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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邵薇 -【俘虜冰心(戀愛物語之一)】《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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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薇 - 俘虜冰心(戀愛物語之一)

好個“秒手媒婆”的媽,湊對湊到她身上來!
一場她百年難得參加的相親宴,
卻因她弄飛出去的濕毛巾蓋上他這一遲到的男“豬角”宣告解散。
這下他們的老鼠原本該結得深,
但她不爭氣的心早遺落給他這冰人,
為了接近他,她充當其合作公司的員工與他商談“大事”,
替新遷居的他成為補貨員、清潔婦,
並在他住處大門口當哨兵站崗等候,
終於他這大冰人受到感召給了她一個驚喜,
讓她擁有他住處的入門寶鑰,
正當她慶幸蠶食鯨吞的策略是正確之時,
怎知她竟看到一紅色八爪蛛掛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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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今兒個的天氣真不錯,這家庭園式西餐廳的景觀也不賴,若是能夠換個時間、換個理由坐在這兒,那麼她想她的心情肯定會比現在好上千百倍。

  蘇雪瑞邊把玩著她那頭天生自然鬈的粟色長發,邊無聊地往窗外望去,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簡直氣煞了蘇媽媽楊華。

  她壓低嗓子念,“雪瑞,坐好!瞧瞧你,坐沒坐相,蹺著二郎腿像什麼樣?叫你穿長裙你偏要穿迷你裙,還有,喝飲料也不用吸管,真是一點兒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咱們蘇家的臉都要被你給丟光啦!”

  “媽——”雪瑞端出個苦瓜臉,雙手撐住下巴直瞅著自己的媽媽,“人家才二十三歲,你幹麼那麼積極拉我來相親嘛!你就這麼怕我嫁不出去?這麼急著要把我這個麻煩推到別人身上?你平常愛幫別人作媒我沒意見,但你愛玩歸愛玩,別玩到自個兒女兒身上來嘛!”

  蘇家惟一沒工作的楊華在處理家事閑暇之餘,儼然是個業餘媒婆。由於雪瑞的父親和兩個哥哥都是醫生,趁著地利之便,所以她手上握有近百張到了適婚年齡卻苦無對象的醫生或準醫生的照片,其實,大部分的醫生平常都忙得沒空交女朋友,且由於先前楊華作媒的口碑都還不錯,所以他們也樂得把照片交給她,期盼她替他們介紹個好對象。

  而許多人在得知楊華介紹的對象都是高薪一族的醫生時,根本不必勞頓她親自開口,就已爭先恐後地把自己女兒的資料交到她手上,任由她獨特的眼光來替這些曠男怨女配對。

  沒想到這樣的事情做久了,樂此不疲的楊華競也做出些名氣來了。

  看那些排隊到她家交照片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多到幾乎要踏壞蘇家門檻,真令原本等著看自己老媽笑話的雪瑞跌破眼鏡。

  “話不是這麼個說法,”楊華將椅子往前拉了些,擺明瞭又要跟雪瑞說教了,“你看看汪家的曉敏多聽話,去年剛畢業就馬上嫁了個金龜婿,人家現在都已在洛杉機待產啦,你呢?八字的那一撇都還不知道在那兒?”

  她拍拍雪瑞的手,放軟語調安撫她不安分的女兒,“你就聽媽的話,媽的眼光絕不會錯的。我們家也不是省油的燈,而你又是我們全家的掌上明珠,自然不能讓你隨便嫁嫁,是不是?雪瑞,你要明白媽的一番苦心才行;媽閱人無數,難道你還不信任媽的眼光?多學學曉敏吧!”

  “是是是!”雪瑞氣悶得直從鼻孔噴氣,白皙晶瑩的麵頰氣成一片粉紅色,秀氣的細眉挑高,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曉敏好、曉敏乖,說到曉敏我就有氣!”

  “曉敏惹你啦?”曉敏從小跟雪瑞就是對姊妹花,除了高中之外,兩個人連大學都一塊念,感情好得不得了,所以楊華真在搞不清楚雪瑞到底在生什麼氣。她一臉疑問地看著雪瑞。

  “那個應聲蟲曉敏簡直氣死人了!明明是個大美人,偏偏要聽從汪媽媽的鬼話去嫁給那個惡心的胖子,我真不敢想像,她怎麼能跟那個滿身豬油的胖子做那檔子事,而且還這麼快就懷孕了……”

  “雪瑞!”楊華怒斥一聲,“你這孩子真是愈說愈不像話!還好你爸今天有個大手術拖著不能一起來,否則他豈不被你氣得昏過去了?再說人胖一點有什麼關係”胖代表福氣你懂不懂!“

  “是哦!胖代表福氣,那你幹麼花那麼多銀子到瘦身中心減肥呀?”假裝沒看見母親尷尬氣憤的表情,雪瑞我行我素地繼續說下去,“我看還不是汪媽媽看上男方家的孔方兄?否則,我真看不出那個腦滿腸肥的男人全身上下還能有什麼優點,憑他來配嬌滴滴的曉敏,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豬’糞上!”

  “雪瑞,婚姻這種事情是很實際、很磨人的,嫁個有錢的老公一輩子吃穿都不用愁,吃穿不用愁自然有時間、有心情去追求生活品質;貧賤夫妻百世哀這句話你聽過吧?所以嘍!浪溫歸浪漫,有錢才是最實在的。”楊華苦口婆心地勸道。

  “那我何必嫁人?”個性從小就比兩個優秀的哥哥都要刁鑽的雪瑞才不買自己老媽的帳,“我們家的錢還不夠多啊?就算你跟爸養不起我,哥他們也一定不會讓我餓死的!”

  楊華頭疼地揉揉太陽穴,無奈地說:“都是阿棋和阿謹太寵你了……唉,反正你人都來了,看看當作參考不好嗎?到時候你要是真不喜歡,媽又不能拿把刀架在你子上硬逼你嫁,是不是?辜震剛你又不是不認識,你們從小一起玩過的,他的妹妹辜巧蕾跟你又是好朋友,而辜媽媽你也很熟,你怕什麼?

  再說,辜媽媽和辜伯伯是俊男美女組合,看巧蕾就知道,震剛也不可能會長得太差的!“

  “既然歹竹會出好旬,那好竹應該也有可能會出歹旬吧?媽,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再說辜震剛在美國住了將近二十年,這中間除了他的照片之外,你又沒看過他本人,我勸你可別期望太高,免得待會太失望。”她偏偏要和老媽唱反調,誰教老媽閑著沒事硬要逼她來相親,搞得她這幾天簡直是坐也難安、睡也難安,全身上下成千上萬的細胞個個都不對勁!

  “女兒,照片跟本人差不了多少的!”楊華隻差沒跪下來求自己女兒閉嘴廠,“再說,震剛的優秀是咱們這些做長輩的有目共睹的!他年輕輕便拿到企管碩士,如今才回國,見你辜伯伯身體不好,他更是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迅速接掌你辜伯伯的事業,對於這樣一個既出色又孝順的男人,你還嫌什麼?”

  其實,楊華和辜媽媽範玫瑰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手帕交,所以將兩家兒女湊在一塊兒,一直是她們年輕時最浪漫的夢想,隻是現在的小孩一個比一個有想法,為了實踐年輕時的夢想,她們隻好盡全力試試,要是真的沒辦法,那也隻好算了。反正,婚姻大事講求的,本來就隻是一個緣字罷,,要真無緣那又有什麼辦法?再加上這個不知好歹的女兒竟然—直吐她糟,害她這次的相親行動可是愈來愈沒信心了。

  不過想想,難道她“妙手媒婆”的招牌就要砸在自己女兒的手上了嗎?不可、不可,千萬不可喲!楊華心想。

  “盡管如此,他遲到了卻是事實啊!”雪瑞的聲音已經快要壓過楊華了,“現在都幾點了?他是不是存心叫我等?辜姨媽有事叫他先來,他卻擺明瞭給我難看,拜託,他都已經遲到四十五分鍾了耶,我才不相信這種不守時的男人會有多麼優秀呢!”

  望著雙唇嘟得半天高的女兒,那模樣說有多逗人就多逗人,楊華心一軟,不禁笑了開來,喊著她的小名安撫道:“瑞兒,別生氣啦,震剛剛從美國回來接撐他們家的事業,忙碌是可預見的事情,看在你跟巧蕾的交情上,我們再等等,你就別跟他計較啦蔔好不好?”

  “媽,我是你女兒耶,你竟然胳膊向外彎,幫他說話!”雪瑞氣得柳眉倒豎,右手食指捏住濕毛巾煩躁地甩動著,未料一個不注意,居然將整條濕毛巾給直直甩了出去。

  然後,全世界最糗事發生了!因為在轉動眼珠東張西望了半天之後,雪瑞終於發現毛巾的落點。

  那條濕毛巾現在剛好蓋在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的……臉上。

  身材高大偉岸的男人正寧立在雪瑞前方約三公尺處,他明顯地因突來的情況錯愕半晌,然後緩緩地伸手將毛巾拉下任它垂落於地,讓雪瑞能夠清楚地看見他整張臉。

  啊!老天,雪瑞簡直要驚呆了。望著那兩道斜—飛人鬢、英氣逼人的濃眉、那兩潭湖水似的深幽眸子,以及那兩片略顯嚴肅卻性格十足的唇,這樣一個稱不上俊秀或者帥的男人,全身上下卻蟄伏著一股被優雅與沉靜包裹住的巨大爆發力。

  她可以猜到他不會是一個順服的男人,相反的,他看起來冷靜、自我意識極強,但這樣一個陌生男子氣息卻強烈到讓她幾乎要窒息。

  雪瑞驚愕到忘記為自己製造出的意外說一聲對不起,兩人就隔著一條走道如此對看許久許久,隻不過一個人神情驚愕羞愧,另一個人的目光則始終是戲謔的。

  終於,在楊華的一聲叫喚中,彼此雙雙驚醒。

  “呀!震剛,你來啦!雪瑞,他就是震剛。?

  不會吧?她平時也沒做過什麼太不可饒恕的壞事啊,怎麼上天會讓她麵臨這麼難堪的局麵。?辜震剛本人看起來與照片上相差不多,但他周身所進發的冰冷內斂與那與生俱來的領袖氣質,卻教她一時,認不出他來,不過,幸好他看不見她的心,否則,她才真要糗斃‘了!

  原本還趾高氣揚滿心盤算著等那個惡劣遲到的辜震剛一來,一定要給他一個馬威讓他好看的雪瑞,此刻卻如臨世界末日般,隻顧低頭找找看桌下有沒有洞可以供她整張臉埋進去,壓根不敢抬頭。

  瞧雪瑞那張嬌俏的臉兒幾乎要跟桌麵貼在一塊兒了,方才背對著辜震剛,什麼精彩好戲也沒見著的楊華隻是在桌下猛踢女兒。“瑞兒、瑞兒,專心點。”

  “啊?”怎麼辦,真的好丟臉哪!雪瑞羞得不如知何是好。

  “蘇伯母,您好,我是震剛。”辜震剛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禮貌的和蘇媽媽打廠個招呼。

  一見到辜震剛本人的確是個英挺非凡的小夥子,楊華簡直樂歪了,她直嚷著,“震剛呀!你本人比照片要好看多了!”同時更令她放心的是,這下子,雪瑞可沒話好說了吧?“坐呀!坐,要不要先吃午餐?”楊華笑得合不攏嘴。

  “蘇伯母,不用了,我最多隻能待一個小時,司機還在外麵等,我待會得回公司去主持一個重要的會議。”辜震剛推推眼鏡,有禮而疏遠的道,順便還朝服務生招手點了杯曼特寧。

  藤摸瓜原本快將臉貼在桌上的雪瑞聽到他的話,倏地將臉抬起,滿臉不可思議混著怒意地盯著他。而第一眼相見時,對他所孳生出的好感,也全在這一刻盡數被一股羞辱感給徹底淹沒。

  這個可惡的男人,她足足在這兒等了他快一個小時,一小時耶,而他居然還敢對她擺架子,說什麼隻待一下子就要走了?她無法理解,難道還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比她蘇雪瑞更重要嗎?

  “震剛,你不等你媽媽來了再走嗎?”神經大條的楊華一點兒也不覺得生氣,反而滿臉微笑著和藹可親地說。

  辜震剛拿起紙巾擦了擦手,他沒有笨到感覺不出雪瑞正在瞪他,但他卻刻意選擇變本加厲地忽略她。“蘇伯母,不了,這個會議很重要,許多大股東都會到場,所以我要是遲到就不好了。”

  “是是是,震剛,你真是個有責任感的好孩子,如果有會議要主持的話,蘇媽媽也不好意思耽擱你太久,畢竟你剛接手你父親的公司,的確應該謹慎些,反正,來日方長嘛,呵呵呵!”

  什麼?雪瑞氣得簡直頭頂都要冒煙了。會議很重要,所以不到遲到,那她呢?她就不重要了?所以他讓她在這兒白坐那麼久?她又不是成天沒事!

  此時此刻起碼有三打以上的男人正枯坐在家裏等她約,而他卻這樣子對待她的委曲求全?真是豬——八——戒!

  哼!當初要不是老媽死求活求,她蘇雪瑞還不屑來呢!他還真以為她是嫁不出去才來這兒奢求他的垂青的嗎?這個傲慢又自大的男人!

  還有,老媽這個胳臂向外彎的老胡塗!自己的女兒被人家這樣子欺負,她居然還能笑得這麼外心?雪瑞滿心的怒意高漲,氣憤的想著。

  “震剛,你回來多久啦?台灣住得還習不習慣;有空的話,可以讓雪瑞陪你到處逛逛,其實台灣雖小,但可以玩的地方還不少呢!”

  隱忍怒氣的雪瑞坐在一旁,疾速地轉動著水藍色的攪拌棒,故意敲得玻璃杯緣叮當作響,聊表抗議之情。等到聽完自己老媽這番示好的話後,—直沉默著不說話的她才倏地丟出一句,“到處逛逛?我可沒空!老媽,你要是有空,你自己帶他去吧!”

  楊華的臉頓時了半邊,心想女兒就算不喜歡也歹裝裝樣子嘛!況且,震剛長得體麵極了,談吐大方,能力也是一流,雪瑞還有什麼好挑剔的?

  “雪瑞,你別頑皮了!”楊華朝自己女兒輕斥一聲,連忙又堆起笑將臉轉向辜震剛,“震剛,你別介意啊,雪瑞就是愛開玩笑,沒什麼惡意的。”

  “蘇伯母,沒關係的,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雪瑞了。”

  辜震剛聳聳肩,彷佛毫不在意地朝著楊華扯開—抹笑,眼角卻意有所指地瞥向雪瑞,讓作賊心虛的雪瑞當下連耳根都紅透了。

  楊華聞言滿意地點點頭,“還是震剛懂事。”

  心裏極度不平衡的雪瑞簡直要氣炸了!她怒極地想,老媽怎麼可以那麼偏心這個自命不凡的自大狂呢?拜託,毛巾丟到他的臉又不是她故意的,他若不高興大可直說,何必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奚落她?真是的,堂堂一個男子漢,心眼卻小得可以,這'實在大可恥了!

  她還來不及反擊,楊華又開口說話了。“對了,震剛,”楊華似乎想到什麼,眉開眼笑地問道:“下個月中,你蘇伯伯做生日,許多年輕的實習醫生都要到我們家烤肉,烤完肉後還計劃開場舞會,你來不來呀?”

  說完,楊華還朝雪瑞眨眨眼打個隻有她們自己才懂的Pass,“雪瑞,你還沒找到舞伴口巴?”

  家裏什麼時候決定要在下個月中舉辦烤肉跟舞會啦?她怎麼一點都不曉得?雪瑞思緒都還沒轉過來,辜震剛已經早早將話搶在她前頭。

  “蘇伯母,不好意思,我現在還無法確定到時候有沒有空,不過到時候若時間上允許的話,—定會抽個空到場給蘇伯伯祝壽的。”

  什麼?她沒聽錯吧?老媽已經如此明顯地推銷她了,她都沒說話,他竟然還不知好歹地拒絕?很好、太好了!從小被家裏三個大男人嬌寵長大的雪瑞哪吞得下這口鳥氣?她泛起一抹笑,說:“媽,辜大哥沒空來你就別勉強他了,反正我無所謂,舞伴我早就已經找到了。”

  “找到了?”楊華嘴巴張得足以塞下一顆雞蛋。

  “是呀!”雪瑞無辜地眨著她明媚動人的大眼睛,甜甜的聲音如沾了蜜似的,“有好多人約我,我都不知道該選誰才好耶!”

  “喔,那也好。”辜震剛輕啜一口咖啡,穩穩地開口,“在美國念書的時候,我的課業一直相當相當忙碌,所以對於跳舞這種娛樂我壓根是一竅不通,雪瑞找別人當她舞伴也好,免得讓我掃了她的興。”

  這是什麼話?意思是暗指她從小到大不務正業,該念書的時候都在泡地下舞廳嗎?

  衝著他露出一個玫瑰初綻般可人的微笑,雪瑞的聲音更嬌媚了。“是嗎?對於一個隻會死讀書的書呆子而言,人生一定十分的無趣吧?”她誇張而可愛地皺了皺鼻子又道:“我真不敢想像跟這種男人過—輩子會有多可怕……嘖嘖嘖!若真是這樣,我想我一定還不到三十歲,就會被無聊的日子給活活悶死!”

  右手閑閑地搭在桌沿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麵,辜震剛一點也沒被她氣到的樣子,他笑笑地接道:“哦?那倒也未必,各人喜好不同嘛!”他的唇畔露出一抹若似有似無的訕笑,“像我,就比較偏愛有大腦一點的女孩子,至於個性有不有趣、外表好不好看”…那倒在其次。“

  賓果!辜震剛射出的飛鏢正中靶心!雪瑞從小就很恨人家因為她如混血兒般豔麗迷人的外表而忽視她的腦袋,現在辜震剛又故意這麼激她,若不是現場還有自己的老媽在,雪瑞發誓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伸起她小野貓似的利爪往這囂張的男人臉上抓!

  但是不動手揍人可不代表她能夠容忍這一切,她壓低聲音恨恨地說:“你——你這個自大、無禮又沒品位的男人!我有沒有大腦關你什麼事?你簡直是……含血噴人!”

  “我有指名道姓說你虛有其表、沒大腦嗎?”他…—臉無辜地攤著手望向她。

  孰可忍孰不可忍!她已經很忍耐他了耶,他居然還敢不識好歹?她質問:“你沒有嗎?難道你敢發誓剛才你心裏不是那樣想的?”

  “也許你說的一點也沒錯,但是請問,你有證據嗎?”

  “你…”

  雪瑞這隻嬌生慣養、從小備受家人保護的小白兔哪鬥得過辜震剛這隻成日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打混的老狐狸?

  一股無處發洩的悶氣滯在雪瑞的胸口,衝天的怒焰一時煞車不住,今她倏地站起身,索性走過去將方才那條掉落在地麵的毛巾拾起,然後忿忿地往他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上猛砸過去。

  她的臉色一陣青又一陣白的,再也顧不得什麼家教禮貌的,氣衝衝地背起包包就蹬著高跟鞋拂袖而去。

  “瑞兒……”楊華對眼前一切大感失措。

  “蘇伯母,對不起,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雪瑞前腳剛踏出去,辜震剛也彷佛終於擺脫廠什麼的,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告辭。

  不待楊華有所反應,他已抓起隨身的大哥大往外頭走去。

  “震剛……”

  老天!這兩個孩子到底在搞什麼鬼?相隔十多年再度重逢,卻漫天飛揚的火藥味?楊華莫名其妙地望著他們的背影,搖搖頭,輕歎一口氣,她突然有所覺悟,“這些年輕一輩的事還是少管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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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哥,快告訴我,”巧蕾精緻的小臉整個擋在辜震剛麵前,“怎麼樣呀?”

  辜震剛才剛走進辦公室,椅子都還沒坐穩,他惟一的妹妹辜巧蕾便不知從哪個角落蹦出來,硬是嚇了他一大跳。

  雖然辜震剛念完小學之後,父母為了讓他擁有更完善、更開放的教育環境而送他到美國,讓他長期跟著爺爺奶奶住在美國直到拿到碩士學位為止,但時空相隔並沒有讓這個可愛的妹妹變得比較不黏他。

  每逢寒暑假巧蕾到美國去看他時,即使他不理她,她依舊有辦法自己嘰嘰呱呱好幾個鍾頭,吵到他耳膜長繭。他真搞不懂,當很多女人都被他這副撲克臉孔嚇跑的時候,為什麼同一張臉對自已的妹妹卻一點兒效果也沒有?

  “什麼怎麼樣?”麵對這個猶如過動兒的妹妹,辜震剛向來以不變應萬變。

  “你今天不是去……不是去……”話到舌尖,巧蕾卻硬是不敢把“相親”兩個字說出來,就怕他會翻臉。要不是因為媽已經擅自跟蘇媽媽說好,為免失信於人,她那一身傲骨的哥哥才不可能會在中午的相親會露麵呢!他們全家人都看得出來哥哥答應得有多不願意、多勉為其難。

  可是,她和媽都很樂觀地認為,隻要哥哥肯去,日後一定會反過來感謝她們的。

  因為,雪瑞姊真的很美!尤其是那頭與生俱來的棕粟色鬈發,每當那些自然的波浪嫵媚地垂在雪瑞姊肩上時,巧蕾都會嫉妒得哇哇大叫。

  為什麼自己這頭烏黑的直發怎麼燙都燙不出那麼自然而弧度恰當的鬈發?但是雪瑞姊竟然天生就有這麼漂亮的頭發,上天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好口巴,就算不說頭發,雪瑞姊那雙靈動而帶著些不馴的大眼睛總是慧黠而有神,讓男人一旦見到她,就很難不興起想要征服她的念頭,再加上她高挺如混血兒的鼻、玫瑰色的柔軟菱唇和那身惹火的身材。

  但她可不是個波大無腦型的女人哦,她不但是個主修經濟副修音樂的雙學位高材生,而且她隻要正經八百地端坐在鋼琴前,馬上可以展現出氣質出眾的絕代風華。除此之外,她平日為人又大方可愛的緊,因此雖然有點嬌、有那麼點任性,但是她既心地善良又聰明透頂,在自己心中,雪瑞姊簡直棒透廠!

