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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淩築 -【求愛花公雞(步氏兄弟之二)】《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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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築 - 求愛花公雞(步氏兄弟之二)

這禍水男真是帶衰到不行,
先是受重傷抓住路過要趕去當伴娘的她,
她舉手之勞打一一九當童子軍也沒差,
可他竟說員警來會完蛋後就一昏,
姓名電話和洗衣錢都沒著落,
她只好把他拖到鬼屋去當「血」衣天使,
消毒傷口擦擦藥,救完人她再去喝喜酒,
哪知好友當落跑新娘跑來她家要她收留,
還要她變出個男朋友氣氣那個準新郎,
不如就找那個花公雞來濫竽充數,
餵,搞錯了吧!他要培養感情的不是她,
怎麼對她手來腳來、色狼嘴喬過來,
她對不是原裝的二手貨沒興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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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豬的悲情紀事
   凌築

    真的很痛!

    宜純痛的是等我的拖稿有如惡夢,我痛的是……手快廢了。

    不知道是趕稿所致,還是打電動的後遺症……宜純不可以打我,這是老豬唯一的休閒。

    手臂從手指、手肘到肩膀都在抽痛,那種感覺就像……大家拿著針往骨頭扎就可以體會了。

    最近年關將近大家搶錢搶得兇,大概只有豬還在墮落,有種很累的感覺襲上心頭,我是不是快邁入更年期了呀?

    電腦也許讓生活很方便,但相對的也讓人容易沉淪,像豬仔最近敗了一台新的Notebook,由於它很輕可以帶著爬爬走,像上本書的序就是去台東度假的日記,因為懶得打序就把日記交出去。

    在交稿前夕,豬姊我大砍文章,因為沒有特色!

    對,就是覺得沒有特色,劇情固然很爆笑,可是讓豬覺得很無聊,所以豬仔重新寫過……宜純美女看到這,要豬幫你叫救護車嗎?

    也因為這台Notebook真的很方便,速度很快,使得豬開始墮落,加上無線網路,到哪都可以上網,這一上就沒救了。

    可是因為不太習慣用筆記電腦的滑鼠版,用手動滑鼠過多的後果就是我的手出了毛病,貼金絲膏也無效,後來我表哥說女人手,就是富貴手,操勞過度,最好休息一陣子,否則……哼哼,我發誓我再不玩電動超過三個小時。過年……玩一套就好。

    嗚……我現在開始練習左手吃飯,左手寫字……會不會太晚?

    趕稿的時候哪容得比烏龜移動速度還慢的左手,還是只能忍痛用右手,在上頭貼上膏布,爬上電腦桌趕工。

    看來要保住右手,我恐怕得練習像惡魔秋爬格子的速度。

    言歸正傳,這一本是延續「世界老婆大不同」系列之《摩登非洲妹》的故事,裡面那四個怪癖男人,豬本來沒打算要寫的,偏偏這些惡男猛在我腦袋敲鑼打鼓… …

    吵死了,滾一邊去!

     「沒有人要的老女人,沒胸沒腰腿又肥又短,長得不像女人難怪沒有人要。」書中的男主角跑來插花。

     「閉嘴。」一腳踹開禽獸。

    話說到哪裡了?對了,為了避免被這些惡男三不五時的荼毒,我只好忍痛將他們出清,一個一個送上斷頭台。豬腦冒出兩根惡魔的角。

     「果然是豬腦。」一拳打飛禽獸。

    豬在此下台一鞠躬。

     PS「世界老婆大不同」這一系列豬趕得很快,沒想到我是第一個寫完的,這大概是神蹟,宜純你真的顯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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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夜,漆黑的天空不見一顆星子,一輪皎月高掛,透著詭異的紅光灑落大地,映照得一團迷霧,殷紅似鮮血般,包圍著這幽暗的森林。

    一名衣衫襤褸的黑髮少年倉皇的在森林中奔逃,刺骨寒風在耳邊呼嘯像是要撕裂他,渾身像給萬蟻囓咬,痛得他喘不過氣。

    聽不見蟲鳴蛙叫的森林宛若一座死域,困住了失去方向的他,背後兇惡的狗吠和不斷逼近的人聲讓他無法停頓喘息,他只能不停的跑、不停的跑。

    陰暗中的微光誘使他猶如飛蛾撲去,「媽……」

    聲音斷斷續續的梗在喉頭令他呼吸更加困難,濕冷的霧氣在他臉上凝結成露與汗水淌下,流進他張開喘息的嘴,甚至他的眼裡,他覺得刺痛,但他沒閉眼,也沒有伸手擦拭,瞳孔驚悸收縮的望著後方。

    隨著背後無數陰森的綠色磷火逼近,他跌跌撞撞的跑向透著微光的森林深處,光線越來越明亮,溫暖了他眼眶,令他耗盡的體力再生力量。

     「媽媽,他……他們追……追來了,快……快逃。」一棟頹圮的木屋矗立在光海中,他衝到木門前,掄拳的敲著。聲音在門開的剎那卡在舌尖,血液瞬間凍結,他臉色驟變。 「怎麼是你們,我母親呢?」眼前出現三個彪漢,淫穢的笑聲自他們口中逸出。

    當他視線落在屋內躺在血泊中的孕婦時,靈魂抽離他的身體,他驚吼,「不——」

     「逃……快逃,孩子。」婦人微弱的低喃飄著死亡的氣息。

     「我要殺了你們。」血絲佈滿男孩眼中,他瘋狂的衝上前對著大漢們一陣亂打亂踢。

     「自找死路。」其中一名大漢啐了聲,踹他一腿,他瘦小的身子往後彈飛,撞到大樹才停下。 「要怪就怪你的出生吧!」

     「少跟他羅唆,把這小子一併解決掉。」

     「孩子逃……逃吧!你一定要活下來。」他看見母親迴光返照的臉上最後的微笑,「求你,你一定要活下……」眼一閉,她沒有了聲息。

     「不……啊——」撕心裂肺的吼聲撼動了沉靜的森林,鳥飛獸走。

     「找到了,在那。」

    追緝的腳步及咒罵聲越來越近,他不假思索的拔腿就跑,唯一的念頭就是要活下來。

    三名大漢見狀,立刻大喊,「別讓他跑走,快追。」

    眼淚和汗水灼燙他的眼,感覺追捕他的人的呼吸聲就在耳邊,胸肺因冰冷的空氣而脹痛著,感覺心臟幾乎要因快跑的疼痛及悲憤爆裂開來,但他不能停下,他向自己發誓一定要活下來報仇。

    風刮著他的臉,雨水和汗水浸濕了他身上的衣服,體力漸漸透支,眼皮因燒痛幾乎睜不開。

    倏地,小腿背傳來撕裂的劇痛,他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連爬帶滾的滾入冰冷湍急的河水中。

     「救命……咕。」載浮載沉,只聞狗吠和桀笑聲,他陷入更深的黑暗……

     「醒來!」兩隻溫熱的小手輕拍上他臉,驚醒了他,他反手握住那雙小手,「小哥哥,你又在作惡夢了。」

     「萱萱。」他如釋重負。

     「爹地說練武之人最忌心浮氣躁,像你這樣怎麼成為武林大俠。」小女孩趴在床邊,睜著骨碌碌的大眼睛。

     「師父呢?」

     「要叫爸爸。我一早就沒看到他們。」她興奮的告訴他。 「小哥哥,我告訴你喔,昨晚我救了個人回來。」

    當初他也是被多管閒事的她所救,入了她家的戶籍之後,他過著悠閒自在的日子,有疼愛他的父母、家人……他真的以為自己可以這樣平靜的過著平凡人的生活。

     「我去看看……」當他掀開被單欲下床的時候,刺鼻的血腥味令他警覺的拉過小女孩,將她藏在身後。

     「萱兒,快走……帶著萱兒快走。」

    門邊出現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是師父!

     「爹地。」她震驚的臉上沒了血色,「出了什麼事?」想衝上前,冷不防他背後竄出一把銀晃晃的刀。

    她猛抽口氣,「爹地,小心後面。」

     「快走!」她父親以肉掌攔下刀鋒。

    殺紅了眼的竟是她救的人……她當場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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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快遲到了。」

    週休星期六的早晨,林明萱匆忙的走在人潮尚未聚集的街道上。

    她穿著一襲宛若中古世紀歐洲仕女打扮、低胸高腰的白紗洋裝,手肘掛著珍珠制的銀色皮包,她邊盯著腕錶,一手拉起白紗裙擺加快步伐。

    什麼早上六點之前要準時到新娘家集合,那麼早誰爬得起來?天都還沒亮呢,她嘴裡嘀咕著。

    若非早上那通吵死人的電話,她真的會睡到晚上。週末咩!她只是個上班族,工作了五天,好不容易熬到週末假期可以睡個好覺。

    冷風迎面吹來,林明萱身子瑟縮了下,瞇起一雙鳳眸東張西望,不經意的瞥見左手邊一條暗巷。

    她記得這條狹巷是通往公車站牌的捷徑,晚上龍蛇混雜,普通老百姓不敢在深夜時走這裡,不過,現在是大白天,應該沒關係吧。

    心思一轉,她腳步便往巷子走。

     「這裙子怎麼那麼長?」她不耐煩的抓著絲滑細緻的裙擺。這累贅曳地的裙擺讓她不能跑,更走不快。

    真不知道是誰昏了頭的發明這種蓬蓬的白紗禮服,讓女人行動受限。而那些自稱新娘表姊表妹們的伴娘群,什麼不好挑,偏偏挑這種麻煩的伴娘禮服。在少數服從多數的情況下,她微弱的抗議很快被那群跟麻雀一樣吱吱喳喳的三姑六婆給淹沒,還規定她也要跟著活受罪。

     「啊……」她停下腳步,忽然發現拉起的裙擺後沾上了一大片殷紅的髒漬,她微惱,「真糟糕,衣服弄髒了。沒事叫人穿什麼白色小禮服,也不過是當伴娘,為什麼穿黑色就不行,現在可好了。」早知道她應該穿牛仔褲出門,到婚禮會場再更衣就好,不過千金難買早知道。

     「小姐。」微弱的呻吟響起。

     「這禮服還是租的,要趕快弄乾淨,否則留下污漬就糟了。」她撈起沾了污穢的裙擺,試著用面紙擦拭,一邊加速前進。

     「小姐。」

     「得趕快趕路,要不然唐唐會打電話來催。」

     「小姐,等一下。」冷不防,一聲大叫冒出。

    叫她嗎?這空蕩蕩的巷子好像只有她。

     「誰?」她腳步一頓,警覺的回頭張望。

    沒人呀!

     「我在這。」聲音從地上冒出。

    她低頭,只見一個黑影躺在角落,被垃圾擋住。

     「你誰呀?」

     「我是……現在不是自我介紹的時候,你沒看到嗎?」他吃力的爬出角落,一手摀著腰側,臉色慘白,活像電影裡剛吸完血的吸血鬼,他唇邊還殘留鮮紅的血漬。

     「看到什麼?」她收回視線。這污漬恐怕得送洗才清得乾淨。

     「女人你眼睛瞎了呀,你沒看到我受很重的傷嗎?」

     「原來這地上的血是你流的。」她這才注意到垃圾堆邊的一攤血,本以為是垃圾袋裡的腐肉殘渣滲出來的。

    他點了下頭。

     「就是你的血弄髒我的小禮服。」林明萱取出小皮包內的紙筆,俐落的寫完撕下塞在他上衣口袋,「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和郵局帳號,洗衣費就匯到這帳號。」時間快來不及了。

     「等等,小姐……」只要是人看到他傷重快死掉,也該拉他一把,而這個女人居然對他視若無睹。看她要走,他連忙大叫。

     「還有事?」不管了,到時再想辦法清理。她再不趕快一點,準會被一早打電話來催她的新娘罵到臭頭。

     「我受傷那麼重你沒看到嗎?」他咬緊牙根,勉強扶著牆站起。

     「看來傷得很重。」但那又與她何干?這年頭做好人不長命。

    他用力點點頭,總算引起美女的同情心,他可是素有美女殺手的稱號的……一陣昏眩襲來。

     「要不要我替你叫警察跟救護車?」舉手之勞。她低頭自皮包內正要取出手機——

     「不……不可以。」他趕緊伸長手抓住她。

     「啊,我的衣服,你這該死的傢伙放手。」林明萱驚駭的猛抽口氣,慍火的瞅著他染血的手抓在泡泡束袖的手肘上,她臉色不變也難。

    這下死定了,沾了血的晦氣,她還能去喜宴嗎?

     「不能叫警……察……要是叫來警察,那……就……糟……了。」驀然眼前一黑,他整個身子往前傾,最後飄入耳中的是她拔尖的叫聲。

     「啊!」她臉都綠了,他突然倒向她令她措手不及,「我的衣服,你這天殺的混蛋,怎麼要死不死乾脆一點!」

    他滿身是血的撲在她身上,同時也毀了她身上的伴娘禮服,而他沾滿血的手就貼在她純白的胸口。

    胸口? !

    瞪著胸前那慢慢滑下的血手,向來自訝冷靜過人的她心裡燃起一把火。她很想給他踹下去、打個幾拳,可是要是真這麼做了,他一命嗚呼,他身上沾了她的指紋鞋印,她豈不倒楣變成了殺人犯?

    正想推開他之時,雜沓的腳步聲從巷口傳來——

     「剛剛看到他往這!」

     「兄弟們,繼續搜,別讓那傢伙逃了。」

    聞聲,林明萱心神一凜。這傢伙死抓著她,理智是很想扔下他不管啦,可是萬一他被逮住了,那麼她身上這套租來的小禮服的清洗費找誰賠?

    躊躇了片刻,她咬了咬牙,算她倒楣!

     「你最好給我撐下去。」她使出吃奶的力氣,將他拖行到更裡面的暗巷後藏起,歹徒果然沒發現。

    等待那些威脅的腳步聲遠去,她心口大石頭落下,轉身瞪著躺在地上垂死掙扎的他,他的手還死命的揪著她裙擺。

    她這樣怎麼去參加喜宴?

    這時皮包內電話驟響,她忙不迭的拿出手機。

     「餵,唐唐,是我……」

     「萱萱,你人在哪?全部的人都到齊,就差你一個人。」

     「我……」話還沒開口就被打斷。唐思雪,她大學的好朋友,個性樂觀開朗,唯一的缺點是……

     「我們等會要去婚紗店化妝,車子已經來接我們,對……那個是喜幛,先拿上車,還有捧花也順便一下。」

     「唐唐,有……」

    沒錯,說話跟機關槍一樣。

     「啊,我老公在催我,我得去準備,你快一點。」

     「等下。」深吸口氣,林明萱大吼一聲。 「讓我把話說完。」

     「噢,抱歉,我又忘了。」

     「沒關係,我要說的是,我不去了。」

     「啊,萱萱,你生氣了,對不起,我話太多,你也知道平常家裡都只有我一個人,泰傭又不會說中文,都沒有人陪我講話,我常常自顧自的說個沒完沒了,只有你會認真聽我說話,你不來,我會不知道該怎麼辦,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沒有你我會怕,是不是你忘了我家路怎麼走,要不然我派司機去接你,你現在人在哪裡……」

    沒機會插話的林明萱額頭掛著四條黑線,嘆了口氣,「不是交通的問題,就算迷路我也會搭計程車過去,不過我得先回家換一套衣服。」遇上唐唐這樣的女子,她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拒絕。

     「衣服?!是衣服的問題嗎?你昨天試穿的時候不是好好的?是太小還是裙擺太長了?這沒關係,有問題等你到了,我們再請禮服公司的人修改,你快點過來就好了。」

     「跟衣服沒關係……」

     「萱萱,那有什麼問題?」

     「我……算了,別等我,你們先去婚紗公司化妝,我盡快趕到。」婚禮在飯店舉行,他們還包下飯店的套房,方便新娘更衣和補妝。

     「好吧,那你要快一點喔,我會等你。」

    收起電話,林明萱看著橫躺地上、奄奄一息的陌生人。如果有一把刀,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切斷衣角,但衣服不是她的。

     「算你狠。」

    她毫不客氣的在他身上摸索了下,本想如果有證件或名片之類的可以通知他家屬親友。

    可惡,沒有,什麼都沒有!沒有皮夾、沒有任何證件,只有染血的衣著看得出是名牌,也不知道是不是仿冒的。

    既然沒有身分證明,當然無法打電話通知警察或救護車,他被抓的話她找誰討洗衣費?

    更何況要是他不小心死在這……拜DNA科技發達,刑事犯罪鑑定的先進,她說不定還會被當成嫌疑犯。

    真要見死不救嗎?她的良心也說不過去哪!

