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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桂小雯 -【愛得很瘋狂(幸福香氣之四)】《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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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小雯 - 愛得很瘋狂(幸福香氣之四)

「當我的性傀儡,在床上任我支配。」
面對這樣一個無理且不公平的要求,她卻只能絕望地接受,
為了贖罪,席艷只能任由自己沉淪在罪惡的淵藪,
她告訴自己,她沒有資格擁有愛情,
但失控的心,卻忍不住想融化那座冰山……
對女人而言,最大的羞辱就是──被男人玩弄身體,
為了報復,藍時雨只能任由自己陷入在怨恨的漩渦中,
就算奪走她的處女之身,也沒什麼好愧疚,
因為這是她──罪有應得!
他告訴自己,他無須憐憫,只能無情以對,
但面對那美麗的倩影,他的心卻很難冷靜下來,
難道被報復所蒙蔽的心,早已荒腔走板,不受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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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歡迎光臨.幸福香氣

  北市信義區,豪宅的天下、富豪們的後花園,在寸土寸金的此地,走在路上都會覺得連空氣都昂貴了起來。

  受到整體環境牽制的影響,這裡的店家非常講究裝潢設計,最近大行其道的養生跟樂活之道更是迅速衍生,當然他們的收費也不便宜。

  就在豪宅跟豪宅間,好像是一五七巷六十九弄裡,存在著一家咖啡館,年代甚久。

  咖啡館位於巷弄裡?

  沒錯,的確一點商機都沒有,不過老闆一點都不在意,也因此會到順叫的客人,不是非常熟客就是迷路的過客。

  館前有一座小小的花園,你得先踏入一堆花花草草才得以全見咖啡的全貌。

  花園裡什麼花草都有:圓仔花、紫茉莉、歐薄荷、牽牛花、三色堇……隨著時令的不同,花園會呈現不同的情趣色彩。

  甚至在靠近白色圍牆邊,還有兩株傲然挺立的櫻花樹,而和櫻花樹相呼應的則是屋管下的兩張大型手工搖椅。

  咖啡館的門面很希臘,白底藍窗——這大概是整間咖啡館唯一很像咖啡館的地方,除此之外,入口旁的古老大缸廳裡養著荷花……混雜著中國風的擺設著實令人傻眼。

  咖啡館門口上方甚至還有一個非常中國的匾額上頭寫著「幸福香氣」,那便是館名。

  由館名看來,老闆顯然是個挺浪漫的人,沒錯•老闆是很浪漫,浪漫到某一天他正在幫客人煮咖啡,抬頭望向窗外惹人思憐的雨點……一顆心飄向遠方,於是他放下煮了一半的咖啡,背起行囊遠行去,至今未歸。

  至於店務……就交給經常光顧「幸福香氣」,幾乎把「幸福香氣」當成家的三位常客。

  然後,在某個午後,一名有著精緻五官的纖細長髮美女因為意外、因為緣份而踏進「幸福香氣」,從此她戀上了這個地方,也跟原來的三位常客成為好友,他們以「幸福香氣」為窩,在性格浪漫過頭的老闆厭倦流浪回來之前,他們四位輪流照顧這個商,製造幸福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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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她最近好像常常看見那個男人。

  在農曆年後,年味逐漸淡去的初春,學校陸續開學,氣候說要回暖卻遙遙無期。

  不,應該說,那男人最近常常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私立培輔大學位於總是最低溫的台北,瀕臨淡水河的美景、幽雅的讀書環境是學校的一大賣點,尤其在大學、技術學院林立的現在,大家搶學生搶得兇,大學聯考只要十八分就有學校可讀,學校沒有特色或賣點,可能就招募不到學生吧!

  她是培輔私立大學美術系的客座講師,不愛受拘束的她會來這當講師原因有二。

  其一,她貪婪這裡的美景。

  其二,因為推也推不掉的人情壓力。

  培輔私立大學的美術系所才剛成立第二年,新興的系所想要招生,除了提供豐厚的獎學金以外,師資也是一大重點。

  而礙於人情,當母親的前夫,同時也是培輔私立大學的董座,她的前繼父找上她時,她是怎麼也回絕不了。

  站在自己的辦公室窗前,她發呆了好一會兒,那個男人依舊站在遠遠的迴廊處……

  前繼父對她能夠前來他創立的大學擔任客座講師感到欣喜萬分,這可由他利用特權幫她安排的辦公室可看得出來。

  一般的客座講師不會擁有自己的辦公室,不過她有。

  知道她不喜歡跟不熟悉的人打交道的習性,他特地幫她安排一間位於美術系所大樓角落的獨立辦公室,這裡的風景很美,只要將窗戶打開,便可眺望淡水河落日。

  不知怎麼地,席艷就是感覺那男人其實是在注視著她,這感覺讓她有些不適。

  而他又是誰?

  農曆春節及熱鬧的元宵過後,學校開學,她回到系所上課,跟前一年一樣,一個禮拜她僅有四堂課,鐘點費她的前繼父給的很優渥,他總以為以創作藝術為職業的她會吃不飽穿不暖。

  她懶得解釋,就這麼讓他以為吧。

  以前她總愛在空閒時間,打開窗戶面對淡水河,或是發呆、或是思考,可自從幾次都見到那個男人後,她開窗戶的時間變少了。

  那種感覺就好像被人偷窺、被人觀察,她非常的不喜歡。

  她是個非常重視隱私的人,可她又不願因為一個完全不認識的男人而改掉原來的習慣。

  席艷凝視著窗思索片刻,她站起,打開窗,視線下意識望向那男人總會存在的地方。

  今天,迴廊那兒空空如也。

  鬆了口氣,席艷任憑冰冷的空氣拼命的鑽進她的辦公室,甚至拂過她的臉龐及身軀。

  這些年台灣的氣候著實讓人摸不著頭緒。

  該是冬季時,氣溫還維持在二十度上下,卻在農曆年前,氣溫急轉直下,一道又一道的寒流接番來襲。

  現在都已經是初春了,乍暖還寒的氣候卻讓人不敢領教。

  擱在桌面上的手機倏地響起,席艷微蹙高眉,似乎知道這時候會打電話給她的人是誰。

  而她不想接。

  任手機鈴聲大作。

  肯定是她的前繼父藍于光打來的關心電話,通常一個禮拜他都會打兩、三通電話來關心她這個「前繼女」,他對她的關心,她銘記在心,卻覺得自己似乎沒資格去獲得他的關心。

  母親——她那浪漫成性的母親,跟藍于光的婚姻僅僅維持了八個月,就在她十三歲那一年,他們結婚且離婚。

  但在結婚前,她知道母親當了藍于光兩年的地下情人,他婚姻的第三者。

  即便她很不贊同母親的愛情價值觀,不過以一個當時才十幾歲左右的女孩,她又如何能左右母親的想法。

  隨著母親嫁進家境優渥的藍家,坦白說,藍于光非常疼愛她,把她當成親身女兒般,可惜她始終無法把他當成是自己的父親。

  在他跟母親短短的八個月婚姻生活中,她始終只稱呼他為「叔叔」,這一點她知道藍于光感到很失望,因為藍于光跟前一任妻子,也就是他的原配只生了一個男孩。

  她那浪漫成性的母親永遠在追求她心中的真愛,但席艷倒覺得母親的真愛常常在改變,經歷三段婚姻的她,現在正跟小她十五歲的情人定居於瑞士。

  而藍叔叔似乎對母親還有餘情,總有意無意問起母親的芳蹤,而每次她都刻意轉開話題不回答。

  關於上一代的情愛,她無權也不想干涉。

  手機重複嘗了幾次後對方終於放棄,席艷的思緒也再度拉回。

  視線下意識又掃過迴廊──

  那個男人不知何時又出現了!

  他站在同一個地方,雙手環胸。

  即使隔著一段距離,即使她連他的五官都看不清楚,但她就是可以感覺到他始終投注在她身上的嚴厲目光。

  有點惱怒的,席艷很想甩上窗戶,然後到對面的大樓,也就是物理所大樓找他。

  當然,她最後並沒有被自己的情緒化給影響。

  僅是有點用力的關上窗戶,決定甩開他給予的困擾離開學校。

  看看時間,午後兩點整,現在正好很適合到「幸福香氣」去喝杯她最愛的拿鐵。

  至於對面那個男人……他喜歡看就讓他看個夠吧。

  ※※※※

  「小璦,妳剛剛問什麼,我沒聽清楚,妳再說一遍。」原本完全沈溺在自我領域中的席艷回過神來,問著好友范姜璦。

  席艷偶爾會出現嚴重出神的狀態,對於好友的這個習性,范姜璦沒有微詞,她再將話說了一遍。

  「我說,妳談過戀愛嗎?」

  席艷偏著頭想了想。「好像沒有。」

  范姜璦失笑。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妳的答案真好玩。」

  席艷眨眨她那化著藍灰色煙燻妝的大眼睛。「我是愛情絕緣體,個性古怪又自我,非常難搞的,像我這樣的女人還是不要戀愛的好。」

  「我才不這麼以為,妳只是對不熟悉的人比較冷漠罷了。」范姜璦以為,席艷雖是個思想前衛獨特的藝術家,但那並不表示她就難以相處。

  席艷對此倒沒有任何意見。

  「為何突然想問我這個問題?」

  午後的「幸福香氣」,有著一桌蹺班來喝下午茶的OL,她們正熱烈的討論著公司新來的業務經理說有多帥就有多帥,簡直可跟金城武相比,若可以跟他談一場戀愛死也無憾。

  由於她們討論的聲音實在太大聲了,就算范姜璦跟席艷坐在沙發區,中間還隔著大書櫃,依舊擋不了。

  「只是好奇。」已經升格為人母的范姜璦帶著她的小baby散步至「幸福香氣」,順便進來串串門子。

  「二十幾歲的女孩子除了工作以外,重心應該都圍繞在未婚單身男人的身上才對。」

  席艷懷裡抱著范姜璦的baby,逗弄著她可愛的小粉臉蛋。「我又不是一般女人。」

  「說的也是,只是……」

  席艷截斷她的話。「小璦,妳不用擔心我,我不需要愛情,那很麻煩的。」

  可能他們這群好友都各自有了對象,大夥在愛情婚姻都甜蜜的情況下,都將關注的矛頭指向她。

  大前天,程樂樂跟呂仕寬邀她吃晚餐,兩人還花費唇舌說服她好一番,可她左耳進右耳出,一點都不為所動。

  大大前天,夏攸離跟何培竹也聯合起來旁敲側擊,問她是否有喜歡的對象。

  現在連范姜璦也問,唉呀呀,好友的關切讓她感到很貼心,可是能不能不要侷限在「愛情」這領域。

  因為這領域她已經發誓一輩子絕對不會踏進。

  「難道妳都不曾有心儀的男性,或是面對哪個男人時會怦然心動無法遏抑?」

  席艷又想了想,這一回考慮得比較久。

  她頷首。「有。」是肯定的答案。

  范姜璦聽了很亢奮。「誰?那男人是誰?」

  「大衛。」席艷也沒刻意隱瞞自己的秘密,直接說出那男人的姓名。

  「大衛?呃……是外國人?」

  「沒錯,正確說來,應該是義大利人。」

  「是義大利人,那肯定很浪漫又俊美。」范姜璦幻想著說。

  席艷是個藝術家,藝術家天性總是浪漫的,會喜歡上義大利男人並不意外。

  席艷看著范姜璦閃閃發亮的夢幻雙眸,她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大衛幾歲呢?從事什麼行業?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目前的關係是……」范姜璦又拋出一堆問題。

  席艷默算了一下。

  「他今年大概五百多歲,至於他的工作,不知道展示算不算一項工作,我二十歲那年到義大利旅行時認識的,目前的關係是,我很崇拜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再到Glleria dell'Accademia看看他。

  「Glleria dell'Accademia?(佛羅倫斯學院藝廊)」范姜璦在腦海裡搜尋一遍。「妳說的大衛,該不會是米開朗基羅的大衛雕像吧?」

  「呵呵,恭喜妳了,小璦,妳真聰明,答對了。」席艷抓起baby的小手幫她媽媽鼓鼓掌。

  范姜璦嬌瞪席艷一眼,脾氣好到不像話的她,也難得被席艷的不正經給惹毛了。

  她從席艷懷中抱回自己的女兒,用一點也不具威脅性的口吻對女兒說:「寶貝,我們回家喝ㄋㄋ,跟壞壞阿姨say bye bye。」

  席艷聽了拼命忍住笑。

  她舉手跟小可愛揮別,目送這對美麗的母女檔離開「幸福香氣」。

  不過是不想戀愛罷了,有那麼嚴重嗎?

  她到底該如何跟她那一群沈浸於愛情美好的好友們說明她的堅持呢?

  ※※※※

  「席講師,請留步。」

  聽到這麼文謅謅的用詞,席艷即便不回頭也知道喚住她的人是誰。

  是文學院中文系所的助理教授陳齊文,一個相當規矩的三十歲男人。

  席艷無力的一嘆。

  唉,早知道上完課就直接從教室離開,她又何必多繞回辦公室而惹來一個甩都甩不開的麻煩。

  眼看都快走到學校大門,卻還是被追上。

  席艷緩緩的轉身,嘴角扯著冷淡的笑意。

  基本上陳齊文這人長得不討人厭,只是他總是聽不懂她拒絕愛情的話語,這讓她著實感到不耐。

  要當朋友OK,但不要追求她、不要妄想從友情變成愛情。

  她,席艷,討厭愛情。

  「陳助教,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席講師,待會有空嗎?一起吃個午飯,我請妳……」

  席講師!真八股的稱謂,席艷只想翻白眼。

  她實在想不透,規矩的陳齊文到底看上她哪一點?

