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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淩瑋 -【誤上賊船(四色環之一)】《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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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瑋 - 誤上賊船(四色環之一)

什麼?!那是鼎鼎大名的海盜船——海狼號?
怎麼可能!她才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海盜好不好?
可惡!竟然有這麼「聳」的冒牌貨,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她決定親自登上賊船,給他們好看!
可是……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竟然淪落到成為伺候船老大的小奴?!
更過分的是,她這輩子沒見過有人能壞成這樣——
這人!這個昂藏六尺之軀的大男人!
竟然比她這個千金更嬌貴、更講究、更難以伺候,而且還更無聊?
而她──難道是天生賤命,居然還想跟這樣差勁的壞人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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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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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海盜船?!」

  「沒錯,還是一艘很有名氣的海盜船,也不知道是他刻意留下的名號,還是別人隨便亂取的別號,反正大家都叫他『海狼 。」

  「海狼?」

  「是的,這幾個月來臨海一帶的商船屢遭這艘海盜船的攻擊,損失無法估計;最讓海防無計可施的是,海狼出現在我蒼莨和朱雁兩國交界的海域內,只要蒼莨的戰船一有動靜,他就躲進朱雁的海域內,根本拿他沒辦法。」

  「朱雁對此事的反應怎樣?」

  「完全的推卸責任,他們只在幾處重要的臨海大城張貼緝拿海狼的懸賞布告,他們不認為光是一個海盜會對朱雁的經濟有什么影響,因為朱雁佔有地理上的優勢,他們的河運是天下第一的,不一定非要靠海運不可;總之,就是看準了我們蒼莨比較受影響,賴定我們了。」

  「老屠,為什么不想成是朱雁早就看清能對付這個海盜的,只有我們蒼莨的海戰船?他們對這件事毫不熱衷,其實是為了逼我們主動出擊,免得麻煩到他們自己。」

  「就是想到這點才更嘔啊!朱雁國又不是什么小邦小國的,和咱同樣都是四強之一嘛!怎能這么賴皮!」

  「或許在他們心中有比保護海域的安全更重要的事要做吧!」呵呵……

  「主子指的是……」完全不懂。

  「先告訴我,那些被海盜襲擊的商船怎么樣?」

  「是。那些被搶的商船損失的貨物包括藥材、瓷器、毛皮、絲織品……哦!還有一船我蒼莨兵部向豐島訂購的玄鐵砂,是準備用來打造新兵器的。」

  「連官方的船都敢搶?」藍森玉顯得有些訝異了。

  「可見那些海盜有多囂張了。」

  藍森玉抓了抓眉尾,把屠善的話在心中思索了一遍。

  「是囂張了點,但也笨了點,這玄鐵砂可不是能夠隨便拆開來銷贓的東西,沒有出色的打鐵技術和頂級的熔爐是制不出好兵器的;除非他們是故意的,或許有人早已暗中相中了我們的東西,其它被搶的商船全只是個幌子而已。」

  「這……」因為完全沒想到而汗顏。

  「跟豐島打聽一下,最近除了蒼莨之外,還有誰跟他們接觸過想要玄鐵砂嗎?豐島的鐵砂礦早就被蒼莨買斷了,如果有第三者想要的話,就得用搶的。」

  「是。」

  「那些被搶的商船可有人傷亡?」

  「沒有,只有一些負責押貨的打手受了點傷。」

  「船呢?」

  「不是被鑿了洞就是被燒斷了船桅,但都是可以修復的創傷。」

  「這倒是有趣了,這群海盜聽起來似乎很有原則,不取人命,迫不得已才會傷人,鑿船斷桅也只是為了避免被追蹤……不過這些原則用在強盜身上一點都不可取。被搶的商船應該能指認出他們的特徵吧?」

  「沒辦法,他們全蒙著臉,嘴裏也不知含了什么東西,連講話的口音都讓人認不出來。」

  「是有點本事,連這種事都想出來了。」話雖如此,藍森玉臉上卻是滿滿的興味。

  「何止!聽那些商船主人的描述,那海盜的駕船技術可不是普通的厲害而已,在那片充滿暗礁的海域都能神出鬼沒了,到大海上的速度更是奇快無比。所以我想,主子不如派海戰隊的天王──莫奇大將軍出任這個差使,把那海盜手到擒來?」

  「莫奇?」藍森玉認真的思考著這個主意的可行性。

  莫奇被稱為蒼莨海戰船隊的天王並不是沒有原因的,蒼莨是以海戰船聞名於天下,而其中又以莫奇的航海技術和海戰謀略最為世人稱頌,敗在他手下的敵人船艦更是不計其數。

  「主子或許以為讓莫奇來抓海盜太過大材小用,但其實所有受害的商船現在全都期待著莫將軍能替他們討回公道。」

  莫奇是所有靠海維生的人的天神。

  「嗯……這並不是不可行,但我心中另有更佳的人選。」

  「是誰?」完全想不出來還有誰的海戰謀略能比莫奇更高一籌的。

  「一個已經無聊到快發瘋的高手。」

  咦?高手應該是不寂寞的呀!怎么主子口中這個比莫奇更厲害的高手,會這么可憐?

  「究竟是哪位高手能得到主子如此推崇?」

  「一個和莫奇師出同門,雖然沒有實質的戰績,但莫奇見了他也要行禮如儀的人。」

  「這……」有這個人嗎?

  等等!剛才主子說這高手和莫奇出自同門,還說莫將軍見了他都要行禮?最重要的線索是……

  這高手已經無聊到快發瘋了!

  這……這不會是在說……

  「怎么了?屠佐領怎么臉色發青,還冒汗了?」

  「不、不是,是天熱……」

  「天熱?」都十月天了,還熱?藍森玉若有所思道:「說到天候,這事必須要趕緊辦好才行,要是到了臘月,港口的冰封期也要到了,我可不希望讓這個惡名昭彰的海盜躲回窩裏去歡度歲末迎新年。」

  「是……」

  「那就這么辦了吧!」

  辦?!

  辦什么?那高手的問題還沒解決吧!

  不是,要被解決的是那個海盜,但在那之前,還得要先勸那個高手最好繼續無聊下去……

  拜托!