    迫於無奈,林明萱使勁撐扶起他,就當是日行一善。



    她記得這條巷子的轉角盡頭有棟荒廢已久的獨棟別墅,走路約莫五分鐘。

    那棟別墅庭園雜草叢生,據說屋主一家三口瓦斯中毒身亡,還聽說有情侶在屋內殉情……繪聲繪影的謠傳那是棟鬼屋。

    總之,大門頹廢的敞開,也沒有人有膽進去,經過也是快速通過,那個地方藏人應該很方便。

    她可不想將他帶回家,她住公寓,還得爬上四層樓,她又不是瘋了,光拖著他前行一分鐘,她就汗流浹背。

    還好冬天週末清晨一大早,天空陰沉沉的,沒什麼人,她吃力的背拖著只剩半口氣的他閃閃躲躲,聽有人聲和車逼近,她立刻躲進暗處。

    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終於讓她到達鬼屋大門。

    這時候的天色仍是晦澀昏沉不明,深藍的幔布覆蓋住整個天空,刺骨寒風襲來,幾乎凍結她的手腳。

    林明萱小心翼翼的推開頹廢虛掩的木門。

     「咿呀——」脆弱的門扉不堪一推的往她身上倒下,她花容失色的來不及閃,只見門板倒下——

    咚!

     「哎唷,搞什麼?」剛好她肩上的他高個子頂著,門板擊中他腦門。

    他,醒了。

     「你醒了,太好了。」她籲了口氣,正想扔下他時,豈料他張開眼睛,眼珠子轉了一圈後往上翻起白眼,他沉重的身子軟趴趴的壓回她身上。

    不省人事。

    林明萱臉色丕變。他該不會被砸破了腦袋,提早見閻王去了吧?

    她忐忑不安的拍了拍他蒼白的臉,「 ㄟ ,你要不要緊?」沒反應。

    她趕緊把他拖進鬼屋裡,隨地放下,然後趴下身子,將耳附在他胸口。

    呼……還好還沒死。耳朵聽到的微弱心跳讓她如釋重負。

    不過,他身體傳來的高熱令她眉頭打結,再不趕快給他急救,說不定他真的要跟閻王拜年去了。

    刻不容緩的,她拎起裙擺奔出鬼屋,往她家的方向去。

    一名醉漢經過,乍見白影從鬼屋閃出,他揉了揉雙眼,那白影不見了,當場酒醒了一半,臉色別白。

     「鬼呀!」驚嚇的醉漢轉身拔腿就跑。



    耀眼的冬陽瀉入斷垣殘壁的別墅內。

    落地門已經不見了,地板龜裂,雜草叢生,頹圮的樑柱傾斜,而不見窗子的牆上空著個洞,牆上也有好幾條大裂縫,還露出紅色磚塊,裂痕處甚至冒出生命力強的綠色藤蔓垂落地面。

    天花板的狀況更慘,半邊的天花板掉落滿地磚瓦泥碎,剛好變成樓中樓,可以清楚看到二樓的慘狀,冷凜刺骨的寒風從四面八方灌入屋內。

    天花板淌下冰冷的水滴在他臉上,滑過頸部滲透衣服底,冷得他身軀不自覺的瑟縮了下,他凍醒了。

    微弱的呻吟引起林明萱的注意,她斜睇了他一眼,「你醒了,我就省事多了。」不枉費她拚命用酒精替他擦身體降溫,不諱言的,他古銅色的結實體魄不遜於電影裡的閃靈殺手。

    他眨了眨眼瞼,環顧四下後,沙啞虛弱的呻吟逸出喉嚨,「這是什麼地方?」這裡看起來不像人住的地方。

     「鬼屋。」

     「鬼屋?」聽到她的回答,他吃力的轉頭,這個一身全白的女子正蹲在他身邊。

    林明萱怕他一命嗚呼,不僅婚禮沒去,連換衣服的時間都省下,回到家拿了急救箱就趕緊來救人。

     「你住這?不怕嗎?」居然住鬼屋?

     「險惡的人心比鬼更可怕。」沒必要跟個麻煩的陌生人做太多解釋。她毫不手軟的把整罐酒精倒在他傷口上,消毒!

     「啊——」灼燒的劇痛讓他彈坐起身,音量拔高,「你搞什麼?!很痛耶,不會輕一點。」

    他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難怪那麼冷。

     「以一個身受重傷的人來說,你的精神挺不錯的。」恢復力也驚人,不過一個白天就恢復意識。

    要不是他不留神也不會給那些匪徒有機可趁。 「謝謝你的安慰。」他沒好氣的道。知道她是在幫他上藥,只是動作一點也不溫柔。

    他低頭,只見上衣已被掀起,西裝外套墊在身下,避免傷口碰到地面。

     「是你救了我?」

     「嗯。」腰眼的一個洞的血已經凝結,子彈擦過他腰側,穿透後背,沒傷及內腑。

     「那些追兵?」

     「找不到你就走了。」林明萱好奇的看著他傷口,「你這是槍傷嗎?沒死真是命大,你該感激那槍手射偏了。」

     「是我身手敏捷。」

     「如果真行的話,就不會被打到,要在道上混先把身手練好,下次就沒那麼好運氣了。」這也是她第一次治療槍傷,想不到她隨便照電影裡的方法也有效。

    他悻悻然的說:「謝謝你的忠告。」這女人是他遇過最不可愛的一個。 「你叫什麼名字?」

     「林明萱。」她替他上好了藥,拿了繃帶和透氣膠布幫他包紮好,口氣平板得沒有高低起伏。

     「真名?」

     「對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我不需要撒謊,是不是做你們這一行都有神經質,疑心病特別重?」

     「你說話都是這樣直來直往的?!」損人不帶髒字。

    看了眼腰間纏繞的繃帶,血已經止住,雖然包紮技術不怎麼樣,但聊勝於無。

    他聞到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清雅玫瑰馨香,稍稍消弭了這屋內陰冷迫人的寒氣。

     「實話總是容易被人誤解。」她滿意的看著第一次為人包紮槍傷的成果,隨後起身,她拿起急救箱。

     「你不怕我是作姦犯科的罪犯嗎?」還告訴他本名。

    不奢望她的攙扶,他以單手撐著地面,忍痛站起。看不出她有著如模特兒般的高挑身材,他身高一百八十七公分,她的頭頂剛好與他視線平行。

     「你不提我還真差點忘了。」林明萱從小皮包內取出紙筆,「這是郵局支號和帳號,在你被警察抓到之前記得先把帳結清。」清醒了就死不了,也與她無關了。她看了腕錶,是該吃晚餐的時間。

     「禮服乾洗費五百元?」收過她寫的紙,字跡很娟秀。他念著上面的數字。

     「收你五百算客氣,我還沒跟你算耽擱我時間的費用,你讓我沒時間去參加婚禮。」她在這裡一天,手機也關了一天。

     「你的婚禮?」

    她不想多做解釋。淡睨了眼身材挺拔的他,沒想到他這麼高,她很少看人還需要仰頭四十五度。

    他咬緊牙關,忍著腰問灼熱撕裂的劇痛,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端詳著留著一頭薄削的短髮的她。白皙的臉蛋上看不到毛細孔,他一掌就可以覆蓋住她整張臉,五官勻稱,英挺的柳葉眉下是雙黑得晶亮的瞳眸,看得他呼吸一窒,屏氣凝神。

    他該不會是腦袋被敲壞了吧,居然覺得這嘴巴很毒、姿色平庸的男人婆長得很美? !

    為了掩飾看她入神的尷尬,他冷嘲著,「我可以請問一下這位為社會除害的偉大英雄是何方神聖嗎?我為他的英勇犧牲致上最高敬意。」

    林明萱語氣不冷不熱。 「我現在明白你為何會被人追殺了。」這種人少一個,社會少一個敗類。

     「我叫步驚奇。」

     「噢。」她虛應了聲。他叫什麼她才不在乎。

     「你不知道我是誰?我說我叫步驚奇。」她的反應怎麼跟一般人不太一樣,身為堂堂「步氏企業」三少的他,名聲雖比不上娛樂界的演藝人員,好歹也是報章雜誌的常客。

     「看你外表挺正常,怎麼還需要人提醒你叫什麼?!年紀輕輕就有健忘是老人癡呆症的前兆。」

    他額頭青筋突起井字線條,「步氏企業你總該聽過吧?」提起司法界所向披靡、金牌律師步驚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算改行從事殯葬業依然炙手可熱,黑白兩道都賣他三分顏面。

     「你的幫派已經進步到企業化經營啦,真看不出來。不過漂白漂得不干淨才會被人追殺,可見你的能力尚待加強。」

    現在這社會早就黑白不清、是非不明了,某黑幫的大哥被槍擊,知名度大到喪禮還有大官去致哀,還榮登新聞頭版供人瞻仰,聲勢之浩大動員到警政商三界,讓人真搞不清什麼是黑什麼是白。

    步驚奇頭頂飛過一排烏鴉,自牙縫擠出話來,「我說過我不是混黑社會的。」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還是故意裝無知的,在台灣多少女孩子想獲得他青睞,這該不會是她欲擒故縱,想引起他注意的方法吧?

    林明萱聳聳肩,「不是就不是,你不需要特地解釋,我不想知道你是哪個幫派大哥,也無意和你攀關係,等你上了社會新聞頭版我會為你默哀三秒鐘。」就算他混黃道、走道、旁門左道也與她無關。

    深呼吸的和緩脾氣,他嘴角勾起迷人的微笑,「算了,反正你記住這名字,我步三少可不是個忘恩負義之輩,我欠你一份人情。」以他風流倜儻、一表人才,豈少得了女人送上門,不缺她一個,他只是不想欠人情債。

     「喔,既然你沒事,我該告辭了,你保重。」她說完即轉身離去。

     「 ㄟ ㄟ ,你就這樣走了?」他清醒不代表他沒事,看來她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誰,居然當真丟下他不管。

     「還有事?」能夠站還能走,就不需要擔心他死在街頭。

     「我餓了,也有點渴。」

    林明萱恍然大悟,拿出手機。 「給我你家裡的電話。」

     「做什麼?」

     「打電話通知你的家人來認領。」她救他已經仁至義盡,沒必要供養他。

    步驚奇登時綠了臉,「你不會弄點吃的來嗎?

     「從這齣去左轉到大馬路上有便利商店,不過,你身上似乎沒有半毛錢,需要我先借你嗎?」

     「不用了。」他咬牙切齒的念了一串電話號碼。

    他到底遇到個什麼樣女人?說話直接不矯飾,表情四平八穩沒有多餘形色,個性怪異乖僻媲美他家的驚玉,可是驚玉至少不會見死不救,而她居然冷血的扔下受傷的他掉頭走人? !

     「找誰?」

     「方驚雲。」他是自己那位花心種馬的父親因為與母親冷戰而在外發展,不小心播下的種。

    他會姓方是因為他的生母方姨堅持不願讓兒子入籍,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早把他們母子視為一家人。目前他在台北唸書邊幫忙打理步氏企業,職稱是步氏企業總經理。

     「請問是方驚雲先生嗎?這裡有位名喚步驚奇的受槍傷,麻煩你過來接他,地址是……對,就是這裡,他還活著,不過他很餓……對了,順便帶衣服給他替換,免得一身血出門嚇人,就這樣。」

    林明萱交代完後旋即關掉手機,免得唐唐電話打來,她現在可沒啥精神應付。

     「好啦,對方說大概一個鐘頭後會到。」

    見她轉身就要走,步驚奇忍不住出聲,「餵,你走了我怎麼辦?」留他一個人在鬼屋? !

     「難不成還要叫人來陪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她還是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為妙。

    他臉色僵了下,鼻哼一聲,「隨你,你要走就走,我才不需要人陪。」算他倒楣,被個個性古怪、說話沒大腦的女人救。

    林明萱停下腳步,回瞟了他一眼,一身狼狽仍掩不住他與生俱來、優雅自信的尊貴氣勢,就算落難也驕傲得維持男人的尊嚴。

    他薄削的嘴角抿著倔強的線條,而深邃眸子卻不經意閃過一抹孤寂,活像一隻被主人遺棄的大貓,卻又驕傲得不向人乞憐。

    她心悸了下,胸口一根名叫惻隱之心的弦被撥了下。她深籲了口氣,看了眼表,應該趕得上晚上的筵席。

     「惡人無膽這句名言果然說的沒錯。」

     「你說什麼?」步驚奇兩眼暴睜。他這張瀟灑帥氣、俊俏迷人的臉龐哪裡看起來像惡人? !

    身為步氏企業三少,加上律師頭銜、高大英俊的外表、健美強壯的體格,多少女人渴望與他共度一夜春宵,這女人太不識貨。

     「我就陪你到你家人來。」她救人救到底。

    這女人冷不防冒出這句,他發現他的一顆心像吃了安非他命,飄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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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半個小時過去了……步驚奇開始有點後悔!

    一般女人巴不得能和他有獨處的機會以得到他全部關注,而她卻視他為隱形人,反倒那些野草野花比他還吸引得了她,在他們之間只有一個字——

    悶!

     「萱萱,你幾歲了?」

     「二十三。」林明萱慢條斯理的回答,「還有,我們還沒親匿到可以稱呼小名,請稱呼我林小姐,謝謝。」

    這鬼屋環境清幽,四周圍牆比人還高,讓裡頭宛若與世隔絕,土地又大,只可惜沒有人整理,不然種花種菜也不錯。

    驀然眼睛一亮,她發現漆黑的圍牆轉角處,被叢生的芒草和藤蔓掩蓋的角落好像有道剝漆的鐵門,如果從後面出去就通到她住的巷子,她住這那麼久居然沒發現還有這條捷徑,以後不用多拐一條巷了。

     「看不出你比我小五歲。」步驚奇故意嘲弄。

    以為可以撩撥起她情緒反應,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只見她好奇的四處張望,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他著實有些不是滋味,再怎麼說他也是排名前十大的黃金單身漢,而她冷淡的態度讓他覺得自己行情直直落。

    見她又安靜下來,他按著腰側的傷上前,又起了話頭,「萱萱,說說看你的未婚夫是怎麼樣的人?你們打算怎麼結婚,公證嗎?他知道你現在的情形嗎?」這身小禮服只怕無法穿進結婚禮堂了。

     「步先生……」

     「驚奇,我的名字。」

     「好,驚奇先生,什麼時候黑道也開始從事戶政調查的工作?從剛剛開始,你的問題還真不少。」沒必要澄清,就讓他誤會。

    聞言,步驚奇臉色丕變,故作若無其事的走到她身後,撥了下劉海,揚起瀟灑的笑容。

     「萱萱,你跟我在一起,你未婚夫不會擔心嗎?」他眨了眨眼,釋放一百萬伏特的電力。他這帥樣向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至今還沒有女人能不栽倒在他勾魂攝魄的性感笑容之下。

    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事若傳了出去,難免惹人非議,何況他可是萬人迷,只要跟他名字扯上邊的女性,凡是十八歲到八十歲的女性同胞沒有一個能不在他獵豔名冊上留下芳名,跟他在一起,她難道一點也不擔心自身清白?

     「這點不勞你費心。」林明萱回瞅著他,表情似笑非笑,「我現在才知道三姑六婆是不分性別。」

    步驚奇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睛差點抽筋。這女人居然不受他勾引? !他引以為傲的男性魅力完全起不了作用。

    氣氛再次陷入僵窒,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林明萱踏進後院,鑽過比人還高的蔓草。

     「 ㄟ ,陪我說說話。」看她頭也不回,也不搭理他,捺不住沉悶氣氛的步驚奇打破沉默。

    她聽到牆外有車停下的聲音。 「你的親人來接你了。」很少人會把車停到鬼屋門口,以免招來晦氣。

    既然有人來接他,也就沒有她的事。

    他轉身望向前院,「有嗎?我怎麼沒聽到……」再度回頭立刻瞠目結舌,下巴掉到地上。

    她……她不見了!怎麼可能?

    他震驚、錯愕,忍著腰間的灼痛,吃力的撥開比人高的雜草走進後院,扯開喉嚨喊著,「林明萱!」

    回應他是只有蕭蕭淒淒的寒風。

     「有人在嗎?」

    鬼屋前門,方驚雲披荊斬棘,邊喊邊穿越雜草叢生的前院。

    冷風颼颼,捲起滿地落葉,窸窣的響聲夾雜著風聲的鬼哭神號,迴盪在殘破頹圮的空屋中,令人毛骨悚然。

     「難不成真見了鬼?」只見步驚奇望著雜草蔓生的後院喃喃自語。

     「驚奇,你還好吧?」方驚雲趕緊上前攙扶住他。

     「我沒事。」若非手中捏著她寫的紙條,還有身上的包紮,他會真的以為自己作了南柯一夢。

     「通知我來的那個女的人呢?怎麼不見人影?」他一點也不意外步驚奇身邊隨時都有女人,發情不分季節時間地點。

    二十八歲的步驚奇高大英俊,自命風流,獵豔名單可以集結成冊,只要是能看的女人都上,不挑嘴、下節制,一天到晚都在發情,他命根子沒爛掉也算是奇蹟了,報章雜誌上有他的桃色新聞,眾人已經見怪不怪,要是他哪天過得像和尚,或突然跳進結婚禮堂才是大新聞。

     「走了。」

     「真的假的,那個女的沒拜倒在你的褲管下?」難得有女人居然不被他迷惑,方驚雲驚訝。

     「不過我至少問到她的名字。」一抹散發危險的勾魂微笑躍上步驚奇性感的嘴角。

    望著她消失的方向,他相信他們之間不會就這樣結束,不久之後,他們就會再見面的。

    下一次,他會讓她傾倒在他男性魅力之下。

    從後門抄捷徑回到家的林明萱下由自主的打個冷顫,她仰頭望著天空。是要變天了嗎?



