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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戰媛-魔法章魚燒《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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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7 14:05:4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魔法章魚燒》簡介︰

她,一個漂亮的大一美眉,  
卻每每在听到阿妹的歌時隨即發飆。  
那神情,除了厭惡,還有一抹旁人不易察覺的憂傷……  
漸漸的,這樣的公式出現了——  
阿妹vs.動力火車=原住民=討厭!討厭!討厭!  
究竟,是什麼原因?  
因為嫉妒,所以告白。  
盡避知道一旦對她告白,他們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  
是的,意料中的結果——
他對她告白之後,她便刻意躲著他。  
除了唉聲嘆氣,外加神思不屬外,他又能怎麼樣呢?  
好友罵他孬,說追女孩子就像在搞革命,  
沒有豁出去的決心怎麼搞!  
更要他學習蘇真昌的“沖沖沖”——死沖活沖拚命沖。  
沖?真的有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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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7 14:05:49 |只看該作者


每首歌都會有前奏,或快或慢,或疾或徐。

曼妙的前奏,譜著神秘的音符。

我的人生之曲緩緩響起了──

不可否認,歐陽家的女人都有顆做生意的頭腦。

事實證明一切。

阿嬤喜歡投資房地產,近年來更是迷上了在各大學校區附近購屋,然後再裝潢成典雅舒適的套房,專門用來出租給來自四面八方的莘莘學子。

從少女時期起就酷愛喝咖啡的老媽則是挑了某私立大學附近開了間「花樣年華」,不但可以喝咖啡、下午茶,還可以閱讀店里免費提供的書籍或是上網,算是另類的網咖經營。

同樣在該私立大學旁的租屋區里,剛嫁進歐陽家不到一年的大嫂,也慧眼獨具的佔據了一間租書坊。

歐陽家的女人,不約而同都選在這間私立大學開創起她們「女強人」的事業。

好巧不巧的是,一心想飛出這幫聰明靚女控制範圍的我,在今年暑假過後,即將正式成為該校的大一新鮮人。

到最後,翅膀抖了抖兩下,卻是哪兒也飛不了。

炎熱酷暑的腳步終于漸漸走遠,隨著季節轉換,氣溫勉強變裝了一半,空氣中充斥著半溫不涼的熱空氣,要說熱嘛,也不是非常熱,說涼爽嘛,也實在涼不到哪里去。

在這樣一個夏秋的夾縫里,我的人生也跟著起了點變化。

月兌下制式化的高中制服,把厚得像幾百本百科全書迭在一起的大書包一古腦兒用力甩開,我總算是躋身為「大學新鮮人」了。

從此以後,不用再苦哈哈每天跟大考小考為伍,跟一張張考卷堅苦奮斗,更不用為了每天早上那殺千刀的鬧鐘聲響而涌起殺人的沖動。

生命,突然間鮮艷了起來。

是的,照道理,應該是要這樣才對的。

可是……

如果這是一部純真無邪的童話故事,也許真的會是皆大歡喜的happyending,不管主角、配角還是路人甲乙丙,每個人都應該會很黑皮。

很可惜的是,現實生活絕對不可能如此完美。

一心想飛出女人國的我,到底還是擺月兌不了婆婆媽媽姊姊妹妹的魔掌。

我並不迷信,但我不得不相信命運早已注定。

我的新人生就在這「早已注定」的情形下悄悄展開了……

「先生,你們店里有沒有《布丁愛月餅》?」

正處在一番激戰的時刻,一道很不識相的女聲響起,害得我把等著要踫的二筒不小心就這麼丟了出去。媽的!絕章二筒耶,這下子只能等著做闕了。

哪里來的外星人!沒看到人家正在激戰嗎?線上的戰友皮蛋忍不住發聲抗議,其他兩家也跟著猛打呵欠催促。

連打個麻將都要被干擾,到底是哪個沒腦兼沒眼楮的豬頭妹啊?

吼!懶得理她,先模了這一把再說。

靠!真是大字都不用錢啊,模都模不完!順手把剛模到的北風給丟出去,好死不死居然放槍!

「蝦米?」激戰終于被迫暫時告一段落,帶著很不爽的心情,繃著一張撲克牌臉沒好氣應了聲。

「我說這位『逆桑』,你們店里到底有沒有《布丁愛月餅》?」豬頭妹竟然大剌剌敲起櫃台的桌子,兜兜兜敲得像黑白無常在催命一樣。

逆桑?小姐妳該不是日劇看太多了吧?

這里是台灣耶,先生就先生嘛,還逆桑咧。

「什麼布丁?又什麼月餅的?我們這里是租書店,不是糕餅店耶。」

停下右手的滑鼠,我不耐煩地抬起頭來,對上的卻是一張很羅曼史的臉。

為什麼說她的臉很羅曼史呢?

那是因為她長得的確跟店里那堆羅曼史小說的封面女郎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

羅曼史小說的封面女郎是什麼樣子?

別問這種蠢問題!沒見過豬,至少也吃過豬肉吧?沒讀過羅曼史小說,那總該見過它的招牌書封皮吧?

蝦米?真的沒看過?

老天!難道你真是火星來的?

全台灣的租書坊里擺最多的就是羅曼史小說了,你居然說沒看過?快別鬧了,難道你從沒租過小說或是漫畫嗎?只要一踏進租書坊,第一時間映入眼簾的就一定是整排的羅曼史小說。沒看過?喔喔,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算了,算了,不跟你這火星人計較。

總之,我要說的是,那個該死的豬頭妹長得真的很像很像羅曼史小說的封面女郎。

一對星眸如一泓澄澈的湖水,高挺的鼻梁和小巧的櫻桃嘴,白里透紅的肌膚充滿了妙火芳妙火芳彈性與張力,兩道柳葉彎眉在眼角處微微揚了點斜度,濃密又長的睫毛卷翹地襯托出眼眶里的黑白分明。

對,就是這樣。豬頭妹長得就是這個樣子。

至于你這個火星人,我只能奉勸你︰「有空該來光顧本店了呀。」

「《布丁愛月餅》是一本小說的書名。先生,你該不會是火星來的吧?竟然有人像你這樣,開租書店卻對小說一無所知,你不覺得很可恥嗎?」豬頭妹一手扠腰,另一手繼續在櫃台桌板上敲啊敲地,眼神中不時散發鄙夷的精光閃閃。

氣──氣炸人也,這台詞應該是我說的吧?

有沒有搞錯啊?從火星來的擺明就是妳嘛,居然敢說我堂堂地球好漢是火星來的?真是太可惡了!

地球人哪有人像妳這樣長得亂像羅曼史小說封面女郎的?

「小姐,我當然知道那是一本小說的書名,只不過我暫時忘記了,OK?還有,這間店並不是我開的,我根本沒有必要覺得可恥不可恥的。」

為了這個豬頭妹的《布丁愛月餅》,我只得放棄激戰麻雀,將視窗跳出到搜尋書目的畫面。

「忘記?不知道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暫時忘記?你當你是宮雪花啊。逆桑,做人要勇于認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喂,你找了這麼久,到底是有還是沒有?你們這間租書坊不會差到連最新的小說都沒有吧?」

「……」可惡的豬頭妹,竟然還趁機說教!氣煞我也!這該死的小說到底是哪家出版社的,怎麼輸入了書名資料還沒跑出來呢?

「唉!看你這副德性,肯定是不清又不楚的,算了算了,我就送佛送上西天吧。哪,作者是晨熙,早晨的晨,熙來攘往的熙。輸入了沒?真是受不了,租一本書居然浪費了我這麼多的寶貴時間。」豬頭妹斜歪著縴細的脖子,從她的手提袋里撈出一包水藍色包裝的AIRWAVES,塞了一粒勁涼口香糖進嘴里。

可惡!那是我平常最喜歡咬的口香糖牌子,一天不咬就渾身不對勁。

可惡的豬頭妹,竟大剌剌在我面前侮辱我的最愛!

「這位逆桑,請問你到底是找到了沒啊?」豬頭妹不耐煩地又敲了敲櫃台,店里面正在看書的客人紛紛轉頭過來狐疑地猛往櫃台這邊瞧。

靶謝上帝,幸好店里沒擺西瓜刀,要不然我真想一刀砍死這豬頭妹。

從沒遇過態度像她這樣惡劣的客人,都有那個美國時間跑來租書店了,還急什麼急!誰不知道會上租書店的人十之八九都是超級閑閑美代子。

「小姐,妳要的《布丁愛月餅》已經被租走了。」

「不是吧?這麼大一間租書坊只有一本新書?」

「小姐,妳是哪只耳朵听到我說只有一本?」

「那你不會拿其它本給我嗎?」

「我剛剛說的話妳都沒听見嗎?小說,已經被租走了。」

「不是吧?你該不是要跟我說全部都『剛剛好』被租走了吧?」豬頭妹夸張的大喊起來,還刻意加強「剛剛好」三個字,只見她食指與中指敲打櫃台的節拍愈來愈急促了。

「是的,就是這麼一回事。」我努力睜大眼跟豬頭妹那雙眼比大小,很悲哀的是,不到兩秒鐘我就宣告落敗了。

事實證明,她的眼還是大過一向以迷人雙眼引以為傲的我。

突然間我覺得自己很白爛,好好的干嘛去跟一個羅曼史女郎比什麼眼大眼小的,怎麼說人家都是略勝一籌嘛,不然怎麼坐上封面女郎的寶座?

「呃……小姐,我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妳用不著睜大眼死瞪著我吧?就算妳瞪死了我,小說也不會瞬間就跑回來啊。」

被豬頭妹那雙大眼這樣近距離死盯著,我的臉部表情不由自主僵硬了起來。

「那……書到底什麼時候會回來?」

我從沒看過一個人為了租不到一本言情小說而呼吸急促成這樣,這個豬頭妹實在是太扯了,她當是在演舞台劇哦?表情這樣豐富又夸張。

只不過是一本言情小說而已嘛,做什麼一副像是身上少了一塊肉似的,真是標準的言情小說瘋。

心里面念歸念,不過,本著店家應有的禮貌精神,我還是勉強咧嘴扯出了一抹招牌微笑。

「唔……如果對方沒有延期歸還的話,原則上後天至少會回來一本啦。」

「那好,我後天再來租。你,記得一定要幫我先留起來喔。知、不、知、道!」豬頭妹瞪大眼,拋下一個警告意味濃厚的眼神,甩著她那頭波浪卷發,一轉身就竄出店外。

那身手,像是武俠小說里描寫的高手中的高手。

一眨眼,羅曼史女郎就這麼消失在瞳間。

呃……這是幻覺嗎?

我急急揉揉雙眼,耳畔猶回響著她方才敲打櫃台的清脆響音。

應該不是幻覺吧……

好死不死,這個羅曼史女郎千交代萬交代的「後天」,正好也是我負責看店的日子。

真是有點給它注死的感覺哪。

這間租書坊雖說是大嫂的心血,但心血歸心血,一個星期有兩天女主人根本就不在店里嘛。

每星期三和星期五,是大嫂的美容日,她固定和一幫姐姐妹妹約好去做臉和SPA。

老實講,我真搞不大懂女人。把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全拿去貢獻給化妝品、保養品,比信什麼教都還要虔誠。難道說一張薄薄的面膜,真的可以有神奇的魔力讓丑女變美女嗎?

就拿大嫂來說吧,都已經找到了一張長期飯票,而且還是那種永久保固的,可是她仍然為了美麗日夜奮戰不懈。

換成我是她的話,寧願賴在歐陽家輕輕松松當個少女乃女乃級的OBS,反正我那懶得可以的大哥已經懶到連出去搞外遇都懶,她根本不用擔心有人來搶她老公。

女人的心思我是不懂,左右那也不是我的管轄範圍,既然大嫂交代我顧店,我這個小叔就乖乖听從指示吧。

每個星期大嫂不在店里的這兩天,我就必須代替她顧店。

薪水是比照一般工讀生的價碼,一個小時八十五元,比起M速食店多了一咪咪,可比起加油站又少了一咪咪。不多不少,總算勉強湊和打牙祭沒問題。

再加上星期二、四在「花樣年華」打工的薪酬,我的口袋還算麥克麥克。

是的,自從我好死不死考進這間私立大學,就平白無故賺到了兩份工讀的機會。一個是老媽的「花樣年華」,一個則是大嫂的「鑽石租書坊」,連花心思找打工的工夫都省下。

不,不要太早羨慕我。

說實話,我根本不想做這兩份工讀的。

左是老媽,右是大嫂,左看右看都是自家人,悶都悶死了。

怎麼說人家可是來享受大學新鮮人的快樂生活,大家都忙著交男女朋友,夜游HAPPY,唯獨悲情的我被困在這兩間無聊的店里,真正屬于自己的時間實在少得可憐。

自由,我要自由啊……

人家打工是賺錢兼吸取社會經驗,我卻是賺得心不甘情不願,特別是待在「鑽石租書坊」的時候更是讓人覺得度日如年。

滿滿一架又一架的書櫃,全是一本又一本浪漫言情小說;當然也有漫畫和雜志,可是它們畢竟只是一小部分。大嫂又把店里布置得很「粉紅」,在羅曼史小說與「粉紅色系」的包圍下,我這個熱血男兒的豪情壯志漸漸的也被消磨殆盡了。

一個星期有兩天耗在這粉紅世界里,還有兩天磨在比懷舊金曲還要更懷舊的「花樣年華」里,我看就連愛神都很難找到可以讓牠射出理想金箭的那個「她」。

唉!這樣下去,我的真命天女要到何時才會出現?

班上的同學有一半都在忙著談情說愛,只有我還在這里苦守寒窯十八年。

天呀,

愛情,我要愛情啊……

「歐陽墨?歐陽墨?喂!」

「呃……」急急回過神來,脖子卻險些扭到。最近還真是有點衰衰的,做什麼事情都不是很順利。

「喂,你發什麼呆呀?叫了你幾百遍听都沒听見,耳朵聾了啊!」郭源和扯著我的臉皮,像在捏小嬰兒臉頰那樣把玩。

「吼!別把我當成你家的小文文。」甩開郭源和那雙粗糙的大手,定了定心神,準備收拾櫃台上甫歸還的小說。

「拜托喔!我們家小文文比你可愛不知幾百倍。瞧瞧你這粗不拉幾的皮膚,怎麼能跟小文文那細皮女敕肉相比。」郭源和夸張地又靠近要扯拉我的臉皮,好在我身手還算敏捷,閃得夠快,這才沒讓他又得手。

小文文是郭源和的小外甥,今年一歲多一點,我見過一兩次,那小家伙長得白白胖胖,真的是很討喜。

冰源和的大姊大他十歲,結婚沒多久就生了個男孩,郭源和疼他疼得要命,簡直把小文文當成是自己的小孩。

這個大頭郭,開口閉口他們家的小文文,滿嘴的爸爸經,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為他已經有小孩,是個一歲孩子的爸。

大頭郭經常掛在嘴邊的台詞就是︰「如果我馬子懷了孕,我一定馬上把她娶回家。」

不是吧?這個大頭郭真是瘋了,也不想想他今年才幾歲,又是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學的,誰會整天想「婚」頭啊?

當然,說歸說,至于「大頭郭的馬子」到目前為止還都只是個屁啦!雖然他的口才一級棒,可以把黑的說成白的,但現代女子實在是太精了,根本不會上他的當。

唉!男人要像大頭郭這樣愛小BABY愛到有點秀逗的,怕是幾百年才會出現一個吧。

「喂,你到底一個人在發什麼呆呀?」

「就無聊啊,不發呆要干嘛?」

「今天星期幾呀?」

「還用問嗎?不是星期二就是星期四,你在這里找到我,除了星期二和星期四之外,難道還會有星期幾?」

我一邊回答大頭郭,一邊拿著濕抹布從左到右把吧台抹過一遍。

老實講,今天晚上光是這個動作我大概就已經重復十幾遍了。

沒辦法,實在是太太太無聊了。

老媽這間「花樣年華」的生意還真不是普通的清淡,整個晚上下來小貓沒幾只,不找點事情做的話真會無聊到死。

「應該是星期四吧。」大頭郭自言自語回答自己的問題,目光沒一定方向的飄呀飄。

「唔……」

「怪了,星期四的話怎麼生意會這麼冷清啊?」顯然他也看到整間店里沒幾只小貓,然後枕著他的招牌大頭苦思了起來。

「還位郭大頭先生,請問這間店有哪一天不是這樣冷清的?難不成你是第一天來哦?」

「也對。好像每次來都差不多是這樣。」大頭郭拍了下他的大頭,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知道就好,麻煩下次別再問這麼白痴的問題。雖然真的很無聊,但我可沒無聊到跟你閑扯淡這種沒營養的問題。」

「是說喔,你媽都不覺得這間店實在應該改一改裝潢嗎?老實講,真的有點給它太懷舊了點,光听那音樂,都不知道是哪個老掉牙的年代的懷舊金曲,附近住的都是學生,誰會想泡在這種地方呢?」

「有種你就去跟我老媽說呀。你以為我想听這種死人音樂哦?偏偏我老媽她超愛的,死都堅持店里面一定要放這種鬼音樂,上次我偷偷換了張阿妹的CD,差點沒被她罵死哩。」

「這到底是什麼歌呀?」

「丫災,你不會去問我老媽啊。」

「反正今天你媽又不在,店里是你在顧的,幫幫忙去換個音樂好不好?」

「換是沒問題,萬一又像上次被我老媽抓到沒照她吩咐的放懷舊金曲,你可是要全權負責哦。」

「神經!你不說她怎麼會知道?上次八成是你忘了把CD拿出來吧?」

「賓果!就是這樣。」

「好啦!快點去換張CD,再這樣听下去我耳朵真的要爆了。」

為了讓我們的耳朵可以從那張懷舊金曲的魔掌中逃月兌,我彎下腰在櫃子里翻找之前扔在店里沒帶回去的CD。

還好,阿妹的專輯還在。

呼!耳朵總算可以放輕松了。

「對咩,這樣耳朵舒服多了。」阿妹的「神采飛揚」一響起,大頭郭忍不住大聲叫好。

「幸好這張CD我沒帶走,要不然今天晚上耳朵不爛掉都很難了。」

不是我要說,阿妹的歌喉真是沒話說,POWER十足,整間店的氣氛都跟著HIGH了起來。

店里那幾只原本看起來病慵慵的小貓,忽然間精神都振奮起來了。

《神采飛楊》

拌手︰張惠妹作曲︰徐光義、王美蓮

填詞︰徐光義、王美蓮編曲︰徐光義、王美蓮

*美麗正炫耀著紅色的火焰燙著你

準備好征服你迷亂眼神勾引

活力正蔓延著藍色的天空等著你

期待著擁有你魅力不能停

就是你別懷疑熱情快帶我前進

我的心都跟著你充滿驚喜

就是你別懷疑接收到強烈感應

空氣里都是甜蜜好不可思議*

讓自己神采飛揚秀出明星的你

讓自己神采飛揚

秀出你自己熱情的想法

讓自己神采飛揚秀出明星的你

讓自己神采飛揚

充滿了自信不假裝

讓自己神采飛揚……

正當我跟大頭郭雙雙陶醉在阿妹那渾厚高亢的歌聲中時,忽然間櫃台前冒出了一顆頭,仔細一看,原來是個美眉。

因為她個子嬌小的關系,只有一顆頭卡在櫃台前,于是她的臉便很自然的起了放大效果,霸佔了我跟大頭郭所有的視線。

呃……這張臉還真是有點熟悉呢。

敝了,好像在哪里見過似的?

「老板,可不可以麻煩你不要放這張專輯?剛剛那張CD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換呢?」美眉一開口,當場讓我和大頭郭傻住。

「呃……」一時之間我完全不知道應該回答什麼才好。

「小姐,現在放的這張是阿妹的新歌耶。妳的意思是說妳寧可听剛才那張懷舊金曲,而不想听阿妹的新歌嗎?」大頭郭的反應顯然比較快,很快就回過神來反問那個美眉。

「就是因為是阿妹的歌,所以我才不想听。隨便你要放哪一張專輯都好,什麼懷舊金曲我也無所謂,請你馬上換掉這張CD。」美眉似乎很堅持,而她的眉頭隨著阿妹飆高音而忍不住皺了起來,看情形這張CD真的讓她听得很痛苦的樣子。

我看著美眉皺起眉頭,越發覺得這張臉實在亂熟悉一把的;我敢肯定一定曾在哪里見過她,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里。

因為她提出的要求震撼力太大,當場困惑了我的正常思考能力。

居然有人寧可選擇老媽那張懷舊金曲,而不願意听阿妹的專輯?

如果說她的年紀跟老媽差不多那還有點道理,問題是……

眼前這個美眉大概跟我們差不多年紀,十之八九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這……一個大學生居然會要听那張很容易就讓耳朵長繭的懷舊金曲,而不願听歌後阿妹的最新專輯。難道,我們眼前這個美眉是一只千年狐精?她實際上已經很老很老了,只是外表修練成青春美少女的皮相罷了?

「拜托一下,快點換掉這音樂好不好?」美眉竟然痛苦到把雙耳給摀起來,表情異常扭曲。

「阿墨,你就換一張CD吧。」

大頭郭一向最難抵擋美眉的要求,看到這位怪美眉听得這樣痛苦,大頭郭當然是舍不得嘍。

什麼叫見色忘友,大頭郭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

他居然忘了幾分鐘前我們耳朵所受的痛苦,推著我的肩膀吩咐我趕快換掉阿妹的專輯。

做生意的當然要以客為尊,既然客人有所要求,我們當老板的當然應該配合,雖然我真的很想告訴這個美眉,如果她真的受不了這音樂,大可結帳離開。但是想歸想,我還是不可能這樣坦白的啦。

呃……換當然是沒問題啦,不過是把一張CD拿起來換另一張CD進去罷了;問題是這間「花樣年華」里面,除了這張我帶來的阿妹的專輯外,其余的CD都是老媽的懷舊金曲。

于是,我的動作不由自主慢了起來。

「老板,你還不快點換!」美眉緊摀著雙耳,表情已經扭曲到臨界點了。

「我……」

「吼!阿墨你在龜什麼啦!」胳臂往外彎的大頭郭狠狠再推了我一下,我的臉整張貼上了CD音響的外殼上。

「老板,麻煩快一點好不好?!我真的快受不了了!」美眉松開一只手,臉上露出不悅的神情,食指咚咚咚地敲打櫃台桌面,發出急促的響音。

咦!這動作……

突然間我想起了,眼前這個美眉就是那天跑去大嫂那間租書坊租不到小說的羅曼史封面女郎。

仔細一瞧,果真是那張羅曼史封面臉。

就在我被逼著按下STOP鍵的同時,一聲驚呼在同一時間竄出我的喉頭。

「怎麼又是妳!」

「我?我怎麼了?我們認識嗎?」羅曼史封面女郎顯然忘了那天我們酋經見過面,大眼里充滿了疑惑不解。

「阿墨,你認識人家嗎?」大頭郭更是納悶不已,撐著他那顆招牌大頭盯著我和羅曼史封面女郎猛瞧。

「租書店。妳記起來了嗎?就是那本什麼布丁、月餅的呀!」

我真不知道自己在興奮個什麼勁,竟激動得比手又劃腳,像是遇到了哪個掛念已久的美眉一樣。

天知道,那天我還對這個女生很不滿呢。

「啊!是你呀,我記起來了,你就是那間租書店里什麼都不知道的豬頭店員嘛。咦!你怎麼會在這里呢?」羅曼史封面女郎的小嘴嘟成了一個O形,一雙星眸閃呀閃地耀出迷人的光芒。

「你們……是認識的嗎?」

這下子大頭郭真的呆住了,打死他也不敢相信我會認識一個這樣水當當的美眉。

說老實話,羅曼史封面女郎的確很漂亮。

哪一個封面女郎不是畫得美美的?她長得就跟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封面女郎沒兩樣。嚴格說起來,以男人的審美觀點來看,這個美眉起碼有九十分的標準,也難怪大頭郭的下巴要掉到地上了。

「遺間店是我老媽開的,我來幫忙顧店。」

「那租書坊那邊?」

「那間鑽石租書坊是我大嫂開的,星期三和星期五我負責顧店。」

「這麼巧?對了,那本《布丁愛月餅》回來了嗎?」可能因為阿妹的專輯終于停了下來的原故,美眉的臉色好了許多,又恢復了之前在租書坊遇到時那種白里透紅的隻果臉。

「嗯,應該已經回來了,我明天會幫妳預先保留。」

「那我明天去租書店拿哦。」

除去那天打連線麻將被她打斷,還被小小羞辱了一下,有點點不愉快之外,我畢竟是個正常男孩子,對于這樣水當當的美眉當然也是很自然就會產生熱情以對的反應。

音響里沒有再流瀉出任何音樂,光顧著跟她聊天,我根本忘了音樂還沒放。

我想,就算現在放的音樂是老媽的懷舊金曲,我可能也會覺得很好听吧?

這有點像是鬼上身,突然間我的耳朵對懷舊金曲產生了異樣的情感,因為眼前那張羅曼史封面女郎臉。

不,千萬別笑我。

換作是任何一個正常的男孩子,一定也會像我一樣,當場把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

不信?呵呵,話可別先說得太滿哦,這是因為你還沒遇到過端木紫,只要你遇到像她這樣水當當的美眉,我敢保證你絕對會跟我一樣。

端木紫?

喔,差點忘了告訴大家,羅曼史封面女郎的名字就叫端木紫。

端木是復姓,單名則是一個神秘無比的紫字。

這世界上實在有太多的巧合了,沒想到她也跟我一樣是復姓,這是不是就是佛家常說的「有緣」呢?

我不知道,因為故事現在才開始呢。

有興趣嗎?那就請坐下來泡杯熱茶,慢慢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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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7 14:05:50 |只看該作者


人的一生當中,總有無數個巧合,

不斷地排列組合,成就一段又一段的故事,

必鍵,則在于「緣」這個字。

「阿墨,都幾點了還在睡?」

電話另一端傳來老媽數十年如一日的嘮叨台詞,真懷疑她怎麼能夠同一句台詞連續講上十幾年都不嫌膩?

我必須承認,女人的耐力真的很驚人。

打從我懂事上學以來,老媽每天叫床的台詞就是這一句,這些年來居然連一個字都沒變過。

「唔……」

在床上翻滾了半圈,睡意濃濃下差點把無線電話給順手摔到地上,所幸小的我反應夠快,及時伸出剪刀腳夾住迅速往下墜的話筒。

不幸中的大幸,話筒沒摔成碎尸,只有可憐的按鍵被外擴的大拇指狠狠刷壓過去,嗶剝──發出刺耳的響聲。

「哇──」

可想而知,電話另一端平常就習慣大驚小敝的老媽這下子肯定是嚇到彈起身子,心跳加速怦怦怦了。

唉!親愛的老媽,不是妳兒子我不孝故意要嚇妳,妳知道的,周公泡的茶總是讓人手腳變得不怎麼靈活,天知道那話筒怎麼會突然滑手。

哪,做兒子的可不是存心要嚇妳唷。

我想,再多的解釋也不足以補救剛才的不孝行為。

丙然不出所料,老媽的連珠炮開始轟炸我那還回蕩著周公吟唱詩詞的右耳。

「吼!你這個孩子真是怎麼說都說不听耶。講了你幾百遍,拿電話要好好拿,不要老是把話筒甩呀甩的,那是電話,可不是玩具,萬一給你玩壞了怎麼辦?賺錢不容易啊,不要以為電話機沒多少錢就可以這樣隨便糟蹋,每一塊錢都是你老爸老媽辛苦的血汗錢……」

不知道隱形轟炸機的威力跟老媽的嘮叨功比起來哪個比較厲害?