  *  *  *  *  *  *  *  *

  「再幾個時辰就可以入港了吧?看來我們這一趟算是平安無事 !從一上船我就提心吊膽的,怕去遇上那個叫怪狼的海盜──」

  「是海狼啦!連這個都不知道還跟著人家怕什么?」

  「話不能這么說啊!這船上有一半以上全是我福記的貨,你說我能不怕嗎?聽說那個叫什么海狼的,連官船都敢搶了,我們這種平民老百姓對他來講更算不了什么。」

  「是真的嗎?那個海狼真的搶了官船?會不會是誰在亂講,還是他們自己自誇的啊?」一個細嫩像是未變聲的嗓子從兩人中間竄起。

  原本兩個講得口沫橫飛的老員外全楞了下,視線落到他們身後的少年身上。

  「你又是哪位?」

  「我叫醜奴,是跟著我們家老爺從長濱口上船的,準備要到蒼莨的京城探親。」少年用手指向身後不遠處,正坐在木箱子上納涼吹煙管的中年人。

  人如其名啊!

  兩個老員外瞪著少年臉上,從額頭延伸到右臉頰直到下巴的那一大塊深色胎記,心中都有此想法。

  不過瞄了瞄那中年人身上穿的行頭,再看看這小子身上的衣料,雖然這小子臉頰上那塊胎記看來礙眼極了,讓人顧不得禮貌不由自主的就是會盯著瞧,但他們身上的好衣料似乎還滿有那么回事的。

  「你家老爺是做哪門生意的?」

  「不就是他手上的煙草嘛!天絲香就是我們的本號!」醜奴一臉得意的把自家門號亮出來。

  「天絲香!那可是煙草中的極品。」兩人馬上瞪大了眼。

  「當然。」

  「這船上可有你們的貨?若是有的話,可不可以先賣一些給我……」

  「還有我!照市價沒關係,這天絲香在京城內可是有錢沒得抽的,全是用來送給大官大爺們享受的,我還是兩年前到督統家拜訪時有幸哈了幾口,那滋味真是……到現在都忘不了。」

  醜奴看到兩位大人搶著要買天絲香,趕緊擺起手打斷他們。

  「哎呀!兩位大爺就別再說了,這船上沒有我們的貨啦!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是陪老爺到京城來探親的,既然是探親就不可能分神去押貨了;再說這天絲香最怕的就是水氣了,這海上潮得很,我們一向不用船來運貨的。」

  「說得也是,真要押貨的話,你家老爺就不會只帶你一個小不楞登的孩子了。」唉唉!可惜啊可惜……

  什么小不楞登?!醜奴聽了就心裏有氣。「喂!我剛才問你們的話你們還沒回答呢!」

  「什么問題啊?」兩人知道天絲香無望後,根本懶得理這小鬼。

  「就是海狼真的搶了官船嗎?」醜奴雙眼瞪得老大,果真是好奇得不得了。

  「當然假不了,這消息還是蒼莨官方放出來的,是一船準備用來打造兵器的玄鐵砂,那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買得到的東西……就跟你們家的天絲香一樣。」

  「哇!那……那最後呢?蒼莨軍要捉拿海狼嗎?」

  「捉是一定要捉的啦!只是不知道怎么下手而已。」

  「哦!可是我聽說海狼對下手的對象一向都會手下留情的啊~~他們從不殺人的。」

  「那又如何?海盜就是海盜,敢搶人家的財貨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可是我聽說海狼從來不會把商船上的貨全搶光啊~~他們給人留了一半生路不是嗎?」

  「那還是強盜啊!小子,你口口聲聲都在替海狼說話,肯定有問題!」

  醜奴面對兩人懷疑戒備的眼神,仍舊傻楞楞的歪著頭,像是在思考人生大道理的好學生。

  「我是有問題啊!我要問的是,比起海狼,你們是寧願被其它會殺人越貨、燒船、抓女人小孩去賣的海盜搶 ?」

  「誰說的!海狼是不會把壞事做絕,但強盜總是壞人……」

  「反正大家南北走一趟,賺的全是黑心暴利錢,海狼算是替天行道啦!我們村子裏的年輕人多的是想投靠海狼的哩!」

  「臭小子!存心來氣死人的,看我怎么替你主子教訓你!」

  兩個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員外,真的掄起拳頭要朝醜奴招呼過去……

  「哇!真要動手就買不到天絲香了!我剛才全是胡謅的,包括這船上沒押天絲香也是假的,我們老爺怎么可能空手來京城哩?!當然要多帶一些來孝敬地方官爺們啊!」

  醜奴看到他們兩人當真停下手,還一臉驚喜和諂媚,突然又調皮的笑開來了。

  「這天絲香哪有這么容易拿的,加上你們剛才對我喊打就打,嗯……我得仔細斟酌一下。」他故意很認真的蹙眉深思起來。

  「喂!你、你還斟酌什么?我再多出一成……不,兩成的價錢跟你家老爺買這船上的貨……喂!醜奴大爺,你是聽見了沒呀?」

  兩個員外心急的在醜奴背後喊價,奈何醜奴偏要裝聾作啞,換他對人愛理不理了。

  哼!還要說他小不楞登的嗎?

  現在不就成了他們口中的大爺了嗎?

  醜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回到他家老爺身邊。

  「老爺子,這裏風大,要不要回裏面休息,我去跟廚房要一壺熱水來,衝水仙烏龍給您喝好嗎?」

  那中年人只輕輕的瞄了醜奴一眼,便撣了撣煙管起身往船艙走去,似乎是醜奴的主意打動了他,而小個子的醜奴當然也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

  回到了艙房關上門,說要去拿熱水的醜奴不僅沒有離開,還大搖大擺地坐到艙內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一點都不像服侍人家的小廝。

  反而是那位剛才在甲板上拿著煙管吞雲吐霧的大爺,這會兒竟乖乖的從隨身包袱裏掏出裝著百合烏龍的茶葉罐,再到桌邊打開早裝了熱水的茶壺,將茶葉倒進去……

  「小姐,用茶。」

  卸下臉上那塊深色肉皮後,岡澤蘭雖然仍是那一身的青布長衫,頭上也只是簡單的用青布梳成一束,青青嫩嫩的外表讓「他」的性別撲朔迷離,但寧靜恬淡的表情顯現出她的良好家世。

  「這東西真的讓人看不出只是塊假皮,就連那兩個老家夥這么靠近的瞪大眼直瞧,還是沒有看出破綻,正道,你的易容術真的已經到家了。」

  「小姐不該在任務未完成前就把面皮拆下來,我們得隨時提防意外發生。」

  正道不由分說的接過岡澤蘭手上的假皮,從胸口掏出一罐藥水,小心翼翼的糊上後又貼回她的臉上。

  岡澤蘭安靜的等他完成工作後,俏皮的扮了個可愛的鬼臉,試試臉皮的靈活度。

  「你剛才都聽見了吧?海狼幾時搶起官方的東西了?」

  「這件事得查一查。」

  「查?肯定跟活捉海狼一樣難。」

  「但這事又不能放著不管,小姐要不要到京城裏去探聽一下?」

  「是有想過,但這船上的貨又教我心癢難耐,剛才我偷聽那兩個老頭子說的,這船上有茶葉和絲織品,還有幾桶從北方黑岩國運來的烈酒,全是上等貨色,放過了多可惜。」

  「那么小姐什么時候要給大家放信號?」

  放信號,是岡澤蘭此趟以及前幾趟最主要的任務。

  而她放信號的對象正是最近沿海一帶最熱門的話題──海狼。

  每當海狼相中襲擊的目標時,她便會喬裝成乘客到船上了解貨品的情況和價值,當然也要摸清楚商船的虛實,等一切確定後,便到船尾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施放啞炮為信號,然後就等真正的海狼上場。