  以外型而言,他很嚴肅,而她則是隨性過了頭,想做什麼樣的打扮,都隨自己高興,一點也不在乎旁人的看法。而陳齊文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活在社會道德及眾人眼光下極重視面子的人。

  「我跟人有約了。」第N次的邀請,第N次的回絕。

  陳齊文從不知放棄為何物,這種勇氣換個角度想也算精神可嘉,但對她來講是個大麻煩。

  不管她將話說的多白……或許不夠白,她決定再補上一刀。

  陳齊文掩不住臉上的失望,他推推鼻樑上的金框眼鏡,想再開口約改天,但話都還沒說出口,就被席艷直接拒絕了。

  「陳助教,不只是今天,明天後天我都沒空,我不會跟你去吃飯,也不會答應你的追求,你就放棄吧。」這話,夠直了吧。

  陳齊文沒料到席艷會如此直接,一張臉僵了僵,愣了好一會兒才摸摸鼻子無趣的轉身離開。

  席艷沒有任何愧疚,無情人才是有情人,既然跟他不可能,狠心的拒絕對他才是最好的。

  但很顯然有人持不同的意見──

  就在席艷轉身要踏出校門前,她聽見意興闌珊的鼓掌聲。

  「真是高招,拒絕得如此直接乾脆,怎麼?嫌陳助教只是個窮書匠,滿足不了妳的大胃口嗎?」

  有人在一旁當觀眾且發出評論。

  席艷回眸一閃──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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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是那個男人。

  那個總隔著迴廊冷冷瞅著她的男人。

  她幾乎可以確定是他沒錯,之前兩人即便有著距離,可他的身型跟大致的容貌是八九不離十。

  而他今天決定現身,不再遠遠的觀望,目的何在?

  「是你。」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妳知道我?」藍時雨挑高嘲弄的眉。

  「這就得問你了,我能不知道你嗎?」

  他真正的身分是什麼?她的確不知曉,不過席艷猜測,眼前這位氣質冷傲的型男,若不想讓她知道他的話,他大可躲起來偷偷的打量觀察她,又何必大剌剌的站在迴廊讓她「發現」呢?

  藍時雨沒有回答她的話,沒說就是默認。

  他的確是如此沒錯。

  「陳助教哪裡不好?不夠有錢,入不了妳的眼?」話,很刺。

  席艷打量著「他」。

  很有型的男人,遠看就覺得不賴,近看更是讓人「驚艷」。

  身材修長,蓄著一頭俐落的短髮,深鑿的五官絕對會令雕刻名師感到讚嘆,寬闊的額下是性感的單眼皮,濃烈的眉,充滿諷刺意味卻又感性不已薄唇。

  他不僅皮相出色,穿著打扮更具品味。

  深藍色手工織布西裝外套,白色喀什米爾套頭羊毛衣,搭配淺灰長褲,氣質優雅出眾,宛如從神話中走出來的王子。

  而這王子有點反叛,他蓄鬍,就在人中跟下巴,蓄著性感無比的短鬚。

  席艷不得不承認,這男人,絕品。

  但,也絕對的討人厭。

  他毫不掩飾對她敵意。

  而一個對自己有敵意的男人,她無須有任何好感。

  而在席艷打量藍時雨的同時,藍時雨也在打量著她。

  儘管已經注意她好些時日,也刻意製造兩人很詭譎的狀況讓她記得他,可這麼近距離接觸是第一次。

  她本人跟委託徵信社調查送來的資料照片不太一樣。

  不愧是余若水的女兒,她的身材纖細姣好,五官容貌近乎遺傳母親百分之九十左右的美麗。

  只是她……更強烈,更有自我風格。

  一頭深棕色的長捲髮飄逸美絕,吉普賽圖紋披風,緊身黑色煙管褲配上及膝長靴,脖子上是風格獨特的項鍊,手環更多到讓人眼花撩亂。

  她有一雙美麗的眼眸,像貓一般慵懶神秘。

  臉上詭異效果驚人的煙燻妝,不但沒有減損她的美貌,更增添她獨有的美麗。

  席艷這女人不同於時下那些時髦熱愛名牌的女人,但就是因為如此,她對某些男人來講具有非常大的致命吸引力。

  好比,文學院的陳齊文,聽說他追了席艷整整一年,但就在前幾分鐘,正式被判出局。

  「我是知道你,但我們不熟,你的評論很低級且一點禮貌都沒有。」男人有錢沒錢跟入不入她的眼完全不相干。

  藍時雨笑了。

  不意外。

  他早猜到席艷的個性絕對不溫馴,她會說這樣的話他一點都不意外。

  「也許我說對了。」他故意刺激她。

  他是故意的……席艷非常明確的感受到,他是故意挑釁。

  至於原因為何?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藝術家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遠離這個男人!

  席艷從耳從聳肩,決定將這個問題淡漠化。

  「也許吧。」

  她表達得很清楚,要跟他這個陌生人拉開距離,不想碰觸。

  藍時雨冷眼看著席艷甩都不甩他就轉身離開。

  不想跟他有所牽扯嗎?

  他冷笑。

  席艷,我們之間的關係絕對不是妳轉身離開就可以掩蓋淡化的……藍時雨在腦海裡忖想著。

  藍時雨望著席艷消失在校門口的纖細身影,雙手緊握成拳……妳欠我的,不,是妳跟妳母親欠我的,我會全部討回來,妳等著吧!

  ※※※※

  信義計畫區,富人的後花園,連續幾年高居昂貴地價的前幾名。

  一般的平民老百姓想在這裡擁有一兩坪的地,那等於是在作夢,但對政商名流而言,他們所居住的「豪宅」,不僅要在最昂貴的地段,而且沒有一百坪以上,怎麼可以稱之為「豪宅」呢!

  藍時雨是有計畫性的回到台灣,半年前他便透過朋友買下位於信義區約一百五十坪的豪宅大樓頂樓。

  而這裡將成為他復仇的據點。

  藍時雨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持酒,俯瞰台北繁華的夜景……

  十二歲那年,他便被父母以小留學生的身分送往英國,一直到三十五歲。這二十幾年來,他都居住在濕冷多霧的倫敦,在倫敦受完教育,在倫敦創業生活,嚴格說起來,除了他與生俱來的黑眼珠、黑頭髮、黃皮膚之外,他幾乎可以算是倫敦人。

  本來,他的人生規劃不是如此。

  他的父母是打算他結束劍橋的學業後,回國接掌家族事業,但就在他二十二歲那年,他的母親因憂鬱症跳樓自殺身亡,父親隔年即迎娶他在外頭的情婦回家當他的後母。

  他當然不可能承認那位害他母親得憂鬱症且自殺的後母,自此,跟父親的關係趨於冷淡,最後甚至連台灣也不回來了。

  這些年在英國,他擁有自己的事業,利用專才成立的生化研究中心非常賺錢,再加上繼承母親留下來的遺產,他的個人身價已經凌駕在企業家的父親之上。

  對於過往的事,他一直抱持著不去回想的態度,心頭卻始終有恨,不想並不表示已經放下。

  直到他聽到來自台灣舊友說起,他的父親藍于光創辦了私立大學,且延攬他前妻所生的女兒席艷為客座講師。藍于光對席艷百般照顧,儘管跟前妻的婚姻才維持短短不到八個月,但藍于光對前妻的愛戀卻一直沒有停止過。

  是嗎?是這樣的嗎?對前妻的愛戀,對前妻跟別的男人生的女兒愛屋及烏,那他呢?自殺身亡的母親呢?母親可是他的原配,他結髮二十幾載的妻子……

  恨意在瞬間揚升到最高點。

  半年前他透過朋友在信義區買了房子,跟久未見面的父親聯絡上,佯裝和解假象,且自動提出要到培輔大學擔任一年的客座教授。

  這一切都只是計畫的一部份。

  席艷,那個女人的女兒才是他最後想要的。

  他,現在是站在頂端的人,而席艷,將會被他踩在腳下踐踏……

  ※※※※

  席艷終究推不了藍于光的熱情邀約。

  他堅持,不惜親自到她的課堂外等人,就只希望她能出席一場歡迎會——他兒子的歡迎會。

  她一直知道藍于光跟原配有個兒子,好像大她將近十歲左右,不過她從未見過他,聽說他一直待在英國甚少回台灣。

  藍于光很開心地跟她說:兒子過去對他很不諒解,兩人已經好多年不曾聯絡,農曆年前兒子主動從英國打電話給他,說他想回台灣定居且願意到他創辦的大學擔任客座教授。

  他當然敞開雙手歡迎,況且他兒子可是劍橋大學的博士,擔任客座教授一職能力綽綽有餘。

  最重要且最開心的是,他的兒子終於肯回台灣且原諒他。

  藍于光為此特地舉辦宴會,邀請大學董事會裡的重量級人物,及學校教授、講師,還有政商界的朋友名流,要公開跟大家介紹自己優秀的兒子。

  宴會選在藍于光位於陽明山的別墅舉辦。

  席艷擺明用行動抗拒,她在九點左右才到達宴會現場,反正裡頭的達官貴人她都不認識,學校裡的教授老師她熟的也沒幾個,她倒可以很自在的通來晃去。

  吃五星級飯店提供的外槍,吃飽正好可以回「幸福香氣」喝杯咖啡,多麼幸福啊!

  席艷是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

  只是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不管她走到哪裡,好像都有人在偷覷著她。

  是自己的第六感出了差錯嗎?席艷狐疑的回眸打量宴會場四周。

  來賓個個衣香鬢影,身上不是名牌就是珠寶鑽石,況且他們這些有錢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很自我,他們都會覺得自己身上穿的用的都是最優最貴的,所以不太會去注意別人。

  一開始她還以為自己的穿著異於常人才會被注意──

  中國風格的大牡丹花長裙,紅澄黃色彩鮮艷搶眼,配上黑色素面披肩上衣,頭髮則是誇張的黑人辮子頭。

  這樣來參加上流社會的宴會也算另類,不過她席艷向來不在乎別人的眼光跟看法,自在的很。

  只是那詭異的感受到底來自何方?

  「席小姐,原來妳在這裡,董事長找妳很久了。」就在她懷疑的東張西望時,藍于光的秘書靠近她,輕拍她的肩。

  席艷猛回過頭,一聽藍于光找她,想閃避也來不及。

  也好,跟他打過招呼後,她應該就可以離開這個完全不屬於她的場合。

  遠遠的,藍于光眼尖的瞄到席艷尾隨他的秘書而來,他笑得可開心了。

  「小艷,終於找到妳了,妳是故意躲起來讓叔叔找不到的對不對?」藍于光是真心疼愛席艷。

  就算她已經二十五歲,他還是當她是當年那個只有十三歲的小女孩。

  「快過來,我幫妳介紹我的兒子,論輩分妳該喊他一聲哥哥的。」

  席艷皺起眉頭。

  哥哥?會不會太親密了些,他們除了完全沒有血緣關係外,甚至連面都沒見過。

  「時雨跟我當年一樣,我剛一介紹他時,不知多少未婚的名媛淑女眼睛都為之一亮,精神都來了,瞧瞧,他現在就被好幾個女人包圍著呢!」藍于光指指前方要席艷看。

  但席艷只瞧到一群如豺似虎的「名媛」跟「淑女」非常飢渴的圍著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

  藍于光交代身邊的秘書去把藍時雨從那群女人當中解救出來。

  秘書前去跟藍時雨咬耳朵,藍時雨不知跟那群女人說了什麼,她們個個雖不捨但也甘願先行讓出空間給他。

  看手裡優雅的持著雞尾酒杯,邁著自信的步伐,嘴角帶著善意的笑容朝他們而來,席艷不禁瞪大了眼!

  ※※※※

  「他」就是「藍時雨」!

  那個總是在迴廊看她的男人,那個在校門口嘲諷他的男人!

  她沒看錯吧?

  席艷瞇起疑惑的眼。

  此時此刻他臉上跟嘴角都滿佈「善意」的笑容,可看在席艷眼裡,卻感覺那善意的笑容別有含意。

  至少上一回他們頭一次交鋒,她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善意」。

  而且她確定,藍時雨早就知道她是誰了。

  藍時雨來到她面前站定,很「親切友善」的伸出手。「嗨,妳應該就是爸爸常常掛在嘴邊的小艷,我『親愛』的妹妹囉。」

  他說「親愛」兩字時,席艷一點都感受不到溫暖,反而冷得直打哆嗦。

  他的眼睛沒有笑意,儘管他臉上始終掛著笑容。

  「沒錯,時雨,以後你要多照顧小艷,她小你十歲,你這個當哥哥的要多多包容她喔。」

  「爸,你放心好了,我當獨生子這麼多年,突然多了一個『妹妹』當然很開心。」

  言下之意,他會「聽從」父親的話多「照顧」她!

  可是他這番話聽在席艷耳裡卻是另有一番感受。

  藍時雨,絕對不可能如他表面上所說,對她這個八竿子都打不著關係的妹妹有多麼喜愛。

  席艷眼看藍于光滿意的笑臉一眼,狐疑他怎麼會這麼樂觀?

  以符合八點檔劇情的角度來分析,再怎麼說,她母親余若水都是搶走他父親,破壞他家庭的元兇,儘管她母親是在藍于光的原配死後才嫁入藍家,但那之前母親已經是藍于光的情婦,而當時藍時雨是個二十二歲的大男孩,他會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有外遇了嗎?