  所以,夠資格和棒透了的雪瑞姊站在一塊兒的,當然也隻有她棒極了的哥哥嘍!

  “去哪裏?”辜震剛一手翻著卷宗,頭也沒抬的問。

  巧蕾吐吐舌,硬著頭皮說:“去看雪瑞姊啊!哥,你不要那麼吝嗇嘛!快告訴我,你是不是覺得雪瑞姊長得很漂亮呀?”她一臉暖昧地用手肘撞撞辜震剛的手臂,萬分期待他的反應會如她預期中的那樣。

  “嗯。”而他隻是輕聲回道。

  就這樣?一個字就想打發她‘了?休想!巧蕾不死心地再問:“哥,說說看你對她的感覺嘛!”最後巧蕾幹脆很惡霸地抽掉他手中的鋼筆,“快說,我想聽啦!”

  辜震剛好笑地看了妹妹一眼,不慌不忙地從抽屜裏拿出另一枝筆,重新低下頭將視線定在檔上。“你別鬧了,我還有正事要辦,對了!你下午不是還有課嗎?你才大二,千萬別告訴我你想蹺課。”他將頭抬起的盯著她看。

  巧蕾很賴皮地黏著他不走,小手挽住他的手臂晃呀晃的,“不管,你不告訴我我就不去上課!”

  “蕾蕾,千萬別試探哥的脾氣與耐性。”

  “你沒有耐性沒關係,反正我還有很多很多耐性呀!”

  這個小朋友真的很“魯”哦!“好——”辜震剛拿著笑在桌上敲兩下,“你的意思是說,隻要我回答你就會馬上離開我的視線廣”嗯。“巧蕾雙眼露出勝利的光芒,滿意地點點頭。

  他幹脆的說:“好吧,那我告訴你。我隻去了一下就走了,所以現在,我早就忘記她長什麼樣子了。 ”

  低下頭逕自翻看他的資料,辜震剛正式發出逐客令,“好啦,就這樣,我說完了,你也可以趕快去上課了。”

  “哥——”討厭,又被哥哥給耍了!巧蕾氣得直跺腳,“你騙我!”

  “去上課。”

  “我不管啦!”

  辜震剛既不說話,也不理她,隻是拿起電話按廠內線,“老林,麻煩你上來接小姐去小課,她快遲到了。 ”

  “哥,你這隻老狐狸!”

  “千萬別再說會令你後悔的話。”他推推眼鏡,“隻要你再不閉嘴,下一次微積分報告也不必來麻煩我了,0K?就這麼簡單。”

  “哼!”巧蕾快被氣死了,心想她怎麼會有這種冷血加三級的哥哥嘛!她發誓她再也不要跟他說話了!

  “砰!”很用力地摔上門,巧蕾這個小雞婆終究是被辜震剛給送走了。

  待巧蕾一走出辦公室,辜震剛原本一直固執地埋在檔中的酷臉便鬆了一口氣地抬起來。

  他閑閑地點起一根煙,將背舒適地靠在辦公椅背墊上,在嫋嫋的煙霧中靜靜地想著些事情……坦白說,十六年沒見麵,女大十八變的蘇雪瑞的確讓他有驚豔之感。她不再是那個白白胖胖、頭發上麵綁對粉紅色蝴蝶結的四歲小女孩,也不再是那個老是喜歡逞強跟著他爬鳳凰樹的頑皮鬼加愛哭鬼。

  長大後的蘇雪瑞聰慧有餘、長相一流、氣質上乘,良好家世培養出的嬌貴稚嫩更騙不了人,但沒想到,經過了十六年的時光,她還是那樣的沉不住氣。

  想到這兒,辜震剛不禁要笑出來了。

  記得小時候他帶著她一起玩耍的時候,隻要一個不合她大小姐的意,脾氣又嬌又壞的她,馬上甩了玩具就走,不哭不叫性格的很!偏偏遇上他這個死性子,哪可能紆尊降貴的去哄個小女娃?

  隻不過當時畢竟還小,吵歸吵,隔幾天再度見麵時,大家還是玩得好好的,早忘記前幾天吵過什麼架、生過什麼氣,而曾經那樣兩小無猜的感情,在經過多年的歲月後還能剩下多少?

  當時的她還那麼小,要不是今日一見,怕是早記不清他的模樣了吧?或許,在她的記憶之中,早忘記了他這號人物?話說回來,這些根本也不是這麼重要。

  理智一向是他辜震剛最引以自豪的特質,要不是他的自製力—流,怎麼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到MBA回國?又怎麼可能丟下他在美國的青梅竹馬珍妮佛毅然決然的返台呢?

  他不笨,他一直知道珍妮佛看他的眼神不僅止於普通朋友,他對她也並非全然無情,戈為武:隻是,顧忌於現在正是他應該專心於事業,努力向前衝刺的時期,況且目前正值全球性的金融風暴,景象蕭條,一切都必須步步為營、刁二得掉以輕心。而老爸信任他,所以將畢生的心血—概移交到他手中,他隻能做得更好,而不能讓辜家的事業走下坡,以免辜負了大家的期望:因此,他既不在感情上伸出觸角,也不允許別人的擅越雷池一步,他不想在這個時候浪費任何時間去談論兒女私情。

  再說,他今年不過剛滿三十,要談感情再過兩、三年一樣有機會,並不一定要急於一時。姑且不淪在美國有個珍妮佛,他就算要重新找對象,也不一定要相親的方式呀?想到老媽那半強迫式的推銷方式,他就深感吃不消。

  他在國外住廠那麼久,雖然並不是全然西化,但起碼感情這種事不能勉強嘛,他總覺得,在二十世紀的今天,還將未婚的一男一女押在同一桌上互相看來看去,然後決定要不要跟對方交往這種情況實在很:“扯”,同時這也讓一向自由自在、完全以自己的軌道在運作生活的他感到十分別扭!

  所以,他今天才會蓄意遲到四十幾分鍾,看看蘇雪瑞會不會因為沉不住氣,就自己先氣跑了,誰知道她雖然沒“落跑”,卻在——見到他時,就給他來廠那麼個下馬威,不管她的所作所為究竟是不是故意的,但,So

  what?

  辜震剛無所謂地聳聳肩,他也知道自己今天留給蘇雪瑞的印象必定是差到了極點,但這樣最好!

  反正他現在電不想談戀愛,管她怎麼想他?

  隻是記憶的畫麵卻不經意地滯在她那頭特別的粟色豐潤長發上,那沁人鼻心的發香在空氣中暗暗流動、那嫵媚的波浪隨著她說話的時候晃呀晃的,好看極廠、誘人極廠!

  東坡還有,她出糗時的害臊模樣、窘得無地白容卻仍強自鎮定的倔強、氣得臉色漲紅、柳葉眉倒豎的潑辣……

  多變的蘇雪瑞、害羞的蘇雪瑞、好強的蘇雪瑞…“,不同的神情卻是相同的美麗。

  辜震剛想著想著,緊抿的嘴角在不知不覺中又上揚了些,但來不及讓遐思發酵,他的理智已經穴行在他大腦中強力運作了。

  猛力切斷原本的思緒,他拿起電話按下助理連承恩的內線,“承恩,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跟你討論一下汐止生活大鎮的企劃案……”

  很快的,大量的工作淹沒“廠他的臉,一切回到原點,辜震剛又是那個理智自信的工作狂,什麼都沒有改變。

  自從見到辜震剛之後,她的幸福指數就一路下滑。

  先是逛街錢包被扒,接下來車子停在路邊也被公車“狼吻”,人雖沒事,但她美美的車子卻被撞出個難看的凹洞;然後,今天跟佳佳那群朋友去看電影,人潮擁擠之際,還被登徒子偷摸了一下屁股,氣死人、氣死人、氣死人啦!

  在那次見麵之後,她的生活便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影子給擾亂得亂七八糟,而他倒好,安安穩穩地過他的日子,搞不好還根本忘了她蘇雪瑞是何方神聖。

  她是招誰惹誰了嗎?為什麼要受這些苦呢?

  雪瑞氣嘟嘟地坐在鋼琴前麵猛敲琴鍵洩憤,魔音穿腦吵得一家大小都沒辦法在這難得的休假日安心看電視。

  “雪瑞——”

  “誰、誰沒經過我的允許就闖進我房間?沒禮貌、可惡!”

  —名身材壯碩得簡直像個運動員的男子倏地打開她的房門,像一座山般倚在門旁。

  然而,那身赤裸的古銅色肌膚不但沒為他贏來任何一聲讚歎,反而在雪瑞轉頭看清楚來者何人之舌,惹來她更激烈的怪叫。“二哥,啊……你……你為什麼又光著身體在家裏跑來跑去?我講過你多少欠了,你為什麼都不聽!”

  “沒辦法啊!”棋峰早習慣妹妹來如暴雨去如風的拗脾氣,他慵懶地笑笑,“我在房間裏看電視看得正好,誰知道你一回家就吵得我硬是從床上被魔音彈下地板,迫不得已,隻好趕好來看看到底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很像色狼?”她狠瞪他一眼,悻悻然地蓋上鋼琴琴蓋。未了,還很不甘願地補上一句,“我真不懂像你這種人,怎麼還會有那麼多女生寧願排隊,也要指名你為她們動刀做整容手術,難道她們一點都不怕被你非禮嗎?”

  “耶?小妹,不要做人身攻擊哦!難道……”他嘿笑一聲,索性坐到雪瑞旁邊,長臂還硬是摟住她的細肩,“難道,你不覺得二哥舉舉重練出來的肌肉很酷、很帥、很令女生心動嗎?”

  “惡心,你比辜震剛更惡心!”

  “別這樣嘛!來,快告訴二哥,二哥到底哪裏比那個姓辜的更惡心?而那個姓辜的又到底有多惡心?竟然惡心到讓我們家雪瑞印象這麼深刻?”他不懷好意地調侃自己的妹妹。

  “我哪有對他印象深刻?你少胡說!”雪瑞死不認帳。

  棋峰順著她說:“好吧好吧!我們家雪瑞沒有對辜震剛印象深刻。那……你告訴我他哪裏惹到你了?如果經查證一切屬實,而他真的也很過分,二哥考慮幫你報仇。”

  獲至寶事實上,蘇家兩兄弟在美國念醫學博士的時候,都和當時仍住在美國的辜震剛結下頗深的情誼,隻有被蒙在鼓裏的雪瑞還天真地以為自己的二哥真的會為自己伸張正義,殊不知大哥、二哥早就和老媽連成一氣,隻是各扮白、黑臉,利用不同的方式讓她——步步掉人陷阱罷了。

  “真的?”

  “當然嘍!”棋峰煞有其事地拍拍胸脯,說得跟真的一樣。他心中暗忖了,哄這個妹妹哄了二十幾年,固中的決竅他要是還抓不到,那他豈不白混了?

  不是他吹牛,還有誰比他更能搞定雪瑞?恐怕連大哥都沒這能在耐喲。

  雪瑞一副不吐不快的模樣,“那我說嘍!”

  “洗耳恭聽。”

  五分鍾後,待雪瑞把當天的情況詳盡地說完,棋峰簡直是快憋死了才忍住沒笑出來。雖然辜震剛的惡形惡狀自雪瑞的口中說出來鐵定是加油添醋、罪加三級,可是他心中自有定奪。

  “哇,這小子還真惡劣耶,可是雪瑞,二哥真不是不懂,他的惡劣跟你最近很倒楣到底有什麼關係啊?”棋峰裝出很謙虛的模樣向妹妹求教c“這……”雪瑞聞言不禁俏臉一紅,雖然本來就知道自己將倒楣事歸罪於辜震剛有點兒理虧,但她還是馬上硬回來,“當然有關係嘍,要不是他,我……我就不會生氣,那我——生氣,運氣當然就被嚇得跑光光了嘛廠”喔——有道理、有道理!“棋峰彈指一叫,彷佛恍然大悟的模樣,”可是雪瑞,我還有事情不懂耶。“

  “什麼?”

  嘻嘻,看似聰明伶俐的她,從小就很依賴他們這兩個哥哥,所以別人騙不倒她,可是對他這個二哥而言,她其實最好拐了,棋峰暗笑。“為什麼你可以不小心把毛門巾丟到他臉上,他就不能不小心遲到?”

  “這……二哥,”雪瑞開始撒嬌地說:“你現在到底是在幫誰嘛!”

  “還有你最後還很沒風度地把毛巾砸在他臉上,他都沒來找你算帳了,你居然到現在還在記限?”

  “二哥!”她嬌嗲的聲音已蘊含惱怒。

  ‘等一下,稍安勿躁!“他站起身壓下她躁動的肩頭,”雪瑞,你別激動,我還沒說完哪!“

  “快說,說完馬上給本姑娘滾出去。”

  喲,翻臉嘍!“好好好!”棋峰邊應,心裏還想,不用你提醒,待會說完後二哥我盡速逃出去自是當然的事,“二哥是想……”

  “想什麼?”雪瑞不耐煩地用手指戳戳他結實的胸肌,“別賣關子了啦!”

  “會不會是因為……”他做好助跑姿勢,看準敝開的房門,開始準備落跑,“因為你潛意識裏根本就是特別在乎震剛,所以才會特別在意自己在他麵前的形象?特別害怕他對你的觀感,也在自己不小心做錯事被他抓包的時候,覺得特別丟臉、特別難以釋懷。嘿嘿嘿,不曉得是誰在每次辜媽媽拿震剛的照片來給我們看的時候,老是高傲得假裝不想看,卻又趁別人不在注意的時候,偷偷拿起來看了—遍又一遍,而且眼睛看還不夠,手還要在照片上摸來摸去—…”

  “二哥,”雪瑞幾乎是用尖叫的,“你給我閉嘴!”

  “咻!”

  在拳頭落下之際,棋峰早巳腳底抹油跑得不見蹤影,走時順便把房門帶上,讓隻能望門興歎的。雪瑞氣得快吐血。

  “什麼跟什麼嘛!”雪瑞頹然地癱坐在床上。從心底覺得自己好委屈哦,為什麼都沒人幫她說話?

  那天相親回來之後,老媽足足念了她一個禮拜還不肯罷休,說什麼她當時就這樣走掉實在太任性、太沒風度,幸好辜震剛不跟她計較,否則傳出去人家還以為他們蘇家家教有問題。而一向最疼她的老爸也反常地沒幫她,反而還瞪她一眼,說女孩子家要溫柔點才不會嫁不出去。至於大哥,前天她遇到大哥蘇謹峰的時候,大哥說他他剛做完大手術,很累沒精神聽她吐苦水。現在,好不容易抓到機會跟二哥訴訴苦,居然連二哥也不跟她站在同一陣線,難道,她真的做錯了嗎?

  說真的,想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隻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老媽提起說要讓她和辜震剛見麵後,她就每天都神經緊張到好想發脾氣,晚上甚至於還莫名其妙的失眠。

  不通她也知道自己那天的行為實在是有點兒過火,可是誰教他要這麼囂張,一點都不把她放在眼裏嘛!好吧,就算當時一切都是誤會,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但在她做了那種任性的事情這後,辜震剛-—。

  定討厭死她了吧?

  思緒至此,雪瑞真的沮喪地好想一頭撞死算了!因為捫心自問,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沒忘記辜震剛從前保護她時那副小英雄的模樣,雖然他的臉孔已經在記憶中逐漸模糊,但那溫馨的感覺卻一直沒有改變。

  記得從前,辜震剛每次來她家玩,老愛爬她家院子裏那棵枝葉茂盛的鳳凰樹,而她呢?看他上去也不甘寂寞壓根忘了稱稱自己的斤兩,老拖著他…

  定要帶她上去,結果、結果就有那麼一次,她腳——滑,差點整個人從樹上摔成倒栽蔥!

  後來,真是摔了下來,隻不過辜震剛當了她現成的肉墊,她是沒事,但辜震剛卻倒楣地摔斷了腿。

  沒多久之後,他便出國了,當時,她還去送他呢!記得他臨登機前,她還抱著她心愛的震剛哥哥哭得驚天動地,死都不肯讓人家走。可為什麼再次見麵,她的內心卻不斷產生排斥和莫名的退怯?

  難道,真的如二哥所說,她真的是因為太在乎,才會如此患得患失?因為太在乎他再次見到她的觀感、害怕自己不夠好、害怕他並不像自己那麼在乎她,所以幹脆在別人麵前做出很討厭他的樣子來保護自己?

  這麼多年來,她之所以沒有看中任何一個追求者,也是因為她早就已經將他當成一個最完美的標準,所以才會直到如今還孤伶伶一個人?不會吧?雪瑞連忙跳到梳裝台前坐好。

  嘩,自己眼中那抹跳躍的火炬好陌生呀!她按住胸口,心跳疾速狂烈地讓她幾乎可以感覺到那股震動的力量,雙頰變得火燒緋紅。

  “不不不!”雪瑞對著鏡子連聲否認,心想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會對那個自大狂傲的家夥動心?

  真是太荒謬了!

  可是,這些日子以來對他殷切的想念又是怎夕、回事?當她發現二十年後的他,不但是她記憶中的辜震剛,並且還是一個擁有能夠讓她暫時停止呼吸的臉孔,然後又不斷地抗拒自己心底對他的欲望,如此周而複始,把自己弄得好煩、好亂、好累?

  可是,喔!老天,如今,他對她印象…定糟透了吧?或許,他根本打從一開始就對她沒有絲毫的好感,否則那天他怎麼會來去匆匆、如此高傲冷漠丫不行不行!她不要這麼丟臉地去愛上一個壓根看不土她的男人,她不該為了愚蠢的愛情失去自己寶貴的尊嚴,萬萬不行!

  “蘇雪瑞,你最討厭遲到又無禮的男生‘廠對刁<對?你最不屑自以為是又冷冷冰冰的男生了對不對?你最恨不給你麵子的男生了對不對?”雪瑞撫著雙頰對著鏡中的自己猛點頭。

  “對對對!沒錯沒錯沒錯!她就是這麼想的!”迫不及待地逃離鏡中的自己,雪瑞急急地奔出房門。

  此刻,她腦中沒有別的,隻想飛到廚房裏,取出大瓶冰開水灌進自己發燙的細胞裏,讓一切恢複正常,恢複到沒有遇到辜震剛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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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知不覺中,楊華口中那個要舉行PARTY的星期六來臨了!

  其實,這樣的Pany每年都會在蘇家舉行一次,隻是舉行的日期不定罷了。而邀清的對象則大部分都是雪瑞那醫生爸爸蘇克偉的徒子徒孫,大夥兒隻是巧立名目來這兒聯絡聯絡感情,順便找機會放鬆一下。

  外人常以為當醫生隻要輕輕鬆鬆就會有大把大把的銀子人袋,可天曉得,醫生這種工作的壓力簡直奇大無比,成日戰戰兢兢地不能出一點錯,要是再不找機會Relax一下,町真是會吃不消的。

  雪瑞今天其實早早就離開廠她目前任職的交響樂團,習團大約在中午左右結束,她卻給自己找了好多理由在街上遊蕩,幫老爸買生日禮物、順便幫老媽挑了個別針、然後又莫名其妙地去看了場電影,最後實在不得已了,她才慢吞吞地往回家的路上走。

  才剛走到家門口,她便遠遠地望見於燈火通明的前庭,還有那群玩得鬧烘烘的實習醫生。

  顯而易見的,PARTY已經開始了,但她的腳卻像被灌上了鉛似的沉重,她有股加人他們的衝動,但卻又莫名地退怯。

  雖然如此,她的腳步還是本能地往家的方向移動,本想悄悄地自另一邊溜進房間的,沒想到,卻被一個眼尖的男人給逮個正著。

  解“雪瑞妹妹,你回來啦!肚子餓了吧?快來吃點東西嘛!”

  開口說話的正是蘇克偉最得意的學生莫了儒,長得——臉書卷氣的他也是雪瑞的眾多追求者之一,他可是拉長頸子等了好久,才好不容易盼到雪瑞回來的,臉上的表情自是喜出望外地隱瞞不住。

  莫子儒平時除了黏了點,雪瑞倒還不怎麼討厭這個白白淨淨的大男孩,但不知怎麼的,今天看見他就是特別不順眼!

  “我不餓,你自己先去吃吧!”她沒好氣地說。

  “那怎麼行?你一定也還吃吧”蘇伯母說你今天到樂團去練習,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別忘了,今天這裏有一大堆醫生;要是真有需要可別不好意思開口哦!”莫子儒體貼地說。

  不料,他這份關心卻換來雪瑞一個不領情的白眼,“烏鴉嘴!”她最討厭這些做醫牛的三句話離小開本行,簡直令她倒足了胃口。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這個忌諱。”莫子儒見雪瑞生氣,完全不知所措急得臉都漲紅了。

  “算了、算了!”雪瑞不耐煩地揮揮手,“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加我們,跟我們一起吃東西、聊聊天嘍?那太好了!蘇伯母準備了豐盛的餐點你瞧!”他朝庭院方向指廠指,“他們全都玩得小亦樂乎呢!我們也一起過去湊湊熱鬧吧?”

  天哪!雪瑞撫額暗歎,這個人怎麼這麼不懂得看人家臉色啊?

  她索性不再跟他羅嗦,扭了頭便逕自往後門走。

  “雪瑞妹妹你去哪呀?不先吃點東西嗎?是不是我說錯什麼啦?”

  他追得愈急,雪瑞也走得更快,暗惱著她心裏已經夠煩的了,這個莫子儒簡直不知好歹到了極點,離譜地讓她想要發脾氣。

  雪瑞正想回頭對他翻臉,楊華碰巧從正麵迎了上來。

  “雪瑞,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樂團練習不是中午就結束了嗎?”

  雪瑞好似看見救星,高興地挽住母親的手,“老媽,我不過出去走走而已,你別這麼大驚小怪的,好像我是失蹤兒童似的。”

  “哎呀,你可是我們家的寶貝女兒,我當然擔心嘍!況且,今天是你爸爸做生日哪!你爸爸平時那麼疼你,你怎麼好意思缺席呢?”

  楊華一麵摟住女兒,一麵以點頭的方式和站在雪瑞身後的莫子儒淡淡地打了個招呼。

  她當然知道子儒正在追求自個家的女兒,可是,說不出什麼確切的理由,她就是不欣賞這個孩子。不是她看不起子儒清寒的家世,而是她總覺得,子儒的骨子裏並不如表麵來得老實,他之所以會追求雪瑞,不過是為了想少奮鬥二十年罷了,所以,她對他也總是淡淡的,態度並不熱中。

  “對了,媽……”

  “什麼事啊?”