嗯……我想,應該是老媽略勝一籌吧。

至少,隱形轟炸機一轟過去就沒了,而老媽的就不一樣了,如果沒有強而有力的STOP指令,它可是會沒完沒了的啊。

也許,我該建議我們偉大的國軍,萬一台海真的不幸引爆戰爭的話,千萬一定要征召老媽打頭陣,那保證對岸的老共沒幾下就被清潔溜溜了。

哇靠!我的IDEA真是太棒了,搞不好我會成為全台灣人民心目中的英雄呢。

嘿嘿!前提是,我必須先想辦法阻止老媽繼續轟炸下去,要不然哪有機會向偉大的國軍提出這曠世奇計呢。

「親愛的老媽,我肚子很餓,要去買便當了。」

「肚子餓?對吼,你現在才剛起床,一定什麼都還沒有吃吧?」

「就是啊……」拖著長長的尾音,我暗自竊笑不已。

老媽就是老媽,一听見兒子喊肚子餓,什麼嘮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千幸萬幸,我這一哭餓終于讓她的轟炸暫時告一段落。

「那還不趕快去買便當!你這個孩子真是的,老是要人擔心。一個人住在外面,也沒人幫你張羅吃的喝的,看看,每天就光顧著睡,早餐都沒按時吃,這樣怎麼行呢……」

「不多說了,我先下去買便當,好餓呢。」趁著老媽第二波轟炸攻勢還沒完全展開,我先發制人。

「快去快去!記得要吃營養一點,不要隨便吃什麼漢堡薯條的,知不知道?」

「好啦好啦!我會去買自助餐的。」就在準備要擱下話筒繼續翻身躲進棉被窩里的同時,老媽忽然一陣驚呼。

「哎呀!」如果現在是參加什麼大聲公比賽的話,老媽那高分貝的喊叫絕對可以拔頭籌拿第一名。

真是差點嚇死人,所幸床的面積夠大,這才沒滾下床去。

這就是所謂的現世報,剛剛把老媽給嚇一跳,報應馬上就來了。

「嘩!老媽妳想嚇死人啊?」

「吼!我差點就忘了要跟你講的重要事情。老媽打這通電話是要提醒你,今天記得要去幫阿嬤收租哦。」

「收租?」棉被是真的很舒服、很溫暖,舒服到讓人反應都變遲鈍了。

「你忘了嗎?就是『巨星雲集』那棟七樓的房子啊。你阿嬤在那邊有一層樓,分四間套房租給四個學生,兩個月收一次租金,今天剛好到期了。」

「呃……對吼……」

老媽不說還真的差點給忘記了。考上大學後,因為家里離學校有一段距離,阿嬤又剛好在這里有投資套房,于是就撿現成挑了一間自己住。不用付租金,水電瓦斯老媽全部包下,唯一條件就是固定要代阿嬤收租金。

阿嬤的投資不光是我現在住的這里,還有好幾間套房在出租,老媽講的就是其中四間。

老實講,阿嬤到底投資了幾間還真是個很大的疑問。

避它的呢!反正時間到了我就乖乖幫忙去收租就好,管它到底有幾十間還是幾百間,左右錢又不是進我的荷包。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跑腿的始終是跑腿的,不可能因為你跑得勤一些就會等級爆升的。

奇怪的是老媽跟大嫂都有在學校這邊開店,為什麼她們不去收租金,偏偏要我這個小蘿萄頭去收呢?

「地址你知道嗎?拿紙記一下,收好租金不要弄丟哦。」

「嗯,地址是……」刷刷刷將老媽交代的地址抄下,沒想到肚子還真的開始有點餓了。

「收租金的時候要當面先點算清楚,不要回頭少一張兩張的。還有,小心拿到假鈔。記住,千萬不要忘記哦!」

「知──道──了──」

「唉!你這孩子就是讓人不放心……」哇咧,老媽居然又開始轟炸起來了。

「不說了,我要去買便當了,餓死了啦!再見。」為了我的耳朵著想,當下二話不說切斷電話。

不知道當年八一三一炮戰有沒有現在精采?

嗯,這個問題顯然已經不重要了。BECAUSE,我的肚子真的好餓呀!

還是先去喂飽肚子,再順便幫阿嬤跑腿收租金比較實際一點。

吃飯皇帝大,吃飽飽再去收錢數鈔票,感覺一定很不賴。

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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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星雲集」就在7-11後面巷子里,一棟屋齡不到三年的電梯華廈,小小的中庭景觀,雖然迷你,卻也頗綠意盎然。外牆是深鐵黑色的大理石,簇新且光潔明亮,給人的第一印象分數就大幅提升不少。

阿嬤的投資眼光真是沒話說,像這樣的電梯華廈幾乎成了在外租屋的大學生心中最愛,根本不用擔心租不租得出去的問題,光是躺在家里床上都有人會自動找上門來問呢。

「巨星雲集」離學校十分近,走路不過十到十五分鐘路程,環境既優雅又高檔,除了還差一個高大威武的管理員伯伯外,整體評價算是中等以上了。

比較起來,我住的那棟「狀元及第」就差了許多。樓層不夠高,只有六層樓,沒有迷你中庭,更別提那中古的外牆了。

沒辦法,自己人嘛,有免費住的地方就要偷笑了。好一點的房子租金比較高,當然是租給外人,像這樣不上不下的中古屋,留給自己人恰恰好。

當然,「狀元及第」唯一的好處就是離學校超級無敵近,對于懶人一族的我是再適合不過了。

話說回來,我好像是來收租金的,怎麼研究起房子來了?怪怪,大概是遺傅吧。

電梯到七樓門打開,左右兩邊各兩間套房,光是看門板就知道阿嬤在裝潢的時候定是下過一番功夫的。

左邊兩間套房的門口散著一雙又一雙鞋子,全是女生的鞋子,看來當初阿嬤準備的小小鞋櫃顯然不怎麼夠用。女孩子的鞋子真的很恐怖,一個人也才兩只腳而已,竟然要買那麼多雙鞋?算一算這左手邊兩間房客的鞋子加總起來都可以開一間小鞋店了,簡直是壯觀中的壯壯觀啊。

右手邊那兩間就整齊多了,統一式樣的小鞋櫃同樣都擺在大門的左邊,並沒有零星的鞋散在地上,想來這兩間房客是男孩子的可能性相當高。

張望了一下四周,我決定先從公的開始收起。

丙然如我所料,右手邊這兩間都是租給男生。千幸萬幸,午餐時間過後大家都在家,要不然就麻煩了,還得多跑一趟。

收完右手邊兩間,換到左手邊兩間美眉的時候,我稍微猶豫了一下下。

嗯……先收哪一間好呢?

一邊的房門板上貼著長得跟凱蒂貓很像的美樂蒂貼紙,還夾了一個邱比特小天使的造型玩偶;另一間則是掛了凱蒂貓的門簾,地上還有一雙凱蒂貓的月兌鞋。

(PS︰我會知道那個叫美樂蒂而不是凱蒂貓,完全是因為高二時交的那個女朋友帶來的特訓成果。天知道它們到底有何差別?左看右看是真的超級無敵像的。)

凱蒂貓V.S.美樂蔕──噢!不曉得這兩間的房客會是仇人分外眼紅呢?還是情同姐妹呢?雖然同樣是MADEINJAPAN,到底KITTY和MELODY始終是不同的英文字母排列組合,喜歡凱蒂貓的人未必也喜歡美樂蒂,喜歡美樂蒂的也不一定會討厭凱蒂貓。

唉!女人真是超級無敵麻煩的動物。

(PS︰當年女友忘了告訴我,美樂蒂跟凱蒂貓是不是好朋友?)

稍微考慮了一下下,我拿十塊銅板出來扔,人像的一面就先收凱蒂,字樣的那一面則是先挑美樂蒂。

結果是──美樂蒂。

叮咚,叮咚。

連續按了十幾聲,美樂蒂的主人?沒有來開門,當我正暗自咒著自己真倒楣,為了這只美樂蒂還得再跑一趟的同時,凱蒂貓家的門忽然啪一聲打開來。

「喂,你是誰呀?」

突如其來的開門聲真把我給嚇了一大跳,想當然爾,那時我的動作一定很鬼祟很賊竊。盡避是背對著凱蒂貓的主人,我都能想象她臉上狐疑的神情,肯定是在猜想這家伙八成是來偷東西的吧。

實在是模大了,來收個租金,居然把自己弄得像作賊一樣難看。

「呃……不好意思,我是……」我不好意思地轉過頭,露出尷尬的微笑,搔搔那頭忘記抹發膠就跑出來的稻草,正打算好好幫自己解釋一下,話溜到喉頭卻硬生生卡住了。

呃……怎麼會是她?!

當我和凱蒂貓主人四目相對的同時,兩個人不約而同驚呼出聲。

「怎麼是你?!」

天知道,這世界還真是有夠小的。

原來凱蒂貓的主人竟是那個羅曼史封面女郎──端木紫。

有些人你是打一輩子都踫不到面,有些人則是不管你走到哪里都會撞見。

這就是緣分的奧妙之處,我始終如此認為。

我又再一次遇到端木紫了。

「你怎麼會在這里?」突破瞬間的驚訝後,端木紫劈頭就問。

看得出她一臉的困惑,顯然對我這個人突然間出現在她家門口感到十分不解。

而我,也同樣的吃驚。

真沒想到她會是阿嬤的房客,更沒想到凱蒂貓的主人居然會是她。

吃驚之余,讓我的表達能力頓時減弱許多,講起話來結結巴巴語無倫次。「我……我是來……」

「來什麼?」端木紫顱了顱我,小小聲道︰「你來找哲媚的嗎?」

哲媚?哪個哲媚啊?

我愣了一下下,隨即反應到她說的是美樂蒂的主人,連忙搖了搖頭,轉念又想到自己的確是來找那個女生收租金的,于是又趕緊點了點頭。

「嘻嘻,你這個人好奇怪哦!到底是『是』還是『不是』啊?看你又搖頭又點頭的,我都被你弄糊涂了啦。」端木紫噗哧笑了出來,潔白的貝齒整齊地露了出來。

「呃……我不認識她,但是……我是來找她的……」我比了比端木紫對面那間美樂蒂,努力想解釋清楚,但仍舊辭不達意,說得七零八落的,就連我自己都听得霧煞煞了。

「你不是哲媚的朋友?」

端木紫試著抽絲剝繭厘清頭緒,我于是點了點頭。

「你來找哲媚?」

我點了點頭,又再搖了搖頭。

我的確是來找對面那個房客的,但我並不確定端木紫口中的哲媚是不是就是對面的房客。

「喂,你別耍我了。到底是怎樣啦?你不要點頭又搖頭好不好?」端木紫無奈地甩了甩她的秀發,我注意到她發尾處卷翹得像是刻意用筆卷了出來一樣。

「其實……」吞了口口水,我努力鎮定下來。「其實我是來收租的啦。」

「收租?」端木紫挑了挑眉,那雙星眸跟著靈巧地眨了兩下。

「對,我是來幫我阿嬤收租金的。」

「房東是有打過電話來說會叫她孫子來收租金,難道你就是歐陽婆婆的孫子?」

「答對了。妳說的歐陽婆婆就是我阿嬤,我就是歐陽婆婆的孫子,她交代我來幫忙收租金,沒想到妳是我阿嬤的房客。」

「不會吧……」端木紫蹙著眉,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怎麼?妳不是懷疑我是詐騙租金的壞人吧?」

「不是啦!我只是在想,怎麼到處都是跟你們家有關系啊。『鑽石租書坊』是你家的,『花樣年華』也是你家的,連我住的房子都是你家的。你們歐陽家會不會太夸張啊,整個學校附近的生意全都包了?」

「……」面對端木紫的質疑,我只有無言以對四個字相送。

呃,這……

親愛的端木小姐,這並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天知道歐陽家的女人怎麼都有顆做生意的頭腦。

我想,妳應該要問的是歐陽家的女人而不是我。

「哲媚她今天滿堂,要到晚上才會回來,我的租金你先收吧。還是,要我先幫哲媚墊,省得你再跑一趟?」端木紫一邊說著一邊跑進房子,沒一會兒就拿了一迭鈔票出來。

接過端木紫的錢,手掌心瞬問劃過一陣暖流。好體貼的女孩子,連這都幫我設想到了。

雖然很不想再多跑一趟,但一個人的租金是一個人的,還是面對面收錢比較妥當,萬一端木紫幫美樂蒂的主人墊錢後那個女孩子不認帳的話,那豈不很糟糕?

不過,我還真有點吃驚,這一筆兩個月份的租金也算不小的數目,她居然在家里放了這麼一大筆錢,隨時都可以拿出來幫鄰居墊錢?

「呃……妳平常都在家里放這麼多錢啊?」

「呵呵,算你今天運氣好,我剛好去提款機領錢,本來是要去繳卡費的啦。」

「沒關系,不用麻煩妳啦。錢還是當面跟本人點清數目會比較好,反正很近嘛,多跑一趟就當運動運動,還可以順便減肥呢。」我把端木紫代替美樂蒂小姐墊的錢再塞回她手里。錢這種事情還是要清楚一點才好,要不然萬一有什麼誤會,牽拖到端木紫,那就不大好了。

「很近?你也住這附近嗎?」

「對呀,也是我阿嬤的房子,在7-11那條巷子。『狀元及第』妳知道嗎?樓下是賣水煎包的。」

「哦,你說的是『財記煎包』那棟嗎?我常常會去財記買水煎包耶,原來你就住在那里啊。」

「財記的水煎包真的滿好吃的,我都買來當消夜。」

「嘿嘿,那下次萬一晚上肚子餓了,干脆就叫你買過來嘍。」端木紫古靈精怪地轉著眼珠子,笑容甜甜漾了開。

「那當然沒問題嘍。」我猛拍胸脯打包票。

幸好老媽不在場,要不然她一定當場吐血。

這個兒子在家里平常是懶到連去巷口買雞排都要騎車的,還要老媽子千呼萬喚老半天才肯幫忙倒垃圾,沒想到人家隨便開口就說好。

呃……這……不是我不孝啦,而是人家美眉都這樣說了,怎麼好意思說不呢?你們說對不對?

男生嘛,總不能太小家子氣呀。

喂,難道你老媽子就不是人嗎?

吼,別這樣雞蛋里挑骨頭了啦!老媽是老媽,那美眉是美眉,老媽≠美眉,兩者是不能混為一談的,OK?

話說回來,我好像是來收租金的耶,怎麼變成站在人家門口哈拉起來了?

「咦!阿紫妳朋友哦?」就在我跟端木紫有一句沒一句聊著的當口,電梯門一開,走出一個超視覺系美眉。

為什麼會形容她是超視覺系呢?

原因很簡單。曾看過日本視覺系歌手嗎?就是那種一出現便會讓你眼楮像被閃電劃過一樣,嗶嗶剝剝嗤嗤響。

服裝就不用多說了,絕對是非常人所能接受的怪。而講到視覺系呢,最具特色的就是他們臉上的妝,艷麗當中透著股詭異。

對的,現在站在美樂蒂門前掏鑰匙的美眉就是這樣的令我「驚為天人」。

因為她「驚為天人」的打扮,讓人一時之間根本無法評斷這個女孩子長得漂不漂亮。美丑在這一瞬間喪失了作用,取而代之的是視覺上的沖擊。

謗據超視覺系美眉站的位置與她手中的鑰匙,我第一時間判斷她就是美樂蒂的主人,也就是端木紫口中的那個哲媚。

你簡直無法把美樂蒂跟這個超視覺系美眉扯在一塊,老實講,像她這樣的女生喜歡的應該不會是美樂蒂女圭女圭;譬如說更勁爆一點的骷髏頭,或是蛇蠍之類的怪玩意,好像更適合她一些。

罷剛端木紫說她今天滿堂課,要到晚上才會回來,怪哩,怎麼她會突然間竄了出來呢?

「咦!哲媚,妳怎麼跑回來了?妳今天不是滿堂嗎?」正當我狐疑不已的同時,端木紫已經先一步幫我問了。

「是滿堂啊,BUT我旱上出門忘了幫阿豬放飼料,只好先落跑回來嘍。」這個叫哲媚的女孩子一邊說著一邊插鑰匙轉門,眼神又住我身上飄了過來。「阿紫,妳朋友干嘛站在門口不進去啊?你們習慣站門口說話的嗎?」

阿豬?那是啥東東啊?听起來像是豬,但有人會在家里養只豬的嗎?現代人會養在家里的除了貓就是狗,要不就是烏龜和鳥,十之八九一定會是其中的一種。只是,把寵物取名叫阿豬,會不會太那個那個了點呀?

可憐的寵物,遇上了超視覺系美眉,連名字都要如此與眾不同。

「他是房東的孫子,來收租的啦!他叫歐陽墨,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呢。」端木紫倚在門沿上,雙腳交叉,踢著不怎麼高的小門檻玩,我留意到她的腳好小,簡直是超級迷你SIZE。

現在很少女生的腳這麼迷你了,就拿大嫂那雙模特兒等級美腿來說吧,小腿月復是很均勻沒錯,可腳丫子就真的是稍微給它大了一點點。

不曉得為什麼,從小我就對迷你SIZE的東西很有興趣,就像日本人喜歡把什麼東西都做得小巧玲瓏。只要遇上迷你SIZE的玩意兒,我就毫無抵抗力。

端木紫的腳丫子踮著後腳跟朝門檻扳上,光滑沒有皺紋的腳底板全都露了出來,真的是好卡哇伊哦。

對我來說,女人最性感的地方其實不是傲人的雙峰,也不是縴縴柳腰,更不是嬌俏有彈性的臀部,而是迷你SIZE光潔無瑕的腳丫子。

呃……我這是想到哪里去了。

話說回來,我好像是來收租金的耶……

「房東的孫子?妳說他是歐陽婆婆的孫子?嘩,怎麼一點都不像。」哲媚的房門嘎一聲轉開,說時遲那時快,一只肥嘟嘟的小家伙飛快竄到她腳邊。

噢,老天!那真的是一只豬!貨真價實的一只迷你豬!

原來她口中的阿豬真的是豬,不是其他阿貓阿狗的。

丙真是超視覺系美眉,養的寵物都特別怪,居然養豬!

「妳……妳養的寵物是……豬嗎?」不能怪我大驚小敝,換作是任何人在一般住家看見一只豬,都一定會跟我有同樣反應吧?

「廢話!牠都叫阿豬了,不是豬會是什麼?歐陽婆婆怎麼會有你這種白痴孫子啊?吼!這種沒營養的問題也真虧你問得出口。」毫無疑問,我在哲媚眼中的的確確看見了一絲鄙夷。

「不……不是啦!只是……只是沒想到有女生會在家里養豬嘛,我以為……正常人應該是養狗或是貓之類的。」

「喂,你這是拐彎子在罵我不是正常人哦?」哲媚的眼圈涂滿了耀眼的金粉,一瞪起人來褶褶閃亮炫目的金光,當真是氣勢萬千。

「我……我沒這個意思。」這年頭男人真命苦,連說話都要格外小心,一個沒留神就很容易觸惹美眉芳心大不悅。

苞這個超視覺系的哲媚比起來,端木紫算是很溫柔可人的了。

哲媚全身上下透著股辛嗆味,比四川朝天椒還要火辣,活月兌月兌是個移動式火藥庫,走到哪里隨時爆到哪里,一個不小心就會讓你粉身碎骨、面目全非。

「懶得理你,我進去拿租金。」哲媚抱起她的阿豬走進房里,瞟了一眼她家門板上的邱比特小天使,順手就把小天使給扯下,然後黏上一只賤兔後啐道︰「真礙眼!」

「那是哲媚她前男友送的。」端木紫悄悄比了比被扔在地上那個小天使,再比了比剛剛被黏上去的賤兔。「這是她新男友送的。」

呃,這……這代表著什麼意思呢?

我真是有听沒有懂哪。

在當時,我真的搞不大懂,要到後來私底下端木紫解釋後我才完全明白。

原來這個哲媚換男朋友比模特兒換衣服還快,而她門上的裝飾品(美樂蒂除外)一定都是男朋友送的;一旦門上的裝飾品更換,就代表她又換了一個男朋友。

據端木紫說,那只邱比特小天使前晚還安穩地睡在門板上的,沒想到上了一早的課回來,小天使就完蛋大吉了。

接下來的這只賤兔還不知道能撐多久,按照哲媚以往的紀錄,待過最久的裝飾品是兩個星期。端木紫記得,當時門上粘的是一只變色龍。當然,她們當鄰居的日子並不長,也許曾經有過壽命更長的也說不定。

兩個星期?嘩!連那種最普通的電池都不止?兩星期了,這個超視覺米美眉的男朋友壽命居然比一顆電池還遜?會不會太扯了一點呀──

「哪,你數清楚一點,回去數字有錯可別想再來要,到時候我可是一慨不負責哦。」哲媚把一迭鈔票塞在我手里,隨即換上另一雙鞋,按電梯準備下樓去。

《PS︰只不過是回來喂寵物而已,這樣也要換鞋子嗎?》

「呃……謝謝,數目沒錯。」我話才剛說完,哲媚已經等不及電梯,先從樓梯間跑下樓了。

「呵呵,哲媚她這個人就是急性子。」

「……」這超視覺系美眉就這麼狂風掃落葉般急閃消失。

「對了,你的手機號碼可以給我嗎?既然你是歐陽婆婆的孫子,那以後房子有什麼問題就直接找你嘍。」在超視覺系美眉哲媚閃人消失後,端木紫拿出她的手機準備要輸入新的通訊錄。

「呃……沒問題,我的號碼是……」

急性子是嗎?看起來還真不是普通的急啊。這里可是七樓耶,居然急到走樓梯?天底下怪人還真多,這個超視覺系美眉簡直是個中翹楚。

沒想到,只是來收個租金而已,居然會踫到羅曼史封面女郎,端木紫;還見識到超視覺系美眉的嗆勁,更沒想到我的手機號碼能夠進駐她的手機。

人生何處不驚奇。

我想,無聊的大學新鮮人生活已經開始泛起陣陣漣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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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7 14:05:51 |只看該作者


期待展翅飛翔,期待夢想成真。

我們總是在期待一些什麼,渴望一些什麼。

真正有趣的卻是期待的過程。

幫阿嬤收租金讓我的手機號碼堂而皇之進駐端木紫的諾基亞,首先要感謝的當然是我的好阿嬤了。

像端木紫那樣的美眉,不知有多少男孩子想拿到她的CALLNUMBER,而我卻如此LUCKY,雖然連續五期杠龜的大樂透八.五億彩金被一個超級可惡的幸運兒給抱了回去,而我的彩券卻只有中了2個號碼,但這一點都不會影響我的好心情,畢竟老天爺還是疼我的哪。

其實,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窮高興個什麼勁,說不上來為什麼,可就是感覺VERY爽。我想,我的反應算是很正常的吧,被美眉要電話怎麼說都是件「光榮無比」的大條代志。也許,還可以說出去炫耀一番呢。

當然,我唯一想得到能炫耀的對象,似乎除了大頭郭之外別無其他人選。

沒辦法,誰叫他是我的麻吉嘛。

「少蓋了!那個阿妹過敏源怎麼可能跟你這只黑炭頭要電話?拜托哦,唬爛至少也要唬得稍微有程度好不好!你以為你是古天樂嗎?皮膚是差不多黑沒錯啦,可是左看右看人家古天樂就是又酷又帥的,哪像你這只黑炭頭一站出來就一副楞頭愣腦的豬頭樣……」大頭郭劈哩啪啦損個沒完,眼神里盡是質疑質疑質疑。

「喂──」我真覺得很無力,哪有人家當好朋友是這樣開口閉口就損啦虧啦的,果真是誤交了天字第一號大損友。唉……

首先,大頭郭口中的阿妹過敏源指的正是端木紫。

這個大頭郭平時沒哈嗜好,就是愛給別人亂取綽號,端木紫對阿妹超級反感的那一幕,深深刻劃在他那顆AV的腦袋瓜里,很自然地他就幫端木紫取了個這樣莫名其妙的代號。

至于黑炭頭嘛,不用懷疑,說的正是在下歐陽墨我。

不知道是不是跟我的名字有關系,打從滿月以後,我的皮膚就一天比一天黑,盡避小嬰兒是不可能天天曝曬在烈日下,我的膚色依舊呈現出一種被艷陽曬的、黝黑的「黑炭模樣」,也因此,這該死的大頭郭總是喜歡取笑我是黑炭頭。

此刻,這顆大頭正在質疑我話中的可信度。

也難怪他會打死不信;平常酷愛用眼神美眉的大頭郭,第一次在「花樣年華」看到端木紫,那兩顆慣性的豬哥眼差一點就骨碌骨碌蹦出眼眶。

這種反應通常是在他遇到等級超優的美眉時所引發的「豬哥癥狀」,最經典的那次還差點噴出鼻血。

喔,不要以為只有在漫畫里才會出現像這樣搞笑版的生理反應,當你認識大頭郭這個人之後,你會發現現實生活比任何一部動漫都要來得精采。

話說回來,由于端木紫在大頭郭眼中是屬于宇宙無敵霹靂超級優質美眉,他當然死都不肯相信一個宇宙無敵霹靂超級優質美眉會主動跟我這個黑炭頭要電話了。

哼,這個大頭郭實在太瞧不起人了。

是,我的確是稍微給它黑了一點點,可是……難道黑就一定要和丑字劃上等號嗎?黑皮膚又不是什麼罪過。天知道我黑得有多麼健康、多麼帥氣啊。瞧瞧,古天樂不也一身黝黑?但他那股帥勁連男人都為之著迷呢,更何況我比古天樂要年輕個好幾歲。

論五官,我的五官分明,大小平均;說到體格嘛,我的肌肉極富彈性,全身上下完全沒有多余的贅肉;比費司,木村拓哉見到我恐怕要變木村盆哉了。

嗯……話題似乎又扯遠了去。

罷剛講到哪里了?喔,話說到這個大頭郭把整顆大頭頂在「花樣年華」的吧台上,掛著一張口水流了幾十公分的豬哥臉,批斗著我是在唬爛他。

「沒道理的,真是沒道理的。阿妹過敏源要電話怎麼說也應該是跟我要,怎麼可能會是跟你這個黑炭頭要呢?」大頭郭最近這一兩天又失戀了,心態明顯處于相當不平衡的狀況。

說是說失戀啦,其實這顆大頭連人家美眉的手都沒牽過,與其用失戀形容,倒不如說他是把妹失敗要更貼切一點。

從高中和他當同學以來,大頭郭的戀愛史經常是這樣沒頭兼沒尾的開始與結束,悲情的精髓就在于他把妹尚未成功,同志率先已經掛點。

當然,大頭郭的把妹史是絕對比不上人家國父的革命次數啦。

「唬爛你有哈狗屁好處?呿!又不會有白花花的銀子拿,你當我時間那麼多,閑到沒事跟你這顆大頭唬爛啊。」我一邊打著女乃泡一邊回頂大頭郭,3桌的客人點的熱拿鐵還沒弄好呢。

「那……究竟有什麼道理她會跟你要電話呢?」

「吼!你實在很盧耶。都跟你說了幾百遍了,人家說以後房子有問題就找我,這很合理呀,房子是我阿嬤的,我是我阿嬤的孫子,不找我難道找你這顆大頭嗎?難不成你也是我阿嬤的孫子?」我拿起紙巾將濺出杯緣的泡沫擦了擦,順手把擦過的紙巾扔在大頭郭臉上,拋下話,端著熱拿鐵送去給3桌的客人。

「嗯……的確是有點道理啦……」大頭郭掛在吧台上搖頭晃腦的,用他的香腸嘴咬住那張紙巾喃喃叨念著。

「你是更年期嗎?碎碎念什麼?」給3桌的客人端上熱拿鐵後,轉回吧台看到大頭郭還在那邊耍白痴,真有股沖動想擰斷他那顆大頭下的脖子。

這年頭要找到像他這樣豬哥兼耍白痴總是拿第一名的人實在很不容易。我是個很重感情的男人,盡避大頭郭是這樣無厘頭,我還是忍住想擰斷他脖子的沖動。

要知道,人生難得有此損友,不珍惜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其實大頭郭除了那張香腸嘴稍微賤了點、人多多少少豬哥了點、白痴耍得有些過火了點,整體而言他真是個「好人」。

在這個社會新聞充斥著血腥暴力的時代里,要遇到一個「好人」可是比什麼都要難得。

所以說,盡避他是個標準的損友,我還是把他當麻吉的。

星期四的「花樣年華」客人比星期二要多一點點,也許是因為距離周末假日又更近了一些的關系吧。

我跟大頭郭有一句沒一句哈拉打屁著,百般無聊地拿起某周刊用眼楮意婬圖片上的台灣當紅第一名模──林志玲,擱在褲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阿妹的神采飛揚悅耳響著。

當初在設定手機鈴聲的時候,我將所有未分組的號碼一律都設定成阿妹的神采飛揚,拿出手機看了一下來電號碼顯示,那是一組很陌生很陌生的手機號碼。

咦!會是誰呢?