  於情於理,藍時雨該是痛恨她的存在才對……

  席艷實在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尤其藍時雨臉上的笑容是如此的誠懇。

  可是她的第六感一直呐喊著,藍時雨絕對沒有如他表面上那般的安著好心。

  「小艷……」藍于光慈祥的拍拍她的手背。「妳在發什麼呆?來,喊時雨一聲大哥呀!」

  「啊……」望著藍時雨冷冽毫無情感的眸光,席艷是怎麼也喊不出口。

  「對不起,叔叔,我今天有點不舒服,我想先離開。」她故意忽略藍于光眼中的失望。

  「妳不舒服怎麼不早點跟叔叔說呢?」藍于光很擔心。

  藍時雨冷眼看著他們兩人的互動,心頭的恨意又更炙旺。

  他的父親從來沒有如此關懷他跟母親……

  「爸,我看我送小艷回去好了。」他很溫和的提出建議。

  「好,時雨你就先送小艷回家。」

  「不,不必……」席艷沒得拒絕,因為藍時雨霸道的握著她纖細的手腕,力量大到讓她擰起眉。

  他不接受拒絕。

  「走吧,小艷。」他幾乎是拉著她往外走,席艷抵不過他的力氣只好小跑步跟上。

  也好,藍時雨對她的友善讓人起雞皮疙瘩,她得搞清楚他真正的用意跟想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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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藍時雨的銀藍色Aston-Martin-DB7在一整排都是昂貴名車中仍然相當出色。

  席艷不意外身邊這個男人的品味,看他的穿著,渾身上下儼然是氣質貴公子的翻版。

  他這種人追求完美品味,絕對不可能選擇庸俗的B字頭的車子當成座車。

  不過才剛坐上車,藍時雨即發洩似的猛踩油門,Aston-Martin-DB7像子彈般噴射出去,陽明山蜿蜒的山路在藍時雨高超的駕車技術下,儼然成為WRC的競速跑道。

  「就算這一款車是因為OO七龐德而聞名,可那畢竟只是電影。」席艷強做鎮定。

  他想表演特技可以,但請選擇她不在他車上的時候。

  藍時雨才不甩她,他一路狂飆下山直到進入台北市區才緩下車速。

  席艷臉色慘白,但她好強的撐著。

  藍時雨冷瞅她一眼。

  「大部份的女人在這個時候都會花容失色地尖叫,好博取男人的同情心,難道妳那宛如花蝴蝶的母親沒有教妳嗎?」

  一開口就是冷嘲熱諷。

  席艷很難想像在十幾分鐘前,他還是個「親切」的大哥呢!

  她的腦袋夠清醒沒被迷惑。

  席艷深呼吸好幾口,好平息剛剛心頭的恐懼。

  「若你想玩命隨便你,但別找我,我不奉陪。」

  怒火在瞬間點燃。

  「還有,我是我,我媽是我媽,別將我們相提並論。」

  她的怒火卻取悅了藍時雨。

  「想撇清關係嗎?」哼,在他眼中,她們母女倆是一丘之貉,都是破壞他家庭的罪魁禍首,都是害他母親自殺的元兇。

  席艷將頭轉向車窗外,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她的動作惹毛藍時雨,他狂猛的踩煞車,輪胎高速摩擦柏油路發出刺耳的聲響。

  Aston-Martin-DB7就這麼大剌剌的停在馬路中央,藍時雨我行我素的霸道性格展露無疑。

  他發狠的箝住席艷的手腕,命令她看向他。

  席艷怒瞪著他。

  她咬著牙隱忍手腕被緊箱的劇痛,她絕對不會在他面前認輸。

  不管他突然從英國回來的目的為何、不管他為什麼原因出現在她面前,她都絕對不會認輸。

  「妳聽好,我專程從英國回來,可不是為了來當妳親愛的大哥。」終於說出他真正的目的。

  「我無福消受你這樣的大哥。」

  「很好,我們達成共識。」藍時雨冷冽的說。

  他甩掉她的手。「總算還有一個聰明的,大概只有我那個笨蛋老爸會以為我是專程回來和解的。」真是蠢極了。

  席艷揚起火眉。

  「藍時雨,你怪我跟我媽破壞你的家庭,你的恨我可以理解,但叔叔他畢竟是你的父親……」

  「怎麼?想替他求情嗎?妳先顧好妳自己吧。」況且,藍于光不是他的第一目標。

  席艷深呼吸幾口,她不想跟藍時雨繼續無謂的爭執。

  「你到底想要什麼?或是,你到底想做什麼?」

  為達目的,他可以在眾人面前裝親切的大哥,他心機之重、城府之深,絕對不是她能想像的,乾脆直接問明,免得浪費彼此的時間。

  藍時雨愉悅的挑高眉,笑了。

  「親愛的妹妹,妳怎麼會以為,妳開口問了我就會告訴妳呢?」太天真了吧。「不過,我現在倒是很想做一件事……」他的鷹眸鎖住她的紅唇。

  「你想做……」席艷全身警鈴大響,身子想往後退,但車廂內並沒有讓她可躲的空間。

  藍時雨箝住她纖細的肩,蠻橫的吻住她的唇,沒有任何憐憫,而是霸道的純男性慾望。

  席艷忽地張口,藍時雨趁機探入,她卻發狠的咬下。

  「Shit!」藍時雨猛推開她,用指腹撫住自己的唇,他嚐到自己的血味。

  「妳這潑辣女人!」

  席艷狠狠的瞪著他,不甘示弱。

  兩個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誰都不肯讓誰。

  忽地,藍時雨笑了。

  「妳發狠的樣子真美,讓我胯間都硬了。」

  「藍時雨,你真下流!」

  「謝謝。」藍時雨「虛心」接受「讚美」。

  他的手按開中控鎖。

  「下車。」他說。

  席艷死命的瞪著他,想用眼神支解他。

  「我說,快下車,不然我就強暴妳!」藍時雨吼道。

  席艷被他的歇斯底里駭住,以男人跟女人的氣力比較,她現在是完全處於弱勢。

  聰明的女人不吃眼前虧。

  打開車門,席艷甩門而去,就在她下車後,Aston-Martin-DB7就從她身旁飛嘯而過。

  一直到確定她是獨自一人站在馬路上,她雙手緊緊的環住自己,不可遏抑的顫抖著……

  ※※※※

  「席艷在幹嘛?」呂仕寬品嚐一口心愛未婚妻程樂樂幫他煮的咖啡,幸福滿載。

  他有注意到在吧台的席艷,她好像一直在重複某一個動作,而且做了很久很久了。

  程樂樂從她的稿子中分神瞅了一眼。

  「她在整理咖啡杯。」

  「可是……,她光是擦手上那個杯子都擦了快二十分鐘了!」呂仕寬一臉的不可思議。

  「喔,是嗎?」程樂樂聽未婚夫這麼一說,終於有點精神。

  「嗯!」呂仕寬很哀怨的點點頭。「因為妳忙著趕稿都不理我,我無聊只好東看西瞧,順便觀察席艷到底要擦到幾時?」

  程樂樂才不理會他的哀怨,她對席艷的反常比較關心。

  「看來有事情發生了……」

  「什麼事、什麼事?」呂仕寬實在太無聊,他八卦的嘴臉還挺好笑的。

  「根據我的觀察,只要這裡有人出現,就會變得很怪異。」程樂樂用食指比比左邊心臟處。

  「就像夏子,當初竹子從加拿大回台,他不知摔破『幸福香氣』裡幾組咖啡杯。小璦也是,精神恍惚得很明顯。」而現在,連愛情絕緣體席艷也出現這種徵兆,莫非……

  「喔,那親愛的妳呢?妳當時有為我摔破咖啡杯嗎?或是擦著杯子望著門外猛發呆嗎?」呂仕寬好奇的追問。

  豈料他的未婚妻卻賞他一記白眼。

  「沒有。」

  「啊!」呂仕寬好受傷,癟起嘴,整張俊臉皺得跟苦瓜沒兩樣。

  「你要想想,我可是帶領女性同胞走向更堅定獨立未來的女權作家,我怎麼可能為了一個男人失魂落魄。」

  「可是、可是人家是妳的未婚夫……」

  「未婚夫又怎樣?」程樂樂翻了翻白眼。

  就算曾經失魂落魄,現在也要打死不承認。

  嗚嗚嗚~~呂仕寬欲哭無淚。不過,話說回來,當初他不也是喜歡上程樂樂這樣嗎?念頭一轉,呂仕寬馬上重新振作。

  「樂樂,我的好樂樂,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啊?」呂仕寬巴著程樂樂,但程樂樂卻忙著觀察席艷發愣不對勁的現象。

  「結婚?我們不是才剛訂婚嗎?急什麼。」程樂樂連頭都沒回。

  「哪有才剛訂婚,我們已經訂婚半年多了,夏攸離跟竹子都已經結婚了,為什麼妳還不肯嫁給我呢?」

  情人在旁邊吵吵鬧鬧,害得程樂樂分心,她只好先打發呂仕寬。

  「夏子十八歲那年就喜歡上她老婆,他們重逢後很快就結婚是理所當然。」

  「樂樂,那妳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嫁給我?」盧,繼續盧……

  「等席艷談戀愛後我就嫁你。」完全的敷衍。

  呂仕寬面有難色。「我記得席艷說過,她根本不屑愛情,也不需要談戀愛,那我們不就不用結婚了!」

  他淚汪汪的瞅望著在吧台後方的席艷,不曉得可不可以情商她改變主意。

  而就在呂仕寬跟程樂樂兩人同時都看向席艷的同時,門口來了一位身材頎長的男客人,讓他們兩個感到訝異的不是男客人俊朗的臉龐,而是席艷在他踏進「幸福香氣」的當下,整個人像變魔術般迅速將身子蹲到吧台下,而她還不只避而已,以她一百七十公分的高挑身材,她竟然還縮到吧台左下方一個高不到七十公分的空間裡。

  呂仕寬跟程樂樂都同時看到這「奇妙」的時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無言。

  而顯然是第一次來到「幸福香氣」的客人左顧右盼,就是找不到顧吧台的服務人員。

  「喂,怎麼辦?」呂仕寬拐拐未婚妻的手時。

  他用眼神指指前方的狀況,看這樣子席艷是不打算起身招呼客人。

  「什麼怎麼辦?起身招呼客人啊。」

  程樂樂離開座位走向吧台,在遞給新客人一抹歉意笑容的同時,也迅速精明的將對方打量完畢。

  很優的男人,儘管身上穿的是休閒服飾,但氣質出眾,只不過似乎有些冷傲。

  瞧席艷躲成那樣,難道他跟席艷……有關係?程樂樂開始在心裡盤算可能性大概有幾分。

  男客人點完餐後,找了個靠窗的位置落坐。

  程樂樂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面不改色的翻出肯亞咖啡豆、磨、煮、倒,動作一氣呵成。

  但她仍不忘問席艷。

  「妳打算躲多久?」

  「……」

  見席艷沉默不語,程樂樂大概心裡有底了。

  「我等等送咖啡過去會擋住他的視線,妳大概只有二十秒的時間可以離開『幸福香氣』。」

  席艷點頭表示明白,並彎了彎大拇指比出「謝謝」的手語。

  「不客氣,記得欠我一個解釋。」程樂樂可不會輕易放過她。「我送咖啡過去囉……」

  等程樂樂踏出吧台,席艷便趁機溜出了「幸福香氣」。

  呼~~怦怦~~怦怦!

  席艷撫著狂跳的心臟,她慌亂的逃出「幸福香氣」,不可置信她會在那裡遇見藍時雨。

  上一秒鐘她還在想著兩人在車上激烈的往來,下一秒鐘她看向外頭,赫然出現的身影讓她差點將手中的杯子給摔出去。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到「幸福香氣」?莫非是調查她的行蹤……但他的態度就跟一般的客人沒兩樣,還是恰巧路過想喝咖啡?

  那也未免太湊巧,全台北市光是信義區就不知有多少家咖啡館,更何況「幸福香氣」還位處於寂靜的大樓巷子裡。

  想不透,真的想不透……

  難道她真的無法擺脫藍時雨的糾纏嗎?

  真惱人,她只想遠遠的躲開他。

  ※※※※

  幾天後,答案揭曉。

  原來,藍時雨就住在「幸福香氣」隔壁大樓的頂樓。

  「幸福香氣」原來的老闆據說是個身價不凡的富家子,畢竟能夠在每坪動輒五、六十萬以上的頂級地段,開一家根本不賺錢的咖啡館,可不是平常人能力所及。

  而藍時雨可以在這地方置產,可見他的「財力」也是挺雄厚的。

  至於為何她會知曉藍時雨就住在「幸福香氣」的隔壁頂樓,這就得「歸功」於她的經紀人兼國小同學兼好友的李密。

  昨天夜半,李密在電話彼端興高采烈的同她說:「感謝我吧,席艷,我幫妳接到一ㄊㄨㄚ大的,幹完這ㄊㄨㄚ,妳今年可以安心創作,不用再忙著賺錢了。」

  這話其實有些辛酸卻也很實際。

  所謂的前衛藝術創作在台灣並不時興,儘管她的作品經常受到國外藝術雜誌或美術館的讚揚,但在台灣,這個熱中「選舉藝術」的島國,你在路上隨便抓人問:是否懂何謂前衛藝術或是裝置藝術、行動藝術,十個裡頭有九個半會跟你搖搖頭說他不懂。

  於是身為前衛藝術家的經紀人是很辛苦的,他除了要不停地拓展手下藝術家的知名度,還得幫他們尋求出頭天的機會,甚至還要幫他們接case,免得在創作之餘會餓死。

  席艷在台灣前衛藝術的領域裡是有著高知名度沒錯,可是要向古板的台灣人,推薦在家中或公司擺個看都看不懂,抽象到天邊的藝術品實在很難。

  尤其那些企業大老闆,個個都年過六十以上,他們也許比一般平民老百姓有品味,有鑑賞能力,但他們通常偏好於古董,或是收藏較保守的傳統藝術品,前衛藝術……很抱歉,沒興趣。

  席艷倒也不會勉強李密,她的生活簡單,甚少使用奢侈品,不開車、沒房子,對她而言創作是快樂的來源,拿自己的創作品去賺錢,非不得已。

  「親愛的席大小姐,我講的口沫橫飛,妳才給我懶懶回一聲『喔』。」李密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遙遠。

  「你在哪裡?」

  「我在上海,代表畫廊來這裡參加O八年春季藝術展。」李密同時也是台北知名以廊的行政總監。

  「你人在上海還能幫我談成交易?」不得不佩服他。

  「當然,我是何許人也。」李密沒說的是,其實是「那個人」透過關係找上他,開出優渥的條件指定要「席艷」來做。

  「對方想要什麼?」席艷意興闌珊,這些時日她實在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想別的事物。

  「隨妳創作,對方想要裝置他位於信義區豪宅裡的一面牆,約7x4公尺的牆。」

  席艷不意外,通常他們這種藝術家外接的case都是富豪們想妝點自己的豪宅,為避免自己的豪宅被笑太庸俗是暴發戶,他們通常都會尋求一些藝術家的創作。

  「妳猜猜對方開出的價格是多少?」李密的口吻很神秘,暗藏著波濤洶湧的興奮感。

  「多少?」若她不接,接下來肯定會被李密給碎碎念到耳朵長繭。

  「一、千、萬。」李密激動的像隻發春的公雞。「天啊,妳可以想像嗎?只是一面7x4公尺的牆就開價一千萬,創作內容也不要求,隨妳發揮。」

  「喔!」果然是有錢人愛耍的手段。

  「妳很感謝我吧?!」

  呃……她能說不嗎?