  雪瑞思索半天,好像在考慮該怎麼開口似的,還沒說話那白皙的臉龐已經泛起一層淡淡的粉霞,“呃,今晚除了爸的那些學生、哥哥們的同事之外,可還有別的客人?”

  楊華偏頭想了想,“沒有哇!哪還會有什麼人呢?每年咱家舉行PARYT,請的不不就是你爸那些醫院的學生,哪還有什麼人?不過……”

  雪瑞的大眼陡然亮了起來,“不過什麼?你是不是想到什麼別的客人啦?”

  楊華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女兒一眼,“你緊張個什麼勁啊丫隻不過有些實習醫師帶了女朋友或姊姊妹妹———塊兒來湊湊熱鬧罷了!”

  雪瑞聞言,整個人如洩了氣的汽球般,垮了雙肩便默默地往房裏走。

  他果真沒來,搖搖頭她自問,難道自己就這麼希望他來嗎?雪瑞的心無措的掙紮著、抗拒著些什麼,但失望的洪流卻徹徹底底地淹沒了她。

  “媽,我先上樓休息,待會要切蛋糕時,你們再上樓喊我一聲吧!”雪瑞突然回頭對母親說。

  “雪瑞妹妹!”莫子儒大喊追了過去,“你不和我們—起玩了嗎?晚點還有個舞會呢!”

  “這孩子大概累了,讓她先休息一下呢!”楊華拍拍他的肩,“子儒,你先去玩你的吧!千萬別餓著了。”

  難掩落寞之情,莫子儒怔怔地望著雪瑞高軀娉婷的背影,心底那種渴望擁有的感覺愈來愈濃重。

  他是真心喜歡雪瑞。

  身為神經科權威蘇克偉的高徒,莫子儒在—年多前第一次在醫院中見到了來找父親的雪瑞。

  回想起初次見到雪瑞的那一刻,一切仍曆曆在目,連心跳的頻律都深深地刻在他腦海中。

  當時,他正好在老師的辦公室裏和他討論一個病人的情況,而雪瑞就像是一個突然間進他晦暗世界中的精靈,項刻間在他晦暗的生命中劃出—道炫亮的光彩!她的絕美、天真、開朗、她的一顰一笑都在第一眼中就讓他驚為天人。

  從此以後,他再也忘不了她,並且開始對她展開淩厲的攻勢,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根本沒有半點要接受他的意思,不過他—定會不擇手段讓她改變心意。

  畢竟他能成為老師的高徒,他的聰明謹慎、深謀遠慮自是不在話下。而若是沒有那——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堅持,他如何能憑著一年接—年的獎學金念完學費貴得嚇人的醫學院?若是沒有具備那種適時裝飾自己本性的先見之明,他又如何能得到老師的全然信任,和傾力的指導與提攜。

  莫子儒擺出———個最老實無害的笑容對楊華笑了笑,“蘇伯母,那我就先過去跟他們一塊聊天了。”

  他想要得到雪瑞的決心又更加堅不可摧了!

  雪瑞呆坐在梳妝台前一下又一下地梳著自己的長發她覺得她彷佛愈來愈不懂自己。在見到辜震剛之前,他隻屬於一個遙遠的記憶,然而,經過那一次不怎麼愉快的會麵之後,像是有——把無形的鑰匙打開了她塵封已久的記憶盒子,她無力阻止,隻能放任她的身影化成千萬種姿態盤踞在自己的心頭腦海雖然她總嫌二哥愛說廢話,但不能否認的是,二哥那天所說的話,卻好像在瞬間點醒了她腦中沉睡的一部分。

  唉!反正—切都亂了,亂得徹底、亂得茫然、也亂得讓她不知所措!

  雖然和辜震剛見麵的時間如此短促,但在她每一個忙碌的空檔,他低沉的嗓音、炯炯有神的目光、性感微揚的薄唇、頎長的身影和那泰然自若、自信滿滿的神情便不時跳出來蠱惑著她的心。

  她真的好喜歡他那種彷佛全世界都能夠被穩穩掌握在他手中的沉穩冷靜,好像天底下沒什麼事能難得倒他似的!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勢讓她好有安全感。

  “蘇雪瑞!振作點,你是怎麼啦?花癡啊廠揉揉自己的臉,雪瑞重重地歎了—口氣。

  解套上一件簡單清新的白色無袖短洋裝,柔亮的長發隨意披在肩上,她站起身在鋼琴麵前坐—蔔。每次心情動蕩不安時,惟有琴聲能暫時撫平她的紊亂。

  掀開琴蓋,雪瑞隨手彈起—首旋律簡單但她十分偏好的曲子“琴韻補情天”,然而不知怎麼的,心裏的洞像是愈補愈大似的,纖嫩的五指雖在琴鍵上飛舞者,但她的心早不知飛到哪個世界漫遊去了。

  “叩叩叩!”突然,一陣輕而有禮的敲門聲傳來讓琴聲戛然中止,雪瑞想不出來家裏有誰會這麼有禮貌的……

  “是誰?”她輕聲詢問。

  對方也答得簡潔有力,“辜震剛。”

  這短短三個字卻害雪瑞正在蓋琴蓋的手一滑,“碰”——聲嚇醒了她自己。她沒聽錯吧?是他?那個攪得她這一個月來心神不安寧的罪魁禍首?

  她又喜又怯地打開門,嬌俏的臉龐囿於自尊,卻是吝於露出過於明顯的笑意。

  啊!他的肩膀比她記憶中的更加寬大、周身所散發出的那種自信的氣勢也比她想像中的更懾人,雖然現在的他隻是懶懶地斜靠在門邊,什麼話也沒說“什麼事?”

  “你鋼琴彈得還不錯,隻可惜心不在焉。”他答非所問但這短短—句話卻正好敲中了雪瑞的心。

  “你懂什麼?”她嗔瞪她一眼,心中了然,嘴巴上卻不肯承認。畢竟,她怎麼能承認自己方才的心不在焉是為了他?

  他揚起嘴角微微一笑,忽地站直身體走近她,並且出其不意地揉揉她的長發,讓她一時呆了,分不清他的意圖。

  “雪瑞,跟我說話何必渾身帶刺?我承認那天我是逗你逗得過分了些,但你依然是我的小妹妹不是嗎尹我門大可以像從前一樣好好的相處,不必像對仇人般,說話總是針鋒相對吧?”

  他的話像是千百根針同時紮[句她那顆既倔強又格外柔軟的心。

  他僅僅把她當妹妹子?天啊!這是何等的“好消息”啊尹她的心在淌血,唇邊卻慢慢漾起—朵叫辜震剛差點失神的笑容。

  既然他對她無意,那麼,她抵死也不能讓他識出她的在乎!“是哦!”雪瑞頑皮地眨眨眼,聳聳肩道:“也對,你除了長得高了點、壯了點、酷了點,橫豎還是我小時候認識的辜大哥嘛!”

  “當然!”辜震剛強自將自己方才偶然失序的心拾回,鏗鏘有力地說道。心想他必須當自己方才的失神隻是個意外。

  “你還會像以前一樣疼我吧?”她促狹地看了他曾經為她摔斷的左腿一眼,盡量讓自己的笑容和語氣顯得很自然,“即使當肉墊也在所不惜?”

  辜震剛難得的笑了開來,“如果有機會的話。”

  然後,他朝雪瑞伸出手,“那麼,和解了?”

  雪瑞的心在揪痛,強烈的自尊卻促使她反應格外迅速,她將柔軟的小的手輕置於他溫熱有力的掌中甜甜—笑,“和解!”

  她柔若無骨的手真好握,辜震剛心中倏地泛上—抹眷戀,但總是對自己嚴苛的他,是不可能放縱自已做出任何可能會惹禍的事的,所以輕輕一握後,他馬上鬆開她的手。

  敏感的雪瑞察覺到他對她的毫無感覺,心中的苦澀更是濃重地竄上喉頭,但她仍佯裝無事,“對了,辜大哥,你怎麼來了?”

  “沒辦法,巧蕾吵著要求,我這個做大哥的隻好充當護花使者嘍!”

  “這麼說,不是你心甘情願要來的嘍?”原來如此……雪瑞開玩笑似地問道,心中其實十分在意他的回答。

  “也不能這麼說,來看看你、看看伯父、伯母是我一直想抽空做的事情。”他正經八百地說道。

  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哦。”雪瑞難掩失望的哦了一聲。

  “走吧,是伯母要我上來叫你下樓切蛋糕的,再不下去,我這個辦事不力的傳令兵可要挨罵了!”

  “嗯。”雪瑞心情沉重地點點頭,領頭走出去。

  不料,她因為心不在焉,在下樓的時候左腳—。

  個踩空,差點整個人跌到一樓去,幸好一旁的辜震剛眼明手快伸出右手拉住她。

  “小心!”他急忙提醒。

  “啊!”他溫熱厚實的手掌緊抓住她的柔荑,她沒被自己嚇到,倒是他微燙的手心卻教她整個人恍惚廠!她心想假如這一刻能永遠,那該有多麼美好?

  辜震剛問:“怎麼,嚇著了嗎?”她直盯著自己瞧的眼神有些怪異。

  雪瑞如夢醒搖搖頭說:“沒什麼、沒什麼,是我太不小心了!”

  “沒事就好。”

  他若無其事地放開她的手,兩人並肩而行,繼續往樓下走。

  雪瑞摸著自己被他牽過的左手,心中的感覺好複雜,天曉得她真的很想讓自己不在意、很想讓自己放鬆—點,無奈卻赫然發現,先前那無憂無慮的二二十三年卻彷佛已經因為辜震剛而一一逐漸飄遠。

  大夥兒笑笑鬧鬧地唱完中文版、英文版、閩南浯版的生日快樂歌、切完蛋糕之後,大家最期待的舞會馬上開始。

  蘇家的兩位大家長在這一天一向是放任這些孩子們放肆地玩個通宵達旦,隻要第二天不延誤公事即可,所以—旦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響起,兩老早知趣地躲到一樓,不妨礙年輕人瘋狂了。

  “雪瑞,願意賞光跟我跳隻舞嗎?”見雪瑞一個人孤伶伶地坐在花圃邊,莫子儒豈願錯過這個大好機會,馬上趨前向她邀舞。

  “這……”雪瑞下意識地試圖尋找辜震剛的身形,無奈卻遍尋不著。

  莫子儒又加廠把勁,“這可是是第—首慢歌呢!這麼好聽的音樂,不起身跳跳舞實在是太可惜了,不是嗎?”

  雪瑞聞言猶豫地咬咬下唇,“那好吧!就這一首喲,我今天很累了,沒什麼興趣,”

  當雪瑞心不在焉地扶著莫子儒的肩,木然地隨音樂移動腳步時,她居然一眼瞧見了她方才遍尋不著的辜震剛,竟然正深情款款地擁著另—個她不認識的女人共舞。

  在感情上,雪瑞畢竟稚嫩,再說她從小到大都是被家人呵護在掌心的,何時曾受過這樣子的委屈?

  她怨忿地想,他不是說他不會跳舞的嗎?是不會跳還是根本不二屑跟她跳?他甚至沒來向她邀舞啊!為什麼?是因為那女孩長得比她更美嗎,還是她就這麼惹他嫌?

  當下,她簡直是妒火中燒,卻又硬是找不著名日發脾氣,隻得鐵青著—張臉不言不語,更遑論露出笑容了。

  “雪瑞妹妹,你怎麼啦?”莫子儒是個聰明人,他當然不會看不出來他懷中的美人正在生氣,而且烈如火炬的雙眼還膠著在左前方那對共舞的男女身上。

  聽見妹妹兩個字,雪瑞更火了,什麼狗屁妹妹嘛!她在心中狂喊,她才不想當什麼妹妹呢!她氣得甩開莫子儒的手,冷聲地說:“以後再叫我妹妹試試看!”

  莫子儒趕緊又是哈腰又是陪笑,“雪瑞,對不起、對不起嘛!我說錯話了,你別生氣,我以後不再犯就是啦?繼續跳舞好嗎?”

  “對不起,我沒興趣了。”雪瑞的脾氣雖然嬌了點,但還不至於是個不講理的人,她也知道自己方才太衝動了些,於是立刻向莫子儒道歉。

  “那好吧,我陪你到旁邊坐坐、喝點飲料?”

  雪瑞不好意思拒絕他,隻得點點頭,兩人一起回到後方的椅子上。

  “雪瑞,你不開心?”莫子儒露出極為關心的表情詢問她。

  “哪有?”雪瑞看了他一眼,敷衍地回了句,水靈靈的大眼仍不死心地朝正在跳舞的辜震剛和那女孩的方向望去。

  “真的嗎?”莫子儒索性站起身蹲在她麵前,極誠懇地道:“雪瑞,就算當不成情人,我也絕對願意當你最好的朋友,心事壓抑在心頭對自己不好,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可以和我分享。”

  雪瑞收回遠眺的眸子對上他充滿關懷的雙眼,她單純的心頓時軟了下來,她覺得自己一直以來似平對莫子儒太嚴峻了些,其實就如他方才所言的,就算他們當不成情人,也可以當朋友,況且他又這麼有誠意,對她體貼人微又委曲求全的,她根本犯不著淨給他臉色看,想著,他的臉色緩和下來,柔聲地說:“莫大哥,謝謝你。”

  “不客氣。怎麼,願意告訴我你的心事了嗎?或者,你有什麼疑問,要是我知道,我一定馬上替你解答。”

  清寒的家世、大家庭出身的背景讓莫子儒練就能屈能伸、察言觀色的一流本事,如今的他眼見追求不成,正打算採取以進為退的方式進一步接近雪瑞。

  沒什麼心眼又沒見識過人心險惡的雪瑞哪想得透他腸子裏那些拐拐彎彎?她隻覺得他善體人意極了,當下就立刻將他視為自己的朋友了。

  “莫大哥,”他的手遠遠—指,“你見過那個頭發很短的女孩嗎?她的麵孔好陌生,是誰帶來的朋友呀?”

  辜震剛是她心底的秘密,她自然隻得拐個彎拋出問題尋求答案:“哦!”莫子儒假意眯細了眼往前一看,雖然他早巳揣測出雪瑞那點小心眼,“你說那個穿紫色衣服的?喔,她是小陳的妹妹,叫做陳彩霓,她常到醫院去找小陳,兄妹感情很不錯。”

  “他是陳醫生的妹妹呀?”

  “是啊!長得挺出色的吧?”莫子儒一邊意閑聊,一邊偷覷著雪瑞的臉色,“你別看小陳一臉很。‘古意’的模樣,他的父親可是一位相當有名望的政界大老哦!咦?雪瑞,你認識那跟彩霓一塊兒跳舞的男土嗎?”

  “我…”雪瑞遲疑了好一會兒,不擅說謊的她還是點點頭,“他姓辜,他們家跟我們家算是世交,你聽過慶隆企業吧?正是他們家的。”

  “哦——這麼說來,若是真能共譜一段戀曲,來個‘政商聯姻’,將來必定大有可為哦!”

  聽聞他看似無意的玩話,雪瑞未識情滋味的心卻抽得更緊更疼。

  情絲輾轉紊亂間,她開始了怎麼樣也無法遏抑的聯想,難道,她之所以會被判出局隻是因為他們蘇家是醫生世家,對於辜家的事業沒什麼實質上的助益?

  雪瑞下意識地抬想再看辜震剛一眼,驗證一蔔自己的想法,卻正巧望見嬌小的陳彩霓不知道和辜震剛正談論些什麼愉快的事,笑著笑著,她竟小鳥依入地偎進他寬闊的胸前…

  一股止不住的灼熱迅速向雪瑞的眼眶聚集,幸好還有自尊支撐著她,否則她真的很有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落淚。“莫大哥,謝謝你陪我。”她勉強給了奠子儒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不過,我很累了,我想先回屋子裏休息,你自個兒玩吧!”

  她臉上掩飾不住的悲淒已給了莫子儒的推測最佳的答案,他的心中當然十分不是滋味,但是他相信隻要自己有耐心慢慢地雪瑞會成為他的人的!

  他冷冷地瞟了辜震剛一眼,有信心自己——定能贏得最後的勝利。

  低下頭,他朝雪瑞溫和一笑,“讓我陪你走回去好嗎?”

  雪瑞連拒絕的心情都沒有,隻能點頭說:“嗯,謝謝。”

  起身走向屋內之際,雪瑞心泛上另一種悲傷。

  二十多年來從未嚐過的滋味她全都在今日嚐遍了,難道是報應嗎?從來隻有她傷別人心的份,而今她卻莫名其妙地為了一個隻把她當成妹妹的男人陷落了一顆真心?

  此刻她就要消失在這堆人群之中,而他恐怕也一無所覺吧?

  “晚安,你快回去加入他們吧!”她寧足在門口,回頭對莫子儒說。

  “晚安。”莫子儒簡直要看呆了,他發現就連雪瑞蹙眉發愁的時候,都別有一番如秋涼楓紅般的淒美,教他在刹那間幾乎心疼得想要擁她人懷細細呵護。但為了長遠的計劃著想,他還是忍住了,隻是紳士地輕拍她的肩說:“雪瑞,開心點!”

  她頷首淡笑,“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

  “但願你不是在騙自己。”

  聽到他這句話,雪瑞的心一陣抽痛又想哭了,突然她未經大腦地脫口而出,“莫大哥,喜歡一個人該怎麼辦?依你的立場,你會給一個愛慕你的女人什麼意見?她們該如何才能得到你?”

  話一出口,她才想到拿這種問題問莫子儒並不公平,畢竟莫子儒簡直跟她麵臨同樣的困境,而她卻正是讓他感到挫折的元兇。

  良好的家教促使她馬上滿懷歉疚地補上一句,“莫大哥,對不起,我不該……”

  “沒關係的,雪瑞。”莫子儒裝作不在意地攤著雙手,“這有什麼呢?你忘了,我說過我願意和你分享任何事的。”

  “真的嗎?莫大哥,你真是個好人耶,以前我實在對你太差勁了……”即使知道不該,但雪瑞的確十分希望他能給傍徨無措的她一點意見。她帶著渴盼的雙眸緊緊的盯住他看,等待他回答她的問題。

  單純的雪瑞如今滿腦子都是辜震剛,她絲毫不知道莫子儒的心底正漫天翻攪著一陣極端不平衡的酸意。

  莫子儒幾乎得花上全身的力氣才能克製住自己不因嫉妒而狂叫出聲,他狂亂地在心底問著,為什麼雪瑞因在乎而閃閃發亮的雙眼不屬於他?他不懂!自己年輕、優秀又有前途,究竟有哪裏不如那個男人的呢?

  但鼻樑上的鏡片遮去了他那雙進射著嫉妒與不平的眼,上揚的嘴角讓他看起來友善極了。他說:“雪瑞,在我看來,要嘛,就要能將一切拋諸腦後、不計後果的去追求自己所愛,就算失敗了也不要後悔;要嘛就徹底放棄。”

  在說這話的同時,他有九成九的把握雪瑞選擇後者,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錯,因為雪瑞是個嬌滴滴的富家千金,要她紆尊降貴地去追求、討好一個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裏的男人,機會已是微乎其微。就算她真的不顧一切去做好了,憑她那不堪一擊的自尊心,隻要對方給她一點羞辱、一點拒絕的暗示,她恐怕就再也沒有勇氣繼續下去了。

  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雪瑞臉上那不敢相信的表情更加深了他的信心。

  隻見雪瑞臉色難看地搖搖頭,低聲喊著,“叫我倒追男生?這怎麼可能?”

  莫子儒知道在這個時候自己說什麼都是多餘,還不如先靜觀其變,然後再乘虛而人才是真的。

  他溫柔地為她拉緊薄外套,“有點涼,你還是先進去休息吧!聽我的話,好好睡一覺,別想那麼多了,嗯?”

  雪瑞整顆腦袋亂烘烘的,隻得胡亂地朝他點點頭,轉身進入屋內。

  而誰也沒注意到此時遠遠的另一端,那個目視了他們好一陣子,濃眉卻逐漸朝眉心聚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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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雪瑞,你怎麼啦?”雪瑞的手帕交俞亭宣伸出五雙手指頭在她呆滯的目光前搖來晃去。

  亭宣滿心納悶地想,明明是雪瑞主動打電話邀自己出來陪她喝咖啡的,但是從見麵到現在,她說的話加起來絕對不會超過十句,而且每句還不超過五個字,天塌下來了嗎?要不然,那個健談、有點傲卻又逗得可愛的雪瑞到底跑哪兒去了呢?

  見她沒反應,亭宣索性雙手按在她肩上猛搖,“雪瑞、雪瑞、醒醒啊!”

  終於,雪瑞一臉如夢初醒的問:“嗄?”

  “我的大小姐,你到底是怎麼啦?瞧你這副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模樣,要是我不認識你,我還以為你是失戀了咧!”亭宣翻翻白眼,扯著嗓門道。

  雪瑞沒好氣地看了她—眼,終於願意開口說話,“男人婆,我的確是失戀了啊。”

  還沒聽清楚整句話,亭宣就像是屁股被火燒到似地嚷嚷了起來,“臭雪瑞,我警告過你多少次別喊我男人婆了?你簡直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嘛!我哪裏像男人啦?真是過分!”

  “宣宣小姐,請注意,這裏是高級西餐廳不是菜市場好嗎?麻煩你收斂一下你高亢的嗓門,否則待會要是有人忍不住丟杯子過來砸你的時候,我鐵定會裝作不認識你。”雪瑞撐著下巴也涼涼地說。她覺得和亭宣拌拌嘴之後,讓她整個人的精神好多了。

  “沒良心的家夥!”

  雪瑞被她嘟著嘴的模樣給逗笑了。

  亭宣的瓜子臉上綴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起來鬼靈精怪的,秀氣的鼻樑下是一張可愛的櫻桃小嘴,隻可惜這樣一張十足女性化的臉蛋卻得配上那一頭削得又短又滿的俏麗短發、大刺刺的舉止、一點也不懂得收斂的嗓門與爽朗的像男孩子般大而化之的個性,這也莫怪雪瑞總愛喊她男人婆。

  雪瑞繼續諷刺道:“難教你要胸沒胸、要臀沒臀的,說話那麼大聲、動作又那麼粗魯,想讓人不認為你是男人婆都很難。”

  “蘇雪瑞!你真的很過分耶,人家我不計成本地蹺班出來陪你喝咖啡,你還淨損我?”亭宣不甘示弱地損回去,“我再沒胸好歹也有個三十四B,雖然比不上你的SIZE,但我這叫‘小而巧’你懂不懂?我可不想當一頭大乳牛!”