    林明萱換了衣服趕赴喜宴,沒時間去搭公車,她招了計程車直接殺到飯店。

    因為伴娘禮服泡湯了,為了配合其他都是穿白的伴娘,沒白裙子的她翻出壓箱的白色西裝,剪裁合身的中性打扮襯托出她高挑修長的身材。

     「就是這,停這就好。」

    計程車彎入飯店前用花海和氣球佈置得喜氣洋洋的廣場,停在富麗堂皇的大門前,飯店門前的停車位停放一列十二輛掛著彩帶的車隊,第二輛是勞斯萊斯加長禮車,車前還掛著親吻的小人偶。

     「謝謝,一共多少?」她邊準備下車,邊掏皮夾裡的錢。

     「一百八十。」

     「這是兩百塊,不用……」下了車的林明萱從敞開的車窗遞錢給司機,忽然一陣喧嘩逼近,她還沒反應過來,甫轉身一個白影朝她衝來,她反射性的抱住來人,背靠著計程車站穩。

    她愕然的看著懷中一身新娘白紗的唐思雪,「唐唐?」圓滾滾的大肚子就像在白紗下塞了個兩個枕頭。

    一張精緻的俏臉慢慢抬起,哭得糊了妝而慘不忍睹。 「萱董,哇……」唐思雪嚎啕大哭的撲入她懷中。

     「怎麼回事?」林明萱扶著泣不成聲的新娘,望了眼飯店,隔著貼大紅喜字和氣球拱門的玻璃大門內萬頭攬動,一片混亂。

     「什麼都別問,快上車。」唐思雪抽抽噎噎說著,迳自拉開車門,把林明萱推上車。

     「等等,你至少先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不明就裡的林明萱一頭霧水的問著。

    越過唐思雪背後,她看到飯店內大批驚慌的人馬追了出來,帶頭是穿著白色西裝、玉樹臨風的新郎——吳家棋,唐思雪的未婚夫。

    他如打雷的吼聲傳來,「唐唐,站住。」

     「你老公追來了……」

    她跟唐唐的未婚夫僅稱得上點頭之交而已,聽說他是某大企業的第三代,兩人談不上熟稔,被唐唐拉著作陪吃飯時見過幾次面。

    事實上,林明萱自唐思雪口中聽聞吳家棋這號人物到她下掩嬌羞的透露不小心被藍田種玉,兩人決定奉子成婚不到一年時間,瞧她現在肚子已經大如球,令林明萱不禁佩服她的勇氣。

    隨著時代演變,現在有幾個女孩敢在年輕時就讓身材走樣變形,一頭栽進婚姻的墳墓裡?

     「別理那個臭男人,我們快走。」唐思雪哽咽的說,用力關上車門,命令計程車司機,「開車。」

    此刻,試圖追車的吳家棋斯文俊雅的面容有些猙獰。 「唐唐,下車!」他追到車邊了。

     「快開。」無視他,唐思雪按下鎖併升起車窗,哽咽的催促司機。

     「好好。」計程車司機只好踩足油門,將人拋在身後。

    吳家棋依舊不放棄的狂奔著追車。

     「唐唐,你聽我說,我跟她……」他氣急敗壞的邊跑邊嚷,試圖喚回遠去的人兒。

     「唐唐,他……」林明萱同情他腳上那雙價值不菲的名牌皮鞋被當布鞋操。

     「別管他,司機,再開快一點。」唐思雪哽咽的低吼。

    吳家棋辛苦的追到大馬路上,奈何車子四輪比兩腿快,他喘不過氣的彎下腰,望車大喊,「唐唐!」

    計程車將他遠遠拋在後頭,林明萱回頭望,只見飯店大馬路邊一陣兵荒馬亂,大批親友團正在安撫新郎。她收回視線,看著身旁哭成淚人兒的唐思雪。

     「好啦,現在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了嗎?」不善於安撫人的林明萱任她哭個夠,從皮包內取出面紙遞給她。

     「我不要嫁了。」她接過面紙擦著淚涕。

     「等等,我沒聽錯吧?」沒想到在新婚當天,唐思雪竟學起茱莉亞羅伯茲當個落跑新娘,如此驚天動地。

    唐思雪羞憤的扯下頭紗,泣不成聲,「那個花心的爛男人居然趁我懷孕的時候跟外頭的女人亂來,他還搞大別的女人的肚子,那女人找上門……」她把婚禮現場發生的意外娓娓道來。

    林明萱平靜的聽著這一團亂,慢慢理出頭緒。

    今天果然是血光撞煞,凶神罩頂,歲沖不吉呀。



    良辰吉時,喜宴還沒開始,新娘還在休息室裡準備時,乍聞宴會廳內有人在鬧場,新娘偷溜出去一探究竟。

    豈料竟是個青天霹靂,來鬧場的是個孕婦,自稱懷了新郎的小孩,在眾多親友面前又哭又鬧,看著這一幕,震驚的唐思雪難堪羞憤之餘扔下新娘捧花和戒指,扭頭離去,留下婚禮現場一片狼籍。

    想到明天新聞頭版一定會有「吳唐企業聯姻,新郎風流快活,舊愛新歡皆懷六甲,婚禮齊聚一堂……」這種標題,她鐵定成為大家笑柄,嗚……她沒有臉見人了。

    此刻,在林明萱十坪大的套房內,唐思雪坐在床上哭得淅瀝嘩啦,林明萱聽完她的話後,一個頭兩個大。

     「單憑那個女孩的片面之詞,你就跑掉,也不聽聽你未婚夫的解釋?說不定只是一場誤會。」

     「還有什麼好解釋,事實擺在眼前。」唐思雪仰起梨花帶淚的臉蛋,雙眼腫如核桃,濃妝也被淚水毀得差下多了。

     「雖然我只見過你未婚夫幾次,不過我看他不像是這樣的人。」他的花邊新聞不多,低調簡出,大部分都是雜誌社為製造新聞繪聲繪影的杜撰居多,算是品德不錯的新好男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虛偽小人。」擤了下鼻涕,唐思雪賭氣的道:「萱萱,我不管,幫我找個男人,隨便誰都好,我要帶著他的孩子去嫁別的男人,讓他兒子叫別的男人爹來氣死他。」

     「婚姻不是兒戲。」

     「我當然知道。」想起過往,她鼻頭一酸,眼淚撲簌簌的淌下,「嗚嗚……他人真的很好,溫柔又體貼,寵我又願意聽我說話……這是我第一次動了真心,還……還把第一次給了他,答應嫁給他……可是他騙我,他跟我發誓說他跟前女友已經分手,也沒有聯絡,結果呢?嗚……狗改不了吃屎,全都是騙人,男人沒一個好人。」

     「別哭了。」聽著好友斷斷續續、模糊不清的哭訴著過往,林明萱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之間的問題還是要雙方去面對才行。

    這時林明萱的手機響起,沒有來電顯示,兩人面面相覦。

     「不要接。」

     「不一定是他。」不過在聽到手機里傳來吳家棋的咆哮聲,她有些後悔接這通電話了。

     「明萱,你知道唐唐去哪了嗎?唐唐在婚禮上跟個男人跑掉了,你是唐唐最要好的朋友,你知道她最近是不是有什麼異常,那個男人是誰…… 」充滿妒火的吼聲不斷傳來。

     「唐唐現在在我這。」這夫妻還真是天生一對。

     「唐唐在你哪?」

     「對,你看到的人是我。」她雖然一頭薄削短髮,身高比一般女生高一點,可還是可以分辨出是女人吧。

     「那個在飯店門口帶走唐唐、穿白色西裝的男子是你扮的?」想引起他的嫉妒,而她們的確成功了。

    聽著吳家棋不悅的質問,林明萱哭笑不得,「我沒有扮男生,是禮服出了點問題,我……」她的解釋被打斷。

     「叫唐唐來聽電話。」

     「好,你等等。」捂著手機,她轉身看著那個淚人兒,「果真是他,你要聽嗎?」

     「不要。」

    唐思雪拔尖的高分貝嗓音手機那一頭似乎也聽到,立刻,手機裡打雷的吼聲轟隆隆,兩邊轟炸著林明萱的耳朵。

     「真抱歉,她……」她將手機拿離一臂之遙仍清晰可聞吳家棋的聲音,她轉頭看向好友,「他說他要來接你。」

     「不要、不要,我現在不想見他。」

     「他說要跟你談談今天的事。」

     「萱萱,他來我就走,我會逃到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林明萱嘆了口氣,對手機道:「吳先生,她現在情緒不是很穩定,我看你先給她點時間冷靜,等晚一點再打過來,好好,我會告訴她。」她闔上手機蓋。 「唐唐,你該聽他解釋。」

    被嫉妒和憤怒沖昏頭的唐思雪哪聽得進。 「有什麼好解釋的,事實擺在眼前,他敢養女人,我不會找男人嗎?萱萱,你不是有很多弟兄?」林明萱家開武道館,弟子滿天下。

     「都有老婆了。」眼看山洪再度爆發,為避免耳朵受摧殘,林明萱趕緊補充道:「不過我還有很多侄輩。」

    唐思雪仰起婆娑淚眸,「那不是小你一輩,嗚……我不要啦,那個臭男人肯定猜得到我是找人來濫竽充數……他現在大概沾沾自喜的認為像我這樣的大肚婆乏人問津,只有他可以嫁,篤定就算我逃婚了,最後還是會回到他身邊,」孕婦的行情比寡婦還低。

     「你想太多了。」是不是孕婦都容易鑽牛角尖?

     「我不管,萱萱,如果你不幫我,我就去隨便找個男人,我相信總有人會娶我,我要讓臭家棋知道我絕不是非他不可。」她哭著說。

     「你別亂來。」她現在在氣頭上,林明萱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 「我倒是有個人選。」

    靈機一動,她驀然想起了今早救的那個陌生人,他說還欠她一份人情,叫他來扮演唐唐的男人把她先安撫下來,總比她像無頭蒼蠅亂撞得好,等風波平息後再讓這對新人好好溝通。

     「你先在我這住下,我先聯絡那個人試試看。」手機裡有他親朋的電話,相信他應該不吝於幫這點小忙。

     「謝謝,萱萱。」唐思雪哇的一聲撲在她身上。

    林明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早說她不喜歡穿白的咩,白的容易髒還難洗。唉,可憐了這套壓箱的白色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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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晚上八點半,好餓!

     「萱萱,你什麼時候聯絡你那位男性朋友?」又哭了一會後,唐思雪總算慢慢平靜下來,但心底對於未婚夫的不忠仍無法釋懷。

    雖然時代在進步,但台灣社會還是男女不平等,男人可以在外花天酒地,腳踏多船還可以被原諒,不管被多少女人玩過小弟弟都不會影響他們的身價,有時候越花心的男人反而越受歡迎,若是多了身家背景或口袋麥克還會被稱呼為黃金單身漢。

    男人可以風流花心,卻要求結婚對像是處女,而女人沒有選擇的權利,當那片膜沒啦,行情就成跳傘直直落,更別提身材走樣的懷孕時會引不起男人興致,否則他也不會向外發展。

     「我想快點跟他見面。」她要讓他知道她並非沒有人要!

     「現在晚了,這件事等明天我們再談。」

    林明萱回頭看著梳洗後,從浴室出來的唐思雪,她已經換下新娘禮服,穿上她的襯衫,就像小孩子穿大人的衣服,除了腰圍比較突出。

    她機伶的轉開話題,「唐唐,你餓不餓?」因為唐唐搞出這落跑新娘事件,可惜了難得上飯店吃飯的機會。

     「被你一提還真有點餓,我都忘了晚餐沒吃。」唐思雪用毛巾包裹著頭髮水還直滴,她將換下的禮服塞入垃圾袋,來個眼不見為淨。

     「我打電話叫披薩。」林明萱拿起手機打算叫外送。

     「好呀。」

     「浴室裡有吹風機,怎麼不把頭髮吹乾,這樣很容易感冒。」她叫好披薩掛上電話,轉身去浴室拿出吹風機。

    唐思雪攢起眉,不高興的道:「你怎麼跟我那個花心老公一樣羅唆,老愛管東管西,他也是這樣,常常把我當小孩子看待。對啦,我就是笨,什麼都不會,不像他身邊成熟女人精明嫵媚,沒有他外面養的女人美艷動人……」想起吳家棋的出軌,她眼眶泛紅,鼻頭一酸。

    見山洪即將爆發,林明萱趕緊安撫,「過去的事別再想了,別忘了你現在可是孕婦。你先坐下,我幫你吹頭髮。」她現在非常佩服那位吳先生有那麼大的勇氣把唐唐娶進門。

     「萱萱,謝謝你,還好有你在,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唐思雪坐下,吸了吸鼻涕,吞回喉中的哽咽。

    在大學認識萱萱時,她就帥氣灑脫、十項全能,比男生還厲害,渾身散發出的獨立自信讓她仰慕不已。

    她自幼嬌生慣養,在父母寵溺下行為或許有些孩子氣,說話有時不經大腦而得罪了人,可是她並沒有惡意,但有些同學見不慣而在背後中傷,甚至孤立她,也只有萱萱站出來替她說話。

    享受好友溫柔的撥弄自己的長發,唐思雪舒服的閉上了眼,「要是你是男的,我一定會毫不考慮的嫁給你。」

     「幸好我是女的。」林明萱咕噥。她可沒那麼多美國時間撈海底針,這種事留給唐唐的未婚夫去做就好。

     「對了,萱萱,你說的那個男性朋友我認識嗎?」唐思雪張開眼,眼珠好奇的骨碌碌轉動。

     「你不認識。」

     「那他跟你是什麼關係?」她三八兮兮的賊笑。

     「你想太多了,我跟他什麼關係也沒有,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她豈看不出唐唐眼波流轉著染色的念頭。

     「那他會答應幫我嗎?」

     「這點你放心,他欠我一次人情。」救命之恩。

     「那就好,萱萱,你人真好。」

     「還好吧。」

    生性淡漠的她獨善其身,在別人眼中就是個性孤僻陰沉、沉默寡言、不合群的特異人士,與熱情開朗、樂觀進取的唐唐就像是正負兩極,她從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麼好事。

    跟唐唐會結下不解的緣分,也不過是有次見不慣一群嫉妒的女人圍剿批評她,就因為她穿香奈兒的套裝來上學。

    那時她淡淡的說了一句——人家穿什麼與你們有什麼關係,你們有本錢也可以打扮成檳榔西施來上課呀!

