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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之秋-我的灰姑娘《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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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7 10:40:5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我的灰姑娘》簡介︰

  不會吧?她不會這麼“幸運”吧?
  唯一的一次酒後亂性,她竟——中標了!
  嗚嗚!為什麼她買樂透就沒這種“好運道”咧?
  包該死的是,這可惡的家伙竟還不認帳!
  以為她貪圖的是他家的錢……
  是是是!他是家大勢大又財大,可她稀罕他那些干什麼?
  她只不過需要有個人同她一起想辦法解決啊!
  誰料,他竟找來他那個強勢的媽來解決她?
  可惡啊!錢多是吧?那她還跟他客氣什麼呢?
  她非但拿,還要跟他從此斷得一乾二淨!
  可……都六年過去了,不早就干干淨淨了嗎?他做什麼自己巴上來?
  要她原諒他?哼!那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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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7 10:40:55 |只看該作者


她就知道!她壓根就玩不起這種游戲!

咖啡廳里,江淺月和紀展揚兩個人臉色凝重地坐著。

紀展揚望著桌上的咖啡,現在的他已不若在party上的優雅迷人,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煩躁。

江淺月也沒好多少,她的臉色是慘白的。天哪!報應來了,玩一夜,現在嘗到苦果了吧!

「你……確定……那孩子……」紀展揚的手輕輕搖著咖啡,不敢看她。其實整件事非常荒謬,那天晚上,他明明就有用,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還會有孩子?

「我確定!我再確定不過了!」江淺月一听他的問題,急急地回答。

她就知道他會這麼想!她又氣又急。怎麼辦?她現在該怎麼辦?

般什麼?自己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眼前的這個男人一定把她視為隨便的女子。江淺月咬著唇,回想起隔天清晨,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跟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天的男子上床,那天,在紀展揚還沒醒之前,她連鞋子都沒穿好,便逃難似的離開了。

她一度天真地以為,這一切其實只是一場春夢,然而,身體的不適提醒了她——全是真的。

包糟的是,她還懷了他的孩子!

她懊惱、她後悔,氣自己當晚怎麼如此把持不住,讓一個男人莫名其妙地佔有了她,只是,所有的悔恨,都已經來不及了。

「可是,我明明就有做好‘防護措施’,這樣不是很荒謬嗎?」紀展揚終于抬起頭來看她。他據理力爭,努力地想弄清楚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在情場打混那麼多年,他也不是沒見過那種準備跟他死纏爛打的女子。

只是,這個女子,怎麼看……都不像啊!

基本上,江淺月是那種清沌的小家碧玉型的女子,反正,就紀展揚的的標準來說,就是那種他打死也不踫的良家女子。他追求的是兩相情願的愛情游戲,要玩得起、放得下,過程絕不單調,過後絕不回頭。

「我……我怎麼知道!」江淺月有苦說不出。難道,他真的以為她騙他嗎?

紀展揚有些不耐煩地唉了口氣。老實說,他從來就沒打算結婚,俗話說得好,沒必要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個森林。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他私心地期望,她只是要錢。要錢嘛,那就好辦了!最怕的就是跟他死纏爛打,硬要留下個孩子威脅他,然後順便以此進入紀家或是要什麼名份地位之類的東西……

淺月傻住了。要怎麼辦?她也不知道……

「我……我也不知道……」她頹然無助地低下頭,他問了她最不能回答的問題。

紀展揚打量她。是真的慌了,還是假的?從她溫柔秀氣的臉龐中,他看不見任何端倪,他……該相信她嗎?

不!他怎麼能屈服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任這個女子擺布?他吸了口氣,臉上滿不在乎地說︰」把孩子拿掉,這對你我都好。」

紀展揚覺得這個方法最干淨。拿了孩子後,他會給她一筆錢,算是對她的一點補償。

淺月瞪大了眼!這就是他所謂的解決辦法嗎?她冷起了臉,輕輕吐出一句︰

「我做不到!」

要是可以拿掉孩子,她今天就不用來跟他談了啊!

「哼!」紀展揚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你那天跟我上床的時候怎麼不見有這種決斷的勇氣?」當晚兩個人你情我願,所有的一切他又沒有強迫她,為什麼他要負責?

「你——「淺月死瞪著他.他真把她視為隨隨便便就跟別人亂來的女人,當她是什麼?用孩子威脅他就範的女人?他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只是,責任倒也不能全推到他頭上,是她意志力太薄弱。這又能怪得了誰?

老實說,她氣自己更甚于氣紀展揚,因為是她錯。她明明就知道紀展揚不是那種要跟她一生一世的男人,為什麼還那麼沖動?

雖然她剛失戀,但這絕對不是可以隨便的好借口!

經過了幾分鉀的沉默,紀展揚出聲打破了這凝窒的僵局

「好吧!」他無奈地吐了口氣。」你到底想怎麼樣?」

想怎麼樣?江淺月咬了咬唇。這兩天她比誰都慌,但是卻清楚,孩子是一定要留下來的。

「我……現在也不知道……可是……」然後,淺月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說道︰」可是我一定要把小孩子留下來!」

紀展揚不可置信地︰」留下來?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把小孩子生下來?」這個女人是不是瘋了?

淺月用力地點點頭。」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可是你相信我,我跟孩子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我只是……只是不忍心拿掉他……」

他懷疑地看著這個前後加一加和他相處還不到二十四小時的女人。他可不是傻瓜,現在說不會惹麻煩、可是到時候拿著小孩賴定他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到時你會不會拿著小孩來威脅我!甚至是我的家族?」

「你——「淺月再度被他氣得臉色發青。」你要不信,那立個契約好了!」

淺月真的生氣了,不要就是不要,她討厭這個紀展揚每次都以小人之心來度她,先是懷疑小孩的身分,現在又懷疑她對他居心不良。

她就是傻、就是笨、就是沒勇氣,要不是她做不來」墮胎「這種事,她今天也不用在這里受他的侮辱了!

「這倒也不必……」不知為何,紀展揚的心里掙扎著,看著她又生氣又急切的神情,忍不住緩了緩自己太過激烈的口氣。

唉!何必呢?事已至此,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你先回去,給我一點時間好好想想。」現在他的心情也滿亂的,本來那一晚過後,大家各走各的就算了,可是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對著她的電話號碼發呆,猶疑著該不該再約她出來。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是個麻煩人物。奇怪,他那天也喝醉了嗎?怎麼好端端地會惹起像江淺月這樣的女孩子呢?這種女孩子他惹不起,她太乖巧、太傳統、太居家,根本不可能玩得起他的愛情游戲;他也不是那種來者不拒型的,他知道什麼樣的女子適合他,只是這個江淺月,就這樣半途殺進他的生命中,來得好突然。

他原本鼓起勇氣打了通電話給她,沒想到一見面就是這麼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

而淺月則是無意識地攪拌著眼前那杯苦澀的咖啡,剛才的話一字一句滴進她心里。

好敷衍的口氣啊!她的心悄悄涼了一半。她像只待宰的小羊,默默地等待審判的到來……

「就先這樣吧!遲一點我再找你。」他不是沒看到那雙泫然欲泣的眼,感覺很熟悉。不知怎地,紀展揚突然有股想逃的沖動,她淒婉而幽怨的眼神令他害怕。

這是第一次,紀展揚對一個完全無害于他的女子微微地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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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事情還沒有想出一個解決的方法,審判就已經到來了。

清晨,淺月和父親江明達正在吃早餐。

淺月不時偷偷望著父親,思索著該怎麼說。爸爸……會贊成她把孩子留下來的作法嗎?

江淺月來自一個單親家庭,母親早逝,就只有她和父親相依為命。父親江明達是個公務員,收入雖然不算優渥,但父女倆也算還過得去。

江明達似是沒察覺女兒的異常,一如往常地吃著稀飯,如無意外,他待會就會準時到戶政事務所去辦公,然後下午五點,再準時下班。

他這一輩子,就是這樣數十年如一日。

「爸……」淺月胡亂地攪著稀飯。她想,無論跟紀展揚怎麼協定,這件事,都應該讓父親知道吧?

可是,面對父親,她發現自己竟然還是說不出口。

突然,一輛車子停在江家低矮的平房前,來者按了按江家的電鈴。

淺月出去開門,來者是個女人,年約四十歲吧!中年婦女氣質雍容華貴,她站在門口,整個江家的平凡更顯得出這個女人的華麗。

淺月微笑。」請問你是……」

中年婦女對司機揮了揮手,司機把車子開到巷口去等著。

「你就是江淺月?」中年婦女的眼光在淺月身上轉了幾轉,臉上寫滿不可置信的表情。她還以為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他妥協呢!原來不過是個平凡無奇的小丫頭。

只是,這個女子看起來像一個人,那恬恬靜靜的氣質、那溫婉中帶點甜甜的笑……中年婦人稍稍屏住呼吸,思緒飄回幾十年前……

不!中年婦人告訴自己,這個小女子看來不過二十出頭,怎麼可能會是她以為的那個人?更何況,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好幾年了!

淺月一頭露水。這個中年婦女是來找她的?

「不請我進去嗎?」中年婦人的語氣十分強勢,淺月唯有請婦人進屋。

中年婦女眼光瞄了下房里的擺設,果然不過是個窮丫頭,才妄想著飛上枝頭當鳳凰!她輕哼一聲,心下已有打算。

江明達起身。這是女兒的什麼朋友嗎?但中年婦女臉上的高傲,對于女兒似乎不懷善意。

中年婦女逕自坐下,淺月倒了水。中年婦女才表明身分。」我是紀展揚的媽媽。」

淺月的臉色一下子白了,江明達的眉皺了起來。

「你跟展揚的事我全知道了,我想,你肚子里的小孩……」

「什麼?」江明達臉色一變,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紀夫人全不理江明達臉上的驚訝,她嘲諷地笑了笑,逕自說著︰」江小姐,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展揚不會認你肚子里的那個孩子的!」

淺月臉上慘白!她想過千百種跟父親說明的方式,卻沒想到竟然會是由紀展揚的母親,如此大剌剌而赤果果地告訴她那一輩子奉公守法,安份守已的老父親。

「淺月……」怎麼可能!他一向乖巧听話、潔身自愛的女兒,竟然未婚而懷孕?」這……怎麼回事?」

「爸,對不起,我……」淺月不知該說什麼,眼淚就這麼流了下來。

江明達當場傻了眼!原來是真的!不是這個女人亂講,淺月……真的有了小孩!而且,現在小孩的父親還準備不認帳……

中年婦女冷眼瞅著這對父女倆,對他們之間的對話並不在乎,只是嘴角的輕蔑與冷笑仍舊掛著,像看好戲般的坐在那。

淺月閉上了眼,緩了緩自己的情緒,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對紀太太說︰

「紀夫人,請問你有何貴干?」

紀夫人不屑地笑了笑︰「沒什麼,只是勸你一句,別想用肚子里的那個孩子來牽住展揚!你還是拿掉他吧!」

淺月握緊了雙手,紀展揚啊紀展揚!原來這就是你的解決方法……

「如果……如果我就是不拿呢?」淺月顫聲地問道。

紀夫人搖搖頭︰「拿掉是為了你好,我老實坦白告訴你吧!不管有沒有小孩,紀家都不會承認小孩的存在,你這又是何苦呢?還不如拿了他,以後大家干干淨淨!」

淺月像被人刮了一巴掌,臉上覺得又疼又難受……

紀夫人則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又繼續說道︰「小女孩,你想什麼我很清楚,用孩子來綁住一個男人,這手法已經行不通了吧!」

「哼!」淺月冷笑著。」是紀展揚叫你來的?」

用孩子綁住他?他也是這麼以為的嗎?原來從頭到尾他就是這麼看她?無論她再怎麼說,他還是以為她想從他身上得到些什麼。

她真是天真,竟還企盼著他真的會有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江小姐,我看你也是個聰明人,該知道怎麼做吧?」這個女孩別想來壞她的事!要是展揚認了那個孩子,恐怕就跟她沒完沒了,那她之前對展揚所下的苦心不全白費了?

她的兒子一定要最好的,她的兒子會是未來」日源集團「的繼承人,會有千個跟他匹配得上、條件好、身世佳的名門淑媛,她會竭盡所能為他爭取到最好的、最完美的人生。

所以,她的兒子怎麼能跟這麼個女子扯上關系?

淺月突然堅決了起來,以無比堅定的語氣說︰「我不會拿掉孩子的!」沒關系,孩子沒了爹,還有娘……」但請你放心,也請你听清楚,從這一刻開始,我肚子里的孩子,跟紀展揚再無半點關系,我從今往後,跟紀展揚絕不會再有牽扯……」

她受夠了!從紀展揚到這個紀夫人,她的尊嚴就被他們踩在腳底下。沒錯,為了孩子,她可以委曲求全,她不求什麼,只是希望兩人共同想個解決的方法。

只是,這些有錢人也真是太瞧得起她了,一點誠意都沒有,也沒有解決問題的誠意。她不想再談了,事已至此,她已經夠狼狽了!若她江淺月真這麼有手段,又何苦弄得如此?

「這不過是你說的!」紀夫人似乎無動于衷,她從不相信任何人。

「你到底想怎麼樣?」一陣怒吼像要震碎整個江家似的爆發開來,不止是紀夫人,連淺月也嚇到了。

江明達握著拳。夠了!女兒再怎麼糊涂、再怎麼錯、再怎麼自找苦吃,也不必這麼侮辱人吧!他雖不明白女兒怎麼會做出這麼糊涂的事,卻心疼她受的委屈。

紀夫人微微顫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就回復了她慣有的鎮定與冷靜,她今天可是來讓這個小女孩知難而退的。

「不管怎麼樣,我要你從今往後都不準再找展揚,你肚子里的孩子要怎麼樣隨便你,不過……」紀夫人從皮包里拿出一紙契約。」口頭上說的難以作數,簽了它。」

淺月的心好痛,她接過那張紙,內容大只是往後不得公開小孩的身世、不得以孩子的身世來威脅紀家……總之,從今以後,紀家與淺月不會再有任何瓜葛。

然後,合約上還注明她會得到一筆錢。

紀夫人隨後拿出支票本︰「我給你五百萬,怎麼樣?」這丫頭要多久才能賺到這五百萬?

淺月冷笑一聲。她們母子就只值五百萬?反正,他們全當她是想沾好處的女子,她何不顧他們的意?

「五百萬?」淺月的眼光無比冷冽。」我要一千萬!」

拿啊!她為什麼不拿這些錢?清高有什麼用?有骨氣有什麼用?他們竟然敢拿錢砸她,她犯不著跟錢過不去,反正,就算她不拿,人家也以為她故作清高,錢就是他們的誠意……

紀夫人楞了一下。這女孩真大膽,竟然一開口就加倍,果然是狠角色呢!

「一千萬是吧?」好,她給!對她而言一千萬是小意思,能讓這個女人跟展揚斷了關系就好。其實,展揚做事一向很有分寸,身為母親的她是不太需要替他當黑臉的,這是頭一遭,展揚竟跟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小丫頭搞上了,還讓女孩子有了孩子,對她而言,這是她的大忌,展揚是不能跟這麼一個女子結婚的。

他可以瘋、可以玩,但是婚姻大事,哪容他這麼兒戲!她不許!

紀夫人在支票上簽了名,淺月也在合約上簽了名。

「對不起,不送了!」拿了支票,淺月便往自己的房間奔去。

江明達不知該怎麼辦,只能傻傻地坐在女兒的房間外。

而紀夫人自顧自地出了江家,然後坐上轎車後,便打了通電話給紀展揚︰

「展揚,那個女孩子的事你不用再管了。」

紀展揚在電話的另一頭,隱隱感覺不妙。」媽!你說什麼?」

「我已經幫你把她解決了!」紀夫人口氣中隱隱有些得意。

紀展揚此時正開著車,一听到母親的話,立刻將車子停在路邊,認真地對紀夫人說︰「媽,你別亂來,我跟她之間都還沒開始談!」

「那丫頭擺明了是想要你的錢,我已經給她了!」紀夫人說。

「媽!」又來了!他媽媽就是這樣,她向來就只關心他兩件事,一件是在家族里的地位,一件就是他的終身大事。」這事我自己會解決的。」

「你不準再去找她!听到了沒?就這樣了。」紀夫人覺得自己是為了紀展揚好,她略有不悅地掛上電話。怎麼兒子老是不領她的情?

紀展揚把電話丟在右座上,他心煩意亂地看著自己剛才在路上買的禮盒……本來想去找淺月的……

可是母親一定給了人家一堆難堪了吧!母子二十五年,他還不了解自己的母親嗎?

不久前才听母親說,淺月收下了母親給的那筆錢,他的心髒猛地,竟被震了一下,他原以為,這個女人或許對他也是有幾分真情真意的,可是,母親說她收了錢……

難道女人都一樣,全是看上他的錢,而從沒對他認真過?

連淺月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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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個月後——

一個穿著白袍的醫師抱著小baby走了進來。

產房里除了淺月跟父親,還有淺月的好朋友沈悠琪,以及姑姑一家人。

在陣痛了一天一夜之久後,淺月在凌晨終于生了一個小女嬰,母女均安。

「小baby來報到嘍!」手上抱著小女嬰的醫師,年約二十四、五歲,是淺月的表哥,今年剛好在醫院里實習。

「我來抱我來抱!」沈悠琪搶先第一個報名。

羅子淮抱緊了小女嬰,涼涼說道︰「不好吧!我怕你的長相把小女娃給嚇哭。」

「羅子淮!你嘴巴放干淨點!」沈悠琪抱不到小女娃,心有不甘。

一旁的羅太太看不下去了,她吩咐兒子︰「別鬧了,要我說,應該讓做媽媽的先看看才對。」

「這倒是喔。」羅子淮于是很甘願地將小女娃抱到淺月的面前。

淺月接過小孩。這是她的孩子?好奇妙啊,一個小生命就在她懷里,她心中的激動難以言喻。

「你瞧,小女娃多可愛啊!幸虧你當初堅持把她留下來。」羅子淮搖搖頭。他這個表妹很單純的,才會一時糊涂被富家少爺給拐了!

「是啊!有什麼天大的困難解決不了的?」羅太太一想到自己疼得半死的佷女竟被人侮辱成這樣,不禁又氣又心疼。

留下孩子,其實淺月心里很掙扎,一方面想到自己不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但又舍不得放棄這個小孩。當她最彷徨的時候,姑姑問她,如果拿掉了孩子,她會不會後悔?

會!一定會!她覺得她沒有辦法當這個未出世的孩子不存在,她做不來紀家的心狠手辣。

「更何況,現在什麼時代了,未婚生子有什麼大不了的,你怎麼非得要那個男人來負責什麼呢?」羅太太雖然快五十歲了,但是想法卻比淺月開通得多。

漸漸地,她釋懷了,這是她一時沖動該承擔的後果,怨不得誰,更何況,她還有這麼多人的鼓勵。于是,在往後的日子里,她準備好要當一個媽媽了。

懷里的小女娃眼楮仍然是閉著的,雙手握拳,不斷舞動著,模樣可愛極了。

「淺月,你說小孩要認我當干媽的!」沈悠琪在一旁,看著淺月現在終于沒事了,心里的愧疚才慢慢少了一點點。

都是她的錯,都是她不好,那晚帶淺月去party玩,卻沒好好看著她,讓她喝醉了,還把她一個人丟著。雖然淺月說這不關她的事,可是,她實在不相信淺月真的會一時糊涂,她想,一定是紀展揚暗地里對她做了什麼手腳吧!

淺月看著悠琪,悠琪眼眶紅紅的,淺月笑著,把小女嬰抱到悠琪的面前。

「我沒事了。」淺月輕聲地向沈悠琪說。她看得出來,悠琪一直為這件事情很自責,覺得整件事都是自己的疏忽。

「我知道!」沈悠琪一個控制不住,眼淚就這麼流了下來。

「你哭什麼啊!」羅子淮覺得女人的情緒似乎總是莫名其妙。」要哭也是我表妹哭吧?」在醫院幾個月了,產婦抱著自己的小孩大哭他還滿常見的,這……大概是有感于生命的感動跟喜悅吧!

「你管我!」沈悠琪才不理羅子淮說什麼呢。她只覺得這些日子看著淺月這麼不開心,她好難過,現在,淺月終于笑了,而且是很開心的那種笑,她才放得下心啊!

羅太太搖搖頭,自己的兒子優點也算不少,但就是一張嘴不饒人;她再看看身旁一副想抱抱小孩,卻又不知怎麼開口的大哥。唉!她這個哥哥就是不懂得表達,才讓他跟淺月父女倆之間的距離這麼遠的。

「你們這些年輕人玩夠了嗎?」她說。」還不把小孩抱過來給外公瞧瞧!」

江明達臉上笑著,接過小孩。他有些緊張,生怕自己把小女嬰給弄傷了,他看向自己的妹妹,羅太太幫他調整好了手臂的姿勢,讓小女嬰安安穩穩地躺在外公的懷里。

江明達看著小女嬰,小女嬰仍是緊閉著眼,但嘴巴動了動,江明達呆了呆,向大家說︰「哎呀!她笑了!」

「小女圭女圭還不會笑的,大哥。」羅太太笑著自己的大哥。

「可是……」江明達似是十分堅持剛才小女嬰真的在微笑。」她真的在對我笑啊!」江明達不知為何,就是覺得女嬰在對他微笑呢!

羅太太心里忍不住羨慕起哥哥來了。自從大嫂死後,大哥一直過得沒有寄托,看來這個小外孫女的到來,激起了大哥許久不見的神采了。

唉!大哥都當外公了呢,可恨她那不爭氣的兒子現在連女朋友的影都沒有!

算了,既然大哥堅持,那就當這個小女嬰真的在笑吧!

「給孩子取蚌名吧?」羅太太提議著。

「她這麼愛笑,那叫她‘嫣然’好了,嫣然一笑嘛!」江明達第一個就想到這個名字。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好象就是因為小外孫女嘴角的一個牽動,而又亮了起來。

他還是深信小女嬰正在對他笑。

「怎麼樣?」羅太太問問小女娃的母親。

淺月想了一下。覺得這個名字不錯呢,嫣然一笑,很好啊!于是,她點了點頭。

她的小嫣然就是這麼來的。

此刻,淺月笑著,雖然她未來的路看起來似乎仍不太平順,但為了這個小嫣然,她想,她會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的。

生下小嫣然那一年,她才剛滿二十二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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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間,紀展揚仍待在辦公室里辦公,突然,一個英俊的男子,不顧秘書的阻攔,就這麼連門都沒敲就闖了進來。

「總經理,紀先生他……」秘書擋不住這個男子的來勢。

「沒關系,你出去吧。」紀展揚臉上沒什麼太大的不悅。

男子長得英俊文雅,然而在眉宇間有一股英氣,男子從袋子里拿出一只高跟鞋,扔到紀展揚的桌上。」你這死小子!又帶女人到我的公寓過夜!」

紀展揚眉略一揚。」你就為這事來找我?我的好哥哥。」

「誰是你哥哥了!」男人真覺得自己誤交損友……不!朋友是可以選擇的,但他不幸,他是紀展揚的堂哥紀展程,注定跟他當一輩子哥兒們。」我被你害慘啦!」紀展程氣呼呼的。他才從英國回來三天哪,他老婆就又不要他了!

「怎麼?你老婆又給你苦頭吃了?」紀展揚頗不以為然。所以嘍!結婚干嘛?讓另外一個人綁著自己?

「你給我說清楚,這只鞋哪來的?我老婆昨天清床底的時候發現這只鞋,她……」紀展程快氣得說不下去了。」她以為是我帶什麼野女人回家過夜!」

「拜托!」紀展揚好整以暇說著。」你跟老婆不是才從國外回來幾天而已,你哪有時間帶什麼女人回來過夜。」

紀展程哭笑不得。」這句話你跟我老婆說去,她現在氣得不讓我回家!」

「沒那麼嚴重吧?這只鞋……」紀展揚這時才仔細地端詳著那只鞋。好熟悉的一只鞋,是誰的?他最近已經很久不踫女人了,最後一次去紀展程的公寓大概是去年的事了吧?依稀記得,是一個小家碧玉型的女孩……

是那個女孩!那個後來懷了孕,還跑來找他商量的女孩,好象……姓江吧?

「怎麼?」紀展程這幾天回來,有略聞紀展揚近來的轉變,听說這只野馬收了性,比較沒以前那麼愛玩了。」這只鞋到底是你哪個伴的?」

紀展程在國外讀書,去年才回國結婚,但是因為學業的關系又到國外一年,而他的公寓就交給紀展揚來」照顧「,只是,紀展揚老是把他的公寓當成高級旅館這麼用,難免心中有火啊!

「不知道。」紀展揚不想說什麼,但是卻把那只鞋隨手便收到抽屜里。

紀展程眯起了眼。這小子難不成真轉了性,回頭做好男人了?」喂!你不是對什麼人認真起來了吧?」

「神經!你趕快回家哄你老婆吧!」紀展揚不想繼續談這個話題。

紀展程點點頭看著他,然後眼楮眯了起來。

「又怎麼啦?」

「你發誓你沒有用我床頭的吧?」紀展程神秘地說道。

「用了又怎麼樣?」這麼久了,他哪記得他到底有沒有用他床頭上的。

「用了你就完了!那些我全動過手腳!」紀展程涼涼說道。唉!沒辦法,誰教他老婆就是不肯生小孩,他只好出此下策,在上全戳了個洞。

「動過手腳?」紀展揚有些印象了。老實說,他從來就是那種隨身攜帶以防萬一的公子,就只有最後一次例外,因為,他本來真的只打算送那個女子回家的,沒想到女孩竟在他車上睡著了,他一時不忍,便抱她回紀展程的公寓過夜……

然後,也不記得兩個人到底怎麼回事,兩個人糊里糊涂地就……

敝不得那個女孩後來會懷孕,原來他用的是被人做過手腳的!

所以,那女孩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心想要佔他什麼便宜,一切只是……巧合?

「喂!」紀展程輕敲桌面。第一次看到紀展揚失了魂,他很好奇,到底出了什麼事,讓他這個向來瀟灑慣了的堂弟也不禁怔忡起來?」你怎麼啦?」

「沒事。」他簡短地回答道。

只是,很難解釋,自從出了那件事之後,他不再留戀在女人之間,只覺得,自己玩了這麼久,是不是傷了很多女人的心?包括……那個姓江的女子?

然而,事隔快一年,他早就記不得那個姓江的女子長什麼樣了,她現在應該已經處理完孩子的事了吧?他想,她既然收了錢,那她就是選擇把孩子拿掉了!

