暗夜殺手在白天身手就不若在夜晚那麼靈活了,守哨的人一一被干掉,龍門門徒與鷹海盟的人有史以來第一次攜手合作,卻展現奇佳的默契,聲東擊西地殲滅敵人。

  誰說這世上沒有解不開的仇恨,原來合作比仇視更容易建立,只要大家的目標一樣——

  救出鷹王。

  眾人來到火山口,風不群大批的武力都集結在此,龍涵玉看著被縛綁在祭台上,被拷打得傷痕累累的風炎魂,又怒又心疼,冷著一張臉下令開戰。

  一場腥風血雨的殺戮展開,情勢卻是一面倒,龍涵玉這方大獲全勝,無人陣亡,就算受傷也只是小傷而已,反觀風不群的暗夜殺手橫屍遍野,節節敗退。

  風不群的額上下斷滲出冷汗,可惡,怎麼會這樣!

  祭台上的風炎魂面具在拷打中被打掉,原本完好的半張臉比起猙獰的左臉也好不到哪里去,讓人不忍卒睹。

  「呵……」他發出一聲干笑,前方那道美好的身影撫慰了他受傷的心靈,她來了,不離不棄的來了,這個小女人體內蘊藏著無限的力量,但唯一能折服他的,就只有愛而已。「叔父……」

  風不群側頭怒瞪著他,兵敗如山倒的局勢令他恨不得立刻宰了這小子。「哼,別以為你可以逃過一劫,我還沒有輸!」

  風炎魂搖搖頭,「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你輸了,早在你出生之時就注定一輩子不可能成為鷹族人之王。」

  他臉色大變,「你……你說什麼?!」

  「是祕密……」風炎魂眼神一柔,「是玉兒告訴我的……不,算是間接讓我得知,能召喚鬼神的她,曾為我招來我父王的魂魄,我什麼都知道了,那場火,以及你的出身,你是你母親與外人私通生下……」

  砰地一聲,一記狠狠的拳頭揮向他的臉,他鼻梁斷裂的流出暗紅色的血。

  「住口、住口!憑什麼我不能成為鷹王,我也是叫那男人一聲父親呀,我才不管什麼血統不血統!哼,你以為你有所謂的血統很了不起嗎?你不過也是亂倫之下的淫亂生命,不比我高貴到哪里去!」

  守了一輩子祕密的風不群難忍被揭穿的難堪,暴怒之下一刀揮去綁住風炎魂的繩索,他迅速地筆直墜下,而底下,是滾滾紅焰。「不——」一抹白色的嬌俏身影不顧一切的跟著躍入。


☆、第十章

  那還是個人嗎?

  龍涵玉從散發致命高溫的熔岩中走出來的畫面,迷迭島上的眾人並不陌生,但這回她的懷中卻多了個焦黑的人狀物,她走過的地方空氣中流動著一股焦肉味。

  這是、這是……從來不流淚的暴虎悲吼一聲,一個大男人丟下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哭得震天價響。

  冷靜的曲隱一雙怒目死命瞪著風不群,緊握的拳頭青筋快爆裂開來,不言不語無表情,似在付度該怎麼對付他。

  風不群冷笑一聲,風炎魂遭熔岩吞噬,現在不死也剩半條命……不,不可能還有命活,他死定了,而他就等著準備接收鷹王的位置吧!