  「就等到──」

  船身突來的強烈晃動讓兩人噤了口,他們都知道這不是普通的震蕩,而是有東西撞擊過來才會有的情形。

  「怎么回事?」醜奴抓緊椅子把手穩住身子。

  「有人在攻擊這艘船。」正道仗著深厚的功夫底子只是顛簸了一下。

  「怎么可能?!是哪個笨蛋沒經過我的允許輕舉妄動了?」

  「小姐先稍安勿躁,這片海域上的海盜船不只海狼一只,或許有別人同樣看上了這艘船。」

  「說得也對。」

  兩人互看一眼不再多說,迅速的跑上甲板。

  甲板上早已人聲鼎沸,這艘貨船本身並沒有防禦裝備,更別指望在遇到這種情況下能拿出什么弓箭火銃來抗敵了。

  「怎么辦、怎么辦?這次真的被我們說中了,海狼真的來了!」剛才拉著醜奴要天絲香的兩個員外全像見鬼似的邊跑邊叫。

  「海狼?真的是海狼嗎?」剛澤蘭忍不住皺眉。

  她朝貨船前方一艘來勢洶洶的武裝戰船望去,看得出來對方的實力非常雄厚,船堅炮利,比任何她見過的船看起來都厲害。

  但她這么問可不是認不出她家海盜船長什么樣,而是這艘船船桅上挂著的旗幟,竟大剌剌的寫著「海狼」兩個大字!

  黑底紅字,寫得方方正正,一點都沒錯。

  這……這簡直豈有此理嘛!

  還有更可惡的呢!就是那快速逼過來的船身兩邊嵌著火銃的窗口,也都挂著「海狼」兩個字的大挂旗,就是要昭告世人,他們就是遠近馳名的海盜船──海狼是也!

  哼!可是它看起來就是很沒水準的倣冒品!

  一艘好好的戰船披披挂挂,活像廟會的舞龍舞獅,嚴重的侮辱了戰船在她心中崇高聖潔的地位……

  先不說這些沒營養的。

  這「海狼船」根本是個假貨!

  光一眼就讓她幾乎嘔血到昏厥,因為實在是太可惡!

  可惡可惡可惡……

  模倣得這么沒格調就是它最可惡的地方了!不要砸壞她家的招牌呀!

  「哇──船要撞過來了!」甲板上的船員們嚇得哇哇叫。

  「海狼會這樣把人家的商船撞翻嗎?」突然有人疑惑的喃道。

  「不知道,沒聽過……」膽小的乘客早就嚇得臉色發白。

  那艘「海狼船」的船首,已經站著一排蒙臉拿大刀的海盜,準備在兩船再度撞上時就跳到商船上來。很明顯的,他們的首領就是最前方一個張大嘴,笑得很得意、很囂張的高壯男子。

  那人臉上也蒙著一片挖了兩個窟窿的黑布,剛好遮著眼廓,只露出挺直的鼻和笑得張狂跋扈的大嘴。

  哈哈哈哈哈……

  就是那張笑得刺人耳膜的大嘴,讓岡澤蘭差點吐血!

  「海狼有這么可怕的首領嗎?」又有人問。

  「不知道,沒聽過……」臉白的人又照實回答。

  兩船終於撞上,單薄的商船馬上被撞裂一個大口,船身嚴重的顛簸幾下,然後就後繼無力的被海盜船往旁推行一段距離。

  海盜們陸陸續續的跳上船來,所有的乘客不是尖叫著躲回船艙,就是鼓起勇氣跳海。

  「小姐,我們還是快走吧!這船沒救了。」正道擋在澤蘭前方保護她。

  「不,我突然有個不錯的主意。你一個人回去,我要潛進這艘假海狼裏面探一探。」

  「不行,我絕不能讓小姐獨自去冒險。」

  「沒問題的,我做事向來小心謹慎,沒什么好不放心的,別忘了我現在是醜奴,不是德島的岡澤蘭。」

  「讓我跟小姐去。」還是義不容辭。

  「不行,你的功夫底子只要有心人多試一下就很容易被識破,不如我這可以被人呼來喚去的小鬼來得有用,這是查那被搶的官船最好的機會,我們不能錯過。」

  「不,我一定得跟著小姐。」

  「你……」澤蘭拿這死忠的隨從沒轍。「這是我的命令,不準反抗!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你先遊回海狼號上報告這裏的狀況。別擔心,你忘了我身上還有啞炮嗎?我有用油紙包起來,就算下水也不會弄溼。記住!待會你跳下去後,一定要先等這艘海盜船走遠後,再放信號叫夥伴們來接你;還有,告訴澤濱不準擅自作主找目標下手。」

  正道仍有話要說,但澤蘭卻不給他機會,率先跳上船舷然後一躍而下,兩人一前一後跳下水去。

  *  *  *  *  *  *  *  *

  商船被撞沉了一半,那些搭船運貨的乘客和商家都只能死命巴著浮木載浮載沉,雖然沒有人傷亡,但他們的貨都被海盜接收了。

  假海狼號已經駛離一陣子了,船員們剛脫下面罩,努力把搶上船的貨品分類排列好,沒人注意到躲在隱密處的嬌小身影。

  澤蘭暗中觀察著他們井然有序的工作態度,有個看起來像副船長的粗壯男人在一旁指揮調度,只要他一個口令,船員們便二話不說的快速完成工作,看得出來這船是經過相當訓練的。

  這點讓澤蘭心中泛起了疑惑和不安。

  疑惑的是,他們顯然可以有更好的發展,為什么會淪為海盜……還是冒充別人的海盜?

  不安的是,他們的表現遠遠超出她的預期,對真正的海狼來說是個棘手的敵人。

  該死的冒牌貨!