這樣也好,本來,他就不應該跟她有交集,他為自己當初竟然答應做那女孩口中」名義上「的爸爸,覺得可笑。

他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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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7 10:40:56 |只看該作者


六年後——

日源集團大樓。

十二樓的會議室里,氣氛凝重。

「我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要拿那麼多的資金去投資在通路上?」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老者問。

所謂「通路」,其實就是產品銷售的管道,日源本來是以牧產業起家的,從二十多年前小小的一間牛女乃面包店,到現在產業跨足到食品業、飲料業,可別小看這些產業在市場上的威力,日源集團光是靠食品和飲料,就能賺進百分之八十的收入。

然而,為了讓自己的食品與飲料能在市場上更有競爭力,年輕的老板紀展揚這幾年積極地把資金投資在通路上。要推銷自己產品最好的方法,就是能有一間專賣自己產品的便利商店,就如同7-11專賣統一集團的食品一樣。

所以,紀展揚也認為開拓通路是讓產品接觸民生的最佳管道,于是這幾年他把資金投資開設連鎖便利商店「happytime」——樂時。前三年由于不敵便利商店的龍頭老大,虧得超慘,但是紀展揚不死心,靠著自家」日源「牛女乃仍是在乳品銷售中第一名,以及身為飲料業龍頭,終于在第四年做到持平的成績,而在第五年之後,開始賺進第一筆五千萬,到今年為止,樂時已經呈等比級數的速度在賺錢了。

而市場的佔有率,也從開始的五分之一,拉到今年在市場上佔百分之三十五的佔有率,熬了六年,樂時終于讓日源集團揚眉吐氣。

然而,集團內的保守勢力,卻不贊成集團把資金全投資在便利商店的開發上,比如紀展揚的三叔紀興然,並不看好紀展揚去挑戰這個市場原有的龍頭老大。

「三叔,現在開拓通路的方式是產品行銷的趨勢。」紀展揚試著說服向來保守固執的紀興然。

「要做通路不是只有投資便利商店上,許多賣場都跟我們有約在啊!」紀興然不認同佷子的看法。

「三叔,那些賣場可都是在吞我們的血汗錢,動不動就要我們再打八五折批貨給他們,利潤畢竟不高!」紀展程也是站在紀展揚這邊。在他眼里,這些賣場統統都是他們這些民生制造業的吸血鬼,賣場是人人都會去的,他們敢不放商品在賣場里嗎?要是這麼多種果汁里偏偏少了日源出的果汁,民眾可以拿別家的牌子,但對日源來說,這絕對是幾千萬的損失。好吧,他們也放商品在賣場中,賣場要促銷,動不動就要廠商再打七折、八折賣給他們,結果是日源利潤少得可憐,卻肥了那些大賣場。

「可是之前樂時賠成這樣,老實說。我並不看好樂時未來的發展。」紀興然對幾年前樂時的慘況,仍記憶猶新。

「三叔,樂時最近已經開始賺錢了!」紀展揚說道。

「你們怎麼知道民眾不是一時貪新鮮?等到興頭過了,我們是不是又要回到幾年前的慘況?」紀興然沒有兩個佷子來得樂觀。

坐在會議室的幾個經理不敢說什麼,這雖是公事,但日源是半家族企業,三叔紀興然雖然不是集團主席,但由于輩份的關系,紀展揚和展程兩兄弟仍不敢貿貿然頂撞三叔,而現在,兩個人面對紀興然的堅持,一時之間似乎也無法說服,會議氣氛便這麼僵持著。

「好吧!這件事往後再談吧,我們還是先討論我們這一季產品的成長率……」

紀展揚趕緊轉了個議題,讓會議勉強持續進行。

散會後,紀展揚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紀展程也跟著進來。

「唉!怎麼辦?那只老狐狸不給過!」紀展程懶洋洋坐在沙發上,嘴上雖說怎麼辦,臉上卻一副事不開己的模樣。

當然,他又不是日源集團的總經理,還輪不到他來做決策,他只要等堂弟一聲令下,就領著命令做事去了。

「我想,三叔還是不服氣的。」紀展程涼涼說道。本來嘛!日源是在紀展程的爺爺和叔公手上發展起來的,爺爺早死。棒子就接給了叔公,哪知叔公家的小孩個個不愛從商,不是教書就是當醫生去了,叔公很理所當然地便把棒子交回給第二代,可是第二代的三個兄弟中,展揚跟展程的父親也是早早過世,只留下紀興然這個老三。

六年前,叔公要退休時,決定將棒子交給才二十五歲的紀展揚,而跳過了第二代的紀興然。叔公的想法很簡單,要是交給紀興然,了不起做到持平,然而,日源目前最需要的卻是革新,這種觀念剛好是紀興然比較缺少的,加上紀興然向來就比較頑固,所以叔公決定把經營權交給第三代,希望展揚跟展程能讓公司保持競爭的優勢。

只是,紀興然待在日源也不是幾天的事了,而是幾十年,他在集團里也培養了不少勢力。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放過展揚?

「我不喜歡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倒比較覺得他只是守舊。」紀展揚翻開桌上的卷宗。雖然他們跟三叔的確是比較少往來,經營理念也有很大的不同,但紀展揚不希望叔佷就因為這樣吵翻天,讓那些八卦雜志和媒體看笑話。

「對,你紀展揚心胸寬闊,我紀展程是小人一個可以吧!」紀展程自嘲。紀展程向來就是直來直往的性子,有時他甚至覺得,紀展揚沉穩的個性,還比較像哥哥呢!

「謝謝你的恭維。」紀展揚苦笑。有時,他反而羨慕紀展程,想出國念書就出國念書,想娶老婆就娶老婆,想生孩子就生孩子,展程的母親向來開通,母子倆感情一直以來都好得很。

而他?他跟母親之間的糾葛,向來是理也理不清的。

「對了。」紀展揚忽然想起一個人。」女乃女乃最近怎麼樣?」

「不錯啊!念著你這個薄情寡義的小子呢!」紀展程說。紀展程的老婆曾經仔細地觀察過紀家的人口發展,發現紀家的女人都很長命,但紀家的男人好象都不怎麼長命,所以她命令老公。每天工作不準超過八個小時,還幫他保了一堆人壽險!

最好的例子,就是紀老太太,現今八十歲高齡。

「我今晚會過去看她。」紀展揚在心底悄悄嘆了口氣。紀家在六年前,因為要爭經營權,叔佷兄弟之間弄得不是很和氣,到最後甚至出現紀老太太沒人要管的情形,幸好紀展程夫婦回來,二話不說就接了老太太去住,身為紀家的大當家,展揚是打從心底謝謝展程的。

「怎麼?不怕伯母生氣嗎?」紀展程搖頭。紀家的女人中,就屬紀展揚的媽媽手段最厲害,當年為了不惜打擊三叔的勢力,做了一些對紀老太太滿過份的事,也因此婆媳之間關系十分惡劣。

「我自有我的辦法!」這就是紀家,惡劣的人際關系、疏離的親情。老實說,他從小看著母親花盡心思去爭取很多很多的東西,卻弄得紀家四分五裂,他真不知道,他是該站在母親這邊來謝謝她的付出,還是站在紀家的立場譴責這個精于算計的女人?

「好,我今天做幾個小菜……」紀展程興高采烈地,話還未完。紀展揚打斷他的話。

「什麼?你做菜?你會做菜?」紀展揚一臉狐疑地看著他。他還以為,紀展程應該會叫「老婆」燒幾樣萊才對。

「喔!我最近跟我老婆學做萊,原來做萊還滿好玩的咧!」紀展程得意地說。

紀展揚深深地吸了口氣,跟老婆學做菜?這個紀展程可真是「幸福」到家了!

「是嗎?那我不就得好好嘗嘗你的手藝?」紀展揚口氣酸酸地道。心底不禁泛起一陣酸澀感,因為他在紀展程的臉上,看到了他從來不曾有過的東西……

「那我今晚就恭候你大駕啦!」紀展程仍不改嘲謔口氣。這小子今天要來,想必女乃女乃一定開心極了,紀老太太跟紀展揚的母親雖然交惡,但老人家其實還是很念著孫子的。」我先出去了。」

紀展揚目送堂哥出門,心下卻悄悄浮上一層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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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香坊」位于天母的一棟三樓建築中,樓下是咖啡廳,二、三樓則是凝香坊的賣場兼上課的地方。

凝香坊的名氣,說大不大,但每個月的營業額卻比同業多個兩、三倍,一來。凝香坊的精油價格公道;二來。是只要買超過兩千塊的,凝香坊就送一個月免費的芳療課程。

除此之外,來凝香坊找芳療師的人也不在少數。在台灣,拿到芳療師執照的人還不是很多,但凝香坊的芳療師卻實實在在地到英國考了個芳療師執照回來,一些壓力過大、精神緊張的女性,通常去個幾次,再買個精油回來照芳療師的囑咐做,癥狀通常就會改善。

下午三點,凝香坊的老板周以娟及芳療師江淺月,正在接受一間平面雜志記者的訪問。

凝香坊的老板周以娟今年還不滿三十歲,長長的瓜子臉、身材均稱,看不出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說到凝香坊的由來,周以娟向那位趙雪凝記者娓娓道來︰

「六年前我剛從國外回來,老實說,一直很不習慣這邊的生活方式,後來接觸了芳香療法之後,就很喜歡這些東西。那時精油市場還不大,所以就決定開這麼一間店。」

記者點點頭,不得不佩服凝香坊的老板娘,眼光又快又準。

「那周老板,你是怎麼會想到要以專業芳療師來上芳療的課程呢?」坊間的芳香療法,其實不太重教學,也沒有請教芳療師用精油的習慣,大部份就是買了精油自己回家用。將芳療的知識普及化,凝香坊算是創舉。

淺月微笑說︰」其實在國外,芳香療法是很普遍的,不像國內,大部份的人還是把它當成美容品在用,我跟周老板都覺得,應該要把它生活化、普及化。」

趙雪凝再度點點頭。凝香坊雖然不大,不過在上流社會的太太之間名氣倒是不小,尤其是淺月,很多太太來這都指定要找這個芳療師,然後再買一堆精油回家。當然,除了淺月的專業服務之外,老板周以娟在上流社會的人脈也是將這間店撐起來的重要原因。

不論如何,凝香坊的策略是成功的,賣專業也賣產品,賣品質也賣服務,老實說,凝香坊根本不需要靠趙雪凝的這份稿子來打知名度,它本身在中產階級以上的女性之間,已經頗有名氣。

趙雪凝關掉了錄音機。呼!終于訪問到凝香坊的老板了,回去可以向老編交差了。她收拾著東西,準備結束訪問回去寫稿,沒想到周以娟卻留她︰

「趙小姐,別這麼急嘛!讓我介紹幾款精油讓你帶回去怎麼樣?」

「啊?」趙雪凝錯愕了一下。凝香坊的東西她從來沒用過,但是同事們倒是對凝香坊的精油贊不絕口就是了。」我不會挑,也不知道怎麼用……」慘了慘了,不知道這樣她們會不會覺得她不專業啊?

「沒關系,你跟我來,我來教你。」淺月仍然微笑。她注意到這個年輕的女記者眼楮腫腫的,並且浮上淡淡的一層黑眼圈,臉色還有一點蒼白,更重要的是,她發現她的手腕上,還有著一道新傷……

淺月和趙雪凝從三樓辦公室下樓,來到凝香坊的賣場,一進去,沁心的香味便從四面八方涌上來。

「趙小姐,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呢?喜歡燻衣草的味道嗎?」淺月問道。然後在瓶瓶罐罐中挑了一瓶打開來,淡淡的藥草味從里面飄了出來。

「是啊,我最近失……眠。」趙雪凝頓了頓,差點把「失戀」兩字給說了出來。

因為失戀,所以失眠啊!

「那試試燻衣草吧!它能安定神經,讓你‘失眠’的情形改善,再來的話……」淺月尋思,唉!失戀該用什麼好呢……她眼光掃了掃那些大大小小的精油瓶——有了!

「我個人再推薦甜橙加佛手柑,你可以用來泡澡;燻衣草的話,可以睡前兩個小時再用燻香燈來燻。」

「燻香燈?我……我沒有。」趙雪凝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從來就不用精油的說。淺月再度微笑。這個趙小姐雖然有點傻氣、有點天真,但感覺滿可愛的。

「不要緊,我送一個給你。」算她個人免費贈送嘍。

總之,趙雪凝其實不過只是去采訪的,然而她回來的時候,拿了三罐精油和一個燻香燈,全是送的!

「哇!江姐,你怎麼對那個記者這麼海派?」工讀生小悔在送趙小姐出去後,抗議地喊著。

「人家失……眠嘛。」其實,從那位趙小姐一進來,她就覺得她的情緒不太好,後來又偷偷發現她的手腕上有傷痕,而且還是新傷,推測她最近應該真的是遇到很不如意的事,以她這樣如花似玉的年紀,大概就是感情問題困擾吧!

「失眠?我看是失戀吧!」小梅趁沒客人,跟江淺月聊天。」失戀真的好慘的!」

淺月拉了張椅子,在布置溫馨又典雅的賣場旁,坐在小梅旁邊,此時周以娟正從辦公室走下來。

「趙小姐走了嗎?」周以娟問。

小梅點點頭,打小報告似的說︰」江姐還送了好多東西給那個記者呢!」

「唉!趙小姐也怪可憐的……」其實,周以娟會接受采訪,多半也是听聞到一些消息。

小梅好奇問︰」老板娘,你怎麼知道那個記者很可憐哪?」

周以娟搖搖頭︰」她的前男友,現在是我先生堂妹的老公……算是我妹夫吧。」

「怎麼會這樣?」連淺月都忍不住問。

「男的嫌貧愛富嘍,做了現代陳世美!」周以娟解釋。

「唉!」三個女人同聲嘆氣。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尤其是跟富家扯上關系的男人,多半都是負情薄幸的男子,小梅是小說電視看多了,淺月是曾身歷其境,以娟是活生生的戲碼看多了!

「老板娘,你老公的堂妹很有錢嗎?」小梅又繼續問。老實說,小梅在這里工作這麼久,還不知道老板娘的老公到底做什麼的呢,更別提什麼堂妹了。

「哎,還好啦,其實我跟他們那邊的叔伯輩都不熟。」嘖,她才不理老公那邊復雜的人事呢!她出來外面做事,很不喜歡別人知道她家的事,所以,大家都只知道,她有個老公姓紀,是個好男人,如此而已。

然後,周以娟望向淺月,問︰」淺月,你晚上還有課嗎?」

「有啊,要上到八點。」淺月輕輕地說。

「辛苦你了。」周以娟含笑說道。淺月是個很盡責的老師,今日凝香坊能有這麼好的成績,淺月的專業態度可是重要的因素之一。她雖是老板,卻把淺月跟小梅當做是朋友一樣。

「別這麼說,我才要感謝你呢!」當初要不是有周以娟的鼓勵,她是絕對考不到那個芳療師的執照的。想當初她就像小梅一樣來幫以娟看店,一開始是為了服務客人的需要才接觸這些芳療知識,沒想到愈研究就愈有興趣,後來以娟資助她到英國留學半年,在那里考了個芳療的執照師回來,她才有今天這麼好的生活。

「要感謝我是吧?那把你家小嫣然送給我做媳婦好了!」唉!以娟肚子不爭氣,想要女兒,卻連生兩個男孩,害她現在只要一看到小女孩,就會忍不住又親又抱的。

談起小嫣然,淺月忍不住搖頭︰」你要是不嫌她搗蛋的話,我倒是願意把她送給你當媳婦。」

「怎麼會呢?我覺得嫣然很可愛的呢!」小梅插嘴說。她最喜歡跟江姐的女兒玩了,不過,小嫣然跟江姐長得不太像就是了,她不太明白溫婉文靜的江姐,怎麼會生出一個活蹦亂跳的小丫頭來呢?

「這你就不懂了。」周以娟立刻拿出她的媽媽經來」教育「現在還是大學生的小梅。」反正只要小孩子從你肚子里跑出來的那一刻開始,你絕對會想把小baby再塞回去的!」

「啊?真的嗎?江姐?」小梅望向淺月。

「差不多是這樣了。」淺月笑道。以娟說的是沒錯啦,不過也沒那麼夸張。

突然,淺月楞住.然後趕緊望望手表︰」我的天哪!四點半了!」

「怎麼?嫣然不是上全天課到五點嗎?」以娟問。

「她們今天要戶外教學,提早半個小時放學,「天啊!她都忘了!她趕緊匆匆拿丁皮包和鑰匙,然後發動摩托車,準備去接小嫣然放學。

「路上小心!」以娟叮嚀道。

淺月點點頭,然後騎著車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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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好熱哪!

小小的身影,在樂時便利商店外的椅子上坐著。

她好熱啊!小女孩忍不住把臉貼在便利商店的玻璃上,感覺涼涼的,其實她知道便利商店里面有冷氣,可是又想,萬一她躲進去吹冷氣了,媽媽一會來了找不著她,會生氣的!

玻璃窗上貼上便利商店的標語——

來樂時,讓你樂死了!

小女孩一個字一個字地認著。呵呵,她竟然都認得耶!下次要告訴表舅,她會認的字愈來愈多了呢!

天氣仍舊炎熱,小女孩干脆把整張小臉都貼在玻璃上,她清清楚楚地看見,便利商店里面好象有人在吵架。

「區店長。為什麼要關我這間店?為什麼?」雖然,這間位在住宅區附近的樂時生意雖不算很好,但其實也小有賺頭,實在沒有收起來的道理。

所以,也難怪店長會這麼激動,為了加盟」樂時「,他幾乎花了所有的積蓄在這上面,可是現在,區經理竟然說要關掉他這間店,為什麼?

「哎呀……」區經理閃鑠其詞。」現在市道不好,不景氣,公司不想再花錢投資在便利商店上,你沒听見風聲嗎?南部有幾間店都已經收起來了!」

這個他知道。店長眉頭一緊,之前樂時還有傳言說要申請破產,鬧得是人心惶惶的。

「那……那我之前的保證金跟加盟金……」如果店真的要關起來,那他當初的加盟金跟保證金也該退給他吧?

「這個……」區經理再度閃爍其詞。」這個再說吧!」老實說,那筆保證金早就不知道被上面的人轉到哪去了,他也不知道公司到底要不要負責。

店經理可不是傻子,覺得區經理的話總是交代得不清不楚。他想起待產的妻子,以及兩個小孩的學費,現下全都沒有了!怎麼辦?

他激動地抓起區經理的領子︰」我不管!你給我說清楚!」

經理嚇了一跳,直忙說︰」你別激動、別激動……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怎麼解決?公司一下說要申請樂時破產、一下又要關店,教我們到底怎麼活?現在連保證金都不還給我們了,教我們怎麼辦?」

「這……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啊!」經理說。

終于,店長放下經理的領子,氣呼呼地拿了掃把到外面掃地。他氣當初自己為了貪那幾萬之差而選擇了樂時來加盟、氣自己太容易相信公司的人說的話,結果呢?

小女孩坐好,她瞪大了眼!這個老板生氣了耶……

經理悻悻然地走出來,剛才店長差點失控的神情顯然沒有給他任何教訓,他涼涼道︰」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關店,照我看嘛,我看樂時大概會收起來吧!」

這話不說也就罷了,一說又勾起店長的心頭火,經理不知道的是,店長曾有精神病病史……

情緒不穩的店長忽地一把抓住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瘋狂地喊道︰「你還說!你還說!」然後拿出口袋里工作時備用的美工刀,抵在小女孩的脖子上。」你不要再說了……」

經理這一次,才真正的嚇到了!

「你……你……你別激動啊!」

十分鐘後,在此間便利商店的頂樓,一個男子與一個小女孩的身影就這麼坐在牆上。

樓下,警察、記者及圍觀的民眾全都來了,還有小女孩的母親。

淺月看著這一幕,只差沒有當場休克!她遲到了十分鐘——只不過十分鐘,她的女兒現在竟成了精神病患挾持的人質!

「不要過來!再過來我抱著她一起跳下去!」男子將小女孩騰空抱住,作勢要將她丟下去。

「不要!」淺月大喊。天哪!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她的一顆心仿佛被撕裂,此刻的她只差沒像瑛姑一樣急白了頭發,孩子在別人的手上,隨時有失去生命的危險,教她怎麼能不心碎!

現在,警方要上頂樓與這名精神病患談判,淺月一听,央求警方︰

「可不可以讓我也上去?我是小女孩的媽媽!」

「這……」警方為難著,怕淺月上去不知道會不會更刺激犯人的情緒。」小姐,你放心好了,我們警方會處理的……」

「我求求你們,我只想看看我的孩子!」淺月臉色發白,說話聲音又急切又顫抖。」求求你們了!」

警員們相互望了一眼。應該沒關系的吧?

「好吧!小姐,你跟我們來,但你要控制好你的情緒,現在那名精神病患的情緒很不穩定,為了你的小孩著想,你不能刺激他。」一名資深員警提醒她。

淺月點頭如搗蒜︰「我會的!我會的!」為了孩子,她什麼都願意配合,只求小嫣然平安歸來。

她與幾名警員上了頂樓,警方試著與人犯談判︰「先全,你……」

那男子看他們上來,嚇了一大跳︰「你們上來干什麼?你們別過來!」一邊說,一邊抓緊了手邊的小女孩!

小嫣然眉一緊,這個叔叔真的把她抓得好緊哪,她眼光看向沖上頂樓的人們。終于找到一個她熟悉的身影。

「媽咪……」她出聲喊道.

男子一听,無視于警方的存在,只是將眼光投向淺月,問︰「你是她的媽媽?」

淺月從人群中走出來。她心很急,但她知道心急沒有用,所以,她強自鎮定自己︰「是啊,我是她的媽媽!」

「你的女兒……很可愛。」男人沮喪地說道。他想死,他好想好想死……

頂樓的風好大,警方跟那男人就這麼對峙著,有那麼一刻,頂樓的聲音好靜好靜。

「咚」!一聲,淺月不知擲了什麼東西在地上,小瓶子在地上滾了滾,顯然是裂開了,瓶內淡淡的香味隨著頂樓的風四處散開。

那男人也聞到了,說了一句︰「什麼味道?好香……」

「這是大西洋雪松。」小嫣然說。她「家學」淵博,混著的香味她或許分不出,但這種單一的味道可是難不倒她.

「是啊。」淺月輕聲回應。反正現在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干脆賭一賭。

「很香吧?」

男子頹然點點頭。不過,這種味道真的好香,讓人聞了還想再聞,他全身慢慢隨著香味的飄散而放松,他深深地吐了口氣。

「叔叔,你不要難過了.」小嫣然模模男子的臉。坦白說,小嫣然太小了,還不懂自己正面臨生死交關之際,她只覺得,這個叔叔好象很生氣、很難過。」你可以來我媽媽的店里,我媽媽可以讓你不難過也不生氣哦!」小嫣然露出了一個笑,頰邊的酒窩浮上臉頰,清澈而明亮的雙眼直直地望向這個想輕生的男子。

小嫣然的手心傳來陣陣的暖流,男子怔了怔!他在做什麼?自己怎麼會忍心要去傷害一個這麼小又這麼可愛的小女孩?還想讓她跟著自己一塊死……

男子再度抱緊了小女孩,眾人皆倒吸了口氣……

男子抱著小嫣然跳下牆,跌坐在水泥地上之後,便放聲大哭!

小嫣然立刻奔向母親的懷里︰「媽咪!」

淺月緊緊地抱著小嫣然。剛才的事像場惡夢,一場她連哭都哭不出來的惡夢,直至此刻,小嫣然在她懷里了,淺月才敢放聲大哭。

「嫣然,是媽媽的錯,媽媽不該忘記嫣然今天提早下課……是媽咪的錯!」這場鬧劇差點嚇掉她的魂!她發誓,她從今以後,一定要好好地保護她……

男子立刻被警方逮捕,他的妻子挺著大肚子,亦沖上前,夫妻倆也是哭成一團。

只是,錯已鑄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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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紀展程家中的客廳里,紀展程按下電視遙控器,「啪」地一聲,電視機上的畫面就此消失。

紀展揚閉上眼楮。頭痛啊!此刻日源正是多事之秋,加盟店偏偏又在這個時候出事。

「展程,可不可以幫我把這件事給搞清楚?」剛才看了三家新聞台的報導,每家說法都不一樣,第一台說便利商店店長精神病發作,所以一時想不開;第二台說日源因為財務危機要關掉便利商店,所以逼得店長跳樓;第三台說日源虧欠便利商店加盟金跟保證金,所以店長要跳樓抗議……

別說是電視機前的觀眾了,就連紀展程和展揚兩個人也是听得一頭露水,心知這不是電視台報導不實,就是有人散布假消息!

展揚想不到來得這麼快,之前他就听幾個經理在說,常常有些流言困擾著樂時的加盟,他本來不太以為意,覺得這些假消息應該慢慢就會散去,沒想到今天卻出了這樣的意外。

「要搞清楚很簡單!」展程一針見血地說︰「可是之後呢?搞清楚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又是紀興然摘的鬼!

展揚當然也明白,要處理這件事,必須有個決定,他是要顧及親戚之情。撤掉三叔在樂時的股份,還是真的干脆把樂時收起來算了?

突然,一只小小的、干扁的手,拍了拍紀展揚的肩。

「女乃女乃。」紀展揚回頭一看,紀老太太坐在輪椅上。她待在那不知道多久了!

「女乃女乃,你怎麼出來了?」紀展程趕緊叫了管家王太太出來,拿一件毯子蓋在紀老太太身上,怕她著涼。

「我沒事。」紀老太太微笑,隨即又嘆了口氣。

日源一直是紀家第一代兄弟的心血,紀老太太從一個天天在面包店里算錢的老板娘,到今日紀家集團里的大家長,只是,她還活著呢,紀家的子孫們就開始內斗,難道,真是富不過三代?

「女乃女乃,日源沒事的,你放心,我們會處理的。」展揚試著讓女乃女乃放心。

「我知道,展揚,你聰明;而展程你呢,則是熱心……」老女乃女乃眼眶含著淚說。這是為什麼,幾年前他們的叔公會跳過紀家第二代,而把棒子交給第三代的原因,紀興然太固執、也太自以為是,他是第二代里最聰明的,卻也是最不好說話的。

但大家都知道,紀老太太最疼的就是紀興然,只可惜六年前連紀老太太都支持紀展揚坐上總經理的位置之後,母子倆的感情便大不如前。

最可憐的莫過于紀老太太。當初,紀展揚的母親拿出紀興然收回扣的證據,還一口咬定紀老太太必定知情,紀老太太不敢得罪股東們,只好轉而支持紀展揚,只求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放過紀興然。

「日源是你爺爺跟你叔公的心血,如果他們還在的話。也不會允許有人來傷害的,所以……你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老太太老淚縱橫。幸虧紀家還不算可悲,第三代不像別家的第三代盡是吃喝玩樂,展程展揚兩個堂兄弟,很負責的。」別顧慮我……」

「女乃女乃,沒有那麼嚴重。」展揚安慰老人家。

「我只求一件事,別傷害你三叔!至少讓他日子過得下去就好……」

兩個男人互看了對方一眼,心里都嘆了口氣,不過倒是知道,他們已經沒有退路。

送老太太回去休息之後,展揚也準備回公司了。

「你打算怎麼辦?」展程問。不過,瞧紀展揚的樣子。似乎已經決定了。

「我待會回公司處理這件事。展程,你替我聯絡媒體,我跟幾個股東和經理回去研擬一份對外聲明書……」

展程嘆了口氣,望望牆上的鐘,七點半了。唉!老婆,我等不了你嘍!

「我跟你一起回公司吧。」紀展程一臉無奈地說。

「不用了,你老婆還沒回來呢!」

「你覺得我會放你一個人面對那群老古董們嗎?」展程給了他一個了解的微笑。說實在的,展程也不忍心。」等我一下,我上樓換件衣服就走。」

隨後,兩人就一同到日源,展程緊急叫回了幾個經理跟主管,務求在明天天亮之前,弄清楚整件事情。

然而,這件事究竟該怎麼了結?

「展程,可不可以想辦法替我聯絡到那個小女孩的家人?我想我們干脆把這件事情弄大,我要讓那個小女孩變成我們樂時救星,怎麼樣?」

「沒問題!」紀展程說。

「陳經理,我明天要開股東大會,可以替我聯絡股東們嗎?」陳經理是日源集團的老臣子了,也是展揚平日倚重的人。

「沒問題,可是,召開股東大會要有議題啊……」

「我要買下三叔手上所有樂時的股份!」紀展揚決斷地說。」我要從今以後,三叔跟樂時再無任何關系!」

在座者全一臉愕然,但也只能听令。

「還有!最近這幾天重新再審全台灣加盟樂時的所有資料,有問題的一定要再重新評估,我不要又有一個曾經有精神病前科的店長,卻連總公司都不知道的情況……」

這種情況很扯!加盟店店長向來是要交體檢報告的,但是偏偏出事的這間店竟沒有上交體檢報告,顯示之前的審核是有問題的!

「是,總經理!那懲處方面……」負責加盟業務的經理問。這件事擺明了是日源集團里有人失職.

「全都予以革職,包括那個區經理。」

「是!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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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日源里的波濤洶涌,江家可是平和得多了。

今天是星期六,小嫣然不必上課。媽媽說,中午悠琪干媽要來看她呢!

外公在客廳里看電視,小嫣然躡手躡腳地爬上外公身邊。

「外公!你在看什麼?」

電視呱啦呱啦的,說著一堆她听不懂的東西,她看向電視,有個好看的男子正在說話,說什麼她听不懂,除了最後一句——對不起!