  「叫、叫暴虎閉嘴,吵、吵死了……」虛弱的風炎魂氣若游絲地道,他的眼睛怎麼了,為什麼什麼都看不到?「……我好痛……」

  他覺得自己的臉上有股清涼的濕意,一滴一滴的,讓他好舒服……是了,原來是太舒服了,他的眼睛才不想睜開。

  輕輕的將他放在地上,龍涵玉不知所措的想碰他又不敢,她抬頭看著五行使者,想開口問該怎麼辦卻是泣不成聲。

  真怪,全身上下無一處完好肌膚,他身上的衣物早都燒毀,頭發也焦得長短不一,這要普通人早是死屍一具。

  「玉兒?玉兒,是……是你嗎……」他大口喘著氣,怎麼回事?為什麼他越來越覺得呼吸困難,氣吸進來的少,吐出去的多。

  「嗯,你不要說話,我們……醫生!對了,我們快幫你叫醫生來……」她焦急得語無倫次,這樣的龍涵玉看得五行使者心酸不已。

  該死的,他這副模樣就算是神仙來也沒救了。夏侯淳眼酸酸地揉了揉恨,不著痕跡的抹掉淚光。

  「不,不要醫生,我知道我快不行了。」他伸手想触摸她,血水在她臉上滑出不舍的痕跡。「我的身體好難過……玉兒,我好像看到你躺在海水里,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好美,好像天上的女神……」

  「不要說了,炎魂,我們回鷹王殿……回銀翼魔女號,我帶你回去紐約找來全世界最好的醫生……」

  他困難的搖搖頭。「我不要醫生,玉兒,我……」他突然一口氣上不來,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我、我、愛……你……」

  「我也愛你。」她任他的手用力的握住她的,卻不敢回握,就怕弄疼他。

  「再說一次……」

  「我也愛你、我也愛你、我也愛你……」她哭喊道。他嘴角那抹弧度是在笑嗎……不,別鬆開她的手,不要離開她!

  「炎魂!」龍涵玉發出痛徹心扉的吶喊,驚天地、泣鬼神。

  火山口里的岩漿仍在滾滾冒動,他體內的月の淚缺少了生命的滋潤而發揮不了作用。

  南宮焰過去想接過他的屍身,以眼示意西門艷色和皇甫冰影去安撫小主子。

  但龍涵玉不讓他動他,在拉扯中,一塊龍形玉佩從風炎魂胸膛前落下,碧綠的玉佩此刻黯淡非常。

  司徒五月恍然大悟的道;「原來是小玉的玉佩讓他多呼吸了幾口氣。」

  他皺起眉,似乎若有所感,好像有一些模糊的畫面在眼前閃爍。「小玉,快,你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可以救人,以火攻火,浴火重生……」他看到風炎魂狀似無事摟著龍涵玉輕笑,他沒死嗎?

  暴虎和曲隱見主子斷了氣,一股惡氣不吐不快,追著風不群要討命報仇,哪知他還有最后一招,施展不輕易使用的合黑之術,兩人皆不是敵手的被打得口噴鮮血。

  「哈哈,你們還是先想想辦法救自己的命吧!」這種合黑之術對己身極損,非到必要不可施展,風不群是黔驢技窮了,為鷹王寶座全力一搏。

  龍涵玉聽到司徒五月的話一愣,以火攻火,浴火重生……腦中倏地量光一閃。「難道你說的是那個……」

  五行使者圍成圈,將主子和風炎魂保護在其中,全神戒備的看著風不群大開殺戒,影子軍團轉眼問折傷大半。

  龍涵玉攤開手,心中默念古老咒語,掌中赫然現出火鷹之神送她的「焱魄」,那是一枚跳躍火焰形狀的紅色寶石,她看了它一眼,深吸一口氣,這真的有用嗎?

  不管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她口中喃念有詞,將手中的焱魄送入風炎魂體內。

  忽地天搖地轉,以龍涵玉與風炎魂為中心散發出巨大紅光,五行使者感到背后一陣熱,紛紛轉頭去看,卻叫刺眼的光線給扎得睜不開眼。

  從火山口飛出一道紅色的鷹形影子,像道光柱般迅疾竄人風炎魂體內,眾人聽不清楚是鷹嘯還是他的叫聲,轉眼間原本還是一具屍身的風炎魂變成一團灰燼,緊接著灰燼中一道人體慢慢浮現,竟是新生的男體,全身上下除了左臉上的舊傷外,恢復得和被推入火山前並無二致,雙眼雖仍緊閉,但呼吸綿密,他只是睡著了。

