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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人入勝的聖詠省思
近來我讀了魯益師（C. S. Lewis）的《聖詠心得》。這本老早列入待讀清單的書，終於握在手中。
讀魯益師的文字，無疑是一種思想的享受，我還未找到有誰能像他那樣引人入勝地表達。他有獨到的見解，能以哲學家般井然的思維鋪陳想法，又能以文學家擅長的精準表述、技巧地說事情及對人性深刻的感悟引起共鳴，一步步帶人隨他美妙的思想漫步。書中，魯益師沒有釋經，他咀嚼省思（書名Reflections）聖詠，行間流露出他讀聖詠時的尋問，我想這書是他默想的成果。
正值復活期，禮儀生活中處處可以感受到，來到了聖本篤所說的「不斷唱亞肋路亞」（《聖本篤會規》15:1）的時期。亞肋路亞，教會的讚美之聲，不斷爆發出來。這令我想到，復活節像是讚美的始和終。它既是在世上讚美天主的根源：一切人世間對天主的讚美都像源於復活的歡呼之聲，又是指向最終極在天鄉，最完滿、永無止盡的讚美。而隱修生活中的讚美，每天唱頌的日課都植根於復活節，一切的讚美都由復活節出發！所以，我在這時，常常想起魯益師解說聖詠中讚美的話。
讚美天主是什麼意思？聖詠中不只叫人，連所有的受造物，鯨魚、風雪也要讚美天主。難道天主貪圖讚美嗎？魯益師說：「我不需要我的狗吠出牠對我作品的讚詞」（頁75），天主更是如此。但我們可以這樣理解：「我們說，這幅圖畫『值得』或『要求』人的讚美，意思是：讚賞它才是對它的正確、適當的回應，換言之，我們並沒有『錯愛』了它，再者，假若我們並不賞識它，那愚笨的反是我們，因為我們竟是那末遲鈍，錯過了它實在是我們的損失，我們的確失落了些什麼了。」（頁74）
更重要的是，「倘若我們視上主為我們生命中最珍愛的東西」（頁76-77），我們不可能不讚美衪。「我們喜歡讚美我們所喜悅的東西，因爲讚美不單表達，還滿全了這份喜悅；它就是喜悅的最高峯。當情人互訴對方的優美的時候，也不會不含稱讚的成份。未經表達出來的喜悅是不完全的。」（頁77）相反，魯益師指出，天堂就是以讚美達致完美喜悅，讚美與喜悅互相成全的極致（頁78）。
說回這本書的特點。雖然以基督來理解聖詠的意義至為重要，但魯益師留待最後才寫這一點。他在書中的論述方式，首先是還原聖詠在猶太文化的意思，猶太人怎樣想，再說基督徒是怎樣想，然後兩者比對、互補一番。他帶我思考聖詠中的猶太觀點，很有啟發。
對於審判，基督徒會想像身處法庭的被告席，被法官檢閱人生的一切罪過，於是難免對審判滿心恐懼，這樣便難以明白聖詠中猶太人何以對審判那麼期待、雀躍、巴不得盡快來到。原來猶太人視自己不是被告，而是原告，於是審判對他們是最好不過的事，懲罰越重越好。這個觀點，我發現基督徒不是沒有的，當教會遭受逼害時，聖若望宗徒在默示錄中說到，殉道者的靈魂殷切期待天主為他們伸冤，這跟聖詠的審判觀是一脈相承的。
對於律法，我們很難「喜愛」它，我們會想，律法挑戰我們、控告我們那裡有缺失，於是我們難以理解聖詠中對律法的熱愛。但魯益師指出，猶太人喜愛律法的意思就如喜愛一門學科。他們晝夜思想、研究這門學科，從中得到喜悅。這種喜悅並不兒戲，相反可以是很偉大的，它就像哲學家在尋找真理時得到喜悅一般。到了耶穌時代，承傳聖詠中對律法的熱愛，最典型的人是法利塞人和經師。
最後，此書給我兩個難忘的片段。一是關於寬恕，魯益師說道：「我們需要原諒我們的兄弟七十個七次，不爲四百九十個冒犯，只爲一個冒犯而已。」（頁24）一個冒犯，足以時刻引誘人不斷記憶傷痕而仇恨。這是多麼真實，可見寬恕這功課的艱辛。
另一個片段，我讀到時雀躍得要放下書本開心一番，因為魯益師跟聖本篤心靈相通，他所寫聖詠137篇的寓意解釋，簡直可以作為聖本篤在《會規》引用此篇聖詠的最佳註釋。我必須記下來深刻《會規》此教導：
「至於咒詛聖詠，我想我們大都能够在道德範圍中自己找出寓意來……我們知道：我們最應該仇恨的東西，便是罪惡，特別是我們自己的罪惡……每人都可以這樣反省：他最熟悉的罪惡其實便是他自己的內心……根據這個觀點，我們甚至可以應用那可怕的一三七首：把巴比倫的嬰孩擲在石頭上。在這個世上，也有一些好像嬰孩一樣的東西：小小的沈溺與放縱，小小的憤恨，在開始的時候，它的確是小小的，就像嬰孩一樣，不斷的懇求，不斷的哄騙，是那末細小，那末無助，拒絕它，就像虐待小動物一般，叫人不忍。不過有一天，它卻會變成日夕不停的酗酒或根深蒂固的憎恨了。開始的時候，它們是這樣的啼哭：『我沒有要求許多，但請你……』或『我只是盼望……』或『你難道一點也不爲自己打算嗎？』要對抗這些美麗的小嬰孩，聖詠的勸告是最好的：把那個私生小子的小腦袋給砍下來，並『祝福』那些眞正能够這樣做的人，因爲說是容易的，做便難得多了。」（頁107）
(天主教平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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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 01:49: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