「外公!他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啊?」小嫣然抓著外公問。

「唔……」江明達不知怎麼回答。」人做錯了事,當然要說對不起嘍!」

「那他做錯了什麼事?」

「他做了對不起你跟你媽媽的事!」江明達再看看電視。昨天小嫣然被樂時超商店長挾持的事,貴為日源集團總經理的紀展揚終于發表了一份聲明,承認之前的樂時在管理上的確有疏失,但是絕不會放棄對樂時的經營,關于這件事的責任歸屬,公司已經做出懲處,並且也準備加強對店長的培訓及再教育。

整件事,日源集團的處理今社會輿論及媒體都十分欣賞,並又因為這次的事件,樂時超商長期以來管理上的問題解決了,紀展揚買下日源集團中保守派手上的樂時的股份,屆時,樂時就再也沒有管理權分散的問題。

同時,日源也釋出利多,打出廣告,即日起至月底,樂時超商里同價位的東西,只要購買兩件以上,一律打五折,算是對這件事所付出的社會成本做出補償。

「那他有沒有向我跟媽媽說對不起?」小嫣然再度看了看電視里的男子。印象中,她好象沒見過這個叔叔耶!

江明達看了看電視,又看了看小嫣然,心中忽然感嘆了起來。紀展揚啊紀展揚,你既然在公事上可以做得這麼負責、處理得這麼明快,怎麼當初竟然會如此地不負責任呢?」他……」江明達又嘆了口氣,然後和藹地拍拍小嫣然的頭。」算了,都過去了。」

小嫣然不大明白外公所說的話,不過,外公好象是要她不要計較吧。

「我知道,我們要原諒別人對不對?」老師有教哦!要寬以待人。

江明達呵呵笑了起來,小嫣然向來就多話,才八個月就會開口叫媽媽了,一歲就會跟著哼卡通兒歌,整個屋子里自從有了這個小女娃之後,就熱鬧了起來。他跟淺月原本疏離的父女關系,就是因為小嫣然,才重新熱絡起來的。

淺月從廚房走出來,看看坐在客廳里的爺孫倆。」江嫣然,不可以吵外公看電視。」

「沒有,她沒有吵我。」江明達替小孫女說情。

小嫣然連忙否認。」對嘛!我沒有吵外公,我是在跟外公‘討論’事情呢。」

淺月皺皺眉頭。小嫣然才上幼稚圍呢!」討論」這兩個字從一個五歲的小女娃口中說出,感覺怪怪的。

「哦?那你們‘討論’什麼了?」

「討論‘對不起’。」小嫣然說。她跟外公剛才在講「對不起」的事嘛。

什麼跟什麼嘛!淺月笑搖著頭。」好了,你進來幫媽媽拿碗吧。」

「小琪怎麼還沒來啊?」江明達問。

「大概就快來了吧。」淺月說。

叮咚!叮咚!

「瞧!這不就來了嗎?」淺月微笑道。她擦了擦手,然後轉身出去開門。

「請問……是江小姐嗎?」門外,不是淺月熟悉的親戚或朋友,而是兩個西裝筆挺的男子,一個年約四十多歲,一個年約三十出頭。

「你好!」年輕男子立刻遞上一張名片。」敝姓紀,紀展程。」

淺月眉一緊,冷聲道︰「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紀展程愣了愣。有什麼不對勁嗎?這個姓江的女子看來好象不太歡迎他們?

「呃,我是日源集團總經理的特別助理,這位是陳經理。」紀展程仍是耐著性子。

淺月深吸了口氣,然後雙手抱胸,冷冷地看著他們。

「關于昨天令嬡的事,我們公司決定做出補償……」

「不必了!反正我女兒平安回來就好了!」淺月仍是冷冷地道。

紀展程跟陳經理面面相覷,情況有點……出乎意料之外,他們還以為,做出補償,家屑應該都是會樂于接受的。

「沒什麼事了吧?那再見——」

淺月準備關上大門,紀展程卻及時阻止道︰

「江小姐,我們是很有誠意的!」

「哼!用錢來代表你們的誠意嗎?」淺月冷然地道。多年前她已經領教過了這一套,現在還來?」我看不必了,貴公司還是管好你們加盟店的員工吧!」

「踫」地一聲,大門就此關上!

留下紀展程跟陳經理兩個人在門外錯愕良久!

「我真長得這麼討人厭嗎?」紀展程問陳經理。

「還好啦。」陳經理悻悻然地笑道。」不過,總經理真的長得比較好看。」

說真的,紀展程當然也很帥,但少了一股那種」男人的壞「;但紀展揚可就不同了,年輕的時候紀展楊可是」花里穿叢過,片葉不沾身「的風流公子哥,只是現在人比較成熟了,也就沒以前那麼愛玩了。

「唉!好吧。」紀展程不得不嘆了口氣,決定回去把這件事交給對」女人「向來比他有辦法的紀展揚。

淺月再度走進廚房,只見小嫣然正站在爐火前的椅子上,拿著湯匙把食物往嘴里送!

「小心!」淺月一把抱下小婿然。听表哥說小孩燙傷的事說多了,難免對這種事就敏感一點。

「媽咪!你的湯還沒放鹽,我……」

「好了好了,媽咪知道了。」淺月打斷她的話。」你先出去好了。」廚房對小朋友來說,是個充滿危險的地方。

「媽咪……」小嫣然心有不甘,但是此刻,門鈴又再度響起。

小嫣然話也沒說完,立刻飛也似的跑去開門。

「干媽!」小嫣然撲向沈悠琪。

「你這個小表!昨天晚上最紅的小朋友就是你啦!」沈悠琪說。

雖然沒有正面拍到小婿然的臉,但是「江嫣然」三個字卻是大大地打在各個電視台新聞上。

「昨天你怕不怕啊?」沈悠琪捏捏她的小臉。

「不怕!」小嫣然搖頭說著。

兩個人走進客廳,淺月也把飯萊給擺上桌了。

「剛才我看兩個人在門口呢!找你的嗎?」沈悠琪坐定後開口問。

「是日源的人。說為了昨天的事要‘補償’嫣然。」淺月回答。

沈悠琪一听,瞪大了眼楮道︰「你答應了嗎?」

淺月搖搖頭。」他們是紀家的人嘛!我……」

「你這個傻瓜!當然好啦!」沈悠琪有著完全與淺月截然涼同的看法。」如果是對嫣然有利的,為什麼不要?」

淺月嘆口氣。」我不想跟紀家的人事物有什麼牽扯。」

「哎呀!你別傻了!反正你當初合同都簽了,紀家的人不會注意到你的啦。」

這倒是喔!悠琪一語驚醒夢中人。她怕什麼呢?她一個平凡小女子,除了家人和工作,她幾乎什麼都沒有,紀家的人怎麼還會注意到她?

淺月忽然失笑。是啊,她在擔什麼心啊?那年紀家人就不要孩子了,現在紀家的人更不會來跟她搶孩子,紀展揚也不會再跟她有牽扯了;基本上,她和嫣然跟紀家是兩條平行線,要不是有這次的意外,她也不會再跟紀家有什麼交集。

包何況,都事隔這麼多年了……

忽然,剛喝了口湯的沈悠琪忽然臉色一陣怪異!

「怎麼啦?」江明達客氣地問,然後他也喝了口湯,一樣臉色一變!

淺月趕緊也喝了口湯,眉頭一皺,馬上就明白好友跟父親變臉的原因——

酸辣湯……是甜的!

小嫣然還不太明白怎麼回事,看大家都喝湯,所以她也喝湯,才喝了一口,立刻吐到碗里︰「怎麼是甜的?我明明放的是鹽……」

「江嫣然!」淺月真想抓起女兒痛打一頓。

「干媽!外公!救命啊!」小嫣然立刻跳到救星身邊,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鈴」……

不過,今天小嫣然的運氣好,因為電話響了!

淺月只好丟下碗筷,跑去接電話。

「喂?」

「喂,請問是……江大太嗎?」電話彼端傳來低沉而性感的男性嗓音。

淺月愣了愣。江太太?」請問你是……」

「敝姓紀,我是日源集團的總經理,請問你是江嫣然的母親嗎?」

淺月一顆心跳得飛快。不會是……他吧?

電話彼端一直沒有回應,紀展揚一邊開車,一邊等著對方的回應。

「喂?請問你是江太太嗎?」

「我是!請問有什麼事嗎?」電話彼端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但是溫婉柔和的女聲听了倒教人覺得舒服。

「是這樣的,關于昨天令嬡的事,我們集團覺得很抱歉,所以我們決定對小朋友做出一些我們能力上所能做的補償。」

「哦?那請問你們要怎麼做出‘補償’呢?」

紀展揚感覺到電話中的女子聲音雖然溫婉,但語氣听起來隱隱有些敵意與防衛!

「江太太,你相信我,我們公司既然願意負責,就一定會拿出我們的誠意來,我希望你能給我們一次機會。」紀展揚深深明白,女人在敵意與防衛之下,都是最難溝通的。」可以嗎?」

淺月無言,很公事的口吻,她的心狂跳著,這個男子是不知道她是誰,還是根本忘了她是誰?還是……其實知道,但卻已經是無所謂了……

「江太太?」紀展揚試探性地問問。

「你們……」女子的聲音忽變得有些沙啞,她清清喉嚨。」你們想怎麼做?」

很好!罷才的那番話已經軟化了這個女子。紀展揚心底悄悄想,這個女子要不是過度保護小孩的母親,就是不容易相信人的女人。

他不禁好笑地想,不會是因為吃過男人的虧吧?听這女子的口氣,跟他以前的眾女友們似乎有些相似之處,不過女人嘛,只要能捉住她的弱點,要談也不是難事。

「是這樣的,我們公司願意提供小朋友每個寒暑假到國外游學的機會……」

「游學?」淺月打斷他,心里不禁有點失望。不過就去外面玩玩而已吧!

「其實呢。這個不是一般的游學,而是參加國外的夏令營。本來我們公司每年都會讓經理級以上的眷屬子女參加英國的夏令營的,不過我想這次的情況比較特別,所以我比照公司經理級眷屬子女的福利給令嬡。」日源每年替這些小朋友們辦國外夏令營,可不是只有吃喝玩樂,還包括了很多領導能力、活動,能力的訓練,為了替日源留住人材,日源集團一直就有培育人材的培訓措施,尤其是公司員工的子女,幾乎都享有公司贊助就學的福利與培訓。

所以,這次日源對小婿然的補償不只是金錢上的,也有人脈上的考量。以淺月的經濟能力,省吃儉用一點,每年或許也能送小嫣然出國,但是品質不見得有財團辦得那麼好,再加上日源對員工子女的照顧一直是很優渥的,紀展揚當初就是覺得,與其直接送一大筆錢,還不如提供一個有計劃的培訓與照顧。

淺月听著,說不心動是假的。听小梅說以娟的老公好象也在日源做事,兩個小孩每個暑假都可以出國,或是參加財團的兒童才藝班,水準都不錯呢!

「怎麼樣?」果然是個愛女心切的母親,他想,這女子應該不會再像先前那般抗拒了吧!

「那……好吧。」淺月軟化了。為了女兒,她的確願意放下自己的心防。

「不過,江太太,你必須答應我們一個條件。」紀展揚興高采烈,這件事終于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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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條件,就是要小嫣然幫樂時拍廣告。

起初,淺月並不太贊成,因為總覺得女兒這麼小就接觸媒體,弄得大家都認識她,似乎對小嫣然的心理發展不太好,不過,日源的人保證,不會拿小嫣然當作童星來炒作,只是拍拍她可愛的模樣,讓大家知道經過挾持事件的小嫣然現在仍舊可愛安好。

其實,仔細想想,這次事件最大的贏家還是日源,尤其是淺月後來答應讓小嫣然拍樂時的廣告,這等于是告訴了全國人民,受害家屬接受日源的補償,並又還幫超商打廣告。所以,這件事不管怎麼看,日源跟旗下的樂時,在民眾的印象中,都已經打下了良好形象。

所以,報紙和媒體莫不稱贊這個接管日源不過六年的紀展揚,在這次危機處理上幾乎是完美盡善,而關于許多不利樂時的謠言也一掃而空,總算是化危機為轉機。

今天下午,小嫣然請半天假,要到廣告公司去拍廣告。

一向跑來跑去的江嫣然,拍起廣告來竟不哭不鬧,只是,小嫣然還小,又是第一次面對鏡頭,難免頻頻吃NG。

「卡!」導演一聲令下。其實拍攝進度還算在控制之內,他看這個小朋友也累了,便要大家休息。」大伙休息十五分鐘吧。」

小嫣然打扮成天使的模樣,一言不發地撲到母親的懷里,果真是累了!

淺月拍拍女兒的頭。

沈悠琪見狀,立刻說︰「我看我去攝影棚外面買點喝的好了。」

淺月拉住她。」不要了,我去好了,你這個廣告公司員工還是留在這吧!」

沈悠琪本來就是廣告公司的員工,剛巧樂時的這份case是她跟的,從廣告拍攝一開始就忙進忙出,跑來跑去的,沒想到平時看似大而化之的悠琪,做起事來竟這麼細心,甚至搬道具、拉背景也都自己來。

沈悠琪仍舊搖頭。老實說,她看起來也滿累的。」那你去買飲料,我去廁所!」

她月兌下薄外套,交給淺月,攝影棚里的冷氣涼,淺月順手披上,然後走出攝影棚外,準備去販賣機投個飲料。

長長的走廊上,販賣機在走廊最底部。

淺月怔住,一個碩長的男子站在販賣機前,她看到了那男子的側影——

挺挺的鼻、濃濃的眉……是他?

紀展揚轉身。只見一個長發及肩、五官清麗的女子站在他面前,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直直地望著他,眼中有些驚訝與……惶恐?

他的心猛然被撞了一下。怎麼覺得……他好象在哪見過她?

「嗨。」他向眼前女子打了聲招呼,並且讓了讓販賣機前的位置給她。

在無人的走廊上,這個女子的清麗顯得有些不真實,她像一顆遺世獨立的星子,在炎熱的夏季里,她的出現讓紀展揚心頭的躁意降了不少。

淺月深吸了口氣,略略僵硬地、筆直地走到販賣機前。

他……果然早就不記得她了……

淺月掏出零錢,她正努力克制自己的不自在感,然而愈是刻意,看起來就更不自然。

投下第一瓶、第二瓶,都順利地掉了下來,然而到了第三瓶,偏偏竟少了一塊錢!

淺月嘆氣。今天是流年不利嗎?忽然,身後的一只手替她投下了第十塊。

「只是少一塊,沒必要那麼感嘆吧?」紀展揚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少一塊當然不感嘆!靶嘆的是遇見他!

坦白說,她真的不想跟他道謝!他欠她可不止一塊咧!但……他都將她當成陌路人了,她又何需苦苦去計較些什麼呢?

「謝謝!」她公式化地丟下這句話,然後面無表情地拿起飲料要離去。

紀展揚望著她的背影,猶豫著要不要叫住她。不知怎地,他不只覺得看過她,還仿佛認識她很久了一般,不過,他最好奇的還是為什麼這個女子這麼防備著他,好象他隨時會吃了她似的?

女子的身影漸走漸遠,只剩幾步路,女子就要離開他的視線了……

「小姐!」話一出口,連紀展揚自己都嚇了一大跳。他真的選擇叫住了她!

江淺月一開始听見他的叫喚,並沒有馬上停下來。

紀展揚快步追上前,並且再度叫住她︰「小姐,呃……」

江淺月抬起一雙眼冷冷地望向他,不發一語。

「我想問你知不知道攝影棚怎麼走?」紀展揚仍舊維持一貫的微笑。很少有女人能抵擋得住他優雅而迷人的笑容。

淺月略略仰起頭看他,然後立刻避開他灼熱的眼光。」這里直走轉彎後,第三間。」奇怪!他要去攝影棚做什麼?淺月心底暗暗打了個問號。

「喔。」紀展揚心中升起一股小小的失落感。

就這樣?他以為女子或許會熱切地帶他去呢!他眼光掃到女子薄外套上的名牌——佳美廣告,沈悠琪。

「謝謝你,沈小姐。」「紀展揚忍不住再多看佳人幾眼。這個姓沈的女子長得不算絕代姿色,但不知道為什麼,她讓他看起來覺得心里很舒服,並且忍不住想再多看幾眼。

沈小姐?淺月臉上有些疑惑,但隨即發現是悠琪外套上的名牌讓紀展揚有這樣的誤解。

這使她更確定一件事——紀展揚早就把她給忘了!不是假裝、不是故意,而是他就這麼把她給遺忘了。淺月有些許的悵然,他沒有躲她,是因為早就不記得她了,對他而言,替他生了小孩的她,只不過是個陌生人。

他們之間,仍然是兩條平行線,不會有交集……

淺月點點頭,並不準備跟紀展揚一起進攝影棚,她在轉彎的樓梯下了樓,然後,她听見攝影棚里有人走了出來。

「紀先生!歡迎歡迎……」好象是導演的聲音吧。

紀展揚回過神來,他好象差點忘了他是來看小女孩的。

「拍得怎麼樣?」紀展揚問導演。

「進度上沒問題,下個星期大概就可以播了!」導演回答。他剛才看了看片子,發現待會只要再補拍幾個鏡頭就行了,其它的畫面只要稍微剪一下就好。

紀展揚跟導演一起進入攝影棚里。

大伙都還在休息,悠琪還沒回來,淺月也不在。

于是,剛剛小睡一會的小嫣然,醒來發現攝影棚里竟然沒一個她熟悉的身影,穿著天使裝的她,再也顧不了許多,開始哇啦哇啦地哭了起來。

她一哭,片場的人立刻就騷動了起來!這怎麼得了!小女娃這麼一哭,妝就要重化了。

「媽咪?媽咪不見了!嗚嗚……」小嫣然坐在椅子上,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堡作人員連忙哄著她︰」小嫣然,別哭別哭,你媽媽待會就回來了。」

紀展揚盯著這個才五、六歲的小女孩,紅紅的小臉蛋,綁著兩條小辮子,圓圓大大的眼楮,可是卻哭得紅紅的。

他一把抱起小女娃,讓她坐在他的腿上。」小朋友,你找媽咪嗎?」

小嫣然紅著跟楮點點頭。

「你媽咪待會就回來了,要是她知道她才離開一下下,你就哭了的話,會不高興的哦。」

小嫣然盯著叔叔,眼淚是不流了啦,但眼楮還是紅紅的。

「叔叔,你長得好好看!」小嫣然的注意力慢慢轉到紀展揚的身上。

紀展揚有些哭笑不得。

呃……

他還沒有到」老少皆宜「的地步吧?坦白說,他對剛才驚鴻一瞥的女子還比較感興趣!不過面對小女孩的稱贊,他倒是欣然接受。

「謝謝你,你也長得很好看。」這倒是真心話,這個小女孩令他覺得親切,像看到家人一般。

她……就是江嫣然?

紀展揚之前一直沒有見過她。

本來今天是展程要來替他看看廣告進度的,不過踫巧忙不過來,而他的會議又臨時取消,于是便替展程走這麼一遭。之前,他只當這個小女孩是樂時的」意外「,對于她的被挾持、被威脅,他一點感覺也沒有……但是。現在小女孩在他面前如此活蹦亂跳、如此活生生地在他眼前,他只覺得,幸好那個精神病患沒有傷了她……

他竟有些心疼起小女孩來了!那個精神病患怎麼能這樣對一個才五歲的小女孩?

這簡直是可怕啊……

小嫣然露出一個深深的微笑來。

導演見狀,開玩笑地對紀展揚說︰

「紀先生,還是你有辦法!我們剛才怎麼哄都哄不了她。」奇怪了,剛剛他們說的話跟紀先生的話明明就一樣,但這小丫頭就是只買紀先生的帳。

紀展揚微微一笑。老實說,連他自己也莫名其妙。他一向就不是什麼哄小孩的高手,對紀展程家的那兩個小男孩,他從來就只有束手無策的份!

手機響起,紀展揚接起電話。是陳經理,有份文件出了問題,要他立刻回去一趟。

「叔叔!你要走啦?」小嫣然扯住他的衣角,不舍地問。」你不要走嘛!我介紹我媽媽給你認識好不好?」小小的臉上寫滿了企望,讓紀展揚不忍了起來。

紀展揚蹲下,輕輕拍拍她的頭︰」嫣然乖,叔叔有事,改天再來看你。」

「你不能騙我喔!」小嫣然天真地說。」要打勾勾!」

紀展揚勾勾她的小指。他想,他過幾天去小女孩的家看看也好,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好想再見這個小女孩一面,就像想見剛才那個驚鴻一瞥的女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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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香坊里。

現在是早上十點半。凝香坊大概要到下午過後客人才會比較多。

堡讀生小梅正在整理賣場。七夕情人節快到了,玫瑰等精油可以促銷,所以稍稍地布置一下,讓整個典雅的賣場也有些過節的氣氛。

小梅正在忙,淺月則是剛跟一個客人做完芳香療程的課程,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從三樓的芳療室下來賣場。

「唉!」那位女客人向淺月深深地嘆了口氣。」你就知道我壓力有多大了。」

這個客人大概三十歲左右,叫李若雅,是某間報社的經理。同時也是新聞界大老的女兒,算是凝香坊的常客了。

來找淺月做芳療的人,很多像李若雅這種上流社會的女性,由于這些上流社會的女際圈也才那麼丁點大,所以許多話不能隨心所欲地說;然而,淺月不同,淺月說好听點是芳療師,但是其實也扮演著另一種傾听者的角色,加上她跟上流社會的人又沒有任何瓜葛,許多話反而可以放心說。

淺月點點頭,表示明白她說的話。

「老實說,那個男人也不是不好。」李若雅完全當淺月是傾听者。「但我對他就是不來電嘛,可是我又不能不去接近他……」

為了家族的事業,李若雅只能去接近上流社會的男子,她最好的利用方式,就是讓自己嫁進另一個豪門,讓自己產生更

可惜啊,感情往往不能以有利或不利的觀點來看的。

「其實,我覺得你該做的是理智,好好地想一想,自己想追求的是什麼。」淺月像對好朋友般向她建議。而她的建議,其實也只是情緒上的,她的任務是讓客人在來之後都能放松心情、減低壓力,而不是決策性的。

「唉!」李若雜又嘆了口氣。」我從來就沒想過自己要什麼。」這,算不算是身為世家子弟的無奈?

「要不要試試看玫瑰精油?」淺月問。李若雅太矜持了,理智不來的話,那干脆放開心胸,勇敢去愛!

「嗯……」李若雅將精油放在鼻前聞了聞。玫瑰濃郁的香氣,讓她想起那個她想愛卻又不能去愛的男人……

「聞起來……滿舒服的吧?」說完,淺月臉色稍稍一變。她眉頭皺了皺,因為她的胃隱隱地痛了起來,但隨即又立刻笑了笑。

李若雅這時才注意到,今天淺月的臉色好象蒼白了些。

「江小姐啊,你臉色不太好看呢!」

「是嗎?」今天她從早上忙到現在,還沒吃任何東西。

李若雅側眼看著她︰」江小姐,你可不要幫我們減輕了壓力,放松以心情,自己卻壓力上身哦。」

淺月模了模自己的臉,發覺自己還真的是又餓又累。」我還好,只是早上忙,來不及吃早餐。」

小梅見狀,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向淺月說︰」江姐,我看你還是去樓下咖啡廳吃點東西好。」

「是啊,反正我只是挑挑精油……有小梅在就好了。」不過,李若雅說完,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你下個星期五晚上有沒有空?」

淺月仔細想了想,然後搖搖頭。」沒有,我沒事。」

「那太好了,你要不要來我們雜志辦的酒會啊?」李若雅熱情地問。

淺月笑著搖搖頭。」不了,我還是在家帶孩子吧。」她可是有「家累」的人,不適合到那種場合去。

「有什麼關系!有孩子就不能出去外面交際交際嗎?怎麼你的思想這麼老土?」李若雅盯著這個以安慰寂寞芳心為職志的女人,本來以為淺月應該滿前衛的,怎麼原來這麼傳統?

其實李若雅是想介紹一個遠房的親戚給淺月認識。而且對方跟淺月一樣,也是有孩子的單身男子。

淺月臉上仍舊保持著微笑。」再說吧,我先到樓下吃點東西了。」這個話題她不想繼續,來招「食遁」好了。

然後,淺月快步下了樓。

「喂……」李若雅看著淺月的背影。不行!她一定要說服淺月才行,但倒也不急在這麼一時啦。

淺月下了樓,來到樓下的咖啡廳。待會還有個客人跟她約好了時間,所以,她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吃吃東西。

一進咖啡廳,陣陣咖啡的香氣讓淺月的精神振奮了不少。

淺月點了一杯咖啡、一份三明治,然後到雜志架上拿了一本女性雜志,一個人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

服務生送來了咖啡與餐點,淺月一邊看著雜志,一邊吃著她遲來的早餐。

這是最新一期的女性雜志,淺月翻開美容版,這期的主題是牛女乃。

牛女乃不只可以喝,其實美容的效果也很不錯,淺月看著,雜志上介紹了幾種善用牛女乃的方法,淺月覺得這幾種方法滿實用的。立刻拿起桌上點餐用的紙筆,一樣一樣記了下來……

「小姐,一邊看書一邊吃東西,很傷胃的。」一個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聲音在她耳畔旁響起。

淺月抬起頭一看一一是他!

紀展揚剛才才一停好車,就看見上次驚鴻一瞥的佳人竟又出現在眼前,他想都沒想,一股沖動就決定走進這間咖啡館。

他已經忘了,他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還是從來沒有過?

不對!他追過、玩過的女人中,他記得曾經遇過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子,但是哪一個?他早就強迫自己忘記了。

從來,他就是害怕付出感情的人。他記得一開始跟女人談戀愛!說穿了不過就只是想上床,兩個人反正就是在一起吃喝玩樂,他給女人想要的,而女人也會滿足他想要的,大家各取所需,誰也別礙著誰;更重要的是,誰也別愛上誰!

是的,重點就是不留戀、不心動!

淺月皺起眉頭來!這算什麼?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還是冤家路窄了

「我可以坐下嗎?」紀展揚發現自己對這個女子的興趣超過自己所想象。

「咖啡廳里不是只有這里有座位!」淺月眼光冷冷地掃過咖啡廳,然後回答。

呃……看來眼前的佳人似乎不歡迎他。

紀展揚不理她的不友善,逕自坐在她身邊,移開她的雜志。

「你應該先把東西吃完,再看雜志!」不知怎地,看見她,心頭浮上一股莫名的疼惜。

淺月現下不只皺眉,眼楮也快噴出火來了!

「把雜志還我!」這家伙怎麼會在這里出現?他應該遠遠地滾出她的視線外!

小嫣然拍廣告那天,幸虧他後來提早離開,她回攝影棚時才不用再跟他打照面。她想,既然大家再無任何關系,甚至他都不認得她了,那大家最好就陌生個徹底,老死不相往來,省得麻煩!

「我想認識你。」好吧,她後度強硬,那他就單刀直入。

「我不想認識你!」淺月的口氣不但冷淡,還很抗拒。

「你好象很討厭我?」兩次見面,他都強烈地感受到她的抗拒。為什麼?

淺月笑了,不過是冷笑。」不是好象,我是真的討厭你!」

紀展揚仍然保持他的微笑。他第一次听到一個女人親口說她討厭他,即使到現在,他身邊的女子一直沒少過,更別提幾年前他到處拈花惹草的時候。

「為什麼?」紀展揚很有風度地問。

「不是每個女人都該喜歡你吧?」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她從來就不知道原來紀展揚是個這麼自戀與自傲的人!

不待他再說話,淺月站起身來。

「對不起,失陪了!」然後她快速地離開了咖啡廳。

紀展揚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這個女子真坦白!很難想象這樣的冷言冷語會從一個長發飄飄、感覺很溫柔婉約的小女子口中說出。

會不會……自己真的在什麼地方得罪了人家?她該不會是跟紀家有過生意的競爭吧?還是……

坦白說,他想不起他得罪過什麼人!

一個女子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原來你在這兒啊!」李若雅壓下心里的不耐,臉上仍舊保持著笑容。她剛才找他找瘋了!

「你買完了?」紀展揚這時才想起他今天來的任務,就是跟這個傳媒界大亨之女李若雅吃飯。

李若雅點點頭,心下卻嘆了口氣。跟他講了好多次,她不只是來買精油的,主要是來做芳香療程的,她說了好多次,兩者是不同的,這個男人永遠不清楚她在做什麼!