  剛暗罵完這一聲,突然一個靈感閃過澤蘭的腦海,只差一點她就要抓住那個重點了,她知道那可以解釋她心中對這艘船的疑惑,偏偏──

  「哎喲!」她腳下被一團沉重的纜繩絆到了。

  「有人躲在那裏,快把他抓起來!你們從另一邊包圍,你們從這邊圍過去,快!」

  哇咧~~澤蘭光聽那個帶頭的人這么有效率的下達指令,心中就冷了一大半,連佩服他的時間都沒有了。

  逃沒幾步,她就像只小老鼠一樣被拎了出來。

  「放開我!我不是小偷!放開我!」  

  「誰管你是不是小偷,敢偷上這艘船就要認命,拿去喂魚!」

  喂魚?她可不要!「別丟我下水,我、我是來投誠的!」

  「投誠?」沒聽過有這種事。

  眾人莫名其妙的你望我一眼、我望你一眼,只差沒有含情脈脈了。

  「是真的!我已經仰慕海狼的聲名很久了,我會偷跑上船就是要跟著各位大爺,我也要成為海狼的一員!」

  「你要成為海狼的一員?」那大副一說完,便仰起頭很誇張的大笑起來。

  就連圍在兩旁看熱鬧的船員也笑得前俯後仰,好象澤蘭剛才說了什么大笑話一樣。

  不過,想想他們會笑也是應該的;她一個小孩子跳上冒牌的海狼號,要求成為她仰慕的海狼一員,不是笑話是什么?

  難不成他們應該鼓掌叫好,然後告訴她,他們也是因為仰慕海狼已久,才會結伴來倣冒海狼的?

  那就真的太扯了……

  「讓我跟著你們吧!大爺,別看我年紀小,我已經跟著我爹出海捕過好幾趟的魚了,還曾跑過幾次商船呢!一點都不會暈船的,我還懂得看星象、測風向、觀察氣候,我一定可以幫上忙的!」

  「小鬼,你說的這些我們船上每一個都會,很顯然你是多餘的,丟下去喂魚!」大副一點都不同情她。

  「等等!我還有很多用處……我動作很俐落的,還會聽話不嚼舌根,還會……」啊……實在想不出什么有利的條件。

  「還會什么啊?」眾人等著再看她笑話。

  「我、我會燒水……洗衣和煮飯……」媽呀!這種事情誰不會啊?

  但她是真的辭窮了嘛!又不能說她還會易容、制航海圖、造船、做火藥、設計海戰謀略……這些肯定會教他們全笑不出來。

  在她正絞盡腦汁時,誰知道……

  「你剛才說你會什么?」那無情的大副竟瞠著牛眼,像盯著救命恩人似的看著她。  

  「嗯……我會變魔術?」她剛才說的是這個嗎?

  「不是這個!你剛才說你會煮衣服、洗飯、澆水還有什么……反正就是比魔術更厲害的東西。」

  「哦!對,我會那個!」嗄?想不到他們的衣服是用煮的,飯煮好了還要再洗過,還是那水是用來澆……什么跟什么啊?!

  那大副轉頭吩咐身邊一個大個子。「你去叫老大過來。」

  老大?就是船長?是那個模倣別人,還有臉笑得很可惡的首領?!澤蘭暗自磨牙。

  那領了命的人還沒走開,人墻外面就傳來一聲帶著威嚴的低沉嗓子。

  「什么事這么熱鬧?」

  人群應聲很自然的裂出一道開口,開口的另一端出現了一個男人,很明顯的就是聲音的主人。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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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很好,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船到橋頭自然直……還有什么?山不來就我、我就來就山,沒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煮飯洗衣嘛!

  想是很簡單,但……

  第一天,除了藍老大對她泡的百合烏龍讚不絕口外,一切都在烏煙瘴氣之中,而那烏龍……

  要歸功於平時她對飲食也非常挑剔,所以衝泡個她最喜歡的百合烏龍根本不算什么;但她的講究只在個人的享受上,精致絕對難不倒她,可是如果是大鍋菜的話……就是在刁難她的玉手了。

  第二天,她煮了兩大鍋的白飯,雖然飯粒沒有熟透,米心還有點硬,但這一整船的粗漢對她已經感激涕零了;因此,當她祭出兩甕醬菜請他們隨意時,並沒有得到意料中的噓聲。

  但接下來的第三、第四,乃至於第五、六、七、八天,即使她已經可以把白米飯煮得香軟可口,但面對同樣那兩甕的鹹醬菜,再沒有人能心平氣和的把她當人看了。

  「醜奴大爺,能不能拿出一點真正可以吃的菜,要新鮮的,沒用鹽巴腌過的。」大副老麥再次為民喉舌。

  「不、能。」簡潔有力。

  「欸?怎么會不能?我每天都見到你托著看起來好吃到不行的菜色到老大的艙房裏,你不可能做不出能吃的東西啊!」

  「我沒說我做不出來啊……」

  「咦?那剛才是怎么回事?是哪只鬼跟我『不、能 的?」為表示出充足的罪證,老麥還有模有樣的學她那簡潔有力的聲音和語態。

  「老麥大爺,」這次換澤蘭軟下語氣求他。「您以為我有多大的本事?要我準備一整船的三餐,還得同時料理頭等艙那個『清淡簡單又不失精致 的美味餐點,我要真那么厲害我就去開餐館!幹嘛還來這裏搶著當海盜?」

  說得也是,老麥點頭。「我明白最難伺候的就是老大了。」

  不,對她而言,最難伺候的是他們這群食量特大的特種部隊。但澤蘭才不會老實說出來。

  伺候藍老大的三餐其實就跟伺候她自己一樣駕輕就熟,兩人都是同樣挑食又講究美味的人,差別只在於藍老大只會吃不會煮,所以她也只是多做一份而已。

  而這一份跟這一船的一大份可是有天壤之別。

  既然自己能力有限,比較之後,當然是有權決定她去留的藍老大最重要,所以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厚此薄彼的局面。

  她還真是有點佩服這些人,竟然能忍受了這么多天只吃飯配醬菜哩!

  「那我該怎么辦?」她一臉無辜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如果老劉的身體能快點好起來就好辦了,他可是宮——我是說他的廚藝一把罩,大宴小宴從來難不倒他。」

  這么厲害?!