  “你說我是乳牛?”

  “我可沒指名道姓喲!”亭宣露出勝利的笑容。

  “算了!”平常,口才硬是要得,不爭得最後勝利不會罷休的雪瑞突然宣告停戰地揮揮手,“本姑娘沒那心情,不想跟你玩口水戰了。”

  “雪瑞?”亭宣不可思議地盯著她看,“你到底是怎麼啦?難不成你真的是讓男人給甩了?我想隻有失戀才能讓你轉性轉得這麼徹底吧?居然連吵架都沒興致了?”

  “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雪瑞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無精打彩地說,跟她平時犀利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亭宣見狀才真的開始擔心起來。

  她是雪瑞的國小同學,兩人認識至今已十五年了,彼此都是對方心底的蛔蟲,雪瑞有心可她怎麼可能毫無所覺、視若無睹?想著,她連忙將椅子向前拉近,殷切地抓住雪瑞冰涼的小手,“雪瑞,我是說真的,你到底怎麼啦?我們才一個多月不見,你就變得這麼怪裏怪氣的,真教人擔心耶!”

  “我不是告訴你我失戀了嗎?”

  “可是……”亭宣甩甩頭,仍是有些摸不清雪瑞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雪瑞,我沒聽說你有男朋友呀?前陣子聽你說蘇媽媽老想替你安排相親,你不是說你絕對不去坐在那邊等人家相的嗎?況且前後才不過一個多月,難道……”

  “難道什麼?”

  亭宣瞪大眼睛,“你也去學人家Y世代的新新人類摘什麼一夜情、速食愛情的啊?”

  “親愛的宣宣,我拜託你別猜了行不行?老天爺,你猜得我頭都疼了。”說著,雪瑞作勢揉揉發疼的太陽穴,滿臉疲憊的將身子向後靠。

  “行行行!我不猜、我不猜,但雪瑞你總得告訴我真相呀,否則你教我怎麼幫你呢?”

  “我……”

  雪瑞不知從何說起的動動嘴唇,最後她索性心一橫,把自己平時寶貝得要死的尊嚴全當狗屁拋到腦後,把自己暗戀辜震剛卻隻把她當妹妹的這一幹丟臉到家的事全都原原本本地產給亭宣聽。

  聽得亭宣那張小嘴張得好大,隻差沒滴下口水來,但她仍不忘譏諷雪瑞一番,“雪瑞,真是報應耶!”

  “你這個落井下石的家夥!”

  “我是說真的嘛!真沒想到那些匍匐在你腳下的癡心俊男你全都看不上,竟然去暗戀一個隻把你當做妹妹的人,這不是報應是什麼?”

  雪瑞快被亭宣氣死了!虧自己不顧形象的在她麵前掏心掏肺的,沒想到到頭來竟然換來她一頓嘲笑?

  幸好她們倆十多年交情夠穩固,自己也夠瞭解她,唉,亭宣要是那麼會說話、那麼會安慰人的話,還用得著自己常常罵她沒大腦嗎?於是,最後雪瑞隻得悻悻然地回她一句,“俞亭宣,你從現在開始,最好每天祈禱上蒼保佑你將來愛情旅途一帆風順,否則到時候我絕對會將這堆因果循環的報應說,一字不漏地背給你聽。”

  見雪瑞好像真的生氣了,亭宣才趕緊吐吐舌頭,“雪瑞,別生氣喲!你也知道我一向是沒大腦的,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不幸嘛!反正你們又不是真正的兄妹……”

  “什麼意思?”腦筋一向清楚的雪瑞隻要一碰到有關辜震剛的事,腦袋馬上融成一團漿糊。

  她眨眨茫然的水眸,壓根忘了自己剛才是怎麼罵亭宣的,現在反而將亭宣當成絕境中惟一能給她希望的救世主,怔怔地望著亭宣。

  平常任何事都是由果斷有主見的雪瑞拿主意,什麼時候輪到她來為雪瑞作主啦?亭宣滿心怪異地想著。

  雪瑞熒然的目光害她說起話來都戰戰兢兢,“意思就是……意思就是……”亭宣緊張地抓抓頭,“反正他又不是你的親哥哥,他要把你當妹妹,你又不一定要把他當哥哥看……”

  雪瑞打斷她的叨吟念,直接要求道:“宣宣,說重點!

  “我說的全是重點呀!呃……他還沒結婚,據說也沒有女朋友不是嗎?既然男未婚、女未嫁、門當戶對而且郎才女貌,加上你又這麼喜歡他……那還不簡單,你就努力去讓他也喜歡你呀!”

  “努力讓他喜歡我?”

  亭宣用力地點點頭,“是啊。!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怎麼才能讓他喜歡我呢?”雪瑞呆呆地問道。

  亭宣無力地說:“你……哎呀,雪瑞,你不是很聰明的嗎?方法有千百種,最主要的是要你敢去付諸行動而已。”

  “此話怎講?”

  “你可以主動去接近他呀!三不五時製造機會和他來個偶遇,投其所好的讓他所賞你、依賴你,最,後終於離不開你、進而愛上你。或者如果你看準他是個夠負責的男人的話,那就幹脆來個生米煮成熟飯比較省事。”

  “宣宣!”這次換成雪瑞掩著嘴驚呼。心想她這多年老友怎麼提得出如此前衛大膽又不顧女孩應有個性矜持的下流建議?

  亭宣一臉無辜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這……這太低級了啦!”雪瑞不依的大聲抗議,“這是什麼餿主意嘛!你是我的好朋奉耶,怎麼可以淨叫我去做些倒賠本的事情?好吧!就算我聽你的話真的去做了,那要是他到時候不買我的帳拒絕我怎麼辦?我豈不是要難堪得去跳淡水河自殺啦?”

  “我可先警告你,淡水河是很髒很臭的喲,依我看,選擇淡水河自殺簡直是跟自己過不去!”亭宣—臉正經地警告著。

  “你…宣宣,我快被你氣死了啦—!”

  亭宣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坐正身體,聲音也嚴肅了起來。

  “雪瑞,你的想法實在太八股了!”她義正嚴辭地糾正雪瑞,“也許我的說法是過火了點,但是誰教你偏偏愛上他呢?既然你不想坐以待斃,那就主動出擊呀!這才是咱們新時代女性應該有的觀念嘛!”

  “是嗎?雪瑞還是覺得頭頂有很多問號飛來飛去,她存疑地看著亭宣。

  “那5我問你,你甘心就這麼放棄他嗎?看他被別的女人搶到手、看他挽著別著女人步入禮堂……”

  她還來不及說完,雪瑞的頭已經搖得如博浪鼓般。

  亭宣彈指一笑,“那就對啦!Tmst me,y.u can nlake it!”

  “真的要這麼做?”

  “別在猶豫了!雪瑞”亭宣很有義氣地拍拍她的肩,“拜託,我隻要你努力製造她對你產生二盂言好感,試著主動去為自己爭取一生的幸福,又不是教你直接上門獻身?”

  “可是……”

  “別再可是了,你放心我會幫你,”亭宜夠義氣地拍著雪瑞的手。

  “噢!”就是你幫我我才擔心。雪瑞翻翻白眼在心中笑了笑。

  但為了要得到辜振剛的心,雪瑞咬咬牙,決定她願意傾全力去試試,因為這總比將來花一輩子的時間去懊悔,去追憶、去遺憾的好吧?就算丟臉、失去尊嚴,那又怎樣?會少一塊肉嗎?不過想的永遠比實際行動容易,她紊亂的思緒仿佛打上一個又一個的死結,益發理不清了。

  為了杜絕緋聞所帶來的禍患,辜振剛連貼身秘書都用男生,可見他打算專心一致在事業上的決心有多麼強烈了。“

  “總經理,您今天早上十點鍾跟皇禾有約,他們的人現在已經到了,是將她帶入您的辦公室還是直接到會議室??連承恩比辜震剛小上三歲,是今年剛從研究所畢業的大男生,辜震剛基於惜才而大膽地啟用了年輕而乏豐富經驗的他,將他培養成自己的心腹。平常私底下,承恩總喊他辜大哥,不過上班時間,一切可得照規矩來。

  “先帶他到會議室,我馬上就到。”

  待承恩退出辦公室,辜震剛上放下手中的筆,習慣性地撥了一下頭發,深呼吸一口氣,隨即毫不遲疑地移動堅定的腳步離開辦公窒。

  他每天從早到晚包括應酬的時間,工作總時數長達十五個小時。

  累嗎?關於這一點,辜震剛本身也說不上來,反正,他隻知道自己應該不斷地向前衝,將父親所交棒給他的慶隆企業經營得更加出色。

  從小,他這個辜家惟一的繼承人便是在眾人期待與讚許的眼光中長大的,不論任何時候、任何地方,他偉岸高大的身材、自信的風采、精銳的目光總自然而然地進射出王者般的懾人氣勢,不著痕跡地顯現出他出類拔萃、不同凡響的氣質,於是在周圍人根深蒂固的印象中,再困難的事情交到他手中,他也總是能順利達成。

  沒有人問過他是怎麼做到的,也沒有人關心過為廠這—張又一張亮麗的成績單,他付出過什麼代價,但辜震剛無怨無尤,因為這些層層的壓力早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持續地鞭策著他向前疾行。

  國他甚至曾經想過,若是有一天,當大家期盼的眼神不再鎖定在他身上時,他會不會不曉得該怎麼生活下去?

  在踏進會議室之前,他舉起手禮貌性地在敞門的門板上敲兩下。不過,他大手尚未觸碰到門板,驚訝已經先襲上的心,怎麼會是個女的?

  對方的長發盤成一個簡單的髻,米白色的奪裝俐落地裹住她纖細的背影,她沉穩而安靜地坐等待著,金黃色的陽光灑在她身上時,造成多麼奇異而美麗的景象。

  不自覺地,辜震剛舉在半空中的手愣了十秒鍾才恢複正常地敲下去,短促地叩兩聲,擾了等待中的人兒。“

  “你好。”她起身回頭,微笑地伸出雪白嫩滑的手,“我是代表皇樂過來和你洽淡合約的。”

  “是你?”

  辜震剛的表情比方才更加震驚數百倍,他總是冷靜得深不見底的臉龐瞬間起了極大的變化。

  不過,這怪異的心情頂多隻持續了一秒鍾罷了。

  他上前輕輕握住她的手,隨即放開,然後示意一旁的承恩先避開。

  “雪瑞,你怎麼來了?”他終於開口,但並沒有雪瑞期待的任何情緒出現。

  他的冷靜反倒讓雪瑞失措,她緊張地吞了一口水,微仰頭直視他,甜笑仍持續掛在她美麗的嘴角,“辜大哥,不歡迎我嗎?”

  辜震剛刻意壓抑住心中的錯愕與怪異的情緒,伸手做了個請她坐下的手勢。輕咳一聲,“蘇小姐,我們先避開皇禾的代表為什麼是你這個問題不談,上班時間我希望一切都能照規矩來,免得造成別人的誤會。”

  “誤會?”雪瑞瞪大廠黑白分明的雙眼,“什麼誤會?還有,辜大哥,我哪兒不合規矩啦?”

  雪瑞畢竟是雪瑞,才一下下,她那沒不住氣的老:毛病又跑出來了。“蘇小姐,請先冷靜一下好嗎?”

  辜震剛開口閉口疏遠的“蘇小姐”,輕而易舉地凍傷了雪瑞熾熱的心,她心想,為什麼他對她總是如此冷漠?就算之前有進步,除了淡淡的兄妹之情,也沒有再摻雜別的情愫。即使用力想要忽略,受傷的情緒還是清楚地浮現在她的眼中,她安靜地坐著,不再多說什麼。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辜震剛不自覺地歎了口氣,但公事公辦—向是他的原則,他不想為誰破例。

  “首先,在談公事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先把我們私下的交情放在一邊,稱呼我辜總或者是辜先生,至於為什麼……”他拿起桌上的咖啡啜了一口,“像今天好在隻有你我在場,若是還有第三者,那麼、難保旁人不會以為,我是因為我們的私人交情,才循私將慶隆的廣告交給皇禾做,我希望你能瞭解這…—點。”

  聽完他的解釋,雪瑞揪緊的心才稍稍舒坦了些,但她心中好懊惱,自己居然在他麵前展現出這麼“不上道”的一麵,生嫩得像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女孩似的,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虧莫大哥千辛萬苦拜託他的朋友為她爭取到這次讓她在辜震剛麵前有所表現的機會,她居然把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給搞砸了!

  望著她羞紅的粉頰,辜震剛又歎了口氣,雪瑞畢竟就像是他妹妹,他也不忍心對好太嚴厲。

  “不過,雖然道理上如此,但實際上現場的確隻有我們兩人,所以……”他瞄了眼腕上的手錶,“你放鬆些吧!耍閑聊我不反對,但你知道,我是非常忙的,—個鍾頭之後,我還另外有約,所以希望你把握時間。”

  嗄?那她本來還想拗到一頓浪漫午餐的念頭不就泡湯了?不過,算了算了,還是先好好珍惜眼前這—個小時比較實際點。雪瑞心想。

  見她不知在發什麼呆,慣於掌握情勢的辜震剛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好啦,你現在總可以告訴我,為什麼皇禾的代表是你了吧?”

  “我—”

  從小到大沒說過謊,也沒在乎過誰的雪瑞臉漲得更紅了,她深呼吸地努力讓自己別結巴,試著將事先準備好的講稿—字不漏地背出來,“沒有啦,皇禾這家廣告公司是我一個朋友開的,他很忙綠,早近他的秘書又請了一個月的長假,所以我沒事就奉幫他。”

  “哦?”他聞言挑高眉點了一下頭。

  “呃,對呀、對呀!”他那聲似乎帶著疑問的“哦”

  真讓雪瑞的心差點蹦出喉嚨,天不怕地不怕的地就怕他會識破她的心事,“對於行政上的事務,我想我應該還能勝任,再說,慶隆和皇禾的合約不是都談得差不多了嗎?我今天隻是來做一個最後的確認而已。”

  辜震剛再點點頭,“雪瑞,皇禾的老闆你怎麼認識的?依你個人來看,皇禾這家公司各方麵的條件如何?對於慶隆這個人Case有什麼我所沒發現的缺點?畢竟我交給他們的除了慶隆的房屋廣告。更重要的,還有—係列的企業形象廣告,絕不能掉以輕心。”

  “我……這……”天!這不在她原先準備的範圍之內呀!皇禾的老闆起碼四十歲了,她該如何擠出一個合理的理由給辜大哥?

  一時情急之下,她順口說出,“他是我……我幹爹。”

  “幹爹?”

  完了完了!自己剛剛才說是朋友,現在又說是幹爹,望著辜震剛似能看透一切的眸子,雪瑞幾乎想要奪門而出。

  “是啊是啊!我幹爹跟我就像忘年之交似的,我們之間什麼都聊的。”

  以皇禾老闆的年紀來當雪瑞的幹爹似乎太年輕了點吧?不過,這不是很重要,所以辜震剛不打算浪費太多的時間來追究這件小事。

  “哦。”

  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相信她的說法了,雪瑞稍稍安心了點,繼續說著,“我幹爹他……”她極力地思索著那個又圓又胖的中年男人有什麼特別之處,“他工作起來很嚴肅、很拚命的,皇禾也不是個小公司,我相信不論是為了慶隆或者是為了公司本身的信譽,他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那就好。”他揚起嘴角輕輕笑道。

  趕緊攤開擬好的合約讓他過目,神經緊崩的雪瑞暗暗吐了好幾口氣。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為這樣—個工作狂似的男人動心,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讓眼前這個外表冷得如覆上一層冰的男上愛上她,但望著那張魅惑人心的臉,她的心怦然狂跳。

  雪瑞餘悸猶存的眼來不及躲開,而讓他驟然揚起的黑眸給撞個正著,狂跳的心被重重地撞了一下,讓她幾乎無法負荷那樣情不自禁的情動。

  他假裝沒看見她的失神說:“大致上沒什麼問題,隻是……”

  “隻是什麼?”幹澀發燙的喉嚨讓雪瑞燥熱地想灌下一大杯冰開水。

  “隻是對於付款條件,我有些意見。”

  “請說。”雪瑞拉回心神,正視著他。

  “對於付訂金的部分,我沒有異議,但是貴公司要求依廣告拍攝進度收費,我覺得這對本公司很沒有保障,要是廣告拍出來不合我意,那怎麼辦?所以我希望改成在本公司觀看過成品,並且認可之後,再二次付清費用。”

  “或許您可以開支票,畢竟,讓廣告公司先負擔大筆的成本也不是很公平的事情,再說廣告的藍本您也已經先過目了,當初皇禾也是經過競爭才讓貴公司選上的,不是嗎?”

  做什麼就得像什麼,既然代表皇禾,她就得提起精神應付辜震剛,站在皇禾的立場為皇禾爭取利益。

  辜震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蘇小姐,我花了一大筆錢在這一係列的廣告上,包括平麵的、媒休的,請注意,這是一係列的廣告,我必須把每一毛錢都花在刀口上以避免不必要的浪費,再說,既然是所謂的藍本,就不可能百分百精確,你說是不是?”

  “總之,要付款的條件太嚴苛了,當初參與競爭的時候,皇禾的價錢就已經被壓得相當低了,若不是慶隆的知名度夠,皇禾也想藉著這個案子抬高本身的名氣,否則皇禾根本沒必要做這種賠本生意。”

  經濟係不是念假的,大學辯論社的社長也不是白混的,她在來此之前猛K的資料終於派上用場,更何況一旦在正事上專注起來的她也不是省油的燈不能否認的,辜震剛的確很驚訝於坐在他對麵這個嬌嬌的女的反應與能力,看著她呈備戰狀態的防備姿態,他不能否認自己有點欣賞她。

  但,僅止於欣賞而已,別的不說,他是絕不可能會去碰一個名花有主的女人。

  想起那天與她狀似親眼的男子,辜震剛不禁又皺了皺眉頭,因為依他的直覺,那名男子的目光飄移不定,感覺起來城府極深。雪瑞怎麼會跟這樣一個看起來動機不甚單純的男人交往呢?但話說回來,沒憑沒據的,這種私人的事也輪不到他來作評論。

  思緒飛快地轉回公事,他手中的鋼笑輕輕敲著桌緣,突然說不出原因,他不想再為難眼前的她,他霍然站身說:“0K.”

  “啊?”她一臉不敢相信,事情竟如此輕易地達成。

  “我說成交了,就照你說的吧!以開票的方式付款,等合約做好,先傳真過來給我看,0K?”

  “沒……沒問題。”他仰頭望著他,愕然地也跟著站了起來。

  他朝她輕輕頷首,“那抱歉,我還有事,我先走了。”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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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他準備就這麼走了?瞪著辜震剛挺直的背影愣了好一會兒,雪瑞終於鼓起勇氣在他步出會議室大門前出聲叫住他。

  “辜大哥!”

  黑亮的皮鞋觸地聲戛然止住,他甚至於沒有回頭地道:“還有事嗎?雪瑞,我說過上班時間我很忙的。”

  他不耐煩的聲音頓時將雪瑞薄弱的勇氣擊得零零落落,但好不容易才有見麵的機會,她能退怯嗎?

  不能!

  心一橫,她拉下自尊厚著臉皮,“有點小事……”

  “快說呀。”他壓抑的聲調,不太高興地捺著性子催促著。

  “我這個星期五晚上,國家音樂廳有個公演,我負責鋼琴伴奏,現在我手中有兩張票,如果你有空的話……不妨跟巧蕾一起過來聽。”她急忙將自己要說的話表達完畢。

  他轉回身接過她手中的兩張票,在刹那間讀到了她眼中的滿溢的渴盼。

  “我會把票轉交給巧蕾,不過……”他聳聳肩,“我無法保證我有空,你也曉得,我真的很忙。”

  “可是這是我加入交響樂團後的第一次演出呀!”天曉得這次演出對她而言有多麼重要,這可不是隨隨便便的樂手都能進入的國家級的交響樂團哪!

  辜震剛以息事寧人的眼神看向她,不明白眼前的她臉上的焦慮神傷所為何來,他去不去,對她真有這麼大的影響嗎?

  “雪瑞,別強人所難好嗎?”他拍拍她的臉頰,“我答應你,我會盡量抽空到達現場,再不然我派人送去的花籃也一定會準時到場,別擔心,你的辜大哥絕對會給足你麵子的。”

  喔!天哪,聽聽他說的是什麼話?難道她蘇雪瑞要的隻是一盆花籃而已嗎?他將她看成什麼樣的女孩了?雪瑞簡直氣得忍不住要跳腳。

  她忿恨地想,要是真有機會把他的心剖開來,她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確定他的心是不鏽鋼打造而成,否則他怎麼會如此冷血又充滿銅臭味?

  她板著臉道:“辜大哥,我之所以邀請你,是希望你能親自到場為我加油,而不是在乎麵子不麵子的,如果你真的能夠來我當然會很高興,如果你當真無法到場,那麼我希望你至少給我祝福,但是請你千力。不要隨便拿錢來打發我、敷衍我好嗎?那會讓我很不好受的!”

  她的激動讓辜震剛愕然,因為商場上這些表麵且虛榮的功夫及金錢的、物質的遊戲玩得太多,他突然木太習慣真情的無價。

  他有些拒捉不安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出聲道:“雪瑞,我並沒有任何想要打發你、敷衍你的意思,”十分難得的,他首次嚐到辭窮的窘況,“如果我方才的說法讓你有那種受傷的感覺,我很抱歉。”

  “所以?”她再度以棄滿希望的眼神望著他。

  他不喜歡輕易許諾,因為她不希望自己輕易失信。“所以如果我有空,我一定會到,雪瑞,”他無奈地歎口氣,“我真的、真的很忙。”

  .“辜大哥——”她的聲音已沉不住氣地上揚,“人又不是機器總得要休息的吧?”