「我們去吃飯吧。」不知為何,紀展揚心上開始浮起剛才那個女子的容貌,她的錯愕、她的冷言冷語、她的生氣……

想當然耳,他跟李若雅的這頓飯,注定又是心不在焉的一頓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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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月還是來了。

她拗不過李若雅,明明知道事情一定不像李若雅所說的這麼簡單,什麼只是介紹幾個太太給她認識,她猜李若雅一定是別有用心。

一來到五星級酒店的十二樓,淺月才發現這原來是一個上流社會的舞會,一到會場,李若雅就在里面等著她了。

「我真怕你不來。」李若雅笑著說。

淺月無奈地聳聳肩︰」你在電話里不是說,我若不來你就再也不到凝香坊了嗎?我怎敢不來?」這個李若雅好樣的,又哄又驕、利誘又威脅,讓她不來都不行。

李若雅听出淺月的抱怨︰」哎,我也是受人所托啊!」

要不是表姨說要幫兒子再找第二春,她也不會想到要介紹淺月。因為表姨的兒子不喜歡上流社會的女子,覺得她們太強勢,所以想找個普通點的,就算離婚有了孩子也無所謂。

「好啦,我已經來了,你總可以告訴我要做什麼了吧?」淺月說。

「介紹個對象給你!」李若雅說出真正的目的。然後掃了掃會場,在會場的另一邊,一個男子站在那里。

淺月隨著李若雅的眼光看去,那個男子……好眼熟啊!

當淺月走近一看,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林立生?」淺月大叫。

她的初戀男友林立生!

林立生也笑著走來。」真沒想到是你,江淺月。」

李若雅還搞不清楚狀況。」你們……認識?」

林立生爽朗地笑道︰」她是我大學學妹。」

「那太好啦!」原來兩個人本來就認識。李若雅開心地笑著,對林立生說︰」那今晚你們就慢慢聊嘍!」她這個媒婆任務已經完成。

「你要走啦?」林立生問。

李若雅搖搖頭。」我等我男朋友,他到現在還沒來呢!不聊了,我先去外面等他。」然後,李若雅就走了。

其實,她跟林立生大學時本來只是學長跟學妹,後來林立生開始追她,不過兩個人還是沒在一起。因為林立生在追她的時候,又有其它的女孩子介入,最後林立生選擇跟那個女孩子在一起了。

所以,嚴格來說,林立生並不算她的男朋友,但那時淺月的確也是對林立生有好感的。哪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她想。他們兩個人就是沒緣份啦!

她為此還難過了好一陣子。記得當年沈悠琪為了讓她心情好一點,不知哪里弄來邀請卡,兩個人決定去晚會上瘋一瘋,哪知那晚的一時糊涂,就這麼遇上紀展揚。

她曾經也疑惑過,自己那天是不是一時賭氣,才會迷迷糊糊地跟紀展揚上了床——為的就是想證明,她江淺月還是有人喜歡的!

她一直是這麼解釋,她當時是因為受了失戀的打擊,所以才跟紀展揚玩起一夜的。

可是,現在再見到林立生,那個被她一直視為理所當然的解釋卻又再度動搖了。

「怎麼樣?近來好嗎?」淺月問眼前這個男子。這個她曾經在乎過、相處過、有好感過的男子。

「還不錯,我在大陸那里投資了點生意,日子還過得去。」林立生並沒想到表妹要介紹給他認識的女子,竟然就是大學時候追的江淺月。六年了,沒想到淺月還是這麼漂亮。當初真應該選擇她的,而不是那個跟他性格南轅北轍的前妻。

淺月點點頭。林立生結婚的事她是有听說,只是她那時懷著小嫣然,對林立生的婚訊已沒什麼感覺,因為紀展揚與小嫣然的事弄得她一個頭兩個大,根本沒再想過林立生了。

「對了,你怎麼會認識我表妹?她快結婚了你知不知道?」林立生好奇地問道.

「她是我的客戶,我現在在凝香坊工作……」淺月從皮包里拿出一張自己的名片來遞給他。」李小姐要結婚啦?」她終究還是沒有選擇那個自己最愛的男人嗎?

「是啊。」林立生將名片小心收好,然後又接著說︰」是日源集團的總經理呢!」

淺月听完林立生的話,呆了半晌。他要結婚了……

美妙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淺月的思緒,林立生的手機在此刻響起,他歉然地說︰」不好意思,這里太吵,我去外面接個電話。」

淺月點點頭,看著林立生出去。

然後,她覺得會場似乎有點冷,是冷氣開太強了嗎?她低頭,正想從會場走出去外面透透氣時,會場的燈光忽然暗了下來。

會場的男女賓客們開始跳起舞來了,現在已經是舞會時間,開場是一首華爾滋舞曲……記得那一晚舞會,一開始也是一支華爾滋的舞曲。

不知怎地,她對舞池里的男男女女開始怔忡了起來……

「賞臉跳支舞嗎?」一個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轉身,然後,一時之間不知該生氣,還是該高興……

紀展揚看著眼前這個佳人,優雅一笑。他是個不信緣份的人,可是,他三番兩次遇上她,這難道不是緣份嗎?

「對不起,我不會跳舞!」她回過神來。不行,她絕不讓他再度闖入她的生活中。

他仍帶著微笑,但其實心里卻微微地心慌。他發現自己對她似乎愈來愈難以控制。

「不會沒關系,跟著我就行了。」

他緩緩將她的手放在他的肩上,然後輕輕摟住她的腰。

她……看起來不像是上流社會的女子,他只知道她叫沈悠琪……

而他,想知道她多一點……

淺月望著他。他還是這麼好看、這麼迷人,她清楚地知道,她該抗拒的、她應該抽出自己的手,然後離開這里……

可是,她發現自己竟然做不到!為什麼?

「沈小姐,你……噢!」紀展揚才開口,淺月卻踩中了他的腳。

沈小姐?這三個字喚起了淺月的意識。他早把她給忘了!她在做什麼?竟然還這麼客氣地跟他跳舞?江淺月,你難道忘了你受過的傷嗎?

于是,淺月從一開始的迷惘,到驚醒,然後現在的情況是——因為她踩到了他的腳,而有些不舒服。

她眯起眼楮。他想跟她跳舞是吧?那她就成全他!

然後,紀展揚發現,眼前的佳人眼光忽然亮了起來,但她的舞步卻沒有隨著音樂的律動,從她的眼神中,他感受到一股」肅殺」之氣。

「沈小姐……」紀展揚腳下感到一陣刺痛。她是故意的,故意不照舞步來,故意拼命地踩他。

不舒服難免,但不至于難受,只是淺月還是一個勁地亂踩。

「小心了!」

沒關系,她有張良計,他也有過牆梯。他好心提醒她,然後身子一側,淺月的腳下撲了個空,狠狠踩下去的結果是「喀」地一聲,高跟鞋的鞋跟竟這麼斷了!

鞋跟斷了不要緊,重要的是她的腳扭了。

「對不起!」都提醒了她小心了,怎麼還是閃不過?

「你——」淺月氣得臉色發紅。」你故意的!」

「你不也是故意踩在我的腳上嗎?」他跟她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淺月氣得轉身!她絕對不要再看見他了,每次見他幾乎都沒好事,只是,才跨出一步,腳踝的疼痛就幾乎讓她站不住。

「喂!你這樣回不去的!」紀展揚及時扶住了她,讓她不跌倒。

「我不要你管!」她試著掙扎,卻掙不開他的懷抱。

好吧!他的耐心就此告罄。他長嘆一聲,冷不防一把將她抱起。

「你要做什麼?大庭廣眾的,你……」淺月的腳現在懸空了起來。讓她非常沒有安全感。

「你放心,我不會強暴你、不會蹂躪你,我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不是什麼無恥之輩。」他自信地笑笑。

「哼!你要是知道禮義廉恥,我看母豬都會上樹了!」她口出惡言,希望他會生氣,那她就可以走了。

他眯著眼。」老實說,以現在的科技,要讓一只母豬上樹並不是件難事……」她踩也踩過他、罵也罵過他了,那現在他小小地回敬她一下如何?」你現在不就安安穩穩地躺在我的懷里嗎?」

「你——」淺月再度被他氣得說不出話.然後,她發現他已經抱著她走出了大廳外面來了。」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這個人是不是有問題啊?

「看醫生。」腳受傷了,當然該去看醫生,這是基本常識。

「我自己會去,你放我下來!」她喊。

好吧!君子不強人所難,他輕輕地將她放下。

只是。淺月的腳真的好疼,她今天穿的是細跟的鞋,根本禁不住她剛才那樣亂踩,更何況她剛才踩得又用力,腳傷才會那麼嚴重。

她忍著疼站著.吃力地跨出第一步,真的好疼哪!她扶著牆,慌亂地從皮包里找出手機來,卻發現手機沒電了。

懊死的!這支手機的待機時間愈來愈短.看來是時候換手機了!

「我看你還是乖乖跟著我去看醫生吧!」他涼涼地晾在一邊,看著她找手機、又氣呼呼地把手機丟回去,很明顯,顯然求救無門。

她瞪了他一眼,但心里卻也明白她現在的確是需要人幫忙

「走吧!」紀展揚得意洋洋地睨了她一眼。她不想領他的情,那他偏偏就讓她受他的恩惠,不知怎地,他心里涌上一種滿足的感覺。

淺月死蹬著他,正想邁開步伐,腳下的劇痛卻讓她的臉變了色。

紀展揚很聰明地發現佳人臉色大變的原因,然後,再度走上前去抱起她……

「你……你別想我會感激你!」她仍不服輸地說。

紀展揚又露出那個迷死人的笑容。」我不用你感激我!你只要現在肯讓我帶你去看腳就好了。」他抱著她,感覺很熟悉,她的身體軟軟的,還有一股花香味。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涌上的悸動,理智告訴他,這個女人是危險人物,他怎麼能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子而把李若雅給丟下?

可是,他喜歡抱著她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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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月很阿Q地以為從此不見他、不跟他有任何關系,兩個人就不會再有關系;她也一直以為,他對她而言只不過是個符號,沒有意義,也不代表什麼,可是……可是為什麼她再見到他,仍然像是三魂丟了五魄似的?

她……明明就可以走的,唉!

紀展揚一邊開著車,一邊悄悄注意身邊的這個女子,臉上的表情挺豐富的,她對他有些防備。好吧!或許他跟她還「不太熟」,但是,何以她似乎有點悔恨與懊惱?

紀展揚有些困惑。他一向自以為很了解女人,但此刻,他卻猜不出這個女子對他究竟是略有好感,還是打從心底抗拒到底?他稍稍揚起嘴角,難不成這幾年沒在女人堆里打滾,他就變笨了?

淺月瞪大了眼看著他.看見他臉上的輕笑,一把怒火又重新上心頭!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又下山又拐彎,她一點都不曉得他到底要帶她去哪間醫院。

「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真奇怪,為什麼她總是曲解他的好意?

「哼!」她不以為然地。然而,諷刺的是,她仍坐在他的車上,一點想逃的念頭都沒有。

她當然知道他不會對她怎麼樣!紀展揚這個人是風流成性,但他不下流,這種男人生來就得天獨厚,他只需稍微向女人施以小惠,女人就會臣服在他的腳下,他哪需要耍什麼小手段?

她知道,他只是花心、只是負不起責任,但不是壞人!

車子在信義區的一棟高級住宅前停了下來。

淺月臉上微微地不安,放眼四周全是住宅,哪來的醫院?

「你到底要干嘛?」她臉上有些驚恐,倒不是怕他對她怎麼樣,而是……此情此景,像極了六年前他說要送她回家的那一晚。

不會的!她已經對他有抵抗力了!

「等人。」紀展揚話一說完,只見前方有一輛車駛進停車格里,然後,一個中年男子下車來走向門口.

淺月不看還好,一看簡直想把臉埋進車里!怎麼會是……沈伯伯?

中年男子一見淺月,表情也很驚訝,不經思索就月兌口而出︰「咦?你不是……」

這不是女兒悠琪的好朋友淺月嗎?

淺月悄悄向中年男子使了一下眼色。別認她啦!這個公子一直以為她就是沈悠琪,不是江淺月,那就讓他錯認好了!她一點也不想用自己的身分讓他認識。

一來,是怕他想起什麼,或許她的名字還能勾起他些許的回憶人;可是二來,又怕他什麼也想不起,那只會讓她更難堪……

「沈伯伯,麻煩到我公寓吧!」紀展揚不是沒有看到兩入神色間的詭異.

這個沈智輝是叔公以前認識的朋友,在南部很有名氣,他的醫術館生意非常好,他想起沈智輝最近這幾天來台北找叔公敘敘舊。所以剛才才會撥了通電話找他來幫忙。

「沈伯伯,這是我朋友沈悠琪。」這兩個姓」沈「的不會有什麼關聯吧?

淺月不自然地向沈智輝笑了笑,反而沈智輝听見女兒的名字沒什麼太大反應。

「喔……」沈智輝很聰明地沒有」認出「她來.並且也很配合地不說話。唉!現在的年輕人是怎麼回事?真是搞不懂哪……

于是,三人來到紀展揚公寓的客廳里。

沈智輝看了看淺月的腳,不算太嚴重,只是扭了筋。

「對了,展揚啊!上次我給你的藥油還在不在?」沈智輝問。紀家老一輩跟沈智輝都挺熟的,上次紀展揚手受傷,看來看去總看不好,後來下南部一趟就把手結看好了,沈智輝還送了他一些藥酒擦。

「在,我去拿。」紀展揚立刻到他的臥房里找出那瓶藥酒。

紀展揚一離開,沈智輝立刻瞪大了跟,好奇地問︰」你什麼時候變成我的女兒啦?」

嗚……她也不知道啦!淺月好想哭,一時之間她也不曉得怎麼解釋,只能嘆了口氣,低聲地向沈智輝說︰「沈伯伯,我不是故意的啦!」

「唉!真不知道你們年輕人在做什麼。」沈智輝搖搖頭,他本來以為只有自己的女兒才這麼莫名其妙,沒想到一向溫順乖巧的淺月也會做出這種冒名頂替別人的事。

沈智輝仔細推了推淺月的腳,仔細叮嚀地說︰「哪!就剩最後一下啦,忍著疼,沈伯伯幫你接好,你的腳就不會那麼疼啦!」

淺月點點頭,然後,「喀」地一聲,腳上傳來一陣劇痛,只是,過一會那陣劇痛便漸漸散去。」有沒有好點啊?」沈智輝問。

然後,只見淺月點了點頭。

「記住,最近不要亂跑亂跳,也不要吃太咸、不能吃冰。」沈智輝像叮嚀女兒般的說著。」記住啊,待會展揚給你的那瓶藥酒每天擦三次。」

淺月再度點點頭。

「我去洗個手。待會就走啦。」沈智輝說。意思要她自己看著辦,他不管她啦!

「嗯!謝謝你。沈伯伯。」淺月向他道謝。

「哎,謝什麼。有空跟悠琪多到我那去,你沈伯母挺念著你們的。」他這個女兒啊,一出了家門就像失蹤,回到家來就像撿到一樣。

「我知道了。」沈伯伯跟沈伯母人很好的。

紀展揚拿出藥酒出來,沈智輝便問他廁所在哪,他要去洗個手。然後,沈智輝不多做停留,向紀展揚寒暄幾句就告辭了。

那她呢?她也該告辭了吧。她站起身,腳已經沒那麼疼了,勉強可以走路。

「我要回家了。」她小心地掩蓋住自己面對他時的不自然。

紀展揚點點頭。」好,我送你……」只是,此刻他的手機響了,紀展揚歉然地到陽台听電話。」你等我一下。」淺月沒好氣地站在門口,看著紀展揚從客廳走到陽台听電話。看來是個女人打來的,她隱約可以听到紀展揚手機里傳來的,似乎是個女聲。

她一手扶在門口玄關的鞋櫃上,腳還是有些難受,但沒那麼痛就是了。她看看紀展揚的公寓,果然是豪宅,擺設算不上氣派,但是仍然看得出來經過設計。

她再看了看鞋櫃旁的衣帽架,幾乎全是男人的衣物。他現在一個人住?那他母親呢?她想起那個強勢而又蠻橫的女人……

然後,她的眼光掃向開放式的檜木鞋櫃,鞋櫃上的花紋十分精致漂亮……咦?淺月的眼光被鞋櫃里一只孤單的女鞋定住。怎麼這只鞋這麼眼熟?

六層的鞋櫃里,統統都是男鞋,只有這一只粉紅色的女鞋——孤伶伶地一只,被放在第一層的第一格,鞋子看起來干干淨淨的,沒有跟別的鞋子擠在同一層……

她記得,她曾經也有一雙一模一樣的鞋……

她下意識地將鞋子套在腳上。

呵!丙然是它!

丙然是那只她不見了的鞋,連鞋後能塞下她小指的尺寸都一模一樣!

淺月突然覺得整件事好荒謬!

他留著她的鞋.卻不記得她?她臉上泛起一絲苦笑,可她,竟仍是對他這麼在乎!

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去在乎一個萍水相逢的男人?她是這樣小心翼翼地怕他認出她,可又矛盾地怕他一點也記不起她……

她偷偷地望向陽台,他仍在听電話.不過表情不太好看

心里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會不會是李若雅打來的?她差點忘了!他是別人的未婚夫,這樣跟她牽牽扯扯算什麼?

她臉色突然發白!萬一讓李若雅知道了,那真是難解釋了!

她的心狂跳著,她怎麼就忘了這點?她略略慌亂地,趁紀展揚仍背對著她,她開了門走了出去……

紀展揚像被雷劈到似的呆立在陽台上,動都不能動!

電話不是李若雅打的,是一個叫沈悠琪的女子,通知他明天佳美廣告的試片時間要延後一個小時。他之所以到陽台來,就是為了問她,是否有個親戚是開醫館的。

「啊?你找我爸啊?」電話中的女子直率地。」我爸是開醫術館的,你不會要找他吧?」沈悠琪覺得奇怪,這個該死的紀展揚干嘛找她老爸?

炳!他果然被耍了!他才不信那個腳受了傷的女子真的這麼巧也叫沈悠琪,她為什麼騙他?她到底是誰?

只是,當他回頭發現那女人套上那只鞋的剎那,他什麼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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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7 10:40:59 |只看該作者


紀展揚的車子停在凝香坊樓下。

一個星期了!這一個星期他睡不好吃不好。

第一天,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再遇上那個他曾經負過、逃過的女子。

第二天,他開始想自己當初為什麼丟下這個女人不管?但是沒有答案。

第三天,他瘋狂地想再見她一面,卻是苦無對策。

第四天,他想到沈悠琪或許能給他一些線索,沒想到她卻說;

「我不會出賣我的朋友的!我只負責公事,其它的事我不會告訴你,也不能告訴你!」沈悠琪擺明了全知情,但她什麼也不想說,她可是站在淺月那邊的。

紀展揚嘆口氣。江淺月,他只想起她的名字、跟她見過兩次面,這是四天以來的進展,但是,他略略有些明白自己當年為什麼會逃她躲她不想理她,當初母親的干涉是一回事,但他有心逃避是事實,所以他選擇遺忘,選擇相信她是會為了錢而把孩子拿掉的女人……

所以,他想再見她,想確定自己究竟對她是存著什麼感情,是內疚?是自責?

第五天,他在展程給他的資料里發現了「江淺月」這個名字,好死不死,這個女人竟然是那個小女孩的媽!他再看小嫣然的資料時,冷汗直冒——天啊!這個被他集團員工挾持的小女孩,不會剛巧就是他的……

第六天,他有一堆的疑問想問她,但這個女人像是算準了他會去找她,沒有留地址、也沒有留電話,只留個信箱號碼……

第七天,他一夜不成眠,對著天花板,想著她腳上的傷不知好了沒?那天她臨走也忘了帶走那瓶藥酒……

然後,他決定來到淺月所留的那個信箱地址——凝香坊?他想起那天在凝香坊的樓下見過她……

天底下的事還真不是一個「巧」字了得!這間凝香坊的老板娘正巧是展程的老婆開的。但是他知道他堂嫂的脾氣,周以娟一向把家庭跟工作分得很開,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她是日源集團的兒媳婦;再者,他跟周以娟一向不太合,尤其他老喜歡嘲笑他那個有如「妻奴」般的堂哥,老早就惹得周以娟不給他什麼好臉色看!

總歸兩個字——報應!活生生的現世報就在他眼前,他現在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等,等那個讓他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的女人出現。

時針指著十一點,他坐在車子里,他已經等了兩個鐘頭了。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這七天來他就是這麼煩躁,一開始怕見到她,可是到後來卻瘋狂地想見她。

終于,一襲身影從凝香坊下來了。他如果猜得沒錯,她應該就是那個李若雅常提到的芳療師。

他急急地下了車,走到咖啡廳前攔下了她︰「嗨!」

淺月再次見到他,反而沒有前幾次那樣不自然了。她听悠琪說了,他正在打听她的下落,他知道她不是沈悠琪了,也想起她是誰了……

他知道了,不知為何,她反而不似先前那般神經兮兮了。就像一個秘密,在還是秘密時會想小心翼翼地護著它,可是一旦它被揭穿了,卻反而像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

她微微一笑,望著有些憔悴的他。」這麼巧?」

巧?他只差沒托征信社尋人了,明明她就在他身邊,可是他就是不知道她的下落,天天都這麼擦身而過!

他會常常遇見她,不是緣份,而是她就在他身邊;天天跟他身邊的人共事或認識,只是他老是沒發現她的存在,兩個人感覺上是繞了一大圈。

「你腳上的傷……好些了嗎?」他的聲音听起來有點沙啞。

淺月看起來很平靜。」不礙事了。」

她沒事了,或許是理智回來了,或許是身分被揭穿反而自然.她想得很清楚了,她跟他再也不可能。他是別人的未婚夫——那個「別人」,還是她的客戶。她想起李若雅,李若雅待她很好的,即使李若雅曾說她並不愛紀展揚,那也是李若雅的事,但她不該趟這渾水,她跟他的關系,愈簡單愈好。

反倒是他……淺月一雙清亮的眼楮盯著他。怎麼一個星期不見,他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

紀展揚點點頭。他的心有些失落,現在的她待他像對待一個普通人,她不恨他曾丟下她不管了嗎?她不再像上次那樣氣他了嗎?難道她……當他是陌路人?

他覺得有些悶悶的。不知道為什麼,他無法忍受她的平靜,她怎麼能在他知道一切之後若無其事?他情願她像之前的態度一樣處處針對他、討厭他。

他再度深深吐出一口氣,來平撫他失落窒悶的心。

「你女兒……還好嗎?」面對平靜的她,不平靜的他艱難地吐出這句話。

淺月仍舊微笑︰「她很好。」

「呃……」紀展揚艱難地開了口,他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見見她嗎?」

淺月了解地望向他,想了很久才說︰「其實,你大可不必這麼做的……我們過得很好。」看來,他已經知道了不少,那她也沒必要瞞他什麼,反正,他本來就是小嫣然的生父。

「我知道!」不知為何,這種將他置身事外的態度令他覺得難受,好象他對她們母女來說,只是一個不相關的人。」可是那天我在片場答應過她,要去看她的。」

淺月猶疑了一下。她從沒想過讓小嫣然見見紀展揚,小嫣然還太小了,小到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沒有爸爸;在小嫣然的世界里,只有外公跟媽媽是她最親近的人。

現在要怎麼跟小嫣然解釋紀展揚跟她的關系?該當他是外人嗎?

「我……」淺月皺皺眉。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你放心,我不是要拿走你的女兒……」他急急地向她解釋。」我……我只是想看看她!」

「呃……」淺月眉上輕輕浮上一層疑惑。」你別急,我還沒有拒絕你。」從沒看他這麼急切過,為什麼?

他苦笑。連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知道了一切之後會這麼激動,但有一點是很確定的,他對她很有好感,甚至有些心動,從六年前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是如此,只是當時的他嚇壞了,對她的心動是他想逃的原因,他不想付出什麼,也怕別人要他付出什麼。

可是他逃得了上次,卻逃不掉這次,他發現她身上有股魔力,一股讓他移不開視線的魔力,在人群里,他就是第一眼會注意到她!

「你先回去吧,我考慮一下再答復你。」其實,她知道,她很應該一口回絕他的,跟他糾纏不清,並沒有好處,只是,望著他急切又略顯憔悴的臉,她怎麼也狠不下這個心來拒絕他……

「那……」他從皮夾里掏出一張名片。」我把我的電話留紿你.你考慮清楚了再答復我。」

第一次,他嘗到那種生殺大權掌握在別人手上的感覺……

她點點頭,然後目送著他開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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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見面?當然不行!」沈悠琪是授反對票的第一個人。」現在跟你說不跟你搶孩子,可是天曉得以後會不會啊?」

「紀展揚?那個當年不負責任的家伙?」姑姑羅太太皺起眉頭。」你干什麼還理他呢?」

「我的好表妹,你別又被人騙了。」表哥羅子淮也不贊成。」這些有錢人很沒心肝的!」

然而,淺月最重視的,還是父親的意見。只見她的父親江明達低頭不語,什麼都不說。淺月心里明白,父親也不贊成。

可是……她想起紀展揚那張急切的臉,登時心又軟了下來,但……

這幾天,淺月就在兩難中猶疑不決,最後,還是理智戰勝了情感,她決定這件事就這麼算了!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或許對彼此會比較好。

他要她給個消息,可是,她望著電話號碼,腦海中卻浮現那天他眼中的渴望與急切,于是,她只好將那張名片,丟進了深深的抽屜中。

是的,只好不去想、不去理這個她還不知如何處理的難題

只是,最近她那個大學學長林立生倒是常常打電話給她,看來似乎對她頗有好感,頻頻要約她出去,只是之前約不到一個比較適合的時間,直到今天,兩個人晚上都有空。本來,爸爸今晚剛好有事,放小嫣然一個人在家她不放心,是姑姑自告奮勇要幫她帶小嫣然,她才出得來。

那天,她扭傷了腳,對林立生不告而別,其實滿不禮貌的,她向他隨意編了個理由,說她臨時不舒服先走了,但是這麼一說,心里總覺得怪怪的,好象欺騙了人家,所以,她一直也想約他出來賠個不是。

每個人都鼓勵她,要好好把握住這次的機會,畢責,現在帶著個孩子找第二春是件不容易的事,難得林立生也不嫌棄她帶著孩子,大家都贊成她應該試試,看兩人是不是有發展的空間。

下了班之後,淺月換了件衣服,林立生便開車來接她到一間意大利餐廳吃飯。

一邊用餐,林立生約略談了一下他的近況。他的前妻走了,留下一個小男孩,他很忙,小男孩沒有人照顧……

「你呢?」林立生看著她。」你什麼時候結的婚啊?」自從大學畢業後,他就沒有她的消息了。

「我?」淺月尷尬地笑笑。除了幾個親友,沒幾個人知道她未婚生子,就連凝香坊的工作伙伴們,也一直以為她是結了婚後又離婚的。

面對他,她不知道怎麼開口。難道可以坦白說是自己一時糊涂,一個不小心就有了孩子?

她搖搖頭。」那時候太年輕了,做什麼都沒想太多……」她不願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幸好林立生沒听出什麼弦外之音,他以為淺月不過是感懷自己的早婚早嫁,說到這個,他也有所感觸啊!想當初要不是自己一時沖動選擇了前妻,也不至于弄成規在這個樣子。

「是啊,當年我們都太年輕了。」不過。這次林立生倒是決定了,無論如何他要把淺月再追到手,至少她能幫他照顧他的兒子。他其實不介意她帶著女兒,他相信淺月不會虧待他兒子的。

淺月勉強地笑了笑。這麼多年了,其實林立生變了不少,記得從前的他總是熱情開朗,而今或許是年紀大了吧,眼神中帶著些許的冷漠與憤世嫉俗,讓淺月有一點點的感慨。

「年輕的時候,以為什麼都能改變,現在啊……有錢才能改變一切!」他有些憤憤地說。這句話倒是有感而發,他的前妻現在正為了贍養費而跟他打官司,為了錢,夫妻倆幾乎反目。

淺月只是听著,心里雖然不太認同,卻也不想反駁,但是一顆心卻飛得老遠……

她想起了他。不知道這六年來他的改變有多少呢?她最記得六年前跟他攤牌的那個下午,他處處看不起她,當她是想要撈好處的女人,她知道,那時的他是天之驕子,怕是突來的意外讓他措手不及吧!