  龍涵玉感激不已,對著火山的方向頷首致意。「謝謝你,干爹。」

  面色一肅,現在她有心情去處理一些「閑雜人等」了。

  「五行!」

  一聲嬌喝,五道流星般的光影迅速一現,五掌合一地朝空中而去,擋下風不群催動所急落的黑色旋風。

  「擋、我、者、死——」陰惻惻的聲音在風中回旋再回旋。

  他急了,死了的人都能讓她給弄復活,他需速戰速決。

  「那可不一定,我喜歡讓人氣得暴跳如雷。」

  小小的身影一躍而上,手持五行令旗插地一喝——

  「太白金星子酉,歲星子卯,辰星子子,熒惑子午,鎮星子戌,借來四方靈精之氣,化無形為有形,宇海浩瀚,力量初起,昇——」

  金星太白夏侯淳全身散發金黃色光芒,胸前金算盤凌空飄起,兩顆耀目的寶石鑲嵌其中,算盤變成圓月形狀的鋒利武器。

  歲星(木)皇甫冰影的身上出現銀色氣流,薄如蟬翼的軟刀赫然握於掌心。

  辰星(水)司徒五月脫去一身女裝,戰甲上身,手持快如風動的水弓,迎向流動的水藍。

  熒惑(火)南宮焰燃燒著紅色火焰,一把赤焰劍讓他氣勢如虹。

  鎮星(土)西門艷色綠色蔓藤纏住雙手,鎮鬼驅魔的金剛杵搖動著震撼天地的嗡嗡聲。

  五星聚合,各立於酉、卯、子、午、戌五個方位,身苦各屬性的五色盔,化身為五行戰將。

  轟然一聲,五道金、銀、紅、藍、綠的光匯集成一道洪流般的虹彩漩渦,它直街上青天,吞沒日月星辰,將乾坤倒置,陰陽融合,划破轉眼成夜的天空。

  淅瀝嘩啦的雨聲滴滴答答掉落地面,洗滌大地上的汙穢,萬物欣欣向榮的迎向雨后的第一道彩虹,風是帶著花香味。

  一切都結束了。

  所有的恩恩怨怨都隨落花一般的雨絲融人大地的懷抱,從此不再有丑惡的紛爭,只有泥土里長出的嫩芽……

  ******

  「迷迭島上的人聽著,不管你是好人還是坏人,你們已經被我們團團包圍住了,趕快出來棄械投降,不要耽誤老娘的時間,三缺一正在等著我……」

  這聲音……這聲音……好熱呀!很像她的……

  「……小玉呀!睡覺不要踢被子,夏天喝涼水對生理期不好,你七歲還尿床的事我不會告訴其它人,記得有空回英國看蘭達祖奶奶,她說你今年犯桃花,會找到良緣佳婿……」

  什麼叫不會告訴任何人,用衛星當大聲公對全島廣播,誰會聽不見?

  雙手捂臉的龍涵玉羞於見人,眼一閉裝死。

  「那個正在大吃大喝,把這兒當度假中心的女人是誰?」

  「我媽。」

  「還有那四對攜家帶眷的中年夫婦又是誰?」還有孩子的笑聲。

  「喔,四大堂主,青龍叔叔、白虎叔叔、朱雀阿姨和玄武叔叔,以及……」他們一家人。

  「夠了,不用介紹,我想知道的是為何有人在我的島上念經?」大悲咒、往生咒、般若波羅蜜心經、地藏王菩薩本願經……天哪!一整天了,竟然沒停過,他不會累嗎?

  小小的竊笑聲不小心流泄出來。「呃,那是和尚哥哥,你看他頭頂光光的就曉得……」

  「他是和尚。」風炎魂接著道。

  「哇!好厲害喔!猜得真準,他就是和尚。」給他鼓鼓掌,放鞭炮,普天同慶。

  「小玉,不要裝可愛,把你放在背后的蝌蚪放掉,要是我再喝到加料的珍珠奶茶,我一定會分你一人口。」用嘴喂。

  「哎呀,不要叫人家小玉啦!很聳吶!」龍涵玉跺腳又嘟嘴,非常不滿意自己的小名。

  「還有外海那‘幾千艘’大船小船可不可以駛走了?迷迭島不是觀光勝地,就算他們自備糧食、飲水和帳篷一樣不允許。」可是也未免太過分了。

  住了幾十年的小島,他第一次覺得地廣人稀的土地變得擁擠,到處是吉普車、遮陽傘、沙灘排球,還有……比基尼女郎。

  才兩天而已,他已經有身處大溪地的錯覺……等等,他沒眼花吧!是冰淇淋車和熱狗攤,以及台灣的……搖搖冰?!