我有個壞習慣,在接到陌生號碼之前總愛先在心里面猜一猜對方會是誰。

那些推銷貸款或問卷調查的,通常都是顯示無號碼;至于那些白目的詐騙集團十之八九都是些怪號碼。

這組陌生的號碼看起來相當正常,也就是說,打來的人應該不會是那些無聊人士了。而我所認識的朋友親人都嘛已經輸入通訊錄分組了,抽絲剝繭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個來電者是個新朋友。

新朋友?嗯……我最近有認識什麼新朋友嗎?

難道是……我的好奇心漲到最高點,食指微抖著輕輕按下了綠色通話鍵,耳朵貼靠在BENQ面板上,一道不甜不膩的女聲節奏輕盈地竄進了我的耳管。

「歐陽墨嗎?我是端木紫啦!住『巨星雲集』七樓那個端木紫。」

真的是她──端木紫!

我覺得自己瞬間心跳加速得十分厲害,手汗都冒了出來。

一等一的優質美眉來電耶!嘩,我出運了!雖然我沒有吃鐵牛運功散,可是我還是出運了!噢耶!

「我……我是。妳……妳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大頭郭像是三秒膠,瞬間自動黏上來,耳朵拉得長長,企圖探听我們的對話。

寫在他臉上的是「誰打來」三個字。要知道這家伙耳朵靈得很,剛剛一定听見了女孩子的聲音。

男生打來不稀奇,女孩子就不一樣了。

我跟大頭郭比了個V的手勢,這家伙真是一點就通,知道我說的是一等一優質美眉打來的,立刻聯想到剛才我們在討論的端木紫。

當場,大頭郭的眼珠子又差一點月兌離那附著惡心眼屎的眼眶,整張豬哥臉從吧台上彈了起來,嘴開得大大的,呼嚕呼嚕不曉得在念些什麼。

謗據我對他的了解,大頭郭肯定是在說︰「真的是阿妹過敏源打來的嗎?」

我想,應該是這樣的吧。

但是我真的沒空理會這顆大頭,手機那一端可是俏美眉端木紫耶,誰還有空去理一顆只會裝AV的大頭?

有異性沒人性這句話可不是說假的,順手我把大頭郭的臉往吧台桌面上一壓,省得他在一旁瞎攪和,干擾我和端木紫的神聖性談話。

「不好意思,你現在可以講電話嗎?」

端木紫相當有禮貌,先是詢問了我有沒有時間講這通電話;我一向最欣賞有禮貌的人,更何況她是一個俏美眉。

別說現在本來就很閑,就算忙得不可開交,我還是會先擱下手邊的所有事情專心和她聊天的。

「可以呀,反正現在店里也沒什麼客人,有什麼事情妳盡避說吧。」說著說著,我趕緊偷偷深呼吸了下。

「你在『花樣年華』嗎?」

「嗯,星期二跟星期四我都在這里顧店的。」

「那……你幾點可以下班?」

「十一點半。怎麼了?」

「事情是這樣的……」端木紫欲言又止,聲音中帶點兒小尷尬。

「怎麼了嗎?」我愈來愈好奇,她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呢?

「那個……你……你下了班可以過來我家一趟嗎?」

「妳家……」我已經驚訝到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了,瞬間我懷疑自己的听覺出了什麼鬼毛病。

呃……我沒听錯吧?端木紫請我去她家?

我們好像才見過三次面,說不到五百句話,她居然邀請我去她家?噢!老天爺真是對我太好了!

等等!這……這該不會是我無聊到提前進入夢鄉了吧?還是,這通電話根本只是一個幻覺?

不是有很多專家經常在說嗎?當一個人非常非常空閑的時候,會很容易產生幻覺與幻听的。

我應該沒有妄想癥,沒有憂郁癥,也沒有躁郁癥,照道理說應該是不會有幻覺或是幻听的吧?

「她……她請我去她家耶……」掛下電話,我呆傻著跟大頭郭報告,整顆腦袋瓜依舊是空空蕩蕩,完全無法思考。

「蝦米?」大頭郭整個人像是中彈一樣,瞬間定格。

他的樣子很驢,但我猜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想,這時候我的表情一定很智障,甚至比大頭郭平時耍白痴還要智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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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房子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為什麼我也要在這里跟你一塊當苦工啊?」大頭郭鐵青著一張臉,眼神里的殺氣恨不得把我給碎尸萬斷。

「拜托哦,是你自己說什麼死都要跟耶,還怪我咧。」瞪了大頭郭一眼,我繼續掩鼻埋頭苦干。

沒錯,這個愛哭愛跟路的大頭郭听到端木紫請我到她家,說什麼都要跟著一塊過來。

于是,關了「花樣年華」之後,我們就一起來到了「巨星雲集」七樓端木紫的香窩。

嗯,窩的確是香的,毫無疑問。

但是……我們現在站的地方可就一點兒都不香了,原因是,我們現在正在人家的廁所里對著那個已經爆滿了的馬桶。

呃……是的,這個馬桶正是端木紫家的馬桶,一個很幸運每天可以和她小巧嬌俏屁屁親密接觸的──馬桶。

答對了,就是馬桶,馬桶就是專門給人類用來排泄的器具。

至于為什麼我跟大頭郭會在端木紫家的馬桶前?理由很簡單,因為是她請我們來的。

嗯,你又答對了,我們的確是正在通馬桶。

沒錯,正是通馬桶。

我跟大頭郭兩個人分別拿著大通樂跟通馬桶的塞子,使盡吃女乃的氣力死通活通的,就是為了讓這個該死的臭馬桶堵塞的腸胃可以完全舒暢。

為什麼我們要在這里通馬桶呢?

呃……理由也很簡單,因為端木紫家的馬桶不小心塞住了,而她又很有禮貌的請我們來幫忙。

不小心塞住?

YES,是的。

由于端木紫家來了個天字第一號大豬頭──哲媚,對,就是住在她對面那個超視覺系美眉哲媚,很該死的罪魁禍首.

話說她們兩個女生晚上買了麻辣鍋底回來大快朵頤,吃到肚子快撐死的時候,腦袋裝大便的哲媚居然毅然決然把那鍋剩余的麻辣鍋底一古腦兒全倒進端木紫家的馬桶,打算按下沖水就可以眼不見為淨。

于是,可憐那個馬桶就這麼給麻辣鍋底活活堵死了。

接下來,就是我跟大頭郭浩浩蕩蕩登場,卷起袖子彎著腰在這邊苦干活干通馬桶了。

整件事情就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不要覺得意外,這世界上是真的有像哲媚那麼豬頭的女人的,眼前這個滿溢的馬桶已經證明了一切。

不需要意外,不需要吃驚,更不需要覺得夸張,你應該有的是同情,打從心底同情我們這兩個連麻辣鍋都沒沾到邊、卻要來通馬桶的倒楣鬼才是。

能說什麼呢?

悲情是沒有極限的吧,我想。

「真是很不好意思要你們來幫忙,我們看到馬桶滿出來差點昏倒,馬桶堵住這種事情我們還是第一次踫到,想來想去只好找你嘍。」

「呃……沒關系啦!通馬桶這種事情本來就應該男生來做,況且這房子是我阿嬤的,我本來就應該出點力嘛。」

什麼叫睜眼說瞎話,我想不用多解釋,請看我現在的樣子就能明白。當然不是第一次踫到馬桶堵住,但是因為麻辣鍋而塞住滿出來,的的確確是我第一次踫到的鳥事。

倒了半桶大通樂,我偷偷瞪了瞪罪魁禍首哲媚一眼,要不是她闖的禍,我們也用不著在這邊跟惡心加三級的麻辣鍋底搏斗了。

不要說她們兩個女生看了快昏倒,就連我跟大頭郭一進來看到這幕場景也差點兒要斷氣。

麻辣鍋是很好吃沒錯,可是當它從鍋子里換到馬桶里後,再美味可口也都自動變成惡心加三級了。

最可惡的是那個哲媚,臉上完全沒有一絲絲愧疚之意,居然還大剌剌地窩在端木紫那張沙發椅上咬著吸管有一下沒一下喝純吃茶,看著電視重播的灌籃高手笑到差點岔氣,偶爾才瞟了瞟廁所里想吐卻沒地方吐的我跟大頭郭,眼窩處涂著閃亮三姊妹那種舞台亮粉則隨著她上下眨眼媚惑跳動。

哲媚的眼神毫不遮掩,清清楚楚說著︰到底通好了沒?

女人漂不漂亮在其次,有沒有良心才是重點。打死我都不會喜歡上像哲媚這樣沒心沒肝的惡女的,當然,我是在說我自己──歐陽墨,而不是旁邊那只豬哥──郭源和。

我想,全天下也只有大頭郭一個人會這樣死變態了。

一邊通馬桶,一邊慣性用眼神意婬起超視覺系美眉──哲媚。這家伙顯然完全忘了我們之所以像阿信一樣苦命地在這邊通馬桶,就是拜那個可惡的哲媚所賜。

只見大頭郭雙眼冒著春心蕩漾的火焰,拿著通馬桶的塞子有一下沒一下桶著,我真是恨不得立刻毒瞎他那雙豬哥眼。

「好了,暫時是消下去了。」我好不容易才挺直背脊,努力喘了口氣。

「真的好了嗎?太棒了,你們好厲害哦!」端木紫探頭進來顱了一下馬桶,看到原本爆滿的馬桶終于恢復原狀,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

本來真是快累爆了的我,一見到端木紫的笑容,什麼疲勞啊不滿啊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美眉的甜笑果真是持效藥,什麼疑難雜癥全在那抹甜滋滋的笑中解決了。

當然,除了那該死的哲媚啦。

「呃……沒什麼啦!只不過是通馬桶嘛,很簡單的啦。不過,妳們以後千萬不要再亂扔東西進去了,不然很容易又會堵住哦。」我訕訕地應道,順便大聲叮囑端木紫善待馬桶的道理,其實是故意要說給外面坐得好不舒服的那個惡女哲媚听的。

「拜托哦,又不是扔衛生棉!一點點食物就消化不良,本來菜渣廚余就是可以倒馬桶的,誰知道你們家的馬桶這樣不耐操。說起來,還不是你們當房東的應該要負責,一開始就不要挑這種爛馬桶嘛,貪小便宜的結果就是這樣。」惡女就是惡女,居然開始放起馬後炮來,自己闖禍不說反倒怪起我們來。吼!真是敗給她了。

「對呀,人家說得很對耶,阿墨你真的要跟你阿嬤建議一下啦。」更可惡的是這顆見色忘友的大頭,當場倒戈相向。

「建議你個頭啦!明明就是有人耍豬頭亂倒東西進馬桶才會堵住,關房東屁事啊!」我很沒風度的瞪了一眼哲媚。老實說,再有風度的人遇上她恐怕也都會抓狂吧。

「喂!你的意思是說馬桶塞住是我不對嘍?」哲媚整個人從沙發上彈起來,杏眼怒瞪。

「哪,我可沒說妳哦,妳要對號入座,那我也沒辦法。」

「哲媚,人家歐陽墨好心來幫我們通馬桶,妳就別跟他斗嘴了。」還是端木紫善解人意有禮貌多了。

「哼!」哲媚這家伙總算知道自己是理虧的一方,冷哼一聲後又縮回沙發椅上繼續看她的灌籃高手。

「既然馬桶通了,那……我們也該回去了……」

雖然那是端木紫的家,不是哲媚的家,但看到哲媚一臉急著要你滾的表情,我想再不走的話只會多惹人厭,索性把剛剛帶來的通馬桶塞子沖干淨後裝進塑膠袋里準備穿鞋子閃人。

雖然,雖然我很想留下來和端木紫多說一些話。

算了,別傻了。左右人家只是找我來通馬桶而已,又不是專程請我上來一起吃麻辣鍋,要不是我是阿嬤的孫子,恐怕連上門來通馬桶都沒份呢。

是我自己表錯情,把事情想象得太美好,唉……

「真是太謝謝你們了。」端木紫禮貌性地送我們到門口,甜甜一笑,微微頷首表示謝意。

「不用客氣,怎麼說這也是我阿嬤的房子,做孫子的總不成讓她老人家的房子被麻辣鍋給淹沒吧,呵呵。」看到端木紫笑,剛才哲媚造成的小小不愉快立刻煙消雲散,我馬上還以一個燦爛笑容。

「呵呵,你是在諷刺我們亂倒麻辣鍋進馬桶哦?」

「沒有啦,妳不要誤會了,隨口說的。」

「那的確是我們闖的禍嘛,實在很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叫你們來通馬桶。嗯……干脆這樣吧,改天我跟哲媚請你們吃飯,就當謝謝你們今天專程跑這一趟吧。哲媚,妳說好不好?」

「好呀好呀!這主意不賴耶。」我還沒說話,大頭郭已經搶先一步,只見他樂得拍掌猛叫好,而躺在沙發椅上的哲媚則是沒好氣地「喏」了一聲。

「不用這麼客氣啦。」嘴上是這樣說,我心里卻是爽到不能再爽。

「應該的啦。那就先這麼說定嘍,時間地點確定後,我再CALL你。」

「拜拜!」

「拜拜!」

第一次,這是第一次我會這樣期待的「約定」。

或許是因為這場約定來自羅曼史封面女郎端木紫,而羅曼史封面女郎在小說世界里又是象征著「無可救藥的浪漫」的關系吧。

人的一生當中總是會有不少的期待,期待長大,期待搖身一變成富翁,期待夢想成真……

而我,在大一這一年,首度體驗到期待「約定」的美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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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紫說到做到。在通馬桶事件之後的那個星期六,她就真的和哲媚大方請我跟大頭郭去吃鐵板燒。

雖然只是士林夜市的鐵板燒,但我跟大頭郭兩個人已經很滿足了。難得有美眉請吃飯,管它是路邊攤還是大飯店,吃起來味道就是特別的贊。

經過這頓飯,我們四個人開始熟了起來,三不五時會一起吃吃喝喝,偶爾還聚在一塊打通宵麻將。

雖然說哲媚這個人有點蠻不講理,動不動就耍惡女,但相處之後習慣了她辛辣嗆鼻的個性,也就覺得沒什麼了。

沒想到,奇跡居然發生了。

哲媚家門上粘的那只賤兔,在某一個深夜里,很不幸又「壽終正寢」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101忠狗,象征著她的新男友的忠心不貳。

我和端木紫一點都不意外賤兔的掛點,我們震撼的是那只101忠狗的主人竟然會是……

這應該說是幸呢,還是不幸?

101忠狗的主人就是我最要好的麻吉──郭源和同學。

他終于革命成功,順利完成把妹的夢想了,而且還多了一只很會吃的豬女兒。

這一次,他沒有再像以前那樣連手都沒牽過就被甩了,而是堂而皇之進出阿嬤的物產之一「巨星雲集」七樓=孫哲媚小姐的香窩。

身為他的頭號麻吉,我應該要替大頭郭感到開心才是,可是……一想到孫哲媚小姐換男朋友的「光速」,我真的很難開心得起來,不知道這顆大頭何時會被換掉,而他的101忠狗又會落得怎樣一個下場?

據我所知,先前那些邱比特小天使、賤兔、變色龍,幾乎都是在短短時間內就被徹底鏟除。離開了哲媚家門板的唯一前途,就只有前進資源回收桶。

當然,這個擔憂顯然是多余的,畢竟和哲媚談戀愛的又不是我歐陽墨,而是那顆為愛不顧一切的大頭。

我也只能默默祝福他和超視覺系美眉能夠幸福快樂,然後有空的時候替他祈禱101忠狗的壽命可以又臭又長,最好是一輩子都能夠安穩的粘在7樓之3哲媚家的門板上。

沒想到端木紫比我還悲觀。她說這世界上恨本沒有所謂長長久久的愛情,這一分鐘的相愛並不代表永遠,不管大頭郭的101忠狗到底能夠撐多久,結果都是同樣的。

端木紫之所以不看好大頭郭跟哲媚,和我的想法是不大一樣的。我認為關鍵在于換男朋友像在換衣服的哲媚,我總覺得她太過兒戲,根本定不下來;而端木紫卻覺得哲媚換男朋友換那麼勤並沒有什麼不對,要怪只能怪愛情的保存期限實在太短了。

這是第一次我跟端木紫的意見如此分歧,在這之前,我們的意見想法經常是不謀而合的,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跟她默契好到像是雙胞胎。

撇開陷入愛河的大頭郭不說,所有朋友之中再沒有像端木紫這樣跟我麻吉麻吉的了。

當然,這種麻吉跟我和大頭郭那種是絕對不同的。

不是說男人和女人之間永遠不可能有單純的友誼,也許真的有這樣的可能,但那絕對不會是我跟端木紫。

我說不上來為什麼;關于為什麼總是有很多不同版本的答案,我實在不知道應該套上哪一個版本的哪一個答案才是最正確的。

其實答案並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我對自己的心情怎麼都厘不清。

我很好奇,端木紫那麼喜歡看那些羅曼史小說,卻偏偏對愛情如此悲觀。我一直以為,喜歡看那些小說的女生應該都是對愛情充滿憧憬、一心追求浪漫愛情的,結果我的一直以為卻是大錯特錯。

可能是我認識她還不夠深,也可能是我經常會有先入為主的壞習慣,無所謂是哪一種可能,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不會改變我的生命里已經走進了端木紫這個女孩的事實。

事實也許不如想象美好,又也許比想象要更精采,也許的也許,不斷在每一秒的流逝中劃過我呼吸的瞬間。

我想──還是繼續期待吧。

期待繼「約定」之後會有更讓人期待的故事,不是ENDING,而是當中的過程。

我相信,過程永遠比結果更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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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7 14:05:52 |只看該作者


有人說過,妤奇心足以殺死一只恐龍。

我卻不由自主對妳產生了好奇心。

在恐龍還沒陣亡之前,我想再多了解妳一些。

好奇心這種東西,是絕對沒有男女老少的分別的。

只要你是人類,只要你還活著,有心跳有脈搏,就一定會有好奇心。

必于端木紫對阿妹的歌會如此強烈反感,我則是無法控制自己漸漸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我相信,不管再怎麼樂觀的一個人,只要他還活著的、有生命的一個人,那麼,他就一定會有個死穴。

所謂的死穴,無非就是道永遠密合不了的傷口,表面上好像已經結痂,事實上只要輕輕撩撥那處才剛復生沒多久的表皮,很容易就掀起來那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表面上的疤痕其實不過是個假象,如同變色龍會隨時因應環境變化而改變身體顏色一般;說穿了,那只是一種自我欺騙的保護膜,其實傷口自始至終都未曾消失;傷口永遠是傷口,鮮血永遠以不停歇的方式持續緩慢流著。

不是我太過消極,又或是太過悲觀,事實就是事實,沒有必要用一千一萬個虛假去掩飾。

或許是我把事情看得太過透徹了些,對于端木紫心里面那道永恆的傷口,我幾乎可以說是貼近當事者的心跳脈搏去感受。

說起來,那真的是毫無道理可言。

我和她不過才剛認識沒多久,要說多了解,那應該是沒什麼可能性才對。以一般人正常的邏輯思考來看,的確是這樣。

然而,如果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必須用所謂的正常人的眼光或思考模式表分析的話,這世界本身根本就無法構成存在。

所有的有形的、無形的,有生命力的、沒有生命力的東西,一旦套上了「存在」兩個字,很自然就會月兌離了原本的軌道,朝著一種沒有方向沒有目標沒有軌線的痕跡月兌逸而去。

也因此,才會誕生了無數個你永遠都搞不懂他在想些什麼的哲學家,不是嗎?

這話題是有點扯遠了去,請原諒我,一個很正常的大學生,在某個失眠的夜悄悄褪去瑰紫的漆黑後,被狂涌上腦袋瓜的濃濃睡意侵襲,經常就會是像我這樣連說話都顯得有些月兌序。

坐在套房里的加大單人床床沿邊,我思考著究竟應不應該就這樣立刻倒下床去,還是應該完全月兌離床的,換掉睡衣,下樓去買份早餐並和清晨的新鮮空氣SAYHELLO。

失眠,最惱人的時候往往就是在魚肚白之際,而不是繁星閃爍在被廢氣攻佔了的黑布里。

就像現在,我真的是萬分苦惱著。

必于起床買早餐和倒下床呼呼大睡之間,我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做出抉擇。

可能你會覺得我實在是無聊至極,這樣簡單的問題也要花上這麼多時間苦思,不過就是睡與不睡,早睡與晚睡的差別而已,不管我到底決定要不要下樓去買早餐,最後我都還是會回到這張加大單人床上的。

問題的癥結就在這里。

重點就是在于──我實在真的太無聊了一點。

不要覺得很奇怪,全台灣有多少個大學生是不無聊的?我只是其中的一個,而且還是相當微不足道的一個。

因為微不足道,所以我的失眠也就顯得更微不足道了。

嗯,話說回來,失眠這回事其實並沒有什麼了不起,每天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失眠,真要認真去統計,恐怕會是個相當驚人的數字。

當然,我還沒無聊到那個地步。

我的無聊是有範圍的,有某種程度限制的,甚至可以說,我的無聊是為著某種目的而無聊的。

是不是所有的大學生都像我這樣,這個我就不敢打包票了,畢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盡避大家同樣都是貼著「大學生」這個商品條碼,但條碼上的CODENUMBER始終是不一樣的。

瞧,我又無聊到把話題給愈扯愈遠去了。

言歸正傳,我要說的是,昨晚的失眠完全是因為我在思考關于端木紫死穴的課題。

是的,昨晚的我就是這樣無聊到無聊的極致。

事實上,她的死穴是什麼,照道理說應該是跟我毫無關系的。

而我,卻花了整整一夜不睡,去為一個跟自己沒有任何關系的「某件事」而失眠。

我經常掛在嘴邊的是︰「人要是做每件事情都非得依著某種目的的話,那恐怕就不能稱之為人了。」

這純粹是我個人的一項無聊見解,你大可不必表示認同或不認同,這是一個講求言論自由、思想自由的時代,每個人都有SAYYES或SAYNO的權利,正如同我有權利選擇昨天要不要失眠。

是的,我昨晚又失眠了。

而失眠的原因,正是為了端木紫。

可能是因為那本一次沒租成功的言情小說《布丁愛月餅》,也可能是因為那張讓端木紫一听就抓狂的阿妹專輯,又或者是因為她剛好是阿嬤的房客,總之有很多的可能性,但其實沒有人會去認真探討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原因。

總而言之,我和端木紫就這樣莫名其妙熟了起來。

一個人要跟另一個人熟起來,總會有些奇奇怪怪的理由。

就拿我跟大頭郭來說吧,如果他不是跟我同班三年的高中同學,如果不是兩個人都湊巧上了同一間大學,或許我們不會成天都膩在一塊,或許我們這輩子都不會變成一般人所謂的「死黨」。

其實無所謂什麼原因或理由,兩個人要熟起來就是會熟起來,所以我一概都將它列為「有緣」。

緣分這兩個宇很好用,真的非常好用,當你找不到更適合的字眼來解釋的時候,搬出這兩個字就對了。

很像古代,你只要有一張免死金牌,就算皇帝想殺你也沒轍。

或許這樣的比喻很奇怪,無所謂,我要說的重點是︰我和端木紫就這樣熟了起來,甚至,如果說她的性別不是個女的,或許就可以拿我跟大頭郭的關系來套用說明。

不是我有性別歧視,事實上,一個男人永遠不可能把一個女人當哥兒們看待的。

她可以是一個無話不談、很好的朋友,一個比你肚子里的蛔蟲還要了解你的紅粉知己,一個讓你魂牽夢縈的夢中情人,但她絕對不會成為哥兒們。

扮兒們可以是兩個男人,也可以是兩個女人,卻永遠不會由一男一女構成。

我絕對堅持這個說法,絕對的絕對堅持。

不要問我為什麼堅持,當一個人要堅持的時候,不一定非要有什麼原因或理由,硬要牽強找出原因或理由,只會顯得自己很可笑。

堅持就是堅持,再簡單不過。

就像端木紫堅持不听阿妹的歌一樣,或許當中真的有什麼原因或理由,但那根本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堅持不听。

端木紫是歷史系的,印象中會去念歷史系的女生應該都是一副晚娘面孔才是,沒想到像她這樣「歐夏雷」的女生居然會去讀歷史。

扁看她的外表打扮,第一直覺就是︰這一定是外文系的女生,十之八九還有可能是日文系的美眉。

馬靴是她必備的裝扮,因為夏天已經過去了,我無法肯定她在夏天是不是依然還堅持穿馬靴。但能肯定的是,不管是春夏還是秋冬,在端木紫身上唯一不變的就是那永不過膝的迷你短裙。

有時候,我真懷疑當女孩子的,是不是天生都有一雙恆溫空調的腿,所以可以愛美不怕流鼻水?

端木紫是不大化妝的,老實講,我也不大確定她到底有沒有化妝,因為她的皮膚實在是好得沒話說,電視廣告里說的「晶瑩剔透」根本就是專用來形容她這種好皮膚的女孩子的。雖然不能確定,但一張化過妝的臉至少都會抹個口紅吧?我幾乎沒見過端木紫涂口紅,她的唇色還那種很自然的粉紅。

現在的女大學生多半會化好妝才來學校,素著一張臉的十個有九個是庫斯拉的姐妹,而當中的例外正是端木紫。

我說過很多遍了,她長得就像租書坊里架上那堆羅曼史小說的插畫封面女郎,只不過她是活在現實生活當中,而那些封面女郎只能活在唯美的故事里。

如果你看過羅曼史小說,你就會同意我說的,端木紫的確是個美女。

當然,這必須撇除那天她打斷我打連線麻將被我咒罵是豬頭妹的瞬間怨念。

瞬間的怨念一旦煙消雲散,豬頭妹就很自然變成了賞心悅目的俏美眉了。

我相信,只要是人,都嘛喜歡美的事物,這世界上應該沒有人會自動去喜歡丑陋的東西吧?