    之後,唐唐就常常找她去吃飯,上課也坐在一起,弄得兩人像連體嬰似的,關係好到傳出八卦流言,她也覺得很莫名其妙,不過,她向來隨遇而安,管其他人用什麼眼光看她。

     「好了。」關掉吹風機,這時候門鈴聲響起。 「大概是披薩來了,你在這等下,我去開門。」

    門一開,手裡捧著披薩的男子一臉可憐兮兮。

     「吳家棋,怎麼是你?」難為大企業的總經理淪落當送披薩小弟。

     「別讓他進來,我不想見他,叫他滾。」屋內的唐思雪發現是他,花容變色,驚慌的彈跳起。

     「危險。」林明萱驚呼。

    只見她腳踢到床腳,身子一傾,還好跌坐在軟綿綿的床榻上,可是還是駭得林明萱和吳家棋心臟差點蹦出胸口,林明萱感覺在那一瞬間白頭髮冒出好幾根來。

     「唐唐,你冷靜下來,小心你腹中的胎兒。」吳家棋嚇得面無血色,一顆心提到半空中,擔憂的想衝進屋卻又不敢上前,就怕她有更劇烈的反彈傷及自己。

    唐思雪穩住身子和心神,旋即站起,恨恨的橫視他,「你這劈腿的爛男人出去,叫你走你沒聽見是不是?我不要看到你!萱萱,你家掃帚在哪?」她東張西望,氣急敗壞的到處翻找。

     「你別用跑的,掃帚在陽台。」這孕婦到底有沒有半點自覺,看她如此亂竄需要強壯的心臟。

    吳家棋緊張的退後。 「好好,你別激動,我不進去。」

    他轉向林明萱,誠懇的雙手奉上披薩,「這披薩錢我已經付了,這幾天唐唐就拜託你照顧,等她冷靜下來,我再來好了。」

    林明萱點點頭,接過披薩。難得有免費的披薩可以吃,早知道多叫幾份,吃不完還可以放冰箱,當早餐。

     「有膽在外偷腥就別來找我。」氣沖衝的唐思雪邊罵邊拿著掃帚就要衝上前趕人。

    見狀,吳家棋趕緊先撤退,免得她傷了自己。

     「唐唐,你冷靜。」林明萱連忙攔住她。

     「我先走,唐唐,你要早點睡——」

     「小心……你後面樓梯。」

    林明萱大叫提醒卻已經來不及,可憐的他摔了下去,幸虧他身手敏捷的及時抓住樓梯扶把。

    揮舞掃帚的唐思雪乍見他往後摔倒,呼吸一窒,眼神閃過一抹驚惶憂心,可臉上仍是氣呼呼的厭惡。

     「活該。」看他無恙,她啐了聲,繃緊的心弦才慢慢放鬆。

     「再見,我會再來。」吳家棋捕捉到了她隱藏在兇惡面孔下,為他擔憂的眸光,不自覺的咧嘴一笑,邊退邊揮手。

     「誰要跟你再見,滾越遠越好。」她鼻哼一聲,望著他消失在樓梯口,慢慢放下掃帚。

    林明萱趕緊接過危險的掃帚,「人都走遠啦,再看人也不會回來。」口是心非的女人,明明愛得半死卻裝作不在乎。

     「萱萱,你胡說什麼。」被識破的唐思雪臉泛紅潮,羞惱的道:「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

     「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幫你幫誰。」她搖搖頭,籲了口氣。 「好啦,快進屋裡,披薩冷了就不好吃了。」她將門帶上。

     「我不吃他買的東西。」

     「就因為他買的你更應該吃,男人有錢有勢才會作怪,這樣把他家產吃光,讓他一無所有,他就不會亂來。」

     「你說的對,我吃,下次叫飯店送九頭鮑魚大餐。」

     「沒問題。」反正有人會付錢。

    這也算是她收留唐唐的福利吧。

    只是該不該找那個步驚奇幫忙呢?事後想想她真的答應得太快了,那個傢伙是混黑道的亡命之徒,萬一引狼入室怎麼辦?

    林明萱反覆深思之後,決定能拖一天是一天,最好拖到好友忘了這檔事。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內,敲門聲響起。

     「進來。」一個身材修長的冷艷明麗女子從容的步入,坐在辦公桌後的步驚奇眼睛一亮,起身相迎。 「嚴玲,你來啦。」

    嚴玲,曾經是世界頂尖的情報販子之一,提到「魅影」,黑白兩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隱藏在黑暗裡伺機而動,如同鬼魅。

    至今沒有人見過魅影的真面目,兩年前突然消失,傳聞她已經化作幽魂死掉了,真相沒有人知道……除了他,因為她的死亡是他幫忙的,而他以前當律師時就是靠她幫忙贏了不少案子。

    而今她不再竊取機密,也不再兜售商業情報,不是消失而是嫁人去了,他還是她婚禮的伴郎。

    不過就算她不再販售情報,過那種刀口舔血的日子,依舊消息靈通,情報網大到哪一國總統養了幾個情婦,小到哪個官貪污多少錢,她都可以挖出來。

     「步三少,這是你要的調查報告。」她將牛皮紙袋放在桌上。

     「嚴玲,我真愛死你了,你真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

    一個熱烈的擁吻就要貼上她臉頰,一隻天外飛拳從她背後爆出,步驚奇反應機伶的撤退,否則他這張俊臉就要毀容。

     「拿開你噁心的髒手,妓女都比你乾淨。」斯文白淨的男子站在嚴玲身側,捍衛所有權的攬她入懷,殺氣騰騰的瞪著色迷迷的他,傷剛痊癒就想作怪,連他老婆也想染指。

    找死!

     「趙錢,你還活著呀,我以為你已經被錢壓死,等著替你收屍呢,棺材錢我都已經準備好,連墓碑都幫你刻上名字了。」步驚奇嘻皮笑臉的,一點也不為自己偷襲佳人而歉疚。

    趙錢開的是當舖和地下錢莊,為人亦正亦邪,只要能賺錢的事業,哪怕是只賺一塊錢他也不放過,外表斯斯文文像個大學生,長相平凡到走在路上絕不引起人多看一眼,不知情的人壓根想不到他就是人稱地下金融教父的錢皇,掌控黑白兩道大筆的資金。

     「棺材你留著,你比我更需要,下半身被病毒腐蝕需要去勢時,我很樂意代勞,不用錢的。」

     「三句不離錢,錢賺那麼多幹嘛,看你一臉短命相,錢花不完的時候,我幫你入殮順便幫你花。」

     「要不要連老婆順便接收?」摟緊嚴玲,他笑不入眼底。

     「當然……呃,朋友妻不可戲。」兩道冰刀的殺氣令人不寒而栗,步驚奇機伶的轉口。

    嚴玲翻翻白眼,冷冷的道:「好啦,你們兩個太閒了是吧,一見面就鬥個沒完,精力花不完就去鬥雞場打個過癮。」兩隻花公雞,一只嗜錢如命,一隻沒女人就活下下去。

    她話鋒一轉,「你要去找她嗎?」

    生性不愛管閒事的她注視這唯一的朋友——吊兒郎當又花心風流的步驚奇,對他浪蕩墮落的生活態度她不予置評,只是難免對從不為女人費心的他,動用她來調查個女人這事感到好奇。

     「笑話,憑我,還需要去找女人嗎?」勾勾手就自動送上門。

    對他的自命不凡、風流狂妄,嚴玲只是嗤之以鼻。沒必要浪費唇舌和他說道理,相信報應很快就來。

    趙錢一副防賊似的盯著步驚奇,抱著親親老婆往後退。 「嚴玲,東西送到,我們可以走了。步三少,帳單會寄到你府上,逾期一天五分利。」親兄弟也要明算帳。

     「你開黑店呀!」

     「你不是很清楚。」他皮笑肉不笑。敢麻煩他老婆去辦事,沒要他脫褲子遊街已經是客氣。

    狡黠一笑,步驚奇賊兮兮靠近嚴玲低語,「嚴玲,有沒有考慮離婚,我可以免費為你服務。」

     「有呀。」黏得她什麼事都做不了,哪也去不成。

     「步驚奇你再說沒關係,鬼門我可以幫你開。」不必等七月。

     「新人送入房,媒人丟過牆,狗都比你有良心。」步驚奇沒好氣的說。早知道就不要幫錢鬼牽線,這麼優質又賞心悅目的搭檔難找。 「嚴玲,這樣老公趕快跟他切,我幫你找更好的。」

     「離我老婆遠一點。」趙錢咬牙切齒,將老婆抱得更緊,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回她。

    冷不防的,懷中的心愛女子掙脫開他。 「你去哪?」

     「你們繼續情話綿綿,別客氣,當我不存在。」受不了他們像搶玩具的小孩子,她轉身離去。

    趙錢惡狠狠的朝步驚奇一橫,「你給我記住。」他趕緊追上。 「等等我。」

     「慢走,不必太想我。」步驚奇幸災樂禍的揮手。

    等門關上,他迫不及待的打開牛皮紙袋。

    在他養傷那段期間,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他從來沒有那麼被人輕胬冷眼對待過,林明萱是第一個不把他放在眼里女人。

    照道理就算那時她不認識他,可是事後新聞不算小,她不可能沒看到,怎麼沒上門索恩呢?都過了一個星期,她卻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依然沒有消息。

    看著手中令人驚訝的調查資料,步驚奇嘴角勾起一個弧度。這樣一個怪癖女子——他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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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萱萱,你說的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住哪,幾歲了,家庭背景怎樣?」

    冬陽暖暖,晴空萬里,今天趁著週休,林明萱陪著唐思雪回醫院產檢,順便逛街去。

     「我還沒聯絡到他。」唐思雪若沒提,林明萱還真的忘了這檔事。

     「能讓萱萱擱在心頭的男人肯定是不同凡響。」

    她哭笑不得。 「你想太多了。」他欠的洗衣費還沒入帳。 「我還在聯絡,一有消息,我會馬上安排你們見面。」採拖字訣。

    等唐唐心平氣和恢復理性之後,再讓她和吳家棋溝通,畢竟她未婚夫並沒有做出什麼罪大惡極之事,至於那個在婚禮上鬧事的女子,也不過是想報復他對她的不屑一顧,她肚子裡的小孩當然不可能是吳家棋的,要不是看在那女子的父母卑微道歉的份上,吳唐兩家豈會如此善了。

    這則後來報紙上刊出來的大篇幅道歉啟事,唐思雪也看到了,吳唐雙方父母還打電話來澄清,不過吳家棋的電話唐思雪依舊不接。現在不管她心裡怎麼打算,林明萱只求別再節外生枝。

    唐思雪噘起嘴,「真不知道他給我爸媽灌什麼迷湯,明明是他偷腥,還要我這個女孩子家要有度量,包容原諒他一時胡塗,這算什麼?!」這些天許多親人都找上門為他說情。

     「那件事不是已經過去,都是誤會一場……」視線一溜,林明萱心神一凜,攬著唐思雪一百八十度往回走,「往這邊。」

     「怎麼了?不是要去逛百貨公司?」

     「我突然想到有東西沒買。」

     「等等。」眼尖的唐思雪瞇起眸兒,注視著斜前方街角一家咖啡廳的落地窗邊,那裡坐著一對正有說有笑的男女,女的她不認識,男的她絕不可能錯認——

    她那個爬牆的未婚夫!

     「說不定是公事。」

     「今天是周末。」難怪那麼多天不見他上門,原來又有新的對象。

     「你又不是不知道吳家棋公事繁重,常常週末也在加班,那個女人說不定是他的客戶。」

     「是嗎?」唐思雪面罩寒霜,冷冰冰的道:「那個女的我見過照片,她是他的前任女友。」

    林明萱一愕,「說不定他們只是吃吃飯、敘敘舊。」

     「敘舊需要拉著她的手嗎?」她雙眸簇著怒焰。

     「這個……」林明萱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這會兒,吳家棋也發現她們了,他猛地站起,還把椅子撞倒。這不是心虛是什麼?

    看他驚惶失措的模樣,唐思雪抓起林明萱轉身,陰沉沉的道:「我們走。」眼不見為淨。

     「唐唐。」吳家棋急忙追了出來。

     「計程車。」她隨手招了輛路邊的車子。

     「可是他……」

     「你要不要上車?你不走,我要回去了。」唐思雪鑽入計程車裡,語調有著濃濃的鼻音。

    林明萱怎麼可能放她一個人。 「好好。」唉,這一對冤家。

    計程車後吳家棋再度上演追車記,而唐思雪的不發一語更叫林明萱忐忑不安。她從來沒看過好友如此沉靜的模樣,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一回到家,唐思雪面無表情的道:「凡是他打來的電話我一律不想接,還有他來也不要開門。」

     「唐唐。」看來她這次氣得不輕。

     「萱萱,如果你那位朋友沒空的話,我就自己打電話到牛郎店找人。」唐思雪走進客廳裡,拿著遙控器打開電視,轉動頻道,語氣輕描淡寫,有種山雨欲來的恐怖感瀰漫在空氣中。

    她越冷靜越叫人擔心。 「你別亂來,我馬上打電話聯絡看看。」拿出手機,林明萱按下手機裡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請問是方驚雲先生嗎?」

     「林小姐,是你呀!」

     「你認識我?」她可不記得自己跟他碰過面。

     「不認識,不過我聽過你的聲音。」

     「抱歉,打擾你,我想找步驚奇先生。」

     「他在殯儀館。」

    青天霹靂,她為之愕然,「他死了?!」枉費她救他救得那麼辛苦,早知道就別浪費藥物資源了。

     「你誤會了,他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死。」禍害遺千年。

     「萱萱,怎麼了?」

     「沒什麼。」林明萱鬆了口氣,捂著手機,壓低了嗓音,「那你幹嘛說他在殯儀館?」

     「他幫人送終。」葬儀社的工作。

     「還好不是他。」至少在利用完他之前,可不能讓他太早翹辮子。 「那我該怎麼找他?」

    這女孩挺有趣的。

     「我把他的出生年月日、職業、個人資料、專屬手機,還有公司、家裡電話以及住址都傳給你……」自從促成步驚玉和雷音樂的好事,他對月老當上了癮,尤其是在母親大人希望看到步家兄弟們都有好的歸宿的期盼下,他是孝子,當然不能違背老人家的心願。

     「不需要那麼多,我只要知道可以聯絡上他的方法就可以了……抱歉,門鈴在響,我去開一下門。」坐在電視前的唐思雪是不可能去開門的,她又不能任門鈴響個不停吵死人。

    她走到大門前,拉開,「誰呀?」

    門外是在穿著墨綠色西裝,內裡是白色背心,充分襯托出他高大體格的美男子,而有著休葛蘭陰鬱氣質的他正像個白癡對她傻笑。 「先生你找誰?」

    步驚奇迷人的笑容微僵,「找你。」

     「你是推銷員?!很抱歉,我不需要報紙也不需要保險。」

     「萱萱,是誰?」唐思雪警覺的聲音從屋內飄出。

     「莫名其妙的推銷員。」她回頭喊著。

    步驚奇臉頰肌肉抽搐著,「我不是推銷員,你認不出我來嗎?」他哪一點看起來像推銷員?

     「那你是吳家棋派來的說客?」林明萱戒慎的站在門邊。

     「我不認識什麼吳家棋,我是步驚奇。」媽的,這個女人根本已經忘了他!

     「步驚奇這個名字我好像聽過……你等等,我還有個電話。」她突然想起手機還在熱線中。 「方先生真對不起,好了,你念我抄起來,先生借一下紙筆。」她瞟了眼門外步驚奇上衣的金筆。

     「好,我給你他公司的地址和電話,你抄一下。」

     「他名字也給我一下,怎麼寫?」她只知道他叫步驚奇……等等,她瞪著門外的人,「你說你叫步驚奇?」

     「對,林小姐,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別客氣,對了,驚奇的嗜好是蒐集美女,還有他最愛逛的地方是酒家,最喜歡的活動是上床,說實話他不是個好對象,不過他為人倒不錯……」

     「方先生,我想不需要了,他在這。」

     「他?」方驚雲一愕。

     「可以把你的手機借我一下嗎?」步驚奇有禮的頷首,那勾魂的微笑令林明萱心猛地一撞,不自覺的把手機遞出去。 「餵,親愛的小弟,我是不是該付你幫我打廣告的費用?」

    被抓包。 「哪裡,別客氣啦,都自家人,我還有事,不打擾你了。」切掉電話,小命要顧。

    林明萱回神,「啊,我的手機。」從他手中接過,她尷尬一笑。

    真丟臉,她居然看他的笑容看到呆掉了。

     「嗨,好久不見。」步驚奇撥了下劉海。

     「你怎麼會在這?」她挑起眉,「你真的是那天那個狼狽得像過街老鼠被人追殺的步驚奇?」

    什麼過街老鼠! 「那是意外,我太大意才讓那幫小混混有可趁之機。」他如果猜得沒錯,那應該是他在當律師時結下的冤仇。

     「你怎麼看起來不太一樣?」

     「哪裡不一樣?」他瀟灑的撥了下發。

     「果然佛要金裝,人要衣裝。」不諱言,英挺的他不只有副健美先生的倒三角體格,還有一張俊美無儔,足以媲美偶像明星的臉龐,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爾雅自信更襯托出他不凡的貴族風範。 「你看起來不像黑社會人物。」

     「是你有眼無珠。」誰說被槍打中就一定是黑道中人。

     「你是牛郎嗎?」可能是因為長得太帥,人家看不順眼而挨子彈,這種社會新聞在台灣見怪不怪。

     「看好,這是我的名片!」步驚奇從上衣內側揣出皮夾,取出一張燙金的名片遞給她。

     「驚奇葬儀社老闆,許多葬儀社也是掛羊頭賣狗肉、背地裡做黑的,這該不會印著好看的吧?」有點想把名片遞還他,可是看他臉色煞黑成一片,她識時務的塞進褲袋。

     「你……」他額頭冒青筋。

     「啊啊啊,你是步驚奇?!」毫無預警的,林明萱背後冒出驚聲尖叫,唐思雪不知何時來到門邊。

     「他很有名嗎?」林明萱一頭霧水。

     「天哪,你到底是生活在哪一世紀,居然連他都不知道?」唐思雪驚喜的看著俊美的步驚奇,「你到底有沒有看新聞?我上次買的雜誌呢?」她反身回屋內,翻找書報雜誌。

     「不就是個人?」林明萱咕噥。

     「你看。」唐思雪把墊在垃圾桶底下的雜誌抽出來,塞到她手裡。「步驚奇可是業界頂尖有名的律師,他曾經掀露許多政府官員貪污的黑幕,幫警方破獲許多販毒走私的案子,不畏強權的挑戰公權力,替受凌虐的外勞打官司,多少律師事務所捧著鈔票希望他能加入其行列,可是他不屑一顧,在事業到達頂峰之際,突然改行去開葬儀社,沒有人知道原因,連我爸的公司也想延攬他。」