  「謝謝。」

  「不客氣。」李密驕傲的很。「對了,我跟對方約好明天下午一點到他的豪宅看那面牆。」評估創作點。

  「你人在上海要如何跟對方見面?」難道他明天一大早就要飛回台北?

  「笨,我是幫妳約的,我去看那面牆幹嘛,又不是我要創作裝置。」

  「喔。」原來是她。

  席艷對著話筒吐吐舌頭,難得孩子氣。

  「席艷,記住,下午一點,別遲到給人家一個好印象,還有,別要藝術家脾氣懂嗎?」藝術家也是要吃飯的。

  「懂——」席艷拉長音,她才不承認自己有藝術家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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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而事實證明,她有的,而且非常明顯的藝術家脾氣。

  當她知道委託人是誰時,她打死也不願意接這份工作。

  下午一點,她很聽話的準時抵達約定的地點,當一輛很眼熟的銀藍色Aston-Martin-DB7在她身旁停下且搖下車窗……

  「上車。」

  她瞪著藍時雨,若說是巧合也太巧了,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我跟人有約了。」開玩笑,她才不可能上他的車。

  「我知道,那個跟妳有約的人,就是我。」

  席艷瞪大瞳眸,安慰自己他是在開玩笑,要不肯定在唬她。

  堅持不上車。

  「李密跟我約的地點是這裡沒錯,要跟我見面的藝術家叫席艷也沒錯,快上車。」藍時雨口氣很不耐煩。

  席艷怒火悶燒,感覺自己跳進他設計的大圈套裡。

  逼於無奈,她上了他的車,讓他帶她到他位於信義區的豪宅,越靠近時她越感到熟悉……

  原來他的房子就在「幸福香氣」的隔壁大樓頂樓。

  一樓一戶的絕佳住戶品質保證,還有二十四小時管家及警衛。

  約一百五十坪,總值約一億兩千萬左右。

  席颱知道藍時雨是銜金湯匙出生的企業二代,但他近幾年甚少跟父親藍于光聯絡,以他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伸手跟決裂的父親拿錢。

  話說回來,她對藍時雨的了解實在太少,包括他在英國到底從事什麼行業,或是婚姻狀況等,但藍時雨顯然調查過她,要不然怎麼知道找上李密,好引誘她上鉤。

  豪宅採樓中樓設計,隔間甚少,將空間做出最大的利用。

  白色的牆、白色的傢俱、白色的窗框,除了白色主色外,還大量使用金屬鋁條跟玻璃。

  通常屋內的設計可以看出屋主的性格,看來藍時雨是個嚴以律己且追求完美的人。

  大部份的平凡人都嫌白色不好打理太容易髒,但很顯然藍時雨有某種程度上的潔癖。

  需要她裝置的牆就在玄關的左側,不過席艷覺得她無須評估,因為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接下這個案子。

  「你白費心力了。」他實在無須刻意調查她,她決定從現在開始離他遠遠的。「我不會接下這個案子,你另請高明吧。」

  藍時雨悠哉的坐在義大利進口的白色頂級皮質手工沙發•翹著腳嘴角始終帶著笑。

  白色的休閒長褲配上水藍條紋名牌襯衫,雙手在胸前十指指腹相抵。

  「為什麼?」他提出的價錢應該比一般的市場行情還高。

  「因為你。」

  藍時雨看起來似乎不太在乎她的拒絕,彷彿她的拒絕早在他的意料當中。

  他聳從聳肩說:「無所謂。」

  他從沙發起身走向她,步伐輕鬆自在,逐漸的靠近她。

  等席艷察覺,她已經來不及逃,整個人被他箝於他跟牆之間,她身後的牆就是原本她要裝置創作的牆。

  憑藉身高優勢,他俯視著,嘴角的笑變得好諷刺。

  他的手架高她的下巴,拇指指腹煽情的撫弄著她的下唇。

  她瞪他,不想在氣勢上輸給他,但藏在身後的手卻顫抖個不停。

  「席艷……」他喚她,聲音低沈性感過頭。

  「我知道妳的小腦袋裡在想些什麼,妳一定在想,要離我遠遠的,或是辭掉客座講師的職務,或是永遠不跟藍家有任何牽扯,對吧?」

  他怎麼都知道?席艷無言以對。

  「妳在作夢。」他輕聲的說,用撫慰情人的聲音說出威脅。

  他的拇指移開,席艷正要大鬆一口氣時,他卻整個人逼近她,唇就貼著她的,之間僅存毫米距離。

  「妳們母女欠我的……妳永遠都還不清,所以,別想逃開,妳逃不掉的。」最終的宣示。

  最後,輕輕的在她的唇烙下一吻,這吻很溫柔,溫柔到令席艷發顫……

  ※※※※

  在接到席艷表明不願承接這件案子創作的電話後,李密在隔天一大早即刻從上海飛回台灣。

  「妳在哪裡?」

  他一下飛機立刻撥了電話給席艷。

  「家裡。」

  「好,妳不要動,等我一個半小時,我馬上到。」

  果然,還不到一個半小時,李密就從桃園奔赴席艷位於木柵的鐵皮加蓋公寓裡。

  「為什麼不接?」李密劈頭就問。

  席艷這兒他來過不下數十次,每次來都不免感嘆,席艷這人大概除了藝術創作,對生活的感受度實在不怎麼在乎。

  三十坪左右的出租公寓不算小,但由於是頂樓鐵皮加蓋,冬冷夏熱,在現代人如此重視生活品質的要求下,這種老舊公寓的鐵皮加蓋屋已經甚少人租住。

  但席艷才不在乎,從紐約回國後她就住在這兒,一住就是兩年。

  反正她只需要有睡覺吃飯的空間,其餘的通通用來擺置她的畫作或創作品,客廳是虛設,那兒是用來工作的地方,電視擺在地上,冰箱被藏在角落……

  李密找不到類似沙發可以坐的地方,索性站著。

  席艷正在畫畫,身上一件灰色工作長袍,上頭沾滿顏料,長髮用布巾包裹著,難得露出清秀的素顏。

  「沒什麼原因,就是不想接。」

  席艷冷冷淡淡,李密卻雞飛狗跳,頻頻來回踱步。

  「妳總得給我個理由。」

  席艷實在被李密給煩夠了,她放下畫筆,將單腳椅旋過身,扯下頭上的布巾。

  「我沒有動力。」

  「大小姐,看在一千萬的份上,妳就不能加點動力,沒錯,妳很有藝術家骨氣,這點我很欣賞,在藝術界打混久了,我也很痛恨那種以藝術為名但卻行名利之實的爛人,可是藝術家也要生活,尤其在台灣這塊藝術概念貧瘠的土地。」

  「我又不缺錢。」

  她雖然沒賺很多錢,但還足以溫飽跟提供她創作的環境跟能力。

  至於多出的部份,她通常一捐就是好幾萬給需要幫助的孤兒,可能打從八歲就失去家庭的溫暖,母親又忙著跟男人談戀愛,她很能體會那些失去雙親孩兒的孤獨跟苦痛。

  李密為此唸過她好幾回,但就是改不了她將生活費一口氣捐出去的習慣。

  「妳常跟我說,錢再賺就好,現在賺錢的機會來了妳卻往外推。」

  「李密……」席艷真的很無力,真正的理由卻又不能說。

  李密雙手在胸前打個大叉叉。「別撒嬌,沒用。」

  「反正我說不接就是不接,你去回絕那個藍時雨,叫他別……」作夢!

  情緒化的口語倏地停住。

  「別怎樣?」李密謎起眼。

  「別強求,台灣的裝置藝術家又不只我一個,叫他找別人也一樣。」

  「可是人家就是指定要妳。」李密說到嘴巴酸痛,他的口吻從激動轉為莫可奈何。「唉,席艷,妳不接也得接,不然我得付五百萬的違約金給人家。」

  「什麼?」席艷震驚。

  李密從公事包裡掏出一張傳真紙,亮開。「藍先生很堅持要先簽約,儘管我人在上海,他還是透過我的助理將合約傳真到我住的飯店,我當時想說這麼高的價碼不快點簽恐怕會有變數,而且我也沒料到妳會拒接……」至少在他們合作的兩年來從沒發生這種情況。

  席艷激動的搶過李密手上的傳真,她不可置信的閱讀完合約內容。

  沒錯,裡頭明明確確寫著,若違約的話,違約一方將付出總酬勞百分之五十的金額,也就是五百萬元。

  李密揉揉發疼的太陽穴。

  「妳終於知道我為什麼火燒屁股的趕回台灣,因為就算把我跟妳賣了,我們也不能在短時間內拿出五百萬來。」

  席艷無言,因為她完全認同李密的話。

  ※※※※

  逼於現實面,席艷說服自己,她會在最快的時間內完成創作,以避免跟藍時雨有過多的接觸。

  但在開始工作之前她想要先跟藍時雨談好條件。

  刻意查了一下他在大學的任課時間,她堵在他的辦公室外等人。

  沒有讓她等太久。「藍教授,請留步,我有些話想先跟你講清楚。」

  藍時雨似乎不意外她會來找他。

  他只是對「藍教授」這稱謂感到有些滑稽好笑。

  「正好,我要去吃午飯,妳也一起來吧。」容不得她拒絕。

  若她想跟他談條件就得陪他去吃飯,席艷無奈只好尾隨跟上。

  藍時雨駕車離開學校,來到北投知名日式溫泉行館的包廂用餐。

  有錢人過的生活果然不是她這種普通人能體會的,當她為了五百萬不得不低頭的同時,他卻吃一套要價五千元的懷石料理。

  而他的霸道在此顯露無遺,她不想讓他請客,只點了該行館最便宜的套餐,就算是商業套餐也不便宜,一套就要八百元。

  藍時雨一聽只是揚揚眉,隨口吩咐服務生來「兩客」頂級懷石料理。

  席艷為之氣結,卻不想在食物上跟他有更多的爭辯,今天她的用意不在於此。

  「說吧,妳想開什麼條件?」

  「你怎麼會知道我找你是要開條件?」不得不佩服藍時雨鎮密完美的腦袋構造。

  「不是嗎?以妳的性格應該不至於軟趴趴的任我宰割。」要不何必在大學辦公室外堵他。

  話說回來,要不是席艷這種性格,玩起來還真不過癮。

  此時服務生動作迅速的送來餐點,他們暫停彼此的對話,席艷沒放過這機會多瞪藍時雨幾眼,雖然她知道這舉止實在很孩子氣,但她實在忍不住。

  「這頓我請,就當是『巴結』妳,將來可不要拿我的房子開玩笑。」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不過我只是個普通的小老百姓,不會跟『錢』過意不去。」席艷耿耿於懷的當然是被五百萬逼迫沒辦法只好接下這個案子。

  藍時雨懂她的「明示」,不過他的為人就是這樣,絕對不會對敵人心軟。

  「開出妳的條件吧。」藍時雨悠哉的享受著他的午餐,一點都不擔心席艷會提出什麼要脅。

  「第一,在我進行創作時,我不喜歡有外人打擾。第二,不得對我創作的內容有任何干涉。第三,若委託人對創作者有言語或是行為上的騷擾,創作者有權終止合約且不予以賠償委託人損失。」

  藍時雨聽完她的條件,他隻手拍腿,顯然席艷的話讓他很開心。

  「不愧是藝術家……一點談判技巧都沒有。」這絕對不是稱讚。「妳的經紀人李密沒跟妳說過,想要提出條件就得在合約簽訂之前,既然名字已落款,妳在開出一百項條件,我不點頭妳也沒輒。」

  席艷氣憤受到污辱,她早該想到,藍時雨以折磨她為樂,她怎麼會笨到想跟他談條作呢?