不可否認,我喜歡端木紫的漂亮。

看見她,心情都會變得很愉快,就像你哆嗦了一整季寒冬後,好不容易嗅到了初春的暖意。

苞美女做朋友,的確是件很棒的事情。

如果非要找個形容詞來形容,我會說,這是種享受。

因為意外獲得了這樣的享受,我開始有些感激那本剛好被租出去的言情小說《布丁愛月餅》,也開始對阿妹的專輯更加鐘愛了。

我想,不管那本《布丁愛月餅》到底是在描述誰愛誰,又或是阿妹的那張專輯高音?得有沒有以前贊,我都還是會打從心底對它們另眼相看的。

因為它們,我才有機會和端木紫認識;因為它們,我才有機會變成美女的好朋友。

當然,為了一本言情小說和一張CD感動是很奇怪的行為,可是我完全不在乎自己有多麼異于常人;事實證明,這兩樣東西確實讓我獲得了偌大的歡愉。

我必須感激它們,就如同人們在吃米飯的時候要感激農夫們的辛勞一般。

為了用行動證明我的感激,我特地上網訂購了那本《布丁愛月餅》,也刻意將阿妹那張專輯從「花樣年華」帶回來擱在床頭的音響里。

我以一種極度虔誠的心態,假想它們是偉大的神祇,供奉在我呼吸的範圍內。

我想,我不單只是個很無聊的大學生,而且還是個心里有點變態的大學生。

無聊可以是因為沒事干,變態就不一樣了。一個人之所以會變態,無非是為了某種原因,而這個原因就常理來判斷卻是屬于非公開性、不可告人的。

有什麼事情是非公開性且不可告人的呢?

我很努力的去想,很努力的去鑽研,很努力的去挖掘。

但是,很可惜的是,我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這不是在解答數學習題,多解幾次就有機會破解;也不是在寫報告,多找一些參考資料抄一抄就可以大功告成。

如果有這麼簡單,這世界上就不會有所謂的「解不開的謎題」了。

謎之所以被叫做謎,當然是因為它具備了神秘性;神秘的面紗如果人人都可以隨意掀開,那麼就不能稱之為神秘了。

如果我更無聊一點,或許我應該立刻上網查資料,查看看全世界到底有多少個未解的謎。

幸好,我的無聊還是有限度的。

它最多只是徘徊在深夜里,狠狠地推開笑咪咪的周公的那雙溫暖的手。

僅是如此而已。

認識端木紫以來,我對她有很多很多的好奇。

她像是有一籮筐的時間沒事干,除了三天兩頭往「鑽石租書坊」跑之外,其余的時間她幾乎就是泡在「花樣年華」里。

我不明白租書坊里真的有那麼多小說好看嗎?更不明白她為何對「花樣年華」情有獨鐘?

嚴格說起來,那是間裝潢、氣氛完全引不起年輕人興趣的懷舊老店,附近其實有很多家時髦又新穎的咖啡館,這附近的學生若非是因其它咖啡館都客滿了,否則很少有人會在第一時間跑來這里窩著。

「花樣年華」賣的咖啡也很懷舊。如果你小時候曾經跟爸媽一起上過咖啡廳,你就會知道,這里幾乎是把七㊣年代的風格全搬了過來。

那個年代的咖啡廳都附有一個鐵制的牛女乃杯,小巧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干」一個回家收藏;玻璃窗總是霧霧茫茫,看不清楚窗外的風景;座椅則是那種一落下就會深陷進去的柔軟沙發椅;整間店的氣氛洋溢著一股神秘、曖昧與深不可測。

「花樣年華」里當然少不了那種引發人性偷竊的小巧牛女乃杯,這是老媽一再堅持的,她恨透了坊間那種包裝女乃球;對她而言,喝咖啡就應該要加純正的牛女乃,加了包裝女乃球的咖啡根本沒資格稱之為咖啡。

端木紫習慣去大嫂開的「鑽石租書坊」租小說,然後帶著那堆封面畫得既唯美又浪漫的小說到「花樣年華」,叫杯熱摩卡,然後窩上好幾個鐘頭。印象中她幾乎不曾待在租書坊里K書,好像也從未點過熱摩卡以外的飲料。

摩卡冷了或是喝光了她會再續杯,她喝咖啡就像在喝白開水一樣一杯接一杯,反正在「花樣年華」續杯只要多花三十元,算是很便宜的了。

這是老媽的另一個堅持;她始終認為好咖啡不該用高價去哄抬,讓愛喝咖啡的人可以盡情享用是她開這間店的理念之一。

放眼整個台灣,實在很少有咖啡館會讓非招牌咖啡如此廉價續杯的。

就我所知道的,除了M速食店那種難喝的熱咖啡可以免費續杯之外,要想喝到只需多加三十元就OK的摩卡,恐怕只有「花樣年華」了吧。

「花樣年華」除了有個為了實現對咖啡的熱情,執著到簡直是個老頑固的主人外,如今還有個嗜咖啡像嗑藥嗑上了癮的怪客人──端木紫;我想,這間懷舊的咖啡館其實一點都不寂寞呢。

寂寞的到底是誰呢?很多時候,我經常在想,真正寂寞的是我們這些所謂有思想、有靈魂的人類。

尤其是端木紫。不曉得為什麼,我總覺得她是個非常非常寂寞的女子。

每次看到她,她總是一個人在座位上靜靜地啃讀小說,十分享受似地啜飲著熱摩卡。她從沒跟任何人一起出現,每次都是一抹孤單的影子,彷佛一場午後雷陣雨那樣,嘩一聲閃竄進來,然而認真去听時,卻是寂靜無聲的。

她給我的感覺,就是「寂寞」,而且是那種無聲的「寂寞」。

這世界上寂寞的男男女女並不少,但像她那樣全身上下散發出淡淡寂寞芳香的女生我卻是第一次見到。

這讓我不由自主被她吸引了。

寂寞是具磁性的吧,我想。

大學生雖然沒有像高中生那樣有一堆課業壓力,好歹也還是得去學校上課的;但端木紫卻像是根本沒在上課一樣,幾乎將所有的時間都耗在看小說跟喝咖啡上面。

據我所知,歷史系經常要交很多報告,很多?史系的學生都是被報告追殺著在過日子的。但端木紫卻是每天悠哉悠哉的,依然故我的捧著那堆羅曼史小說和咖啡談情說愛。我從沒听她說過要上圖書館找資料趕報告之類的,整個情形詭異得像是她根本不是歷史系的學生一般。

按照正常的情況,像她這樣漂亮的美眉不是在談情就應該是在說愛才對,根本沒道理會一個人窩在一間懷舊到彷佛時光倒流的破咖啡館里啃那些與現實月兌節的羅曼史小說。

因為太沒道理了,所以我更加起了好奇心。

好奇心一涌上心頭,那就是無止境的攻襲了。

我開始會去想,究竟自己是因為關心端木紫才開始好奇的呢?還是因為好奇才去關心端木紫的呢?

不管答案是什麼,端木紫這三個字的的確確是走進了我歐陽墨的生命里了。

我的失眠緣自于端木紫,一整晚,我拒絕和棉被纏綿,完全是為了思考關于端木紫為何那樣對阿妹的歌強烈反感的所有可能性。

事實上,我的失眠是無意義的,是很蠢的。

因為不管我如何窩在家中苦思,答案永遠不可能從天而降。

沒想到就在我決定蓬頭垢面胡亂套著一雙夾腳拖鞋下樓買早餐後,謎團卻在沒多久後的半個小時內被解開了。

在掙扎了幾分鐘後,我終于下定決心把從床上挪開,瞇著充滿了八分睡意的眼在三和牌簡易衣櫥前隨便抓件薄夾克──雖然說台灣的春秋是很曖昧不明的,但屬于秋的涼意怎麼都還是不該忽略它的威力,多花點氣力套上夾克總好過不小心被濾過性病毒感染吧。

我是個極度無聊的大學生,但在某個程度上還是頗懂得自愛的。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就算再怎麼百般無聊,都不應該把因為無聊而多出來的力氣發泄在幾億樂透彩金也換不回來的健康上。

標縮著脖子一路走到巷口的美而美,買了個漢堡蛋和溫女乃茶,我繼續龜行往7-11方向,打算去撈一份報紙回去和這份早餐合唱一首悅耳的和弦曲。畢竟光只有一份早餐的話,未免孤單了些。

一只腳才踏進7-11,自動門都還沒完全開啟呢,一陣尖銳的咆哮聲毫不留情地竄進我那對因失眠而顯得麻痹了的雙耳。

「把音樂關掉!我叫你把音樂關掉你沒听見嗎?!」是個女孩子的聲音,盡避那聲音正以咆哮的姿態肆虐著听覺,但還是很容易就分辨出那是個女孩子。

因為一進門就听到那女孩子要求關掉音樂,很自然的,我不自覺傾耳聆听店里放的音樂。

咦!這麼巧?是阿妹的新歌,神采飛揚。

「小姐,很抱歉,我們播放的是廣播,它要播什麼歌我也沒辦法作主的呀。」店員委婉解釋道,聲音中明顯充滿了不悅。

「你可以關掉廣播呀!快點把它關掉!」女孩緊緊摀住雙耳,把臉埋進摀著耳朵的雙手所環出的圈弧里,從大門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她的長相。

但,那個姿勢……

她摀耳的動作、她歇斯底里的咆哮,怎麼好不熟悉呀?

「小姐,如果妳不喜歡這首歌,妳大可以馬上離開我們店里──」大概是上了一整夜大夜班的原故吧,店員的聲音中帶著極度的疲倦。

店員還沒說完,女孩幾近抓狂跺起腳來。

「關掉!我叫你馬上關掉!快點關掉!」

「小姐,妳……」店員顯然也火大了,索性走出櫃台整理架上的貨品,不去搭埋那個咆哮的女孩子。

音樂的旋律才播放到中段,整間7-11里回蕩著阿妹的清亮嗓音。

我整個人都醒了過來,原先的睡意像是突然間被毀尸滅跡一樣,連個影兒都不見──因為,女孩的臉剛好在這一秒鐘里和我的眼對上。

我簡直不敢相信,那竟然會是端木紫!

一個害我失眠了一整晚的女生,就站在我面前,為了阿妹的歌跟無法作主關掉音樂的店員嘶吼。

又是阿妹的歌。上次也是阿妹的歌,這次還是阿妹的歌,還都是同一首神采飛揚。

我應該說些什麼才好呢?看樣子,端木紫是真的真的非常討厭阿妹的歌。

如果不是,好好的一個美女怎麼會在一大清早跟一個7-11的店員吵呢?

說實在的,我的想法和7-11的店員所差無幾,對于端木紫為了阿妹的歌如此激動,除了不解疑惑之外,更納悶的是她為什麼不干脆走出店外,這樣不就听不到音樂了嗎?

納悶歸納悶,在第一時問里我的唯一反應仍舊是不由自主月兌口叫出她的名字。

「端木紫。」

「歐陽墨!你怎麼會在這里?!」

在那一秒鐘里,端木紫暫時呈現半失聰的狀態,忘記了耳邊仍回蕩著阿妹的歌,雙手貼在臉頰邊對著我大喊。

只有一秒,真的只有那一秒,隨即她又陷入了抓狂的歇斯底里。

端木紫重新把手摀住雙耳,不肯善罷甘休地走到店員身邊,用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死盯著正在把架上泡面擺整齊的店員。

店員是個男孩子,也許他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吧,但這一點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臉上毫不遮掩的露出不耐煩的表情,眼神里透著一股異樣的堅持,彷佛在告訴端木紫他是絕對不可能為了她一個人而去把音樂關掉的。

于是,場面陷入了一種膠著尷尬的狀態,而阿妹的歌隨著僵化了的時間一點一滴流瀉到了盡頭。

終于,就在店員再度走回櫃台、而端木紫也跟著走到櫃台的同時,神采飛揚總算唱完了。

「你是耳聾嗎?!我叫你把音樂關掉,你耳聾沒听見呀?!」端木紫怒脹一張青紫的臉,雙手緩緩自雙耳處松了開。

「小姐,請妳不要無理取鬧。」看得出那店員努力在維持僅剩的禮貌,如果他現在月兌掉了7-11的制服,恐怕就不是這樣的態度了。

「你說什麼?!居然說我無理取鬧?!如果你不馬上跟我道歉,那就叫你們店長出來!」

「很抱歉,我們店長不在。」看樣子店員也打算跟端木紫杠上了,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好,不在沒關系,我晚點再來。你叫什麼名字?我一定會要你後悔你現在對我這樣態度惡劣的。」

我沒見過端木紫這樣怒氣騰騰,她生氣的模樣是真的很冒火。嗯,我說的冒火是指空氣中的氣氛漾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像是四周都快要燒起來的灼熱。

「這是我的名字。我想小姐妳應該認得中國字,不用我一個字一個字跟妳解釋如何念吧?」

店員冷冷地拿了張紙,刷刷刷寫下他的名字,連看都沒看端木紫一眼就扔在櫃台上由著她要拿或是不拿。

如果他杠上的不是端木紫的話,我必須承認,這個男孩子的確很酷,而且是酷到不行的那種酷。

「好,那就等著瞧吧。」端木紫秋風掃落葉一般,咻一下便卷起櫃台上那張寫有店員名字的紙,擋下台面話後拽著我的臂膀把我給拖出了7-11。

「喂,妳要拉我去哪里啊?」端木紫什麼也沒有回應,徑自加快腳步往校園走去。

「喂!」

呃……不是吧?現在才幾點,跑去學校里干嘛啊?

我只是下樓來買個早餐而已,我還要回去睡回籠覺呢。

小姐──

算了,看在是端木紫的份上,回籠覺就先暫時擱一旁吧。

「端木紫,妳干嘛氣成這樣啊?」一路上我不死心的追問,端木紫依舊維持緊閉雙唇的姿態繼續拉著我走。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拉著我往校園里走去,在這一刻,我唯一可以確切感受到的是,我似乎離謎底愈來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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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7 14:05:53 |只看該作者


魔咒的附身經常是不知不覺的。

當你發現它的存在,總是為時已晚。

為妳破除魔咒,將是我此生最大的目標。

我想,我並沒有特別喜歡去挖掘別人的隱私。至少,如果不是因為某種不可抗拒的因素,我是不會像狗仔隊一樣張牙舞爪沿途不斷嗅著任何八卦的可能性。

雖然我真的很好奇,好奇端木紫為什麼對阿妹的歌如此強烈反感,可是在主角沒開口前,好奇心依舊只是躺在右心房里的一抹影子。

從沒想過,影子會這麼快就被主角給拉了出來,赤果果攤開在無邊無際的苦水啤酒海里,飄浮。

「我真搞不懂,為什麼走到哪里都會听到阿妹的歌。」

端木紫一路把我拉到了後門停車場往文學院走去的樹蔭下,那里有兩張石椅,只見她氣鼓鼓隨便挑了張石椅坐下,嘴里不停嘟嘟嚷嚷。

大清早的校園真的很安靜,微風掃動葉片的聲音清晰得像是從高品質的立體環聲音響里播放出來的大自然樂章,窸窸窣窣掠過藏在耳壁里的半規管。

端木紫抱怨著無論走到哪都會听到阿妹的歌,老實講,我才真的搞不懂,為什麼她要為了阿妹的歌氣成這樣?

是,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跟不喜歡的人,可能你喜歡A明星,但他卻討厭A明星。我喜歡阿妹的歌,並不一定代表其他人也要喜歡;但就算是討厭阿妹好了,反應也用不著這樣激動吧?

「她最近出新專輯,還在打歌期間,播放的頻率當然會比較高一些。」我說過,我不擅主動去挖掘別人的私隱,好奇歸好奇,我仍舊不打算采取直截了當的方式去接端木紫的話。

「真是討厭極了,討厭!討厭!討厭!」端木紫跺腳,腳上那雙粉紅KITTY貓的月兌鞋毫不留情地重重踩在已經長不大高的野草上。

「其實……阿妹的歌還不錯听呀!」我的話都還沒說完,端木紫就飛快拋來一個衛生眼。

「不錯你個頭啦!你耳朵有問題啊,是錯大了好不好?!」

「有這麼夸張嗎?」

「不是夸張,是事實!事實兩個字你懂不懂?!」

「哦……」

「哦什麼哦!你有意見嗎?」

「沒……」

看端木紫還在氣頭上,就算有,我也不能說什麼吧。

謗據兩性專家指出,當一個女孩子在生氣的時候,千萬別妄想違逆她的意見與想法。

如果不想火山爆發,還是乖乖附和會比較保險一些。

「喂,你告訴我,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無知愚民喜歡她的歌?」

「……」唉!能回答什麼呢?怎麼說我也是她口中的愚民之一,真是頭大了。

「那些唱片公司是腦筋有問題還是傻了?干嘛老是幫原住民出專輯?又是阿妹又是動力火車的,走到哪里都是原住民,真是受夠了!」

「原住民?」

阿妹vs.動力火車=原住民?呃……這……

我似乎找到火藥味的源頭了。難道說端木紫討厭阿妹不光是因為她的歌好听或不好听,而是因為她是原住民?

「難道妳是因為阿妹是原住民,所以才這麼討厭她嗎?」

「廢話!除了阿妹,我也討厭動力火車,討厭!討厭!討厭死了!」

端木紫又開始跺腳了,可憐那些營養不良的野草,不停被HELLOKITTY蹂躪。

「那……可能是因為原住民天生歌喉就比較好,也難怪唱片公司都喜歡找他們出專輯呀。」

「你干嘛要幫他們說好話?」端木紫的眼神劃過一絲怨懟,雖然只是一瞬間,那股殺氣已經足以毀滅全世界了。

「好話?有嗎?我……我應該沒有說吧……」我狐疑地觀了眼端木紫,並不大了解自己到底幫原住民說了哪些好話。

「還狡辯!什麼叫天生歌喉好?會唱歌了不起哦!」

「啊?」我真呆住了,那也算講好話嗎?

「你跟他們很熟嗎?干嘛要幫他們說好話?!」端木紫逼視著呆傻的我,目光灼灼。

「那……我只是就事論事,陳述事實而已啊。」

「你的意思是他們天生就比我棒,活該我要輸給他們嘍?」

「輸……」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眼前瞬間閃過晶瑩的水氣。

怎麼想都想不到,剛才火力十足怒責店員的那個端木紫,居然說著說著就掉下眼淚來。

呃……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子哭,上次大伙租「可魯」的影碟回來看,先是大嫂淚如雨下,緊接著,老媽更是戲劇化哭得比八點檔連續劇里的女主角還夸張幾百倍;女人的眼淚一旦爆發,簡直比火山爆發還要更恐怖,這我當然很清楚。

看到端木紫的眼淚一滴滴滑落在她那張很羅曼史的臉龐,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僵硬,整個人處于一種高戒備狀態。

「喂,好好的妳干嘛哭呀?」由于我只是下來買個早餐,身上根本沒有帶面紙,手忙腳亂之余,忽然想起美而美早餐都會附一張餐巾紙,連忙從塑膠袋里抽出來遞給端木紫。

「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他可以為了那個女人就這樣輕易舍棄我們三年的感情?原住民有什麼好的?不過就是輪廓深了一點嘛,會唱歌又有什麼了不起!」

「端木紫……」遞過去的餐巾紙不到幾秒鐘就全濕了,端木紫卻是愈說愈激動,愈說愈傷心,愈傷心,哭得也愈厲害了。

「難道我長得很丑嗎?還是我真的有那麼顧人怨?我就是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他還是不要我!」

「妳很漂亮,一點都不丑啊。」

「那為什麼?你告訴我呀,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啊……」

端木紫星眸里噙著晶瑩的水珠,白里透紅的小臉蛋微微仰高幾十度斜角,不停問著「為什麼」。

這三個字從她小巧的櫻唇幽幽吐出,听起來顯得特別哀怨。

天知道為什麼,為什麼那個男人要拋棄像她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我無法回答她,因為我終究不是那個男人,我不能代他解釋為什麼。

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但我唯一清楚知道的是︰如果我是那個男人,我是絕對不會不要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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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懂不懂魔法,我相信,每個人的一生中都一定會遇到某種自己無法破解的魔咒。

如果說端木紫的魔咒是原住民,那麼我的魔咒又是什麼呢?

在思考的剎那間,端木紫三個字飛快竄進我的腦海里。

從端木紫淚眼婆娑中讀來的故事,我總算解開了謎團。

原來是現代版的陳世美。沒想到這麼Q的美眉端木紫曾經被拋棄,那個男人一定是頭殼壞掉了,居然不要這麼好的女孩子!

她高中時期,有一個很要好的男朋友,對方是高她一屆的學長,從她進那間高中開始沒多久兩人就開始交往,一直到端木紫高三畢業那一年,這段感情終于因第三者而劃下休止符。

那個學長考上大學後,在大學里認識了另一個女孩子。嚴格說起來,端木紫和他的感情早在他成為大學生後沒多久就起了微妙的變化,斷斷續續拖到她高中畢業,那個學長才向她坦承自己早已愛上別人,並且和那個女生交往有一段時間了。

那個學長殘忍地告訴端木紫,其實他對她已經沒有任何愛戀的感覺了,只是不想在她大考前影響她念書,所以忍著到大考結束後才提出分手。

他還說,兩人的世界早已經不同,想法、認知也都有了很大的差異,繼續勉強在一起是不會有幸福的。況且、他清楚明白自己心里面愛的是另一個女孩子,而不是她端木紫。

一直以來,他為了不影響端木紫考試,只好腳踏兩條船,讓他覺得很對不起另一個女孩子,他希望能夠給那個女孩子一份完整的感情,當一個稱職的男朋友。

端木紫哭了,而他卻只說了聲「對不起,希望妳能祝我們幸福。」

很老套的第三者介入,然後負心漢劈腿變心的劇情;如果這是一本小說的內容,肯定是不會暢銷的那種吧。

老套歸老套,但事實上,這樣毫無新意的劇本最終還是傷了端木紫的、心。

不要以為老套就沒有殺傷力,被這樣的利器劃傷,往往要到血快流干了才會驚覺自己原來傷得不輕。

端木紫雖然同意了平和分手,卻一直無法真正接受那個男孩子不再屬于她的事實。所謂的平和分手不過是表面的假象,分手之後還是朋友更是永遠都難以兌現的承諾。曾經的曾經,畢竟真的是曾經了。

曾經,她交付一顆真心的學長,到頭來卻成了別的女孩子的「他」。

就是那個「她」,那個有著原住民血統、不知道是哪一族的女孩,霸佔了她原來的位置,奪走了她本來擁有的幸福快樂。

正是因為這樣,端木紫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對「原住民」產生強烈的反感,首當其沖的就是在媒體曝光的那些原住民歌手,例如阿妹和動力火車等等。

她把對那個搶去學長的女孩的仇視轉移到這些歌手身上,每每听到阿妹的歌,端木紫的直覺反應就是想到了那個「她」,不管阿妹唱得多好听,對于端木紫而言,只有「刺耳」兩個字可以形容她內心的感受。

這就是為什麼端木紫會如此痛恨听到阿妹專輯的原因了。

知道事實真相後,我不再覺得端木紫在7-11里的表現是無理取鬧,也不再納悶一個正常大學生居然寧可選擇听懷舊金曲也不願听阿妹新歌的古怪了。

不是基于同情,也不是因為端木紫在那段感情里是輸的那一方而選擇站在她這邊。愛情的世界里原就無所謂輸或贏的;那不是什麼競賽,贏的人不會獲得任何獎牌或獎狀,輸的人也不會因此被瞧不起或有什麼感到可恥的。

我之所以認同端木紫對「原住民」莫名的反感行為表現,無非是因為懂得。

是的,懂得。

听完故事後,我覺得自己開始懂得端木紫這個女孩了。

在這之前,她可能是團迷霧,是一陣沒由來的旋風卷過;但在這之後,迷霧散了開,旋風變得溫柔。

所有的人際關系說穿了無非就是架構在懂與不懂之間。懂得,便會是一段圓滿;不懂得,則是虛偽的陌生。

雖然我還是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端木紫要將這段故事告訴我。可能是因為長久埋在她心底,終于忍不下去而爆發;也可能是因為一時情緒失控,無法再按捺。很多的可能性。不管什麼原因理由,那真的一點都不重要,至少,在這個階段上,我真的覺得它並不代表或意謂著些什麼。

重點是,經過這次7-11廣播事件後,我跟端木紫之間的關系彷佛又再進展了一小步。

我相信,這一小步和當初阿姆斯壯登上月球跨的那一小步是同樣道理的──具有某種?史性的意義。

除了無窮無盡的傷心、烈焰狂燒的怨懟,端木紫選擇把自己封閉在情路之外,斷絕一切談情與說愛的可能性。

她每天把自己塞在那堆言情小說里,借著那些灑狗血、賺熱淚的公式化劇情打發多余的時間,要不就是一杯接一杯的咖啡麻醉那隱隱作痛的傷口。

小說當然不可能每一本都很好看,但是她卻可以看得津津有味,像是完全投入其中。

我以為,那是因為那些虛擬的愛情故事具備療傷特效的關系吧。

現實生活中盡避有再多的不如意、不開心,但當跌進羅曼史的故事里,那些讓人憂讓人心煩的不愉快回憶彷佛就灰飛煙滅一般。

這是一種情感投射,就好比打連線GAME一樣,連線之後再白面的書生也隨時可能變成了不起的英雄戰將。

也難怪,有那麼多人寧可活在虛擬的世界里了。

我沒真正談過什麼轟轟烈烈的戀愛,高二時會交那個女朋友純粹只是基于青春期荷爾蒙的神秘魔力,談不上愛或不愛的。

真正的愛情我遺沒嘗試過,當然更不用說被愛傷過了。

對于端木紫因為情路受挫而把自己關在羅曼史小說塔里,我無法表示認同或不認同,倘若換作是我,會不會跟她一樣也是個未知數。

只是,我始終覺得光是因為受過一次傷害就全面杜絕其它幸福來敲門是很不值的。

畢竟,誰都無法預料,這一次的敲門聲會不會就是上天注定的幸福來訪,不是嗎?

況且,端木紫真的是個不錯的女孩子。

如果有機會,我相信自己一定不會像她那個學長那樣傷害她,我會付出全心全意去呵護疼愛她,讓她擁有全世界最幸福的「幸福」。

我覺得她那個學長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端木紫不單是長得漂亮,個性也很好,除了對原住民的反應稍微過度了些之外,她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女孩子。

我雖然偶爾喜歡扯個小謊,但我從不對自己不誠實。

心里面的歐陽墨對歐陽墨坦誠地說︰像她這樣的好女孩,不就是你心目中的真命天女嗎?