  不及細思後果,想再次見到辜震剛的迫切壓過切,讓雪瑞激切地脫口而出,差點洩漏出自己滿腔的情意。

  辜震剛語帶安撫地說:“雪瑞,也許等哪天我比較有空時,我們再來討論這個問題,嗯?”

  她不自覺地收緊拳頭,咬著下唇,“那你究竟來不來呢?”

  “盡量,哦,對了!” 解“怎麼?”太棒了!他是改變主意了嗎?她開心地猜想。

  “其實也沒什麼,隻是……如果可以的話,辜大哥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請你盡量避開參與皇禾與慶隆合作的案子,瓜田李下的,辜大哥實在不希望在這件事上被別人抓到把柄,而帶來無妄之災,畢竟這筆廣告預算的金額相當龐大……”

  連她千辛萬苦與他搭上的線也被他給一手拆了?雪瑞的心頓時又掉到穀底。

  ‘雪瑞,你願意幫辜大哥這個忙嗎?“

  “當……當然。”她能說不嗎?

  他點個頭說:“那麼,辜大哥先謝謝你了,再見。”

  凝視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知呆愣多久雪冉才感到頰上一陣冰涼,她伸手摸去,原來是兩行眼淚。

  她忽然覺得好茫然、好無助,自己會不會永遠隻見得著他那灰冷得像石牆的背影?

  盡管一再地告訴自己不要對他抱著太大的希望,別奢望他會抽空來捧她的場,別奢望他會記得這個微不足道的約會,但從開場前一個小時起,雪瑞便不住地頻頻掀開後台的布幔往觀眾席偷覷。

  除去正巧出國的爸媽,三十分鍾以前,莫大哥、二哥、大哥、亭宣,甚至在即將開場前十分鍾,巧蕾也來了。該來的人一個都沒缺,隻除了他。

  這樣的結果讓一顆懸蕩的心從半空中直落冰窖,而緊抓住布 幔的手握緊又放、握緊再放開,她真傻,他終究是沒來啊!

  解“雪瑞,該準備出場嘍!”帶隊的指揮劉老師喊她。

  雪瑞緩緩回首,一顆頭恍若有千斤重地點了一下,“噢。”

  劉老師見她的表情不大對勁,走近拍拍她的肩,“怎麼,這是你第一回登上國家音樂廳的舞臺呢!應該高興、應該會力以赴才對呀,怎麼無精打彩的?是太緊張了嗎?”

  搖搖頭,雪瑞抿緊了唇不想多說一個字。

  “那就好,”一向疼愛雪瑞的劉老師神情驀然一斂,“雪瑞,雖然這是你第一次隨我們這群夥伴公開表演,且你隻在上半場亮相,但是大家對你都很有信心,尤其是中間那段SOL0,更是讓樂迷認識你的絕佳機會,你務必要表現得盡善盡美才好!可不能砸了咱們樂團的招牌知道嗎?所以,你得專心點,你要明白,待會就算是彈錯一個音,都是絕對絕對不被允許的。”

  雪瑞朝著滿頭華發的劉老師微微彎腰,“老師,我明白。”

  帶著一顆灰暗的心,雪瑞一麵拖著沉重的腳步跟著團員們上臺,一麵努力地想將思緒從挫折的情,緒中拉回,無奈腦袋裏象原子彈剛轟炸過般,混亂得一塌糊塗。

  或許他隻是遲到?這個乍然閃現的想法稍稍平撫廠她心底的疼痛感。

  在指揮的手勢下,之前早練習了幾千幾百次的音樂開始從她輕盈的指尖流洩而出,壓抑著心底不時竄出的企盼、猜測,雪瑞努力讓自己去感受各種樂器、各種音符所製造出來的美麗和聲,然後忐忑地迎接著即將到來的三分鍾獨奏部分。

  劉老師之所以挖空心思編排出這一段能將她個人特色發揮到極致的獨奏曲,就是處心積慮要介紹她這名新秀給大家認識。因此,她不能辜負劉老師的苦心,更不能讓大家失望,就算不為了別人,自我要求甚高的她也絕不容許自己在這麼多人麵前失手、丟臉!

  來了!這一刻終於來臨了。

  在一串悠揚的小提琴聲之後,屬於她蘇雪瑞完全得以自我表現的一刻終於到來了!

  雪瑞專心且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已深深印在腦海裏的美妙音符彈奏出來,這一刻她心無旁騖,隻求能完美無瑕地表現自己最棒的一麵,為自己與樂團贏得喝采。

  一切本來都很美好,直到……

  一個眨眼揚睫的瞬間,一名方落坐的男子身影哈恰飛人她的視線。

  是他嗎?她的心驟然地打了個突,彷佛有人將地肺裏的空氣硬是抽光似的,雪瑞覺得自己連呼吸都變得很困難,會是他嗎?他趕來了?那高大的身材是有點像,可是……該死!方才那驚鴻一瞥她沒看清楚呀!

  焦慮、著急,一種迫切想追出答案的心情使她開始分心……

  除出黨然後,終於在看清楚那名男子的臉時,排山倒海向她湧來的失望,變成了一雙讓她出錯的魔手。

  在彈錯了第一個和絃之後,雪瑞的腦袋乍然變成一片空白,即使絞盡腦汁,她卻再也記不得下麵的音符,隻能張著倉皇的大眼,僵著舉在半空中的雙手,在聽眾與團員們驚愕的眼神中凍結在原位“雪瑞……”

  蘇家最忙碌的兩個人難得聚首,不為別的,隻為他們最寶貝的妹妹。

  眼見嬌嫩如初綻花朵的雪瑞來不及燦放,如今卻逐漸枯萎,鎮日眉頭緊鎖,不吃、不喝也不發—語,如此過了一個禮拜,兩位哥哥瞧在眼裏,即使工作再忙、再累,也無法再眼睜睜見她這樣下去而撒手不管。

  一進到雪瑞房間,見到癱靠在床頭的她,蘇家老二棋峰首先就沉不住氣地率先發難。

  他二話不說先心疼地展開雙臂摟住妹妹的肩。良入之後才開口低聲哄著,“雪瑞,別難過了,大家都明白你有實力,你隻有不小心出了錯又何必這麼在意呢?開口說句話,別讓大家擔心了好嗎?爸媽今天打過電話回來,說他們明天晚上的飛機到,”頓了一會兒,他又體貼地補上一句,“放心,我沒跟他們提起音樂會上的事。”

  無動於衷的雪瑞仍是怔怔地看著落地窗外,半句話也不說。自從那場音樂會結束之後,她就一直是這副了無生趣的樣子。

  雪瑞從小就特別聰明,思考靈活且十分敏感,社會、數學、理化、美術,沒有任何一個科目能夠難倒她,加上她是家中惟一的女孩兒,家人對她都特別呵護,難免造成她有些心高氣傲、嬌生慣養的個性。

  如今,從小到大念書、學音樂全都一路順風的她,卻在生平最重要的第一次演出時,在上千名觀眾麵前出醜,教她怎麼承受得住這種失敗?

  雖然事後,包括樂團團員、指揮劉老師、沒有一個人對她說過一句話、嚴厲地責備過她,但因為她對白我完美要求的天性,這種慘不忍睹的結果早已讓她傷心歉疚得站不起來。

  蘇家兄妹三人中,大哥謹峰的個性從小就比較內斂沉著,他對誰都很好、很溫和也很有禮貌,但卻‘有極少人能貼近得了他的真心。

  但棋峰不同,棋峰的個性較直爽,天生就是個熱情範濫、對每個女人都好得不得了的男人,加上他跟雪瑞一直都比較親近,此刻見到妹妹被挫敗折磨成這副病懨懨的模樣,他自然比誰都著急。

  棋峰不放棄地勸說:“雪瑞,你聽二哥說,一次失敗根本沒什麼了不起的,就算以後不能在音樂界混下去那又怎樣?反正你還有別的專長又不會餓死你?”

  見雪瑞沒反應,他仍試圖故作輕鬆,自顧自地說下去,“好啦!就算你不想靠你的經濟學學位來謀生,我跟大哥、爸媽也都不會丟著你不顧的,0K?頂多就替你找個好男人讓你趕快嫁出去就是啦!何必擔心這麼多?”

  “棋峰!”一直保持沉默的謹棋欲出口截住他的話,沒想到還是慢了—步。

  謹棋翻翻白眼想,這個心直口快的棋峰,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雪瑞的傷心至少有一半是為了辜震剛,他還講這些有的沒的幹麼。而且他不說話也就算了,如今一時嘴快提了不該提的事兒,卻讓原本隻是沒啥反應的雪瑞眼眶一紅,淚水竟就這麼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棋峰也沒料到自己一個不小心,竟弄巧成拙地把情況愈搞愈糟,一張不知哄得多少女人死心塌地的愛上他的嘴,瞬間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麼才好。

  “哎呀!”半晌,棋峰見妹妹被自己弄得眼淚都掉下來,隻得尷尬地摸摸自己的頭,伸手作勢打了自己一巴掌,“雪瑞,那個……男人算什麼!要是你真的喜歡音樂,二哥給你想辦法,反正二哥朋友多得是,要給你介紹個跟音樂有關的工作絕非難事!”

  聽見二哥的話雪瑞的臉色不但沒有比較好看,反而用力地將頭扭向另一邊,賭氣不看他。

  “棋峰,別再說了。”不怎麼多話的謹峰再度出聲,沉厚的聲音說明瞭他的情緒現在不怎麼好,因為他對雪瑞的忍耐已經差不多到了極限。

  棋峰是不怎麼懂得安慰人沒錯,但他身為二哥好歹也盡了力,再看看雪瑞那種不懂得為別人著想的模樣的,謹峰的臉不禁也狠狠地板了起來。

  他十足的威嚴的嗓音強硬地傳進雪瑞的耳朵,“雪瑞,別任性了!”

  雪瑞知道大哥不高興,但仍使性子偏著頭不做任何反應。

  “雪瑞,我說別任性了,你聽見了沒?”說著,謹峰的右手更是出其不意地猛抽掉雪瑞手中一直緊握著一束百合,將它用力扔在一旁。

  “這花都枯了,你還握著它幹麼?凡事應該向前看,該丟的就要丟,不要三心二意、拖泥帶水。”他意有所指地說。

  那束百合是音樂會結束後花店送來的,送花人署名辜震剛。雖然雪瑞什麼都沒說過,但謹峰卻將——切看在眼裏。

  雪瑞是他的妹妹,她在想什麼他心裏有數,就算無法瞭解十成,至少也能揣測個七、八分。果然這會兒,雪瑞雖然仍不說話,但臉上那雙原本毫無生氣的眼卻盛滿了憤怒與不解,但即使如此,她仍是固執地不作出任何回應,存心氣死他。

  “雪瑞,看著我!”謹峰的手不知在何時托住雪瑞尖細的下巴,暗暗施力逼使她看去他的眼,“你長大了,別再像個孩子似的,讓大家為你擔心。

  不顧她憤怒得像是要噴火的眼,他繼續鏗鏘有力地說下去,“我們大家一直都太放鬆你了,但是你總得長大,為自己所追求的一切負責,是不是?”

  “你自己心裏很明白真正讓你輸不起的是什麼人、什麼事,大家都知道你難過,但是這一切沒人能夠力你承擔,你必須自己負責,不要這樣子,讓全家人都陪你一塊兒不開心!你要知道,你沒有權力將這些負麵情緒轉嫁到別人身上!”

  “大哥!”棋峰有些不忍地叫住謹峰,想要阻上他說出更重的話。

  ‘可是他的個性棋峰比誰都瞭解,看起來溫文有禮、斯文柔和的他,實際上比誰都要固執、比誰都要堅持他所謂原則,沒有誰能阻止他用他的方法解決問題。

  謹峰伸出一雙手製止棋峰再說下去,“棋峰,你先出去。”

  “大哥……”

  “出去!” 求棋峰一向很尊重自己的大哥,既然大哥這麼說,他也隻好同情地望了妹妹一眼,然後便轉身走出房門。

  見棋峰離開,謹峰再度看向雪瑞,“你不用生氣,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的,怪不了誰!反正,辜震剛我已經找理由幫你叫來了,你想怎麼樣自已解決!”

  聽著大哥口中念出那三個擊重她要害的字,雪瑞的防備終於出現缺口,她的反應是近乎斯底裏的。

  毫無預警的,她瘋狂地大叫,“我不要見他!是誰讓你那麼雞婆叫他來的?我不要見他、不要見他,你聽見了沒!”

  “你真的不想見他嗎?”謹峰拿出口袋中的大哥大,邊撥號碼邊說:“那我打電話叫他別過來了。”

  雪瑞見狀氣急敗壞地搶過大哥大,“我、我隻是不想見他,又沒叫你不讓他來我們家!”

  “雪瑞,感情是門充滿變數的學問,並不是隻要你努力就可以駕馭一切,況且……”他深吸二。口氣,冷靜到近乎殘忍地說:“你根本談不上努力。”

  他太清楚以雪瑞好強的個性而言,激將法是如今對她最好的鼓勵。

  “你……你冤枉我!”雪瑞大喊。

  “我沒有。”謹峰冷冷地說。

  “你就是有!”

  “你在騙我還是騙你自己?如果自尊比一切都重要,那我勸你早點放棄,免得浪費時間與力氣!”

  他毫不留情地道。

  “我的事不要你管!”

  謹峰動氣地訓著,“雪瑞,你要弄清楚,我忙得要命,我也不想管你的事,但是你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會害爸媽為你擔心不已,爸媽都老了禁不起折騰了,我是因為不想讓他們為你操心,所以。

  才不得不管!“

  “我……,‘經過一陣死寂的安靜之後,雪瑞忽然捂住耳朵放聲尖叫,心中的矛盾與挫折感已經快把她的胸口給撐爆了。

  “啊——”

  耐心地等她終於叫完,謹峰才又開口,“鬧夠了吧?”他低頭看表,“你還有二十分鍾。”

  “什麼意思?”

  “我估計辜震剛二十分鍾之後會到,我已經請張媽準備好食物,你可以先吃完飯再見他。

  語畢,謹峰終究是不忍看見妹妹無助失措的模樣,消褪強硬的一麵溫柔地以拇指抹幹她眼眶邊的淚,在她額上輕輕——吻。“別怕,勇敢麵對自己,也勇敢麵對問題,”

  “大哥——”她也知道大哥凶歸凶,其實是很疼她的。將臉頰依靠在他肩上,兩天來被她刻意禁錮、的淚水開始止不住地泉湧而出,“告訴我,我該怎麼力、?”

  謹峰拍拍雪瑞的背,“我不知道,也無法替你作決定,一切就看你有多愛他,願意為他付出多少了。”

  她細聲地說:“他不愛我,”

  “他親口說過嗎?”

  “他說他把我當妹妹:”

  “那麼試著讓他發現,你不隻是個可愛的小妹妹。”他給予她鼓勵的一笑些“大哥,”她無助地摟緊自己的大哥,“我不會”

  “雪瑞,你長大了,這事沒人能幫你,你得自己來。”

  隨著樓下的電鈴聲傳來,謹峰很明顯地感受到懷中雪瑞的身軀微顫了一下,但除了安慰與鼓勵外,他真的愛莫能助,用力的擁廠她一下,他隨即鬆開她。

  謹峰站起身,腳步向門外移動,“如果我沒猜錯,震剛已經到了。”

  “大哥……”雪瑞的眼中充滿了不知所措,“你要撇下我一個人?”

  “你總不想和別人分享愛人吧?”謹峰戲謔地說道。

  “大哥!”

  “我告訴他你病了GOOD Luck!”朝雪瑞笑笑,謹峰便關上她的房門離開。

  “大哥……”雪瑞喊出聲,但麵對她的卻隻剩下滿室的寧靜。

  要自尊還是要繼續不顧一切地爭取?一向慣於主導自己生活的雪瑞,一時間竟害怕麵對自己心底那那早已呼之欲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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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提起精神迅速地將自己大略打理一番,梳順了頭發,洗淨了狼狽的淚痕,雪瑞無力地躺回床上,極度忐忑又萬分心急地等待著心上人的到來。略顯蒼白的臉蛋掩在披垂的長發中,消瘦的容顏使她那雙原本就深邃黑亮的眼眸顯得更大,然而卻空洞。

  “叩叩叩!”一陣似曾相識的敲門聲傳來。

  雪瑞按住心口,覺得自己狂跳,的心彷佛就要躍出喉頭,“誰?”

  “我,辜震剛。”

  辜震剛三個字,如灼燙的烙鐵似的,一字一字狠敲進雪瑞的心坎,她微撐起身子道:“請進。”

  前一刻還在要與不要之間搖擺不定的心,在見到辜震剛的第一眼之後,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自動選擇了它歸屬的方向。擁有他還是擁有自尊?辜震剛這三個字得到了壓倒性的勝利。

  結實修長的軀體包裹在鐵灰色的筆挺西裝裏,永遠都梳理得那麼整齊幹淨的短發、金色玳瑁框的鏡框、以及淡淡的古龍香水味,他全身上下都充滿著成熟男人的氣質與魅力——那樣令雪瑞著迷的氣質!

  “雪瑞,聽說你病了?”辜震剛拉了張椅子坐在雪瑞床邊,待他更看清楚她原本嬌嫩紅潤的臉頰現在卻顯得毫無生氣的時候,一陣細微而清晰的刺痛立刻不受控製地在他的心頭泛開。

  她搖搖頭說:“其實……也沒什麼。”望了眼那張令她魂牽夢縈的臉,雪瑞忍不住想哭,卻不願在強硬的他麵前顯出一絲軟弱,她怕他看不起那樣柔弱沒用的女人。

  “那就好。”

  “嗯。 ”

  “那天的事我聽說了。”他淡淡地道。

  聞言,雪瑞的粉臉在瞬間漲紅。那件事是她心口尚未癒合的傷疤,有著難言的疼痛。

  她無法開口對任何人吐露當天她是因為看見一個身形很像辜震剛的男人,所以才會一時失神忘了譜。但是這一切她自己明白,所以在麵對辜震剛提起這件事時,即使他不明了她心底這些曲曲折折,她仍然覺得十分難堪。

  “我……我覺得自己很丟臉。”半晌,她才回應出這句話。

  “這有什麼好丟臉的?事情發生前用心準備,結果就用平常心承擔就行了,隻要問心無愧就大可不必浪費力氣去傷春悲秋的。”

  是呀!但你可知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他平平淡淡地娓娓說道,而她卻無比心酸。“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情。”她的口氣有著難以遮掩的怨恨,“再說,你那天也壓根沒來。”

  他沉吟了一會兒,“雪瑞,或許我不懂你的心情,但依你的個性,要是當天我真的到場卻目睹你的失聲,那你不是更難堪嗎?你應該很慶幸當時我不在場才對啊!再說……我事前並沒有答應你我一定到,不是嗎?”

  “你!”雪瑞簡直快嘔死了,她反射性地脫口而出,“那你怎麼不想想,也許你來了,我就不會失常了呢?”

  辜震剛的唇角微揚,似乎覺得有點好笑,“雪瑞,我實在想不出你這種說法有任何成立的理由。”

  “那你就當我沒說好了!”她的胸口簡直悶得快要窒息。她氣他如此輕鬆自在地置身事外,任她陷入水深火熱,卻隻能苦苦壓抑,而他卻什麼也不知道!

  認真地瞧了毫無笑意的雪瑞一眼,辜震剛很清楚現在的她顯然十分生氣,但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捫心自問,他並不覺得自己有說錯什麼值得她那麼生氣的話呀?

  他搞不清楚她眉宇間堆積的怨懟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他嗎?為什麼她憂傷的神情讓他覺得她

  在音樂會上的失常表現與他有關?讓他覺得自己對她似乎真的有所虧欠?

  思緒至此,辜震剛放軟了聲音,安撫似地拍拍她的肩,“雪瑞,我隻是實話實說,你又何必那麼生氣?”

  是啊!她憑什麼對他發脾氣?頹喪地長歎口氣,雪瑞的歎息聲中有著太多的無奈與妥協。

  暗戀是很苦的,但誰教她要莫名其妙地愛上眼前這個對她的深情毫無所覺的男人呢?

  勉強扯出—抹笑,她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沒什麼,大概是身體不大舒服吧!對了,辜大哥,你怎麼會來的?”

  “慶隆企業在東部籌設了—家大型的綜合醫院,我希望找你大哥過去幫忙,畢竟……你知道的即使待遇較為優厚,但並沒有太多的醫生願意舍棄臺北,到偏遠的東部去服務。”他推了推眼鏡,繼續說道:“除此之外,我甚至希望將企業中的紡纖業與汽車零件的部分,整個拉到東部去。”

  “為什麼?”乍聽他的話,雪瑞的眼撐得好大。老天!要是他真的跑到東部去了,那麼她想見他不就比現在更困難幾百倍了嗎?

  對於從小生長在臺北的雪瑞而言,住在臺北簡直方便極了,她知道哪裏買得到她最喜歡的服飾品牌;哪裏有最好喝的下午茶;她剪頭發、燙頭發要到特定的店;晚上肚子餓的時候一出大門拐個彎就有7—ELEVEN.臺北對她而言太熟悉了,一時之間,她實在無法明白為什麼有人會捨得臺北這個大都會不住,而偏要跑到東部這種鄉下地方去。

  “從商業利益的考量看來,東部的物價水準比臺北便宜許多,在東部設廠能使人事成本大幅降低,建物租金也較合理,再說如此一來對當地人的就業機會也有很大的幫助,所以這事從哪方麵看來,都是很可行的。”

  “—定要到東部去嗎?”

  “為什麼不?”辜震剛奇怪地望了雪瑞一眼,心想這小妮子的反應也未免太過激烈了點吧?“你打算住到東部去?可是慶隆的總公司在臺北耶!”她不敢相信地又問了—次。

  “現在的交通跟通訊都很發達,總部在臺北,為什麼我人不能在東部呢?我打算將承恩留在臺北總公司幫我看著,要真有什麼大事,一經通知我坐飛機很快就可以回到臺北。再說,雪瑞,我其實並不是很喜歡臺北市擁擠的人潮與車陣,也許東部的清靜比較適合我。”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和一個女孩子解釋這麼多自己對於公事的想法,但他就是受不了她那一臉混雜著驚愕和受傷的表情。

  “那麼……你是已經決定了嗎?”她不敢相信地凝視著他的眼。

  為什麼她清澈如水的瞳眸竟令他有種心虛的感覺?“嗯,大約有九成的機會。”

  “嗄?”那不等於差不多確定了嗎?雪瑞頹然地往後一躺,頓時覺得前景暗淡、人生無望。

  難道她跟他之間當真是無緣無分?轉念想想,不行!她絕不能就這麼輕易罷手,不過是東部又不是到國外去,有什麼大不了的?