  「藍時雨,你就這麼恨我嗎?把我玩弄於股掌中,你很快樂開心嗎?」

  「賓果!妳說對了。」藍時雨彈彈手指頭,心情愉悅的說:「席艷,我會在家等候妳的大駕光臨。」

  ※※※※

  兩個禮拜後。

  在臨時雨下了最後通牒,席艷知道無法再拖延的情況下,終於開始工作。

  第一天,李密跟兩名畫廊的工作人員幫她將要創作的材料搬到藍時雨的豪宅。

  經由警衛通報,由二十四小時服務的管家出面幫他們開門。

  「藍先生有交代過,以後席艷小姐可隨時進出他家,無須事先告知,只要經由警衛通報,我就會來替席艷小姐開門。」

  出乎席艷意料之外,藍時雨並沒有在家「等候」她的大駕。

  他不在。

  席艷為這小小的意外而感到莫名的開心。

  但她似乎開心的過早,在未來的四十天到六十天之間,她都得到這房子來報到,就算藍時雨今天不在,明天、後天、大後天……,他隨時隨地都可能待在家裡等候她,屆時,恐怕又是一陣冷嘲熱諷。

  望著還是雪白的牆,李密跟畫廊工作人員已經先行離開,席艷若有所思。

  撫著牆,將臉頰貼上冰冷的牆,她喜歡藝術、喜歡創作,卻從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她會在開始創作前如此的排拒。

  在藝術的領域裡總是那麼的美好單純,唯有人性,人性腐化了藝術。

  她跟藍時雨之間的怨,到底何時才能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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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連續好些天,席艷都在下午左右前來藍時雨的豪宅工作。

  會刻意選在午後的原因,當然是因為她判斷這時間藍時雨最不可能待在家中。

  她消極的只能降低兩人碰面的機會,免得產生更多的摩擦。

  某些時候想來,她覺得藍時雨這男人太過執著,或者應該說是,他已經是偏執狂了。

  她並不認為自己欠藍時雨什麼,所以能夠拉開跟他的距離是最好的。

  而來工作的這幾天,說也奇怪,藍時雨好似從地球上消失,他不曾再出現在她面前。

  雖然身處在他的家裡,卻感覺不到一絲他的氣息。

  不過這豪宅有一百五十坪大,他就算躲在某間房間裡她也完全不知曉。

  席艷坐在工作梯,她用雙手作畫,兩手沾滿染料……她突然覺得自己的生活被藍時雨這個人給制約住了。

  已經預期他會常出現騷擾她,但當他不如預期中出現時,又會想著為什麼他會沒有出現?

  她用手敲敲自己的頭,還好她習慣在創作時包裹著布巾,要不然她肯定是用染料幫自己染髮了。

  席艷搖搖頭,要自己專心於創作……

  ※※※※

  就在她沈浸於工作之中,不知道過了幾個鐘頭後,藍時雨的聲音倏地在她身後響起──

  「妳工作時都這麼陶醉其中嗎?」

  猛地聽見藍時雨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害她差點從工作梯上跌下,還好她即時穩住。

  藍時雨看了卻是額頭冒出三條線。

  「小心點。」就算工作梯並不高,可從上頭跌下來還是得付出代價的。

  「都怪你,要說話前也不先暗示。」火大,一出現就害她差點跌倒。

  「我人都在客廳坐了將近半個小時了,妳都沒發現,還要我暗示!」

  「真的嗎?」她懷疑,可是她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藍時雨露出一個「懶得理妳」的表情。

  席艷五味雜陳,時時刻刻戒備他會出現的可能,卻在他出現時毫無察覺!

  趁席艷發呆之際,藍時雨興趣盎然的打量著她。

  難得他今天心情還不錯,就暫且休兵不打壓她。

  沒想到工作中的她是完全素顏,跟平常的熊貓放大不相同。

  「嘖嘖嘖,真叫人訝異。」

  「訝異什麼?」席艷全身又開始進入備戰狀態。

  「妳呀。」

  她又哪裡礙到他了?

  「妳的招牌熊貓妝不見,還有身上的花花綠綠也消失了。」藍時雨就站在工作梯下頭,仰著頭跟她說話。

  工作中的席艷穿著一席灰色連身工作服,褲管太長還捲起來,白色的布鞋、白色的頭巾,只是現在頭巾上頭已經是五顏六色。

  席艷懶得理他,反正他對自己有敵意,開口閉口肯定沒一句好話。

  「妳工作的時候習慣摸頭嗎?」他冒出個很無厘頭的問題。

  席艷瞅看著他,藍時雨用手指比比頭。

  「沒有。」她冷冷的答話。

  她創作時沒有摸頭的習慣,今天是因為他頻頻跑到腦袋裡來干擾,才會讓她猛抓頭或敲頭。

  席艷又回過眸,她用冷淡的態度應付他,希望他自討沒趣的走開。

  只是他今天似乎興致高昂,問題也特別多。

  「是我的術細胞太薄弱的緣故嗎?怎麼我左看右看就是看不懂妳要畫的東西。」

  「你的藝術細胞應該不只薄弱而已,況且這不叫東西,這是我的創作。」她討厭他用「工作」這兩字來形容她創作的過程。

  藍時雨挑高眉。

  今天席大藝術家火氣很大。

  看她發火,他的玩趣更濃。

  「這些東西是什麼玩意?是用來做什麼的呢?」他注意到擺在牆角的材料,很可愛的小方塊,各種顏色都有。

  「馬賽克磚。」她懶得再低下頭來跟他說話。「若可以的話,我想要用來砸你。」

  哈哈,真有趣,這樣的女人……不會讓男人無聊。

  奇怪的是,他調查過她們母女兩人,余若水的個性溫柔浪漫,是那種沒有男人就會無法呼吸的女人,他原以為席艷跟她的母親是同個樣……

  「男人跟藝術對妳而言,哪個比較重要?」他提出個很奇怪的問題。

  席艷給他「你真的非常非常無聊」的一眼。

  「男人能幹嘛?」

  「嗯……男人能賺錢給妳花、陪妳度過寂寞的夜晚、可以滿足妳的需求,包括在床上。」

  「那就對了,一點用都沒有。」

  藍時雨撫撫下顎,著實有些意外。

  席艷的直言看起來不像作假,她的神情寫滿對男人的不滿。

  「看來妳曾經受過男人的傷害!」

  「你想太多了。」她席艷向來是愛情絕緣體,哪來的男人?哪來的傷害?

  「妳認為男人對愛情很不忠?」

  「女人也一樣。」關於這一點她在自己母親身上瞧得很清楚。

  「與其說我痛恨男人,還不如說我不相信愛情,這種東西虛無飄渺,誰又能保證自己能夠永遠不變。」而她,也不相信自己。

  自己的身體裡頭有來自母親余若水百分之五十的遺傳,這是她不想碰觸愛情的人原因,她不敢保證自己沒有遺傳到母親的「花心」。

  藍時雨鼓了鼓掌。「說的好,我也不認為愛情這種東西多值得相信。」

  席艷皺起眉,她本來不想理他,現在卻跟他討論起自己心裡頭的想法。

  她是怎麼了?她嫌棄自己的多嘴。

  「我請妳喝咖啡。」今天的藍時雨真的很不對勁。

  「不……」她才不要。

  但他已經出門去。

  十分鐘後,他外帶兩杯香醇熱咖啡回來。

  「這是我最近發現的一家咖啡店,他們的咖啡很棒,只不過這咖啡店挺奇怪的,在地段貴得嚇死的地方開這麼大一家咖啡店,一點都不符合經濟效應,內部設計也完全沒有咖啡店的樣子。」

  席艷無語的接過咖啡,她知道這是哪家咖啡店了。

  「好笑的是,這咖啡店叫『幸福香氣』,對我們兩人而言,喝『幸福香氣』的咖啡館在是一大諷刺。」

  藍時雨說得很對。

  兩個從頭到尾打死不相信「幸福」這一回事的人,喝「幸福香氣」的咖啡的確諷刺。

  席艷吸了一口手中的熱咖啡,頭一回感覺到她是多麼的沒有資格喝「幸福香氣」的咖啡……

  ※※※※

  矛盾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情緒。

  剛給學生上完兩堂課回到辦公室,思索著下午的空檔是否要到「幸福香氣」一趟,自從那天以後,她下意識競抗拒著到「幸福香氣」。

  她已經好些天沒出現了,昨天程樂樂還特地撥電話問她最近是否比較忙?

  她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心情的耿耿於懷卻始終不散。

  老習慣的打開窗,今天的淡水又濕又冷,窗外的綿綿細雨像針,偶爾飄進屋內刺落在她的掌心。

  她是抓不住雨的,但雨卻會紮痛她的心。

  前方的迴廊是藍時雨想要吸引她的注意,所經常駐足的地方……藍時雨這個人同樣讓她感到矛盾。

  他到底想從她身上獲得什麼?或是,有事沒事就要弄她,他就會因此高興?這未免太過變態……

  才剛想到他,迴廊即出現他的身影,席艷下意識想拉上窗戶,卻發現藍時雨不是自己一個人,他身後黏著……定眼一瞧,發現竟是音樂系的副教授,申明蕙。

  她會特別知道申明蕙,實在是因為她是一個自傲到不行的女人,她瞧不上的人甚至連正眼都懶得給。

  而現在她竟然像隻哈巴狗似的緊緊跟在藍時雨的身後。

  藍時雨回眸,俊臉寫滿厭煩。

  席艷感覺自己像個偷窺狂,想拉起窗戶,手卻不聽從命令。

  就在此時,藍時雨發現她的「偷窺」……

  劇情在此急轉直下。

  藍時雨的厭煩在瞬間轉變,他不知跟阿諛奉承的申明蕙說了什麼,然後他將她納入懷中,低頭就是炙烈的火熱舌吻……

  席艷猛瞪著眼前的這一幕!

  她告訴自己關上窗戶,別看、別再看,不管藍時雨要做什麼都不關她的事,就算他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跟申明蕙脫光衣服做愛也是他家的事。

  但她就是傻了直瞪著他們……

  熱吻持續一段時間,當藍時雨鬆開申明蕙時,她險些軟趴到地上,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已經完全為藍時雨神魂顛倒。

  只是藍時雨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偷覷的席艷身上,那一吻也是表演給席艷看的。

  兩人的視線隔空交集,席艷幾乎是立即挪開目光,隨即砰地猛烈關上窗戶。

  她轉身貼著窗,回想剛剛不小心偷看到的那一幕,心怦怦直跳,氣喘吁吁……

  藍時雨他到底有何用意?

  席艷在此刻,腦袋一片混沌,她多想趕緊遠離這團始終看也看不清的迷霧。

  ※※※※

  迴廊熱吻算是突發事件,但席艷覺得藍時雨八成玩上癮。

  他喜歡看她啞口無言的樣子……這點她非常肯定。

  就在幾天後,席艷按照平常的作息,於中午過後前往藍時雨的屋子工作,這一天很意外的是藍時雨幫她開的門。

  穿著一派輕鬆,整套白色名牌休閒服穿在他身上貴氣十足,這男人八成是全台灣所有宅男的公敵,他甚至連在家都可以這麼帥。

  席艷連招呼都沒打,越過他擱下手中的大背包,掏出布巾包裹頭髮準備開始工作。

  這時屋內忽地傳出一聲嬌滴滴的女聲──

  「親愛的藍,你還不進來啊,人家都洗好了,你還在磨蹭什麼……」

  席艷的手完全僵住,瞪向藍時雨。

  他家裡有人,還是個性飢渴的女人。

  藍時雨從耳從耳肩,「剛剛本來要跟妳說的。」

  「那我改天再來。」席艷火氣突然飆高,他竟然帶女人回家……不對,這裡是他的家,他想要帶多少個女人回家都不關她的事。

  席艷拉下頭上的布巾,怒氣沖沖的找起大背包打算離開。

  「我不介意。」藍時雨攔下她的去路,故意且挑弄的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種事情應該很習以為常,還是妳想跟我說,妳還是個未經人事的純情少女?哈哈……」說完,藍時雨自以為幽默的大笑。

  席艷美麗的眸中閃過一絲狼狽。

  她真想將肩上的大背包砸向他,不過又不想因為他而背負上一條人命。

  在臥房裡頭的女人不知外頭此刻精彩的對峙,還在聲聲呼喚藍時雨,聲音ㄋㄞ到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

  「快進去吧,祝你精盡人亡。」

  藍時雨仰頭狂笑,這席艷還真是毫不掩飾她的厭惡。

  「裡頭那女人還不足以讓我精盡人亡,若再加上妳的話也許……」他的暗示令人作嘔,席艷猛地推開他,邁著生氣的步伐離開。

  ※※※※

  席艷火氣正大,她需要到「幸福香氣」喝杯咖啡消消氣,正好她也好些時日沒到「幸福香氣」露臉,再不去恐怕會被她那群好友給通緝。

  「妳終於出現了啊!」程樂樂依舊悠哉的窩在沙發區寫稿。

  「嗯。」席艷有些氣餒的窩進沙發裡,脫下鞋子將腳彎曲,雙手環著膝蓋,下巴擱在膝蓋上。

  「怎麼了?瞧妳沒精神的。」

  「最近有個燙手山芋怎麼甩都甩不掉,煩。」

  「上次那個害妳落跑的男人?」

  「嗯。」

  「他好像住在附近,後來又來了好幾次。」

  席艷用食指比比天花板。「很近,就住隔壁頂樓。」

  程樂樂好奇的睜大眼睛。「哇,粉貴耶~~」能住得起這裡的人,非富及貴。

  「的確很貴,貴到我消費不起。」

  「妳怎麼認識的?」程樂樂很好奇。

  席艷從不為感情或男人心煩,但顯然樓上的「新貴」打破她的規矩了。

  「說來話長。」

  「我現在很閒。」

  「我跟他的關係得從我十三歲那年說起……」

  「呃,那還真長!」

  「不過我是最近才遇到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面。」席艷將她跟藍時雨的「關係」跟程樂樂講述,包括她母親跟藍時雨父親的婚姻,還有現在藍時雨從英國特地回來的日的。

  「若為這理由找妳麻煩,這男人也未免太小心眼了。」程樂樂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單純。

  時代在變,現代人對婚姻已經不像以前的忠實,大家自我意識高漲,就算結婚也可以繼續追求男歡女愛,合則來不合則分,也因此同父異母或同母異父,甚至像席艷跟藍時雨這種毫無血緣關係的兄弟姊妹比比皆是。

  藍時雨才三十幾歲,又在國外長大生活,對這種事情應該習以為常,怎麼會……

  「他是個偏執狂,真希望離他越遠越好。」

  程樂樂沒回聲,她總有股預感,席艷跟藍時雨之間沒那麼簡單就能劃下句點。

  說人人到,藍時雨的身影此時剛好出現在「幸福香氣」。

  程樂樂先看到,她用眼神弩弩右方,要席艷注意。

  「他人來了。」

  席艷一看見他就一肚子問火,她拿起背包穿上鞋。「我先走了。」

  「仇恨結這麼大啊?」程樂樂感到有些好笑。

  誰說男女一開始都是情投意合的,彼此看對方不順眼,後來才發現自己走了眼的比比皆是,好比她跟呂仕寬,驀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