呃……這麼說來,難道我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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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以端木紫的條件,應該有很多蒼蠅圍著團團飛才是。

的確是這樣沒錯。認識端木紫以來,追求她的男孩子光是排隊都可以從台灣排到美國去了,不只是數量驚人,品質也都有一定的水準。連我這個同樣是公的都覺得那些男孩子真的很不錯,更不用提他們在女孩子心目中的地位了。

但不管他們多優秀,只要飛到了端木紫身邊,下場統統一模一樣──被拒于千里以外。

如果只是單純的做普通朋友,那端木紫會像個可愛的小天使般真誠回應;如果你是希望跟她談情說愛,那麼很抱歉,端木紫連理都不會理;最多賞你一個衛生眼,你就要偷笑好幾天了。

我一點也不同情那些蒼蠅,來一只打一只,最好全部陣亡,那是再理想不過的了。人?是有私心的,沒有人會希望競爭者愈來愈多,愈來愈健壯。盡避我始終還是沒能鼓起勇氣化身為蒼蠅之一,與生俱來對同類的敵意卻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是的,我承認,我喜歡端木紫,而且還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喜歡。

但是我害怕自己變成陣亡的蒼蠅,所以只能懦弱地退而求其次當她的好朋友。

我知道這樣很孬,而且還是孬中之孬,為了不想陣亡,能夠在端木紫身邊苟延殘喘,弄是不得已中的唯一辦法。

天知道那些對她告白了的蒼蠅,有哪一只不是被端木紫的蒼蠅拍一揮就給打到永不見天日的冷宮去。我真的不想變成蒼蠅拍上被電焦的死尸,更不想失去「好朋友」這個身分。

我喜歡端木紫,喜歡看她埋首在那堆羅曼史小說里專注的神情,喜歡看她一口接一口啜飲咖啡的樣子,喜歡撞見她素顏穿著HELLOKITTY的月兌鞋在巷口晃來晃去的迷糊勁。

雖然我永遠對那些羅曼史小說產生不了興趣,雖然我的胃無法承受咖啡因的荼毒,雖然我始終搞不清楚HELLOKITTY到底有沒有嘴巴,可是,再多的雖然都無法阻止我喜歡上端木紫。

喜歡一個人可以有很多原因跟理由,也可以什麼原因跟理由都沒有。

或許我可以寫一本厚厚的報告,專門說明我喜歡端木紫的原因;也或許我半個字都寫不出來,那本報告會是一本無字天書。

靶情的事情是真的很奇怪很奇怪的,就拿我現在這樣瘋狂喜歡上端木紫,卻不敢向她表白來說好了,這也是件相當奇怪的事情。經常對著一個自己那麼那麼喜歡的女孩子,卻什麼都不敢說、什麼都不敢做,只能默默地喜歡著,真的很不正常不是嗎?

奇怪歸奇怪,可我到底還是選擇了繼續ㄍ一ㄥ下去。

如果沒有傅文生的出現,我以為,我可以就這麼ㄍ一ㄥ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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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下午,端木紫上完通識課後就直接跑來「花樣年華」窩著。

以前她習慣坐在店里面最隱蔽的位置,一個人靜靜啃她的小說;後來大家熟了,她就開始挪到吧台這邊的高腳椅了。

我偷偷把她坐習慣的高腳椅KEEP起來,不讓其他人坐,暗地里幫那張高腳椅取名「阿紫的御座」,有事沒事就繞到椅子旁用洗得亂干淨一把的抹布東擦擦西抹抹的,努力保持那張椅子的光潔明亮。

因為我很了解端木紫喜歡干干淨淨,最怕髒的了,而不知不覺中我竟也跟著染上了一點點潔癖的毛病。

我相信,潔癖是一件好事。

「黑炭頭,你這禮拜五有沒有空?」

自從端木紫听到大頭郭那樣叫我之後,也很自然的跟著這樣叫了起來;久了,連我自己都快忘記自己姓歐陽名墨了。

雖然同樣都是黑炭頭,大頭郭叫起來就是讓人很不爽,而端木紫叫起來就格外的順耳。我必須承認,我無法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則。

「星期五啊……」

我猶豫了一下下,星期五要去「鑽石租書坊」幫大嫂顧店,原則上要溜是有相當高的難度的。

大嫂那個人挺好說話的,可惜只要遇上她的美容日,要她放棄跟姐姐妹妹們去做臉做SPA,似乎給它有點那麼小小的困難。

可是……可是端木紫都開口了,我怎麼能夠輕易就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

泵且不管她找我是要干嘛,怎麼說都是一個機會,有機會就不應該放過,再蠢的人都知道這個淺薄的道理,更何況是天才如我歐陽墨呢。

哎哎哎,好掙扎啊──

「沒關系,如果你沒空的話,我找傅文生去就好了。」就在我還猶豫不決的當口,突然從端木紫口中冒出了一個有點陌生的名字。

暗文生?這是哪一號人物啊?怎麼覺得有點小陌生,可是又好像在哪里听過似的。

我竭盡全力拚命挖掘腦袋瓜里的所有記憶,想找出關于這個名字的任何蛛絲馬跡。

剎那間,就在大頭郭牽著哲媚的手好不親熱地推開門走進店里的剎那間,我終于想起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家伙是因為撿到端木紫掉在球場的網球拍才跟她認識的。

懊死的網球拍!

端木紫是個不喜歡運動的女孩子,選修體育課的時候她就苦惱了好一陣子,後來某個善心學姐告訴她,女網課有一個號稱女版秦揚的老師超好混,只要按時在上課鐘響後帶著網球拍露一下臉,讓她完成點名作業就OK了,至于有沒有在球場上認真打球她壓根不管,很多學生都是點完名就落跑掉。

選修女版秦揚的課唯一的缺點是需要很早起床。不過這倒是小CASE,反正點完名就可以落跑回去睡回籠覺,也因此選修的人相當多,一開放選修後若是不早點搶恐怕就沒望了。

端木紫很幸運地搶到這堂課,每星期三早上首堂她都會睡眼惺忪的帶著那支純裝飾用的網球拍去球場集合點名;而那一次她點完名後居然把球拍給遺忘在球場上,才讓傅文生有機會撿到,並結下了孽緣。

話說那個傅文生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通天眼,隨手撿到一支球拍就知道球拍的主人是個俏美眉,亂熱心一把的在球場上張貼失物招領的大海報,還惡心巴拉地留下他的手機號碼提供失主相尋,心機真是重得可以。

可憐清純美少女端木紫就這樣落入了傅文生的陷阱,更糟糕的是她還認定他是個大好人,完全不設防的就跟那家伙漸漸熟了起來,哼哼!

暗文生是資管系大三的學長,同時也是劍道社的副社長,一個身高一八六、五官俊秀一如日本杰尼斯少年的美形男。

我很肯定,傅文生也是蒼蠅團中的其中一只。

雖然他很狡猾,也跟我一樣選擇以「好朋友」的身分圍繞在端木紫身邊,但是我敏銳的第六感告訴我,這家伙百分之百是只對端木紫有特殊好感的該死的臭蒼蠅。

可惡的臭蒼蠅!為什麼端木紫會突然提到這家伙呢?

呃……對了,都怪我沒在第一時問回答端木紫星期五有空。唉!一步錯,步步錯。

千不該萬不該猶豫那千分之一秒的。

「喂,你們在聊什麼呢?」正當我懊悔不已時,大頭郭那顆大頭好死不死晃到我眼前。

「關你屁事!你還有多賒的心思管別人在聊什麼嗎?熱戀大頭!」我瞥了瞥他身旁的哲媚,沒好氣地嘲諷了下。

「喲!你這是嫉妒還是羨慕啊?瞧你語氣酸不溜丟的,該不是暗戀我的寶貝媚媚吧!」大頭郭極盡夸張之能事,那副表情說有多討厭就有多討厭。

「暗戀你個頭啦!肉麻惡心你最行,也不怕別人听了想吐嗎?」

「我在問黑炭頭星期五有沒有空呢,不過看樣子他是沒空了。」端木紫輕聲嘆息,那嘆息聲真讓人心髒忍不住揪了一下。

美女的嘆息聲就是不一樣,特別令人有感覺。

換成是大頭郭嘆息,我大概是會起一身雞皮疙瘩吧。

「星期五要干嘛?他沒空我有空啊,找我找我吧!」大頭郭那張嘴真是豬哥得要命,幸好有哲媚在身邊,我還沒來得及出手,她已經一巴掌火辣辣貼在大頭郭的豬哥臉上了。

「要你雞婆了!你很有空嗎?時間很多嗎?我怎麼不知道你最近這麼閑?既然你這麼閑,那星期五來我家幫忙打掃吧。嘿嘿,敢不來的話你就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哲媚一出手果然夠嗆,嗆得大頭郭馬上閉嘴靜了下。

「就是我高中同學啊,她送我的兩張晶華下午茶折價?快過期了,再不用的話實在很可惜,所以我就想說找人一起去吃啊,誰知道黑炭頭他星期五沒空,唔……那只好改找傅文生去嘍。」端木紫清楚解釋給大家听,听得我差點沒吐血身亡。

晶華下午茶耶。

我這個大豬頭!居然為了剛剛猶豫了幾秒而錯失這麼好的機會。

天呀!

有沒有一把刀直接拿給我切月復自盡比較快?

「傅文生?誰啊?」大頭郭跟我剛才的反應幾乎一模一樣,只見哲媚重重在他那顆大頭上拍了一下。

「吼!你失憶哦?傅文生就是資管系那個美形男啦!記起來了沒?上次撿到阿紫網球拍的那個帥哥啊。」

「喔,妳說那個小白臉哦。」大頭郭不愧是我的麻吉,連想法都相差無幾。那個傅文生我見過一次,的確很像小白臉,哈哈。

「小白臉你個頭啦!不要在這邊酸葡萄了,人家學長真的很帥呢。」

哲媚又打了大頭郭一記響掌。

「不是吧……油頭粉面的,那也叫帥?那我跟黑炭頭豈不是帥到斃了?」大頭郭一邊哀嚎一邊揉著他那顆大頭,連續被哲媚打兩下確實有點小痛。

「大頭郭你嘴巴別那麼臭嘛,傅文生的確滿帥的。」

不是吧?!

居然連端木紫也跳出來幫那家伙說好話,而且還夸他帥?!

糟糕了!代志大條了!這只蒼蠅恐怕不是普通貨色,一向拍蠅如麻的端木紫竟一反常態的稱贊他,也就是說,他在她心目中已經建立起相當的地位嘍?

「我……」

我想告訴端木紫,星期五不論是刮風還是下雨或是大地震都好,我歐陽墨絕對有空陪她去喝下午茶,可是此刻我卻半個字都擠不出來。

因為,端木紫已經決定好了。

「嗯,那我就找傅文生一起去好了。喝下午茶嘛,對著帥哥總是比較賞心悅目。」

「也對,幸好妳沒找黑炭頭,對著一根黑炭頭,再好吃的蛋糕也沒味道了。」這個哲媚八成是上輩子跟我有仇,居然還落阱下石。

「喂……」想反擊回去,看了一眼哲媚新穿的蠍子造型鼻環,還是惦惦算了。

「呵呵……」

我沒看錯,端木紫在笑,而且笑得很開心。

慘了,這下子大大不妙了。

那只該死的姓傅的臭蒼蠅,何德何能可以讓端木紫笑得這麼燦爛?可恨的家伙!真是太可恨了!

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現在的我真的好想哭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早知道就在她一開口問時便二話不說SAYYES。我真是個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喂,黑炭頭,你發什麼神經?」大頭郭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吼起來,店里的客人紛紛轉向吧台這邊張望。

「呃……」被他這一叫,我才發現自己竟然死命咬著抹布,那條抹布髒兮兮,惡心得要命。

「不是吧?你咬抹布干嘛呀?黑炭頭,你該不是癲癇發作吧?」哲媚冷冷地、鄙夷地覷了我一眼,簡直把我當怪物看待。

媽的!就算是真的癲癇發作又怎樣?癲癇又不是什麼傳染病,用得著這樣把我當怪物嗎?

這個哲媚實在很過分,下次別讓我逮到機會報復,一定要她死得很難看。

我恨恨地松開口中的那條髒抹布,投去一個十分怨毒的衛生眼給哲媚,就在同一時間,我的眼對上了端木紫那雙光芒四射的星眸。

啊……該死的!

我竟然在她面前出模,而且還是糗中之糗,糗到連鑽地洞都沒得救的糗。

天呀!誰來救救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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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7 14:05:54 |只看該作者


我的心容量很小,自從妳進駐之後。

微酸的味道滿溢,味蕾幾乎喪失所有能力。

因為喜歡,所以嫉妒。

星期一之後是星期二,星期二接著是星期三,星期三過了就是星期四,當然,星期四的後面不用懷疑,一定是星期五了。

這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常識,如果你是地球人,那它絕對是唯一的公式,根本不可能會出現星期四後面接的是星期三,又或是直接跳到星期六之類的怪現象。除非,嗯,我是說除非啦,除非你的身分不是地球人。

《PS︰這也並非不是沒有可能吧。》

必于究竟是不是地球人,在這里就暫且不繼續做任何討論了。我要說的是,星期四過了之後就一定跟著是星期五到來的事實。

對于很多人來說,星期五無非是個再快樂不過的小周末,它象征著辛苦了一個星期後終于可以休息玩樂,尤其是它緊鄰著HAPPYHOUR的周末,更是因此而備受期待。

正常人,一般的正常人多半都喜歡迎接星期五的到來。

在這之前,我也是廣大的正常人其中之一,同樣引頸企盼快一點PASS掉一星期里的前四天,直接跳到過完今天二十四小時後就可以無限HAPPY的「金曜日」。

(PS︰日本語中的星期五為金曜日。)

很遺憾的,今天是我有史以來最最痛恨「金曜日」的到來,也是我頭一遭月兌離正常人行列的哀悼日。

哀悼什麼呢?應該要哀悼些什麼呢?

毫無疑問,該哀悼的是一天二十四小時竟是如此漫長,尤其是這該死的午後,每一分每一杪都像拉長尾巴死不肯流逝。

窩在「鑽石租書坊」里,我整個人如坐針氈,做什麼都不對勁,連發呆都覺得特別難熬。

懊死的金曜日!懊死的金曜日的午後!懊死的晶華下午茶!懊死的一想到現在端木紫正和那個劍道社的小白臉在晶華喝下午茶,我的嘴里就忍不住蹦出一連串的「該死的」。

幸好「該死的」三個字並不是太難听的粗話,不然來租書的客人一定覺得這間租書坊的店員怎麼那麼低俗兼智障,居然一個人瞪著空氣猛念「該死的」。

真是幸好我現在腦中唯一想得到的台詞是「該死的」,而不是平常慣用的那些語助詞。雖然罵粗話是台灣文化的另類精髓表現,而我也不覺得罵幾句髒話有什麼大不了的,但坐鎮在大嫂的店里,怎麼說都還是應該要維持一點點小小的形象才好。

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六七點,大頭郭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家伙難得良心大發現,居然沒去陪他的超視覺系馬子哲媚,反倒拎著兩個雞排便當和珍女乃跑來租書坊窩著說要陪我打發時間。

自從他把到了哲媚後,一有空幾乎都把時間貢獻給那個嗆妹,平常要找他一起吃頂飯都要排隊等哲媚沒空才有機會蒙獲大頭寵幸,到後來我也懶得找他了,反正一個人打發時間跟兩個人其實差不了多少。

如果不是我眼花,那肯定是天要下紅雨了。現在拉著一張塑膠椅坐在我對面的真的是那個見色忘友的大頭郭。噢!如果今天不是該死的金曜日,我是很應該感動到淚流滿面啦。

唉!想到晶華下午茶,我的心情就瞬間從天堂墜落地獄,框啷框啷在胸腔里東撞西敲的,像是搖賓樂團的鼓手喝醉酒胡亂敲打。

不知道那個可惡的小白臉傅文生跟端木紫喝完下午茶後是不是就莎喲娜拉了?還是他們有其它續攤活動,譬如說去看部電影喝杯咖啡之類的?

懊死的傅文生!陪著端木紫的人應該是我歐陽墨才對啊,要不是我猶豫了那麼一秒,豈會讓他白白賺到這次「卯死了」的LUCKYCHANCE!懊死的猶豫了那一秒!我這個該死的白痴!

咒罵了一連串的「該死的」,無意識地我的右手重重拍上了一顆肥肥的腦袋瓜,一聲淒厲的哀嚎響徹整間租書坊,所有的客人紛紛轉過來看著櫃台這邊,好奇地骨碌骨碌轉著他們因看了一段時間漫畫小說而疲累的眼楮。

呃……發生何事?誰在叫呀?還有,你們這些人在看個屁哦!

「黑炭頭,你沒事干嘛打人家的頭啦!」大頭郭表情相當痛苦地摀揉著他那顆大頭,嘴里的一粒珍珠像在表演特技一樣噴射到櫃台上那本《叮咚,我來了》。

惡……真不是普通的惡心!珍珠的尸體經過大頭郭那排列順序很不整齊的牙齒啃咬後,軟糊糊黏在小說的封面上,旁邊還濺著一兩滴珍女乃,可憐那本《叮咚,我來了》的封面女郎就這麼不幸中彈,嬌俏的臉龐上莫名其妙長出一顆大毒瘤。

啊,我的端木紫。

第一時間我看到被大頭郭噴出的珍珠給玷污了的封面女郎在哭泣,然後很自然的就想起了跟這本小說封面女郎極為神似的端木紫,于是我的心狠狠被揪刺了一下。

吼!真是太過分了,這個大頭郭惡心就算了,干嘛牽拖到我的阿紫妹妹。

想也沒想,我的右手直覺反應再一次拍上那顆肥肥的腦袋瓜,店里再一次響起像殺豬一般的哀嚎聲。

「喂,很痛耶!吧嘛又打人家啦!」大頭郭整個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倒退數步,刻意遠離我那只不受控制的右手。

「很惡耶……」白了大頭郭一眼後,我趕緊找出面紙搶救那本小說的封面女郎。

「你發什麼神經啊?沒事干嘛亂打人家的頭啦!」

「有嗎?我有打誰的頭嗎?」

「那不然見鬼了嗎?剛才不是你這只右手打了我的頭,難不成是鬼打的?」大頭郭隔著老遠揪起我的右手,恨得牙癢癢的表情。

「唉……」我垂頭喪氣,無力地任由他擺弄我的右手,腦中塞滿了端木紫跟傅文生笑得好不開心在吃鹵味的樣子。「媽的!」

「……」大頭郭沒想到我這樣認命讓他玩弄我的右手,更沒料到我會突然蹦出一句「媽的」,當場抓著我的右手有些愣住反應不過來。

我說過,講粗話是台灣文化的另類精髓表現,我一向熱愛台灣本土文化,所以我講粗話。

呃……我在瞎扯些什麼呢?現在不是討論講不講粗話的時候,我在想,端木紫跟傅文生的「約會」到底結束了沒?

唉!一想就忍不住要嘆氣,一嘆氣,我的右手就不自覺想打東西,一想打東西,那很自然就會往那顆肥腦袋瓜拍去。

這一次,大頭郭倒是閃得挺快的,不但沒有中招,還迅速退得老遠去。

我的右手在空中虛晃一下,隨即因地心引力而下墜,啪一聲擊在眼前那盒炸得很香的雞排便當上。

好油啊!

下次一定不買這家的雞排便當了,這麼油是想吃死人嗎?現在都講求生機飲食,吃的食物要清淡不油膩,要不然很容易膽固醇過高一命嗚呼哀哉耶。

懊死的大頭郭!什麼便當不好買,偏偏買這油不拉幾的雞排,想死就說一聲嘛,用得著拖人一起死嗎?

油,真不是普通的油啊……

當我終于察覺到自己不幸擊中的是一塊油膩膩的雞排時,租書坊的自動門呀一聲打開,走進一對俊男美女。

「黑炭頭,你在練油掌功嗎?」俊男沒說話,美女卻是笑盈盈開了口。

呃……油掌功?蝦米油掌功啊?

我看了一眼自己落在雞排上的右手,油漬正滴滴答答落下來,剎那間我真是尷尬到連話都說不出口了。

我又出糗了,居然又出糗了,而且還是在端木紫面前出的糗。上次是破抹布,這次是雞排,老天!我到底在干嘛啊?

包可恨的是那個該死的傅文生,似笑非笑、揶揄地覷著我,那眼神彷佛在說︰「你耍什麼白痴啊?」

「妳……妳不是去晶華喝下午茶嗎?怎……怎麼會跑來這里?」在難得良心大發現的大頭郭遞給我一迭面紙擦干淨右手後,我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來。

「同學,現在都幾點了?下午茶早喝完了啦!」傅文生搶先回答,真是個雞婆男。

「那……那你們沒……沒去……」

嗯……我想問的是,你們沒去續攤嗎?

可是,話到喉頭卻卡住了。

「沒去什麼?」端木紫不解問道。

「黑炭頭是想問你們沒去『拉不吼TE魯』嗎?」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大頭郭這家伙根本是來搞破壞的嘛。

《PS︰拉不吼TE魯為LOVEHOTEL的日語發音》

「拉不你個頭啦!」端木紫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大頭郭。

「本來就是嘛,俊男美女喝完下午茶不是應該順道去『拉不』一下嗎?哈哈,哈哈!」大頭郭笑得亂婬賤一把的,把端木紫氣得一張俏臉紅通通。

「原來你都帶哲媚去『拉不拉不』的厚?我回去再跟她說,說你告訴大家你最喜歡帶她去『拉不拉不』。」

「喂,大小姐別這樣嘛,開開玩笑而已,不用太認真。要不要喝珍女乃?我馬上去幫妳買。」一听到端木紫半威脅的語氣,大頭郭嚇?嚇死了。

不要說哲媚的男朋友大頭郭害怕了,就連我這個局外人都覺得毛骨悚然。

要知道,哲媚那女人有多嗆,萬一她真的以為大頭郭在外面胡說瞎說,那顆大頭要不想被敲扁都很難哦。

唉!好好的一個人,沒事干嘛交那種嗆死人不償命的馬子呢?簡直是自找罪受,活該他要嚇得皮皮挫了。

「嘿嘿,知道怕了嗎?珍女乃嘛……暫時就免了,先記起來,下次我想喝的時候再跟你說。」

「那個……妳怎麼會跑來租書坊呢?」趁著大頭郭跟端木紫唇槍舌劍的時候,我總算把神思給拉了回來。

嗯,我要問的當然不是這樣而已。

端木紫跑租書坊當然不足為奇,奇怪的是她干嘛拉了一個傅文生過來?

「哇!你是被雞排給油傻了嗎?來這里當然是租小說啊,要不然咧?」端木紫像是听到了天字第一號的白痴問題,卷翹的睫毛不停眨呀眨,露出納悶的表情。

「喔……」答案當然不是我想要的,下意識偷偷瞟了瞟一直站在她身邊靜靜微笑著的傅文生。

這家伙是在站衛兵嗎?

笑笑笑!笑個屁!真是愈看愈不順眼,愈看愈惹人心煩。

「本來傅文生想說去看周星馳的新片『功夫』,可是誰知道電影院排了好長一大串,我懶得排隊,所以干脆回來租小說嘍。」

「嗯……」

我就知道,那家伙絕不會是一頓下午茶就滿足的。

幸好電影院大排長龍,要不然又讓他賺到跟阿紫看電影,真是上天保佑。

周星馳的「功夫」怎麼?應該是我歐陽墨跟她去看才對,你這個小白臉就下輩子吧。

我一邊暗自策畫著哪天約端木紫去看「功夫」好,一邊對著傅文生陰陰地笑。

誰知道這家伙賊得很,居然也回我一抹不懷好意、賊賊的笑,擺明心里正在謀算什麼可惡的詭計。

「對了,方寶兒的《叮咚,我來了》那本有在嗎?」端木紫像是突然想起些什麼,喏了一聲輕輕跺了下腳。

方寶兒的《叮咚,我來了》?

呃……好熟悉的書名哦。

啊!不就是剛剛被大頭郭噴濺到珍珠的那本小說嗎?

這……

「喂,你那是啥表情?不要跟我說又被租走了哦,人家已經先跟你講過要幫我KEEP那本小說的。」

「呃……」

我當然有幫妳KEEP,只是……

唉!大頭郭怎麼會這樣好死不死去噴到那本小說呢?雖然我剛剛很努力把它擦干淨,但珍珠的碎尸痕跡卻怎麼抹都抹不掉,封面女郎很明顯留下難看的痘疤。

我知道,端木紫有點小潔癖,她最怕租到封面看起來惡心巴拉的小說。

「呃什麼呃?有就快拿給我啊。對了,順便找一下他要的那套漫畫,不然我看小說,他沒事情做會很無聊的。」端木紫比了比一旁像在站衛兵的傅文生。

「啥漫畫?」

等等!端木紫這番話有問題哦。

什麼叫「我看小說,他沒事情做會很無聊的」?這是哈意思?

難道,等會兒這家伙要去端木紫家一起看書嗎?

不不不,不會是這樣的,絕對不應該是這樣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保不會一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你……你們待會兒要去哪里看小說跟漫畫?」在傅文生還沒說出他到底要看哪一套漫畫前,我已經忍不住月兌口詢問。

「你真是被雞排給油傻了耶。傅文生他家在公館耶,當然是去我家啊,要不然咧?我們晚上要跟他們社里的人去夜游,中間空檔時段就只好先賴在我那里K小說嘍。」端木紫說得相當自然,我卻是愈听心愈沉了下去。

夜游?她要跟這家伙去夜游?

不會吧……

夜游通常都是騎機車的吧,那不就是說端木紫要給這個該死的小白臉載?一男一女騎機車去夜游,或多或少身體上總會有一點點親密的接觸吧?

這家伙看起來就是個死色胚,不用想都知道他一定會故意一直煞車吃端木紫豆腐的。噢,老天!端木紫那小巧飽滿的胸部……

天氣又有點小冷了,難保他們不會干柴烈火就那個那個狂燒蔓延……

咚,一顆巨石硬生生打在我的腦袋瓜上。

「幾點去夜游?我也要去。」沒頭沒腦的話就這麼從我嘴巴里蹦了出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也要去嗎?」想來真的是太突兀了些,端木紫瞪大雙眼直盯著我瞧。

「去哪里?你們在說要去哪里啊?我也要跟!」

罷從廁所回來的大頭郭完全在狀況外,天外飛來一筆,插花插得很是時候,總算幫我從尷尬的氛圍中給拉了出來。

只見傅文生臉上很勉強地擠出一抹要笑不笑的微笑。為了在美女面前展現他的風度翩翩,于是他很假仙的告訴還在狀況外的大頭郭夜游的事情,還一臉真誠地問了問我們有沒有空一起去。

「夜游?這主意不賴耶,我還在想今天晚上無聊斃了,那剛好,我打給哲媚問她要不要一起去。」我真是愛死這顆大頭了,幸好他及時跳出來幫忙搞破壞。哈哈!炳哈!活該氣死你這個小白臉!