     「唐唐,那垃圾桶會漏水!」林明萱大驚失色的趕緊把雜誌搶過,墊回去,不過已經來不及了,污水滲了些出來。

     「早叫你丟了,垃圾桶壞了就買一個,幹嘛那麼省。」

     「這垃圾桶還可以用。」

     「你那麼節儉幹嘛?錢賺那麼多也沒看你花!」在她進駐她家後,衣櫥有一半都是她的衣服。

     「我只是不習慣浪費。」

    被晾在一旁的步驚奇很不是滋味,她不但忽略他的存在,還把有他報導的雜誌墊在垃圾桶底下。他乾咳了幾聲提醒她們。

     「步先生,真是抱歉,你要不要進來坐坐?」唐思雪笑容可掬的招呼著他。

    她才是屋主吧!林明萱哭笑不得。

     「謝謝。」步驚奇不吝的微笑。

     「唐唐!」一道咆哮聲從樓梯口傳上來。

     「快進來,把門關上。」驚見追來的吳家棋,唐思雪臉色丕變,趕緊拉步驚奇進門。

     「等下!」吳家棋氣喘吁籲的三步並作一步的覦上樓,長腳一伸卡住門。 「你聽我說。」

     「不聽不聽。」她頭搖得如波浪鼓,「把你的腳拿開,我跟你之間已經完了,你等著接離婚協議書。」她踢著他橫在門口的腳。

     「唐唐,你們還沒結婚。」林明萱提醒道。

     「唐唐,馬莎是有事拜託我,我跟她真的什麼也沒有。」吳家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是誰?」瞇起眼,他盯著站在唐思雪身後俊美挺拔的男子,好像在哪見過他……

     「他呀!他是我現在的男朋友,我們正在交往。」唐思雪示威的勾著步驚奇的手,趁吳家棋一發怔,踢出他的腳,使勁關上大門。

     「唐唐,開門。」

    不理會門外的叫囂,唐思雪趕緊放開步驚奇,見腆的低頭一鞠躬,「對不起,方才利用了你。」真帥!

     「能幫上美女的忙是我的榮幸。」步驚奇微笑。

     「你好,我叫唐思雪。」

     「美麗的小姐,你好,我是步驚奇,我是林明萱的朋友。」他含笑的瞅著林明萱,眼神意味深沉。

    誰跟他是朋友了?林明萱翻翻白眼。

     「你比雜誌上還帥。」唐思雪臉泛紅暈。

     「哪裡,小姐天生麗質,懷了孕依然艷光四射,嫵媚動人。」他紳士的掬起她的手一啄。

    現在林明萱才明白什麼叫吹牛不打草稿,死人都能說成活的。 「唐唐,你過來一下。」她趕緊拉著唐思雪到角落,耳語著,「你怎麼隨便抓人濫爭充數?」她都還沒跟他喬好。

    濫竽? !步驚奇臉頰肌肉抽動。

     「有什麼關係?」

    她嘆了口氣,「你沒問過步先生就把人家拿來當擋箭牌,要是吳家棋當真了怎麼辦?」

     「我就是要氣死他,讓他知道我也是有行情的。」唐思雪賭氣的說。

     「這不是鬧著玩的,再任性也不能把婚姻拿來玩。」唉。他幹嘛那麼早出現,讓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還有他沒事幹嘛長得那麼禍水,萬一唐唐真的移情別戀,她就是罪魁禍首,她開始有點懷疑找他幫忙是否是正確。

     「唐唐,你這樣胡搞瞎搞,你有沒有想過後遺症,難不成你真的想嫁給步驚奇?」連他是誰都不清楚。

     「為什麼不可以?」唐思雪顱了眼四處張望的步驚奇,他發覺她的注視朝她頷首一笑,那迷人的笑容撩得她臉紅心跳,不愧是花花公子排行第一名。

    她羞澀的收回視線,興奮又好奇的問:「萱萱,你什麼時候認識步驚奇的?你怎麼都沒跟我說?」有那麼好的人選不趕快提供出來真是不應該。

     「這個以後有機會再說,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她是否應該打電話通知一下吳家棋,給他個心理準備——

    他老婆想爬牆想瘋了!

     「我決定要他當我男朋友和孩子的爹。」雖然外傳步驚奇花心風流、聲名狼籍,女朋友多如繁星,但,他對每個女孩都溫柔體貼、細心呵護,比那個工作起來,忙得天昏地暗的吳家棋好。

     「唐思雪?」她來真的。

    唐思夢懇求著,「萱萱,他是你朋友,你要幫我。」步驚奇條件可是比吳家棋好上十倍,嫁給他面子裡子都有了。

    林明萱嘴角肌肉抽動著。單純的好友渾然不知事情的嚴重性,婚姻大事拿來當遊戲,也不想想後果,而且人心難測,誰知道步驚奇是不是別有居心?

     「好,我私下跟他商量看看。」林明萱轉而拉著步驚奇到陽台。 「你跟我來,我們聊一下。」她還關上陽台的門扉。

    她看坐在電視機前的唐思雪沒有跟過來,才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轉頭面對他,不期然迎上他深沉不見底,有如兩泓深潭的眸子,感覺整個靈魂像是要被吸進似,她心漏跳一拍,連忙收回視線,轉身……

    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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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陽台外,一坪大的空間擠進了他更顯狹小,這時林明萱才發現,頭頂上旗海飄揚的,正是她早上掛曬的內衣褲。

    她忙不迭的抓下,因為太急了,一件小熊內褲從手中滑落,她驚呼的趕緊彎腰去撈,可一隻黝黑大掌動作比她還快。

     「你的。」步驚奇忍俊的看她慌張的模樣,這還是第一次看她臉紅。

    白裡透紅的肌膚更加紅嫩誘人,靈眸流轉彷彿會說話似的令人心蕩神馳,明明她看起來姿色比他擁有過的女伴都還要平庸,卻該死的令他下腹起了騷動。

    林明萱困窘的接過藏在身後,「謝謝。」霎時熱浪從頸部衝上腦門,她兩頰發燙得冒煙,她知道她的臉一定很紅。

    噢!該死的,讓他看到她臉紅的模樣,她只要一臉紅,紅潮就很難消退,就像喝了一大箱的啤酒。

    小時候,她常因為容易困窘出糗而臉紅得媲美關公,久久難以消退的被取笑,後來她慢慢練就泰山崩於前也處變不驚的態度,漸漸的,臉紅的次數減少,這也是她為什麼會盡量保持心情平靜。

     「你臉好紅。」真罕見呀,紅紅的臉蛋像紅蘋果,令人好想捏一把喔!心裡才掠過這念頭,他的手竟自有意識的動了。

     「你幹嘛?」她反應不慢的後退,卻沒留神到腳後堆放的掃帚和畚箕,身子往後傾斜,她驚慌的想抓住東西,而有人動作更快。

    步驚奇大手攬住她腰的拯救她。 「小心一點。」他以沙啞富磁性的嗓音撩撥她,十萬伏特的電眼凝視她,通常被他電到的女性不分年齡、已婚未婚都會手到擒來,他對自己的魅力非常有自信。

     「謝謝。」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哪裡。」對她的反應他非常滿意,想伸出手再進一步……

     「啊,我的衣服。」不經意的一掃,她瞥見滿地的內衣褲,趕緊蹲下去撿拾。剛剛在抓東西穩住身子的同時,內衣褲脫手而出散落一地。真糗,原本紅得發燒的臉現在燙得足以煮沸開水。

    他大手落了空,迷人的微笑登時僵硬。

    林明萱將衣服撿好,收入角落邊的洗衣藍裡藏起,才鬆了口氣,回身,只見他臉頰肌肉不正常的抽搐著。

     「你的臉怎麼了,是不是抽筋?要不要看醫生,通常臉抽筋是中風的前兆。」她好意提醒著。

     「我很健康。」

     「外表看起來健康並不代表沒有內疾,勸你有空去做健康檢查。」

     「謝謝你的提議。」步驚奇額頭飛過烏鴉。說得他像快死掉!呸呸呸!

     「對了,你還欠我一份人情是吧?」她轉開話題。

     「嗯,除了結婚外,要我陪你上床還是做什麼都可以。」他勾了勾嘴角,桃花眼流轉邪氣。

     「這你說的哦。」

     「那走吧。」

    步驚奇突然拉著她的手,嚇了她一跳。

     「幹嘛?」她像觸電似的猛然抽回手。

     「你不是想跟我上床?」

    林明萱黛眉顰起,「誰要跟你上床?」怎麼會有電? !她注視著自己仍有些微麻的手。

     「多少女人希望我陪她們上床,有這機會你還不知道好好把握?」他的男性雄風用過的女人都滿意,還有人死命倒貼就是不想分手。

    她抬起頭,「你又不是原裝的,還是別人使用過的二手貨,說不定身上帶著什麼花花草草病毒。」是錯覺吧!

    這烏鴉嘴的女人! 「那你想做什麼?」

     「我想請你幫我演戲。」

     「演戲?」

     「對,我想請你扮演男朋友。」

     「原來,你喜歡我就早說。」

     「我什麼時候說我喜歡你?」

     「你不是要我當你男朋友?」

     「你聽話都聽一半,女主角不是我。」男人果真是下半身動物,三句離不了發情。林明萱眉頭打結,指了指屋內的唐思雪。 「我要你演我朋友的男朋友,只是演戲喔,你可不能當真。」

     「要是她當真了呢?」

     「我相信以你的本事應該不致那麼不濟,擺脫女人不是你們這一型花花公子最在行的?」只要讓唐唐死了心,說不定她就會回到吳家棋身邊。

     「那總要有個期限吧,總不能要我為了你朋友什麼事都不能做,我還有女人要照顧。」

     「兩個月……不,一個月應該夠了。」唐唐賭氣任性只是一時,過一陣子她應該會就想通。

     「成交。」步驚奇一手搭在牆壁上,深邃的幽瞳一瞬也不瞬的瞅著她不染胭脂的朱唇,「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這個……」他灼熱的目光鎖著她那嫣紅的玫瑰唇瓣,俯身……她的身高對他而言剛剛好。

    他英俊迷人的臉龐突然放大。 「啊——」她驚嚇的退後,卻來不及了。

    當他的嘴緊吸附在她唇上,她呆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他想做什麼?好像是……腦海浮現電影裡的情節,沒親身經歷也應該清楚——他在吻她!

    溫潤柔軟的唇瓣在她嘴上摩挲。原來這就是吻,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他呼出的熱氣灼燒她臉蛋的肌膚,感覺臉熱熱的,心跳好像變快了……不對呀,他幹嘛吻她?他的對象應該是唐唐,唐唐在屋裡……

    理智回到大腦,她驚慌的推開他,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幹嘛吻我?」她瞪著他勾魂懾魄的黑瞳,裡頭簇著兩團意猶未盡的火焰,掌心不是他溫熱起伏的胸膛,她慌忙的縮回手。

    前後大約不到三秒,步驚奇大感挫敗,通常被他吻過的女人不是臉紅心跳、星眸氤氳著情慾的回應他的吻,就是酥軟的倒在他懷裡。

    至今還沒有一個例外,只有她……當他一沾上她柔嫩甜美的櫻唇,就陶醉其中無暇注意她的反應,當她抽身時他胸口像失落什麼……唉!她非要這麼與眾不同嗎?

     「你嘴巴都是煙臭味,很噁心。」她討厭煙味。

    哇咧!這小女人有氣死人的本領。想要他吻的女人還得排隊等他臨幸,吻她她還嫌棄!

     「哇,萱萱,你們剛剛是不是在接吻?」站在陽台裡邊的唐思雪聽到林明萱驚呼前來探看,卻看到這一幕,她驚奇的張大了眼。

     「你看錯了,我剛剛滑倒他扶了我一把。有支手機廣告不就是用影像錯覺讓人以為在接吻?」

    她想了下,好像是有這麼支廣告,而且剛剛隔著玻璃門,夕陽從窗外照進來有些逆光,也許真的是錯覺吧。

     「還有步先生已經答應要當你男朋友,你們先試著交往,培養感情。」林明萱走進屋裡,拉過唐思雪低語著,見她要開口,連忙打斷她,「結婚也是要有感覺的不是嗎?」

    唐思雪綻開如花的笑靨,看向隨後跟進來的步驚奇,「我可以叫你驚奇嗎?」

     「當然。」他看著唐思雪美麗的笑容:心裡竟沒有一絲波動。他不是對美女最無法抗拒的嗎?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好啦,時候不早,步驚奇你該回去了。」送客。不知道為什麼看他直勾勾的盯著唐唐,她胸口像梗了一根魚刺。

    他曖昧的瞅著林明萱,「不留我?」這女人很習慣用過就丟。

     「明天請早。」她皮笑肉不笑。這男人很習慣得寸進尺。

     「好吧,明天見。」掬起唐思雪的柔荑一啄,步驚奇熾烈的視線卻是盯著冷眼旁觀的林明萱。會再見的!



    整天,林明萱上班的績效是零,魂不知飛到哪去。她腦海中一直想著一個問題——他幹嘛吻她?

     「下班了。」同事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她居然混水摸魚了一天,還好上司今天開會去,長官不在家,小輩當家。

    她趕緊收拾好桌面,拎著背包趕回家。

    她擔心步驚奇那個色狼趁她不在,而唐思雪又傻呼呼的開門讓他進屋,要是出了什麼差池,她切腹都不足以謝罪。

    眼尖的瞥見擠滿人的電梯門即將關上,她趕緊衝上去。 「等下!」結果跑得太猛,她跌進電梯裡某人的身上。 「對不起。」

     「道歉要看著對方。」男人溫和的嗓音在她頭頂上響起。

    她站穩身子,抬起頭,只見眼前站著個高大斯文、面帶微笑的男子。 「你是?」她好像在哪見過他。

     「我坐你隔壁那麼久,你居然不認識我?」

     「很抱歉,我工作忙起來都不太理人。」

    在公司她只是個製圖員,只要上司拿施工草圖給她,她就照圖完工,忙起來的時候常在製圖桌前吃飯,因此沒機會跟人八卦,也沒有閒情逸致跟人打鬧,在公司她算是個特立獨行的人。

     「我是新來的建築師王健鴻。」

     「喔。」

     「你這幾月畫的圖稿都是我設計的。」

     「喔。」原來,難怪風格不同以往,不過她只負責分內的工作,什麼人事異動與她無關。

     「我注意你很久,你好像不太愛講話,這樣不行的,公司是個大家庭,跟同事之間還是要有互動會比較好。」要不是她還會對人點頭搖頭應聲,他真以為她是個幽靈飄忽在公司裡。

    最討厭像他這樣自以為是的人。林明萱語氣不冷不熱,完全沒把不耐煩顯露於外,「是喔。」電梯怎麼那麼慢。

     「你好像很急?」看她頻頻看表。

     「趕車。」她說得簡短扼要。

     「要不要我送你?我有開車。」

     「還是不要,台北一塞千里。」終於到一樓了。

     「捷運開通之後,其實不會那麼塞。」他跟上她,對不假辭色的她又多了一分好奇。

     「真的不必麻煩,我搭捷運比較快。」這傢伙怎麼像個牛皮糖。還好捷運站離公司不遠,只要繞過轉角就可以看到……等等,不遠轉角那家咖啡廳裡,坐在落地窗邊跟女人打情罵俏的傢伙好像……

    冷不防,她突然煞住腳步,王健鴻反而超到她面前。

     「怎麼了?要搭我的車嗎?我的車停在公司地下……」

    他話聲沒完,只見她閃到他背後。

     「借我躲一下。」步驚奇!他怎麼在這?