可是,為什麼在他將她徹底遺忘了之後,現在竟然又處處討好起她來了?甚至于那眼神流露出的溫柔,讓她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淺月?淺月?」林立生輕敲桌面,將失神的淺月從神游中喚了回來。

「啊?」淺月覺得不好意思,她連忙抱歉地︰「對不起,我……」

道歉的話還未出口,一個聲音卻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這麼巧?來約會啊?」紀展揚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桌邊,他向林立生打了個招呼︰「嗨!」

「喔!紀先生!」林立生站了起來,向他打招呼。對他來說,紀展揚算是他的老板,因為他在大陸投資的食品業,紀展揚也有股份。

淺月瞪大了眼,她沒料到他會在這兒出現,不知為何。他銳利的眼神讓她覺得不甚自在。

「紀先生,這是江小姐……」林立生向他介紹

只見紀展揚瀟灑而自信地一笑說︰「江淺月。我們見過了!」

淺月再度尷尬地笑笑,完全不知道怎麼解釋他跟她的關系。說是朋友,似乎太奇怪,他跟她是不同圈子的人,照理說紀展揚應該不會認識她……

「哦?你們認識啊?」

「是!」紀展揚答。

「不是!」淺月答。

兩個人同時回答,異口也不同聲,氣氛更是尷尬。

林立生看著這兩個人,好象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喔,是這樣的,若雅常去江小姐的店里,我常去哪里找她,所以常常見到江小姐,不過嘛……」紀展揚別有深意的眼光在淺月的身上停留了會一想躲他?想假裝不認識他?」江小姐可能不記得我了!」

「原來是這樣。」林立生說。

「對了,我听說你的事了,最近辦離婚辦得如何?你太太答應了嗎?」紀展揚關心似的問。

「啊?這……」林立生有點不知道如何回答。紀展揚是無心的,還是故意的?在他約會的女伴面前提這種問題?擺明了哪壺不開提哪壺!

包何況,他並沒有向淺月仔細地交代他跟前妻之間的糾葛。只是說他們已經離婚。

淺月再度瞪大了眼。」你不是已經離婚了嗎?」

「呃……其實呢,我跟妻子還有些手續上的問題沒辦妥。」林立生回答得含含糊糊的。

淺月深吸了口氣,但是心里知道,她得對林立生剛才所說的話要打點折扣才行了,可是她又有什麼資格怪他?畢竟她也沒勇氣向他說出她的一切……

正好,林立生的手機響了起來,解除了尷尬的氣氛,然後,听完了電話,林立生向淺月與紀展揚說︰」不好意思,紀先生,我有點事,要先走了。淺月你……」

他本想問淺月要不要跟他一道走,但紀展揚卻打斷了他的話︰

「我有點事找江小姐,你放心好了,我會送她回去。」紀展揚笑得優雅又迷人。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林立生不可能執意再堅持送淺月回家,再者,剛才讓淺月發現了他離婚的事根本還沒辦妥,一時之間,他也不曉得怎麼跟淺月解釋,若她真的跟他一起走,待會反而尷尬。

淺月也明白,她知道,她跟林立生再也不可能了……

老實說,她是沒有很難過,只是有點生氣!這個紀展揚怎麼搞的?怎麼可以當場傍別人難堪?就算……就算林立生沒有完全對她坦白,他也沒資格來插手吧!

林立生離座後,紀展楊坐在林立生的位置上,他的笑容迅速被鐵青的臉色給淹沒。

「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他含怒地問。

「我該給你什麼解釋?」簡直莫名其妙嘛!他干嘛管她的事?

「他對你不老實!你知不知道他跟他前妻有一堆問題都還沒解決?」他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就算他對我不坦白,你也不能當著人家的面這樣讓人下不了台!」淺月也沒好氣。她跟林立生怎麼說也是舊識。紀展揚在她面前這樣揭林立生的底,教他以後怎麼再見她?不但她跟林立生再也沒有進一步交往的可能,說不定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那你又讓我下得了台了?你情願跟他出來吃飯也不願打通電話給我?還故意假裝不認識我?」紀展揚簡直快氣炸了!這些日子他等她電話都快等瘋了,而她竟然還跟別的男人風花雪月……想到這里,他就覺得無法忍受!」更何況,不只他沒有對你坦白、你對他又坦白了幾分?你敢告訴他,我跟你之間的事嗎?你們這樣算什麼?」

他一語道破這兩個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事實。連互吐心事都做不到,怎麼會有在一起的可能?

「你——你管不著!我……」淺月正想開口辯解,卻發現他說的句句成理。

「為什麼躲我?你到底在逃避什麼?」不給他電話、不給他消息,她可知他等得有多心急?

「我沒有……」她略略心虛地望著他,面對他,她下意識地想逃。

她站起身,不理餐廳里眾人異樣的眼光,奪門而出。

「我送你回家!」他追上她的腳步,並反拉住她。

「不必了!」淺月沒好氣地,然後努力地想將自己的手掙月兌出他的掌心。」你放手啊!」

她生氣,但更大的成份是心慌,因為她發現他可以輕易地就看穿她跟林立生之間的不可能。其實這也是明擺著的事實,只是,她想借著林立生,來讓她逃避他……

說穿了,林立生不過是她逃避的借口而已,只是連這逃避的借口,他都要來戳破,讓她一時之間覺得更難堪……

一台車子停在淺月的面前,車窗卷了下來,淺月一看,竟是在大學教書的姑丈。

「姑丈?」淺月看見姑丈,像是慌亂中找到一點安定。

「呃……」羅雲青見這一男一女在門外拉拉扯扯似乎有段時間了。」需要我載你回去嗎?」

「好啊!」然後,淺月快速地坐上姑丈的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紀展揚望著遠去的車子,然後,他再度嘆了口氣。這幾天以來他所嘆的氣是他活了三十二年來的兩倍!

唉!他也實在太大意了,明知道這個女人死心眼又固執,他的確不該當場拆穿林立生還沒離婚的事實,也不該讓她知道她跟林立生是不可能的,那只會讓她更躲著他。

是他一時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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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香坊的治療室里,裊裊清香不斷往外飄來……

調來調去,她就是調不出那種」幸福「的感覺!淺月在失敗了無數次之後,呆坐在擺放著瓶瓶罐罐的木桌前……

周以娟從門口走了進來,吹滅了淺月桌前用來燒精油的小蠟燭,看淺月無視于她的存在,她只好出聲︰

「喂!小姐!你不會想一把火燒了我這里吧?」

淺月這時才回神,望著已經燒干了的精油,連忙把瓶瓶罐罐給收拾好。

「怎麼?又在調新的復方?」周以娟問。

淺月有些無精打采地點點頭,然後,又想起昨晚難堪的經歷……

她搖頭,然後嘆氣,而這一切都看在周以娟的眼里。

「怎麼?昨天的約會不順利?」

「我沒事。」她無精打采地說。

「喂!我听說紀展揚……」

以娟正試著要探探淺月的口風時,只見淺月捂起耳朵。哀求地︰」求求你啦!別再提他了!」

自從知道以娟原來是紀展程的老婆之後,一開始很尷尬,幸好以娟似乎不怎麼喜歡紀展揚,只是,以紀展程跟紀展揚的交情看來,以娟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我可是警告你,那家伙是個花心大蘿卜,你信神信鬼就是別信他!」周以娟不屑地說。

只見淺月又深深地嘆了口氣。」唉,連你都這麼說。」

不只以娟,連姑姑、沈悠琪,一听到紀展揚老纏著她,甚至還破壞她交男朋友的機會,個個都替她憤慨。

「我想……他可能也是好意吧。」淺月說。昨天紀展揚的一番話也點醒了她,她是在逃避沒錯,明明跟林立生就沒可能,干嘛還要給別人機會呢?

「好意?我看他是見不得你好吧!不然六年前干嘛不負責任,不要你跟小嫣然?」要是紀展程敢給她上演這麼一出」薄情記「,她不給他好看才怪。

淺月笑了笑。看來以娟比她更生氣呢!怎麼身邊的人個個都這樣?听到她的遭遇,都恨不得把紀展揚大卸八塊似的,叫她不要理他!

如果她的感情也能跟著身邊的人的意見走,那該有多好啊!只可惜……

一陣敲門聲響起,門外佇立了個人影。

「紀展揚?你來干嘛?」周以娟叉著腰,擺上一副晚娘臉。

「我來找她。」紀展揚實在佩服自己的勇氣。他平時不太和周以娟打照面的,因為在紀家,除了他的母親,這個周以娟絕對也名列難纏名單之上的。

「我凝香坊豈是你說來就來的?你走吧!」周以娟下逐客令。她可是很保護淺月的,深怕她又受到紀展揚的欺負。然後,她走出門口,推了紀展揚一把。

「我……我只想跟她說句話……不是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吧?」他抗議地喊。

「有什麼好說的?去去去!」

「算了,以娟,你先下樓去吧。」淺月站起身叫住他們。

以娟望了她一眼,然後搖搖頭︰」好啦!不管你們了!」

算了算了,這兩個人的糊涂帳,她還是少理為妙!

唉!淺月再度嘆氣,然後走到門口,沒好氣地道︰」你有什麼話儀說吧!」

「我……」他望著她的盈眸,到了嘴邊的話卻又不知怎麼啟口。

他想見她、想看她,沒有原因、沒有理由,就是想看她,想知道她還生氣嗎?想知道她是不是好好的?

「沒什麼事我走了!」無聊!說什麼有事找她,找她找著玩的嗎?

可是,為什麼她心里卻覺得甜甜的呢?她喜歡他看她的眼神,很溫柔、很醉人……她的唇邊不禁浮上一絲笑意。

他將她拉近,握著她的手,她軟軟的身軀輕輕撞上他的胸膛,在那一剎那,他听不見外面的聲音,只听見自己的心跳聲。

「給我個面子吧,先別去找那個巫婆了。」他低低的嗓音在她耳邊回蕩著。

她笑出聲。」我不準你這樣說以娟,她好歹是你嫂子。」

面對他灼熱的目光,她不敢直視,低下頭,卻發現一顆心按捺不住地狂跳。她在渴望什麼嗎?

他望著她美麗的臉,一股在他體內燃起,不是只想上床的那股,好象還有更多,想一直看著她;想時時刻刻在她身邊;想從她的眼楮里,能看到自己……

他的臉湊近她的,然後輕輕貼上她的唇……

一陣吵鬧的聲音將淺月拉回了現實,她離開他暖暖的唇,她的心好亂……她怎麼可以讓他吻她?她推開了他。

紀展揚喘了口氣,他的混亂也沒比她好多少,他跟她之間的情況已經愈來愈難以控制,他其實……也很害怕。

「我下樓看看發隼什麼事了!」然後,她像逃難似的奔下摟,連回頭望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淺月一下樓,才發現這陣仗可真不小!

「你們凝香坊欺負人啊!看看我身上的紅腫,就是在你們這里做芳療才過敏的!我要江小姐負責!」

是王太太,還有另外兩個人。她其實不算凝香坊的常客。是最近這個月才來的客戶。

「怎麼會呢?我們的精油是不會引起過敏的。」周以娟好言地勸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呢?」

「哼!我不管!今天江小姐不給我個交代,我是不會走的!」王太太叉著腰,一見淺月,便上前去,示出自己紅腫的手臂跟臉。」江小姐!你說,這怎麼辦?」

「怎麼會這樣?」淺月看著王太太的臉跟手臂。這紅腫的確很像精油過敏的癥狀沒錯,可是……可是她昨天明明替她做了過敏的測試了啊!

「你的芳療步驟根本不對!我要揭穿你!」王太太喚了身邊的兩個記者,她指著淺月,對記者說︰」就是她!她騙我花大把大把的錢買精油,結果害得我過敏!」

「王太太!要不這樣好嗎?你把你檢驗的單子給我,我看看你是不是過敏性的體質,如果是,我一定負責到底!」她想弄清楚王太太到底為什麼會過敏。

「我不管,江淺月,你根本沒資格成為一個芳療師!要不是仗著你跟紀展揚的關系,你能在這嗎?」王太太刻薄地說。

「你……」淺月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王太太!我希望你理性一點!」但她仍是希望雙方能有說清楚的機會。

「你說她騙你?請問證據呢?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她害你的皮膚過敏的?」一個聲音鏗鏘有力地響起,是紀展揚。

以娟向展揚使了個眼色,要他別多事。他剛才難道沒听到嗎?淺月跟紀展揚的關系已經被人拿來做文章了,還有報社的人在這里,要不想落人口實,紀展揚最好忍住不出聲。

只是,紀展揚像沒看見周以娟的眼色。

「哼!江小姐,你可真是厲害,連紀家少爺都替你講請!」她轉向兩個記者.」你們看看,這間凝香坊是不是仗著有勢力欺負人哪……」

紀展揚氣極,這個女人根本是來亂的,擺明了要找淺月的麻煩。」你拿不出證據就少在這里撒野,知不知道我也可以找證據告你誹謗!」

淺月一把拉住紀展揚.「紀展揚,夠了!你別把事情鬧大!」做生意嘛,她也不是沒遇過找麻煩的客人,這種事要低調處理,最忌雙方愈吵愈凶。

「她欺負你啊!」他替她不滿地喊。

「什麼?你說我欺負她?」王太太又叫又哭的。」這什麼世界啊?有錢了不起啊?我要讓全台灣的人都知道,你江淺月這個狐狸精欺負人……」

「欺負?現在是誰欺負誰?」他就是看不慣這個女人處處針對淺月。

「總之,你們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就要告你們!」王太太喊。

「你……」紀展揚氣得青筋都暴起了,正想再教訓教訓這側不講理的女人時……

「好了,」淺月大喊。然後她望向王太太︰「王太太,這件事情我負責,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要你離開凝香坊,表示對這件事情的負責,否則……我就告你們!」

淺月閉上眼楮,再睜開時,眼里噙著淚水。

「好!我走!這件事跟凝香坊沒關系,全是我的不對!」

紀展揚阻止她︰「你瘋了?這件事跟你又沒關系!」

「是跟我沒關系!」淺月又氣又難過地看著他。」問問你自己吧!我到底什麼時候成了別人眼中的狐狸精?」

紀展揚傻住!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是冤枉的,她也早知道別人是來中傷她

只是,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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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7 10:41:00 |只看該作者


午後,窗外的雷陣雨,讓空氣里多了份悶濕,會議室里雖然開著冷氣,但窒悶的感覺仍在。

「我們這一個月產品的成長率大概就如同報表上的數字,我們推測是因為這一季的廣告所帶動的成長……」

「我有個想法,既然那個廣告那麼受歡迎,我們何不把小女孩捧成童星呢?讓她繼續替公司再拍一系列的廣告。」廣告部的經理覺得何不乘勝追擊,趁這個機會把招牌做得更大、更響一點。

小嫣然的廣告上檔了,各方的反映都很好,甚至還有別的廣告商想跟他們接洽,但都被紀展揚給擋掉了。

「總經理,你覺得呢?」其它人問。

紀展揚望著窗上的雨點發呆,恍若未聞!

一旁的紀展程心里嘆了口氣。第二次,這是這場會議第二次了,紀展揚再度閃神,紀展程坐在一旁,用力地踹了踹紀展揚的腳。

紀展揚回過神來,卻發現整個會議室里每個人都在注視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他們問嫣然的廣告拍不拍續集?」紀展程低低在他耳朵旁說.

紀展揚清了清喉嚨。」我想拍這麼一次就夠了。」猶記得展程向他提過,淺月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被拿來當童星炒作。

「為什麼?反映這麼好,這太可惜了!」底下幾個經理反應著。

紀展揚望了望他們。」因為廣告一開始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把小女孩捧成童星,我只想讓大家知道她沒事,更何況,續集和系列一多,反而觀眾就沒新鮮感了不是嗎?」

紀展程安然地吐了口氣,算這個紀展揚機靈,還說得出令人心服的答案。

「好吧!今天就到這里好了,散會!」紀展揚深深吐了口氣。天!罷才他在開什麼會?腦子里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人慢慢地走光了,紀展揚隨手收收卷宗,窗外雨仍未停,他的心緒忍不住又飄回遙遠的三天前,她的吻、她的眼淚,回蕩在他的腦海里,不曾模糊……

「喂!」紀展程等到人都走光了,關上會議室的門準備跟紀展揚慢慢聊。」你不是吧?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要開會?」

紀展揚沒答腔。

「你可別告訴我,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是為了我老婆那個員工?」

紀展揚的臉上終于有點表情了。

「我老婆說你害她丟工作,害她相親失敗……」紀展程看著他,眼里有著一抹天真。」老實講,如果我是她,我也恨死你了好不好!」

這個紀展揚真是女人的克星,連他都忍不住開始同情那個可憐的單親媽媽,一個女孩子一時不懂事,被富家公子搞大了肚子——呃,好吧,就算那個女孩自己笨不值得同情,但這六年來她獨立承擔一切,也付出代價啦!反觀紀展揚,當初丟下她不理,好不容易現在人家生活步上了軌道,他又跑去破壞,讓人家沒了愛情又丟了工作。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覺得自己好冤枉,可是一肚子苦水無處訴。

「不然是怎樣?難不成……」紀展程看著一臉無奈又眉頭深鎖的紀展揚,老實講,他實在不太願意推出這樣的結論。」你喜歡上人家?」

他本來以為,紀展揚不過是良心發現,想彌補這個女子,但如果是這樣,那紀展揚可慘了,這場仗不太好打啊!

「或許……是吧。」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認,他喜歡她,不只喜歡,他根本是徹徹底底愛上了她!他從來不做失策的事,但是他沒有辦法忍受她可能愛上別人,也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她受欺負而不出聲,才會做出這些奇怪的舉動。

紀展程拍拍他的肩。」你保重!我想這件事我幫不了你。」老婆大人下令,不許他出賣任何有關江淺月的任何消息。

包何況,人家那麼慘,紀展揚小小受些教訓也是應該的嘛!

「連你也不幫我?」紀展揚頓時有種眾叛親離的感覺。他……只是當初沒有勇氣承擔責任,他從沒對不起過別的女人;他年輕時愛玩,但」善後工作「可是處理得不錯,唯獨她,這麼多年來就只有這麼一個她,而他就這樣愛上她!不是因為內疚,他愛她的感覺既清晰又真實,像個烙印似的刻在心上……

所以說,人不能做壞事,一旦做錯,絕對會有報應的。

紀展程聳聳肩,然後收拾好文件,站起身來。」我會在精神上支持你!」

紀展程忽然覺得自己好幸福,當初跟以娟雖然也是吵吵鬧鬧,但兩個人至少誰也沒對不起誰,彼此坦坦蕩蕩,可是紀展揚對不起人家在先,要修補這個裂痕,絕對要花上加倍的心力。

他走到門口——好象這樣不聞不問也太絕情了!

「你還是趕快查清楚,然後趕快向你的灰姑娘解釋清楚吧。」灰姑娘?嗯,這個女子的確像灰姑娘,童話故事里的王子認不出灰姑娘,這個展揚也是把人家忘光光,還好展揚留了只鞋,看到了鞋才想起了人,跟灰姑娘的故事的確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灰姑娘不會因為王子認不得她而不原諒他,至于這個紀展揚嘛……

唉!童話是美麗的,現實是殘酷的,這個紀展揚,活該!

「我出去了。」然後,紀展程吹著口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出去工作。

紀展程離開了會議室,只剩下展揚,頓時更覺得冷清.

他看著窗外的雨,一絲一絲地傾瀉,連綿不絕;如同他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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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南投山區的夜晚已經略有涼意。

要開學了,可憐的小嫣然這時才有了今年暑假第一次的旅游,姑姑不知從哪弄來溫泉的招待券,一家人跟她們母女上了廬山泡溫泉。

幾個人住在民宿里,民宿老板好象是羅太太的房客的什麼親戚,反正淺月也搞不清楚,不過老板倒挺親切就是了。

泵丈跟表哥到外面走走去了,只剩下姑姑跟她們母女在日式的房間里聊聊天。

「明天我們就先回去了,你表哥還要輪班呢!你呢?」羅太太開始打包行李。自從淺月的母親死後,羅太太便對淺月這個外甥女視如己出,看到她這次被紀展揚那個家伙死纏住,又因為他丟了工作,便提議來山區散散心,度個假。

「我想在這里多留兩天。反正嫣然也還要再一個星期才開學,不急。」淺月緩緩地說。

說真的,她被台北的事弄得好煩,以娟說那件事她要幫她處理,教她休息一陣子再回來上班,可是,她只要一想到要再見到那個紀展揚,心忍不住就亂亂的。

她……還被他吻了呢!唉!

「那你打算工作怎麼辦?」羅太太問。唉!淺月也算禍不單行了,好端端地丟了工作,這個紀展揚真該死!

「看看嘍。」其實淺月也還沒有打算,她對于回凝香坊很是猶豫。

羅太太看著她,臉上一副不以為然。」你們這些小孩子一個個都是這樣!我問你表哥什麼時候再交女朋友,他也是丟給我一句看看!」

淺月看著姑姑。羅太太五十歲了,但不太顯老,她是向來就是個心直口快的人,有什麼說什麼。

然後,羅太太眼楮一亮︰「喂!要不然這樣好了,干脆我們來個親上加親,你來做我的媳婦……」

「姑姑……」淺月無奈地。又來了,她從小就是在羅太太這樣的「恐嚇」下成長,老說要她嫁給表哥,幸好表哥在十歲那年就斬釘截鐵地告訴她,表兄妹是不可以結婚的,讓她放下心里的一塊大石。

「媽!你又來了!」日式房里的門被移開,表哥正從外面回來。」你難道不知道優生學嗎?」

羅子淮一進來就抗議地喊。他這個老媽真是太無聊了!整天就想著要幫他作媒。

「古代還不是一堆人近親結婚,也沒見他們怎麼樣啊。」瞧,子淮長得是俊秀優雅,淺月也清清秀秀,簡直是一對璧人嘛!

「你沒見古代一堆白痴皇帝嗎?那都是近親結婚的下場!」羅子淮拍拍坐墊,然後坐在小桌子前,緩緩地倒了一杯茶。

「姑姑,我一直當表哥是哥哥,你這話要是給別的女孩子听了,表哥不是更沒機會了嗎?」說真的,其實她從小就一直當他是親哥哥,除了親情之外就沒別的了。

「唉!你們哪!真想把你們一個個都塞回肚子里算了。」羅太太輕叱,生兒一百年,長憂九十九,她擔心兒子,也擔心淺月,最好這兩個人成天都在她眼皮底,那她就什麼都不用煩了。」你爸爸呢?」

「跟嫣然在老板那里泡茶。」羅子淮回答。

「我去找他們。」羅太太站起身,然後出去了。

剩下她與羅子淮。

「喂,剛才我媽的話是開玩笑的,你別放在心上。」羅子淮搖搖頭,他這個母親呢,就是閑不住。然後,他笑著,向淺月說︰「放心啦,我媽最近可能有得忙嘍!她的房客最近要搬走了,我家正要找新房客,暫時沒那個美國時間騷擾你了啦。」

搬家絕對是件麻煩事,可是每次房客的搬走與搬進,羅太太老是喜歡摻一腳。

淺月被他的語氣給逗笑了。羅家真是個有趣的家庭,姑丈跟她父親有點像,不太多話,但又比父親更懂得生活情趣;而姑姑跟子淮母子兩人感情好雖好,但老愛斗嘴,姑姑說一句,子淮可以說上十句。

「你少惹姑姑生氣吧,小心下次她拉你去相親!」淺月恐嚇他。

「我相什麼親?你去還差不多!」他目前日子過得好好的,暫時未有打算。

淺月側著頭想了一下。」我沒想過要結婚。」

現在的生活她很滿意,一切既平靜又安穩,更何況,一下子要小嫣然接受一個父親,她也怕孩子適應不過來。目前的她生活真的過得很好,除了紀展楊這個大麻煩之外……

「喂!你老實回答我,你不會……還想著他吧?」羅子淮試探性地看著她。

他一直覺得他媽媽跟沈悠琪對紀展揚跟淺月的事都太不理性了,以淺月保守拘謹的個性,他很難想象淺月真的會糊涂到跟認識不到幾個鐘頭的人發生關系,母親懷疑是淺月醉酒出事;而那個沈悠琪甚至一口咬定紀展揚必定對淺月做了什麼手腳。

可是,面對眾人的話多猜測,淺月始終沒有回答當晚究竟是怎麼回事,老是那一句,說自己錯了,自己一時糊涂,不關任何人的事!然後.紀展揚在她和林立生約會時找碴的事,要不是被姑丈撞見了,這丫頭大概死也不會說;至于丟工作,則有賴母親的「逼」功了,才知道丟工作的事又跟紀展揚有關。

「才……才沒有!」淺月頓時結了巴,臉上泛起紅潮。

答案呼之欲出,他的表妹根本就是喜歡上了人家!

他嘆了口氣。其實他該高興的,因為淺月終于有自己喜歡的人。不過……紀家?

「你心里到底怎麼想的,沒人管得著你,只是,紀家不是個簡單的家庭……」收起了玩笑,羅子淮語重心長地勸著她。」你有把握面對那一大家子嗎?」他對紀家的人一直沒什麼好感,其實從那樣的家庭走出來的人能正常也是奇跡。

所以,坦白說,他也滿反對淺月跟紀家的人再有牽扯,總覺得以淺月溫婉的個性,只有被欺負的份。

「表哥,你想太多了,我……我跟紀展揚根本沒什麼。」話雖是這麼說,可是心里卻忍不住想起那天他的吻。

「喔……」羅子淮很諷刺地,長長地喔了一聲,算是一種無言的取笑。

「我出去找姑姑。」淺月覺得全身不自在,想逃離現場。

又來這套!羅子淮饒富興味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其實,只要紀展揚是真心待她的,他對這兩個人,倒是滿樂見其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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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衰衰!他紀展揚最近真的是衰到爆!

首先,是淺月不見了!打她的手機沒回應、打到她家里沒人接,親自去她家里找她時,江家大宅空空如也……

他的心不住地往下沉,她……不會就這麼走了吧?

然後,他差點沒把整個台北市都翻過來。問以娟,以娟說不知道;問沈悠琪,沈悠琪也向他聳聳肩;最慘的是昨天他循線找到淺月的姑姑時,才一表明身分,就被羅太太給趕了出來!

「她走了,永遠不會回來了!紀先生,你就放過她吧!」羅太太不客氣地道。然後,」踫「地一聲,公寓大門就此關上。

走了?紀展揚忍不住重復羅太太給的資訊,那……她會去哪?她真的就這麼離開了?

直到後來,他實在受不了了!怎麼每個人都這麼對他?他的淺月跟他的女兒到底去哪了?也不管此時是半夜三點,他殺到紀展程的家,把那對正好睡的夫婦給挖了起來!

「我不管,你們一定知道她去哪了!」他睡不著,怎麼樣都睡不著,他想見淺月一面,就是瘋狂地想見她……

直至此刻,他認輸了!現在要他怎樣都行,他願意買上全世界最大最俗氣的鑽石,買上他從前老嫌俗氣的玫瑰花——如果這樣能把淺月給哄回來,他都願意做!

「哼!真是好笑,當我這里是征信社啊?淺月去了哪,我怎麼知道?」周以娟冷冷地道.

「哎呀!人家有心避開你,你這又是何苦呢?」紀展程早就警告過他了,他什麼人不好愛,竟然愛上淺月,他也沒辦法幫他啊。

紀展揚嘆了口氣。他忘了,周以娟是何等人物也,想從她口中套消息,他還真的是天真得過了頭了!

「好啦好啦,你先回去睡吧,說不定晚天她想通了就回來了嘛。」

紀展程起身,不理老婆的白眼,逕自送紀展揚到屋外。

「哪!」紀展程回頭看看周以娟,老婆大人起身回房去了,這才低聲地向紀展揚說︰」別再說道我都不幫你,我只知道一通電話,從南投打來的……」

就是這樣,以放紀展程一個月的假的代價,紀展揚才弄到淺月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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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開往廬山的路上,他就迷路了!