  席艷這回也不躲了,她直接大方的經過藍時雨身旁,還賞他一記白眼。

  「啊,妳在這裡啊?」

  藍時雨身上依舊是兩個小時前的那套名牌休閒服,整個人神清氣爽,顯然那位ㄋㄞ功一流的女人在床上讓他很滿意。

  「對,這裡不只你能來吧?」

  藍時雨挑起眉,「火氣依舊很大。」

  才沒有……她想反駁卻又不想繼續跟他抬積下去,席艷將話給嚇了回去,越過他走出「幸福香氣」。

  她假裝沒注意到在吧台後方,夏攸離好奇打量他們兩個的目光,夏子也很識相的,假裝不認識席艷。

  見席艷已經先離開,來買咖啡的藍時雨丟下大鈔拿起剛點的咖啡追了上去。

  「那女人已經走了,妳現在可以上樓繼續工作。」他跟在她身後,持續挑釁她的耐性跟脾氣。

  「我不要。」

  「為什麼?」

  「很噁心。」

  「原來妳這麼純情!」藍時雨傷腦筋的揉揉太陽穴。「可是我以後還是會陸續帶女人回家,我帶回一次妳就嫌噁心不工作,那在合約規定的期限內妳肯定完成不了。」

  席艷聽了倏地停下步伐,瞪他。

  但是,她看到他眼中閃爍的嘲諷,將到達喉嚨口的話又吞了回去,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藍時雨還是跟著。

  「女人這種生物不都是一個樣,看哪個男人有錢有權就會貼上去,妳應該很清楚,因為妳母親余若水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她將肩上的背包換邊,繼續走。

  「當初她會看上我爸,還不是因為我爸的錢,她才不管對方是不是個已婚男人,她的行為會不會破壞對方的家庭。」

  她母親的的確確是藍于光婚姻的第三者,但她很清楚自己的母親不是拜金,她只是愛情至上到完全不顧社會道德觀。

  沒有強辯,席艷眼看捷運站就在眼前,繼續走。

  「妳默認了?那妳呢?既然妳是余若水的女兒,手段跟拜金程度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吧?」他就是要激怒席艷。

  席艷走進捷運站,從背包裡拿出悠遊卡,刷卡進入閘門。

  藍時雨頓時傻眼,因為他被擋在外頭,掏出口袋裡的錢想買票,卻發現自己只有千元大鈔。

  他只能瞪著席艷下電梯的背影,看著她消失在他的視線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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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席艷自行「罷工」好些天後,又開始工作了。

  如果拿得出五百萬,她絕對會立即將錢砸在藍時雨臉上,然後甩頭就走。

  但現實生活中,她還是得回到藍時雨的豪宅繼續工作,繼續忍受他的冷嘲熱諷。

  工作一整個下午,席艷覺得還算幸運的是,藍時雨沒有出現,且她的進度提前。

  席艷從工作梯上俐落的爬下,搥搥發酸的肩膀,為了提前完成,她幾乎沒有休息,拼了命的工作。

  看看時間已經晚上七點,她該離開了,免得又撞見藍時雨帶女人回來過夜。

  收拾好背包,席艷正打算離開之際,藍時雨卻倏地從房間冒出來……

  原來他在家,只是一直躲在房間裡。

  席艷擺出面對敵人的姿態,迅速武裝自己,這一回她不會像上次那樣任藍時雨說盡毀謗她母親的話語。

  她會反駁。

  就在她做好準備時,沒想到藍時雨僅是懶懶地瞅她一眼。「妳還沒走?」

  他的聲音失去平常的感性,沙啞到像是被人死命掐著脖子般。

  他的臉色慘白,才一開口說完話就一陣猛攻。

  瞧他那樣子就知道眼前這位總是自恃帥氣的男人得了流行性感冒,而且症狀似乎不輕。

  所以他才會一整天都躲在房裡,沒體力出來跟她戰鬥。

  「我正要走。」

  「嗯,不送。」藍時雨拐彎走進開放式廚房,打開冰箱從裡頭拿出冰礦泉水,扭開瓶蓋仰頭就要喝……但下一秒鐘,手中的礦泉水竟然不見了!

  礦泉水忽然被人從手中奪走,已經感冒到頭昏腦脹的藍時雨一時還反應不過來。

  「都咳成這樣了還喝冰水!你不想要命了嗎?」席艷手裡拿著他的礦泉水,怒斥道。

  「我只是口渴想喝水。」喝水也不行嗎?

  「想喝水?行。」席艷擱下冰礦泉水,取出玻璃杯幫他倒了半杯熱水遞給他。「喝這個。」

  藍時雨沒有接過去,他死命瞪著席艷手中的杯子。

  「我不喜歡喝熱的水。」他現在全身熱得要命,需要些冰水降溫。

  「不喜歡也得喝,咳嗽不能喝冰的,這常識你不懂嗎?」

  「我的確不懂。」他伸手想拿擱在餐桌上的冰礦泉水,卻又被席艷給擋下。

  「席小姐,妳只是我請來幫我裝置家裡的藝術家,不是管家婆。」shit!他現在全身像被火燒一般,不能喝冰水降溫,脾氣大得很。

  「相信我,如果我狠心一點,根本不需要管你。」她大可轉身就走,管他死活。

  「很好,大門就在那邊,不送,再見。」藍時雨以主人的身分下逐客令。

  席艷瞪著他死白的臉色。「你這情況多久了?」

  「什麼情況?」

  「昏沈、咳嗽、喉嚨沙啞。」

  「昨天開始的。」很不情願的回答。

  這女人果真有當管家婆的潛能。

  「有去看醫生嗎?」

  「沒有。」他討厭上醫院、討厭看醫生。

  很好,席艷翻翻白眼,又是一個怕上醫院愛逞強的大男人。

  「我很OK,只要躺一下,睡個覺就好了。」

  「是嗎?那你從昨天睡到現在有感覺比較好嗎?」

  「……」藍時雨被問得無言以對,因為確實沒有,他醒來後只覺得渾身發熱更加雖受。

  席艷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

  她將玻璃杯置下,扭開礦泉水的瓶蓋注入些冰水。

  「現在你把這杯溫水喝下,然後回床上躺著。」席艷也痛恨自己的雞婆,但該死的,她看他這副模樣就是無法一走了之。

  身體的不適讓藍時雨懶得跟席艷爭辯,他乖乖的喝下溫開水,又搖搖晃晃的走回臥房,倒頭闔上眼,不到十秒的時間,身體的熱度又讓他昏昏的睡去……

  ※※※※

  「喂、喂,你快醒醒,要睡可以,先把這碗粥喝了,吃完藥就可以睡了。」席艷有些粗魯的搖著他,硬是要他起床。

  藍時雨睜開眼,撐著難受的身子坐起來。

  「妳還沒走?」惡魔,她一定是趁他生病想報復他。

  「你放心,等你把這碗粥喝完,藥吃了,我就會走了。」席艷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大肚量」。

  見他感冒兩天都昏昏沈沈的肯定連飯都沒吃,既然沒吃飯就一定沒吃藥。這個男人八成以為自己是電影裡頭的硬漢,只要一覺醒來就什麼病痛都沒了。

  藍時雨瞅了她手中的粥一眼。

  「能吃嗎?」

  「比起下毒害你,我還寧願選擇趁你虛弱時,親手揍你一頓,這樣比較能消氣!」

  這男人一點都不討人喜歡,防備心那麼重,偏偏性格又偏執,真不懂為何女人都會對他趨之若鶩。

  藍時雨勉強接過粥自行食用,之前因為一直昏睡肚子都忘記飢餓,一聞到粥香以後才感覺自己實在餓得可以。

  沒幾分鐘藍時雨便將粥給吃完,席艷再遞上一包藥跟水。

  這一回藍時雨沒有爭辯,安靜的將藥給吞下。

  席艷也不囉唆,隨即離開他的臥房。

  藍時雨望著席艷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門後。

  而在另一波感冒病菌襲擊他之前,藍時雨腦袋裡一直充滿疑惑為什麼席艷要對他這麼好?難道她不恨他嗎?

  ※※※※

  一個小時後,席艷又走進藍時雨的房裡,他正又昏昏睡去。

  靠近床鋪,看著他的睡顏,席艷不懂自己幹嘛那麼好心,趁敵人虛弱時她應該適時補上一腳才對,現在做應該還來得及……

  算了,事實證明,她席艷雖然當不上好人好事代表,但還不至於落井下石。

  藍時雨似乎睡得極不安穩,即使在睡夢中仍然眉頭深鎖,額頭冒出薄汗。

  席艷到浴室取出乾毛巾幫他抗汗,手才要收回便被他一把抓住!

  「媽,別走……」聲音充滿苦痛。

  席艷想抽回手,他的氣力卻大得嚇人。

  「對不起,我不該放妳自己一個人在台灣……」身體的熱度讓藍時雨頻頻夢魘,他顯然夢到令他傷心的往事,口吻充滿悲傷。「我不知道,妳……痛苦……爸對不起妳……」

  席艷不再掙扎,任憑他抓著發洩情緒。

  藍時雨說的話斷斷續續,原本只是悲傷,最後他甚至開始啜泣。「媽,為什麼妳要自殺……為什麼妳要選擇這方式離開我……是爸跟那女人對不起妳……媽妳好傻……」

  席艷倒抽口氣,她拼湊藍時雨夢魘的內容,登時睜大眼不敢置信。

  怎麼可能,她搖頭再搖頭,如果藍時雨的夢話與事實相符,那麼她的母親不僅是破壞藍時雨家庭幸福的第三者,還是害死他母親的元兇……

  席艷哽住呼吸,雙腿發軟地癱坐在床沿。

  不可能的,這絕對不可能!

  藍時雨肯定是在作惡夢,在胡言亂語……

  依稀記得當年她才十三歲,某天她放學後,母親興高采烈的告訴她,她要嫁給經常來家裡,很照顧她們母女倆的藍叔叔。

  她當時年紀雖小,但父母的離異讓她思想早熟,她早知道藍叔叔是個已婚男人,自己的母親則是他的情婦。

  大人間的事母親常要她不要管,小孩子只要負責把書讀好就可以,只是當母親告知她這「好消息」時,她不禁問:「那藍叔叔的老婆呢?」

  她還記得當時母親微愣了一下才回答說:「已經因為生病過世了。」

  而才十三歲的她壓根不會去懷疑母親的話,就算她懷疑了,一輩子總是任性在追求愛情的母親也不是她能阻止的。

  如果將這一切串連起來,事實很明確。

  她曾經懷疑為什麼藍時雨會這麼討厭她,甚至恨她,若只是因為她們母女倆破壞他的家庭,仇恨應該不至於到這麼深的地步。

  沒想到,她跟母親已經不是破壞人家家庭這麼簡單,她們的身上背負著一條為人妻、為人母的生命。

  這是多麼罪孽深重的重罪啊!

  席艷全身冒著冷汗,久久不能自己。

  ※※※※

  一覺再醒來,藍時雨感覺舒服多了,身體不再發熱,咳嗽的情況也好轉。

  他下床盥洗後換掉身上發臭的衣物,步出臥房,身體逐漸康復,肚皮也開始感到飢餓,他得外出覓食。

  但他才一出客廳便聞到滿室的食物香氣,望向餐桌,上頭擺著幾道小菜,還有一鍋熱騰騰冒著香氣的白粥!

  頓時,過去的記憶浮上腦海中。

  還記得在他遠赴英國當小留學生前,他的母親即便是個貴婦人,家中可使喚的傭人至少有三、四位,但她堅持親自下廚幫他跟父親準備早餐。

  母親會親自熬煮白粥,再配上幾道爽口的小菜……那是他記憶裡頭永遠無法抹滅的幸福。

  他走到餐桌旁,以為自己發燒過頭看見幻影,但眼前確實有鍋冒著煙的白粥,還有他最懷念的小花瓜跟半熟荷包蛋。

  只有母親最清楚他不愛吃煎得熟硬硬的荷包蛋,他喜歡將蛋黃搓破會流出新鮮蛋液的荷包蛋……

  「你醒啦。」席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才剛煮好早餐到客廳附設的浴室盥洗,一出來就看到藍時雨站在餐桌旁發呆。