  澤蘭聽到大宴小宴馬上兩眼放光,不管別的,光是為了能嘗一口老劉的手藝,她就一定要讓他「活」過來。

  「船醫也拿他的病沒辦法嗎?」

  「哦!那個船醫啊!早在船駛離蒼莨前就被老大丟下海了。」

  啊?他真的會丟人下海?「為什么?沒有船醫很不方便耶!」

  「沒辦法,他動作慢,船為了等他歸隊遲了兩個時辰才出海,老大就是為了要親手丟他下海,才特地等到他趕上船的。」

  真酷!「那老劉在哪裏?」

  「咦?你沒見過他嗎?」

  「拜托喔~~這幾天我光是忙你們的三餐就累得像條狗,要不是你們還有點良心,自己把臭衣服先洗了的話,我現在肯定只剩半條命。」

  老麥不好意思告訴他,那是因為被醜奴洗過的衣服比沒洗的時候還臟,而且還永遠曬不幹似的,現在連老大的衣服也都是老麥偷偷幫著洗的。

  「他躺在老大隔壁那間艙房,那本來是我的,因為裏面空氣比較流通,所以就讓給他了。」老麥無所謂的聳聳肩。

  很好,她知道這個老麥其實是面惡心善的,全船就屬他的心腸最軟,雖然剛打照面時會把人嚇得腿發軟,但後來她才發現那是老麥最喜歡玩的小伎倆。

  至於心最黑的還是非頭等艙老大莫屬,她敢打包票,全船空氣最好、設備最優、空間最大、最舒適的艙房就是他那一間,而他竟然對需要幫忙的人視若無睹,即使這人的廚藝好得沒話講,他都不願放棄既有的享受。

  嗯……累積起來,藍老大已經有好幾個可惡在身上了。

  總歸一句話,可惡透了。

  澤蘭晃到副座的艙房外,悄悄的推門入內,很快的找到榻子上一個蜷伏在被子裏呻吟的老人。

  「呃……老劉是吧?我叫醜奴,已經上船好幾天了,不好意思現在才來看你……你還好吧?」

  榻上的老人一點反應都沒有,不過泛著血絲的雙眼倒是溜到她身上一會兒。

  「聽說你一直吐,連東西都沒辦法吃,只能喝稀粥,是不是?這樣也不是辦法,你得快點好起來才行,整艘船的人都在等你喂飽他們……」

  「你不是也很行嗎?」老家夥終於開口了。

  「怎么行?不行不行的!跟老劉——劉佬比啊根本是沒法比!我只能算是您的小跟班、小助手、小小小嘍羅而已,就等您快點好起來……」

  「然後你就輕松了是不是?臭小子,要的是什么心眼我還會不知道嗎?哼!憑我在禦膳房裏拚鬥了幾年的老辣經驗,你這小子就跟包尿布的娃兒一樣嫩。」

  「禦膳房?!」

  澤蘭的驚呼震醒了說得正慷慨激昂的老劉,他被自己的失言嚇得張口結舌,看起來真是沒有一點病態。

  「太可惡了!想不到他們連宮裏掌禦膳房的禦廚都敢搶過來?這個藍老大真不是普通的膽大包天!為了吃美食,什么事都敢做。」澤蘭揮舞著小拳頭,義憤填膺。

  「對、對!說得對極了!膽大包天、膽大包天!連我這把老骨頭都給拖來了,還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劉佬被捉來多久了?」

  「沒多久,剛上船就暈得七葷八素了,結果他們什么好料都沒吃到。」

  「活該——呃……我是說,太不應該了,大夥難得有機會吃到鼎鼎大名的禦膳料理,他們都沒辦法治好您嗎?」

  「唉……說到這個我就要嘆氣了,這些人誰不是從小到大在船上混大的,沒有一個暈過船,更別期望他們會懂得一、兩招治療秘方了。」說得超哀怨,未了還因為過於激動引來一陣幹嘔,還是朝澤蘭的身上嘔去的。

  嚇得澤蘭瞪著兩只龍眼,又不能一掌劈死這老人,還好他幾日沒吃過硬質的東西,所以純屬幹嘔。

  「暈船哪……原來是暈船,可惜我也沒暈過船……不過,或許真的有用也不一定,你先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澤蘭像一陣風似的飆出艙房,往底艙的廚房衝去,怎么也想不到在她推門衝出來之前,一道鬼魅般的神秘黑影也快速的竄向隱密處。

  而當她又踅回來時,黑影又回到原來一直窺伺房內的位置。

  「這個,試試吧!」

  「這個?!」老劉瞪著澤蘭手上攤著的幾片薄薄黃黃的東西。他故意整他啊?

  「是老姜片啊!」澤蘭好心教導他。

  「臭小子!以為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嗎?我可是鼎鼎大名的……」

  「會暈船的禦廚。」

  「欸?你是在笑我是吧?」

  是啊,呵呵……「別小看它喔!」

  也別小看了她喔,哼哼!

  「雖然我們島上也沒有人會暈船,同樣都是水上混大的嘛!不過記得有一次為了到北方不得不坐馬車,那次我才發現我不會暈船卻會暈車,然後就有人提供這秘方了——姜片。」

  「怎么用?把我跟這姜片一起下油鍋爆香?」還是不信。

  「可能不行,劉佬的肉太幹又太老,沒人會想啃,不過您倒是可以含一片在舌下,馬上就不暈了。」

  「真的?」

  好吧!反正也管不了會不會被笑了,他都已經痛苦了這么多天,就算這小子要他含狗屎在舌下,搞不好他也會試試。

  老劉顫著枯瘦的手抓片姜放進舌下,在澤蘭緊張又期待的注視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真的覺得沒有那么不舒服了。

  「這東西……」

  「是老姜。」澤蘭像小狗一樣瞪著圓滾滾的興奮大眼,只差沒興奮得吐著舌頭汪汪叫兩聲了。

  「廢話!我老劉鼎鼎大名的禦廚會不知道這是啥嗎?不過,還真有用,嗯……」

  而這老小子一時低不下頭跟小自己好幾倍的小小子道謝,只能勉為其難的點點頭就算了事。

  「那太好了,劉佬何時可以上工?」大家的胃都得救了!

  「上工?」

  「就是到廚房大顯身手啊!」趕快漾出甜滋滋的笑容,諂媚。

  「嗯……我看就下午吧!晚上大夥的料理就包在我身上了。」

  「那我快去昭告天下——」

  「急什么?先坐下來陪我聊聊,躺了好幾天整個人都銹了。你剛才說你們島上的人也是在水上混的,是指哪座島啊?據我所知蒼莨外海就有幾十座有名無名的大小島,你倒是說來讓我聽聽。」

  「呃……」她剛才有說溜了什么嗎?不可能呀!

  「聽你口音倒是有一點南方腔,是不太明顯,但我知道幾座較偏南的島會有這種腔調,像是……」

  「口、口、口……音?!」慌亂讓澤蘭的口音馬上變成口吃。

  正急得找不到可以推搪的藉口時,眼角瞥見艙房門不知何時竟開了一大半,門邊還站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定睛一看,竟是船老大!