     「怎麼了?」他東張西望。

     「沒什麼。」她自王健鴻背後窺看,看得她眉黛顰起。

    這花心的傢伙正跟個女人卿卿我我,那個穿著冶艷暴露的女人還坐在他大腿上,大膽豪放的無視旁人的曖昧目光。

     「你不是說要送我一程?」她不想跟這色胚打照面。

    王健鴻點點頭。

     「那就走吧。」她轉身就走。

    他心一喜的趕緊跟上。

    這一幕落入坐在窗邊的步驚奇眼裡,目送林明萱背影的眼神變得深沉。

     「你心不在焉喔,我是不是已經該下台一鞠躬了?」美女纖纖玉指輕點了下他的額頭。

    他收回視線,在她臉頰一啵,「露露,謝謝你這次不吝抽空陪我吃飯,有機會再請你。」

     「你這死沒良心,用完我就丟。」她嬌嗔道。

     「我怎麼捨得丟你這大美人。」他吻了下她芳唇。 「我先送你回去吧。」他起身。

     「好啦。」露露風情萬種的依偎在他懷中,胸前乳波橫盪,不知羨煞多少下半身容易蠢動的男人。

    可惜她想抓住的男人卻不知魂飛到哪個女人身上,她倒是很好奇是哪個女人分去他大部分的心神,因為最近他緋聞變少了。



    這兩天,都是熱忱的王健鴻送林明萱上下班,一早就開車到她家樓下等候,讓她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她不是沒看出他眼底的愛慕,真不知道她最近是走桃花運,還是桃花劫?

     「前面怎麼回事?」遠遠望見巷口圍著一群人,連路都被擋住了,熱鬧得像有廟會。 「停這就好了,我可以自己走。」

     「有沒有其他路?我們繞過去。」王健鴻不想那麼快和她分開,沉默寡言的她散發出獨特的魅力,沉靜的側臉就像傲立風雪中的寒梅,讓人怦然心動。只是無論他怎麼暗示,她都沒有反應。

     「不用了。」她自動開門下車,準備步行。

    他趕緊把車停靠路邊,跟著她,試圖跟她談天說地,「那在做什麼?好像在擺祭壇,我們過去瞧瞧。」

    不愛湊熱鬧的林明萱淡看了眼群眾圍觀的地方,那正是她前陣子救了步驚奇的鬼屋前,看來又是哪位得道高僧來收妖抓鬼了。

     「這位阿姨,裡面在做什麼?」好奇多事的王健鴻已經走上前,詢問圍觀的三姑六婆。不能怪他,湊熱鬧是人的天性。

     「抓鬼。」

    聞言,林明萱腳步煞住。鬼,哪來的鬼?

     「抓鬼?」

     「白天鬼不好抓,晚上鬼就會現身。」

     「你不知道噢,那個住四十四巷的阿雄,前陣子喝酒醉在這裡撞了鬼,為了避免同樣的事發生,里長伯請來葬儀社作七天法事。」

     「聽說那個鬼還提個人頭。」

    她拉長耳朵聆聽著。

     「阿雄說那個女鬼一身白衣,身上還有血,而那個人頭可能被那女鬼抓去的替死鬼。」

    大夥你一言我一句,聽得林明萱心驚膽跳。該不會那天她為了救步驚奇,拖著他進鬼屋的那一幕被人瞧見了吧? !

    看法事辦得如此盛大,她心念一轉,還是快點落跑,免得被人認出她就是那天的女鬼,那可就糗大了。

     「萱萱。」

    胬來的叫喚令她悚然一驚,身子一僵的瞪著朝她走來的傢伙,那不就是那個被她揪著的人頭的主人——步驚奇。

     「你怎麼在這?」

     「我來這工作。」他朝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的葬儀社除了幫人辦理喪葬,包辦頭七、法事、安排一切身後事外,也幫人收鬼降妖作法,不過他怎麼沒想到,有人請他公司來他待過的鬼屋抓妖驅鬼作法。這可有趣了,於是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

     「這位先生是?」

     「同事。」沒讓王健鴻開口,她趕緊拉著膽大包天的步驚奇到一旁,壓低了嗓音,「你回到這裡不怕再被追殺嗎?」誰知道那些歹徒會不會回到原地查看,而他還來抓鬼,他這大頭鬼想被抓走嗎?

    一旁的王健鴻有些不是滋味,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這個男的……他想起來了,他是雜誌上的名人——步驚奇,那天在路邊她躲的就是他。

     「你這是擔心我?」步驚奇賊賊一笑。

     「誰擔心你啦,我是替唐唐擔心。」意識到自己居然抓著他的手,她慌忙的放開,臉頰微熱。

     「我等會下了工就會到你家去,你記得等我唷。」貼近她耳鬢低語,他示威的睨看一臉蒼白的王健鴻。

     「你說話就說話,別靠那麼近。」林明萱顰起眉,抹了抹臉頰。幾乎感受到他噴出的熱氣,濕熱的沾染上肌膚,害她莫名的心跳加快。

    步驚奇笑咧了嘴,「你還沒跟我介紹,這位是?」想把他看上的女人,哼,也不秤秤自己的斤兩。

     「我公司同事王健鴻。」她輕描淡寫的說。

    他笑容可掬,保持紳士風度的伸出友誼之手。 「王先生你好,我是步驚奇,跟林明萱是好朋友。」他刻意強調好朋友三個字。

    王健鴻臉色乍白乍紅。誰不知道步驚奇好朋友的定義就是好床伴,辦事方便的朋友。沒想到她也是這一類人。

     「有興趣的話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大家交流一下感情,讓我們有更深一層的認識。」

     「你在胡說些什麼。」林明萱眉頭打結,總覺得這傢伙話中有話。

     「不用了,我先告辭了。」王健鴻匆忙離去。

    自此,他相信這位王先生不會再糾纏她了。

     「我要回家了,你慢慢工作。」林明萱低垂著頭離去,就怕被人認出來她就是那天的女鬼。



    夜幕低垂。

    鑰匙還沒插入門鎖,一陣肅殺的戰栗爬上步驚奇的背脊,他手停頓了下,嘴角勾起輕鬆愜意的弧度。

    他若無其事的轉動門把,從容的進入。

     「難得我這地方會有死靈的人上門,要喝什麼別客氣。」他泰然自若的打開屋裡的燈,把衣服掛起,隨手將鑰匙扔在桌面。

    死靈是一個不受黑白兩道管束的殺手組織,行事神秘,外人對他們了解甚少,只知道付錢給他們,他們就會為雇主完成任務,不管是殺誰,他們手段快狠準,黑白兩道都忌憚三分。

    而他們的價碼不低,除了錢外,還要看雇主以及被殺之人的資格,至於接不接任務隨死靈高興。

    步驚奇也曾經試圖追查這神秘的組織,結果差一點送了命,還好那時候沒有人要買他的命,否則他葬儀社接的第一筆生意就是他自己的身後事。

     「不准接近她。」對方隱身在陽台落地門廉後的陰影中,陰森森的瘖啞嗓音沒有高低起伏,一股寒凜陰森的氣息瀰漫空氣,即使屋內開了暖氣卻比屋外還冷。

    步驚奇漫不經心,看也不看陽台一眼。 「為什麼?她又不是你的。」他安之若素的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取出一瓶啤酒。啵!打開啤酒罐的聲響迴盪在寂靜詭異的黑夜中。

     「我會殺了你!」

    他轉身回敬黑影,嘴角彎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本來我只是想還她一份人情而已,叫人調查一下她的過去卻讓我發現驚人的事,身居死靈的第一殺手居然是……」

     「你住口。」

     「好兇喔,我好怕。」他捂苦胸口,裝出受驚嚇的模樣。

     「要不是錢皇買下你的命,否則……」

    他還在想他仇家那麼多,應該有人會找死靈的人來宰他,可到今天他遇到都是一些混混、小嘍羅,真正的狠角色卻不見蹤影,原來是有人早已買下他活命,錢皇這傢伙真多事。

    死靈的原則就是已經接下的買賣,就不會再出手,而錢皇買了他活命,死靈就不會接下其他人的委託狙殺他。

     「不過,要是你敢動她一根寒毛,不管誰已經買了你的命,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冰冷銳利如刀的眸光穿透門廉,陰狠嗜血的紅光一閃而逝,不大的音量卻令人不寒而栗。

    步驚奇吊兒郎當的道:「你這麼說我反而越想去接近她。」

    人的劣根性,越禁止的事就越想去嘗試,就像看A片,打馬賽克的地方通常越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步驚奇!」森冷的音調透著殺機穿透玻璃,直逼向他,駭怖狠戾的氣息瀰漫。

     「你跟我說沒有用,是她找上我的。」掏出手機,步驚奇朝他咧嘴一笑,「餵,萱萱啊。」

     「我說過不要叫我萱萱。」林明萱糾起黛眉。

     「唐唐約你明天晚上吃飯。」她才不想打這通電話,可是看到唐唐的眼淚,她又硬不下心腸。

     「我要工作。」他當她跟他們是同層級的人? !一個是父母包養,有男朋友罩的嬌嬌女,一個是有錢有閒的大老闆。

     「我警告你,不可以亂來,否則我會要你好看。」她無法管束他下半身那一根,只能警告他。

     「唉,你們家的人都怎麼那麼愛威脅人?」

     「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我會準時到,啵一個晚安吻吧。」他親了下手機話筒。

     「神經。」電話切掉。

     「步驚奇,我警告你,要是讓我知道她受到一絲傷害,我不會放過你和你的家人。」幽冥的聲音飄蕩在黑夜中,迫人的寒氣消失了。

    收起手機後,步驚奇走上前,漫不經心的瞇起眸兒,望著空無一人的陽台,笑不入眼底,低語著——

     「這也是我要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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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要跟步驚奇約會,為什麼要找我去?」林明萱下班才到家,屁股都還沒沾到沙發,就被唐思雪推著出門。

    天那麼黑,外頭很冷耶,她寧可窩在家裡看電視。

     「他是你朋友,你跟他比較有話聊。」唐思雪笑咪咪的,眼底溜過一抹黠光,「快點啦,他已經在樓下等了。」

     「我跟他也不熟。」她可沒興趣當電燈泡。

     「萱萱,你陪我啦,有你在我比較不會緊張。」唐思雪擺出楚楚可憐、泫然欲泣的模樣。

     「好好,我陪你去。」不怕妖魔鬼怪,她就怕唐唐的眼淚。

    半晌——

    林明萱坐上步驚奇的跑車,車前座是聒噪的唐思雪和俊美瀟灑的步驚奇。

    今天他穿著藍色襯衫搭黑色毛衣背心和西裝褲,簡單的打扮依舊豐采迷人,英俊得像雜誌上走下來的模特兒。

     「我長這麼大還沒有去過淡水漁人碼頭,不知道現在趕不趕得上看夕陽,還有我也想去士林夜市。」唐思雪興奮的道。

     「那你未婚夫……」

     「前任未婚夫。」她強調著,深籲了口氣,「甭提了,他工作很忙,我們的約會就是我到他公司陪他加班。」

    林明萱疲倦的打了個呵欠,「還說呢,每次陪加班,你不都是在他公司打電動,而你老公在旁邊做牛做馬,玩到時間晚了你老公叫你回家,你還樂不思蜀。」吳家棋的公司生產遊戲軟體,而她是間接受惠者,只要有什麼新遊戲,唐唐都會拿給她獻寶。

     「萱萱,說好不提他的。」她鼓起雙頰。

    林明萱翻翻白眼,「是是。」是誰先開的頭啊!

     「漁人碼頭到了。」步驚奇轉動方向駛進停車處。

    林明萱瞇了瞇眸,忍不住搓揉雙臂,「你們去就好,我在車上。」天氣那麼冷,上班那麼累,她哪有什麼精力走路。

     「萱萱。」唐思雪張著我見猶憐的無辜大眼睛,乞憐的望著她。

     「這是你們的約會,不需要我這大電燈泡吧。」

     「我從來沒有跟陌生男子單獨出去過的經驗。」吳家棋是唯一特例,感情很微妙,初戀就是他了。

     「好,我去可以了吧。」林明萱有些疲倦的頻打呵欠,一走下車,一個黑影當頭罩下。

     「你穿太少了。」步驚奇脫下外套,披上她肩頭。

    她瞥了他一眼,「不用了。」這男人很習慣當自己是超人呀,把外套給她,他光穿著毛衣不冷嗎?

     「穿著,我不會冷。」

     「是,等你得了感冒送醫,我可沒空去探望你。」既然他要給她穿,她當然不會客氣。

    她體型不算小,可他溫暖厚實的大外套包裹著她的身軀,仍令她像小孩子穿著大人的衣服,一股他身上散發出的男人麝香瀰漫她鼻腔,男人擦香水應該很噁心,可是他的味道聞起來一點也不嗆鼻,淡淡清香的溫暖氣息令人忍不住多嗅了兩下,一種奇異的安心感包圍著她。

     「你真冷血,難道不會說些感性的話?」

     「你現在還活著好好的,等你迴光返照,我就會說些感性的話讓你安心升天。」這男人靠那麼近幹嘛?他約會的對像是唐唐……咦,唐唐呢?

    夜燈下,只見唐思雪早已被海邊那一艘艘停泊的船和雕飾的石柱給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根本無暇理會這位新任的男朋友。

     「你對你的家人都是這樣?」

    林明萱板起晚娘臉,「你除了開葬儀社,不會也開了八卦周刊社吧?」老是問東問西,他沒搞錯對象吧? !

     「防備心那麼重,誰能靠近你?」

     「人心難測。」她望著好友那活潑興奮的神采,嘴角彎起一道弧度,迷離的目光沒有焦距。

     「這是你的經歷還是忠告?」

    她收回視線,冷睨了他一眼,「在三隻小豬的故事裡,當惡狼有企圖的時候,話特別多。」

     「我的確有企圖。」步驚奇俊臉嬉笑的看來有些輕佻,眸光諱莫如深,讓人看不真切他的意圖。

    總不會救了他一次,他就要以身相許吧?她忍不住打個寒顫,她可不想惹上桃花男。

     「 ㄟ ,你們兩個怎麼慢吞吞的?快來看,這個就是漁人碼頭。」唐思雪雀躍的在另一頭揮手大喊。

    不過是一座巨大的石碑雕刻漁人碼頭四個大字,也只有唐唐會大驚小怪。林明萱哭笑不得。

     「好。」步驚奇回應著大步前進。

    本打算學烏龜的林明萱怎麼也沒想到他會突然抓住她的手,她心臟漏跳一拍,一股紅熱從耳根子蔓延開來。



    玩了一天回到家,已經是深夜十點半。

     「唐唐。」樓梯口守候著的正是吳家棋。

     「你來幹嘛?」唐思雪眼眸瞠視,臉立刻一沉。

    說實話,經過這陣子的心情沉澱,加上報章雜誌報導真相後,她對這優質未婚夫已經沒有那麼多怨慰,只是氣他這悶葫蘆,不吭一聲,做什麼事也不告訴她,當她是個小孩子而不是妻子。

     「吳先生。」林明萱朝他點頭一禮,便不理會這對冤家,轉身用鑰匙打開門。

     「你應該清楚那些女人根本與我無關,像你上次撞見的前任女友是有意跟我公司合作才找我。」簽約的新聞報紙有登。

     「哼,誰知道你哪天會不會又冒出個二奶?!」

    吳家棋不悅的指著她身後的步驚奇,「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這花心的傢伙?你應該知道,他換女人的速度跟吃飯一樣快,一天三餐加宵夜。」

     「關你什麼事,我就是喜歡他。」

     「唐唐。」使性子胡鬧也要有個程度!

     「你看你,說不到兩句就對我大小聲,說什麼來道歉,你走、你走,我以後不想再見到你。」

     「你說真的?!」吳家棋冷靜斯文的臉龐也沉下來。

     「我哪一次說……」她還想挑釁。

    林明萱見情況不對,趕緊出聲,「好啦,你們都不要爭了,該走的是我,這裡給你們溝通,我先離開,別把我房子拆了就好。」

    她連忙將這對冤家推入家門,並且把門帶上,回頭只見步驚奇似笑非笑的瞅著她。

     「你不是不愛管閒事?」

     「唐唐是朋友。」她輕描淡寫的說。為了恢復昔日平靜的生活,她只得勉為其難的當一下管家婆。

     「經過這幾天相處,我可算你的朋友?」

    沒回答他的問題,她轉開話題,「請問你家有幾個空房間?」

     「很多。」

     「可以收留我一晚嗎?」

     「當然。」這可是她自己送上門。

    不一會兒,她再度坐上他的車。

     「你要開去哪?」這裡已經是高速公路。

     「我家呀。」

     「你家住南部?」林明萱音量不自覺的提高八度。她給騙了,明明早就學了教訓,怎麼還是輕易的相信人?

     「對,台中。」

     「我要下車。」她明天還得上班。

    她戒慎的盯著身旁,噙著詭異笑容的他。這男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她不以為他是看上她,以他花名在外的行事作風看來,也許他只是圖個新鮮,難得有人不給他面子,等新鮮感過了,說不定他就不會羅哩巴唆了。

     「是你說要藉我家住。」難得把她拐上車,當然要載遠一點,免得一些凶神惡煞、牛鬼蛇神找上門。

    算了,誤上賊船。 「我不知道你家在台中。」

     「放心,我不會吃了你,要比肉質,我比你美味多了,至少嚐過我的女人都很滿意。」

    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色男人!