  他快瘋了,居然有人在他的島上擺攤,這實在是太離譜,是他太好說話了,或是他們得寸進尺,扶老攜幼地搭起帳篷烤肉。

  「哦!那你得自個去跟我媽媽溝通溝通,她才是老大,我是卒仔。」小魔女碰到大魔女,沒轍。

  風炎魂忍氣的瞪大眼。「她是你媽!」

  意思是母女問無話不談。

  「你幾時見過小玉西瓜比大西瓜大?」她的媽向來就不是理性的人,比她還任性。

  「推托之詞。」他不滿的說道。

  龍涵玉呵呵地賊笑,拉低他的身子在他耳邊小聲的說著,「不要理她,做你自己的事,她這人最怕無聊了,如果沒什麼好玩的事,她最多三天就膩了。」

  「真的?」母女倆的個性還真像,難怪知母莫若女。

  「人格保證。」她拍拍左胸,表示句句都是真的。

  「希望能如你所言……」

  「小玉,過來。」

  從來不嘆氣的風炎魂臉一抹,深嘆一口氣,人滿為患的小島上實在找不到兩人獨處的空間,他正打算拉苦她往隱密的深林一吐情衷去,卻在走了兩步后被未來的丈母娘喊住。

  原本他要跟著過去「拜見」,沒想到……

  「主子,龍門的蜜釀酒真好喝,香香甜甜又不嗆,你要不要喝一口看看?」

  嗯!真香,酒香濃郁。

  「暴虎,你喝醉了。」而且是爛醉如泥,抱著他大腿不放。

  「主子,我從不曉得龍門盡出美女耶!你瞧瞧那個那個多媚呀!還有惹火的身段……哇!受不了,我的口水泛濫……」吸!他要好好保養眼睛,多看好「風景」。

  活著真好,這是他此時的心情寫照。

  「小心被閹割。」聽說龍門女子最痛恨花心的風流鬼,而他是其中之最。

  「安啦!安啦!我是心動而不敢行動,你看曲隱就可憐了。」嘖。愛錯人可是件痛苦的事。

  「曲隱?」

  風炎魂不需費心便能從人群中發現高大的身影,他忽覺一絲不對勁的瞇起眼。

  「曲隱喜歡靜虛,偏偏靜虛是個……男人。」唉!不失戀都不成。

  司徒五月背脊發冷的疾步快行,企圖擺脫身后的大塊頭,他都已經恢復一頭白發的男裝打扮,為何還有人痴纏不休?

  他的眼不經意對上風炎魂的黑瞳,同時一怔,接著兩人皆想起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頓時臉色大變,各自捂著嘴往樹不大吐特吐,他吻了男人(被男人吻了)。

  而真正的靜虛被送走后,愛上龍涵玉的大堂哥,小倆口正卿卿我我的在普吉島度蜜月。

  「女兒呀!他那張面具為何還不取下,你沒治好他的臉嗎?」看了挺礙眼的。

  是火鷹之神的焱魄不夠力嗎?有需要的話她可以幫幫忙,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讓女兒欠欠人情也好。

  龍涵玉一臉天真的眨眨眼。「為什麼要取下?他那俊美的半張臉已經夠迷人了,干麼錦上添花的自找麻煩,你們大人不是常說‘水枉歹照顧’,他要美得太禍水,老有人來搶就不好玩了。」

  「這……」有道理。

  原來她的心機這麼重,讓聽者聞言,臉上皆多了黑線三條。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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