  藍森玉早閒閒的倚在門邊等著他們發現他的存在,等得還真辛苦。

  「你們倆還真有聊天的興致,口渴不渴?要不要我泡壺百合烏龍給你們?」

  「怎么敢……應該是醜奴幫老大準備才對。」

  要不,明年的今天就得請人到她墳前上香了……

  「還不快去?等等!多燒點熱水,我要凈身。」

  凈……凈什么?!澤蘭當場又愣住。

  「發什么呆?這幾天只有簡單的衝幾下身子,難過死了,今天我一定要泡個夠!記得叫老麥把檜木桶搬到我房裏,還有,你熱水要燒多一點,再挑出幾顆新鮮橘子和柚子放到水裏,再備好檀香,等我沐浴時好點上。」

  老天!如果老天真的有眼的話,砸個雷電下來或下個大雨什么都好,請快點讓這個男人得到報應吧!

  「還有……」

  澤蘭因為他的「還有」再次虛脫。

  「過來幫我刷背。」

  「刷、刷什么?!」

  「刷背。」

  「要我?!」

  「就是你,忘了你留在這船上的價值嗎?你是我專屬的下人,只需服侍我一人,根本毋需理會這個要死不活沒用的糟老頭。」藍老大無情的掃了榻上的老劉一眼。

  「主——老大!老奴還有點用處的!老奴馬上就弄出一桌百花齊放的春宴出來讓您打打牙祭。」老劉馬上涕泗縱橫,只差沒有跪地哀求了。

  「你是聾了嗎?沒聽到我剛才說要凈身嗎?還吃個屁!還有你這笨醜奴!別只會發呆,還不快去燒水?」不耐的眼神從老人身上掃到小孩那頭。

  等澤蘭走後,藍森玉才換下囂張愛指使人的嘴臉,狀似無意的踱到榻子前。

  「南方哪些島是有口音的?」

  「啊?口、口、口音?」換老劉口吃。

  「要我丟你這死老頭下海嗎?」

  「主子,老奴還有用處啊!請手下留情,再說,若不是主子不管老奴的意願硬是扛我上船來,老奴怎么會落到這么慘的境地呢……」

  「所以,我現在就要更正我此行犯下的最大錯誤,讓你自己遊回岸上。」

  「主子吃了幾年我做的禦膳,真忍心把我丟下海?」盈眶的淚眼楚楚可憐地揪著。

  「忍心!你再拖拖拉拉的,我就直接打穿這艙房的板墻,讓你馬上出海。」齜牙咧嘴。

  「好,讓老奴想想,好像是豐島還是德島?十幾年前老奴曾和那裏來的某個大廚切磋過廚藝,想一想又好像是金沙島還是蛇島,老奴就是不確定才會問醜奴的。」

  「把你想得到的列張表出來。」轉身走人之前,藍老大不忘指使人的樂趣。「你這死老頭也躺夠了吧?還不給我滾下榻去幹活!」

  「老奴這就去,馬上去!今晚主子肯定可以吃到這幾天以來,最美味、最精致的料理……」

  「是嗎?提醒你一聲,那醜奴的手藝可沒那張臉那么醜怪,別給他的迷湯灌一灌就暈了,今晚只要讓我嘗到禦廚水準以外的食物,我就摘了你這禦廚的頭啣。」

  「沒有我,還有誰能滿足主子的口腹之欲?」

  「醜奴啊!」存心挑撥離間。

  誰教他們剛才的交流太親密,挺礙他的眼的,醜奴是他專屬的下人耶!

  「那小子能幹什么?」哼!

  「能做出合我胃口的料理,還能幫我刷背,年輕有塑性又聽話,最主要的是他不會暈船;醜是醜了點,不過至少不會比我早死,我一直擔心吃慣了劉佬的山珍海味後,哪天您佬先走一步,我不就要喝西北風了嗎?現在問題終於解決了。」

  「不行呀!主子,老奴一定會長命百歲,現在也不暈了,老奴也能幫您刷背還能唱曲……」

  沒人甩他,藍老大早就輕松愜意的哼著小曲兒,走回頭等艙房。

  *  *  *  *  *  *  *  *

  檜木桶裏已經裝滿冒煙的熱水,水面也浮蕩著幾顆精挑細選的紅橘子和綠柚子,檀香也點著了,現在就獨缺主角上場。

  「手腳挺俐落的,還是叫老麥幫忙準備的?」主角終於在澤蘭的「殷殷期盼」下姍姍來遲。

  「是大副好心幫了醜奴不少的忙。」

  「是啊!全船就只有他最好心,你是找對人撒嬌了。」

  「沒有的事,醜奴不會為了偷懶不做事就亂撒嬌的,老大別冤枉了醜奴。」

  「真是冤枉就好。」藍老大越過她,來到大木桶邊檢視水溫。

  澤蘭見狀趕緊跟在一邊講解。「是溫熱的,不會燙手,醜奴剛才試過了。」

  「嗯……看得出來你很機靈,還懂得挑人看臉色,從你這幾天和船員的相處,巴結老麥、老劉的手段,還有你專門為我準備的三餐菜色,就可以看出你的用心。醜奴啊!再這樣繼續下去,你絕對會出人頭地的。」

  這話似褒又是貶。

  「醜奴一定要出人頭地當最厲害的海盜!」她也來個傻勁十足。

  「……有骨氣。」害他感動得想掉淚。

  是憋笑憋得太痛苦飆出的清淚……

  「老大別忘記提拔醜奴就好。」快現出你這大頭的原形才是真的。

  「只要這艘海狼號還在,本大爺絕不會虧待你。」

  「醜奴在此先謝過了。」免得往後還要到你的墳前謝罪。

  「夠了,還不幫我卸下這一身臟衣服,我全身的肌肉都在呼喚著眼前的熱水……醜奴?」才說機靈的,怎么又發愣?

  「我馬上動手。」從沒服侍過男人更衣沐浴的澤蘭,馬上陷入手忙腳亂的戰局。

  在藍老大不耐煩的瞪視下,她抖顫的手在他襟口的盤扣上纏鬥了不知多久才終於解脫,然後在他胸前摸索了良久才找到褻衣的暗扣,在這之前她早被他溫熱結實的胸膛熨燙得幾乎腿軟,正打算再次苦戰時,藍森玉突然抬起她的下巴,兩人四只眼互望著。

  「怪了,你這臉現在看起來又似乎沒那么醜了,若不是有這塊疤礙了眼的話,醜奴可是個俊俏的小家夥了……」他抬起她的下巴,意外地望進她那雙靈動的大眼。那雙眼簡直稱得上美麗了……

  這樣近距離的互望,對澤蘭來說是個很大的考驗,早在第一次見到他的真面目時,她就知道自己恐怕難以擺脫性好男色的罪嫌了。

  現在,此時此刻兼此可怕的狀況下,她更確信了這點。

  就在澤蘭以為自己臉紅心跳到就快露出破綻時,突然又被藍森玉粗魯的推倒到地上。

  「怎么?你還當真了不成?你這醜怪的奴才也吃夠我的豆腐了,別以為叫你來刷背就是相中你的細皮嫩肉,你想當臠童也不去照照鏡子,那張臉已經夠惡心的了,臉皮底下的歪腦筋更教人作嘔!」藍森玉對自己皺眉。他竟然會認為那雙眼睛美麗?哼!