  回望席艷,一時間他還無法回到現實,眼眶泛著紅。

  「你怎麼了?」他的神情非常非常的怪異。

  「沒有。」他旋過身,口吻冷漠。「這早餐是妳準備的?」

  真是諷刺,充滿記憶的母親早餐竟然是害死母親兇手的女兒準備的。

  「對。」

  「我沒吃早餐的習慣。」他等著席艷的反擊。

  未料,席艷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用她那雙眼瞅著他。

  「我住在英國那麼久,怎麼可能吃得慣清粥小菜。」他故意說著反話。

  席艷忍受著他的任性,在猜測到所有事情的可能性後,她潛意識裡對藍時雨充滿歉意跟內疚。

  也因此她不像以往一樣跟他爭鋒相對,反倒像個小媳婦般忍氣吞聲。

  「還是我去幫你買三明治、咖啡?」

  「不用。」藍時雨根本是故意找她麻煩。

  「不然……」

  「妳很煩。」為什麼他生病會是余若水的女兒來照顧他,以他們彼此討厭對方的程度,席艷應該是丟下他一走了之才對。

  他不想虧欠她什麼,不管她做什麼,他永遠都不會原諒她跟她的母親。

  藍時雨逐客令下得很明顯,席艷拿起背包要離開卻又遲疑著不走。

  她想確定心頭的猜測。

  走到門口,席艷終究還是回過身鼓足勇氣問,否則踏出門後她將會一直牽掛著。

  「藍時雨,我問你……」

  「妳還有什麼事?」藍時雨顯得很不耐煩。

  「你母親是因病過世的嗎?」

  藍時雨猛地抬起頭瞪向她許久,眼神充滿怨恨。

  「妳問這是什麼意思?妳知道了些什麼?」

  席艷無力的搖搖頭,「我只知道的,你母親在我十三歲那年因病過世,後來我媽便帶著我嫁給藍于光。」

  「那妳知道在這之前,妳母親是我爸的情婦嗎?」

  她不能否認,點頭承認。

  藍時雨冷哼。「余若水本來只是藍氏企業的總機,最後卻飛上枝頭當鳳凰,這當中付出的『努力』還真不少。」

  言下之意,若不是擁有美貌的余若水勾引,他的家庭就不會破碎,他的母親就不會因飽受憂鬱症折磨,最後跳樓自盡。

  「我媽她本來……」唉,再多的強辯也沒用,她母親破壞了藍于光的婚姻是事實,不管她的出發點為何?都已經不重要了。

  「怎麼?還想幫妳媽說話嗎?」

  席艷哀傷的搖搖頭。

  「你母親她……」

  「我母親她在余若水介入她的婚姻後,因為始終挽回不了丈夫的心而罹患重度憂鬱症,最後她從療養院的頂樓一躍而下,徹底擺脫父親跟余若水帶給她的傷痛跟無盡的哀傷。」

  藍時雨一拳擊落在餐桌上,神情悲憤不已。

  她的猜測得到證明,心好沈重。

  藍時雨眼眶泛著傷痛繼續說道:「就在我母親喪禮辦完的三個月後,余若水開開心心的嫁進藍家,正式取代藍家女主人的地位。妳說,這樣的我該原諒余若水嗎?該原諒妳嗎?」

  不該……席艷承受著他正承受的痛。

  「對不起。」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麼。

  「對不起?妳跟我說對不起?哈哈哈……」藍時雨仰頭狂笑。「妳一句對不起就想抹煞掉妳們母女對我跟我母親所做的一切嗎?妳一句對不起我母親就能起死回生嗎?妳一句對不起就能免除掉我母親得憂鬱症那兩年的折磨嗎?」

  「不,不可能,永遠不可能。」藍時雨對席艷怒吼。

  席艷面容哀傷,對悲憤的藍時雨露出同情之色。

  「妳在同情我嗎?哈哈哈,妳竟然在同情我!同情我什麼?同情我這些年來始終擺脫不掉的悔恨?」悔跟恨幾乎摧毀了他,當他在英國接獲療養院的通知,急忙趕回台灣時,他甚至連母親的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他在那個時候才知道,父母的婚姻出現問題,母親罹患憂鬱症已經兩年,而遠在英國的他只顧著自己的學業跟生活,完全忘記對母親的關懷跟注意,直到母親留下遺書跳樓自殺,療養院聯絡不上跟余若水到夏威夷度假的父親,才會打電話到英國。

  恨,早已全面崩盤,淹沒了他。

  一句對不起能幹嘛?

  「藍時雨……」席艷走近想安慰傷痛的他。

  他卻倏地爆出怒吼:「滾!妳給我滾!我不需要妳的同情,你馬上給我滾!」

  他憤怒的掃落餐桌上的菜餚,所有的碗盤碎成一地,一如他在多年前早已不存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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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早出門時,天空的雲層厚重得宛如灌了鉛。

  空氣中的濕度濃厚,雨要下不下的,更叫人心情煩躁。

  席艷穿著黑色長大衣、黑色長靴,唇卻抹著鮮麗的艷紅,眉頭輕啟,一想到藍時雨母親的真正死因,她是怎麼也笑不出來。

  她跟母親余若水都不是直接的兇手,但這條人命卻怎麼也得背下來,沒有母親造成的因,怎麼可能會有人亡的果。

  一直以來,她對於母親任性追逐愛情的態度本來就不贊同,長大後陰影如影形,如甚至認為自己會跟母親一樣,對愛情沒有所謂的忠貞跟負責,於是她斷絕自己的愛情,永不碰觸。

  在知道為何藍時雨這麼恨她的理由後,除了多背負殺害一條人命的罪,更加深她不碰愛情的信念。

  搭上往淡水的捷運,捷運車廂裡人並不多,席艷挑了個位置坐下,而坐在她對面正好有位男性的上班族,他打量她好一會兒後,眼中燃起對她毫不掩飾的興趣。

  席艷冷笑,將視線挪向窗外。

  她知道自己長得不差,姣好的五官遺傳自母親,高挑的身材則是打從八歲後就不曾再見的父親所賜,她身上匯集了雙親的優點。

  成年以來對她表示好感的男人不少,她總是刻意排拒,不聽、不碰、不好奇,還好她的世界裡有創作可以填滿,就算她現在是獨自一人待在台灣也不會覺得寂寞。

  走出捷運站,灰矇矇的天終於承受不了厚重的雲層,開始飄起小雨。

  捷運站距離學校並不遠,席艷將披肩圍繞在頭上,暫時避去些風雨。

  明明都已經是春季,天氣還冷得嚇人。

  距離上課時間還有半小時,席艷先到自己的獨立辦公室,一扭開門把,站在敞開窗前的身影讓她停下動作。

  藍時雨回過身,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裡,態度悠閒,似乎等她一段時間了。

  「你怎麼會在我的辦公室裡?」

  「門沒鎖。」要不然她以為他有穿牆術嗎?

  因為辦公室裡頭並沒有擺放貴重物品,再加上學校的管制也很嚴格,進出大樓都有刷卡管理,所以自己總會忘記鎖辦公室的門,

  自從那天他大發脾氣趕走她以後,她便沒有再回去完成創作,這些天她的思緒很亂、罪惡感很重,她需要釐清跟安靜。

  今天的藍時雨跟她一樣一身黑,黑色V領羊毛衫、黑色直筒長褲、黑色名牌休閒皮鞋。

  他們彷彿有默契的在哀悼……

  藍時雨往前跨一大步,拉來她的座椅,落坐。

  他翹著腳,將席艷從頭至尾頗具含意的打量一番,最後還算滿意的點點頭。

  「妳在躲我?」

  「沒有。」回答得太快,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妳覺得很內疚,對我的遭遇充滿同情跟憐憫,所以妳躲起來不敢面對。」

  「我……」沒有再否認。

  藍時雨起身,來到一直在他面前罰站的席艷身旁,他隻手搭上她纖細的肩,拍了拍。

  「我給妳補償的機會……」

  「藍時雨,我不認為我的任何彌補,對消除你心頭的恨有用。」除非他肯真正的放下。

  其實她真正感到內疚心痛的是,藍時雨是這整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母親得憂鬱症他卻完全沒有察覺的自責,還有母親最後自殺的痛苦,因為父親對家庭的背叛,他甚至連家也拋棄,這十幾年來一直一個人待在國外生活著,沒有家庭,沒有親人……

  現在他的心充滿恨,人生對他而言就是復仇,這樣的他令人心痛。

  「妳又不是我,妳怎麼會知道沒用?」

  「你要我怎麼做?」

  「當我的性傀儡,在床上任我支配。」藍時雨說得很直接。

  席艷深深倒抽一口氣。

  她沒有料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藍時雨也沒逼她,等候她的答案。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辦法嗎?」

  「對,沒有了,就看妳是否要點頭。」他是故意的。

  當性傀儡是一種羞辱,對女人而言最大的羞辱,既然余若水羞辱了他的母親,那麼席艷身為她的女兒就該償還。

  席艷又何嘗不懂藍時雨的意思。

  她苦澀的咀嚼,在答應跟不答應間,不知該如何抉擇?

  許久,她艱澀吐出一句:「期限呢?」

  這麼說來她是答應了……

  藍時雨冷笑,這招果然有用。

  他用食指撫著她的粉頰,曖昧且輕佻。

  「就妳創作的期間。」這期限夠了,他會玩弄她的身體,將他的痛苦加諸在她的身上。

  席艷絕望的闔上眼。

  「什麼時候開始?」她問。

  「妳已經『曠工』好多天了,就今晚吧,記得過來。」手放下,藍時雨給僵硬的她一抹近乎寵暱的殘忍笑容。

  「我等妳。」這,是宣判,死刑的宣判。

  ※※※※

  「妳似乎很緊張。」

  藍時雨是個霸道的男人,他完全沒給席艷後悔的機會。

  在客房附設的浴室洗好澡,來到藍時雨的臥房,他早已躺在床上悠哉的等候,健碩的胸膛毫不避諱的露出。

  她不知道自己該穿什麼……性感睡衣?好像沒那個必要,況且她也沒有那種東西。

  最後她選擇換上平常睡覺的穿著,白色棉質褲裝睡衣,完全素面沒有任何性感可言。

  她立在床旁。

  藍時雨雙手當枕,兩腳交錯,細細打量他今晚的「食物」。

  「別緊張,又不是第一次。」

  席艷試圖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不緊張,但事實上她四肢僵硬。

  藍時雨拍拍一旁的床位。「妳打算這樣站到天亮嗎?」

  席艷手腳並用的爬上床,下意識將絲被拉到自己的胸前。

  藍時雨見狀冷笑,他翻至她身上……

  一顆心跳到喉嚨口,席艷險些停止呼吸。

  「妳硬得像具殭屍。」藍時雨戲謔。「我只是要關燈而已,還是妳喜歡開著燈?」

  「不!」席艷連忙制止。「關燈……」

  藍時雨熄掉床頭燈,他嘲諷的笑在黑夜中異常清楚。

  「在床上妳喜歡搞這套嗎?把自己當成是未經人事的小處女,好讓妳的男人興奮?」

  「要跟自己討厭的男人上床,總得累積勇氣不是嗎?」席艷出聲反擊,她要自己看起來自然點,千萬不要讓藍時雨趁機做文章。

  那很抱歉,妳今晚是非得跟討厭的男人做愛不可。」藍時雨動手解開她睡衣的鈕釦。

  當他的大手一點都不溫柔的撫上她的乳房,席艷倒抽一口氣。

  藍時雨才不理會她的僵硬,今晚他是來「復仇」的,既然「復仇」就無須有任何溫柔憐憫之心。

  他粗魯地扯下她的胸罩,含住她發頭的小蓓蕾……

  她的緊繃加助他純男性的慾望。

  他的情慾來得又凶又猛,這是頭一次有女人在床上給他如此的感覺跟反應,不過他只當這是男人的直接反應。

  男人是感官的動物,席艷面容姣好,對男人來講已經構成亢奮的主要因素,再加上她瘦歸瘦,身材還挺有料的,豐滿的乳房在他的掌中宛如鮮嫩可口剛採撤下來的水蜜桃!

  他一口含住。

  「啊……」席艷毫無防備的叫出聲。

  「原來妳喜歡這樣,嗯?」他用舌尖挑弄她左邊的乳頭,讓它又挺又紅。

  右邊的美乳他也沒有忽略,用拇指指腹頻頻揉弄。

  「嗯……」席艷咬著下唇,不讓自己被情慾所控制。

  他們之間於是展開一場情慾追逐戰。

  他吸吮著她的乳尖,大手下滑至她纖細的柳腰愛撫著。

  熱,席艷感覺自己被火席捲,他的動作稱不上溫柔,甚至是帶點粗魯霸道,但卻莫名帶給她快感。

  就算不曾跟男人有過任何親密接觸,但她的身體卻跟隨著他的手、他的舌所到之處逐一被開發。

  他的唇來到她平坦的小腹,眷戀著她的柔軟,頻頻逗留。

  席艷難耐地發出舒服的呻吟……

  藍時雨驚覺自己竟在無意識間開始溫柔起來!

  席艷對他而言不過是件復仇的工具,他提醒自己別忘記這件事。

  他胯間的男性被激得昂揚挺立,退下她的長褲,沒有花多餘的心力去感受她的濕潤。

  用手指撥開她的花瓣,硬直的男性強硬的插入……

  在長驅直入的過程中,他遇到些微的阻礙,那阻礙讓席艷痛得咬緊下唇,雙手緊握。

  她是個如假包換的處女——這是他被緊緊包裹在濕熱絨道裡閃入腦海內的想法。

  這證實了為何她的身軀總是如此緊繃。

  「妳是個處女。」咬著牙,他指控著。

  忍著痛,她回嗆。

  「現在不是了。」

  這女人在床上依舊不屈服。

  他的堅硬在她的裡頭持續擴張硬挺,她頻頻抽氣。

  「該死,你就不能小一點嗎?」

  要是在平常他肯定會笑場,但現在他的堅硬呐喊著要抽送解放。

  「女人,妳別亂動!」

  席艷卻故意扭動她的臀部。

  他發出怒吼,反正溫柔跟體貼絕對不是他今晚該展現的,他捧住她亂扭動的豐臀,將堅硬抽出再狠狠的插入……

  「啊……」快感混雜著痛楚,使得她全身的感官大開,香汗淋漓,雙手緊緊環住他。

  他霸道的抽插,巨大的堅硬在緊濕的絨道間用力的進出。

  她的花瓣隨著他的抽送頻頻吐納,最後甚至將他全吸入。

  發出低吼,他深入她的最底處狂野的完全釋放……

  ※※※※

  趁天微亮,藍時雨還在睡夢當中,席艷偷溜下床逃難似的逃回家。

  回家後,她卻怎麼也無法入睡,在床上輾轉許久,她決定還是起身出門上工去。

  失去貞操她一點都不覺得有何值得惋惜或是後悔。她其實還算幸運,第一次的對象是個人人都垂涎的大帥哥,不僅容貌好,身材更是一級棒。

  她不想逃避也不會逃避,答應藍時雨這個條件也不為別的,只希望有機會能夠開導他,希望他心頭的恨能夠得到解放。

  這是她跟母親欠他的。

  收拾好工作用的大背包,為了掩飾自己一夜無眠的憔悴,席艷刻意打扮,大花圓裙配上黑色緊身高領衣,再化上紫色系煙燻妝。

  一切都如往常,只有她的心境大大的改變。

  在回到工作崗位前,她先到「幸福香氣」調整情緒,跟夏攸離討了杯Arabica黑咖啡,她坐到沙發區微微發愣著。

  直到濃郁的咖啡香將她的思緒喚回。

  「妳今天看起來……不太一樣。」送咖啡來的夏攸離仍是一派的優雅俊朗,已婚的他感覺得出來婚姻生活讓他很幸福美滿。

  席艷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頰,不會吧,夏攸離看得出來今天的她跟昨天不一樣?