  話鋒一轉,雪瑞的眼中突然盈滿略帶詭異的眸光,“那,大哥答應要過去幫你了嗎?”

  “這…”我也沒太大的把握,到現在為止,他隻答應要考慮考慮。“辜震剛實話實說。

  雪瑞原本黯淡的小臉乍現曙光。她挽住辜震剛的手臂,熱情過度地說:“辜大哥,你盡管放心,不管怎麼樣,我一定會幫你說服我大哥的!”

  唔,怎麼態度突然有一百八十度的驟變?女人的心果真善變,就連他這個商場新銳也對她前後不—的態度感到極度不解,“為什麼要幫我?”

  她菱唇上揚,露出迷人的甜笑,“因為是你,所以這個忙我幫定了!”

  “那……”盡管一切如此順理成章,但辜震剛心中就是有那麼點毛毛的,好像有點被人算計的感覺,“那就先謝謝你嘍!雪瑞。”

  “不客氣。”雪瑞笑得是更燦爛了。她在心底決定不管是來軟的還是來硬的,她絕對要幫他說服大哥。

  因為……要是大哥不答應到東部去幫忙,那麼她還有什麼更好的理由可以跟著一起到東部去呢?

  拿著一疊長達數頁的清單,一整天雪瑞拉著亭宣在超市及百貨公司裹跑來跑去,走得亭宣一雙腿都快斷了,她卻還興趣勃勃。

  終於,亭宣受不了了,她驀然停下腳步,擋在雪瑞麵前。“小姐!你現在馬上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打算搬到月球去住了?否則幹麼一次買那麼多東西啊?你快給我說請楚,你是不是打算搬到月球去住廠?否則幹麼一次買那麼多東西啊?我快累死了啦,你知不知道?”亭宣受不了地喳呼著。

  雪瑞不為所動,隻是在唇角揚起一抹神秘的笑容,“也許你對嘍!”

  亭宣心想,什麼跟什麼,她剛才隻是亂說而已,她猜對什麼了?她搖頭擺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開心地挽起她的手,雪瑞興奮難捺地道:“亭宣,你知道嗎?下個月初,我就要搬到花蓮去住了。”

  “花蓮?”亭宣用一臉“你起肖了嗎”的眼神瞪著雪瑞。不信地想,嬌滴滴的雪瑞會願意搬到那種比起臺北來顯然太偏僻的地方去住?除非天塌下來。

  “你確定你沒說錯?”亭宣疑問。

  “當然!”雪瑞點點頭道。

  亭宣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怎麼也不覺得她臉上的燦笑有任何受苦受難的影子,這太奇怪了,事有蹊蹺:倏地,她恍然大悟地道:“難不成,是辜震剛那個酷男要搬到花蓮去了?”對於現在的雪瑞而言,辜震剛就是她的天,所以除了他以外,她實在想不出任何其他可以讓雪瑞心甘情願、毫無猶豫離開自己熟悉的臺北而搬到花蓮去的理由。

  “呵,亭宣,你還真瞭解我耶!”被愛情夢給衝昏頭的雪瑞壓根沒注意到亭宣眼中的不敢相信,“真不枉咱們是這麼久的朋友,有空記得到花蓮來玩哦!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

  “大小姐,我看你真的是瘋了!”亭宣伸出手指猛戳著雪瑞的腦袋瓜子,“我拜託你清醒一點好不好?前一陣子你那癡心的莫大哥不是才幹辛萬苦地把你介紹進那家和主隆合作的廣告公司幫忙嗎?再說樂團的工作你也不要了嗎?難道你真的要拋棄—切,為他跑到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去?”

  “什麼鳥不拉屎,你少亂說了!花蓮風景美、純樸又清靜,比起臺北的擁擠和忙碌,不知道好上幾百倍咧!”雪瑞努力地為自己傻瓜似的舉動辯護,“而且廣告公司那個工作,是人家看在莫大哥的麵子上才勉強讓我摻一腳的,現在我走了,他們說不定會覺得終於甩掉燙手山芋而高興得不得了。”

  “那你最愛的樂團呢?即使在你課業最繁重時也沒放棄過的鋼琴呢?”

  “哎呀,我第一次演出就發生了這麼大的失誤,簡直害整個樂團丟了大臉,不要說他們不敢在短期內讓我再度登臺了,就算他們敢我也沒這個臉;至於練琴……大不了到了那兒再買一台新的嘛!亭宣百分之兩百懷疑地問。

  “我……我不這麼想又能怎麼樣?”雪瑞噘著嘴,在好友麵前她索性挑明瞭說:“反正辜大哥要到東部去發展他的事業,我說什麼也要跟著去,否則我怎麼能有機會讓他愛上我呢?”

  “嘖嘖嘖!”亭宣不以為然地道:“愛情真偉大……”原來愛情能使一個聰明絕頂的女人,當場變成毫無思考能力的白癡,她可不要自己有一天變成這副德行。

  雪瑞有些不知所措地問:“怎麼,亭宣,難道你不支持我?”

  “我……我當然不是不支持啦,隻是……他肯讓你跟去嗎?”望著雪瑞熱切的眼神,她忍心說她不;支持嗎?她真不敢想像,要是在雪瑞做出這些大犧牲後還是得不到辜震剛的愛,到時候,將會受傷到什麼程度。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雪瑞還是一點兒憂患意識都沒,隻是一逕抱著夢想道:“最近在花連不是新成立了一家大型的綜合醫院嗎?”

  “嗯,好像有這麼回事。”不久前,她似乎曾在電視新聞中瞄過這一則新聞,說什麼這家大型的綜合醫院將會是東部居民的一大福音。

  “那是辜大哥家的慶隆企業出資建成的,辜大哥找我大哥過去幫忙,而且在我的‘道德勸服’下,大哥也答應放下臺北的工作到花蓮去服務啦!那麼我也就順理成章地在‘照顧大哥’的理由下,一起跟過去嘍!”

  亭宣白她一眼,“我看你大哥是被逼的吧?”

  “也沒這麼嚴重啦!”雪瑞笑得好幸福,“我隻是要他凡事以妹妹的幸福為第一考量而已。”

  “那辜震剛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嘍!我打算要給他一驚喜。”雪瑞笑得有些小女兒的嬌羞。

  “你確定不是驚嚇?”亭宣打趣道。

  雪瑞氣得鼓起腮幫子,“亭宣!”

  “雪瑞!”正當雪瑞欲伸出“魔手”往亭宣身上搔去時,一個突然插入的男聲適時解救了亭宣。

  雪瑞停下動作,抬眼往前一望,原來是答應抽空來幫她載東西的棋峰。她露出笑容道:“二哥,你來啦?”

  亭宣錯愕地回頭,隻見一名相當高大壯碩且有著健康小麥色皮膚的男人,正綻放熱忱的微笑而顯露出的雪白牙齒。

  雪瑞賊笑地拍了她一下,“怎麼樣,我二哥很帥吧?小心別看到流口水了,我可不希望這兒淹水喔!”

  這人是雪瑞的二哥?那一身休閑白上衣與直筒牛仔褲打扮的男人是個出名的整容醫生?真讓人不敢相信!

  當了雪瑞這麼多年的閨中密友,雪瑞那兩個哥哥卻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讓她從來沒有機會看到他們的廬山真麵目,如今一見,亭宣真想怨歎老天真不公平耶!怎麼雪瑞家的人不論在外表或氣質土。

  都特別出色?

  半晌,亭宣終於回過神來,瞪了雪瑞一眼,“你少亂說!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花癡啊?”

  “我哪有花癡!”雪瑞抗議。

  “雪瑞,不介紹一下你身邊這位美女給二哥認識嗎?”棋峰剛走到她們身邊就立刻開始放電。在他眼中,每個女人都是這麼可愛、這麼值得男人呵護,尤其是眼前這個留著嬌俏娃娃頭的女孩,那濃密整齊的劉海下,有著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睛,看上去逗人極了!

  雪瑞微笑地介紹,“我的好朋友,亭宣。”

  “哈羅!亭宣。”蘇棋峰馬上熱烈地與亭宣打招呼。

  “蘇大哥好!”亭宣也有禮的回道。

  一旁的雪瑞立即用淩厲的眼神警告她二哥,他想染指別的女人她管不著,但亭宣可是她的好朋友,她絕不允許二哥隨便招惹人家。

  誰知,棋峰一個側身,雙眼剛好對上朝他迎麵快步走來的女人。

  他在心中申吟,老天!真是冤家路窄,他怎麼這麼衰?又不巧在這兒遇上那個對他百般糾纏的女病人?

  “蘇醫生……”一麵說著,這名外表妖嬈的女人-就要往棋峰身上貼去,低胸的鮮紅洋裝火辣挑逗,卻令棋峰不敢恭維。

  情急之下他雙臂一張,便將身邊嬌小豐潤的亭宣抱個滿懷,以避開那女人的侵襲。

  這下雖說雪瑞,連亭宣這個無辜的第三者都當場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滾燙逆流的血液直衝向亭宣的腦門,使她霎時完全失去思考能力。她不懂,他……他幹麼要抱她?

  但是他的胸口好寬闊、好溫暖…,天哪,好羞人啊!

  怔愣之中,亭宣隻聽見棋峰臉不紅、氣不喘地開口,“李小姐,你好呀。”

  “這位是……”李小姐嫉妒得連聲音都在發抖。

  “我的未婚妻。”

  什麼?說謊也要打草稿呀!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未婚妻啦?亭宣心驚地想。

  “哦?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你有未婚妻呢?”李小姐不甘心地又問,語氣中盡是咄咄逼人的傲氣。

  “是嗎?這都怪我可愛的未婚妻平時不喜歡招搖露麵,但是那可不代表我們之間的感情不好哦!”

  說著,棋峰竟在眾目睽睽和亭宣的措手不及之下,俯首吻了她……

  亭宣想叫,但棋峰潤濕的唇密實地封住了她的口,讓她叫不出聲。她想掙脫,卻全身無力,而且他的臂膀箝得她好緊,她根本掙不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

  “二哥!你……你快放開亭宣啦!”待那李小姐氣衝衝地走遠,雪瑞才用盡吃奶的力氣將棋峰從亭宣身邊拉開。心想要不是身邊有那麼多圍觀的人,她簡直想一腳將她二哥踹到火星去!

  天!這女孩的唇實在太美好了,竟然讓他情不自禁地流連忘返!“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棋峰著迷的望著亭宣道。

  什麼叫他不是故意的?他搶走的可是她的初吻耶!亭宣失神地摸摸唇,用力地橫了棋峰一眼,二話不說便跺著腳離去。

  雪瑞見狀,心中當真是又氣又急,不禁出口罵道:“二哥,我真是會被你害死耶!我已經夠煩了,你還來給我惹麻煩?”說完,便將手中的大包小包往棋峰身上一丟,像火車頭似地衝了出去,拋下一臉無辜的棋峰。

  他聳聳肩,朝周圍那群興趣盎然的觀眾笑笑,心中卻仍不住回味著方才那個令他心旌蕩漾的吻,一個充滿女性芬芳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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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來到花蓮,好像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兒沒有喧鬧的車陣,也少了七彩的霓虹燈,有的隻是樸拙靜雅的純樸與安逸。一路上,雪瑞便帶著一顆興奮難安的心,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窗外陌生的街景,滿腦子所想的都是——好棒!她和辜震剛很可能即將要在這個美麗的。地方開始他們浪漫的戀情了!

  雖然雪瑞外表一副現代感十足、典型時代新女性的模樣,骨子裏她仍是一個憧憬著浪漫愛情的單純女孩,她的理智和犀利早在陷進情愛的泥沼時,點一滴地被遺忘了。

  謹峰的V01V0轎車在一棟磚色的獨棟三層別墅前停下,這棟房子是辜家的產業之一,為了報答謹峰的幫忙之情,辜震剛特地免費招待他住下。

  “到了,你先下車吧,東西待會兒大哥再幫你搬下去。”謹峰邊停車邊開口對一旁的雪再道。

  “喔,大哥……那……”

  “什麼事?”

  “屋裏……有人吧?”雪瑞怯怯地問。

  謹峰好笑地看了妹妹一眼,心想雪瑞什麼時候成了這副溫柔小白兔的樣子啦?她的小利爪呢?全都叫老虎給吃掉啦?

  他摸摸妹妹的頭,“當然有,你隻管進去就行了。 ”

  雪瑞開心地問:“真的?”

  “我騙你幹麼?”

  雪瑞望著大哥甜甜一笑馬上迫不及待地下了車,直往屋前奔去。

  遠觀著妹妹的背影,謹峰苦笑地搖搖頭,心想,不是他故意要用這種方法潑雪瑞冷水,而是他認識辜震剛,知道辜震剛是一個意誌力超強、絕不輕易改變心意的男人,他太清楚了,任何一個女人想要讓辜震剛在事業上分心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鼓勵雪瑞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卻不希望她一開始便抱著太樂觀的態度,以免到時失望太大,心情上將會很難調適。

  果然如他所料的,不到一分鍾雪瑞便拉著長裙裙襯,氣急敗壞地從屋前的階梯上跑過來質問他。

  “大哥,你不是說有人嗎?”

  謹峰好整以暇地看向她,“難道幫你開門的阿慧不是人嗎?”

  “大哥,你明知道我說的是……”

  “雪瑞,除了他之外,你的世界裏還有很多別的人。”謹峰意在言外地道。

  這次雪瑞堅持要跟他跑到花蓮來住的事讓家人很驚訝,自從老爸老媽從他口中得知雪瑞此行的真正目的後,不曉得擔心得白了多少頭發,他們表麵上為廠顧及她的麵子,而硬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但雪瑞的眼中隻有辜震剛,哪還看得見別的?

  雪瑞挑著秀氣的細眉—一臉奇怪地問:“大哥,你不是支持我的嗎?”

  “我現在仍然沒有改變主意,”謹峰打開車門。下車,“我隻是提醒你清醒一點,不要太盲目。”

  “愛情本來就是盲目的嘛!你明知道我喜歡他的,還故意耍我!”雪瑞怏怏地道。

  謹峰以冷靜的態度對她說:“我沒耍你!但你別忘了,他可沒說他喜歡你,你隻能努力,但不能…‘味地強求。”

  甘落後雪瑞冷著一張俏臉,“蘇謹峰,你不站在我這邊就算了,別淨潑我冷水!”

  “雪瑞,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隻是希望你盡量用平常心看待一切,要是結果真的無法如願……”

  “大哥!”雪瑞憤怒地大喝一聲,截斷他的話,“你們等著吧!我會成功的,總有一天我會讓他愛—上我的!為了讓他愛上我,我什麼都肯做,你不要看扁我!”

  清冷的空氣當場僵硬凝結。謹峰站在原地,與妹妹認真而堅持不已的雙眸對峙許久,雖然他完全無法理解這個從小受盡疼愛呵護的小妹為什麼能為了愛一個男人而做出這麼大的改變,但他還是終於決定暫時先讓步。

  他溫和地笑笑,一手搭上雪瑞的肩,“妹妹,怎麼一提到辜震剛,你就像隻渾身是刺的刺蝟一樣呢?放輕鬆一點,否則我保證你會嚇跑他。”

  雪瑞軟下聲道:“我對他可比對你溫柔多了,誰教你要騙人家!”

  他聳聳肩不跟她計較,“他明天下午會到醫院參加開幕典禮,大概下個星期會搬來花蓮,不過據我所知,他不會住這兒。”

  “什麼?”雪瑞聞言大驚失色,“他不住這兒?”她千辛萬苦地從臺北跑到這裏,他居然不住這裏?

  “他會住在紡織廠的員工宿舍裏。”

  “為什麼?”雪瑞有千萬個不解,“為什麼有這麼好的房子不住,他偏要住員工宿舍?”

  .謹峰解釋道:“他一從國外回來就接手慶隆的總經理位置,等於是空降部隊:,自然有許多人不服他,認為他空讀了一肚子的洋墨水,根本沒有實務經驗,所以他決定在開創慶隆在東部的分公司的同時,多親身瞭解基層員工的需求,也讓自己有更多累積實務經驗的機會。”

  “老天爺真不幫我。”雪瑞頹喪地說。

  “放心,總有機會的。”謹峰柔聲安慰她。

  “希望如此。”

  今天是醫院正式開幕的日子,雪瑞沒有到醫院去,反而一早九點多鍾便劄起長發,兩手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匆忙地趕到一棟灰藍色的建築物。

  “小姐,你找誰?”一群穿著藍色製服的男性員工們與她迎麵相遇,好奇而友善地盯著好這個嬌嬌嫩嫩、顯然不屬於這個地方的妙齡女子瞧。

  “我我……辜震剛先生。”

  明知辜震剛不在,她卻執意要賭賭運氣。她猜想他昨晚剛到,一定什麼都還沒整理,冰箱裏也一定半點吃的東西都沒有,所以她清早六點多拖著阿慧陪她到市場去買了一大堆吃的、用的,隻希望能順利地趕在辜震剛之前進入他的住處,幫他把屋子打點好,這樣才能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她希望他能明白,她並不隻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她希望他能體會出他對她的用心,她希望他能讀出她滿心的愛意。

  為了他,她什麼都做得來的!

  “辜震剛?”一群人麵麵相覷,“你找我們大老闆?”

  “呃,是呀,他昨天剛到。”雪瑞羞得粉腮緋紅。

  不安地想,真不曉得他們會怎麼想她?

  “喔,可能是老闆的女朋友啦!老闆長得這麼有派頭,女朋友當然也長得很漂亮呀!”其中一個男人恍然大悟地說道,然後其他的人馬上七嘴八舌地跟進。

  “可是老闆一大早就去醫院,也不知道幾點才回來。”

  “啊!那她現在要怎麼進去?總不能讓老闆的女朋友在門口罰站吧?”

  嗄?他們以為她是辜大哥的女朋友?雪瑞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好像站在雲端似的。說實話,她一點兒也不想澄清這個誤會。反正再過不了多久,這個美麗的誤會可能就會變成事實了嘛。

  就這麼與這些熱情而純樸的員工在門口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他們才幫她找到了這棟宿舍的管理員。好好先生似的管理員老李一聽雪瑞是老闆的女朋友,馬上二話不說地給了她備份的鎖匙,讓她得以順利進入辜震剛的住處。

  一進屋內,確定屋外那群護送她上樓的人都離去之後,雪瑞才趕緊放下滿手東西,忘情地在空曠的屋內又叫又跳。老天,好高興,她真的進來了耶!

  辜震剛的住處位在宿舍的最頂樓。雖說是宿舍,公司仍是事先打通了兩間四人房的房間供他居住。

  剛裝潢好不久的房間除了簡單的家俱之外什麼都沒有,大理石地板走起來感覺沙沙的,可能是因為裝潢時灰塵沒有打掃得很幹淨。

  雪瑞向四調瞄了一眼,雖然在家從沒動手做過什麼家事,但她還是躍躍欲試地卷起了袖子,。準備好好大顯身手一番。她在心中慶幸著,幸好阿慧有先見之明,提醒她買了支拖把和魔術靈。

  她先把一早采購的水果、飲料以及讓辜震剛肚子餓時,可以很方便弄來吃的麵條、雞蛋、水餃以及一堆微波食品放進冰,再開始拖地、拿抹布擦桌椅、清理廚房、再進他房間鋪好床單。

  突然,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進來的?”

  正低著頭專心做家事的雪瑞被嚇了一大跳而猛然回頭。

  “辜……辜大哥,你回來了?”她又驚又喜地看著他。

  她羞窘地想,其實事情早該做好了,都怪她笨手笨腳,光鋪個床單就花了大半天,再加上剛才又不小心把一桶洗抹布的水翻倒……

  但是,這可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為自己心愛的男人打掃房子呢,雖然她做的並不好,效率又奇差無比,但是應該沒有人會介意吧?

  帶著些邀功與期待被讚賞的心情,雪瑞羞澀地笑笑,“今天的開幕典禮一切都還好吧?聽我大哥說,有好多記者到場呢!”

  辜震剛大步走近她,“或許你應該先回答我第一個問題?”

  這下子,就算再遲鈍的人,也都該感覺到他奔騰的怒氣了,更何況是本來就不笨的雪瑞。

  她驚疑地看著他,“辜大哥……”她心想不該是這樣的呀!為什麼辜大哥看起來這麼不高興?

  “你怎麼進來的?”辜震剛再問一次。

  他簡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會用這種方法闖入他的地盤,即使是他的父母、妹妹都是未經允許絕不容許擅自進入他的房間的,更何況是一個跟他沒有血源關係的女人?

  從小到大,他做任何事從來不靠別人也不願意靠別人,他總是自己來,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被侵犯到的感覺。

  “是老李給我備份鎖匙……”他冷然的氣勢教她囁嚅。

  “老李?”他臉上的線條更硬了,“老李是打算要提前退休了嗎?”

  “不不不,”雪瑞急擺手,“是我一直求他、一直求他的,他因為知道我是你的朋友,才不好意思不給我的。”她絕不想因為自己而害到別人。

  她那雙靈動的大眼充滿惶然的模樣讓辜震剛鐵——般的心在不知不覺中逐漸軟化,看著她的慌亂無措,他居然有點兒不忍……

  不不不!這就像那種看到小動物被丟棄、小娃兒哭得淅瀝嘩啦時的不忍。辜震剛甩甩頭,命令自己不該出現這種婦人之仁。

  “好吧,就算是這樣,那你又為什麼要‘闖’入我的屋子呢?”他換個姿勢往牆邊靠,氣勢不再如此淩人,但臉上的表情卻仍沒有好到哪裏去。

  甘落後“我沒有‘闖’入啊!我隻是想幫你而已。”他的用字遣詞讓雪瑞有些光火,她氣憤的想,辜大哥幹麼把她形容得像小偷似的?