  澤蘭反應不及的跌坐在地上,又聽到他劈哩啪啦一堆譏諷,差點要當場大哭一頓,但胸口的憤怒更快的竄上心頭,讓她止住了自憐自艾。

  太過分了!他以為他是誰?!

  竟敢如此……欺人太甚!

  「老羞成怒?想跳起來回嘴罵人?來啊!讓我看看你忍氣吞聲的限度有多少?」藍森玉挑著眉瞧她,眼裏閃著詭光。

  忍?!她當然忍不了,不過他既然想試探她,她決定忍下怒氣,讓悲憤的情緒化為五子哭墓的激情演出。

  「嗚!老大~~醜奴再也不敢了……醜奴從沒有做過什么大人物的侍從,只幹過幾次粗活,難免手笨了點,惹您生氣……醜奴以後一定更用心學習……絕不再惹您生氣了……」

  她跳起來抱住他的腳放聲大哭,管他惡不惡心、願不願意,她矢志要把眼淚鼻涕黏到他的褲子上去。

  「你……該死!還不給我起來!」臟死了……藍森玉急得跳腳,但她就是巴著不放,甩都甩不掉。

  「不放……除非老大原諒了我~~」

  「該死!快放手……」狼狽的人繼續跳腳。

  「不放就是不放!老大不原諒醜奴,醜奴就一輩子不放~~」

  「我、原、諒、你、就、是,了。」咬牙切齒。

  「老大原諒醜奴了?」死巴著不放。

  「嗯……」心不甘情不願。

  「是真心原諒醜奴的?」得寸進尺。

  「你再不起來我就丟你下海。」

  哼!又來這一套,有沒有別的呀?「多謝老大的寬宏大量。」

  澤蘭慢吞吞的爬起來,聰明的躲到角落去抹淚,知道這時的藍老大根本懶得理她,已經不屑要她去服侍更衣沐浴了。

  呵呵~~自作自受。

  不過,有一點倒是提醒了她,這男人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粗野狂放,他很謹慎,心思也夠縝密,肯定暗中觀察她良久才會突出奇招想激她發怒。

  好險!

  以後得更小心才行……

  沉思間,突然天外飛來一毛刷,又狠又準的擲中她的腦袋。

  「刷背。」語氣森冷,明顯怒氣未消。

  還刷呀?「是。」

  澤蘭提心吊膽的抓著毛刷上陣,還好他整個人是背對她的,頸部以下也都被木桶遮住,沒臟了她的眼。

  「用點力。」

  「是。」

  小手努力的擠出力量用勁的刷,再用力的搓,希望能刷得他哀哀叫。

  「這還差不多。」

  不會吧?他的皮是鐵打的嗎?

  澤蘭不信邪地使出全力……結果只是累慘了她自己,衣服也給水濺得半溼,他卻是哼都沒哼一下,享受中。

  好吧!她得承認他皮粗肉厚,搞不好功夫也練得不弱,剛才在他身上摸索時,她早發現他一身全是結實有力的肌肉;抱著他的腿大哭時,也感覺得到他底盤厚實,不是能輕易撼動的人。

  但,這些線索一點都不能滿足她,這只表示他是個高手,這船上每個船員都像是精挑細選的特種部隊,那又如何?

  那只代表她的海狼號真的遇上強大的對手了。

  「衣服用麝香薰過了嗎?」

  低沉的嗓子敲醒被煩惱纏住的澤蘭,她馬上丟下毛刷跑去抓早就準備好的幹凈衣服,只是沒想到剛拿了衣服轉回頭時,見到的是這種景象——

  「啊——」

  他、他竟站起來……還、還轉過身……面、面向她這邊……

  因為場面太過震撼,完全不需考慮,她直接丟下衣服,尖叫著掩面逃離現場。

  至於反被她的驚呼聲嚇到的藍老大,除了剛開始的錯愕外,再來便是受辱——他的龍體從來只有讓女人心動、男人心痛,從沒想到還會有把人嚇跑的一天。

  龍的自尊嚴重受辱。

  氣黑的臉上有著更多的不解,還有心裏隱隱的疑慮,然後他垂眼瞄到被扔在地上的衣服……

  「死奴才!把我的衣服弄臟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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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為了洗眼睛,澤蘭不得不錯過當晚老劉的復出代表作,一個人躲在點著小煤油燈的儲藏室,誠心懺悔今天做錯的事。

  這儲藏室是澤蘭第一天以打呼聲太吵為由,逃離跟一大群粗漢同房的厄運,再經好心的老麥允許她拿來睡覺的地方,小心火燭是唯一的條件。

  為了彌補雙眼被污穢的東西所染,她要找一件快樂的事情來安慰自己。

  澤蘭決定趁著大夥睡得正熟時,也讓自己洗個舒舒服服的澡。水的問題就不用擔心了,因為早在白天幫那個爛老大燒熱水時,她就已經預謀的偷留了一些下來。

  她知道船上的用水是很珍貴的,雖然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海水,但海水既不能吃也不能拿來洗,所以她只替自己偷了少少的一小桶溫水,現在就放在她的眼前。

  澤蘭小心的脫下男裝,連著下面的束胸一並放下來,大著膽子讓自己光裸的身子暴露在夜晚的寒氣中。

  水只剩下微溫,她拿溼布輕抹著身子,臉頰隔著半片假面皮感覺很不舒服……豁出去了!連這皮也一道扯下算了……

  藍森玉所看到的就是這個令他震驚的一幕。

  他原本只是因為白天的委屈,想抓這小鬼出來痛毆一頓,好好消消他心中的怒氣,沒想到會有這么大的發現。

  之前他看著這自稱是醜奴的小鬼,鬼鬼祟祟的來回審視船上的動靜和儲藏室裏外的門鎖,這讓他心中起了警惕。他打從一開始就不採信醜奴偷上船的理由,但也不反對船上多個圖謀不軌的人,反正那只會讓他這趟任務玩得更盡興。

  不過,見到這小子小氣巴拉的蹲在那桶沒什么搞頭的水面前,臉上那興奮又期待的表情,害他以為這小鬼在水裏放了什么毒藥,打算趁著沒人注意時偷偷摻進大夥的飲用水裏;哪知突然……小鬼就開始脫起衣服了。

  這小鬼脫衣服幹嘛?