他很少下中南部,尤其是南投山區,全是彎彎曲曲的山路。

正迷路時,他停下車來,問了一個把摩托車停在路連拍風景照的女子。

「請問……你知道××民宿怎麼走嗎?」他卷下車窗,看著這個女子,約二十四、五歲,短發、大大的眼楮,不算漂亮,但長得很有個性。

「你要去那里做什麼?」女子的眼中生起一股防備,仿佛他是個闖入者。

「呃……找人,我姓紀……」

「喔……我想起來了,你是日源集團的人!」女子點點頭。然後再看看他。原來可是個大名人呢!她眼神閃過一股異樣的光芒。」你從前面直走,看到叉路別轉彎!」

紀展揚心里好生感激,而這份感激之情一直延續到剛剛,當他看到」清境農場「四個字,再問了人,才知道剛才女子說的話是反話。

他錯過了去廬山的路!

他發誓,他真的不認識那個女子,可是卻不明白,為什麼那個女子要這樣捉弄他?

停好車,面對一整排幾乎都是溫泉旅館,他嘆了口氣,他是到了廬山,但還沒找到淺月啊!

他看看表,快到中午了,這附近似乎有些商家,他決定先去附近填飽肚子,順便問問他要找的那間民宿到底在哪里。

敖近的商家多半是山產店,或是民族手工藝品店,他隨便找了間餐廳,吃過了飯,問了問老板民宿怎麼走時,一個女子正巧提著食物從他身連經過。

「你要去那里啊!這麼巧,我就住在那,我帶你過去好了。」

不看還好,一看紀展揚嚇了一跳。」是你!」這個女子不就是早上故意報錯路的那一個嗎?

「啊?怎麼了?我認識你嗎?」女子的眼里寫著大大的疑惑。

「今天早上我見過你,你……」紀展揚正想把一肚子的辛酸委屈吐出來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吸住了他的眼光。

「叔叔!我記得你啊!紀叔叔!」小小的手拉住他的衣服。

「嫣然……」他蹲下,一把抱起小嫣然,把她緊緊地擁在懷

「啊?」女子的眼寫著大大的驚奇。」你們認識啊?」

「雪凝阿姨,我認識叔叔,他是來找我的。」小嫣然可是還記得在片場里,紀展揚曾答應要再來看她的。

「是啊!我真的是來找你跟你媽咪的!」紀展揚心滿意足而又感慨地看著小嫣然。只是,這段路程還真是艱辛哪!

雪凝微笑著,看著這兩個人。雖然小嫣然叫他叔叔,不過,她怎麼看,都覺得這兩個人…….好象父女耶!

「好吧,跟我來。」

雪凝帶著紀展揚跟小嫣然,終于到了民宿。這間民宿位置有點偏僻,要稍微知道路的游客才找得到路。

民宿並不很大,前面庭院里有個小露天溫泉,走的是日式風,旅館其實是棟獨棟房屋所改的,一進屋,女子帶他直奔三樓。

「媽咪!」小嫣然推開了門,向正在陽台看書的淺月奔去。

「你跟阿姨出去有沒有听話啊?」淺月接住她。這個嫣然,沒一刻坐得住,幸好隔壁房的趙家姐妹肯帶她出去走走,要不然她鐵定被她煩死!

「有!媽咪,我很乖的!」嫣然自豪地說著。

「你啊……」正想向門口的雪凝說聲謝謝時,卻感到一道灼熱的眼光正注視著她。

紀展揚?他怎麼來了?還來不及多想,她與女兒下一刻就被紀展揚摟進懷里了。

「對不起……」紀展揚將她們母女抱得緊緊的。他是真的對不起她們母女,六年前,他不該這麼不負責任地丟下她們不管;六年後,他不該突然地出現擾亂她們生活的步調,讓她逃到這個深山里來……

這句抱歉,實在來得太遲太遲,當他失去她的時候,他才明白,自己對她有多在乎;當他知道她想離開些時候,他簡直不能接受……

淺月被他抱得快喘不過氣來了。」你……先放開我,有人看著……」

他依依不舍地放開她們母女,淺月看了他一眼,然後再望向門口,門口的人影早就識趣地走開了。

淺月嘆了口氣。這個紀展揚可真是陰魂不散,竟找她找到這兒來了。

可是,她的心頭浮上一股熱熱的暖意啊!

「你……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不敢直視他如火一般的目光,她從陽台走進房內,放下突然很安靜的小嫣然。

小嫣然瞪著大眼,注視著母親與叔叔,小小的腦袋里滿是疑惑,卻不知從何問起。

然後,她指著紀展揚,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我想起來了,叔叔,你已經跟我們說過對不起了啊!」

小嫣然想起,上次跟外公一起看電視的時候,這個叔叔已經對著電視向她說對不起了嘛,怎麼現在還要再說一次呢?」叔叔,沒關系的,我媽咪會‘寬以待人’的。」

紀展揚只有在一旁苦笑的份,她……是否肯原諒他?

「嫣然乖,待在房里看卡通好不好?媽媽跟叔叔到外面去買東西,一下子就回來。」淺月叮嚀著,只見小嫣然點點頭,安安靜靜地看電視去了。

兩個人從房里退出,走到民宿外的小溫泉旁。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這幾天他飽嘗思念之苦,他想著她,想得好苦好苦……

「走?」淺月略略疑惑地看著他。」我後天就回台北了啊,誰說我要走?」她沒好氣,這個紀展揚是巴不得她滾得遠遠的是不是?

「什麼?可是……」紀展揚又無奈又生氣,可又覺得好笑,這一大票人是統統串通好了是不是?每個人都告訴他淺月離開了台北,從此不會再回來了。」那……你家怎麼都沒人?」

「我爸爸去大陸旅游了,我想我最近也沒什麼事做,所以就下來散散心。」她將他復雜的表情盡收眼底,這個紀展揚怎麼會以為她從此不回來了呢?

不過,看他似乎吃了不少苦頭,眼底下淡淡一層黑影,一對焦急的雙眼……那個自信又優雅的紀展揚哪去了?

要是她猜得沒錯,紀展揚大概是不知道從誰那接收了錯誤的訊息,才會以為她走了,再也不回來了!想到這,她唇邊不禁浮上一點笑意。

「可是……」正當紀展揚滿肚子苦水想向她傾吐時,卻見到她帶笑的神情,他嘆了口氣。」算了,沒事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輕輕地笑了起來。太好笑了,這個紀展揚怎麼這麼笨呢?他到底是被誰整了啊?

「你笑我?」紀展揚真想看看這個女人的心到底是不是鐵做的?」我這樣千里迢迢從台北專程下來找你,你竟然笑我?我在路上還迷了路耶!」

「哈哈哈……」淺月很不客氣地笑了起來。

紀展揚此時真覺得自己很悲情,童話故事里的王子明明沒這麼悲情啊!包重要的是,灰姑娘身邊沒有一堆想惡整王子的親朋好友……

是的,他是王子,來找他的灰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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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洗完澡,小嫣然就又玩得一身汗。

「我不要當鬼!」小嫣然喊。

「啊?你跟我猜拳猜輸了還不當鬼?」紀展揚不服氣地喊。

「我不管我不管……」小嫣然開始耍賴。要是淺月在,她一定不敢這麼放肆,至于這個紀叔叔嘛……

紀展揚一臉無奈。唉!不講理是小孩的義務,耍賴是小孩的權利。

「好!我是鬼!」他妥協了。要是在平時,他才懶得理那麼多呢!老早把小孩抓起來打了,可是,這丫頭是他的女兒……

很難解釋那是什麼心情,他從來就不知道他可以為一個不講理的小丫頭而屈服。

然後,小丫頭很笨拙地把手帕蒙在紀展揚的眼楮上,然後開始在房里跑來跑去,等著紀展揚這只大鬼來捉她。

「我在這里我在這里……」小嫣然又笑又叫。

紀展揚探準了聲音來源的方向,準備把這只小表逮個正著時,卻將另一個身軀抱了個滿懷。

「喂!紀展揚!你不要隨便抱我!」淺月正色地斥責他。她不過剛洗好澡出來,就被這只大野狼給抱住了!

他揭開蒙住眼的手帕,似笑非笑。

「喔……真是失禮。」說是這麼說,但他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打算。她全身香香的、軟軟的,皮膚又細又滑,頭發披垂下來,一張清秀細致的臉,眼楮清澈明亮,而微怒的表情反而讓她顯得更像個女人……

他靠近她一些些,她的表情從微怒轉為略略不知所措。她的眼里也有一份惶恐;然後,他再靠近她,目標是她的唇……

敲門的聲音倏地響起,將兩個人拉回現實。

淺月心慌意亂,過了一會,才掙開他。喊道︰「進來吧!」

小嫣然坐在牆角,用手把自己的眼楮遮起來。啊啊啊!大人玩親親,小孩子不可以看啦!每次電視上有親親的鏡頭,外公都會把她的眼楮遮起來耶!雖然她還是看到了……

究竟是哪位好事者敢壞了他的大事?」你是姐姐,還是妹妹?」紀展揚沒好氣地問。

女子聳聳肩。這個動作很明顯了吧?

「你說呢?」然後仍舊是用不屑的眼光掃過他。」我來是想說,老板娘煮了綠豆湯,喝不喝隨便你。」

喝!原來是趙家姐妹中的姐姐雪晴。他後來才搞清楚,這兩個女人是雙胞胎,姐姐就是讓他迷路的那個,妹妹則是帶路的那個。

「我要去我要去……」哎呀!小嫣然看不慣大人玩親親啦。她害羞地跑到趙雪晴身邊,拉住她的手。

趙雪晴一見小嫣然,表情立刻一百八十度轉變,臉上的冷漠統統消失不見,她的笑像極了妹妹雪凝,兩姐妹一笑,還真的是誰也分不出。

「那麻煩你了。」淺月客氣地說。這兩姐妹是她來這里才熱起來的,本來她只認識妹妹,因為妹妹曾來凝香坊采訪過,後來她才知道雪凝還有個雙胞胎姐姐。

趙雪晴向她微微一笑,然後帶著小嫣然喝綠豆湯去了。

又只剩下她與他。

好不容易又逮住了可以跟她相處的時間。他拉住她的手,溫柔地放在他的唇邊吻了吻。

「我愛你!」他柔聲地說。

她無奈地看著他。」你知道嗎?其實你真的不該來的……」

他來了,只有更擾亂她本來要跟他各過各的打算;原本清楚的心,被他親過吻過,就再也回復不了原本的模樣了。

他搖搖頭。」我不來,那我就永遠不知道我對你究竟是內疚,還是喜歡。」在來之前,他還抱著一絲絲的希望,或許他真的只是內疚,而不是真的愛上了她,然而,現在謎底揭曉了,他——是真的愛她!

真的是從第一眼見到她就喜歡她。

「你說你愛我,那我呢?」她又疑惑又混亂地望著他。面對他,她什麼都搞不清楚了,腦袋總是昏昏沉沉的……

「你當然也愛我。」他肯定地說。

「你怎麼知道我愛你?」連她都搞不清楚的事,他都知道?這個紀展揚會不會太自負了點?

「以你的個性,我實在不覺得你會初見一個男人就隨便跟他上床。」他小心翼翼地,怕這段往事仍舊是她不願面對的。」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第一眼見到我的時候,也愛上了我……」

她望著他,她愛他?第一眼見他就愛上了他?

她深吸了口氣。她從來就不敢想自己真的愛他,她身邊的其它人從來就不認為她應該愛上他,可是。她若不是愛上了他,怎麼會連拒絕都拒絕不了他?怎麼會對他的溫柔一點抗拒也沒有?怎麼會明明知道不該靠近,卻還是離不開……

「我不知道……」她困惑地。坦白說,有時覺得他離她很遠很遠,但當他望住她時,卻又感覺很近很近……

「你原諒我嗎?」他的聲音有些急促,眼中寫滿了急切,握住的手忍不住加了點力道。

她垂下眼想了想,再迎上他的眼光時,已有了答案。

「我是怪過你、氣過你,可是我不恨你……」

語未畢,紀展揚的唇已深深地印上了她的。他緊緊抱住她柔軟的腰,渴求地熱切地吻著她,以一個吻告訴她,他是多麼地需要她……

良久,他離開她的唇,然後將她擁入懷里,輕撫著她的發。

她靠在他的懷里,傾听他的心跳聲。她听著听著,不知何時,竟也听見自己的……

說她不心動?騙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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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7 10:41:01 |只看該作者


回到台北,南投的事就像一場夢一樣。

淺月還沒有決定是否該回凝香坊。雖然以娟一直告訴她事情已經解決了,但是她卻還沒準備好要回去,因為,現在她跟紀展揚的關系,顯然跟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從前她還可以說自己跟紀展揚沒有任何曖昧,可是現在,連她自己都心虛了。

回凝香坊,不是落人口實嗎?

反正,現在整件事就是這麼不上不下,關系就是這麼曖昧不明。

唉!好討厭的感覺。

所幸,她雖然沒有上班,但有個社區大學跟推廣講座的單位找上她,要她去上一些短期的課程跟介紹,鐘點費雖然不高,但起碼有事情做。

九點多,社區大學下了課,但是講台旁仍有一群太太圍著她。

「江小姐,我家小孩過敏,用什麼精油比較好啊?」某位太太問。

「可以試試看茶樹,用燻的來改善家里的空氣,因為茶樹精油可以殺菌。」她回答。

「江小姐啊。我……我想……」另一位太太一副想說又不好意思說的模樣。

「哎呀!方太太,這里又沒別人,你就說嘛!」其它的太太鼓噪著。

方太太這時才不太好意思地說︰「是這樣子的啦,我……一直……呃,對那種事……沒什麼‘性趣’……」

淺月給她一個了解的微笑。」你試試看用玫瑰精油吧,洗澡的時候滴幾滴。如果可以的話,跟老公一起洗,效果會更好。」玫瑰精油本來就有催情的效果。

「江小姐,那我……」

「江小姐……」

四五個太太仍舊圍在淺月身邊,爭相問著她問題。如果不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教室門口響起,這些太太們大概要纏她纏到半夜了吧!

「咳!嗯!」紀展揚站在社區大學教室的門口。原來這就是他為什麼會在下面停車場等不到人的原因嗎?」各位太太,不好意思,江小姐要回家帶小孩了。」

幾位太太停了下來,才發現她們的確耽誤了這個看起來好脾氣又親切的小姐很久了。淺月看起來像個朋友更甚于老師。莫怪乎幾位太太們爭著問她一些問題。

「江小姐。你結婚啦?」其中某位太太說。

「老公還來接你下課啊,幸福喔!」另一位操著些許台灣國語的太太說。

「你有小孩啦?多大了?」

淺月面對這些問題,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說是不太對。說不是也不太對!只好一路微笑到底,來招笑而不答。

紀展揚走上前去,在眾目睽睽之下牽起了她的手,然後在眾人面前離開。

這間接給了剛才幾位太太們問題的答案。

只是,上了他的車,她卻開始擺臉色給他看。

「喂,你怎麼了?」紀展揚在心里咕噥著,真不公平,她在別人面前一定不會冷著一張臉給別人看。

「你又來干嘛?」她沒好氣地。

「我來接你下課啊。」他回答得理直氣壯。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上課?」她看著他問。自從從南投回來之後,她還是有意無意地躲著他,所以已經三天沒見面了。

「你別管!」他怎麼會不知道她想躲他,只是她有張良計,他也有過牆梯。

「好,那我打電話給以娟問清楚……」她從皮包里掏出手機來,作勢要打電話。

紀展揚趕緊阻止她,然後把車子停到一邊。

「你別打,你不會是想害人家夫妻吵架吧?」他唯一的情報來源還會有誰?以娟可是超護著她呢!

「果然是他!」她就知道一定是紀展程。

「要不是你這麼躲著我,我又怎麼會去套他的話?」他認真地看著她。她這樣有意無意地閃躲,讓他覺得很受傷。」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我哪有不接你電話……」這下子換她心虛了。每次看到他的來電顯示,她總又開心又掙扎,怕接了電話,她又會情不自禁地做出什麼傻事來。

然後,電話就在她的掙扎中進入語音信箱。

望著她,他嘆了口氣,他本來還天真地以為,在南投的時候,他跟她應該已經一切都解決了,但現在看起來,似乎並沒有。

「你到底在怕什麼?」他認真地問。面對她,他真的是束手無策,態度強硬點怕嚇跑她;可是稍稍一放松點,她卻又想跑,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

「我……我想我還沒有辦法接受你。」她很老實地回答。在南投的時候,她根本拒絕不了他,可是一回到台北來,所有的問題統統浮。」你有沒有想過,你怎麼跟李若雅交代?還有你……怎麼跟你母親交代?」一想到這些,她就不知道要怎麼面對。

「你就因為這樣不原諒我?」他的眼中有些許受傷的神情。對他來說,他覺得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

「不!我說了,之前的事我沒怪過你,可是……」她不敢再看他,怕自己又會心軟而說不出想說的話。」要接受你成為我的男朋友,我想我需要一點時間!」

原不原諒是一回事,可是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他面色凝重,像個等待判刑的囚犯,過了一會,他抬起她的臉,望著她的臉,問︰」你到底愛不愛我?」

她也嘆氣。」你之前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如果她不愛他,那她現在也不用這麼煩、這麼計較、這麼掙扎了……

「我想听你親口說。」好吧,她需要時間,那他等,只要她不是對他全無感覺,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她剛才所說的問題,他會試著解決。

她笑了,輕輕撫平他略為糾結的眉,然後臉上泛起紅潮,欲言又止。

她……說不出口。

「你不說……那我就吻你!」他不管,他今天急于求到一個肯定的答案。」說愛我跟吻你,你兩個挑一個。」

見她仍舊有些猶疑,他作勢俯身要吻她,她驚覺。

「不……好好好,我愛你。」她愈來愈害怕被他吻上,每次都會讓她頓時失去理智與思考能力,她想,到時他叫她往東,她也絕對不會想到要往西。

紀展揚頓時真覺得自己很可悲,想從前有多少女人一見他就對他說」Iloveyou「,而今天要從她口中說一句」我愛你「,竟還要如此大費周章!

算了,慢慢來,更何況,她說的也不無道理,他的確也該為她做一點事了。

「要吃消夜嗎?」他重新發動車子,準備載她回家。

「好啊,我順便去買點吃的回去。」她看看表,快十點了。小嫣然不知道睡著了沒?

「給嫣然嗎?」幾天不見,他也好想好想這個小丫頭。

「她可能睡了吧,我買給我爸爸的。」她不在家時,一向就是父親在家里幫她帶女兒,前天他才從大陸回來。

于是,他陪她吃了點東西,還買了點消夜給她父親!然後送她回家。

車子停在巷口,他下了車,親自將她送到門口。

她拿出大門的鑰匙,準備開門。」我到了,你回去吧。」

他沒說話,只是仍站在原地,直直地看著她,眼中寫滿了柔情與不舍。

她轉身,想假裝沒看到他的不舍,只是……唉!她轉身面對他,然後開始推他︰」你快回去吧!」她怕他會一直一直站在這里,站到天亮。

「我可不可以跟你吻別?」他要求。

「你不要得寸進尺!」她反抗。才剛說完愛他,現在還想吻她,他」目前「可還不算她的男朋友呢!

他不發一語,只是用他一雙溫柔的眼楮望著她。

「就……就一下下?」她問,再度妥協。她怕再這樣跟他僵侍下去,他們兩個人今晚統統不用進家門了。

「好!」

淺月還來不及說什麼,她的唇再度被他佔領,這次不再像之前那麼客氣了,他啟開她的嘴,肆意地吸吮她的唇,像要把她融化了……

只是,」嘎「地一聲,江家大門在毫無預警之下突然被打開。

「你……你們在做什麼!」一個男子的聲音微微發怒著問。

門口的兩個人此時才分開,淺月一看,原來是爸爸。

「爸!我……」淺月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父親看起來似乎很生氣。

「你這個渾小子還來纏她做什麼?」江父本來只是錯愕,本還想著要不要干脆當沒看到算了,但等到發現這個對女兒上下其手的男人竟是那個該死的紀展揚時,臉上原本的錯愕慢慢變成了怒氣。

「伯父,我……」他試著告訴江父,他對淺月是認真的。

「淺月!你還不進去!」江父生氣地喊。

淺月望了父親一眼,父親怒意似乎更盛了。她只好催促著紀展揚,好了,你先回去吧!」

「可是……」他要是不解釋清楚,她父親不就以為他是個登徒子了!

「回去吧!」她推著他。氣死了!這個紀展揚就愛給她惹麻煩!

紀展揚無奈,一邊看著淺月進了江家大門,一邊緩緩地走出巷子口。

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他追淺月會追得那麼辛苦了。看來淺月的父親對他很反感,那也就莫怪乎她的姑姑朋友等人對他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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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位于商圈內某室局級的日式料理餐廳。

紀展揚坐在窗邊,約他的人已經遲到了半小時之久了,但是他不能一走了之。

因為約他的人,正是他的母親。

好不容易,紀太太終于來了。

紀太太一坐下,臉色就非常難看。

「你說!你跟若雅到底怎麼回事?」紀太太冷著一張臉。她跟紀展揚做了三十幾年的母子,現在她才發覺兒子一點都不明白她。」你們之前不是好好的嗎?現在,竟連婚都不結了!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了什麼女人?」紀太太不悅地道。

「媽!這些事我自己會處理……」

「處理?你連那個姓江的女人都擺不平了!你還會怎麼處理?」紀太太聲音略略大了起來。沒想到她暗暗使了一些小手段,讓那個女人丟了工作,事情卻還是發生了。

包沒想到的是,連以娟跟展程都被那個女人收買了,本來她準備讓媒體好好炒炒淺月的事,沒想到以娟跟展程竟然出面阻止。

當然,在後面出錢出力最多的,還是算她這個老是忤逆她的兒子,以娟和展程只不過是在紀展揚的全力護航下做事而已。這一點,她當然也明白!

她拿起手機,遞給紀展揚。」你現在趕快跟若雅交代清楚!」她不管,她辛苦了那麼久,怎麼可以就這樣沒了?

「交代什麼?是李若雅自己跑來跟我退婚的。」沒錯,昨天下午他正想找李若雅,沒想到李若雅卻早一步來他辦公室找他。

她說她對不起他,她其實……心里有喜歡的人了!紀太太听完兒子的話,楞了一會。怎麼會這樣?只是,她隨即又想到︰「是不是人家誤會你有了別的女人才這麼做的?還是……」

「媽!人家根本一點都不喜歡我!」經過李若雅這件事,他才明白,原來彼此喜歡一個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許這個人。外貌好家世好,可是卻不一定想跟這個人過一輩子;李若雅說,她想通了,她願意放下一切,跟那個男人去歐洲……

紀太太先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兒子,然後嗤之以鼻地說︰「婚姻跟愛情根本就無關,你少拿這麼天真的理由來搪塞我!」

紀展揚閉上眼楮。怎麼說?他覺得自己跟母親真的很有距離。」媽,不是每個人都覺得錢與權力是最重要的,要不然阿姨就不會在爸爸身邊一輩子了。」

本來,紀展揚的父親跟紀太太的妹妹是一對情侶,是紀太太用了很多手段把自己妹妹的情人搶了過來,只因紀展揚的父親是紀家事業的繼承人。

「你少提她!她有我付出得那麼多嗎?你父親要是沒有我,他能坐上紀家繼承人的位置嗎?」紀太太恨恨地說。這輩子,她最大的敵人就是妹妹……

紀展揚不想再說什麼,因為多說無益,只會傷了母子的感情。

服務生送一盤生魚片,上頭涂了一層哇沙米,紀太太夾了兩片到兒子的碗里。

紀展揚蹙了蹙眉︰「媽,我不吃辣!」他從小就不吃辣,只是母親似乎總記不得。

紀太太又氣又難堪,把東西夾回自己碗里。她以為,這東西好吃,兒子應該也會喜歡才對……

這些年來,母親在日源集團的基金會下任主席,專門找三叔的麻煩。老實說,母親的確也太天真了,一心想要把三叔趕出日源,只是,三叔豈是這麼好惹的?母親這麼做,只會讓他跟三叔之間的摩擦愈來愈多。

母子坐在餐廳里,一陣沉默在兩人之間流動,兩個人都無話可說。

紀展揚無奈。他一點都不知道母親究竟要什麼?錢?她有!權力?她也有,他不明白為什麼母親還要來干涉他的婚姻與生活,她到底在求什麼?

他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向窗外看去。樓下是人來人往的商店街,對面是間麥當勞,一個頭上綁著馬尾的小女孩坐在窗邊,然後一個女人正將兒童餐遞給小女孩,還不時地幫小女孩擦擦因為吃了女乃昔而髒掉了的小嘴.

其實,這種情景,整個麥當勞走一圈就可以找到一大堆,到處都是這種畫面。麥當勞有什麼好吃的?要不是小孩子老吵著要來,大人才不太來這種又吵又沒氣氛、東西又不怎麼樣的地方呢!麥當勞也許販賣的是個很商業很制式的產品與服務,可是就某方面來說,它也展現了人與人之間不變的感情。

但,這不是吸引紀展揚目光的真正原因,而是,那對母女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淺月和女兒嫣然……

紀太太似乎沒有發現兒子的眼光正移向對街去了,她一心只想著,李若雅沒有了,那她該拉攏哪一家豪門的女兒給兒子?她不管,她要展揚成為全天下最完美幸福、擁有一切的男人,而這一切,都是她帶給他的……

突然,紀展揚站了起來,臉色有些異樣。

紀太太覺得有異。」展揚!你做什麼?」

「我有事,我明天再找你吃午飯……」紀展揚急急地往樓下奔去,留下模不著頭緒的紀太太。

那廂,嫣然跟淺月,正吃著兒童餐吃得開開心心。

當然,還有個嘉賓負責串場說笑話。

「表舅舅,後來第三只小豬在哪里?」嫣然纏著羅子淮,要他繼續說三只小豬的故事給她听。她最喜歡表舅舅了,每次表舅舅一來,都會跟她玩。

「在哪里?不就在這里嘍!」羅子淮用手指點了點小丫頭的鼻子。

小嫣然想了一會,才恍然大悟到︰「表舅舅騙人!嫣然才不是小豬豬呢!」她抗議地喊。

「你再纏媽媽帶你出來吃漢堡,總有一天你會變成小豬豬的!」羅子淮告誡地。然後看了淺月一眼。」你啊,還是少帶她來吃這種快餐食物吧。」

「喂!我們母女倆怎麼說也幫你解了圍!」淺月不服氣地。」不然你再回去相親啊,我不會攔著你的!」這個表哥真是的,要不是剛才她踫巧帶女兒經過餐廳,發現表哥正在相親,臉上的表情很是無奈,她才假裝有事找他,表哥才得以借這個機會走入。

羅子淮眼楮往上翻了翻。是!要是沒有她們,他剛才根本不能月兌身了,他的確是該感謝她們,于是,他換上了一個感激的眼押,握住淺月跟小嫣然的手︰

「對!你們母女是我的救星,我的大恩人……」

「哼!嘴巴上說說就算了!」淺月笑著,然後打了打他的手。

這還不夠,連嫣然也有樣學樣地打了打羅子淮的手說︰「表舅舅不乖!」

羅子淮抱起了胸,認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兩個女人。」哇!你們母女真是一國的!」聖賢有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現在這兩種人都在他眼前齊了。

突然,他感覺似乎有陣風正向他吹來,一個人影冷不防地站在他身旁,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拳頭已經落在他的左眼上。

「紀展揚!你住手!」淺月又氣又莫名其妙,紀展揚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你干嘛打人?」

紀展揚氣得冒火,打從剛才從窗外見到他握住她的手開始,他的腦子一直不斷浮起淺月那晚的話,她說她還不能接受他,難道是為了跟前這個文質彬彬的男人嗎?

「你不接受我,是因為他嗎?」他看著她,眼中寫滿了妒嫉與不滿。

淺月瞪大了眼看著他!他竟然……誤會她?還連問都不問清楚就打人?」你不講理!」

她覺得被侮辱了!他以為她是什麼?隨便的女人嗎?她的心突然覺得好痛好痛……

「我講理?我給你時間、給你機會,可你給了我什麼?」紀展揚愈想愈氣。他為她付出了很多很多,可是她……她竟跟一個男人公開打情罵俏?

「呃……我想我可以解釋……」被揍了一拳的男人試圖澄清自己的身分。早知道要受這種無妄之災,那還不如去相親算了!