  “你擅自進入別人的住處就是闖入!”他不留情麵地說。

  “可是我是你的朋友呀,我擔心你餓著,所以幫你準備—堆吃的喝的、擔心你住不習慣宿舍,所以趕來幫你整理屋子,”她粉拳緊握,不敢相信自己一片好心會得來如此回應,“而你卻把我當小偷盜匪那樣地防備嗎?”

  “我隻是就事論事。”

  “我也沒有惡意啊!”她辯解道。

  他冷冷地說:“雪瑞,你要知道‘有沒有惡意’跟‘有沒有做錯事’是兩碼子事,希望你不要弄混了!”

  這下子,雪瑞可真的是被他又臭又硬的口氣給,弄火了!她一屁股坐在床沿,“好啊!你不管我為什麼進來你的屋子,‘也不管我的出發點如何,橫豎你就是要指責我做錯事了,對不對?那麼從現在起,我就不開口也不回嘴,讓你好好罵個夠本好了!”

  見她氣嘟嘟噘著小嘴的模樣,方才還在盛怒之:下的辜震剛卻忽然想笑了,因為他發覺她看起來真的好Cute.“我沒有想罵你,隻是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行。

  為是不對的。“看起來她是真的生氣了,等了半天,她居然真的偏著頭沒半點反應,可是……辜震剛的腦袋著實有點”霧煞煞“,心想明明做錯事的是她不是嗎?怎麼她的架子反而擺得比他還大呢?

  他朝房間四處張望,有些訝異雪瑞竟然願意紆尊降貴地動手幫他把家裏整理得那麼幹淨。

  下意識地往她的雙手瞥去,他輕易地發現她又白又嫩的雙手因為不斷地在水中浸泡、洗拖把、洗抹布而紅腫。他不懂她為何要這麼做,但……或許他方才不應該對好這麼凶的。

  他再度出聲,“雖然你不對在先,但我還是要謝謝你幫我把這裏整理得那麼幹淨,不過我想以後應該不需要再這麼偏勞你了,否則要是蘇伯母曉得必定會很心疼的,畢竟你是蘇家的掌上明珠,總不能讓你天天到我這兒來當鍾點女傭吧?這樣好了,晚上我請你吃頓飯吧!也算報答你今天的辛勞了0K?”

  什麼跟什麼!又是滿嘴的銅臭味!她來這兒是因為她願意,跟錢有什麼關聯?換做是別人,就算用銀子砸死她,她還不見得願意動手咧!

  “你以為有錢就是老大嗎?”雪瑞終於開口,字裏行間的嗆味比起剛才猶勝幾分。

  “我沒這個意思。”

  “別狡辯,你就是這個意思!”雪瑞忿然起身。雖然身高隻及他的肩膀,但她卻勇敢地昂首與他四日相對。

  “因為不想與別人有太多交心的互動,所以你在自己的周圍築起一道又高又厚的圍牆,讓自己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在你的思考模式中,任何東西都是可以用錢來換的!或許,用錢來換會讓你比較安心吧!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當別人是真心想要對你好的時候,你這種態度會多傷人家的心?真心無價,你卻老是想用錢打發別人,難道這樣真的會讓你覺得比較快樂嗎?”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被人家如此指著鼻子教訓過的辜震剛,此刻麵對雪瑞的指控,一時也愣住了。對於她那番似是而非的話,他本能地想駁斥為無稽之談,但他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反而有種被戳中痛處的難堪。

  “再說得更坦白點,你之所以會有這種觀念,說好聽點是不想欠別人人情,其實何嚐不是不想付出的自私心態呢?”雪瑞氣得雙頰通紅,愈說愈激動,“事實上,惟一可以拿來交換真心的,沒有別的,隻有相對付出自己的感情!而付出真心對你而言真的這麼痛苦嗎?不會的,我相信你得到的絕對會比你現在冰冰冷冷、高高在上時多太多……”

  “啪啪啪啪……”一陣掌聲傳來,接下來的是辜震剛冰刀般既寒且刮得人耳朵疼痛不已的聲音。

  “你說的真的很好,可惜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請問你說完了嗎?”他心中暗忖,也許她說對了,但她不該那麼得理不饒人的。

  “就這樣?”淚水迅速盈滿她的眼眶,雪瑞窘迫得像個沒有舞臺可立足的演員,她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好像白癡。

  “不然我應該怎麼樣?”辜震剛冷到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間中有著難得的激動,鮮少動氣的他,如今卻被體內洶湧的氣流逼得想捶牆壁。

  “你以為從小被丟在國外力爭上遊好受?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可以在父母的呵護下長大?你以為每個人都這麼幸運,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毫無拘束?當一個人所處的環境沒有人可以靠也沒有人會幫忙的時候,隻有自己強迫自己去麵對一切!而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千金大小姐,恁什麼來教訓我?”

  晶瑩的淚珠一顆顆滑落雪瑞玉磁般的粉腮,無奈地想,他為什麼就是不懂,她愛他、關心他呀!為什麼就是要這樣子防備她、刺傷她?

  雪瑞拚命教自己不要哭,淚水卻掉得更凶。她邊抹淚,邊在房間內找著自己的外套和皮包。

  臨走前,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是無助又憤怒地瞪視著他,“沒錯,我是千金大小姐,但這樣的身分是我所能選擇的嗎?如果不是因為我喜歡你,你以為我這個‘千金大小姐’會傻到白白來這兒幫你做牛做馬、承受,你羞辱謾罵嗎?喜歡一個人有什麼錯?為什麼你非得要這樣傷害我你才高興?試想,如果有一天,當你愛上一個女人,而她卻老是嫌你的身分太過尊貴、你家太過有錢的時候,你心裏會有什麼感受?”

  說完,捧著一顆破碎的心,雪瑞狼狽地逃出他的視線,他的心所有的感覺除了茫然,還是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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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在雪瑞離開之後,辜震剛便一直企圖在混亂之中理清自己的思緒。

  破天荒的,他丟下一大堆尚待處理的工作,隻是呆坐在客廳裏將近六個小時,而腦袋卻仍是一片亂糟糟。

  回來台灣將近八個月,他的生活除了忙還是忙,三十年來,他已經習慣廠用嚴厲的紀律來約束自己,畢竟他身為龐慶隆企業負責人辜允男的唯一繼承人,這個從小便如緊箍咒般牢牢套在他頭上的責任,難道能夠容許他想拋就拋嗎?

  與其說他不關心工作以外的事情,不如說他是根本沒時間關心,所以他要求自己的生活絕劉的單純化:而解決複雜事情最方便的手段,除了錢,他想不出更有效率的代替方案。

  但是今天,雪瑞的淚眼卻徹底攪亂了他被自己刻意單純的生活,他形容不出自己內心那股怪異到家的感受,但雪瑞這個心高氣傲、美麗而不可一世的女孩,怎麼會突然嚷著說她喜歡他呢?她不是早就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姑且不論這個,總之當成串交織著憤怒與悲傷的淚水從她的眼中滴落,那顆顆的淚滴卻仿佛全滴進了他的心,一陣滾燙,那悸動讓他至今仍無法完全平複心情,他該怎麼處理這件比任何公事都棘手的事情呢?思量許久,他想或許順其自然才是最好的力法。

  “哥,你在那邊怎麼樣?”電話那頭傳來巧蕾問候的聲音。

  這陣子以束,心情一直莫名其妙處在低潮狀態的辜震剛不怎麼起勁地應著,“還好。”

  “都進入狀況了嗎?”

  “嗯,差不多。”

  “哥,我拜託你多說幾個字好不好?說話又不會浪費你多少力氣!”巧蕾用嗲嗲的嗓音抗義著、“就是有這麼多愛說話的人,世界才會這麼亂。 ”

  巧蕾翻白眼地想,真的氣死人!無論人家說什麼,哥哥總是可以這麼輕輕鬆鬆地擋回去,攪得人家半死,人卻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如果每個人都跟你一樣,上帝幹麼還造張嘴給我們?巧蕾不甘示弱地頂回去。

  “你不用吃飯嗎?”

  “哥——”她怎麼這麼倒楣,竟然會有這種既不溫柔又不體貼的哥哥啊?她真搞不懂,雪瑞姊條件這麼好,怎麼會有眼無珠的看上這個毫無情趣可言的“冰柱”?算了,她才不屑跟他計較咧!

  “那我問你,雪瑞姊現在怎麼樣?”巧蕾試探地問著。雪瑞姊為了大哥搬到花蓮去的事現在辜蘇兩家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隻是怎麼這段時間下來一點好消息也沒有呢?老媽沉得住氣,她可憋不住!

  乍聽見雪瑞的名字,辜震剛的精神驀然一震,他丟下手中的煙,濃眉逐漸往眉心聚攏。“雪瑞人不是在臺北嗎?這個問題你應該打到蘇家去問才對。”

  盡管有好幾次,他都感覺到雪瑞似乎在離他不遠處出現過,他甚至聞到她慣用的香水味,但那應該隻是錯覺吧?

  “才怪!”巧蕾喊得大聲,“雪瑞已經明明到花蓮去了啊,難道半個多月來,你都沒見到她的麵嗎?”

  雪瑞人在花蓮?那謹峰遇到他時怎麼從來沒跟他提過?他一直以為那一次會在花蓮見到雪瑞是因為雪瑞跟著謹峰到花蓮來玩,所以之後雖然他曾經不止一次想去看看她,卻都因為人在花蓮分不開身而作罷。

  可雪瑞在臺北有工作的啊,她怎麼可能在花蓮一住半個多月都不回臺北去?

  “我剛到花蓮時是見過她一次沒錯,不過她到現在還沒回臺北嗎?”辜震剛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著焦急。

  巧蕾有些納悶地問:“哥,你不知道嗎?雪瑞姊現在也住在花蓮呀!她已經很久同回臺北。了。”

  “為什麼?再說她的朋友、她的工作不都在臺北嗎?她怎麼適應得了這兒枯燥的日子。”

  “辜震剛,”巧蕾終於受不了了,她不顧一切地脫口而出,“你真是個大呆瓜耶,雪瑞她是為你才甘願放棄臺北的一切巴巴地跟到花蓮去的呀!難道你真的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她對你的特別嗎?還是你故意裝作不懂?”

  “你少亂造謠!”

  辜震剛冷聲斥責巧蕾,但刹那間,他回想起雪瑞當日臨走前所說的話,胸口登時卻如有千軍萬馬碾過,一種莫名的衝動正試圖衝破他重重的心防,打動他去做某件事……“我哪有?哥——不是我愛念你,你實在是……”

  “別再說了,這事兒我自己知道該怎麼解決。”

  他打斷她的話說道。

  “可是——”

  這個妹妹可真煩!怎麼啥事她都得參一腳才高興?“放心吧!不管怎麼樣,我不會故意去傷害雪瑞,我會用最溫和的方式與她溝通的。”他安撫的語氣說。

  “不是啦!人家又不是要說那個!”

  “那是怎樣?”關不住心底的蠢蠢欲動,辜震剛實在沒心情再與巧蕾窮攪和下去。

  巧蕾擔心地說:“可別跟任何人提起我告訴過你雪瑞姊為什麼到花蓮去哦!否則,我可能會被所有人殺掉,我答應他們要保密的!”

  “既然這麼怕死,那你剛才幹麼要說?”

  不再等她繼續羅唆下去,辜震剛索性先下手為強地掛掉電話,他迫不及待地起身,拿起車鑰匙便往門外走,雖說不怎麼確定自己的目的究竟為何,但是至少有一件事他是可以萬分肯定的,那就是他想見雪瑞,立刻!

  “誰啊?”

  阿慧今天請了半天事假,家裏頭除了雪瑞沒半個人影,聽見電鈴聲叮當叮當響,她隻好匆匆忙忙地從三樓跑下來開門,途中還因為跑得太急差點扭廠腳。

  “誰——”她又喊。

  而打開門,一個“誰”字尚未完全逸出喉嚨,卻被硬生生地吞回肚子裏。心驚地想怎麼會是他呢?

  怎麼會是這個她極力想忘掉的男人?

  “雪瑞……”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凝睇著容顏憔悴的雪瑞,除了喚她的名,卻再也不知道自己能多說什麼,畢竟讓這朵初綻春顏枯萎的始作俑者是他,不是嗎?

  雪瑞自己將膠著在他兩泓黑潭似的瞳眸中的視線移開,迅速地用冷漠武裝起自己,她不要訓二自己再度受傷。

  她低聲地說:“你找大哥嗎?他不在。他一早便到醫院去了,你到那兒去找他吧。”

  “我不是找他,我找你。”他幹幹脆脆地說明來意。

  “找我?”她看起來頗驚訝,卻不懷好意地揚揚眉,“什麼事?難道說你嫌我上次讓你羞辱得還不夠嗎?”

  “你不先請我進去坐坐?”

  辜震剛比誰都清楚,硬碰絕對不是和談搓商的好方法。於是問句才剛丟出,他修長的腿已經自動發地跨進大門。

  雪瑞氣呼呼地側身讓過,卻是雙臂環胸,刻意板著臉離他遠遠的。

  在他的斜前方坐下,她挺直背脊,不希望自己看起來太軟弱,“有什麼大事能夠讓你丟下銀子跑來這裏找我?”

  “我不放心你,想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這可稀奇了!他會關心她過得好不好?“沒死。”

  雪瑞一副拒人千裏之外地答道。

  但她表麵上雖如此強硬,卻遲遲不敢正視他的雙眼,說不出什麼確切的證據,但是今日再見,他黝黑狹長的雙眼中除了往常那堅毅的淡漠外,似乎多廠些什麼像是溫柔的情愫,教她害怕自己要是多瞧一秒,恐怕又要不爭氣地淪陷了。

  他柔聲地說:“別這樣好嗎?雪瑞,我希望我們能坐下來好好談談,我知道上次我對你的態度是過分了點,對此我也感到相當抱歉,但是你不覺得,你當時說話也太衝了些嗎?而且,畢竟是你先闖入我的住處,且不管出發點為何,基本上這種行為換作是任何人,都不會認同的。”

  “我不需要教訓。”她沒正眼看他地答道。

  “我不想教訓你,隻想談和。”

  “你少假惺惺了,”雪瑞刻意忽略他聲音裏的誠懇,心想就算他真的想來求和,她才不要這麼輕易地原諒他呢!“要是真的想關心我,你早就來了,還會等到現在嗎?”

  “小姐。”辜震剛的聲音忍不住上揚,“你公平點!先前我壓根不曉得你人在花蓮。”

  她挑高眉問:“哦?那怎麼現在又知道了?”

  “這不是重點吧?”

  喔!他那該死的驕傲!即然是來求和的,為什麼他就不能多少拉下臉來,說幾句好聽話來哄哄她呢?老是說教有個屁用啊?她不馴地在心中罵著,“既然不想回答我的問題,那好吧,你現在已經看見我人還好好地活著,那麼辜大哥,你可以走了,恕我不送!”

  辜震剛不是第一天認識雪瑞,自然早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也早知以不變應萬變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他不氣也不罵她,隻是用那雙看不出情緒的黑。

  眸緊緊鎖住她閃爍的眼神,低問道:“真的這麼急著趕走我嗎?若真是如此,為什麼不幹脆回臺北去?”

  是啊,她為什麼不回到臺北去?她還死賴在這裏幹麼?她究竟還在奢盼什麼?不過此刻她還真後悔自己沒走,所以今天才會被他再度拿來當成羞辱的話題。

  “我回不回去關你什麼事?”她氣勢淩人地說,而眼底卻是隱約閃現著脆弱,“你……你少臭美了,你還真以為我是因為喜歡你才死賴在花蓮不走嗎?

  我告訴你,,我沒回去是因為我不想去,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關!“

  “我不是這個意思;”皇天在上、後土在下,他隻是不忍心見她為了他離鄉背井。什麼樣的花就該種在什麼樣的泥土裏,為了他委屈自己,不值得的。

  “那敢問那是什麼意思?”

  “臺北有你的工作、你的家人、你的樂團,你又何必待在這個鄉下地方浪費你的生命呢?況且你待在這兒,那你的男朋友怎麼辦?”

  “你——”她就知道他今天來,絕不是想讓她好過。

  原來他是來趕她的?趕她就趕她,還誣賴她已經有男朋友了?難道,是她三不五時偷偷去看他的時候被他給瞧見了?就算真的是如此好了,可是她都已經這麼小心、這麼受委屈了,為什麼他還要這麼不給她留餘地呢?

  乍見雪瑞眼眶中迅速凝聚的淚水,辜震剛著實又呆住了。

  他到現在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個天不怕、地不怕,卻單單招架不住女人淚水的男人,在此時此刻的情境下,他就像是被放逐到一個他完全不熟悉的國度,縱有再多手段抱負,碰上了雪瑞珍珠般的淚水,便一丁點都施不開來了。

  敢情女人的心都是水晶玻璃做的,碰不得說環得,—個不小心就可能將那顆心摔個爛碎?

  他急著想做些撲救,“雪瑞,相信我,無論我說廠什麼,我都沒有惡意。”

  “對!”雪瑞朝著他大吼,“你沒有惡意,你隻是討厭我!罵走我還不夠,連我跟你待在同一個城市裏你都不願意,所以你才會破天荒地丟下你的工作,隻為了來這裏把我攆回臺北去!”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試圖辯解地說。

  “閉嘴!”她氣不過地大吼,“你、就、是!討厭我就討厭我,幹麼還要硬說我有男朋友!”

  難道刀口個男人不是她的男朋友嗎?不是就不是,那可以好好解釋嘛,凶什麼凶?他的心情上下起伏廠一陣。

  “你冷靜點行不行?”見她無理取鬧,。辜震剛的態度也強硬起來,“我來看你是因為我關心你,而不是因為我欠了你什麼!”

  他的話聽在雪瑞耳裏,句句都成了嘲諷、拒絕、羞辱,而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又怎麼可能還聽得,進去任何一個字?

  半個多月以來積壓成堆的負麵情緒頓時瀕臨崩潰的境地。這一刻,雪瑞腦中沒有別的,她隻知道自己應該要立刻逃開他!逃開那張愛情編織出的天羅地網!她要逃得愈遠愈好,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這個惡劣可惡又混蛋加三級的男人!

  在一陣死寂的空白與對峙之後,她拂開他試圖抓住她的手發瘋似地往外直衝而去。

  “雪瑞——”

  不敢有任何遲疑,辜震剛立刻跟在她身後追了出去。“雪瑞,你停下來,有事好好說,事情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真不懂你為什麼總是要這麼激動!”

  辜震剛試圖抓住雪瑞的手臂,卻被她用力甩開。

  “廢話!事情對你當然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你不可以什麼都不懂!”羞憤的情緒已經完完全全地控製住雪瑞的理智,“然而一句不懂就可以抹滅一切,抹去我的努力、我的用心,然後你卻對站在一邊看我的笑話嗎?”

  “你太情緒化了。”

  “拜託?我又不是死要,當然有情緒。”她恨恨地道,猛力推開他,繼續往前跑。

  他硬聲說道:“如果你決定繼續這麼說話的話,那麼我們之間就沒什麼可談的!”

  但他硬,她比他更硬。“我要的你給不起,我們之間本來就沒什麼好談的!”

  很顯然的,雪瑞根本就沒有半點要讓步的意思,但是辜震剛不懂,自己真的犯下了什麼滔天大罪嗎?瞧她說的好像是他負了她一片深情似的!天曉得她的表白對他而言,是多麼地意外和突然,而他根本來不及表達什麼,情況就已經是這麼糟糕」‘呀!再說,撇開別的不談,現在的他又要拿什麼時間來談戀愛呢?

  “雪瑞,說實話,你要的我真的給不起,因為現在的我已經把所有的時間與精力都給了工作,壓根愛不起像你這樣的女孩。”辜震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解釋這些,但除了懊惱之外,他居然還有些無—法控製自己對雪瑞的怒氣。

  他氣她這麼不懂得愛惜自己、氣她做出如此孩子氣的行為,氣她不能成熟些、不能著闃站在他的立場想想他的處境、他的心情,卻隻是一味地責怪他、執意地破壞著兩人之間原本單純的友誼關係。

  雪瑞停下腳步,轉身狠瞪著他,“辜震剛,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做‘我愛不起像你這樣的女孩’?”

  她簡直快氣瘋了,“難道,我蘇雪瑞真的有這麼麻煩、這麼糟糕嗎?”

  “我並沒有說你糟糕,但是……你真的很麻煩!”辜震剛實話實說:“像你這樣受不了一點挫折、凡事要人哄、要人護著的嬌嫩花朵,我真的愛不起!

  我每天都有我的工作要做,我沒有辦法每天跟你玩這種你跑我追的遊戲,我需要的是一個能讓我專心工作的女人哪!“‘她完全無法接受他的說法。恨聲地說:”當一個男人要嫌棄一個女人的時候,找什麼藉口都可以的!更何況,你捫心自問,你曾經試著認真瞭解過我的心嗎?你甚至於連我對你的好都不悄接受,而我是你的誰?不是!什麼都不是,所以隨你愛怎麼嫌就怎麼嫌,我沒意見!“

  語畢,她欲回身再向前奔去……

  誰也沒有注意到,一輛轎車正從馬路的另一端疾駛而來,頓時司機驚按的喇叭、雪瑞的尖叫,與辜震剛震驚的叫聲震耳欲聾……

  “雪瑞!”

  “啊——”

  當雪瑞恢複知覺,時間仿佛已過了幾萬光年微燙的陽光曬上她細白的雙頰……,老天爺!她沒死嗎?

  試探地張開眼,她發現自己是趴在地上的,而更荒廖的是,這地很硬但很有彈性,而且還有著像是心跳的震動聲……

  “啊!”待雪瑞看清楚這“地”的主人,她不禁輕呼出聲,“是你?是你救了我?”

  辜震剛沒說話,緊閉著雙眼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辜大哥——”沒反應。天啊,不會吧?

  “辜大哥,你醒醒呀!”

  雪瑞半撐起身子,先是輕拍著他的臉,後來,隨著心髒漸漸揪緊,輕拍低喚也逐漸轉變為大力地搖晃他的身軀,而筆直躺在地上的辜震剛,卻仍無動於衷。

  “辜……辜大哥,你沒事吧?”雪瑞急得快哭出來了,“你可別嚇我啊!你是昏了還是怎麼著?好歹動一動讓我安心哪!”

  這呆子!怎麼這會兒就忘了她剛才還聽見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呢?他心中笑笑地想。

  “辜大哥,對不起、對不起!”她當自己真的闖禍了,柔若無骨的小手反手抱住他的頭,全身都在發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錯了,是我太任性了,要不是我,你就不會受傷!