  在經過昨夜以後,她的確「不太一樣」。

  「會嗎?哪裡不一樣?」她又摸摸頭髮跟耳垂,有點無措。

  「嗯……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喔~~原來是她誤會夏子的意思。

  「昨晚睡不好。」淺淺的帶過。

  「聽樂樂說,妳最近接了個一千萬的裝置創作案子,就在隔壁頂樓的豪宅。」

  夏攸離伸出手寵暱的揉揉她的髮。「別累著了知道嗎?」他是以大哥的身分在關心她。

  席艷點點頭。

  「妳啊,也不找個男人來照顧妳,常常讓我們擔心。」

  席艷嘟囔地說:「不用男人照顧,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男人又不一定有用。」

  「是、是、是,說不過妳這個愛情絕緣者。」夏攸離捏了捏她的臉頰,像個無比寵愛妹妹的大哥。

  席艷皺起俏鼻。

  「聽說那個豪宅的主人是個單身男子?」夏攸離趁機打探。

  「吼~~別問我這個,我不想回答。」她就知道,夏子一定有從程樂樂那裡聽到什麼風聲,趁機打探。

  「好,不問不問。」夏攸離不再追問,攤攤手。

  就在夏攸離跟席艷聊天之際,藍時雨正好下樓來到「幸福香氣」。

  他醒來時,席艷已經離開,他不意外。他們又不是什麼恩愛情侶,無須同枕一整夜。

  只是他心頭總有一股莫名的落寞,他極力想甩掉,就算是奪走她的第一次,他也沒有什麼好愧疚。

  因為她欠他的太多了。

  原以為席艷應該是逃回家去,沒想到才走到「幸福香氣」的門口,就見到她跟咖啡館的「男老闆」在打情罵俏……

  他瞇起眼,雙手環胸,沒有打草驚蛇。

  不一會兒後他旋身離去,夏攸離跟席艷都沒有發現到他。

  ※※※※

  席艷喝完咖啡,做好心理建設,重新上樓,她深呼吸一口才按下門鈴。

  門很快被打開,藍時雨旋風似的將席艷拉進門,將她抵在牆上。

  她手中的大背包在倉皇中落地來不及拾撿,雙手舉高在頭部兩旁被緊緊的控制住。

  他的下半身緊貼著她的。

  臉貼近,兩人的距離不到五公分。

  「還說妳不會勾引男人!」

  席艷想動卻動不了。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是真的不懂,還是假惺惺?我發現妳很愛玩這一套。」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的力氣完全被他抵制住。

  「才剛爬下我的床就到樓下咖啡館去勾引別的男人!別以為我不知道。」

  席艷眉頭一皺。

  最有可能的情況是,他正好到「幸福香氣」,撞見她跟夏子在一起的狀況。

  「你誤會了,夏子他……」

  「妳不必解釋,妳只是我的性傀儡,妳想要勾引幾個男人都與我無關。」

  已經直呼對方的暱稱,還說誤會!

  藍時雨心頭莫名一把火狂燃,但卻口是心非。

  「不過我得警告妳。」他用力捏著她的下巴,要她直視著他。「在妳當我的性傀儡的這段時間,妳最好乾淨一點,我不喜歡跟別的男人共享一個女人。」

  「藍時雨,你太過份了!」席艷感覺狠狠地被羞辱。

  他怎麼會偏激到這種程度?

  藍時雨才不在乎她的控訴,他蠻力的拉高她的緊身上衣,露出大半雪白的乳房,他發洩似的吸吮囓咬……

  「不……」想推開他,卻控制不了排山倒海而來的快感。

  大手撩起她的長裙,扯下她的內褲,他霸道的長驅直入……

  架高她的長腿,她在牆跟他之間呻吟尖叫,這刺激著他胯間的硬物。

  他在她濕潤的體內狂抽,想將心頭的恨跟莫名的嫉妒發洩出來……

  高潮來得又快又猛,他狂野的抽插使她無法控制的痙攣,他放肆的解放自己,在她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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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搬過來跟我一起住!」藍時雨要求席艷這麼做。「傀儡只能聽主人的命令,不能反抗。」

  盡可能地虐待嘲弄她,這是藍時雨的目的,也唯有這樣他才能平衡吧——席艷是這麼覺得,她也不反抗的搬過來同住,只求他能聽進自己的話,真正獲得救贖。

  只是住在一起,許多事情就無法像過往一樣隱藏,好比,她跟「幸福香氣」的關係。

  藍時雨一直以為她是來他這裡工作之後,才跟幸福香氣的人得以認識,甚至誤會她跟夏攸離有所曖昧。

  她也沒有多解釋,直到藍時雨自己發現。

  那天很巧,何培竹過生日,她堅持在「幸福香氣」辦個溫馨的聚會,約大家聚聚同歡。

  席艷是一定得出席,只是她不知道藍時雨也受邀出席了。

  當她看見藍時雨也出現在「幸福香氣」想躲也來不及,到底是誰邀請他來的?

  以藍時雨孤僻自傲的性格,怎麼可能會出席這種走「溫馨」路線的生日聚會,席艷實在想不通。

  從頭到尾她將藍時雨視為點頭之交,兩人的互動很少,倒是程樂樂頻頻觀察他們兩人。

  席艷強烈懷疑,藍時雨會出席肯定是程樂樂搞的鬼。

  「幸福香氣」的好友們並不知道她現在就住在頂樓,跟藍時雨「同居」著。

  而藍時雨同樣不知道,她跟「幸福香氣」的淵源,但這場生日聚會後他知曉了。

  「我很意外原來你們早就認識。」

  他今晚意外得知席艷也是「幸福香氣」的主人之一,還有那個男人叫什麼夏子的,是個已婚人士,他跟席艷情如兄妹,也就是說他誤會了。

  回到頂樓,席艷洗完澡後窩在客廳看電視休息,向來都在臥房跟書房居多的藍時雨竟也出現,顯然他有話想說。

  席艷聳聳肩,手裡拿著遙控器胡亂選台。

  「為什麼隱瞞?」

  「沒有隱瞞,只是認為沒有必要特地說明。」他跟她又不是一般好友,可以閒聊天扯淡。

  「也對,我們之間只有仇恨,誰會跟仇人說這種事。」

  席艷無力的嘆了一口氣。

  「藍時雨,你聽好,我並不想與你為敵,我也不想我們之間有任何仇恨存在。」雖然仇恨在上一代已經造成,但她很努力在彌補。

  「我確實對你有很深的愧疚,你母親的生命我們都得負上責任……可是,你打算恨多久?我不在意你嘲弄我、欺負我,甚至把我當成性傀儡,如果一切都值得,值得讓你心頭的恨消失的話。」

  提及自己的母親,藍時雨過往的恨跟遺憾湧上心頭。

  「不可能的,席艷,妳以為我們只是在辦家家酒,曲終人散後可以當作一切都沒發生嗎?可以將一切的怨恨都放下嗎?那是天方夜譚,只會在童話裡出現,我們之間,不可能。」他悲憤地說。

  「別說不可能,是你不願意罷了。」

  天地間的愛恨真能地老天荒嗎?藍時雨嗤之以鼻。

  「席艷,別跟我說大道理。」

  席艷悲傷的搖搖頭。「我並不是奢求你放下對我跟我母親的恨,也不是請求你的原諒,我只希望你饒過你自己。」

  心中有恨,這樣的日子怎麼會快樂。

  藍時雨心頭一震,但還是否認。「我不需要饒過自己,該求饒的是妳跟妳母親。」

  「你對我們的恨意,有一部份是來自你對母親的歉疚與自責,我說的對吧?」

  藍時雨直瞪著席艷沒有說話。

  席艷無懼的回視於他。

  她知道進自己很殘忍,將一個人隱藏在深處的秘密,連自己都不願意面對的秘密狠狠的挖掘出來,還強迫對方要面對。

  不這樣做的話,他會永遠躲在死胡同裡走不出來。

  藍時雨許久以後才有所回應。

  他冷哼,不與置評,開始回擊。

  「妳沒資格說我,妳跟我一樣都受到上一代感情的影響,妳已經幾歲了,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子,面容身材都姣好,應該不乏男士的追求,但妳始終是個愛情絕緣體,妳不相信愛情不也是受到妳母親的影響?」

  席艷臉色刷地白了。

  藍時雨是個觀察入微的人,況且他們兩人曾聊過這方面的話題,說聊還算好聽,他們哪一次對話不是爭鋒相對。

  「對,我不敢戀愛是源自我母親的多情所致。」從小看到母親對感情的不負責任,她很難不受影響。

  藍時雨很意外她會直接承認。

  「所以呢?我把妳剛『奉勸』我的話回送給妳,妳可以放下嗎?可以面對嗎?可以馬上找個男人將自己的愛情託付給他嗎?」像針一般的犀利。

  面對這犀利的問題,席艷選擇坦承以對。

  「我不行,但我願意。」不是假話,在面對藍時雨的恨之後,她的想法改變很多,雖然不可能一下子轉變,但她願意去面對、去放下。

  藍時雨發出冷哼。「口說無憑,妳以為我會相信嗎?」

  席艷深深地瞅了藍時雨一眼,含意深切。「我能不能做得到,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勸妳還是別浪費口水,妳是聖人我不是;妳做得到,我不行!」說完,藍時雨拂袖而去,像是在跟自己賭氣般。

  ※※※※

  在跟席艷很不愉快的對話後,兩人雖然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但卻甚少見上一面,原因出在藍時雨的憤恨未消,他厭惡席艷那套自以為是的聖人說法。

  哼,想用這方法說服他——不可能!

  但藍時雨明顯的越來越煩躁,在拉開跟席艷的距離後,他發現自己對她產生強大的佔有慾。

  那佔有慾非常沒來由,卻以龐大之姿入侵他的身體。

  這讓他焦慮不已,像隻腳底踩到刺的大熊,暴躁如雷。

  這日他上完課,在行經美術系大樓時,意外看見席艷正跟某位身材頎長、氣質頗佳的男士聊天,她似乎很快樂,嘴角始終嵌著笑,雙眸頻頻向對方放電。

  這本來不關他的事,席艷要跟哪個男人搭訕或是放電……但他體內的火氣就是沒來由的冒出。

  「那個男人是誰?」他捉住某位經過的女學生問。

  女學生剛好是美術系的,她當然也知道學校裡鼎鼎大名的客座教授藍時雨,難得他開口同她說話,她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在跟席老師講話的那位嗎?」

  「對。」

  「喔,那是美術系的教授杜璺。」女學生巴巴地等著,期待藍時雨跟她說更多的話。

  藍時雨一雙眼卻直盯著席艷跟杜璺不放。

  倏地,他大步邁向兩人,殺氣騰騰,只因他看見杜璺竟然伸手去幫席艷將髮絲拂勾到耳後,這等親密的動作讓他頓失理智。

  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場附近的教職員跟學生們都瞧見藍時雨教授走向席老師,霸道地拉起她的手將她帶離杜璺教授身邊。

  席艷幾乎是被連拖帶拉……

  「藍時雨,你快放手,大家都在看!」她不可置信,向來理智過頭的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藍時雨才不管那麼多,他要宣示他的主權,才不在乎這麼一來校園裡的流言蜚語。

  拉著席艷進入她的辦公室,落下鎖,他反手將她帶進懷裡,發洩似的狂吻著她……

  他幾乎要吞下她的唇。

  幾天來的煩躁在這一刻終於得到抒解。

  「他跟妳是什麼關係?」他懲罰的輕咬她的下唇。

  嘶~~席艷倒抽口氣,嘴角見血。

  「同事。」

  「妳騙誰啊?同事之間會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嗎?」說謊的女人,該受到懲罰。

  他將她推趴在辦公桌面上,他從背後掠高她的裙擺,一手扯下她的底褲,一手解放自己胯間硬梆梆的堅挺。

  伏在她的背上,他囓咬著她的耳問:「是不是太多天沒做愛,妳受不了想找別的男人?」

  「不是……你不能這麼做!」她趴著,乞求。

  他的堅硬抵在她的花穴入口處,一股渴望的熱流從腿間分泌出……

  「都濕透了,還想否認!妳喜歡這樣對吧?」話畢,一舉入侵,直至深處。

  「啊……」她承受著他狂野的進出,頻頻呻吟尖叫。

  大手捧著她的柳腰,他將自己的巨矛一再地送入她的最底部。

  「這是妳應得的懲罰……」

  火熱的射出,她痙攣,幾乎昏厥在辦公桌上。

  至於流言蜚語,幾乎是在兩人進入辦公室後,就傳遍整個校園……

  有各式各樣的版本,加油添醋的結果當然精彩至極。

  藍教授吃酷的將席老師從杜教授身邊帶走,兩人進入席老師的辦公室好幾個小時後,藍教授才離開,離開時衣衫不整……

  藍教授為了席老師跟杜璺教授大打出手,最後藍教授勝出,兩個人在席老師的辦公室搞了一整個下午,席老師隔日嘴角微腫,可見昨日狀況之激烈……

  總之,不管版本為何,大家總算見識到流言宛如野火般的猛烈跟厲害。

  第三天,學校的董事會高層也聽到八卦。

  隔日,培輔私立大學的董事長藍于光撥了通電話給兒子,要他親自到他的辦公室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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