「你閉嘴!」這下兩個人可異口同聲、有志一同地說了。

「紀叔叔……」小嫣然沒看過母親這麼生氣,也沒看過紀展揚生氣,她有點嚇到了。大人的世界好復雜啊,可是,她覺得表舅舅更可憐啊!」你為什麼要打我表舅舅?」小嫣然央著臉,可憐兮兮地問紀展揚。其實,她也很喜歡這個紀叔叔的。

「表舅?」紀展揚恍然大悟。天啊!這個男人不是莫名其妙跑出來的,而是……

淺月眼里泛出淚光的剎那,紀展揚知道,該死的!他又闖禍了!

「淺月……」紀展揚試圖想解釋,卻只換來淺月又冷又傷心的一個眼神。

然後,她抱起小嫣然,刻意不與紀展揚的目光接觸,對羅子淮說︰「表哥,我們回去吧!」

三個人就這樣走了,留下思緒很復雜的紀展揚……

一上了羅子淮的車。淺月終于難過得掉下眼淚來。

羅子淮只能掏出面紙給表妹擦眼淚,然後搖頭兼嘆氣說︰「好了,這下你們倆可以進教堂啦。」

淺月剛止住了淚,听見這句話覺得莫名其妙。」你胡說什麼啊?」

羅子準很認真地看著表妹︰「你不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吧?人家現在已經為你瘋狂了,還差點殺了我這個‘奸夫’哩!」

當然,一個男人為一個女人吃醋,很幼稚、很無聊,甚至還傷害了彼此的信任,要不然淺月就不會這麼難過了,可是,他看見紀展揚眼中那股深情,也許,他的手法是錯了,但是對淺月的感情,卻是真的。

「他根本就不相信我!」淺月快被他氣死了,這個男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也別怪人家,他只是沒有安全感……」然後他像想到什麼似的問︰「喂,你不會對人家若即若離,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吧?」

如果是這樣,那怪不得紀展揚剛才會抓狂!

「才……才沒有!」其實想想,好象也是這樣沒錯耶!

「喔……」羅子淮又深深地喔了一聲。他想起表妹其實是個很會亂想的人,還是一個挺鴕鳥的人,動不動就把自己躲起來一一標準的巨蟹座女子!

紀展揚,你慘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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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7 10:41:02 |只看該作者


照例,她今晚仍舊會在社區大學講課,下課了,幾個太太仍舊圍在她身邊。

「江小姐,待會別這麼早回去嘛,跟我們一起吃消夜好了。」其中一位高太太說。

「吃消夜?你們不怕胖啊?」淺月笑笑。來這里上課,她的心情輕松滿多的,這些太太多半是四五十歲的家庭主婦,孩子也多半大了,不必她們操心,然後經濟壓力也沒有之前那麼重,正是好好享受人生的年紀。

「哎!胖一點是福氣耶!我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什麼,都已經夠瘦了還要再瘦。」另一個年紀略長的劉太太說。

淺月仍是笑,沒有接話。

「我們這些太太都不怕了,你怕什麼啊?」這個江小姐又不胖。吃這麼一次有什麼關系?

淺月溫溫柔柔的模樣,讓她們把她當成妹妹一般,所以一群太太們才開始七嘴八舌地要拉她去。

拗不過她們,淺月只好點點頭,只是……

小小一間十幾人的教室,不知什麼時候,一個屬于男性的身影緩緩走進,他站在牆邊,沒有出聲,只是就這樣默默站在那。

淺月的視線與他接觸,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然後收回跟光,想假裝沒有看到他。

「好啊!我們去吃東西。」淺月欣然答應她們的要求。

「咦?這不是江小姐的先生嗎?」其中一個李太太發現紀展揚好象進來一會了,而且臉上的表情還怪怪的。

淺月一听,急忙否認道︰「不不不,你們誤會了,他……」

只是,這些太太們根本听不進她的解釋,李太太拉過紀展揚,堆滿笑臉地問︰「那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嘛,好不好?」

好!當然好!紀展揚心里早就點頭如搗蒜。他找她找了快一個禮拜,但她不是躲著他就是不理他,他已經快受不了了!

他還情願她熱辣辣地給他一個巴掌,或是跟他大吵特吵。就是不要她這樣冷漠以待啊!

「好啊!」紀展揚回答。這個時候不管上刀山下火海他都願意去。

淺月瞪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太太們卻發現這兩個人似乎有些不對勁。」江小姐,怎麼啦?你們……吵架啦?」

「啊?其實我跟他……」淺月正想跟她們好好解釋清楚他跟她不是夫妻,她沒有結婚,她……

只是,紀展揚的動作比她更快。不待她的解釋,紀展揚趕緊走到她身邊,向眾太太解釋說︰」我們沒什麼,只是前幾天吵了點小架。」然後,他執起她柔軟的手,很溫柔地問︰」老婆,你原諒我吧!」

輿論會造成壓力!是的,他相信,當著其它人的面,淺月是不會給他太難堪的,這時不求她原諒,還更待何時?

「你……」這個紀展揚在干嘛?他竟然就這麼讓別人給「誤會」下去?

「哎呀!床頭吵,床尾和嘛!夫妻吵吵鬧鬧就一輩子啦,有什麼好氣的?」高大太說。

「是我對不起她,我不應該向她胡亂發脾氣。」紀展揚一臉準歉地向淺月懺悔。反正這句話一語雙關,看來幾位太太都想幫他跟淺月和好,這種機會,怎能不好好利用?

「哎!江小姐,你看你老公都跟你道歉啦,你就原諒他嘛!」

「是啊是啊……」四個太太又七嘴八舌地勸著她了。

淺月只覺得有苦難言,想說也說不清。

「你就原諒他吧!」

淺月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明明事情就不是大家想的那樣啊!可是……

「好!我原諒你就是了,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淺月眼中閃過一絲絲的詭異與戲謔。」你要請我們吃消夜!」她腦里想起很久以前以娟曾對她說過關于紀展揚的一切。

「好!」紀展揚不疑有詐,一口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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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展揚坐在麻辣火鍋店里,然後望著跟前的那鍋麻辣火鍋,紅色的湯底讓他頭皮一陣發麻。

每個人都會有弱點,他也不例外,他一一不一一吃一一辣!

「吃啊,你怎麼都不吃?不會是請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吧?」淺月睜著一雙看似天真的眼望著他︰心想,他要不吃,她立刻走人;他要是吃了,那就辣死他!

四個太太作陪客,倒是對紀展揚的遲疑不以為意,這里女人多,話匣子一下就打開了,東聊聊西聊聊,並不把紀展揚放在眼底。

「對啊,紀先生,這里的東西很好吃的!」劉太太熱情地說。

「我上次去吃的那間火鍋店也不錯耶!只是那里……」李太太把她在台北吃透透的經驗搬出來與大家分享,四個太太聊得不亦樂乎。

「你故意的!對不對?」趁幾個太太在聊天,紀展揚輕聲在淺月的耳邊說。

「你不也故意在別人面前佔我便宜嗎?」淺月臉上的笑始終沒消失,但是輕聲回他的話感覺卻很咬牙切齒。

喝!她擺明了要惡整他!到底是誰陷害他?她怎麼會知道他的「弱點」?

「怎麼?不吃啊?那我就走人……」她在他耳邊低語著。

「是不是我吃完了你就原諒我?」紀展揚看著這個魔女。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妥協的一方?而且可悲的是他妥協得——很是心甘情願!

只求她能原諒他一時的魯莽與沖動就好!

她似笑非笑地點點頭。誰教他竟然誤會她!不給他一點好看怎麼行?

紀展揚嘆了口氣,鼓起勇氣拿起筷子,往紅得令人發麻的鍋里探去……

「喏,別說我不原諒你啊,我現在一點都不生氣……」淺月像說給幾個太太听似的,然後很殷勤地幫他夾了一整碗的肉和菜。」吃啊!‘老公’!」她」老公「兩個字還特別加重了語氣。

紀展揚深吸一口氣。現在是形勢比人強,好吧好吧!誰教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很勇敢地吃完那一小碗浮著一層辣油的萊與肉。

等吃完付了帳的時候,太太們終于離開,淺月跟他走出火鍋店門口,看見紀展揚青著一張臉,覺得很好笑。

「人家吃完火鍋是紅著臉,你干嘛臉色發青啊?」不會是被那一小碗東西給嚇得臉色發青吧?

紀展揚沒說什麼,只是眉頭開始皺起來了。其實在吃完那一小碗東西沒多久,他的胃就開始不舒服,又痛又想吐……

「喂!」淺月發現了紀展揚的臉色不太對。」你怎麼了?」不過是吃點刺激的東西而已,不會這麼嚴重吧?

她哪里知道,對不吃辣的人來說,一點點小辣就有點受不了了,更何況是這種辣到會讓人頭皮發麻的東西,再加上紀展揚又一邊吃一邊喝了一堆水,難免有點消化不良。

紀犀揚扶著前面的欄桿,他的胃真的愈來愈不舒服。」我胃痛……你去車上幫我拿胃藥……」

看他好象不是在開玩笑呢!」拿什麼胃藥!」淺月這下可急了,趕緊扶著他。」我陪你去掛急診!」

她趕緊隨手招了台計程車,陪紀展揚上醫院掛急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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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展揚不是沒看過醫生,不過這次真的是頭一遭!

這個年輕的醫生讓紀展揚見識了什麼叫」公報私仇「!

「有沒有發燒啊?」子淮望了他一眼。

「我……」

「不必說了,我知道你有!」羅子淮一臉肯定。

為情發燒嘛!

「胃現在還痛不痛啊?」子淮又問。見紀展揚又想回答,羅子淮又趕緊搶白。」不必說了,我知道你有!」

把」胃「字改成」心「字絕對符合他目前的寫照。

「那……」子淮還想再問,讓他的病靶覺嚴重一點。

卻被紀展揚打斷︰

「你何必再問呢?反正你都知道了不是嗎?羅醫師。」紀展揚坐在病床上,看著前幾天才被他K過一拳的青年才俊。當他白痴啊!這個醫生根本就不是來看病的,說是來惡整他的還差不多。

「表哥,他……到底嚴不嚴重啊?」淺月看紀展揚又照X光又吃藥的,心里不禁急了起來。

羅子淮臉上顯得很平靜,看看一旁焦急又內疚的表妹,他慢條斯理地吩咐淺月︰」你幫他辦住院手續吧,他需要留院觀察!」

「喔喔!」淺月沒多想,急急趕出去替紀展揚辦手續去了。

「為什麼?」紀展揚不服氣地喊。他根本沒事!只是吃壞了肚子而已,為什麼要住院?

只見羅子淮神神秘秘地關上病房的門,然後好整以暇地坐在頭等病房中的沙發上。嘖嘖,這套沙發比他家那張好多了!沒想到他們醫院里的頭等病房竟然媲美五星級飯店!丙然,讓這種有錢人來充實一下醫院里的經費也不錯!

「喂!小嫣然的爸,你就認命點吧!住一晚醫院又花不了你多少錢,還可以順便騙騙我表妹的眼淚,何樂不為?」這個紀展揚怎麼那麼笨啊?他是在幫他耶!一點都不明白他的苦心。」你不會還想繼續跟我表妹在那里玩捉迷藏吧?」

一個追一個躲,他都快看不下去了!

等等!紀展揚的大腦努力地分析眼前男子所說的話……他沒听錯吧?這個幾天前才被他誤會的男人,竟然……幫他?

「你……這是在幫我?」他再度懷疑這個俊秀文雅的醫生所說的話。

「廢話!你追淺月也吃了不少苦頭,我看我不幫你,你們大概等嫣然結了婚都還沒搞定!」真不明白這兩個人!明明是郎有情妹有意,卻還在原地打轉。」你很喜歡我表妹對不對?」

不吃辣還跑去吃麻辣鍋。也只有為愛瘋狂的人才干得出這種事!

听了他的話,紀展揚此時真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些日子,他追淺月追得很辛苦,身邊的人都勸他少惹她,都認定了他是欺負淺月的那個負心人,還去惹她,可是沒有人看得出來他對淺月確實是真心真意的。

他慢慢在羅子淮面前放下心防。」我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這麼不看好我跟她?」

「你還說!你對不起我表妹在先,還想大家幫你什麼?我表妹這六年也吃了不少的苦,你在風流快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羅子淮出聲教訓他。

「那是過去的事了,我承認我之前對不起她,我也打算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彌補她們母女倆,可是為什麼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紀展揚向他大吐苦水,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能說出他的心聲,還不趕快好好地說說他現在的困境。

羅子淮抓起沙發上的抱枕。哇,看他這副模樣,實在是為情所困。紀展揚耶!說出去不知道有沒有人會相信,紀展揚竟然為了他的表妹而形容憔悴……

「喂!老實說,我表妹有什麼好?她不特別聰明,長得也還算過得去而已,你干嘛這麼死纏著她不放?」

也難怪大家會這麼反對這兩個人在一塊,尤其是江父跟羅太太,當然,紀展揚曾對不起淺月,害他們對紀展揚印象極差,但最主要的原因,紀展揚跟淺月實在是生長在兩個世界的人,一個是文文弱弱的小女人;一個是氣宇不凡的大老板,怎麼看,好象這兩個人都不該搭在一起似的,可是……

可是老實講,認真起來看,又覺得這兩個人也滿配的!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她……」紀展揚躺下床,然後閉上眼楮。再遇上她,他就覺得自己不一樣了,他不再是他,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失去了自己,然後她正以驚人的速度在他生命中增加比重……

「你現在只有兩條路走!」羅子淮把手上的抱枕拿起來丟著玩。

紀展揚認真地豎直耳朵,然後看著羅子淮。」願聞高見!」

「第一條是歷經千辛萬苦追到她!」話一出口,羅子淮立刻意來紀展揚的白眼︰」這個還用你說!」

「第二條是千辛萬苦,什麼都沒有!」羅子淮恐嚇著他。」你別以為這不可能,就算你娶了她,她還是有可能會跑掉!」

紀展揚又嘆氣了。

「反正呢,你苦頭是一定要吃的,只有吃得多吃得少而已,或是吃得有沒有價值嘍!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更何況你這個沒付錢就吃霸王餐的家伙!」這個道理連小嫣然都懂,不用他教他了吧?

敲門聲響起,羅子淮趕忙起身,三步並兩步地跑到床前,要紀展揚閉上眼楮然後躺好別動。

「嗯……請進。」羅子淮回應。

淺月走了進來,走近床邊,看看紀展揚雙眼緊閉,擔憂地問︰」表哥,他怎麼樣?」

「喔,可能是胃潰瘍吧,明天再看看要不要開刀嘍。」羅子淮故意故作輕松地說。

「啊?怎麼听起來這麼嚴重?」胃潰瘍就很不得了了。還要開刀?

「哎!死不了的,這種人同情他做什麼?」羅子淮一副不屑地說。

「表哥,其實是我不好。我明知道他不知辣,還……」淺月此時真的覺得很內疚。想想,紀展揚只不過誤會了她,而且後來也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實在不需要再這樣整他。

「你沒錯,他是負心漢嘛!對付他還需要客氣?」

他愈是這麼說,淺月就愈內疚,也愈覺得……其實紀展揚,真的沒有大家想象中那麼差!

淺月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紀展揚,不知怎地心頭逐漸涌上一層罪惡感,她咬著唇,一語不發地坐在病床邊。早知道,她就不逼他吃下那辣得嚇死人的火鍋了……

護士小姐進來,問醫生要打什麼針,羅子淮寫了張紙條給她,護士小姐疑惑地看著醫生——食鹽水?

「沒錯。就是這個了。」羅子淮肯定地道。談戀愛是腎上線素分泌旺盛,很容易缺乏水份的,當然打食鹽水啦!

護士忍住笑。這個病人不會是被羅醫生給整了吧?不過她很聰明地不多問,領著羅子淮寫給她的字條出去,然後沒一會又拿了一根中級的針筒以及一罐點滴進來。

「還要打針?」淺月像是替紀展揚抗議似的。

「當然啦!」羅子淮向護士使了個眼色。

護士走到病床邊,然後替紀展揚打了針,再吊上點滴,一旁的淺月看得心都疼了……

紀展揚的眉動了動。坦白說,他好久沒打針了,忘了原來打針是這麼地……痛!

然後,他緩緩睜開眼楮,他怕他再繼續閉眼下去,這個冷血醫生真的要送他進開刀房了!

「淺月……」他輕聲喚道。他可沒忘記自己現在的身分是病人!

她一雙眼楮盈滿了淚水,臉上寫滿了內疚;更重要的,是她看他的神情,他看到……她眼中有他,她的一顰一笑是因為他而牽動著。

他微微笑了笑,突然明白羅子淮為什麼要這麼惡搞他,羅子淮只是想讓他知道,其實所有的一切不是他自作多情,她其實……也是在乎他的。

能一輩子換得她的在乎與關心,要他天天吃麻辣鍋也行!

「我在這,你好好睡一覺吧。」她握住他的手,然後輕撫著他的額頭。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她只希望他好好的,身體健康,無病無痛……

然後,紀展揚覺得自己的眼皮愈來愈重了,他分不清楚他到底是昏了還是醉了,只是意識模糊之前,他腦海里滿滿的,都是淺月那張讓他感動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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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待了整夜,隔天,淺月陪著紀展揚回家休養。

「真奇怪!為什麼你還要等上一個月才知道要不要開刀7「在紀展揚家中的客廳,淺月把紀展揚扶到沙發上休息後,轉身倒了杯水給他。

紀展揚眼神有些閃爍。」我……怎麼知道?」他聳聳肩,臉上看起來神清氣爽。

淺月眯起眼︰」我看你精神滿好的嘛!」一點都不像有胃潰瘍!可是……表哥說的應該是真的啊,他怎麼可能會騙她呢?

「你不是非得我病得要死不活的才對我好吧?」怪不得羅子淮要他繼續裝病,以博取她的同情心。

「哼!」她撇過頭去,嘴上死不承認,但卻忍不住笑了。」誰對你好了?你少自作多情!」

「你到底要整我整到什麼時候啊?」他為了她,又傷心又傷身。沒錯,六年前他是錯了,可是這些日子以來的折磨,也夠了吧!

包何況,他已經準備好要花一輩子的時間來悔過了……

「誰整誰啊?」淺月不服氣地。他還敢說!」你害我丟了工作,還莫名其妙成了第三者,那我又該找誰算帳?」他跟李若雅之間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就因為這樣,她更不敢回凝香坊了,怕會有更多的斐短流長會沖著她來。

紀展揚拉過她,讓她面對自己。」那這樣好了,我們之間……算扯平了?」真要算誰欠了誰,大概算上幾天幾夜都算不清吧!

她笑而不答。或許,就是因為這些有的沒的、理也理不清的是是非非,她才會」發現「,其實,她真的愛上了他……

餅了一會,她才輕輕啟口︰」扯得平嗎?」然後溫柔地凝視著他。」我倒情願,我們之間永遠都別扯平……」兩個人,就是這樣欠來欠去、吵吵鬧鬧,才是世間的平凡夫妻啊!

他無言,他懂她話中的意思。第一次,她主動向他示好……

胸口溢滿了感動,不知怎麼說,于是,他用一個深深的擁抱來代替所有的言語。

「嫁給我。」他的面頰貼著她的,然後低低地在她耳邊說。

聞言,淺月在他懷里楞了,一會,她才慢慢推開他。

他向她求婚耶!老實說,說不心動、不感動是騙人的,可是……

「我……還沒跟我爸提我們的事呢!」

那天江父看到他們在門口」激吻「的那幕,雖然後來什麼都沒問、也沒說,可是,她就是知道,父親其實是很反對他們交往的。

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該怎麼跟父親開口,更別提結婚了。

紀展揚听完後,臉上的表情就像顆泄氣的皮球︰」我在你父親眼中一定不及格!」想起那天江父的臉色,他就知道大事不妙。

「我在你母親眼中也一定不及格啊。」比起他,淺月倒是輕松多了,她涼涼說著。反正,他們兩個,半斤八兩,彼此彼此嘍!

「你……好象知道得不少嘛!」瞧她一臉了然于心的模樣,虧他還一個勁地瞞著她,怕她多想了呢!

「我是不聰明,可也別把我當笨蛋。」從以娟的極力隱瞞,她大概也可以略略猜到她丟了工作是怎麼一回事。

只見紀展揚再度將她拉入懷中,她沒有抗拒,然後深深躺在沙發中,他輕擁著她柔軟的發絲,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很復雜︰

「我跟我媽之間,真是說上幾天都說不完。」

「無仇不成母子,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嘛!」她跟父親之間,也曾經是有道無形的隔膜橫亙著,她知道,自從母親死後,其實父親一直不快樂,只是自從小嫣然出生後。父親不再一個人默默坐在陽台上發呆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

是小嫣然把他們父女之間的感情拉回來的。

「咦?」她躺在他的懷中,眼光不經意注意到茶幾旁一張照片,照片中有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小男孩,而男人的樣子,與紀展揚有幾分相似。

「這……」帶著詰問的眼光,她看著他︰」不會是你跟哪個女人的全家福照吧?」還笑得這麼開心!

紀展揚輕輕敲了敲她的頭。」這的確是我的全家福照,但照片里的那個男人是我爸。」他解釋道。

淺月伸手拿起照片,仔細端詳著照片,然後看看他,笑了出來︰」你小時候怎麼看起來呆呆的?」還剪了個西瓜頭哩!苞現在優雅的外表差了十萬八千里。

「那是小時候啊,我小時候很皮的!」

「你母親怎麼跟現在看起來差這麼多?」照片里的女子,看起來好親切,笑起來還有酒窩,全身溢滿溫暖與溫柔,只是……跟她印象中的紀夫人比起來,紀夫人漂亮多了。照片里的女子,其實長相太過普通了點。

「那是因照片里的女人根本不是我媽,她是我阿姨.「紀展揚回答佳人的疑問。

「阿姨?」淺月再仔細一看。是啊!這個女子其實跟紀太太是兩個人,只是有幾分相似,光是氣質,就截然不同。

紀展揚眼光飄向遠方,然後緩緩地道︰」我阿姨很疼我的,她本來……是我爸的女朋友,兩個人差點結婚,結果後來,我媽搶走了我爸……」

「然後呢?」她央著臉,像個抓著大人听故事的小孩,眼里閃著光,要紀展揚繼續說下去。

「然後我阿姨就出國了一段時間,直到我十歲那年才回來,她回來的時候,我母親剛好為了我父親的事業東奔西跑,沒時間照顧我,就請她來看著我……」

淺月邊听邊皺眉頭︰」你母親……不是故意的吧?」新娘不是自己已經夠慘了,還要去看著那個男人家庭和樂。會不會太殘忍了點?

「豈止故意,她本來就是準備讓我阿姨好看的!她也知道,其實我父親一直沒有忘記過我阿姨。我小時候不懂事,老是為難我阿姨,有一次偷跑出去玩,差點被車子撞,我阿姨為了救我,沒來得及躲開那台車……」他愈說,聲音愈小,手掌在她肩上,不自覺得稍稍握緊了。

淺月睜大了跟听著,心仿佛也跟紀展揚一起擰緊,唉!一個十歲的孩子知道什麼?想必事情發生的當時,他一定嚇壞了!

她伸手,握緊了他的手。

「我還記得當我爸趕到醫院的時候,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一直握著我阿姨的手,用一種我從來沒看過的眼神看著她。我知道,他其實從來沒愛過我媽,只是當初一個不小心遲疑了,才讓我母親有機會破壞他們的感情;再加上,我阿姨其實從來不曾想過要跟我母親爭什麼,只是,我爸爸還是覺得,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的……」

淺月听完,搖搖頭︰「你父親錯了,這一切雖然跟他有關,但關鍵不在他身上……你母親一定在你面前說了不少你阿姨的壞話吧?」

紀展揚又是一笑。果然女人還是比較了解女人,他點點頭︰「是沒錯,她老說邪不能勝正,她贏了!」

「贏了?」其實,紀夫人比她的妹妹美麗多了,為什麼就這麼計較姐妹之間的輸贏呢?」你覺得……你媽愛不愛你爸爸呢?」這種事,其實小孩感受最明顯了。

「我也不知道。」紀展揚說。」不過,我老是覺得她是為了氣我阿姨才把我父親搶過來的。」他一直不懂,為什麼明明是親姐妹,卻有這麼深的敵意?

「其實呢,姐妹之間雖然是最親密的,可是也最容易有心結的。或許,在你母親的心里是自卑的,她一直覺得她比不過你阿姨……」淺月猜測著。

「或許吧。」其實淺月說得很有道理,就他所知,阿姨幾乎是全家捧在掌心中疼愛的,相較于好強爭勝的母親,阿姨簡直就像家中的天使一般。」只是,沒多久,我爸也跟著過世了。」

「生病?自殺?」她眨著眼問。

「是心碎……」當然,當年沒有任何一個人這麼告訴他父親是為了一個女人心碎而死,他是從大人們私私竊語中听來的,但仍不影響它的震撼性。原來,太愛一個人,心是會碎的;心碎了,人就死了……

小小年紀的他,只覺得可怕,愛一個人,是會愛到心碎的…….

「喔……」淺月嘆息。也真難為他了,還那麼小,卻要承受大人們的恩恩怨怨。」你很念著你阿姨吧?甚至會覺得……她才是你母親?」如果是這樣,那怪不得紀太太會如此強勢地「為他好」,為的,就是證明,她才是他的母親,而非那個早已死去多年卻令紀展揚念念不忘的阿姨。

紀展揚對她的聰慧不置可否。」我只是覺得,她跟我爸才是一對。」阿姨照顧他的時候,跟父親之間是清清白白,絕無半點逾矩的行為,由此可見,他的阿姨是個好女人!

「我不會讓你心碎的。」她凝視著他的臉,向他許下了她的諾言。現在,她才明白當初他為什麼不敢愛,為什麼她的若即若離會讓一向沉穩的他亂了套……

他承受不起那種愛過又失去的痛,因為,他曾親眼見過!

「你說的哦!」紀展揚眼楮一亮。」那你嫁給我!」抱住她的腰,他心里也暗暗發誓,這輩子,他絕不會再傷害她了。

「不行!你要開刀!」一個月的觀察期都還沒過呢!

「我不用開刀……」一時口快,紀展揚立刻發現自己說錯了話。

「哦……」淺月恍然大悟。」你跟我表哥聯合起來裝病騙我!」原來這兩個男人早就建成一氣了。」你什麼時候收買他的?」

「什麼收買!人家是好心想幫我。」紀展揚趕緊替唯一的盟友說話。

「好心?你不是誤會我跟他有什麼嗎?」淺月笑著,隨手拿起抱枕打他。

「誰教他握住你的手!」他抗辯著。

「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她繼續用抱枕砸他。

紀展揚眯起眼︰「是嗎?好,為了不辜負你的期望,我決定……」他伸出魔爪,往她的腰間襲去,準備呵癢。

「哇!」她又笑又叫︰「你別過來……」她從沙發跳起來躲開,紀展揚也追上前去。

一屋子的笑聲,趕跑了心碎與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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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7 10:41:03 |只看該作者


九月的夜晚一向很涼的,但今晚卻詭異起了大風。

在江家,江父仍舊是坐在沙發上,戴著他的老花眼鏡看著電視,氣象局說有個台風可能會來,但仍要過兩天之後才能確定。

客廳的鐘,敲了十二下。

江父看著女兒,淺月正坐在飯桌上,盯著那支三個鐘頭前已經陣亡了的手機.

十二點了……他找不著她,會不會著急呢?

「唉……」她長長嘆了口氣。這麼倒霉,她今天晚上才知道自己的手機壞了,紀展揚每天都會打電話給她的,現在手機壞了,那他就找不到她了……

而她,又嚴禁他打電話到江家來。

其實,也不過是今晚接不到電話而已,她努力告訴自己。明天趁父親去上班時再打電話跟他解釋一下就好了嘛!

可是,她總覺得……心里有股失落感。

「這麼晚了,快去睡吧。」江明達叮嚀女兒。他眼楮雖看著電視,但這不代表他沒注意到女兒近來的失常。

「啊?」淺月回過神來。」我……我還不累。」她想等,等今天晚上父親會不會比她先睡,那她就可以打客廳的那支電話了。

像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似的,她突然站起身來。」我去洗碗。」

江明達臉上仍沒什麼表情地看著電視,只是他提醒她︰「你今晚洗了三次碗了。」

做家事也不是這麼做的吧!