  “這樣吧?隻要你醒來,我發誓……我以後絕不再煩你,我一定乖乖當你的小妹,不再任性!”她下定決心地說。

  他發出聲音道:“我沒事。”

  辜震剛細微的聲音剛好被呼嘯而過的車聲掩去,雪瑞見他仍毫無反應,潢臉鼻涕眼淚地就要跑去屋子打電話求救。不料她才剛站起身,長裙卻不知被什麼給勾住了,害她差點絆倒。

  “我說我沒事。”辜震剛再說一次。

  雪瑞僵住身子,心想她剛才是不是聽見什麼啦?是錯覺?還是……

  “我還好,應該沒什麼大礙。辜震剛不厭其煩地用平板的語調重複他所說的話。

  “寡大哥?”她緩緩回身,瞪大雙眼、不敢相信地看著他眨動的眼眸,“你沒死也沒昏?”

  “我隻是跑累了。”他笑笑地暗忖,不曉得幾百年沒跑步了,剛才那番競跑簡直比忙上幾天幾夜的公事還折騰他。

  “你這個大混球!”雪瑞簡直要氣炸,她大聲罵道:“你差點害得我心跳都停止了你知不知道?”

  “你也曉得這種感覺很不好受?”他躺在地上不肯起來。

  “我當然曉得!”她沒好氣地說。

  他懇求地說:“那就請你以後別再做出方才那種令人一天之內死掉幾千個細胞的高危險動作,好嗎?”

  “我又沒叫你救我!”她還在嘴硬,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睛卻忍不住地往他受傷的手臂和臉頰瞟去。

  掏出口袋裏的繡花手帕,雪瑞不甘不願地蹲下身輕輕為他拭去傷口旁的血跡,動作無比溫柔,而那張刀子口卻仍是不肯停。“既然討厭我,剛才為什麼不幹脆讓我撞死算了?”

  辜震剛無奈地搖搖頭,心想怎麼會有嘴巴這麼不饒人的女孩?

  但是不可否認的,方才他假死時,她的慌、她的急、她的癡、她的在乎……這些最真實的情緒卻在瞬間深深地震懾了他荒冷如冰的心。他真的不忍心再對她緊閉心扉,辜震剛開始迷惘地想,也許他該給自己和雪瑞一個機會。

  “你放心啦!我以後會盡量躲得你遠遠的,教你再也沒機會再見到我這個又任性、又討厭、又倒楣的千金大小姐!這樣總行了吧?”

  “你買的牛奶和泡麵我都吃得差不多了。”他忽然出聲雪瑞聽見他所說的話,牙齒差點咬斷舌頭。“你剛剛說什麼?可不可以再說一次? ”

  辜震剛呼地從地上彈跳起來,“我說我缺一個管家。”語畢,他拍拍身上的塵土,頭也不回地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而雪瑞在一陣為時不短的怔忡後,終於展露出半個多月來第一個真正關心的笑容。

  她心想,好一個悶騷的男人!但她知道,他的心門多少已經為她開啟了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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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在那一次空前的大吵與共患死難的意外之後,雪瑞與辜震剛的關係雖然說不上有多大的進展,但對於愛上千年冰人的雪瑞來說,也算是已經小有突破廠。

  自從辜震剛把宿舍的鑰匙給了雪瑞之後,她美麗菱形的唇角,就無時無刻不維持在上揚的狀態。

  “喏,這把鑰匙給你。”在雪瑞第N次枯坐在宿舍門口苦等辜震剛歸來的時候,他終於做了某種程度的妥協。

  “給我鑰匙?”雪瑞的嘴巴張得好大,她簡直不敢相信像他這麼保守的男人,竟然會做出這麼開放的舉動。

  辜震剛根本沒再看她一眼隻道:“你這樣成天坐在我的宿舍門口等我,你知道別人看了會怎麼想嗎?”

  “怎麼想?”她不過是坐在門口等他,關別人什麼事情?

  不過拿到鑰匙的雪瑞芳心暗喜,認為這代表著這個外表冷漠的悶葫蘆已經對她有了更大的接受度,隻是他死硬不承認罷了。

  對她這種稱得上是“呆”的反應叫辜震剛不知怎麼回答,隻能說:“算了!我沒時間跟你東扯西扯,反正以後你要來掃地也好、擦桌子椅也好、整理冰箱統統都好,就是請你別再坐在人來人往的宿舍大門口等我,可以嗎?”

  雪瑞點點頭,心中卻嘖嘖稱奇,心想,亭宣還真厲害啊!

  說她沒骨氣也好、沒毅力也好,反正辜震剛一句既不溫柔也不體貼的“你買的牛奶和泡。麵我都吃得差不多了”的話,就讓她先前所有發過的誓全都:破功了。

  當她再度對他燃起希望時,就是亭宣在電話中耳提麵命的教授她的個方法的,她記得當初亭宣是這麼說的——“既然太刺激的事情你臉皮薄做不出來,那我就告訴你一個最笨但最有效而且最簡單的方法——你隻要天天坐在他家樓下堵他就可以了,”

  回想當時,她還十分懷疑這個爛方法會發揮什麼大作用,不過在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下,她仍然照著亭宣的話做了,誰知道短短一個月不到,這個當初被她嗤之以鼻的舉動居然見效了。

  今天照例的,雪瑞到醫院去當完兒童病房的義工後,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來到了辜震剛的住處。

  屋裏的音響開得很大聲,隨著滿室的樂聲,雪瑞輕快地哼哼唱唱,她手執雞毛撣,神情愉悅地在辜震剛的房間裏來去穿梭著。

  —會兒幫他換被單,—會兒幫他在屋裏佈置上她新買的鮮花,雖然她人未自他嘴裏聽見任何一句感謝或讚美的話語,但光想到他每天生活的環境都是由她親手佈置、想到他吃著她買的點心、喝著她為他搾的橙門、欣賞著她為他插的百合、睡著她為他鋪的床,雪瑞就已經感覺夠開心、夠幸福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深深牢記著他說過的話——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夠讓他安心工作的女人,所以她不吵、不鬧,稱職地當個體貼溫馴的小女人。

  不過今天,她還為她心愛的辜大:野準備廠更特別的喲!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今天正是他三十…—歲的生日。

  為了要給他一個驚喜,雪瑞買了好幾本做蛋糕點心的食譜研究了大半天,準備為他親手烤…個愛心蛋糕!

  終於。在她丟掉第三個失敗的成品之後,一個外表雖然有點坑坑疤疤,但至少還看得出來是蛋糕的東西出爐廠。

  雪瑞料準了辜震剛一定不會記得自己的生日,所以,她很有耐心地在蛋糕上插好蠟燭,靜靜地坐在餐桌旁等他回來,好給他一個驚喜……

  “雪瑞…雪瑞……”

  雪瑞怎麼趴在餐桌上就睡著了呢?瞄了眼眼牆上的壁鍾,都已經快十二點子,她居然還沒回家?辜震剛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一臉拿她沒轍的模樣。

  她慵懶可人的睡姿可愛得令人發噱,辜震剛搖搖頭,再度輕拍她的臉,“雪瑞,很晚了,你該起來了,我送你回家。”

  忽地,熟睡中的雪瑞聚然驚醒。

  她揉揉蒙籠的睡眼,一臉驚愕地看著眼前的辜震剛,然後,呼地一聲離開椅子彈跳起來。“天哪!我居然睡著了?”她慌忙地瞥了眼牆上的鍾,才終於放下心來,她拖著辜震剛的手臂,“還好還好,還沒過十二點。”

  辜震剛一臉狐疑地望著她,不明白她在搞什麼飛機。

  “幸好還沒過十二點,否則我千辛萬苦做的這,個蛋糕就要白費了!”

  蛋糕?辜震剛移動眼神,果然在桌子正中央發現一個開頭有點像是蛋糕糕的物品。

  “為什麼要做蛋糕?”他問。

  “因為今天是你的生日呀,生日快樂!”雪瑞高興地把整個蛋糕捧到他麵前“我特地為你做的喲!

  這麼晚了,我想你一定也很累了,所以我們幹脆省去吹蠟燭的程式,直接切蛋糕好不好?“她興奮不已地切下一大塊蛋糕遞到他眼前,”嗯,嚐嚐看?“

  見他有所遲疑,雪瑞的臉馬上垮了下來,眼中全是受傷傷的神情,“你不喜歡嗎?”

  “我有這麼說嗎?”麵無表情地說完,辜震剛一手接過雪瑞手中的蛋糕,用叉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看著他捧場的吃相,雪瑞高興地簡直想哭!“好吃嗎?辜大哥。”她眨著黑亮的眸子,滿懷希望地問道……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進廚房動手做點心呢!

  “嗯。”含糊地回答之中,辜震剛吞下了盤裏最後一口蛋糕。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謝謝你為我準備的蛋糕,現在我先去洗個澡,你等一下,我馬上送你回家。”

  在放下盤子起身之前,他隨口吩咐著。

  雪瑞遲疑地開口,“呃……辜大哥……”

  “什麼事?”

  “這麼晚了……你會不會很累啊?”

  停下腳步,辜震剛以嚴厲的眼神盯著她,“就算再累,我也不會留你在這裏過夜,你畢竟還沒結婚………”

  “你這個房間這麼大,怕什麼……人家又不會把你的床睡壞!”雪瑞不滿地嘟起嘴。不過,待看見辜震剛不高興的之後,她隻好心不情不願地又補了一句,“算了算了,今天你生日,我不想跟你吵,反正送我去累的是你又不是我!”

  “你能這麼想當然是最好。”

  盯他進浴室的背影,雪瑞忍不住輕捶桌麵兩下,小聲地咒罵,老古板!

  不過,回頭看見已被他解決掉一大塊的愛心蛋糕,雪瑞的氣馬上消了一大半,笑容在轉瞬間又回到她的唇畔。

  窮極無聊的她伸出一支手指捏了塊蛋糕放進‘嘴裏……

  媽呀,好甜喲!

  她一定是不小心加了太多的糖了啦!誰教這麼沒有做家事的細胞,居然做出這麼難吃的蛋糕,不過說也奇怪,剛才辜大哥是怎麼把那一大塊蛋糕給吞下去的啊?

  “辜大哥,你想不想看電影?”

  好不容易盼到一個震剛不用加班的星期禾,雪瑞一大早就跑到宿舍找他,她腦海中早已計劃好一大堆休閉的行程,隻是……誰曉得他雖然不用加班,手中還是捧著一本原文書看得津津有味。

  “我預計今天要把這本書看完。”他一雙眼緊盯在書上, 半秒鍾都不曾移開過。

  她試著遊說著,“為什麼?可是最近有很好看的電影耶!”

  “你要是真想看,可以去租錄影帶回來看。”

  “我不曉得要去哪裏租啊?”她的聲音聽起來可憐兮兮。

  他試圖給她建議,“我找樓下的小方載你去好不好?”

  “不好,我隻想看電影。”

  “但我想看書。”他文風不動地回她這麼一句。

  雪瑞聞言深呼吸好幾口氣才能不發脾氣,但嬌蠻慣廠的她,聲音裏仍不小心洩露了幾分惱羞成怒的情緒。“你這個書呆子!”情急之下,她一支白玉手索性蓋住他的書,免得他根本沒在專心聽她說話,“人家就是想看電影嘛!不管,你就是得陪我去!”

  老天,這個蘇雪瑞是存心不讓他看書是不是?“那你想怎麼樣?”辜震剛終於不堪其擾地把書給擱下,“要是陪你去看電影,我的書怎麼辦?”

  —聽情況有轉機,雪瑞馬上笑顏開,“看完電影我再陪你看書呀。”

  陪他看書?太陽打西邊出來才有可能吧!他不信地瞪她一眼。

  “拜託嘛!人家來到花蓮這麼久,人生地不熟的,認得的路隻有家裏到醫院、家裏到宿舍還有醫院到宿舍這三條而已,你卻每天忙著工作,到現在還沒陪人家出去逛過……”她采哀兵政策地說著。

  瞧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多委屈的模樣。搞什麼嘛!他都沒嫌她厭煩子,她還敢抱怨?

  “如果我們去看完早場電影回來,你就不再吵我看書?”他可以預料到要是他不做些讓步,雪瑞——定不會放過他,那他今天也不用想得到安寧了。

  雪瑞趕忙回以——記炫目的燦笑,“ 那當然。”

  “那就走吧。”

  開心地挽著他結實的臂膀,雪瑞滿足地將頭倚在他寬厚的肩上,惹人憐愛的聲音甜甜地逸出她玫瑰的唇瓣,“或許,看完電影,我們可以‘順便’到市區逛逛?”

  無奈地搖搖頭,辜震剛沒再多說什麼,心底卻響起陣陣的鈴聲。傷腦筋,再這麼下去,他有預感自己鐵定要被這個可愛又任性的小妮子蠶食廠,問題是,這……習慣成自然,他發現自己好像愈來愈無法拒絕她的哀求了。她巧笑倩兮的模樣、撒嬌發嗔的嬌態總是輕易地讓他失去精準的判斷力。

  雪瑞是個嬌生慣養的女孩,辜震剛心裏比誰都明白,以她高傲的個性,能為他做出這麼大的讓步,不但心甘情原,固守‘在花蓮,還紆尊降貢地在每一個無聊的日子裏安靜地等待他有空陪她,這已經是萬分難能可貴了。

  而他……他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呢?這個問題他一直不願深思。他知道雪瑞一直在等他開口。

  但,也許是這顆心早巳封閉太久,也許是潛意識裏害怕一向果決而無牽絆的心多了個包袱,於是他始終不肯去麵對自己心底最深處的聲音。

  既習慣雪瑞的存在、不願她離去,卻又不想自私地耽誤她,他該拿她怎麼辦呢?

  清晨六點多,辜震剛才從睡楚中醒來,還意識混沌地在床上躺著,門外已傳來聲聲催促的電鈴聲。

  他皺皺眉頭心想雪瑞不是有這兒的鑰匙嗎?再說,雪瑞這個嬌嬌女沒睡到中午是不會起床的,難道是工廠出了什麼問題嗎?

  思緒至此,他自床上一躍而起,隨意披了件襯衫便踏出房間,走向客廳的大門。

  門一打開,驚愕隨即躍上辜震剛的臉。

  “是你?”

  來者是陳家的千金陳彩霓。

  兩人雖然僅僅在雪瑞家那次非正式的舞會上有過一麵之緣,但自此之後,陳家便不斷地透過關係前來刺探辜陳兩家結合彼此政商力量的意願,讓他簡直是不堪其擾。尤其是陳家老爺,隻差沒直接明白說出口要他娶自己的孫女了。

  辜震剛很明白陳家在政界上有著無遠的力量,但他就是無法對陳彩霓有任何感覺,甚至連喜歡都談不上。幸好在這件事情上,老爸沒有表示太多意見,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能麵麵俱到。

  “怎麼,不歡迎我嗎?瞧你多偉大,我可是連夜趕到花蓮來看你的。”

  陳彩霓單手爬梳一頭服帖的金黃色短發,亮麗的超短洋裝包裹著她豐美的身材,炫目的鮮紅襯托出她明豔五官那野性的光彩。

  目光一觸及她那充滿侵略性的眼眸,一種不舒服的感覺讓辜震剛的眉心皺得更緊了。“有事嗎?”

  他冷冷地問……

  “有事也得先請我進去坐坐再說吧?”

  辜震剛看了她一眼,基於禮貌,還是讓她進門,而在此時此刻,他卻不禁拿陳彩霓和雪瑞做起比較,雪瑞雖然任性、三不五時發點小脾氣,但是論起心機,陳彩霓絕對勝過雪瑞一大截。

  大刺刺地在沙發坐下,陳彩霓感性的雙唇露出自信的笑容,“躲我躲到這荒效野地來了?”

  人側過臉不想看她,“我不躲任何人。”

  “那為什麼我打了這麼多通電話,你都不回?”

  他的不留情麵讓她開始有些沉不住氣。

  “我很忙,通常那些不重要的電話我都不會浪費時間去回。”

  陳彩霓不也相信地瞪視著他,“你敢說找的電話不重要?”她咬牙切齒地說,無法接受世界上居然會有完全不將她放在眼裏的男人,“莫非,你跟蘇雪瑞的事情是真的?聽說那個不要臉的女人死纏爛打地追著你到花蓮來,怎麼不肯放過你……”

  ,“住口!”辜震剛冷冽的聲音鋒利得像刀刃,狠狠地截住她的話,“我不許你那樣羞辱雪瑞,否則就請你立刻走出這個大門。”

  “你……”望著眼前這張令她癡心迷醉的冷峻容顏竟說出如此絕情的話,陳彩霓的心都碎了,但她能夠怎麼辦?

  “震剛……”她略帶沙啞的聲音突然軟化下來,“我相信你明白的,我是對你一見鍾情,先前我拉不下臉來,但爺爺三番兩次向你們辜家暗示,難道你真的不懂嗎?爺爺答應過我,隻要我們結婚,他願意運用他的力量來幫助你擴展商業上的版圖,絕對不會吝嗇……”

  “感情不能勉強,而且……”他冷然的眼眸毫無感情地望向她,“在龐大利益前提下結合的婚姻隻會讓我覺得惡心。”

  陳彩霓氣得罵道:“你……辜震剛,你可別不知好歹,多少人踏破陳家的門檻,隻為了求得這樁婚姻和我們陳家的青睞,而你卻不屑一顧?”

  “如果真的是如此,那麼,就請你把這大好機會讓給別人吧!我辜震剛承受不起你們陳家‘施捨’此等恩情。”聽見她開口閉口都是利益,辜震剛臉上除了冷硬,更添加了幾分厭惡。

  “就算不為別的,辜震剛……”陳彩霓難堪地咬著下唇,“難道,單憑我這個人,也沒有半分值得考慮的地方嗎?”

  辜震剛寒眸略抬,腦中卻乍然浮現雪瑞那張無瑕純真的嬌顏,半晌他斬釘截鐵地答道:“沒有。”

  不甘心的情緒迅速淹沒了陳彩霓的理智。她心想恁她的條件,論外在、學識、家世背景她都屬頂尖,為什麼辜震剛居然連一點點機會、一點點麵子電不給她?

  等辜震剛再度用正眼瞧她時,陳彩霓早已悄悄褪落一身火紅。蜜色的肌膚上僅著亮黑色的胸罩與同色蕾絲底褲,赤裸的肩延伸而下的是隱然僨起的胸線,令人無法不對那兩片薄布遮掩下的豐美想人非非。

  辜震剛如一尊雕像般,冷眼旁觀她的一舉一動她蛇般的雙臂主動纏上他的頸項,柔軟火熱的身軀間不容發地緊貼向他刻意地摩沙著,性感的朱唇貼近他的耳垂,挑逗地呼著熱氣……

  “難道,你一點也不想要我?”

  此話說完,她毫不扭捏地將灼燙的唇湊上他的,吸吮、輕舔、輕齧,媚惑的雙手更大膽地伸人他的襯衫來回撫摸,她無所不用其極,隻因為她迫切地想要點燃他的熱情。

  忽地,一陣突兀的鎖匙轉罷聲傳來,陳彩霓修地停止動作,辜震剛的背也一僵,猛然回首……

  雪瑞呆立在門旁,她刷白的容顏、驚訝地後退的錯愕模樣如同在辜震剛的腦中劈下一記響雷在那一刹那,“完了”兩個字完完全全地占據他所有的思緒,他無力思考,連解釋都不知如何開口,隻能在靜止的空氣中目送著雪瑞轉身逃離,該說的。

  話卻全梗在喉間,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像是過了一世紀之久,辜震剛終於回複意識。

  他緩緩地回頭,冷冽的目光鋒利地像是可以殺人。

  陳彩霓隻是聳聳肩,無所謂地拉上洋裝,尊貴的驕傲令她不得不假裝無視於他冰寒如鞭的注視。“是太不堪一擊了,怨不得我。”

  “是你太不知恥了吧?”辜震剛握緊拳頭,忍住要一拳揮過去的衝動。

  “你!”

  辜震剛的人站在這兒,一顆心卻早已隨著方才飛奔而去的雪瑞一起離去。他擔心逃離的雪瑞在此時此刻會不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會不會在一氣之下對他完全死了心、再也不理他了?

  這樣的想法像千百根針一樣狠狠地插進他的心窩,電光石火之間,他驟然領悟了雪瑞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多麼的重要、多麼的不可或缺,從來沒有害怕過什麼的他,此刻,卻為著害怕她絕望、害怕她就此消失而感到倉皋失措。

  除了立刻追回雪瑞,將她緊擁在懷中道歉一百遍之外,辜震剛想不出能讓自己更安心的方式。於是,他決定不再跟眼前的女人浪費時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永遠!”他刻意加重最後兩個字:“你竟敢如此羞辱我?”陳彩霓睜大眼:睛瞪向他,仰起臉惱羞成怒地叫囂著,“我、我就是不走!看你能把我怎麼樣?打我?罵我?還是幹脆殺了我?我愛你有什麼錯?本姑娘就是愛定你了,不論要花多少錢,我都不在乎!”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當他是午夜牛郎嗎?辜震剛的嘴角露出嘲諷的微笑,他懷疑她懂得什麼叫愛嗎?或午她在乎的隻是輸贏、隻是佔有吧!

  “你真的不走?”他再問一次,聲音平靜地儲存人發慌。

  她咬著牙繼續撒潑。“我……我說到做到,我就是不走!”

  “你確定?”

  “廢話!”

  “那麼陳小姐,你就休怪我無禮了。”一把抓起茶幾上的鑰匙,辜震剛一身剛睡醒的裝扮,連衣服也來不及換便匆匆步出大門。

  陳彩霓見狀,無法置信地尖叫起來。“辜震剛,你敢走給我試試看!”她麵目猙獰地大喝。

  聞言辜震剛的腳步稍稍停留,“陳小姐,若你改變心意決定離開,走時請記得幫我帶上門,謝謝!”

  雖然他這個舉動也許衝動了些若是陳家藉題報複,也許會對辜家的事業帶來負麵的影響,但在

  這—刻,他的心情卻是義無反顧的。

  飄泊的心不再擺蕩不一,辜震剛真真切的明白這一生,蘇雪瑞這個女孩他是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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