    林明萱橫了他一眼,「你該不會是被人抓姦在床,還是吃了不該吃的女人,為了避風頭才往南躲去?」

    她可沒忘他被人追殺,他義那麼囂張愛現,仇家一旦知道他沒死,肯定會再派人來狙擊他。

     「你真不愧是我的知心人!」

    說著,他的嘴又想偷襲她,不過她有防範的抬起手,擋住他豬哥的嘴臉,掌心傳來他濕熱柔軟的吻,如電擊般令她心猛撞了下。

     「開車請專心一點,你想死別找我作陪。」

     「剛好做對同命鴛鴦。」

     「我相信以你炙手可熱的行情,應該不乏女人為你犧牲奉獻。」

     「我可以解讀為你在吃醋嗎?」

     「上帝!你要原諒子民的異想天開想成為上帝,阿門。」妄想症。

    他忍俊,「跟你說話一點也不無聊。」

     「很高興我娛樂了你。」

    步驚奇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笑。



    她居然毫不設防的在聲名狼籍的步驚奇車上睡著!

    在看過唐思雪買來有他報導的雜誌後,林明萱終於知道自己救的傢伙是何方神聖,到底做過哪些豐功偉業?

    一個行事恣意狂放的花心大少,當愛情為生活調劑品,來者不拒,當上床為天天的運動,據某八卦報導,他曾經一個星期連續和不同的女人發生關係,而且那些女人都是自願的,比妓女誇張,腿一伸就開始動,而那一次遇到的美豔女子叫露露,是個酒店經理,也在他獵豔名單上。

    唐唐與他約會的時候,她其實還是有點擔心,怕這靠下半身思考的色胚連孕婦都不放過。

     「到了,我家。」

    還好車一停,她就驚醒過來,因此沒讓他來個吻醒睡美人的行為,只是在他邪惡眸子的凝視下,她忍不住臉紅。

    她趕緊跳下車,避開他熾烈的目光,「我明天還要上班,明天你不必送我,我自己會搭車回台北。」台中搭車回台北少說也要兩個鐘頭。

     「你該擔心的是現在吧?」她好可愛,可愛到他想吃掉她。

    映入眼廉是矗立山林間、佔地千坪的歐式別墅,暈黃的燈光在別墅上灑下金粉,就像度假山莊一樣豪華氣派。回頭望去只有宮燈投射下的平坦道路通到大門,四周蟲鳴鳥叫,不見喧囂的人蹤,若是這裡發生命案,大概也不會有人聽得到救命。

     「這是你家?」真大,比唐唐家還大,可見他家也是個有錢人,就算不工作也不會餓死。

     「三少爺,你回來啦。」門裡走出個穿著圍裙的中年婦人,慈祥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風。

     「方姨,好想你。」步驚奇在婦人臉頰一啄。

    方姨是他同父異母弟弟方驚雲的生母,在他們生母離棄他們後,是她一手扶養他們長大,比母親還親,只差一道娶進門的手續,不過她對他們生母心中有愧,故始終不願嫁入步家,然而大家早已認定她為女主人。

     「少來了,那麼想我也不見你一個月回來一次。」方姨視線越過他,落在一旁沉默的林明萱身上時有些驚喜,「這位小姐是?」

     「阿姨,你好,我叫林明萱。」她微笑一禮。

     「叫我方姨就好了。」方姨笑咪咪的端詳身材高挑纖細的林明萱,第一眼就喜歡上這內斂沉靜的女子,比步驚奇身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看起來舒服順眼。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三少爺帶女孩子回家。」

    這代表什麼意思? !林明萱黛眉低顰。

     「方姨,她要藉住個幾天,我房間隔壁的空房就給她。」

     「好的,我馬上去打掃。」

    不想了,想太多傷腦。 「方姨,不用麻煩了,我只留一天。」明天早點起床,搭飛機趕回台北上班應該來得及。

     「 ㄟ ,難得來台中來玩,就多留幾天,我們家驚奇外表看起來一副花心樣,其實本性不太壞。」方姨牽起她的小手。

     「方姨。」

    看來他的風流韻事他家人也是知情的。林明萱顱了他一眼,不期然與他四目交接,她趕緊轉回頭。他的眼睛會勾魂,男人長了雙桃花眼真是害人不淺,連她也不禁心跳加快。

     「你們晚餐吃了沒?我去熱點東西給你們吃。」不自覺被方姨牽進客廳後,方姨拍了拍她的手問。

     「謝謝方姨,我不餓,那麼晚你不用忙了。」她趕緊收斂心神。

     「來這就別跟方姨客氣,把這當自己家,瞧你這麼瘦更要多吃一點。」方姨微笑,熱情得讓她有些招架不住,「你們先坐一下,我去忙一下馬上就好。」

    待她走入廚房,氣氛一下子又沉悶下來。

     「你們家方姨人真好。」感覺到他灼人的視線,她有如芒刺在背的不自在,她打破沉默,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她就像我們的母親,不,應該說比母親還親。」步驚奇凝視兩頰泛微暈紅的她,見她俯首垂目不敢看他,心裡有些得意,看來她也不是對他沒感覺。「我上頭有兩個哥哥,一個常出國當飛人,一個工作忙得天昏地暗,還有個弟弟現在跟老婆飛去肯亞,另外還有個小弟是方姨的兒子,就是你曾跟他通過電話的方驚雲,有機會再介紹你認識。」

     「你……你跟我說那麼多幹嘛?」這些家族秘辛不該告訴她這外人。她心卜通卜通的狂跳。

     「反正這些也不是新聞了。」步驚奇不以為忤的聳聳肩,以她對周遭人事物淡漠的態度,等她問他,自己告訴她比較快。

     「來,吃宵夜了,我熱了些面。」廚房內傳來方姨的呼喚。

     「喔。」躲避他簇著火苗的目光,林明萱狼狽的轉身鑽進餐廳。

    面對方姨也好過面對發情期動物,她還不想被當成食物。



    不知道是在車上睡太飽了,還是因為認床,不習慣陌生的地方,林明萱睡不著!

    在梳洗後,穿上方姨為她準備的睡衣,她躺在比自己臥房還舒服柔軟的床榻上,可就是一點睡意也沒有,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

    這房間比她的套房還大上三倍不止,一間房間裡浴室、更衣室都有,還有個超大的陽台,在陽台上,還可以擺上桌椅喝下午茶,就像電視劇裡貴婦的房間一樣。

    輾轉反側的她抱著枕頭坐起身,望著落地窗外黑漆漆的天色,回想起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感覺很不真實,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會和他糾纏不清。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誰?」

     「我。」

    步驚奇。林明萱小心翼翼的打開門縫,瞅著門外換上睡袍的他,他穿什麼都是那麼的英俊挺拔。

     「這麼晚你還沒睡?」

     「你不也還沒睡?」

    穿著一襲連身白色睡衣的她更顯纖細,一頭烏黑柔亮的短髮襯托她臉蛋白皙無瑕,赤著腳的雪白玉足流露出小女孩般惹人愛憐的氣質,比濃妝豔抹的美艷女子更令人怦然心動,令他心跳加快。

     「不讓我進去?」

     「太晚了,不方便。」她可沒忘記他惡名昭彰,見女人就上,發情期的動物誰也無法預料,天知道他會不會突然獸性大發,像她這種不能填飽肚子的白開水也拿來開胃? !她戒慎的握緊門把,隨時準備甩上。

     「這好像是我家。」

     「但,現在這間房住的是我。」

    她還很振振有詞呢!他啞然失笑,「你倒挺懂得劃地為王。」

     「如果沒其他事的話,晚安。」她正要甩上門……

     「對了,我幫你跟公司請了三天假,到這個週末,你等於有五天假……」他話還沒說完。

    她驚呼一聲,「什麼?!」

    而她震驚的恍神的那一剎那,給了他可趁之機——

    毫無預警的,他快如閃電的俯身攫住她張大的唇,長驅直入。

    偷襲成功!

    當他舌尖狡猾的鑽入她的嘴,她不禁戰栗的深吸一口氣,望入他偷腥得逞對她微笑的賊眸,怒意凝聚胸口,她毫不考慮的用力一咬,再狠狠的踩了他一腳。

    他反應不慢的撤退唇舌,害她咬到自己的舌頭,也讓她腳踩攻勢落了空,還差點因為失去平衡往前傾,幸好及時抓住門站穩身子。看來他對閃躲女性攻擊的步數也練就得頗有心得。

     「步驚奇!」她生平第一次失去冷靜的低吼。

     「晚安。」他拋個飛吻便揚長而去。

    該死的!林明萱拚命用袖抹嘴。早知道他沒安好心,枉費她提高警覺還是馬失前蹄。

    這一晚可以想見的,她失眠了。

     「早。」一太早步驚奇神清氣爽的來敲房門。

    這回她可是衣著整齊,這套休閒服是方姨昨晚準備給她的。

     「早。」相較於他,她頂著一對熊貓眼。

     「有沒有想去哪裡玩?」

     「沒有。」她只想睡個好覺。

     「那麼客隨主便,就由我決定了。」

     「你高興就好。」她欲關上門回去補眠。既然放假,就該來睡覺。

     「那就走吧。」他不由分說的拉起她就走。

     「 ㄟ ,別拉著我。」

     「早呀,我早餐弄好了。」方姨在樓梯下台笑望著他們,「三少爺難得回來就多住幾天。」

     「老頭子呢?」他舉目四顧。步行衍那老頭平常不是很閒,難得他帶女人回家他竟不見人影。

     「老爺公司有點事,他一早就去公司了。」

     「方姨早。」頻打呵欠的林明萱被步驚奇拖到餐桌前,硬是把她塞上他旁邊的位子,也不問問她的意見。

     「方姨,台中有沒有哪裡好玩的,建議一下。」說起來還真丟臉,自己的故鄉竟不如台北來得熟稔,他只記得回家的路怎麼走。

     「台中不是你地盤嗎?」林明萱逮到他語病。

     「我唸書工作都在台北,忙得半死哪有空回家認識。」

     「忙著泡女人把妹妹就有時間。」花邊新聞多得可以編本傳記。

     「萱萱,你好了解我。」他挨近她耳邊呵氣。

     「你牙沒刷乾淨,嘴巴好臭,別靠我那麼近。」她推開他。

     「噢,你還沒吻我就知道我嘴巴的味道。」

     「你還說,昨晚偷的吻還來。」

     「是你自己『敞開門戶』讓我進去的。」曖昧的話令人想入非非。

     「是你趁機亂來,我根本防不勝防。」

     「我出去買菜,你們慢慢吃。」

    在一旁聽著他們百無禁忌的話語,方姨也不禁臉紅心跳,趕緊離去,免得心臟不堪負荷,現在年輕人真的是越來越開放。

    林明萱總算意識到有旁人在,霎時紅潮從頸撲上兩頰,羞得恨不得學鴕鳥鑽洞埋了自己。

    她沒臉見人了,每次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會不知不覺的失控,這對她不是個好現象。

     「你臉好紅喔,害我又好想偷吃一口。」他聲音沙啞的在她耳邊呵氣,嗅著她髮梢散發的清香。

     「步驚奇!」她驚慌的彈跳起身,碰倒椅子發出巨響。

     「出了什麼事?」自門外衝進來的是在步家工作快三十年的司機老劉和傭人劉媽——他們是夫妻,住在附近……

    老劉退休後由他兒子擔任步家司機,捨不得離開步家的他現在在步家擔任園丁,每天都會和劉媽一起步行到步宅上工。

    此刻只見他們張大了眼望著兩人,驚訝之情寫滿臉上。

     「劉叔、劉媽早,我聽步驚奇談起過你們。」昨晚吃飯的時候他熱切的拿著照片介紹所有人,唯獨少了他的母親。

    看他們活像看見恐龍的盯著她瞧,她整張臉都紅透了,「抱歉,我吵到你們了。」她躬身一禮。

     「你是?」

     「她是我女朋友林明萱。」步驚奇大方的介紹。

     「誰是你女朋友,你花名冊不夠人頭也別拿我充數。」她沉下臉。她沒興趣登上他獵豔名單。

     「我們關係都那麼親匿了,還要否認。」

     「你別靠近我。」這回她提高警覺,坐到他對面去。

    看兩人你來我往的舌槍唇戰、眉來眼去,老劉和劉媽相視,露出會心一笑,看來步宅又快辦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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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睡不著、睡不著。

    這是林明萱在步宅的第二晚,她嚴重的失眠。

    白天步驚奇帶她遊山玩水,介紹台中的名勝風景和名產,帶她吃遍大街小巷的小吃,而且非常紳士的不曾逾炬,除了偶爾偷襲她的嘴之外。

    他不是一天沒女人就不行嗎?難不成真的轉性了?不可能,要他不發情就跟要狗兒不吃屎一樣。

    她翻來覆去,亂紛紛腦袋裡都是他挑逗的吻,他若是不缺女人,難不成是看上她了?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依照他過住交往的對象,每個無論姿色身材都可以競選中國小姐,他怎麼可能看得上她這平凡無奇的中等美女?

    手機鈴聲響起,她看了眼顯示號碼拿起,「餵,唐唐。」

     「萱萱,你人在哪?你一個晚上都沒有回來,我好擔心,可是家棋說太晚了別吵你休息,所以我等到隔天才一早打到你公司,可是你公司裡的人說你請假,怎麼回事,我記得你就算身體不適也不會隨便請假……」

    林明萱打斷她的話,「我人在台中。」

     「你在台中?!你去台中做什麼?你什麼時候去台中,為什麼要去台中?」

     「意外,等我回去再說。」她不想解釋那麼多,嘆了口氣的道。

     「好吧,抱歉借住你家那麼久,我明天就要跟我老公回家去了。」聽唐思雪言語問流露出甜蜜,看來是雨過天晴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

     「還不確定,回去我會打電話給你。」

     「還有,你家我會打掃乾淨,恢復原狀的。」當然是有人代勞。「這次多虧你了,要不然我跟我老公不知道什麼時後才能合好,我們打算今年六月重新舉辦婚禮,我要當六月新娘,到時還是要請你當我伴娘。對了,鑰匙我怎麼拿給你?還有你現在跟誰在一起,是驚奇嗎?」電話另一頭冒出不悅的咳嗽聲打斷了她,「哎呀,我跟驚奇只是朋友,你別多心了。」

    不知是說給她聽,還是給電話旁邊的吃醋丈夫聽的。

    叩叩叩!

     「抱歉,有人在敲門,我晚一點再回你電話。」切掉,關機。這是面對唐思雪一堆問題的最好辦法。

    敲門聲再次響起。

    不會又是他了吧?林明萱忐忑不安的想。 「誰呀?」這回她機伶些,問清楚再開門。

     「是方姨。」

     「方姨,快請進。」她連忙拉開門。

    方姨捧著一杯牛奶進入屋內,和藹的道:「我聽三少爺說你晚上都失眠,所以泡了杯熱牛奶來給你。」

     「喔,謝謝方姨。」她還是不太習慣別人對她太熱絡,只是淡淡的頷首。 「放在桌上就好。」

     「牛奶要趁熱喝,涼了就不好喝了。」她執意遞到她手裡。

     「噢,好。」望著方姨殷切溫柔的眸光,她心一動,勉強的一笑,不自在的別開視線,落在手中捧著的熱呼呼牛奶上。有多久沒喝過牛奶了,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

    遲疑了片刻,她端起牛奶一仰而盡,然後把杯子遞還給方姨。 「謝謝。」她其實大可把牛奶神不知鬼不覺的倒掉,可是想到方姨那熱忱親切的笑容,她就無法拒絕對方的一番心意。

    方姨露出溫柔的微笑,收回杯子放在盤上。 「那我下打擾你歇息了,別想太多,早點睡吧。」

     「好。」目送慈祥的方姨離去,林明萱關上門。

    在方姨走後,她轉身爬上床趴下,不知道是牛奶發生效用,還是真的累了,她的眼皮變得沉重,慢慢的沉入夢鄉……

    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沒有盡頭看下到光源,這裡是哪裡?