大頭郭當場打給哲媚,千幸萬幸嗆妹這麼給面子說要去,于是我們就順利加入了夜游的行列。

想當然爾,原本只是假仙問問的傅文生臉色有多菜,簡直菜到比菜菜子還要菜了。

炳哈!看到他那副超尷尬的表情,我心里面真是樂翻了。

「晚上十二點在7-11集合,那就這樣說定嘍。」端木紫顯然也很開心多了哲媚這個室友一塊去夜游,她笑咪咪地交代時間地點後拿走那本《叮咚,我來了》,帶著傅文生離開租書坊。

「YA!」他們後腳一踏出店門,我就忍不住大聲歡呼起來。

「喂!你在興奮個什麼勁啊?」

大頭郭狐疑了老半天,一邊繼續啃他的雞排,一邊盯著我瞧。

冷不防,這顆大頭嘴里咬著雞排又從椅子上咚地彈了起來,差點沒把我小命給嚇去半條。

「喔……你喜歡那個阿妹過敏源吼?」

呃……這……

千萬別小看肥肥的大頭,雖然體積稍稍大了點,可人家的腦袋也是真材書一料。

沒想到,我的少男情懷總是詩竟然給一顆肥大頭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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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讓我一個人孤孤單單騎車,雖然頭大,可是很體貼的大頭郭硬是叫哲媚臨時多拗出一個美眉來湊角。

那個女生是哲媚系上的學妹,因為她的直系學長姐先後不幸陣亡(轉系和休學),哲媚一直把她當成自己的直系學妹在照顧,有吃有玩都會記得找她參一腳,于是當大頭郭叫她多帶一個美眉來的時候,哲媚第一個就想到也住在學校附近的班曉盈。

哲媚是法文系的,比我們大一屆。有道是外語學院的女孩子美女佔多數,哲媚雖然很嗆,好歹也是個八十五分以上的美眉,而她帶來的這個班曉盈,一點都不輸給學姐,身材火辣到跟寫真女郎有得比,外型艷麗如一朵開得正燦爛的紅玫瑰。

大頭郭偷偷拋了豬哥眼過來,示意他對班曉盈有多麼哈,可惜他已經名草有主,而他這株草的主人還是個超級惡女;盡避他哈個半死,也只能暗地里肖想,絕對不能露出一點蛛絲馬跡讓哲媚知道,不然真是會連死字怎麼寫都不知道。

反觀好像很幸運可以載到波妹的我,卻是怎麼都開心不起來。

按常理,載到這樣一個波濤洶涌妹的我應該是卯死了才對,可是我一點都不開心,我想載的不是班曉盈這種辣妹,而是坐在傅文生那輛戰將後面的端木紫。

美眉再如何辣,對我而言卻一點都不重要,眼下我心中唯一在乎的就只有端木紫那張羅曼史封面女郎俏臉蛋了。

也許,她的身材沒有班曉盈辣;也許,她的外表沒有班曉盈艷麗,也我不曉得應該怎麼說才好,所謂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許就是像我現在這樣吧。在我眼里,端木紫的小籠包比班曉盈的女乃茶要更讓人垂涎三尺,而她不施脂粉的星眸俏臉遠比班曉盈那張SKII要更讓人舍不得轉移目光。

如果可以,我多麼希望現在後座坐的是端木紫啊。

我覺得自己很嫉妒很嫉妒傅文生,一種妒火中燒的感覺自心窩底漾了開,火速蔓延。

沒想到,這一刻的妒嫉只是小小的開端,隨著夜游車隊浩浩蕩蕩出發,我的心一點一滴被嫉妒的火焰啃噬到所剩無幾。

上了貓空後,大家挑了一間店泡茶聊天打撲克牌。

我對泡茶一竅不通,他們說這間店的茶是全貓空最好喝的,天知道茶喝起來不都一樣?

相對于我這種沒什麼生活情趣的人,那個小白臉傅文生就大不相同了。只見他技巧純熟的在那邊泡茶,一邊說著又臭又長的茶葉史,只差沒從地球誕生開始說起。我听得百般無聊,卻看到端木紫听得津津有味,不時還向他提出問題。

哼,懂個茶葉又有啥了不起了?!

我的芝麻綠豆眼全看在大頭郭眼里,他對著我嘿嘿嘿干笑兩聲,一臉的同情。

「嘿嘿,看樣子這個小白臉是個狠角色哦。」

「去你的!」

「是不是很後悔沒去上什麼茶葉補習班啊?」

「關你屁事啊!你很雞婆哦,放你馬子不管在這邊窮嗦個什麼勁,小心待會兒她發飄!」

「呿!好心被雷親,當朋友的不關心你還有誰會關心你?嘖嘖嘖,我當然知道你想要的是阿妹過敏源的關心嘍。」

「懶得理你。」接過傅文生親手溯的熱茶,我想也沒想便咕嚕咕嚕一口干光。

「哇!你怎麼這樣喝茶的呀?茶要慢慢品,又不是在喝酒,還干杯哩。」坐在大頭郭旁邊的哲媚越過她男朋友那顆大頭,夸張地拍了我的手臂一下。

暗文生竊笑著,而他們劍道社的人也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尤其是那個肚子有點中廣的阿山哥,毫不客氣地指著我狂笑。

懊死的哲媚!有事沒事就愛落阱下石。

誰規定茶一定要慢慢品的了?我高興干杯就干杯,真是關她屁事哦。酒跟茶不都是一樣嘛,既然都是用來喝的,一口氣喝光又有什麼不對?

笑笑笑,那麼愛笑干脆笑死算了!可惡──

呃……我是說他們啦!當然不包括我心愛的阿紫妹妹嘍。

等等!怎麼端木紫也跟著大家在笑?

我偷偷瞟了一下坐在斜對面的端木紫,噢!救命!她真的在笑,而且還笑得很開心。

他媽的!是誰說要來泡茶的?肯定是那個小白臉的奸計,一定是他故意要我出丑的。媽的!

「黑炭頭,你慢點喝吧,又沒人跟你搶,喝那麼急小心嗆到哦。」如果哲媚不是大頭郭的馬子,我……我非要剪斷她的舌頭才足以泄恨。

「是啊,喝完這邊還有,別急別急!」大肚公阿山哥像是在跟哲媚唱一邊摀著他那個肥肚子,一邊抖著像安西教練的雙下巴,笑到眼淚蹦出幾滴來。

「你們別笑了。黑炭頭原就是這樣的,他喝什麼東西都習慣一口氣干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習慣嘛。」

端木紫漾著溫柔的微笑跳出來幫我解圍,瞬間我看到一道暖暖的光芒在她全身四周泛開,她像個善良的小天使,把我從慘絕人寰的人間地獄給拯救出來。大家終于停止笑了。

我覺得好幸福好幸福,她知道我喝東西的壞習慣,她有注意到,我的天!這一刻,我真的快因為這幸福的感覺而昏厥。

「對了,阿紫,妳有看過我們副社長表演模仿秀嗎?」阿山哥在停下狂笑之後,突然冒出這樣無厘頭的對白。

這是蝦米跟蝦米?現在是哪一個白爛綜藝節目現場LIVE啊?模仿秀?哇哩咧──

全民大悶鍋看太多了是嗎?

「呃……模仿秀?沒耶,傅文生他會模仿嗎?」

「豈止會!簡直可以說是模仿天王好不好!」

「真的嗎?那叫他現場秀一段來瞧瞧呀!」哲媚一向最愛看人家模仿,每次綜藝節目有模仿秀,她都死守在螢光幕前。

據大頭郭描述,哲媚的頭號偶像就是「全民大悶鍋」里模仿壹周刊老板黎智英和國台辦發言人張名清的邰治源。

她每天都要守在電視機前看「全民大悶鍋」,打死都不讓大頭郭轉去體育台。為了這件事情,大頭郭悶都悶死了,到後來索性找各種借口溜回自己家去看電視,避開哲媚的「全民大悶鍋」時間。

「不好吧,這里那麼多人。」傅文生張望了四周,面露尷尬。

「吼!怕什麼?這樣吧,你先模仿一段阿妹露肚臍飆高音好了。」

阿妹?不是吧……

什麼人不挑,偏偏挑阿妹?阿娘喂!

我跟大頭郭同時看了看對方一眼,再偷瞄了一下端木紫,她的臉色難看得像剛被幾十顆原子彈轟炸過,我們有一種很糟糕的壞預感。

謗據之前的經驗,我們實在太清楚端木紫對阿妹有多反感,別說听到阿妹的歌她會不顧一切就發飆,就光是听到「阿妹」兩個字,她也會瞬間垮下臉。

阿妹之于端木紫,無疑是一劑毒藥,毒性之強,怕是足以殺死全世界所有的「小強」,盡避小強是以生命力超強出了名的。

而現在,那只心機超重的死蒼蠅傅文生居然要表演阿妹的模仿秀?

後果會是……

噢!太可怕了!真是太太太可怕了──

「阿妹!阿妹!」大家開始鼓噪起來,特別是哲媚帶來的班曉盈,想來她也是阿妹的粉絲吧。

「那好吧,我就表演一小段好了。」應觀眾要求,傅文生擱下茶具,潤了潤嗓準備開唱。

「傅──文──生──」我和大頭郭、哲媚異口同聲大喊,想要阻止傅文生,但還是慢了一步。

一句「讓自己神采飛揚……」拉開整個模仿秀的序幕,傅文生直接插入主旋律,掀起上衣露出肚臍,忘情地讓自己「阿妹上身」。

來不及了,什麼都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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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7 14:05:55 |只看該作者


我要給妳溫暖,讓妳的心不再寒冷。

就算全世界都在下雪,

我的愛都會讓妳像在熱帶國度。

被幾十顆原子彈轟炸過的表情是怎麼樣的呢?

看看端木紫緊蹙的眉頭,雙瞳里晶閃的怨恨光芒──不用懷疑,這就是被幾十顆原子彈轟炸過的表情。

話說到傅文生拉開嗓子熱歌熱舞不到三秒鐘,他那故意露出來的肚臍在第一時間就被他自己剛泡好的茶給濺濕了。茶漬在他肚皮上暈化成一張詭異的地圖,圈畫出一圈圈淺褐色的印記,印刻了端木紫內心的火焰。

他的模樣很可笑,可是我根本笑不出來。

有過經驗的我和大頭郭,當然知道她正處于即將要抓狂的階段,而傅文生一臉錯愕,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闖了什麼大禍。

端木紫冷冷地拋下「閉嘴」兩個字,端著空茶杯別過臉坐在位子上望向不確定的遠方,眼神淒迷卻空洞。

「怎麼了?發生何事?」傅文生一頭霧水,而他們劍道社的人也是呆若木雞,哲媚帶來的班曉盈更是完全在狀況外,轉著她那雙會放電的眼好奇不已。

「阿紫她最討厭阿妹了,你還唱。」我和大頭郭冷冷瞥了瞥傅文生,小小聲解釋給這個史上最笨的大笨蛋听。

「呃……」不光是傅文生傻住,所有人都以一種納悶不解的眼神偷偷觀瞄著不發一語、鐵青著臉的端木紫。

我以為,傅文生也應該知道端木紫痛恨阿妹才是。

以為是以為,事實證明這個小白臉壓根不知道。

我突然有點小竊喜,覺得自己終究贏了這個小白臉。

我知道端木紫的秘密,我知道她是因為那個原住民女孩搶走她男朋友而痛恨阿妹。這個秘密不單大頭郭不知道,恐怕連她的室友哲媚也不知道吧?

我無法控制地開始幻想起來,幻想自己是全天下唯一一個能分享她秘密的人,于是心里面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興奮與快感。

也就是說,我在端木紫心中的地位是不同于其他人的,是獨一無二的,是與眾不同的。

噢耶!

可能因為我實在是幻想得太投入了,完全沒留意到身邊的變化。

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家又恢復有說有笑起來,而端木紫也笑咪咪的和傅文生在聊烏龜冬眠的事情,而且還聊得很開心的樣子。

呃……我沒看錯吧?

她居然這麼快就不生氣了,還跟那個勾起她傷心回憶的罪魁禍首有說有笑?這是怎麼一回事呀?難道我還在幻想的世界里嗎?

第一次在「花樣年華」,她為了我播阿妹的歌把我臭罵了一頓;上次她在7-11里听到阿妹的歌是那樣激動的和店員抗議;而現在,她卻笑嘻嘻地跟傅文生聊天,彷佛剛才傅文生從沒模仿過阿妹一樣。

「黑炭頭,你不覺得很不對勁嗎?」大頭郭靠了過來,偷偷比了比端木紫跟傅文生,低聲窸窣道。

「呃……」順著他的粗手指望過去,第一時間映入眼簾的就是端木紫甜美的笑容,還有那可惡加三級的傅文生笑到瞇了的豬哥眼。

「阿妹過敏源今天居然反應這樣小,你不覺得很不可思議嗎?」大頭郭枕著他那顆大頭,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能說什麼呢?端木紫的反應不是我能控制的,況且我也不希望她老是對阿妹這樣過敏。

「你完了,你完了。」

「蝦米完了不完了?」我真是丈二金鋼模不著頭緒。

「我說你慘嘍!哪,那個小白臉果然厲害,我看你這場仗還沒正式開打就已經穩輸了呀。」

「神經!你在瞎扯什麼?啥打仗?」

「我說,你肯定要輸給那個小白臉了。」大頭郭眼神挪向傅文生。「哪,阿妹過敏源如果對那家伙沒好感,怎麼可能反應只有這麼一咪咪?你又不是不知道,端木紫她有多麼多麼討厭阿妹。」

「是,她是很討厭阿妹,但她反應大小必那家伙屁事啊?」說是這麼說,我的心多少也是浮動的。

「這個問題很簡單。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不管那個人做的事是對還是錯,在你眼中永遠是對的。哪,剛剛小白臉不是模仿阿妹嗎?雖然端木紫很討厭阿妹,但是因為那是她喜歡的男生,所以嘍……」

「大、頭、郭──」大頭郭的話還沒說完,哲媚就已經抓狂似將他拉到一旁說情話。

這個哲媚也真是夠了,兩口子幾乎每天都膩在一塊了,稍微借別人幾分鐘是會死哦?哪有那麼多情話好說呢?說來說去不就我愛你你愛我的,悶都悶死了。

是,我是有點酸葡萄心態,我嫉妒哲媚跟大頭郭那樣甜蜜恩愛。真正悶的不是我愛你你愛我說個沒完沒了,而是沒人可說的悲哀。喔,不,正確一點的說,應該是有想說的對象,可是卻苦于說不出口。

暗戀的滋味實在很難受,從沒想過喜歡一個人會這樣酸酸又苦苦,比喝檸檬原汁或是苦茶都要痛苦。

「雖然端木紫很討厭阿妹,但是因為那是她喜歡的男生,所以嘍……」大頭郭說到一半的話在我耳邊回響,嗡嗡嗡吵得比大舉入侵的飛蚊更要讓人心煩。

究竟是所以什麼呢?都怪哲媚急著拉走大頭郭,要不然我就不用在這邊絞盡腦汁拚命想所以什麼了。

按照中文的語法,因為和所以是表示原因及理由,也就是說,大頭郭要說的「所以」應該是前面那句「因為」的結果論。他前一句是說因為那是端木紫喜歡的男生,那也就是說,後面他想表達的是……

抽絲剝繭來解讀的話──傅文生是端木紫喜歡的男生,所以她不再那麼反應過度,盡避傅文生剛剛模仿的是她最討厭的阿妹。

結論終于出來了,而我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沮喪。

如果這套「因為所以」的理論是合乎現實的話,那麼的的確確如大頭郭所言,我未戰已輸。

一場連打都沒得打的仗,是輸還是贏其實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場戰爭壓根沒預留攻防位置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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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沮喪持續了好一陣子,我一直沒能走出低潮,情緒始終擺蕩在某個不知名的時空里。

我以為,我會就這樣迷失在沒有人找得到的另一個世界里,永永遠遠的消失。直到所有的人因為時間的流逝而完全遺忘掉當經有過一個人叫歐陽墨──包括,端木紫。

雖然我也很希望端木紫走出「原住民」的陰影,不要動不動就為了「原住民」而反應激烈,甚至牽動過去不愉快的回憶;但是另一方面我卻不樂于見到她對傅文生模仿阿妹反應不大,甚至我還很想她能跟以前那樣激動的從此不理傅文生。

我覺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她好,另一方面卻又反其道。

無可否認,我在嫉妒傅文生,而且是非常非常嫉妒。

有股濃濃的酸意泛上心頭,無時不刻冒出來提醒我貓空那一幕,那一幕端木紫若無其事和傅文生說笑的情景,總不由自主剌痛了我。

喜歡一個人就會想要佔有他,成為他生命中的全部,而不甘于只是小小的配角而已。

我喜歡端木紫,盡避我一直都沒有勇氣向她告白這份感情,可我依舊控制不了喜歡上一個人時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復雜情緒。

當你心中進駐了某個人,嫉妒、吃醋、不安、心慌……種種荷爾蒙主導的反應就會莫名其妙冒出來,彷佛在告訴你──你的心已經不單只是你自己的了,分分秒秒都會受到另一個人的影響。

嚴格說起來,我和傅文生並沒有太大交集,談不上喜歡或是討厭。

然而,在我們中間插入了一個主角──端木紫──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我沒辦法克制自己不去對他產生反感,特別是在看見他和端木紫有說有笑好不開心的情況下,我幾乎是沒有能力去客觀分析傅文生這個人的好與壞,只是一味厭惡他礙眼的存在。

大頭郭的一番話更是在我心底畫下好幾道陰影,灰蒙蒙蓋住了我思考的去路,前無出路,後無退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我只能夾在日漸發酸的縫隙中動彈不得。

沒有人能夠伸出援手拉我一把,沒有人能夠撥雲見日幫我打通一條光明之路,更沒有人能夠淡化在我心里不斷翻滾的嫉妒情緒。

有好多時候,我渴望自己能夠「我變我變我變變」,直接變成讓端木紫不再是「阿妹過敏源」的那個傅文生。

當一個人不想再當自己的時候,那真是很悲哀的事情啊。

那天是個沒有太陽的大陰天,天氣除了陰,還帶著股蕭瑟的冷。

冷氣團來襲,全台都籠罩在下一秒隨時要凍死的狀態,學校更是冷清無比;少掉了三分之二的學生,大家都寧可蹺課躲在家里蓋被子烘暖爐,誰也不願意在這樣冷颼颼的日子里,傻不楞登去坐在沒有一絲生氣的教室里,白痴白痴跟包得像只熊一樣的教授大眼瞪小眼。

想看熊,不如在家照鏡子。

可是我一點都不想照鏡子看見樣子很鳥的自己。

我並不想把自己搞成這副鳥樣,要死不活的,一點元氣都沒有,像極了活死尸,只是勉強在苟延殘喘罷了。

若說生命會暫時停擺,我想我大概是不小心停擺在端木紫不介意傅文生的模仿、還和他有說有笑的那一刻吧?

睡美人有王子吻醒,那我歐陽墨呢?

由于天氣實在是太冷了,冷到店里根本沒什麼客人,整間「花樣年華」除了負責幫老媽顧店的我,就只有一個住在附近從事自由業的大龔。

大龔的本名叫龔赤龍,大龔是他的筆名,專門在出版小說時宣傳用。本來我都叫他赤龍哥,在看過他的小說後漸漸習慣喚他大龔,他倒是無所謂的樣子。

大龔寫的故事屬奇幻風格,從奇幻武俠到奇幻愛情,他都嘗試過。可我還是最喜歡他寫奇幻寫實,帶點兒血腥和驚悚,大龔味十足。

我不曉得大龔是不是每天風雨不改都會來「花樣年華」,但至少我負責顧店的日子一定都會在下午接近傍晚時分左右看到他出現。

他會點一杯冰卡布奇諾,特別要求多加一些女乃油,然後捧著一本書靜靜待上一兩個鐘頭。

這是他的思考時間吧,我想。

借著閱讀強化寫作的靈感,又或者是刻意撥出空檔欣賞別人的作品。天知道那些所謂的作家每天對著部電腦敲文章,敲久了也是需要休息的。大龔的出現比時鐘都要準時,而他的卡布奇諾也始終不變,盡避今天實在冷到全身都在發抖了,他依舊點了冰卡布奇諾。

在我萬分佩服大龔不怕冷、依然喝冰咖啡的同時,門口的風鈴清脆地響了起來,終于又有客人上門了。

一邊處理大龔那杯冰卡布奇諾,一邊抬起頭來準備喊聲「歡迎光臨」招呼剛進來的客人,才剛抬起頭,我就呆住了。

是端木紫。

自從上次夜游後,我已經有好幾天沒見到她了。

不光是「花樣年華」,就連她平常跑得很勤的「鑽石租書坊」都見不到她的人影,我猜她最近應該比較忙,所以這些休閑娛樂只好暫時擱一旁。

歷史系要交的報告量比起其它系來說是稍微夸張了點,也許,她正在趕什麼很重要的報告也說不定。

雖然我每天都有幾分鐘時間是在渴望,渴望見到端木紫,但當真的見面了,我才發現自己的渴望是愈來愈貪心──不只想見面,更渴望的是能夠天天陪在她身邊。

貪婪的心是很可怕的,它的力量足以毀滅全世界。

我看著端木紫緩緩走過來,不禁因為喜悅而露出微笑,雖然我的內心世界依舊是灰蒙蒙一片。

專家有雲︰一個人之所以會笑當然有很多種原因,然而情不自禁的笑卻一定是因為開心,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端木紫穿著一件橘色的長大衣,是雙排扣的那種,很有日本美眉卡哇伊的味道;她的脖子上圍著一條紅白格子圍巾,圍巾圈成卡片上雪人都會圍的那種樣式,俏皮地塞了一小截在大衣里面;她的手套著和圍巾同色系圖案花色的手套,是針織品,感覺好像古早時候阿嬤自己織的那種復古手套。

她穿得很多很厚,可是一點也不會覺得臃腫難看,這是我入冬以來見過最可愛的一只熊。

同樣是熊,卻是有等級之分的。有可愛的熊、調皮的熊、痴肥的熊、蠢呆的熊、討人厭的熊……

在我心目中,眼前這只披著橘大衣的熊永遠都是最Q最討人喜歡的。

「嗨!」端木紫走到吧台前笑咪咪的揮了揮手,我見到一陣氤氳的霧氣自她小巧的嘴里噴出來。

「嗨!」

「沒什麼人啊?」

「呃……是啊。天氣實在是太冷了。」

可能是因為剛從冷颼颼的室外走進來的原故,一說話還保有一絲霧氣,待她再說第二句話時霧氣就消失了,漸漸和室溫合而為一。

端木紫從LV包包里拿出一本羅曼史小說,在MENU上敲了敲「熱巧克力咖啡」,隨後張望四周,就這麼在吧台的高腳椅上坐了下。

我詫異了下。今天她換了新口味,以往她都是點熱摩卡的。

有什麼事情正悄悄地在改變,而我沒有察覺到嗎?

「是呀,真的好冷哦,就差點要凍死了呢。」端木紫拚命搓揉雙手,努力想磨擦出丁點兒暖意。

「怎麼,今天不喝摩卡了嗎?」我把大龔的冰卡布奇諾端過去後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好奇一問。

「呵呵,也該換個新口味,就當是換個新的心情嘍。」端木紫說得很輕松自在,甜甜的笑容始終掛在她搽了咖啡金色的唇邊。

換個新的心情?她的意思是指……

她的意思是指徹底擺月兌原住民女孩帶給她的不愉快回憶,然後重新試著接受另一份感情嗎?

我無法控制自己不這麼想,甚至沒由來的就想到了那個小白臉傅文生。難道真給大頭郭說中了,她喜歡上傅文生了嗎?

原來她喜歡的男孩子是那種白淨斯文型的,而不是像我這種黑不拉幾的黑炭頭。

我都還沒開始揮棒,就被三振出局了。

「你在想什麼呢?想得這樣出神?」

「呃……我在想妳都喝習慣了摩卡,突然換新口味會不會不適應?」

「呵呵,你真好玩。我都說了要嘗試嘛,不習慣久了也就會習慣了,不是嗎?」

「喔……」

我注意到她今天有搽唇膏,平常的她並沒有搽唇膏的習慣。

唇膏的顏色很漂亮,混合了咖啡色跟金色,沉穩與耀眼同時並存著,既不會太妖艷,也不會太暗沉。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注意女孩子的唇膏顏色,也許真的是因為搽在她唇上實在漂亮的關系,目光不自覺地就是會鎖定在那兩瓣柔軟的唇上。

不知道啄在那兩瓣柔唇上是怎樣一種感覺?

我幻想著,無意識地陷入幻想的情境中,完全忘記了要幫端木紫沖一杯熱巧克力咖啡。

「喂,黑炭頭,你又發什麼呆?」

「呃……」

「愣在那里是想成仙嗎?我的熱巧克力咖啡呢?吼,還不快點弄!」

「不……不好意思,我馬上弄。」

「唉,你是凍傻了嗎?怎麼覺得你今天反應很遲鈍?」

「對,呃……不對,哎呀!我是說天氣實在真的太冷了。」

「天呀,你真的被凍傻了,說話都語無倫次的。沒事吧?奇怪了,店里不是有開暖氣嗎?」端木紫狐疑地張望空調,眼神中充滿了不解。

「暖氣開是開了,水還是很冰說,洗杯子的時候手都凍僵了。」我把一雙被冰水凍紅的手伸直給端木紫瞧,心里面很希望能听見她關懷的話語。

「啊,是真的耶。好慘喔,你的手紅得跟蝦子沒兩樣,動起來還有點僵呢。」

「就是嘛,這種天氣真是不能踫冰水呀。」

「吼,你真的很豬頭耶。」端木紫突然拍了我那雙凍成跟蝦子沒兩樣的手,痛感砸在凍僵的肌肉上,嗤嗤嗤劃出一陣熱意。

「呃……」

「你洗東西的時候開熱水不就得了?」

「開熱水?」

「是呀。水龍頭轉到熱水那邊,這樣手就不會因為水太冰而凍傷了。」端木紫拉長上半身越過吧台界限,實際操作水龍頭做示範。

「對吼,我怎麼都沒想到。」我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瓜,覺得自己真是笨得可以,這麼簡單的道理居然還要人提醒。

「呵呵,我就說你是傻的嘛。」端木紫椰褕取笑道,每扯開一朵微笑,那唇彩就晶晶亮亮閃著。

「幸好有妳提醒,要不然真會給凍僵的呢。哪,獎賞妳一塊薄荷巧克力。」

「咦!薄荷巧克力?我最喜歡薄荷巧克力了,不會太甜也不會太膩。以前我常常吃呢……」

端木紫話還沒說完,臉色猛地拉了下,彷佛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懊不會……該不會是以前她那個變心的男朋友經常買給她吃吧?我私自猜測著,可能性真的是很大。

看她的臉色就知道,肯定是想到了那個「他」。每次听到阿妹或是其他原住民歌手的歌時,端木紫總是露出這樣的表情的。

我有點後悔把薄荷巧克力拿給她,如果我沒給她,那就不會讓她想起不開心的事情了。

唉!說到底,我的確是傻的。

然後,我又想到了,如果換成是傅文生,她應該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垮下臉色了吧?

說穿了,我和傅文生畢竟地位是不一樣的。

很奇怪。我意識到了自己總在不經意間勾起端木紫過往的不愉快回隱,而傅文生似乎總能引動端木紫的笑意。

「不好意思,我不曉得會讓妳想起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我歉然垂下了頭,一時之間想不到補救的好方法。

「不,不關你的事情,用不著跟我道歉。其實,有些事情是真的應該放下才是。是的,他以前經常買這種薄荷巧克力給我吃,但那都過去了,既然都過去了,也就沒什麼好在意的了。你說是不是?」

「妳真的沒事?」

「呵呵,沒事啦。我不是說了嗎,我要換個新的心情了。不學著把過去遺忘,又如何能夠重新出發呢?唔……從現在開始,我要為自己買薄荷巧克力,再也不需要等別人買給我吃了。」

我正要說出「那太好了」四個字,門口的風鈴再度響起。想不到如此寒流來襲的超冷天里,還會有人跑來這間復古老店。雖然我有點不高興這不速之客打擾了我跟端木紫聊天,但生意終歸還是得做,客人總是得招呼的。

我抬起頭來,正說出「歡迎光臨」,準備起身拿MENU給新來的客人,卻看到端木紫整個人僵住了,表情也在同時凝結。

店里是有開暖氣的,照道理她不應該冷到僵住才是,就算新來的客人踏進來的時候會帶進一點冷空氣,也不致于會冷到僵住啊。

新進來的客人不止一位,兩男三女,看樣子也是學生,全都是陌生面孔,我敢肯定從沒見過他們。

端木紫的身體和表情都凍結了,唯一飄移的是那吃驚的眼神,直盯向五個人當中的一個男孩子。

那個男孩子穿著一件G牌黑色夾克,後面還連著一個保暖的帽子。男孩子的皮膚很白?,跟那個小白臉傅文生很有得比,手腳細長,身高也很突出。單以目測的角度,我猜他比我只矮個一兩公分,應該有一百八。

老實講,單以外型而言,這家伙跟傅文生真的滿像的。

男孩跟朋友在靠窗那個位子坐下之後,朝我們這邊看過來,然後我見到他也僵住了,和端木紫的反應幾乎一模一樣。

如果我沒猜錯,他和端木紫應該是認識的,而且還不是普通交情。只有熟朋友才會這樣看對方,只有特別交情的眼神里才會有像他們這樣的光芒。

但……他究竟是什麼人呢?