淺月回過神來,尷尬地笑笑︰「……是嗎?」然後又坐回位置上。

江明達雖然沒有看她,但把她臉上的等待全放在心里。女兒的臉上好久沒有這種光彩了,她的人生什麼都來得早,年紀小的時候沒了媽媽、年紀輕輕又糊里糊涂地當了媽媽,唯獨感情生活,似乎是最近才見曙光。

可是,他還是不太確定,該不該贊成女兒跟那個小開交往?唉!看來,他該找妹妹商量商量,究竟該拿這兩個孩子怎麼辦?

「鈴……鈴……」客廳的電話在這麼尷尬的時刻響起。

「我來接!」淺月以比賽的速度沖到電話前接起了電話,江明達不得不注意到女兒過分殷勤的舉動。

「喂!」

「誰啊?」江明達照例問問。

只見淺月拿下話筒,眼神閃爍著,但是臉上卻發著光,她對父親說︰「是小琪。」

「嗯。」江明達沒說什麼,他緩緩轉過頭,若無其事地繼續看著電視。雖然,他知道,女兒說了個小謊。

「你干嘛又說我是沈悠琪?」話筒的另一端抗議著,語氣很受傷。」我真這麼見不得人嗎?」

紀展揚一邊開著車,一邊用免持听筒說話。

「呃……」淺月語塞,現時不怎麼好解釋,她打算轉移話題︰「我手機壞了。」

「喔!但你還是少給我一個解釋。」他討厭她想把他藏起來的感覺。

「這個啊,要不要我明天找你再說好了,我好久沒去你那了!小嫣然睡了,我爸在客廳看電視……」她努力讓這通電話「听起來」很像是她跟沈悠琪之間的對話。

「你再裝啊!信不信我現在就上你家去……」紀展揚出言恐嚇。

淺月吸了口氣,低聲在電話筒旁邊低吼著︰「你到底要我解釋什麼啦!」她突然發現雞同鴨講是件很累人的事,現在的她。好害怕父親會一個不高興,就會要她把電話給掛了……難道他不明白,能听听他的聲音已經是此時此刻最大的優惠!

「你什麼時候跟你爸爸坦白我們的事?」

「改天吧。」她盡量答得簡短,免得奇怪的對話惹得父親起疑。

紀展揚嘆了口氣︰「又是改天?我會不會一輩子都這麼見不得人哪?」他……好歹也算是青年才俊吧?

淺月極力忍住笑,說了句︰「不會!」然後,眼光悄悄移到父親身上,父親仍舊沒什麼異樣的表情,看來沒發現什麼。

「你知道嗎?」唉!好吧,既然她不能說什麼,那他說,把今天的事都說給她听。」我剛才還以為你會不會又開始躲我了?我打你的手機打了十幾通都沒回應……」

淺月微微笑著。就知道他會這麼想!

然後,江明達慢慢從沙發站起身。他還是去睡吧,待在這當電燈泡實在也挺怪的,其實他也約略猜到是什麼人打電話來,女兒有心隱瞞,也是因為之前他的態度讓她沒有勇氣直說。

唉!兒孫自有兒孫福,如果女兒跟他在一起真的開心,那他又何必反對呢?

「我去睡了,你別聊得太晚。」

淺月點點頭,目送父親回房。

「你現在在哪里?外面嗎?」父親回房了,她說起話來就比較沒顧忌了。

「我在開車,現在正在路上。」

「路上?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你。」他好想見見她。

淺月低呼︰「找我?這麼晚了……」

「這麼晚了就不可以找你嗎?」他打了整晚的電話,找不到她,就打定主意出來找她了。

「你有病!」她輕輕斥道,但是心里卻很感動。

從他生病那次開始,她跟他幾乎天天見面,有時父親晚上不回來吃飯,那她就會帶著小嫣然到他家去吃晚飯。

「對!我有病!那你可不可以幫我醫好它?」他不想再這樣七上八下,他好想跟她趕快定下來。

「怎麼醫?我只會叫我表哥來……」他不會還再想被惡整吧?

「嫁給我!」他每次都跟她求婚,但每次都被拒絕。

「再……」

淺月話都還沒說完,紀展揚卻打斷了她︰「不準說‘再說’!你可不可以換點新的詞?」

「好,那……如果哪天地震了我就嫁給你!」電視上正在播部洋片,是「紐約大地震」。

然後,她听到電話中又是一陣嘆息聲,她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她真的不能馬上答應他嘛!

「你干嘛那麼急?」其實她覺得現在這樣也不錯,等到她父親比較能接受他時再說也不遲啊!

「你沒誠意。」他的口氣感覺得受傷。」我為你傷心又傷神,你還嫌懲罰我懲罰得不夠嗎?」

「我又不是不嫁你,只是……」淺月頓了頓。咦?是幻覺嗎?腳下突然傳來陣陣的搖晃,她漸漸感到有點暈眩.「你現在在哪?」淺月急問。

她隱隱約約聞到一股詭異的味道,慢慢地,地底的震動似乎愈來愈大,並且出乎淺月意料之外地,這場震動似乎沒有停止的跡象。

「我現在……」紀展揚話還沒說完,電話卻突然沒聲音了。

腳下小小的搖晃已經開始變大,這不是錯覺,也不是一般常見的那種搖搖即停的小地震,淺月幾乎快站不穩了!

「喂!」淺月對著話筒叫他。」喂!紀展揚?」

電話的另一端已經沒有聲音,不是嘟嘟聲,而是無聲,電話線好象斷了!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天搖地動,這震動大約持續了有幾十秒之久。

江明達從房里奔了出來,淺月丟下電話,跑進小嫣然房里搖起正在熟睡的小嫣然。

搖晃仍在持續,江家老舊的國宅似乎有些不堪負荷,天花板上的吊燈搖沒幾下就掉了下來,接著是客廳櫃子上的瓶瓶罐罐也掉了下來,全碎了滿地,然後,櫃子倒了,橫在客廳中間,窗戶上的玻璃全在那幾秒鐘之內粉碎……

「媽咪!」小嫣然被客廳的情境給嚇到了。」怎麼會這樣?」

淺月蹲低,然後用力地抱住小嫣然的頭,睜大了眼,看著客廳的東西一樣樣地倒下,她幾乎不相信地說︰「地震了!」

真的……地震了!

在淺月還來不及深思什麼的時候,「啪」地一聲!燈光全部消失,整個世界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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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最混亂的一個夜晚。

整個台北市像座孤島,沒有燈火、沒有人知道究竟怎麼了?世界仿佛在這一剎那靜止了下來,剩下的,只有無邊無盡的黑暗與詭異的寧靜。

手機在這樣的一個夜晚並無用武之地;因為停電,大家也看不到新聞,好不容易有人不知從哪弄來一台收音機,一打開,傳來的亦是令人惶恐的無聲。

偶爾,有警車與救護車經過,刺耳的鳴笛在今晚更令人驚心!

江明達跟女兒孫女暫時先在附近的國小操場上,不敢回去家里。

因為,江家後面的房子半塌,其余的也搖搖欲墜,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壓到江家的平房。

操場上,大都是附近的鄰居,基本上,他們這個區的傷亡好象還好,只是房子有的有點問題,大家不太敢回去睡。

這樣的一場震動,可怕的不是地震本身,而是無知與慌亂!

淺月抱著小嫣然。自她長這麼大,從來就沒遇過這麼大的地震,不只她,所有的人都差不多,看見連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也關上了門的時候,大家不禁慌了。

小嫣然緊靠著母親,一開始,她不斷地問著母親和外公發生了什麼事。淺月心里雖然也有點不安,但她仍溫柔地安撫女兒的情緒,然後,驚魂甫定的小嫣然,就在母親的安撫下穩定了情緒,在母親的懷中漸漸睡去。

淺月抱著她。這樣也好,她希望小嫣然醒了的時候,災難就已經過去了,她多不希望女兒記得這麼可怕的景象。

便播在中斷了一、兩個鐘頭後,開始有了聲音,消息傳來,不是平時大家熟悉的音樂電台,而是國家發布的緊急命令,大家臉上不禁一白;再往下听,這是規模六點八的強烈地震,震央就在南投,目前傷亡人數不明。

在這一、兩個鐘頭之內,大家仍然感到搖晃似乎並未停止,不斷地有地震出現,有人猜,一定會有更大的震動在後面;也有人猜,最大的震動已經過去。

不知道!一切是那麼茫然未知,不知道什麼時候有電,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陣一陣的地震會停止、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家能好好地回家睡覺……

江明達要淺月母女倆別亂跑,而他自己則跟著鄰居到這附近看看情況是怎麼樣。回來的時候,江明達的臉上似乎不怎麼好看。

「爸,我們家還好嗎?」淺月問。感覺震動次數似乎有變少了。

「唔,還好,他們說後面的那棟加蓋的天台應該不至于會塌下。」江明達雖然這麼說,但不知為何眉頭仍鎖得深深的。

淺月猜想,或許……父親是聯絡不到姑姑吧。她的心里不禁也微微地擔心起來了,然後,她想起了那通未完的電話……那……他呢?

她站了起來,把熟睡中的小嫣然托給父親。」爸……我去打個電話……」

「別去了,現在電話線都斷了啊!」江明達的眉頭鎖得更深了。

淺月望著漆黑一片的天空。不知道他怎麼樣了?他在哪里?他還好嗎?他……

現在是生死兩茫茫。每個人的存在突然變得那麼不確定!

操場上的人群突然騷動了起來,又有消息傳來︰前面的天橋塌了,有人說親眼看見有一輛綠色的轎車被天橋壓個正著。

淺月心底一凜!這麼巧?綠色的轎車,不會是……

她的一顆心突然跳得飛快,然後,她把熟睡的小嫣然托給父親。」我要去看看!」

江明達拉住她︰「不要去……」其實,剛才他走到街上看看時已經听到這個消息了,听說找出車內的證件,是日源集團的大老板……

淺月望著父親,她全身忍不住發起抖來︰「爸,你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記得車號是JY1031………」他剛才順便把車號給記下。

淺月仿佛後腦被打了一記,她全身顫抖得更厲害了!

那的確是紀展揚的車啊!1031是紀展揚的生日,JY是紀展揚名字的縮寫。

「我要去,我說什麼都要去!」她全身發抖,但語氣卻出奇的平靜。不!她不相信是他!怎麼可能?在幾個小時之前,他還在電話里跟她求婚……

看著女兒臉上毅然決然的神情,江明達嘆了口氣。看來,女兒是怎麼都要去這一趟了。

唉!老天怎麼能開這種玩笑。

「你……小心點,別忘了你是嫣然的媽媽……孩子還需要你。」他不知道女兒受不受得了這麼血淋淋的生離死別,他不禁有些擔心起女兒來。

「我知道!」淺月忍住眼淚。不!還不是哭的時候,她不信……不相信他竟然會這樣丟下她們母女倆!

淺月挺直了身子,然後快步奔到只離江家幾公里之外的馬路。

一到那,只見現場亂哄哄的,因為天橋不只壓到一輛車,還有兩輛小轎車,但那台綠色轎車被壓得最嚴重,其余兩輛小轎車情況並不太嚴重,只是輕傷。

只是,淺月找著了那輛被壓得支離破碎的轎車的時候,車子已經在石塊中移了出來,現在警方跟救護人員正在努力搶救第三台車。

彼不得是不是失禮,她捉住一個在現場的警察,問︰

「請問,這台車的主人現在在哪?」她捉住那個警察,聲音忍不住顫抖著。

「死啦!我們剛剛才叫了台救護車來把他送走而已。那個人救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那……你們……確定他的身分嗎?」

「唉!那個男人早就被壓得血肉模糊了,不過在他車子里找到了證件,叫紀展揚。」警察看著她慘白的臉,忍不住也同情起她來了。」你趕快去××醫院吧!他應該就在那里。」

死了?他怎麼可以死?在那一剎那,她幾乎不能呼吸,胸中的窒息感像繩索勒緊了她的脖子,她幾乎都快站不穩了。

她呆住!靶覺到自己好象被撕裂,剛剛這場地震震碎了她的心,她忘了後來她是怎麼離開的。只知道自己整個人好象被挖空一般……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警車與救護車的鳴笛聲不斷地響著,但淺月恍若未聞,只是走著,走著……

不知不覺,她竟走回家了,整條巷子幾乎都是空的,鄰居們現在幾乎都還待在空曠地不敢回家,巷內幾乎一片死寂。

淺月站在門口,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那股悲慟,」哇「地一聲,她忍不住跌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紀展揚,你不是說要娶我的嗎?你說話不算話,你怎麼可以死……」她一連哭,一邊大喊著,淚水沾濕了她的衣襟,再」哇「地一聲,她只覺得心都絞在一起了,哭得肝腸寸斷……

在那一剎那,她發現,原來自己是如此地深愛著這個男人。她不可以沒有他、不可以失去他,為什麼?她好不容易才跟他走到這一步的啊!

她太傷心了,以至于沒發現從江家里發出的腳步聲,突然,」喀「地一聲,淺月家的大門在淺月根本來不及反應之下被打開,一只大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後在淺月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她已經被人狠狠地、用力地拉進一個厚實而寬闊的懷抱中。

「該死的!你到底去了哪?你讓我急死了你知不知道……」抱著她的人又急又氣地大吼,讓淺月的耳膜差點破裂。

淺月回過神來,她推開他,睜大了眼!她在作夢嗎?

她模了模眼前這個男人的臉,男人的臉上寫滿了焦急,一頭亂發糾結著,他皮膚的溫度、他沒有刮干淨的胡渣……

她的手心傳來溫暖與刺痛感……是真的!

「我到處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紀展揚還沒抱怨完,但淺月卻像要證明什麼似的,以她的唇印上了他的,紀展揚先是一楞,然後才慢慢地回應她的吻。

離開他的唇,她才真的確定,她不是在作夢!一切都是真的!他沒事,沒事啊……

她緊緊抱住他,深怕他會再度消失。」你知道嗎?我剛才以為……」

「我沒事。」紀展揚輕擁著她。看來她嚇壞了,他柔著聲,希望安撫她的情緒。」天橋不是在第一次地震時塌的,是後來的余震把天橋給震塌的。當時,手機斷了訊號,之後我就下車打公共電話聯絡你,哪知道連電話線也斷了,最慘的是打完我才發現車子竟然被搶了……」紀展揚撫著她的肩。原來,她也是會害怕失去他的……剛才他一路從前面過來時,滿地是混亂一片,到了江家,發現周圍都空無一人,可是里面卻弄得東倒西歪,而又也聯絡不到她們母女倆,他又急又擔心,才到這里找她。

幸好,剛才听見外面有人聲,沖出外面一看竟然是她,他的一顆心才安了下來。

接著,紀展揚笑了。這個絕對不是他作弊,他想著,在這麼混亂的夜晚實在不宜有這麼開心的心情,可是他突然發現今天真是一個美好的夜晚。

「好啦!老婆大人!你抱夠了嗎?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女兒了?」紀展揚輕快地說。這下她可逃不掉了吧!連老天爺都幫他一把,他娶她娶定了!

老婆?她有答應嫁給他嗎?懷里的佳人立刻抬起頭來,隨即一想,是啊!懊說這一切是天意,還是巧合?竟然這麼一語成讖,連耍賴都不能耍賴了!

「你可別想賴帳!現在、馬上、立刻答應嫁給我吧!」紀展揚高興得快忘記剛才的驚心動魄,他只知道,他的苦心終于沒有白費,終于可以抱得美人歸了!

「等等!」淺月推開他。說到結婚,她想起了一件事,她急急忙忙拉他進屋內,屋內凌亂不堪,淺月卻不顧一切地沖進房間里,死命地在亂七八糟的地上找著。

「小心哪!地上都是玻璃碎片,你找什麼?」她到底要干嘛啊?

終于,她在一團亂的地板上抽出了一張支票和一份文件。

「我……毀約了,這些東西,該還給你!」是她當年簽下的契約,跟紀夫人給的支票,她從來沒想過要花他們紀家一毛錢。

紀展揚拿著支票和契約,他楞住了。可見當初他有多壞,任由母親傷害她,他都不理,也活該他後來得吃這麼多的苦頭才能把她給追回來!

他微微一笑。都過去了,他把契約當下撕了個粉碎,然後把支票再遞給她︰

「結婚可是要花錢的,我想要你漂漂亮亮地當新娘!」

淺月听了,這是經過一整晚的震撼之後,她第一次破涕為笑。

她要結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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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地亮了。

沒什麼問題的住戶,慢慢地回家了。

淺月家里雖然也沒什麼大問題,但在紀展揚的勸說下,還是到他住的地方休息一下,等情況穩定一點再回來整理房間。

一到紀展揚家,電就來了。

好不容易,父親跟小媚然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大伙折騰了一整晚,真的也累了。

淺月洗了個澡,一出來,只見紀展揚正坐在客廳,鎖著眉,臉色很不好看地打著電話。

她輕輕走到他的背後,揉了揉他因為緊張而僵直的肩頸,紀展揚閉上眼,握住她的手。

「怎麼?還沒有聯絡到你母親?」雖然他不說,但是早先紀展揚已經和紀展程取得聯絡,她大概知道紀家人都沒事,唯獨紀夫人卻一直聯絡不上。

「嗯,沒人知道她現在在哪!」紀展揚心煩地說著。不知道母親是不是出國去玩了,所以不曉得台灣出了事,還是母親人在台灣,卻……

「你母親沒有朋友嗎?」她問。

「我媽……她一向獨來獨往慣了。」朋友?他似乎從未看母親真正有什麼朋友過,那些闊太太們只能算是紀夫人的牌友而已吧!

「那怎麼辦?」淺月突然有點同情起紀夫人來,因為都出了這麼大的事,但卻沒有任何人知道她的下落,這意味著……紀夫人其實是很孤單的。

「如果今天再沒有消息,就報警!」他決斷地。

淺月嘆了口氣︰」嗯。那你要去休息一會嗎?」看他這麼累。她好舍不得。

紀展揚感激地望著她,他覺得自己好累,但卻放不下心,就算睡也睡得不好。」我還挺得住,倒是你,也累了一晚了,去睡會吧。」

淺月繞到沙發前,挨近他身旁,然後將地的大手繞住她的頸子,靠在他肩上︰

「沒關系,我陪你。」不想讓他一個人擔心,也許她也無能為力,但多個人陪,總比一個人孤軍奮戰得好。

他順勢抱緊了她,她是他此刻唯一可以緊緊握住的溫暖。

電話在此時驚心地響起,紀展揚跟淺月兩個人都微微嚇了一跳。

紀展揚接了電話,是紀展程,原來公司股東說要開個緊急會議,要他馬上過去。

「你忙吧,不用擔心我。」淺月抱著抱枕,溫柔地說著。

「我去一下就回來,你還是去休息一下吧。」本以為便利商店情況會很糟,但剛才展程說其實他們損失不大,之前因為小嫣然的事,樂時重新整頓時,就多了防震與防火的準備,甚至連保險都有,所以損失不大。

她點點頭。看著紀展揚稍稍梳洗換衣服,然後出門。她望著室內,第一次來這的時候,總覺得這里有寂寞的味道,而現在,好象有點不同了,房里有屬于他的味道,也許他現在不在她身邊,但卻不會覺得空蕩蕩的,因為她知道,他待會就會回來了。

第一次,她突然明白了什麼是一個」家「的感覺。

電話再次響起,打斷了淺月的神游,她接起電話︰」喂?」

對方沒有說話。

淺月皺了皺眉,再次問︰」喂?請問找哪位?」

然後,她听到了︰」救我……救我……」

這聲音……好熟!淺月尋思,好象是……是紀夫人?

「喂!紀夫人嗎?你現在在哪里?」怎麼紀夫人的語氣這麼怪?」紀夫人?」

「啊——你走!你走!你不準來這里,你不準來紀家……」紀夫人不知為何失聲大叫,然後,電話中只听到紀夫人的號哭聲。

「喂!紀夫人?你還好嗎?你……」正想問清楚,卻只听見對方重重摔了電話的聲音。「喂?喂……」

沒聲音了!淺月急忙撥了通手機給紀展揚。

沒人接?她有些著急,因為紀夫人的情況真的很不對勁!

想起紀夫人剛才說的話,她似乎在紀家,可是,紀家?紀家在哪?現在紀家一家子不是已經不住一起了嗎?那麼紀家在哪?

于是,她想起以娟,她或許可以給她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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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計程車,淺月看著眼前這棟搖搖欲墜的舊豪宅。

「小姐,啊你是要來這里做什麼?這棟房子里面應該沒人啦!」運將熱心地說著。他跑這帶跑很久了,對這附近可熟得很。

「這里平時都沒有人來的嗎?」淺月急急地問,她不知道紀夫人究竟在不在里面。

「這里應該是沒人住的啦!不過……」運將大哥尋思。這棟房子听說是某個大集團的,因為兄弟鬩牆爭家產,大家不合才各自搬到別的地方去的。」我好象偶爾會看到還是會有人來呢!」

還是有人會來?會不會是……」司機大哥,你可不可以幫我報警?我……我懷疑可能有人被困在里面!」

「喔!好好!我去打電話好了,你在這里等一下吧!」一听可能有人被困在里頭,司機先生趕緊去找公共電話去了。

淺月站在大宅前,本來三層的透天別墅,竟然傾斜了三十度,雖然沒有塌了個粉碎,但隨時有塌下來的可能。

淺月愈想愈心急!萬一紀夫人真在里面怎麼辦?她是不是給困住了?救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到?也不知道以娟聯絡到展揚了沒有?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緩緩走近大門,她要進去看一看!

走進傾斜的大宅里,牆壁裂的裂,鋼筋也全都露了出來,桌子椅子全被倒下來的大櫃子壓得粉碎,地板也裂了。

再往里走是樓梯,最嚴重的就是這里了,本來樓中樓式的樓梯塌了,二樓跟三樓她大概是沒辦法上去了,地下室更可怕,淺月朝里頭望了望,光線很暗,感覺樓梯中空的部份全塌了下來,里面是一片混亂。

「紀夫人?」她喊著。」紀夫人,你在這里嗎?」她問。

「啊——」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傳來。

真的有人!」紀夫人?是你嗎?」

「我不要听到你的聲音,你走!你走……」

真的是她!淺月蹲了下來,在樓梯陷落前往里面仔細看著.

「我的天啊!」淺月低呼。她看到了!真有個人就這麼被塌落的樓梯石塊給壓住了,就在樓梯的正下方。

「紀夫人,你還好嗎?」怎麼下去?那大概有半層樓高啊!淺月努力地伸出手來,想試試能不能把紀夫人給拉出來。

「我不要你救!你滾……你滾……我不要再看到你,不要再看到你啊……」

淺月心里更急了,總覺得紀夫人的口氣不太對勁,她鼓起勇氣,緩緩地,往地下室一跳……

只見紀夫人的頭被石塊壓住了,而身體也被大木櫃給壓住了,淺月湊近一看,紀夫人的頭還在流血.

「紀夫人!你放心,沒事的!」淺月安慰著她,然後試著把大木櫃給移開。

不料紀夫人卻死命地反抗︰「我不要你救!不要你救……」

「紀夫人!你知道我是誰嗎?」淺月用微弱的光線注視著她,發現她的眼神是呆滯的,她搖搖她︰「紀夫人?」

然後,她伸手探了探紀夫人的頭,好燙!她發燒了,可能傷口已經開始發炎了.

不管了,先移開大木櫃再說,她努力地想移開壓在紀夫人身上的大木櫃……

「啊——」紀夫人淒厲地叫著。

淺月才發現,不行,除非幾個力氣大的人合力把大木櫃給騰空搬開,要不然她這麼個移法只會把紀夫人給弄得更痛。

「為什麼?為什麼你什麼都不做就什麼都有……」紀夫人尖叫過後,突然冷靜了下來,然後喃喃自語。

「啊?紀夫人你說什麼?」

「每個人都愛你不愛我,為什麼?」然後。她瞪住淺月,死命地伸出她滿是鮮血的手,出其不意地指住淺月的脖子︰「我恨你!我要你死…要你死……」

淺月一點防備都沒有,紀夫人的舉動嚇住了她了!她瘋了嗎?

突然,紀夫人放開了手,又喃喃自語︰「不,你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妹妹死了……你不會再跟我爭了……哈哈哈……」說完,她瘋狂地笑了起來。

「我從來沒想過要跟你爭什麼。」淺月靈機一動,干脆順水推舟推舟。原來,紀夫人一直把她當成她的妹妹去了……之前听展暢談起過這段往事,紀夫人和妹妹之間,原來竟有這麼深的心結!

「有!你有!從小爸媽就特別疼你,我喜歡的男人也只喜歡你,我做什麼都是錯,你做什麼都是對……」

「不,你只看見了我的好,我沒有你漂亮、沒有你精明,你難道不懂嗎?」她現在才明白,原來紀夫人是個這麼沒有自信的人。

紀夫人楞住了,她想起,她的初戀情人也曾經這麼夸她,那個後來被她嫌棄,不能滿足她虛榮心的好男人……

「我精明嗎?我漂亮嗎?」紀夫人抓住了淺月的手,熱切地網o

「嗯!」淺月回應,這是實話。

「那你原諒我嗎?原諒我害死了你,我……我其實不是有意的,我本來只想嚇嚇你……」

淺月瞪大了眼!原來這就是紀夫人的妹妹死亡的真正原因嗎?

「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要每天晚上都夢見你……」說完,紀夫人哭得泣不成聲。這一輩子她從來沒快樂過,她無時無刻都想做個最完美的女兒、最完美的太太、最完美的媽媽,她要別人的掌聲,她享受那種特別被注視的眼光,只是。每當妹妹一出現,那種光彩就好象會從她身上移到妹妹的身上,她嫉妒她,日積月累下來,她竟然把妹妹當成是此生最大的敵人!

于是,她處心積慮把妹妹的男朋友搶到手,她要證明,如果沒有她,紀展揚的父親絕對不會成為紀家的接班人;紀展揚沒有她,更不可能成為集團的負責人。

只是,婚後,她發現丈夫還是想著妹妹,她好不甘心,為了嫁給他,她放棄了那個待她很好很好的男人,她犧牲這麼多,但丈夫還是想著妹妹!

于是,她想了個方法嫁禍給妹妹,只要展揚有事,那麼妹妹一定難辭其咎,當然,她不會傷害展揚,她只是嚇嚇妹妹而已,哪知一個失手,她竟撞死自己的妹妹!

從此她惡夢連連,每晚她都夢到妹妹,唯一能帶給她快樂的就是看著展揚因為她爬上領導人的位置;她喜歡看到別人敬畏她的眼神,只是她沒發現,自己愈陷愈深,變得強勢而不近人情……

原諒嗎?淺月想著。她怎麼知道?她又不是紀夫人的妹妹。

「你恨我嗎?」此刻,往事一幕幕在紀夫人腦中閃過,她看到很小很小的時候,因為妹妹的出現,她受到了父母親的冷落;再大一點,父母眼中只有妹妹的存在……

可是,她又想起,有一次她病了,妹妹抱著她;她想起,她從來沒問過,她做了這麼多傷害她的事,她究竟有沒有恨過她……

望著紀夫人熱切的眼神,淺月明白了,她內心深處其實也是受著良心的責備。

塵歸塵,土歸土,事情都過了這麼久了……

「姐姐,我其實沒有恨過你……」她溫柔地握住紀夫人的手,然後給了她一個最溫暖的微笑。

紀夫人茫然地望著她。多少年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也許,妹妹從來就不是她的敵人,最大的敵人,其實是她自己……

「你原諒我嗎?」紀夫人看著她。地下室其實很暗,但她卻好象看到了光芒。

淺月伸出手輕輕撫過她的頭。」我不恨你,又怎麼會怪你呢?」紀夫人閉上眼,她突然覺得身上的疼痛消失了,全身感覺暖暖的,她頓時覺得自己從來沒那麼累過,她好累好累……

「淺月,淺月,」樓上傳來紀展揚的聲音。」媽!你們在哪?」

「展揚!我們在地下室!」終于有人來了!淺月喊著。」紀夫人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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