    她發現自己身體變小了,有個人抓著她的手拚命的跑,背後是殷紅一片,那是什麼,她不想被抓著走,她得回去……

     「不……不要、不要……」

     「萱萱,醒醒,萱萱。」步驚奇握緊她冰冷的小手。

     「不……」她從惡夢中驚醒,張開了眼,望入他擔憂的眼眸。

     「你作惡夢了。」

     「抱歉,吵到你了。」她深吐了口氣,猛然想起的抽回手,「你怎麼進來的?」她記得自己有鎖門。

    不經意的一掃,床對面那扇上了鎖、她本以為是儲藏室的門此刻是敞開的,可以望見隔壁房間。她臉上血色倏失,那麼他豈不通行無阻,高興什麼時候進來就進來,隱私遭侵犯的憤怒讓她失去冷靜。

     「你還好吧?」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慌亂無措的樣子。

     「出去。」她心亂如麻,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她發現不知何時開始,他能牽動她的心神和情緒,一點一滴地入侵她的心扉……

     「你生氣了?我……」

     「出去。」見步驚奇仍文風不動的站著,她惱怒的從床上跳起,「你不走,我走。」這無法掌握的感覺讓她不安。

     「好好,我出去。」看來還是不該太急躁。

    門一關上,林明萱迫不及待的衝到門前,迅速的上了鎖,並推著桌子抵住後,她才鬆了口氣,抹去額頭的冷汗。

    又作惡夢了!他對她的影響遠遠超乎她想像,在他佔據她的內心之前,她不能再留下。



    隔天一早,林明萱跟方姨告辭後就落荒而逃。

     「這裡攔不到車的,上來。」步驚奇開著車追了上來,跟在她身邊。

     「不用了。」她不想跟隻狼交易。

    他將車開到她前頭,開門下車站到她面前,沉著臉,「你是要自動上車,還是我用抱的,對於抱女人我很在行。」

    她知道他言出必行,不發一語繞過他,自動開門上車。一上車就望著窗外,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轉動方向盤,將車子開回馬路上。

     「那兩間房間當初設計就是互通的,這一點我沒事先告訴你是我的錯。」他何曾對女人如此低聲下氣過,她是第一人也是唯一的一個,這算不算栽了?

    林明萱撇開頭,不想跟他說話。

     「要不要談談你的惡夢?」在調查報告中,這惡夢已經糾纏了她許多年,她也看過心理醫師,卻始終找不出病因。

    她依舊沉默。說實話,她真的想不起來夢境是什麼,只隱約感覺夢裡她的手被緊抓得很疼,而她始終沒看清抓她手的人是誰。

     「你爸媽知道你作惡夢的事嗎?」

     「我媽在我小時候就死了。」

     「你家是做什麼?」雖然他早就知道。

     「武道館。」在父親身體變差後由大弟子阿飛繼承。

     「你看起來頭好壯壯,是練武的成果嗎?」資料上說她什麼都不會,有家人保護,她也沒有學。

     「誰說家裡開武道館就得精通武術?」林明萱瞇起眼,「你該不會還身兼調查局幹員吧?」

     「我對你沒有敵意,你別把我當仇人看。」

     「是喔,豺狼也說不吃羊。」

     「你是羊嗎?」刺蝟吧!

     「小心。」忽然她大叫一聲,車子側邊被撞了下。

    步驚奇低咒一聲,他居然驚覺心如此低,連被人跟蹤都沒發覺。

    砰碰!後頭的車子衝上前靠到車身旁,狠狠的撞擊著他們的車,接著那輛來意不善的車車窗降下。

     「趴下。」步驚奇機警的按下林明萱的頭,自己跟著低頭。

    砰砰砰!

    馬路上發生槍戰,居然沒有人出手幫忙,大家視若無睹的開車閃過,讓她見識到世態炎涼。

    一陣亂槍掃射聽起來像放鞭炮,若非親身經歷還真無法感受那種瀕臨死亡的恐懼,可是奇異的,她一點都不害怕。

     「別擔心,我開車技術媲美我的床上功夫。」

    這男人呵!面臨生死關頭還有心情開玩笑。林明萱薄嗔他一眼,心裡有些懊惱,她發現自己居然為他的安危擔憂。

    忽然警笛呼嘯的聲音從背後冒出。

     「小子,這是給你警告,叫你別多管閒事,否則下次就沒那麼好運。」那輛車升起車窗加速駛離。

     「你的仇人還真不少。」上次他被追殺,這一回連她也受到牽連。

     「沒辦法,事業做太大了,有人看我不順眼。」這不知道是哪一個被他肅清的幫派派來的。

    警車追到他們身邊要他們停下。

     「我一聽到這裡發生槍擊就猜到又是你。」警察跟步驚奇似乎很熟稔。 「小弟,你又做下什麼轟轟烈烈的大事?」

     「警察先生,我哪有,我現在已經不當律師,做的是奉公守法的生意。」步驚奇打哈哈的笑著。

     「不管怎樣,還是請你跟你女朋友到警察局做筆錄。」

    這一天逃跑的林明萱被迫留在台中,這次是警察大人的邀請。



    最後還是步行衍動用關係,在新聞記者沒殺到之前先把人偷渡出警局。

    此刻,步家別墅裡,步行衍瞪著蹺著二郎腿的敗家子。

     「看看你什麼德行?」他吹鬍子瞪眼的看著步驚奇,「一回家就進警察局,還要你老爸我親自去認領,你丟不丟臉。」

    步驚奇無辜的兩手一攤,「我也是受害者。」心愛的跑車毀了,還差一點賠上小命,如果沒有警車的出現,他跟林明萱就要做對同命鴛鴦了。

     「什麼受害者?!你如果沒做什麼事,人家黑道會找上你?你該不會是玩了哪個大哥的女人被人逮著了吧?」步行衍猜測。

    一旁的林明萱點頭如搗蒜,附加一句嘀咕,「看來知子莫若父。」他的花心風流帳早已舉世聞名,愛上這種男人肯定要傷心又碎心。

    想起飛車追擊的驚險一幕仍叫她心有餘悸,只是表面上她早習慣以冷然態度迎對,除了顫抖的手……她的手怎麼在他大掌裡?一股溫暖由掌心注入,她發現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心緒安穩多了,女性矜持抬頭,她驚慌的抽回手。她怎麼跟他手牽手?該不會到了警局都被他握著?

     「爸,我像那種人嗎?就算玩完我也會把屁股擦乾淨,怎麼可能留下把柄,你也太小看我了。」這女人不站在他這一邊還火上加油。

     「你……你真玩了人家大哥的女人?」步行衍氣得渾身發顫,「你這逆子真的要把我活活氣死。」

    他翻翻白眼。他像是那麼沒有行情的男人嗎?

     「我沒有,我隨便勾勾手指頭就有女人自動送上門,陪我上床,何需去找黑道大哥的女人,我身邊隨便一個女人都比黑道大哥的女人美艷動人,不是波霸就是性感尤物,身材一級棒,我還可以介縉給老爸你認識。」目光不經意的觸及一旁面容沉靜的林明萱,他心下大喊不好的懊惱自己嘴快。

     「去去去,誰要認識你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你早點給我定下來,我才安心。」步行衍含歉的一禮,「林小姐真是抱歉,我這不成才的兒子做事沒大腦,讓你受到了驚嚇。」

     「沒有啦。」她早就被嚇過了。 「伯父,叫我明萱就好了。」唉,怎麼辦?她好像真的動了心,對一個下半身發達的禽獸,她可以申請國賠退貨嗎?

     「好啦,人沒事就好了。」方姨趕緊送上熱茶安撫人心。

     「你呀,少給我惹是生非,我就謝天謝地了。」步行衍沒好氣的說:「你這敗家子這陣子給我乖乖待在家裡,哪裡也不准去。」

     「是。」步驚奇掏掏耳屎。

    他笑瞇著眼,難得看在女人堆橫行的兒子吃癟。他看向林明萱,「你難得來中部就多住幾天,讓我們盡地主之誼,別太急著走。」

     「可是我還要工作。」林明萱擰眉。趁步驚奇沒發現,她還是裝不在乎,落跑好了,時間一久自然會淡忘。

     「明天週休。」步驚奇涼涼的道。

     「對呀,週休假日,台中有許多風景名勝,驚奇你就帶明萱到處走走散散心,台中溫泉也很有名,你帶她去泡泡放鬆一下。」怎能讓媳婦兒跑掉,趁機先把她給吃了。

    他老頭也挺好的。步驚奇眼底閃過一抹狡獪。

     「就是說,明萱,這里平常只有我們兩老,你就當度假,順便陪陪我們老人家。」方姨殷切溫柔的凝望著她。

     「可是……」面對令她招架不住的方姨和懇求的步行衍,林明萱無措的瞟著步驚奇,只見他聳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放心啦,我們老人家是很識時務的。」步行衍補上一句,與方姨相視而笑。看來心中最擔心的逆子終於遇到了剋星。

    這兩個老人家該不會是想撮合她跟那個花心大蘿蔔?林明萱臉頰抽動一抹扭曲的笑。這下她該怎麼辦?太急切的說走,不但不給老人家留情面,還容易露出破綻。

     「好吧,我就多留兩天吧。」她心思繞了好幾轉,才恢復冷靜自若的微笑,就當犒賞自己工作辛勞。 「不過,我要換房間。」她不要三更半夜怎麼沒了清白都不知道。

     「逗當然好,就換到隔壁那一間。」別說老爸沒幫你。

    步行衍跟兒子打個眼神暗號。

     「謝謝伯父。」林明萱臉上明顯鬆了口氣。

     「該叫爸……」

    袖子被扯了下,只見方姨嫣然一笑,「三少爺,就麻煩你帶明萱上樓休息。」

    枉林明萱聰明一世,胡塗一時,希望她留著全屍。方姨忍不住要為被兩個奸商算計、涉世不深的女孩禱告。



    換了房間,林明萱在進入房間之前左顧右盼,滿牆的書幾乎都是她看不懂的原文書,櫃子上還放了許多獎杯。在確定沒有什麼奇怪的門或古怪後,她鬆了口氣躺到床上。

    望著銅床上垂吊著飄逸的薄紗,飄來飄去就像催眠的鐘擺,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淡熟悉的清香安撫著她心神,睡意逐漸襲上她眼皮……

     「她睡了嗎?」

     「不知道,可是裡面好像沒聲音。」

     「說這不是廢話。」

     「你確定她是那個下半身發達的禽獸帶回來,不是他誘拐來的?」

     「驚雲那小子說的話應該不會錯。」

    門外窸窣的聲音令剛躺下的林明萱眉頭打結,一躍而起後無聲無息的走到門邊猝然拉開。

    一群人跌進屋內形成疊羅漢,而最下面的那個居然還是步家的大家長。

     「臭驚天你別壓我,噁心死了。」穿著一身雪白的應該是步家怪人之一——有潔癖的步驚元。

     「人家哪一點臭,你亂講。」最上面的是穿著打扮女性化,連舉止都女性化,有女裝癖的步驚天,渾身香水撲鼻。

     「你們兩個混小子趕快給我起來。」步行衍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林明萱有禮的伸出手,「你們好,需要我幫忙嗎?」步驚天和步驚元是雙胞胎,還有一個跟老婆跑到肯亞的是步驚玉,據說也不是個正常人。看來他們一家的怪是遺傳的。

     「臭女人,別用臟手碰我。」步驚元滾出這堆疊羅漢中,他拿出懷中的白布巾擦拭全身上下扔掉後,再拿出一條擦拭雙手,眼神滿是嫌惡,「你就是我們家那個害蟲帶回來的女人?」

     「也對也不對,」這次她是自願。

    既然不需要幫忙,她識趣的縮回手。她本就不愛管閒事,上一次她管了閒事就惹來步驚奇這大麻煩。

     「你好。」看到身材修長高挑的林明萱,步驚天眼睛一亮,露出親切的微笑,「我是老大步驚天,別理那個潔癖男,你身材不錯,有沒有考慮到模特兒界發展,我最近設計了一系列的泳裝很適合你這一型……」

     「咳咳。」門外冒出幾聲乾咳。步驚奇神色陰晴不定的站在門口。他光想到她穿著遮不住重點的布料就不禁血脈僨張,他都還沒看過,怎能讓她走在舞台上養別的男人的眼?

    他發現自己竟然在嫉妒,嫉妒到想把看她的人的眼珠子挖出來,想把她藏到沒有人看得到的地方。

     「小弟,你以前又不是沒有讓你的女人走上伸展台,連沒穿你都看過了,幹嘛一副吃人的表情?」步驚天風情撩人的撥了下長發,眼眸微閃。

     「你比老四還離譜,這女人長得不怎麼樣,沒胸沒臀的,向來審美觀嚴苛的你是不是眼睛脫窗了?」步驚元毫不客氣的批評。

     「關你們什麼事。」

    的確,又不是十四歲發春期的毛頭小鬼,談戀愛對他而言是家常便飯,上床更是生活的一部分,對他女人可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他何曾為一個女人如此費心,而且是連美女都沾不上邊的男人婆。

     「你們幾個看也看夠了、說也說完了吧?」步驚奇惡狠狠的瞪著長舌的兄長,站在門口,準備趕人。

    喔喔,難得看到吊兒郎當、遊戲人間的不肖子這麼正經的表情。

     「好啦,通通出去,別打擾人家小倆口了。」步行衍擺出大家長的威嚴。

     「難得回來還被趕?」步驚天慵懶的打個呵欠。

     「我可是拋下工作,連夜趕回來看這種馬帶什麼女人回家,只能說小弟你的眼光越來越差。」步驚元輕蔑的睨了林明萱一眼。

     「還廢話那麼多,出去。」步行衍催趕著,回頭咧嘴一笑,「你們慢慢聊,別浪費時間。」瞄了下大床,他曖昧的給了步驚奇一眼。

    在大票人馬走出去後,門帶上,屋內只剩下林明萱跟步驚奇兩人面面相對,空氣中流滯著尷尬的氣氛,室溫好像升高了。

     「咳咳,你的家人都很不錯,」她勉強的擠出一抹笑,心裡七上八下的。他……他幹嘛一直盯著她看呀?

    還看!

     「真羨慕你有那麼多家人。」他怎麼不講話?害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無法控制的心跳變快了。

    步驚奇深籲了口氣,走近她,「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帶你來我家嗎?」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別再靠近了。她心慌慌,低著頭尋找退路,不經意的一掃,垂吊白紗的巨大銅床落入眼底,紅霞飄上兩頰。她怎麼被他影響的跟著……心術不正、想入非非了。

     「你沒聽他們說嗎?你是我第一個帶回家的女孩。」他認栽了。流連百花叢間遊戲,不曾用過真心的他卻被這姿色中等、毫不起眼的個性女孩給收服了,她害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設計她、接近她。

     「啊——」林明萱微愕,只覺得體內沸騰的血液從脖子竄燒至臉,心臟劇烈的跳動。

     「因為我喜歡上你了。」

    她吃驚的抬起頭,巨大的黑影罩下,遮蔽了燈光和她的視線,毫無預警的,唇上柔軟的碰觸宛若一陣戰栗的電流通過她身體。

    他一手扶著她纖細的腰,一手托住她後腦勺,逐漸加深這一吻,他的嘴輕柔輾轉地在她嘴上摩擦,飢渴的吸吮,熾烈的吻在她甜美的唇上點燃了火焰,兩顆心狂舞著愛情的旋律。

    這男人真是惡霸,沒經過她允許就吻她,可是他的吻技還真的不賴。她氣喘吁籲的推開他,白了他一眼。

     「你的喜歡比路邊攤賣的東西還不值錢。」這吻比前幾次都還激烈狂野,她覺得自己體溫升高,熱度流竄百骸,小腹燃起一把火。

    一抹邪肆勾魂的微笑躍上他性感的嘴角,「看來我還得加把勁。」他再次覆上被自個吻得嫣紅柔潤的唇瓣。

    他邪惡的舌在她嘴裡滑動翻攪,飢渴的吞噬她的舌、呼吸,她感覺心跳猛烈得像要撞出胸口,全身力氣彷彿被他的吻抽盡。

    這次他盡情放肆地探尋她的甜蜜,蝕人心魄的以舌尖挑開她貝齒,深入再深入……直到她臉色發青的快喘不過氣,他才不捨的放開她。

    她渾身乏力的倚靠著他,臉紅得快爆炸。

     「你別再吻了,我快喘不過氣來了。」這就是電視上所說的法式深吻?好恐怖,幾乎讓人窒息。

     「你的感覺呢?」嗓音沙啞,他幽深的黑瞳在黑夜中散發危險的光芒。

     「什麼感覺?」

     「你喜歡我嗎?」

     「我不喜歡桃花太多的男人。」

     「也就是我桃花少一點,你就喜歡我多一點?」

     「你屬狐狸嗎?」算那麼精。

     「可是狐狸還是被小紅帽給逮住了。」

     「那是大野狼。」別亂竄改童話故事。

     「你希望我變成大野狼嗎?」

    她陡地一顫,心臟撞擊著胸口,抬起眼,望入他簇著火焰的雙瞳,她沒蠢到搞不清楚他眼裡閃爍的是什麼。

     「其實我真正……想這樣。」他用腰部撞擊著她。

    她倒抽口氣,明顯感受到他的剛硬亢奮正頂著她兩腿間的敏感。她慌張得結巴起來,「你……你別亂來。」

     「我的家人都很喜歡你,你以為這房間是誰的?」

    林明萱雙眸圓瞠,東張西望,心神一凜,「難不成……」

     「我的。」他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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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10-7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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