「好久不見了,最近還好嗎?」男孩主動走了過來,在我還沒拿MENU過去之前就先走了過來,他開口問候的對象顯然不是拿著MENU的我。

「我很好,非常好。你呢?怎麼會跑來我們學校?」端木紫深呼吸了一口氣,看得出她有那麼一點不自在,眼神不住往那群人飄去,像是在搜尋誰一樣。

「今天有辯論賽,是你們學校的辯論社主辦的。」

「還樣啊……」明顯看出端木紫有話想問,可又問不出口。

「沒想到這麼巧會在這里遇到妳,今天天氣實在有夠冷的。」

「嗯,的確沒想到會這麼巧。我以為你是不怕冷的。」

「那是以前,這幾年來是愈來愈怕冷了,每次有寒流來都會凍得受不了,我還特地買了電暖爐回去呢。」

「是啊,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端木紫幽幽地道,隨後站起身來。「黑炭頭,咖啡幫我弄外帶。」

「哦……」

我很疑惑端木紫為何急急要離去,基本上她已經帶了小說來,應該是打算窩在店里看完小說的。

肯定跟眼前這個男孩子有關。

我的直覺告欣我,他和她之間,肯定不只是朋友跟朋友那麼簡單而已。

「妳還在生氣嗎?」男孩小心翼翼地問道。

「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

「我以為妳還在氣我跟詩娥……」

詩娥?WHO?

一旁的我如墜五里霧中,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學長,你要交什麼女朋友我根本管不著,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麼覺得我要為了你的女朋友而生氣。」

呃……學長?

听到端木紫這一叫,我總算有點明白了。

原來眼前這個男孩子就是為了原住民女孩而拋棄她的那個學長啊。世界真的是太小了,小到寒流天里也能遇到最不想見到的那個人。

我猜,端木紫現在一定很難受。

對著一個曾經深愛過、卻傷自己那樣深的男人,要開心也的確是太難了點吧。

「妳果然還在生我的氣。」男孩著實有些過分自負,像是認定了前女友一定會對他念念不忘。

「我再說一遍,我沒必要為你或是誰生氣,麻煩你弄清楚,不要再自以為是的問這麼無聊的問題。」端木紫接過我遞給她的熱巧克力咖啡,微顫的右手完全泄露出她內心的真實情感。

「感情這回事不是妳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一個人,妳逼著我繼續跟妳在一起只會……」男孩就是不肯善罷甘休,繼續那令人听了就火大的話題。

「這位先生,你有什麼話是不是可以等點完餐再說?」我覺得這家伙實在惹人厭,明知那是端木紫心中的傷疤,卻硬是要去戳,簡直不可原諒。

甩了人家,然後再回過頭來說長篇大道理,完全不顧對方的感受,只會在那邊用言語刺傷雷經深愛過他的人。

敝怪!這男人難道是沒心加沒肝嗎?

從沒見過一個人像他這樣惹人厭,真有股沖動想「ㄇ?」他一拳,把那家伙的心肝脾肺全「ㄇㄠ」出來看一看是不是黑漆抹烏的!

「我高興什麼時候點就什麼時候點,總之離開時一定會付錢就好,用不著你催,OK?」討人厭就是討人厭,隨便說幾個字都讓人覺得耳朵要爛掉了。

「本店的規矩就是要先點餐,如果你非要在這邊哩嗦不點餐,那很簡單,請你馬上離開。」

「黑炭頭──」

本來已經從高腳椅下來、踏在地面準備要走了的端木紫,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連珠炮對著那家伙放話的我。

不能怪她傻眼,盡避我平常的服務態度就不怎麼樣,可到底從來也沒像現在這樣對客人如此惡劣。

如果不是這家伙實在太可惡了,如果不是他那張嘴該死的不乖乖閉上,如果不是他非要在那邊戳我喜歡的女孩子心里的傷疤……

「你這是哪一國的服務態度?哪有店員像你這樣態度惡劣的?叫你們老板出來!」

「老板?不就在你眼前嗎?我就是這家店的老板,你有什麼不滿的盡避說。」

「好!既然你就是老板,那正好。對于你的無禮行為快點跟我道歉吧!」

「道歉?道歉是要對人,不是對你這種冷血動物的。看樣子你還真是沒心沒肝兼眼瞎,阿紫她沒跟你在一起真是她走運,像你這樣低級沒風度沒水準兼沒衛生的男人,除非瞎子或傻子才會願意跟你在一起。PS︰阿紫她根本早就不把你當一回事了,她有個比你好一千一萬倍的男朋友,你就放一千一萬個心,不用再多擔心阿紫會記掛你了。」

「你──」

雖然我不是辯論社的,但我自信有理就一定站得住腳。

就算這小子是辯論社的,那又如何?一個良心被狗啃光的家伙,口才再怎麼好也絕對說不贏「有理」的。

「發生什麼事情了?管青,你在跟人家吵什麼?」和這家伙一同前來的社友都跑到吧台來看究竟,管青的臉色刷白得比油漆還慘淡。

「不是我要吵架,是這間店的老板超級沒禮貌。」管青很不滿意地瞪了我一眼。

瞪啊,你盡量瞪吧,瞪瞎了最好。

像你這種沒血沒淚沒心肝的家伙,瞎了眼也不會有人同情你的,哼!

「你們是這位先生的朋友嗎?不是我沒禮貌,而是這位先生的廢話實在是又臭又長,進店里來不點餐也就算了,沒事還對著我們店里的顧客廢話連篇,我身為店家,是絕對不容許本店客人被人騷擾的。」

「啊……」管青的同伴愣了愣,一時半刻間尚未反應過來。

「黑炭頭──」

端木紫捧著咖啡,眼里泛著淚光看著我。我不曉得她是在感激,還是在氣我這樣罵她曾經深愛過而現在仍無法忘懷的男人;在這一刻,我只知道要讓這個叫管青的家伙明白,他沒有權利一次又一次傷害端木紫。

像她這樣的好女孩,不該是用來傷害的,而是要用真心去疼愛。

「你就是阿紫的男朋友嗎?你憑什麼教訓我?!」管青憤憤不已,臉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

「不,我沒那個福氣。我只是她的普通朋友,但我卻知道像阿紫這樣的好女孩是應該要疼愛而不是傷害她。她的男朋友比我要更疼愛她幾千幾萬倍!總而言之,絕對不會跟你這該死的臭家伙一樣沒良心。就算你已經不喜歡人家,也用不著三番四次刺激她吧?人心是肉做的,不是塑膠或鋼鐵,難道你都沒有一點愧疚感嗎?」

「好,算你行!這間店是你的,你愛怎麼說都行,我走!我會立刻就走!但請你放一百顆心,我絕對、一定會好好幫你這間店的服務態度大肆宣傳的!」管青撂下狠話,轉身踏出店外,他那幫一頭霧水的社友也急著跟了出去。

店里,再度恢復寂靜,只有楊千樺的「MR」輕輕流瀉在空氣中。

大龔在看我,端木紫也在看我。

我緩緩吁了口氣,灌下桌上那杯冷了的姜母茶,身體的溫度漸漸和空調散發出來的暖氣合為一體。

好暖,好暖,真的好溫暖哦。

終于幫端木紫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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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7 14:05:56 |只看該作者


有些話,是無法永遠藏在心里面的。

譬如──

我愛妳。

「為什麼要幫我出頭?」待管青和他那幫人離開後,端木紫劈頭第一句話就這麼問。

「他的確很惹人厭嘛。先不管他和妳以前有什麼不愉快,剛才他那種自以為是的樣子,任何人都嘛會看不過去的。」

「他就是那種個性,眼楮永遠?長在頭頂上。唔……我好像應該要跟你說謝謝……」端木紫把原本外帶的咖啡打開杯蓋,又把塞進她之前坐的高腳椅里。

「呃……別跟我說謝,我也不完全是因為妳才那樣跟他說話的,我這個人本來就很看不慣自以為是的人。真沒想到這世界上會有那麼過分的家伙,要不是親身經歷,我真不敢相信哪。」

「那是因為他一直都對自己很有信心,認為自己是最優秀的,其實他的人並不是太壞啦。唔……總之,我還是要謝謝你。」端木紫拿出小說,說完話就低下頭專心看起書來。

我真的不是想要她說謝謝的,真的沒有這樣的念頭。

從頭到尾,完全是因為一股氣沖上心頭。

但是听到她充滿感激說謝謝的聲音,我的確有點小小的得意。

原本有些擔心自己臭罵了她曾經深愛的男人她會不高興,事實證明我剛才的行為是對的,那家伙確實欠罵。

她會跟我說謝,那應該表示她真的已經不再痴戀那該死的管青了吧?

我拿抹布抹著其實一點灰塵都沒有的桌面,下意識偷偷瞟了瞟埋在小說里的那張臉。

從側面望過去,隱約可以看見端木紫的眼眶微微泛紅。

她在哭嗎?為什麼要哭呢?

我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我說過了,這輩子我最怕的就是女人哭,尤其是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哭,大腦的反應不自覺就會變遲鈍。

「哪,給妳。」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遞張面紙給端木紫,我想她現在應該很需要擦干眼淚的東西。

「唔……謝謝。」幸好端木紫這次並沒有像上次那樣淚水決堤,只是一雙原本晶燦的星眸變成了小兔子的紅眼楮。

「其實……那種男人不要也罷,這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誰說非要他不可。」

「我不是為了他難過,我只是難過自己以前為什麼那麼蠢,居然會為了那種人傷心。你說,我那時候是不是眼楮瞎了?明明很清楚他是個自私自利的家伙,卻又無可救藥的痴戀著他,就連最後被他背叛了都還是沒辦法割舍掉那段感情。」

「啊……」

「老實講,再看到他我已經沒有那種感覺了,更不用說喜不喜歡了。很奇怪吧?曾經是那麼那麼喜歡著他,現在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不會奇怪啦!靶覺沒了嘛,很自然的啊。妳能想通那就太好了,我真替妳感到開心。呃……不是有首歌叫『下一個男人會更好』嗎?把那家伙徹底忘掉吧,像妳這麼漂亮的女孩子,還怕會找不到男朋友嗎?」

「呵呵,你嘴巴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甜了?」端木紫終于笑了。我最喜歡她的笑容,遠比眼淚要更適合她。

「我說的是實話呀。」

「是嗎?我看你是謊話連篇呢。」

「哪有!我從來不亂說謊話的。」我急急辯解。

「還說沒有。剛才你不是胡扯說我有個很疼愛我的男朋友嗎?」端木紫鼓著腮幫子,因為天氣冷的關系,她的臉頰凍得紅紅,好不可愛。

「我哪有胡扯啊?」

「沒有胡扯?好,那請教一下,那個亂疼愛我一把的男朋友在哪里?」端木紫合上小說,好整以暇的盯著我瞧。

「呃……不就那個……那個傅文生嗎?」老實講,我真的很不想說出這三個字,傅文生三個字像魔咒一樣纏了我好一陣子,對于這個名字,我實在是相當過敏。

「傅文生?」端木紫兩只眼珠子瞠得老大,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不然哩?」

「誰跟你說他是我男朋友了?」

「我……」

這要我如何回答才好?

事實上,從來沒有人告訴我傅文生變成端木紫的男朋友,也沒有人跟我說端木紫已經成了他的女朋友,一個半個都沒有,純屬我個人的臆測。

「你回答啊,到底誰跟你說他是我男朋友了?我什麼時候交了一個男朋友叫傅文生的,怎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端木紫這話一出,我不禁泛起小小的一陣竊喜。

他還不是她的男朋友,真是太好了!

然而隨即在下一秒,這股暗爽的好心情飛快地又蒙上陰影。

暗文生那張淨白斯文的臉,交錯在端木紫勾勒淺淺微笑的羅曼史封面女郎臉蛋間,微酸的情緒瞬間無限膨脹起來。

「是,他也許還不是妳的男朋友,但他的確是在追求妳,而妳對他也那麼有好感,是不是男朋友,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我想,我一定是鬼上身了,低著頭繼續抹桌子,劈哩啪啦一直說。

「歐陽墨,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跟什麼?!莫名其妙把傅文生扯進來干嘛?什麼男朋友不男朋友的,我跟他什麼時候變成一對了?」

「我沒說錯,他的確是在追妳啊,而妳也是喜歡他的,不是嗎?」

「我喜歡傅文生?」端木紫瞪大雙眼,縴細的食指頂在小巧的鼻尖。

「不是嗎?」不光是鬼上身,我想,我大概是瘋了,嫉妒到瘋了,居然像在拷問犯人一樣反過來質問她。

「歐陽墨,你給我好好听清楚!首先,我從不覺得傅文生他在追求我;第二,我也從沒喜歡過他。我根本不曉得你在編什麼鬼故事!幻想力這麼豐富的你干嘛不去寫小說?」端木紫意有所指地望了望大龔,只見大龔相當投入在他手中的書,彷佛周遭所有的人事物都影響不了他閱讀的心情。

大龔每次一看起書就是這樣靈魂出竅的樣子,我猜他八成連剛才我跟管青爭吵的事都沒留意到。

我曾跟端木紫提過大龔是作家的事情,她來店里偶爾也會遇到大龔,所以她才會看著大龔說這些話。

靈魂出竅去的大龔好死不死在這個時候回過神來,恰好對上我們的四只眼珠子,他的表情很疑惑,像是在思考著這一男一女沒事干嘛盯著他一直看。

「在說我嗎?」大龔遠遠開了口,手指比了比自己。

「呃……沒……沒事。」我趕緊解釋,順便收回目光,于是大龔又繼續他的靈魂出竅。

「歐陽墨,我真不知道你腦袋里到底是裝了些什麼鬼垃圾,沒事干嘛扯了個傅文生出來胡說瞎說!」

「我以為……我以為妳喜歡那個小白臉嘛。」看著端木紫愈來愈嚴肅的怒容,我不由得囁嚅了起來。

「小白臉?」

「喔,不是啦,我是說傅文生啦。」

呼!嚇我一跳,說得太順口了,差點就把私底下給傅文生取的外號說了出來。還好及時踩煞車,不然給端木紫知道我背地里說傅文生是「小白臉」,那可就不妙了。

「誰喜歡他了?你有病啊!我什麼時候說過喜歡傅文生了?你是哪一只耳朵听到我這樣說?」端木紫兜兜兜拿著咖啡不停敲打桌面,兩道彎彎的柳眉橫豎。

「如果妳不是喜歡他,那上次夜游他模仿阿妹,妳怎麼會沒什麼反應?而且……而且他跟剛剛那家伙的型真的是滿像的,也難怪妳會……」

我想起大頭郭那天說的──

「雖然端木紫很討厭阿妹,但是因為那是她喜歡的男生,所以嘍……」

然後又想起管青;傅文生和管青外型的確很相似,也難怪端木紫會情感反射在傅文生身上了。

唉!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黑炭頭,如何贏得了她的情感投射?

不是我不孝,這一刻我是真的超級埋怨老爸老媽的,為什麼他們要把我生成這副黑不拉幾的模樣?如果我可以稍微再白一點點,如果我可以稍微再斯文俊秀一些……情況或許就完全不一樣了吧?

上天真不公平,偏心給了傅文生肖似管青的感覺,而我卻是跟他們差了有十萬八千里遠。

試問,一個黑炭頭要如何變成白面書生?就算狠下心拿立可白把整張臉都涂白,怕是也會四不像吧?

「難怪我會怎麼樣?」端木紫整張臉都脹紅了,不是因為天氣冷而凍紅的,再蠢的人都看得出那是因為憤怒。

「難怪……難怪妳會對傅文生另眼相看……」我想我是真的瘋了,在這種已經淋滿汽油的情況下還敢扔打火機。

「去你的!」從認識端木紫以來,第一次听到她啐比較難听的小粗話,可想而知,她一定很光火。

「……」因為有點小驚訝,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到要說什麼才好。

「是,我是討厭阿妹,討厭所有跟原住民相關的東西,那又怎麼樣?討厭也是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化的,難道你認為我應該一輩子?為了那段不愉快的回憶動不動就反應激烈嗎?你不是經常要我學著忘記過去的不愉快,好好開心的過日子嗎?沒想到你這個人其實只會嘴上說說,枉我還一直想說要試著照你所說的去努力看看,原來我所做的一切努力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嘛。」

「……」

呃,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說我的話對端木紫是有影響力的嗎?我竟然都沒有察覺到,實在是太鈍感了。

我真的從沒想過,她會肯听我的勸,努力去忘掉管青帶給她的悲傷與哀痛。

「我承認,傅文生他模仿阿妹,我的確很不高興沒錯,但是在我叫他閉嘴後,他也沒再繼續模仿下去啊,那我又何必要小題大作呢?」

「這……」

「這什麼這?無話可說了吧?你就承認自己想象力太豐富,胡說八道些毫無根據的八卦吧。」

「可是……傅文生和那個管青感覺那麼像,難道妳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我知道應該要即時停止這個話題,然後向端木紫承認自己想象力太豐富,可是嘴巴卻不受控制,繼續說著連自己都不曉得為什麼會這樣說的話。

靶覺像是遙控器突然間故障了,怎麼按都沒有反應。

「我想……妳多多少少應該會受到情感投射的影響吧?」

「情感投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就……就那個因為……傅文生和管青感覺很像,所以……妳把對管青的感情投射在傅文生身上啊……」

天呀!誰能給我一個STOP的指令?

快快關掉這不受控制的該死的大嘴巴吧!

「情感投射?呿!虧你想得出來。他長得跟誰像關我屁事啊?我根本從不覺得傅文生像管青。難道你以為我還喜歡著管青,所以遇到長得跟他很像的傅文生就不自覺的喜歡上他了嗎?」

「難……難道不是這樣嗎?」

「歐陽墨,我沒想到你會是這麼無聊的人,而且還是非常之無聊的無聊!」

「呃……我……」

「我一直以為八卦是女人的專利,怎麼也沒想到男人也會像你這樣無聊。我真是快被你給氣死了!」

「對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八卦妳和傅文生的,妳……妳不要再生氣了。我只是想說妳大概對傅文生有好感,並沒有那個意思要八卦的。」

「好!就算你說得對,我真的喜歡傅文生那又怎麼樣?我要喜歡誰跟你歐陽墨有什麼屁關系?喜不喜歡誰是我端木紫的個人自由,我想你歐陽墨應該沒有權利干涉吧?」

端木紫氣得火冒三丈,擱下才喝了三分之一的熱巧克力咖啡,便夾著那本羅曼史小說跳下高腳椅。

看著她氣鼓鼓邁大步走向門口,還來不及扣緊扣子的橘色長大衣飄甩在兩只修長手臂下,那背影逐漸淡去,卻逐漸清晰烙印在我瞳間,我的嘴微微蠕動了一下。

「等等!」

「又怎麼了?歐大作家!懊不是還有什麼了不起的幻想還沒說完吧?」端木紫雙手扠在腰間,順勢回身瞪了我一眼。

「我……」

「我什麼我?沒話好說的話那我要走了,省得在這里被你這些莫名其妙的幻想給氣死。」端木紫轉過身子面向玻璃門,拉緊橘色大衣的衣襟準備跨步。

「如果……如果我說我喜歡妳,那是不是就有權利知道妳喜歡的人究竟是誰呢?」

玻璃門打開的瞬間,一陣冷空氣奔竄而入。

這波寒流真不是普通的冷,那種冷颼颼的感覺像是被丟進冷凍庫,整間「花樣年華」的室溫頓時遽降。

「你說什麼?」

端木紫的腳步停了下,橘色長大衣被灌進來的冷風吹得飄揚。

「我說,我喜歡妳。」

不知哪來的勇氣,讓這句深藏在我心中許久的話語就這麼跳躍而出。

清脆而響亮,跟著門口的風鈴和奏出悅耳的曲調,鈴鈴當,鈐鈴當。

大龔在看我,端木紫也在看我。

我的臉,倏地熱了起來,盡避室外的冷風持續不停灌了進來。

人生總是有很多難以控制的意外,來的時候永遠那麼突然,突然到讓人措手不及。

我壓根沒想到過自己竟然會有勇氣向端木紫告白,一直以為這份心事將會一輩子藏在我小小的心髒里。

如果沒有任何意外,這份心事將會保密到將來我老摳摳了,胡須頭發全都白了,坐在搖椅上對白白胖胖的小孫子說︰「你阿公啊,年輕的時候普經喜歡過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只是,意外終于發生,這份心事毫無保留的向那個漂亮女孩坦承了。

現在問我到底是哪來的勇氣冒出那些話,說實話,我真的完全不知道。

我的腦中幾乎是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干了什麼好事,也不知道在那一秒鐘里我的腦袋瓜在想些什麼。

唯一記得的是拚了命刮進店里的冷風,還有,大龔離開前聳聳肩說的那句︰「真有你的。」

沒想到,大龔原來也是個狠角色。

在那句「我喜歡妳」月兌口而出後,端木紫愣然數秒,然後半句話也沒說就走出「花樣年華」。

從那一天起,她就沒再來店里了。

星期三和星期五也不見她出現「鑽石租書坊」,我特地幫她保留的新書一直擱在櫃台抽屜里,卻是沒有機會在電腦上登記「借出」。

當我意識到端木紫是刻意在躲著我的時候,新歷年已經在璀璨煙火中倒數跨了過去,農歷年緊接著就快要到來。

在農歷年到來前,學校的期末考正如火如荼在展開,不容我騰出多余時間去思考關于端木紫的事情,一大堆的期末報告和測驗逼得我幾乎快喘不過氣。

混了一整個學期,臨時抱佛腳就顯得特別吃力。每天捧著好不容易借來的筆記死K活K的,一覺醒來就是趕報表和制圖,空的泡面杯把垃圾袋擠到變形,星星和月亮出現在視界範圍的頻率遠高過溫暖的太陽。

就在期末考進行到第二天,而那天剛好沒有排任何考試的我難得可以暫時松口氣,大頭郭拎著吉野家的超值特餐跑來找我,我久違了的思考終于開始暖身了。

「考得怎麼樣?」

「馬馬虎虎嘍,應該可以PASS吧。你呢?」

「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系有多好混,當然一定會ALLPASS的啦。」大頭郭志得意滿,語氣好不輕松。

說得也對。中文系是全校出了名的ALLPASS系,因為中文系的教授相當善解人意,從不亂刁難學生,只要蹺課不蹺得太離譜的話,成績通常都嘛打得很甜。

很難想象大頭郭那種文化流氓念的會是中文系,他那家伙幾百年才會看一本小說,什麼詩詞歌賦啦,文言白話啦,對他而言統統一樣──管它的。

可能是因為全校最好混的是中文系的關系,所以當初他才會毅然決然選擇跟他的氣質毫不相關的枓系吧。

「瞧你跌的咧,小心成為本校創校以來第一個被二一的中文系學生。」

「才不可能呢,我可是有超級救星幫我抱佛腳,怕個屁!」

「超級救星?誰呀?你該不會是巴結到哪個教授吧?」

「神經!誰有那個閑工夫去巴結教授啊,我連課都懶得去上了,更別提教授叫啥姓啥了,還巴結個屁咧。」

「那你又說有超級救星,到底是哪個大善人會這樣好心兼不怕你蠢?」

「蠢你個頭啦!我這麼天才,放眼全世界全宇宙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吼,搞什麼神秘啊,快點說啦!」大口吸起茶碗蒸,熱氣差點燙到我嘴巴。「呼,燙死了!」

「你豬頭喔,不會先吹一吹再吃啊。」

「你管我!快點說呀。」白了大頭郭一眼,沒好氣地繼續吸我的茶碗蒸。

「還會有誰,當然是你的夢中情人端木紫嘍。」

端木紫三個字竄進耳管,我呆了呆。

有好長一段時間沒看到她了,不知道她期末考考得如何?

端木紫的國文造詣一向很好,很多以前為了考試背過的詩詞她都能隨口朗誦出來,還有其它課本上沒教到的,她也都自己讀得很透徹。在還沒發生那件告白意外之前,我偶爾會陪她去逛書店,每次她都挑那些超級文學的東西,光看書名就讓人頭暈目眩。

大頭郭的馬子哲媚是端木紫的室友,她們的感情還不錯,一想到要臨時抱佛腳,哲媚想到的第一個救星就是住在她對面的端木紫。

誰叫大頭郭平常都不去上課,光對著借來的筆記看了老半天也等于沒看,尤其是古典文學那一科,就算逼著他吞了幾顆普拿疼,都還是愈讀愈覺得頭痛得要死。

幸好哲媚幫他求到了端木紫幫忙,那堆該死的文學才勉強塞進他那顆大頭里。

罷剛他說的超級救星就是指端木紫,而我居然沒想到。

真的是被期末考給搞昏頭了,腦袋都有點不靈光的痴呆。

我真是羨慕死大頭郭,居然那麼好命,可以跟端木紫近距離相處,這些日子以來,我和她之間的距離在無形中不斷地拉遠擴大,就快要變成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了。

如果今天換作是我央求她幫忙,她會不會也這麼大方干脆呢?

一句「我喜歡妳」卻將我和她的距離拉遠,若是時光可以倒流,我還會不會堅持說那句話呢?

時光無論如何是不可能倒流的,這個問題的答案自然是無解。

只是,我很能肯定一件事──不管那句話有沒有說出口,始終都改變不了我喜歡端木紫的事實。

「……」

「干嘛?听到夢中情人就傻了不會說話了嗎?」大頭郭搥了我的胸部一下,力道一點都不留情,重得讓人忍不住噴出才剛下喉的茶碗蒸。

「噗──」

「粉惡耶!」

「去你的!還不是你害的,你是想搥死人啊。」

「唉!你真是沒得救了,光是听到名字就已經這樣魂不守舍,那給你見到本人豈不是要昏倒?」

「關你屁事啊,吃你的飯吧!」我把雞錦超值特餐推到大頭郭面前,狠狠夾起一塊雞肉塞進他嘴里,堵住他繼續胡言亂語。

「說真的,既然你都敢跟人家告白了,干嘛不拚命一點把她追過來?難道你不想她變成你馬子嗎?」

「想啊,那又怎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在躲著我。別說女朋友不女朋友了,就連普通朋友都已經沒得想了。」

想到端木紫刻意躲著我的事實,我就忍不住唉聲又嘆氣。

她雖然沒有公告天下,說她在躲著我,可是我很清楚,她確實是在躲著我。

說實在的,我的內心十分矛盾,一方面對于她刻意躲著我感到很絕望,另一方面又對于她並沒有當場說不喜歡我而燃起一絲小小的希望。

刻意躲著我,總比當場否決我要好多了吧?我如是安慰自己。

「別在這里光靠夭了,是男人就勇敢去追啊。」

「怎麼追?人家擺明著躲我,是傻子都知道應該要怎麼做,難道還蠢到拿熱臉去貼冷嗎?」

「吼!你沒試過又怎麼能說一定會失敗呢?真是個膽小表,我沒想到你是這樣孬!」

「……」大頭郭說的我一句也堵不回去。他的確沒說錯,我是很孬。

「阿墨,如果你真的很喜歡對方,那就不應該怕被拒絕。與其像你現在這樣龜著,倒不如豁出去追它個轟轟烈烈。」

「我──」

轟轟烈烈的下場不就等于慘慘兮兮?

見過蒼蠅團那種前僕後繼壯烈身亡的淒慘下場,我實在很怕自己也變成其中之一;保守一點,至少還可以苟延殘喘,不是嗎?

「我什麼我?你不是老嚷著你跟她很有很有緣分嗎?既然你認為你們是有緣分的,那就鼓起勇氣去把那個阿妹過敏源追回來當馬子啊!」

「可是……上禺一失敗的話……」

「說你孬你還真孬!追女孩子就像是在搞革命,沒有豁出去的決心怎麼搞?你當是在拜拜跟神明說幾聲求求妳,女朋友就會從天上自動掉下來嗎?緣分只是導火線,你沒有去點火引爆,又怎麼知道會爆出蝦米碗糕呢?」

「你的比喻還真是很另類耶!.又是革命又是爆炸的,電影看太多了哦。」

「呿!你才電影看太多哩。我這麼認真在跟你說道理,你不要給我嘻皮笑臉的!」

「喔……」

「總而言之,不管結果是成功還是失敗,總是要先跨出第一步去TRY呀!沒TRY過,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結果究竟是好還是壞。把馬子的基本功就是要先練好敢TRY,不怕陣亡的底子,管他對方是拿烏茲沖鋒槍還是AK47,拚了老命往前沖沖沖,那就肯定不會錯的啦!」

「沖?」

「廢話!不沖怎麼行?你沒看人家蘇貞昌,不就是靠著『沖沖沖』一路沖上了黨主席的位置嗎?不管它三七二十一,反正就是死沖活沖拼命沖,萬一不小心掛了,拍拍再爬起來,隨時又是一條好漢咩。」

「呃……我追不追端木紫關蘇貞昌屁事啊?」

「你瞧瞧你現在這副德性,龜個要死不活的,我要是端木紫,也不會喜歡你這顆蠢蛋!」

「唉……」一講到端木紫,我又忍不住想嘆氣了。

「唉唉唉,你除了唉聲嘆氣之外還會干嘛?你不要跟我說,這樣躲在家里唉來唉去,端木紫就會突然間變成你馬子哦!」

「那……那不然要怎麼辦?」我是真的超無力的,差不多就快變成一團輕飄飄的棉絮了。

「嘿嘿,你問我怎麼辦?你應該要問的是你自己,問問你自己到底是不是非常非常喜歡那個阿妹過敏源。」

「非──常──喜──歡──」

「那就對了!既然是非常喜歡,那就豁出去把她追回來啊!扁是說『我喜歡妳』四個字是不夠的,重要的是要用行動去證明你有多喜歡她。行動!積極的行動!OK?」

大頭郭說的我不是不懂,高中時交的那個女朋友是在很自然的情況下拍拖的,我從沒試過怎麼積極去追求一個女孩子,根本不知道應該從何著手。

說了喜歡妳之後的下一步應該是什麼?送鮮花禮物嗎?還是在她家樓下彈吉他淋雨?

天啊!我真是有種霧煞煞的感覺,不曉得怎麼做端木紫才會接受我;更擔心一個不小心會引起她的反感,直接被宣判禁賽,永不得出場。

愛情的課題真的很難,難得我愈想愈頭痛,一顆頭變兩顆大。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別等到以後想後悔都來不及哦。」

大頭郭難得這樣正經,他的一番話瞬間將昏昏欲睡的我給驚醒。

他說得很對,我沒試過又怎麼能肯定一定會失敗?搞不好結果會是美夢成真也說不定。

既然都敢跟她說「我喜歡妳」了,又何必再遲疑,應該要努力去爭取最好的結果才是啊。

「怎麼行動啊?給個建議眼。」我哀怨地看著大頭郭,向他求救,至少他革命已經成功,怎麼說都算是前輩一枚。

「唔……你總得先搞清楚那個阿妹過敏源喜不喜歡你吧?」

「阿災!」

「不知道就去問啊!問它個水落石出,問它個一清二楚,問它個徹徹底底明明白白!」

「喔……」

「管它成功還是失敗,至少我一定會大力支持你的。」大頭郭很講義氣地在我的肩膀搥了一拳以示加油。一陣暖意涌上我心頭,頓時勇氣加倍。

「嗯,我會的。」

「對咩,這樣才是我認識的黑炭頭嘛。老實說,你到底喜歡那個阿妹過敏源哪里啊……」

大頭郭一邊咬著雞肉一邊絮絮叨叨追問,我訕訕地笑著,無意識地扯著嘴角拚命笑著。

喜歡一個人,是無關什麼原因或理由的。

突然間就有了感覺,有了感覺後,很理所當然的就知道自己喜歡上對一切是那樣的自然,自然得就像精子和卵子結合後會產下新生命一般。

如果真要認真去追究喜歡端木紫的原因,我的答案會是︰因為她是端木紫。

會哭會笑會鬧脾氣,一听到阿妹的歌會抓狂的端木紫;爆愛啃言情小說,沒事就愛賴在店里耗時間的端木紫;為愛執著,被愛傷過,對愛怯步的端木紫。

好多好多的端木紫,每一個端木紫都讓我喜歡得不得了;本尊也好,分身也罷,就連夢中虛擬的那個她,都是我魂縈夢牽的端木紫。

一想到端木紫,我就情不自禁感覺到好幸福而微笑。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她成了我歐陽墨的女朋友,我肯定會因為爆滿的幸福而笑死。

幸福的笑死?光是想象就覺得死得亂有價值一把的。

如果可以這樣幸福的笑死,我想我一定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不用懷疑,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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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人生本就是一場賭注,

運氣好,可以很開心;

運氣不好,傷心自然是在所難免。

經過大頭郭一針見血的分析後,猶如醒醐灌頂猛然讓我一陣熱血沸騰。

是啊,我實在是太龜了。

扁是會在那邊唉聲嘆氣的,事實上卻是什麼都沒有做。沒有跨出第一步,又如何會開花結果呢?

嗯嗯,積極!要積極!

我下定決心要做出一點表現,努力爭取屬于自己的幸福。

本來是想等期末考後馬上展開追求的攻勢,然而再怎麼精密的計畫總還是趕不上瞬息萬變的變化。

最後一天的考試排在周五,因為是重點科目的關系,星期四我當然是不可能去「花樣年華」幫老媽顧店,只能留守在「狀元及第」里啃那厚厚一迭財經理論。理論就是理論,看了幾十遍幾百遍都還是死的,真是愈看愈困,愈看愈想滾到床上跟特制加長尺寸的蠶絲被纏綿。

掙扎了好一會兒,我決定先下樓去「財記煎包」填飽肚子,回頭再來考慮要上床和棉被恩愛還是再跟窮極無聊的白痴理論繼續搏斗。

「財記煎包」一向賣得很晚,住在附近的學生常常把他們的煎包當消夜,很難得有煎包做得像「財記」這樣不會太油膩的;也因此,「財記」的生意實在可以說是好得不得了。

罷搬來這里的時候,我還一度想過以後要開一間像「財記煎包」的店,搞不好可以白手起家成為台灣新首富也說不定呢。

當然,這是絕對不會得到老爸老媽的祝福的。我想,應該沒有做父母的能夠接受辛苦養育大的兒子大學畢業後去賣煎包吧?

我一邊衱著一百零一雙藍白月兌鞋蹬蹬走出大樓外;外面的空氣和室內簡直天差地遠。今年的冬天還真不是普通的他媽的冷,我把臉瑟縮在溫暖牌大衣里,不停來回搓揉雙手猛吐熱氣取暖,心里忖思著明天考試時手會不會凍到沒辦法寫字,此時腳步也剛好挪到了「財記」檔口。

「老板,我要十顆煎包。」天氣實在冷得不象話,光是開口說話就像是氣功高手在吞雲吐霧表演特技。

「馬上好,等等啊。」

「財記」的老板是個滿臉胡渣子的中年漢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總是見他一件白汗衫闖天涯,在天氣比較冷的時候他會多加件薄得跟紙沒兩樣的夾克,感覺有穿跟沒穿夾克其實是差不多的。

我一直猜想這老板肯定是在長白山某個原始部落長大的,而那個部落的人天生體質就強壯得像一頭熊,他們的毛細孔可以配合空氣中溫度升降隨時開閉,他們的寒毛不單只是排汗作用而已,甚至跟熊身上的毛發具有相同的保暖功效。

當然,這全是我片面的猜測,未經證實。

雖然我經常來光顧「財記」,買到老板都認得,但我從來就不是那種會跟人隨便哈拉混熟的個性,盡避滿月復疑問,卻始終沒有開口問過這疑似熊族人的老板。

換作是大頭郭,早就劈哩啪啦問個沒完沒了,搞不好沒幾分鐘就跟老板麻吉到買十顆煎包送一顆。

當我正縮著身子想著下次應該叫大頭郭來刺探老板的底細的同時,被冷風吹凍了的左耳因著一道好不熟悉的聲音微微抽動起來。

我的耳朵向來很靈敏,听過一次兩次的聲音很快就會自動存檔記錄,尤其是自己正在牽掛著的「她」。

在我還沒轉過臉去確認前,腦中已經先一步浮現出端木紫的臉孔。

丙真沒猜錯,真的是她。

「老板,五顆煎包。」

「好的,馬上好。」老板掀開鍋蓋,蒸氣頓時奔騰而出。

「今天很冷耶,老板你穿這樣不會冷嗎?」

「不會啦!這種天氣涼涼的剛好呢,再高幾度就很容易流汗了。」

「老板你很猛耶,該不會你是從小在長白山長大的吧?」

「呵呵,怎麼可能,偶可是道地的台灣人哩。」

我……我真的完全傻住,沒想到端木紫想的跟我一樣──長白山!全世界有那麼多人,要在這麼多人當中遇到跟你想的內容完全一樣的人,機率應該是微乎其微吧?

這樣微乎其微的機率,居然給我踫上了!在這一刻,我必須承認,我是更加深信自己和端木紫是有緣分的了。

如果不是有緣分,我們怎麼總是有那麼多巧合?

A跟B要在同一時間想到同一件事情,說難不難,說容易卻也不是很容易,到底還是要有默契。

老板嘻嘻扯了個笑,把十顆煎包裝進塑膠袋里遞向我這邊。「同學,阿你的十顆煎包好嘍。醬在那邊自己加,有甜辣醬跟辣椒醬,我們財記的辣椒醬可是出了名的夠辣夠味唷。」

「啊,謝謝。」我的手在掏口袋里的錢,我的眼卻不受控制地直視著站在左手邊的端木紫。

「這麼巧?」端木紫終于發現我了,表情顯得十分震驚。

其實這附近也就那麼一丁點兒大,要遇到認識的人並不算太難,照道理說她沒必要如此震驚。

而她之所以如此震驚,不用猜我都能了解,那是因為她一直在躲著我;一個你拚命在躲著的人突然冒出來,當然是會大吃一驚了。

她的神情很不自然,急急別過臉,不跟我的雙眼相望,這樣的表現真真讓我有點小沮喪,盡避前一分鐘在房里我才下定決心要努力向她展開熱烈的追求。

難道她真的如此討厭我嗎?難道她真的這麼不想看到我嗎?難道我在她心中竟是這般礙眼嗎?我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得到她親口回答的答案。

「同學,妳的五顆煎包好嘍。醬在那邊自己加,有甜辣醬跟辣椒醬,我們財記的辣椒醬可是出了名的夠辣夠味唷。」這個老板很是可愛,不管客人光顧了多少次,他都還是堅持說那幾句宣傳「財記」辣椒醬的台詞。

「呃……謝謝。」端木紫恍若失神地付了錢,腳步一抬,作勢就要離開。

「阿紫,等一下!」

端木紫頓了頓腳步,低著頭,還是沒有正眼看我。

「我……我有話要跟妳說。」

端木紫像是听到什麼天底下最恐怖的事情,剛頓下的腳步飛快動了起來,頭也不回地拚命加速向前走。

「難道妳真的這麼討厭我嗎?」我想也沒想就奔上前追過去,拉住端木紫的手臂,阻止她繼續走。

「放開,干嘛拉著人家啦!」端木紫使盡力氣想甩開我的手,我卻是抓得更緊。不曉得為什麼,我好怕一放開,她又會一下子就跑不見了。

「我……我只是想問一下,難道我真的那麼惹人厭嗎?為什麼妳要一直躲著我?」

「哪有!我哪有躲著你!放開我啦!」端木紫跺腳咬唇道。

「好,我放開,可是妳不要再跑。我真的有好多話要跟妳說,妳能不能夠先讓我把話說完再走?」我輕輕松開緊抓著的右手,內心卻是忐忑不安,我真不敢肯定端木紫不會拔腿就跑。

「很痛耶!」端木紫揉著她的手臂,埋怨地瞪了我一眼,腳步終于完全停了下來。

「如果妳真的沒有在躲我的話,為什麼都沒見妳來『花樣年華』和『鑽石租書坊』?」

「那……那期末考到了有很多報告要交啊,我哪有美國時間去呀。」

「真的嗎?真的是這樣嗎?妳敢說妳真的沒有故意在躲我?」

「……」端木紫沒有正面回答,她的眼神再度飄了開去。

「阿紫,妳看著我,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告訴妳。」我把端木紫的身體扳向自己,深呼吸一口氣。

「干什麼啦!我不想听!不想听啦!」端木紫緊摀住雙耳,不住左晃右擺地扭動四肢。

「我喜歡妳。」

「別說了,不要再說了!」

「這句話我上次已經說過了,但是我還是很認真的要再告訴妳一遍。我喜歡妳,我歐陽墨喜歡妳端木紫,我希望妳能成為我的女朋友,讓我好好疼愛妳、照顧妳。」不知哪冒出來的勇氣,我終于把內心的話一古腦兒地全說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這樣?為什麼?」端木紫松開了緊摀的雙手,揚在半空中,她的表情告訴我,她已經放棄躲避了。

「阿紫,妳真的很討厭我嗎?」

「不,你很好,我沒有討厭你。」

「那為什麼我喜歡妳會讓妳這樣難受?我不懂,真的不懂。如果妳不討厭我,甚至覺得我很好,那為什麼當我說出我喜歡妳之後妳要一直躲著我呢?」

「黑炭頭,你這個人很熱心,對朋友也很講義氣,你是個好人,可是你為什麼要喜歡上我呢?本來我們當普通朋友不是很好嗎?」

「為什麼不?妳很漂亮,我很喜歡妳給我的感覺,最重要的是我和妳真的很有緣分。我喜歡妳,希望妳能成為我的女朋友,而不只是一般的普通朋友。」

「女朋友……」

「是的,我希望可以名正言順成為妳端木紫的男朋友,然後向全天下的人幸福地宣布妳是我歐陽墨最最疼愛的女朋友。去逛街的時候我可以牽妳的手,拍照的時候我可以摟著妳一起對鏡頭甜蜜地笑,吃飯的時候可以點雙人情侶套餐和妳一塊分享……」我滔滔不絕地說著,前所未有的興奮與激動讓我的手心都冒汗了。

「我……」

「難道妳不希望寂寞孤單的時候身邊有個人可以陪著妳嗎?」

「我……我不曉得應該怎麼說才好……」

「沒關系,妳慢慢說,不要急。」

我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听,最怕的是她不肯說,選擇消極的躲著我。

被刻意躲避的感覺真是很糟,就如同大頭郭所說的,要死也該是死在戰場上,總不能連戰袍都沒機會披就莎喲娜啦。

「你知道的,現在的我並沒有打算要談感情的事。」

「就算妳遇到喜歡的對象也是嗎?難道妳寧願錯過一千次一百次的良緣,也不願意嘗試給自己、也給對方一次機會嗎?這樣妳不會覺得很可惜嗎?」

「談戀愛很辛苦的,我不想再嘗試那種痛苦煎熬的滋味了,我真的不想啊──」

「我明白,過去的不愉快回憶讓妳對愛情怯步,可是就像妳之前跟我說的,那都是過去式了。做人是要向前看,而不是頻頻回頭望。既然妳都決定要拋棄那段感情帶給妳的陰影,那為什麼不敞開心胸接受另一段新感情呢?」

「我已經很努力了,現在的我真的已經不再為管青傷心或是難過了,BUT……」

「但是什麼呢?」

「但是我真的很害怕,害怕談感情之後會再一次受到傷害。你不是我,根本不懂那種恐懼。」端木紫忍不住輕掩面容,眼角兜轉著盈盈水氣。

淚,並沒有滑落,只是在眼眶里兜兜轉轉。

我懂,其實我懂,我懂得妳的恐懼與不安。

我想告訴端木紫,可我終究沒有說出這話,我的手緩緩搭上她略顫的肩頭。

「相信我,我不是管青,我絕對不會再讓妳受到傷害的。」

這種事情根本沒有人可以掛保證的。」

「不,我不會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我會用行動證明一切。」

「證明?」端木紫仰起小臉,她的臉蛋是那麼小巧迷你,讓人忍不住想要牢牢捧住呵護。

「我會努力讓妳知道愛情其實不光是苦澀,它其實也很甜美的。給我一次機會吧。」

「我……」

我想起大頭郭的話,首要之務就是要確定她到底喜不喜歡我。

深吸一口氣,挺直背脊,鼓起所有的勇氣,我緩緩開了口︰

「阿紫,我想問妳一件事情。妳喜歡我嗎?」

「黑炭頭,不要逼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端木紫的表情扭曲著,我知道她真的很掙扎。

避青帶給她的那段不愉快回憶,的確對她造成相當大的傷害,即使已經過了這麼久,她還是沒能擺月兌掉那個陰影。

我以為,端木紫其實對我也是有好感的,直覺第六感如此告訴我。雖然我不是女人,但是我從小到大的第六感都還算滿準的,十次有九次總會直覺感應「對了」。

盡避沒有直接明確的證據可以證明端木紫也喜歡我,但我相信,在她心中,我應該是和其他男生不大一樣的。

有差別,就代表希望;有希望,就代表我有可能獲得佳人的芳心。

至少她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我「不喜歡」。

如果……如果她能甩開管青留下的那抹陰影,我相信她一定會接受我對她的感情。

老實講,我真的有點恨那個臭管青。如果不是他,端木紫就不會對愛情如此膽怯,就不會封閉自己,遲遲不肯接受新感情。

不過,沒有他,也許到現在我都還沒敢向端木紫告白,說到底我還是要謝謝他的。

嚴格說起來,我的條件應該不算太差。雖然沒有傅文生那麼斯文,也沒有大頭郭那張裹了糖漿的蜜嘴,更沒有管青那種會放電的魅力,可我對自己有自信,歐陽墨是獨一無二的個體,就算皮膚再黑,都還是會散發光采的。

況且,我很清楚,我對端木紫是真心真意的。

真心是無價的,無法比較的。

「沒關系,我不會逼妳。我只是希望妳能夠知道我們兩人是真的很有緣分就行了。而且,我真的很想告訴妳,我始終深信我跟妳是有緣的,兩個有緣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一定會踫在一塊的,不是嗎?」

「緣分?」我想,是端木紫終于感受到了我的真心,她那原本亂糟糟的心總算漸漸安穩了下來。

「是的,緣分。妳知道嗎,從一開始遇到妳,我們之間就一直有很多巧台……」

我娓娓道來每一次跟端木紫之問所發生的巧合。從她跟我同樣是復姓開始說起,然後是那本《布丁愛月餅》,接著是收租金,還有剛剛對煎包老板是不是在長白山長大的疑思。

整個校區附近並非只有「花樣年華」一間咖啡廳,也並不光只有「鑽石租書坊」一間租書店,這麼多間店可以選擇,端木紫卻偏偏都選中了跟我們歐陽家有關的。

如果這不是緣分,那又會是什麼呢?

「這些都只是巧合,巧合並不能代表什麼。難道就只為了這些巧合,我就應該要跟你在一起嗎?」

「巧合就是緣分,我跟妳真的有緣分,妳不相信?」听到端木紫這樣一說,我不免急了起來,我以為她應該會跟我一樣被這巧之又巧的緣分給打動才是啊。

「那又如何?全世界有那麼多人都可能跟你有緣分,難道每一個跟你有緣分的人你都喜歡嗎?」

「當然不光是緣分而已,還有感覺。感覺是很重要的,我對妳有感覺,我很明白這種感覺叫喜歡。全世界那麼多女孩子,我卻只對妳有這種感覺。妳呢?難道妳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我……」端木紫怔著一張凍紅的小臉蛋,唇邊微微吁著白茫茫的霧氣。

「妳回答不出來嗎?是不知道答案呢?還是不肯回答?也許……也許妳其實也是喜歡我的,只是妳曾經被愛情傷過,所以妳才會膽怯,才會不敢正視妳內心真正的想法。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妳根本沒有必要為過去的不愉快回憶放棄追求幸福的權利;既然愛情都已經站在大門口敲門了,為什麼妳還要躲起來不去開門呢?」

「別……別逼我……」緊緊拽著那袋煎包,端木紫像是被雷觸擊到那樣顫了顫身子。

「我不是要逼妳,我只是想確定妳對我的感覺,我很想知道自己在妳心中的份量究竟有多少。」

「我……」

「我知道妳現在心里很亂,妳不回答我沒關系,可是我今天一定要把心里面的話全說清楚。我喜歡妳,我也希望妳和我喜歡妳一樣喜歡我,我希望能和妳在一起,一起創造屬于我們的快樂回憶,一起尋找真正的幸福。」

「這世界的幸福配額是很少很少的,有些人可以獲得很多,有些人則是一輩子都分不到。」

「妳分不到沒關系,我會把我的配額全送給妳,這樣子妳就可以擁有『幸福』了。」我十二萬分篤定地道。

「未來的事情誰能夠預料呢?」

「為什麼妳一定要這麼消極的想呢?換個角度看,我和妳之間聯系著微妙的緣分,也許我就是上天派來帶給妳幸福的使者也說不一定哪。如果妳願意給我機會,我一定會努力去達成這項任務的。」

「好,你一直說緣分緣分,既然你堅信我跟你很有緣,那我們就來賭一賭。」端木紫抿了抿唇,似是終于做出了什麼決定的神情。

「賭什麼?」我丈二金鋼模不著頭緒,一點?抓不到端木紫現在在打什麼主意。

「期末考後就放寒假了,整個寒假我都不會待在這里,如果我們真的像你說的那麼有緣分的話,那應該不管怎麼樣都會踫到對方不是嗎?」

「呃……」

我有點懂,也有點不懂。

端木紫的話十分具禪意,深奧不已。

「如果在這個寒假里我們能夠踫到對方,那我就同意你的想法──我們的確有緣。那……」端木紫欲言又止,雙頰卻微微泛紅。

「妳的意思是,如果在這個寒假我跟妳很巧的又踫面,那妳就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我一邊猜測著接下去說,心里面卻是興奮到心跳狂加速。

端木紫沒有說對還是不對,只是紅著臉輕輕點了點頭。

「太好了!真是太棒了!」我忍不住雀躍了起來,這簡直比中了樂透彩都還要讓人興奮。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也許……也許整個寒假我們都不會踫上一面呢。」

「不,絕對不會那樣的。」

「不要太鐵齒。」

「我說過,我們有緣。既然我們兩人注定有緣,我相信我一定會踫到妳的,一定會的!」

我十二萬分篤定的跟端木紫下了這個賭注,眼角眉梢全漾著笑,怎麼都收不回。

很多事情是不能鐵齒的,這我當然知道。

但是,我絕對相信,我跟端木紫一定能在這個寒假里踫面。

世界是很大沒錯,踫巧相遇的機率很小也沒錯,但重點是我們有緣。

迸人不是常說「有緣千里來相會」嗎?我有信心,緣分一定會把我們緊緊牽在一塊的。

來吧,寒假盡避放馬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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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總算平安無事結束了,該交的報告都趕在最後期限交出去,該考的枓目也還算考得可以,原則上PASS應該沒問題。

我帶著愉快的心情開始放大假,收拾細軟滾回家去過冬。

老媽的「花樣年華」因為放寒假的關系暫時停止營業,而大嫂的「鑽石租書坊」則找了一個住在附近專門打寒暑工的高中生,我這個兼差性質的就免費賺到一個歡樂假期,哪也不用去打工了。

這樣HAPPY的事情理應要哈哈大笑的,但我怎麼都笑不出來。

歐陽家第四代終于在阿嬤和老爸老媽千盼萬盼之下順利著床于大嫂的子宮,預計再過八個半月,小生命就要來這個世界報到。為了慶祝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準阿公和準阿嬤,也就是我的老爸和老媽,完全一掃平日刻苦節儉的小氣形象,大方地掏腰包招待歐陽家的人前往日本渡假。

大嫂在還沒嫁進歐陽家之前是在日商公司上班的,有她日文系畢業高材生的日語程度,我們當然選擇行程比較彈性、旅行社搭配好機加酒的自由行,全程由精通日語的大嫂負責帶路。

計畫中的行程由大阪關西機場進,再轉機到北海道札幌開始展開夢想中的雪國七日游;回程的時候順道待在繁華的大阪三天兩夜,最後才從關西機場飛回桃園中正機場,結束這趟「歡慶歐陽小BABY即將誕生之旅」。

能夠在寒假里不用花自己一毛錢出國去玩,是很多還沒有固定薪資的大學生所渴望的。出國玩不稀奇,這年頭連高中生畢業旅行都流行出國了,沒人會單為了你能出國而流口水羨慕的。真正了不起、而且可以讓人羨慕到口水流滿地的是要能免費去玩,自己的荷包始終鼓鼓。

也就是說,要像我這樣LUCKY,有老爸老媽掏腰包啦!

不是我夸張,那個大頭郭一听到我這麼好康不用花錢就能去他畢生最哈的日本玩,那顆大頭差點沒咚一聲從他脖子上掉下來。

我當然也很興奮。畢竟日本真的很棒,我一直想存錢從北海道一路玩到九州的,特別是在下雪的北海道泡湯更是一大夢想,光是看圖片介紹就已經覺得贊到不能再贊了,更不用說真的到了當地會有多麼棒。

如果說這趟日本行是在其它的寒暑假里,我的的確確會爽到不能再爽。

問題是,什麼時候不去,偏偏挑了這個寒假。該死的!這個寒假對我來說是多麼重要啊,它關系著我將來的幸福耶。

我沒忘記,我跟端木紫有個賭注,而這個賭注就在今年的寒假。

都說好了,如果寒假里我能踫到她的話,那她就答應當我的女朋友。

天知道歐陽家第四代好死不死在這個時候冒出個影,害老爸老媽開心到這樣慷慨要招待全家出國去玩。這下子我人在日本,是要怎麼跟端木紫有緣踫到面呢?人在台灣時機率就已經非常小了,更何況跑到老遠的日本,這一去就是十天。寒假也才幾天而已,扣掉這十天後,要跟她踫面的機率就愈來愈低了。

好幾次,我真想開口跟家人說我不去日本了,自願留守顧家。問題是,就在我猶豫不決到底應該如何開口的同時,那家子興奮的動作迅速,早把整個行程全搞定,包括機票和住宿。

錢都花了,如果我突然間嚷著說不去,肯定是會被大卸八塊的。依我對這家子的了解,就算我豁出去說不出國了,他們也不會輕易就讓我奸計得逞的,到時候怕是拖?要把我給拖上飛機吧。

天啊地啊,為什麼要這樣捉弄我?

我下半輩子的幸福,我的真命天女,我的端木紫啊……

我一邊收拾行李一邊仰天長嘆,有一種無語問蒼天的絕望,搥著我那顆裝滿了端木紫一顰一笑的小心房。

什麼叫悲情?這就叫悲情!而且還是悲到不能再悲的悲情。

小小的行李箱被厚毛衣跟圍巾、手套塞得鼓鼓的,每一寸的鼓脹都在提醒我──你沒希望了啦!

是的,我是堅信自己跟端木紫有緣分,我相信緣分一定會將我們緊緊綁在一塊。

只是……緣分是不是真的可以拉那麼遠,這我就無法掛保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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