  是了,原來是要洗澡,肯定想像他這船老大一樣,奢侈的洗個舒適的澡,只可惜那一小桶的水根本連給他泡腳都嫌不夠……算了!不跟這小鬼頭計較了,從這裏就可以看出人命的貴賤不同了。

  不過,正打算轉身離開的藍森玉,突然又被某個怪異的現象閃了眼睛,也因此驚愕地愣在原地。

  那是什么?一圈圈的綁在醜奴胸前的東西……

  他受傷了嗎?

  不,「他」當然沒有!

  因為接下來藍森玉就見到所有的答案了。

  這小鬼……醜奴的身體可是一點都不醜,以一個女性而言。

  從她抽掉胸前那一層又一層的束胸,以至於那兩只粉嫩挺翹的椒乳從束縛中彈跳出來時,那股子的驚傃和強烈的震撼,害他差點一口氣就嗆死在當場。

  昏黃的煤油燈照不出她的膚色,但他猜想該是奶白的,他不自覺的就站在原處「欣賞」著這個神秘小仆的凈身過程。

  看著她手上的溼布緩慢的滑過纖細的肩頭,來到兩只渾圓雪嫩的乳房……藍森玉不自覺的吞了下口水。

  他安慰自己是太久沒女人的關係,沒必要因此就責怪自己。

  然後那塊溼布又快樂的遊移到她的小蠻腰,繼續往下滑到細致毫無瑕疵的小腹,來到引人遐思的豐美叢林間……

  藍森玉不再確定胸口那如雷的鼓噪聲純粹只是多日禁欲的關係,他甚至恨不得能化作那塊溼布,快樂的倘佯在她身上每個部分,嘗盡她細柔雪膚的甜美與狂野。

  看著水滴流下她凝脂般的大腿,想像當他分開她們讓她的雙腿用力的夾住自己的腰,但……

  不可能!

  他從來就不是會饑不擇食的莽夫,他對任何事物的要求和講究,可以逼瘋任何有幸服侍他的人。

  所以眼前這個神秘客的美好身段是挑動了他的情欲,但她的臉卻足以倒盡一幹男人的胃口……

  老天實在太過分了吧!竟然給她這種組合!

  也許真是老天聽到了他的吶喊,下一刻,就見到醜奴望著水面瞄了自己的面容良久,然後像豁出去了般,她伸手緩慢撕下臉上那片醜怪的深色面皮。

  到此,藍森玉才又發現這醜奴的另一個偽裝——他竟連著被騙了兩次!

  那張卸下偽裝的臉不僅一點也不難看,還好看得很……

  不,老實講,她絕對可以稱為一個美人。

  一個該被吊起來毒打的小美人!

  如果她上了這艘船真的是有所圖謀,她大可以另謀他法,比如說就拿她現在這誘人的模樣,對他施個美人計就行了。

  至少,現在的他就衷心希望她施的真是美人計,他不介意先上一下當,再狠狠撕開她的假面皮。

  而不是上了那個賣乖的醜奴的當。

  不過,現在還來得及,既然他確確實實也上了當,那要點甜頭回來吃也是應該的。

  想到那個可能性,藍森玉的唇角愉快地上揚。

  *  *  *  *  *  *  *  *

  「要下船?就我和船長?」

  「老大是這么指示的,反正我們其他人也要忙著把劫來的貨卸下碼頭,老大可能就是看你人小沒什么力氣、幫不上忙,所以才要你跟著去的吧!」

  聽起來是有理,但她就是不喜歡和那個人單獨行動!

  「老麥,我可不可以留下來幫忙?對了,劉佬不是要帶人去搬食材和飲水嗎?我可以去幫忙!」

  「同樣都是搬東西,你去也沒用。」

  「我也很會挑雞鴨牛羊和新鮮蔬果的!」

  「我知道……」

  老麥實在不忍心讓這個小子獨自受老大的茶毒,但老大的話就是皇命,他只能寄予無限同情的拍拍醜奴的肩,正打算要好聲安慰幾句——

  「既然你的眼光這么好的話,那我就更要你不可了。」藍森玉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

  他像鷹一樣銳利的眼先是梭巡兩人一圈,再落到老麥放在澤蘭肩上的大手。不知為何,他非常、非常的不高興……

  老麥像被他的眼神灼燙到,快速彈開自己的巨掌。為、為……為什么這樣瞪著他?嗚!好可怕!

  「你現在很閒?」藍森玉看著老麥的眼神很不友善。

  「沒,屬下正要調派人手留守在船上。」

  「那還不快去?」

  「是、是。」哇!老大的臉色不太好,看來醜奴這家夥有的罪受了。

  直到把老麥瞪出視線範圍後,藍森玉才調回頭瞄著眼前一臉不甘願的澤蘭。

  船已經在朱雁最熱鬧的臨海城市靠岸,為了掩人耳目,船上所有關於海狼的  「宣傳品」也早就提前一步收起來了。

  被碼頭的熱鬧所感染,澤蘭更不想接受這個伴遊的職務。

  「走吧!我已經下令放大夥一天假,明天午時才會開航。」他不動聲色的帶頭走下船。

  澤蘭趕緊跟上,盡最後一份力量替自己討回公道。

  「那、那我的假呢?我也想放假的說。」

  「跟著我去玩會比你一個人到處亂逛差嗎?」他有點不悅。

  當然!「奴才只是第一次到朱雁來,想到市集裏去瞧瞧。」

  「總會有機會的,今天我帶你去見識一些不一樣的,包準讓你大開眼界。」

  「真的?!」這下子她就有點期待了。

  這海盜頭子究竟想讓她開什么眼界呢?好想快點知道喔!

  *  *  *  *  *  *  *  *

  如果藍老大指的大開眼界就是這種眼界的話,她死都不會跟著來的!

  澤蘭瞪著死魚眼看著前面的藍老大,像個識途老馬一樣晃進一間門戶最大、人氣最旺的勾欄院內,在擦紅抹綠的老鴇帶領下,他們進駐一間最豪華、最寬敞的客院內,她,沒得選擇,自然也成為座上佳賓。

  「替我的小兄弟叫兩個最漂亮的妞來陪陪,她的眼光可比我還會挑呢!柳姐兒可別讓怡紅院丟臉了。」很惡意的。

  「老大我不——」

  老鴇嬌笑道:「哎呀!這有什么問題,我叫來的肯定是最好的!小兄弟肯定是第一次上我們這種地方對不對?我讓夏荷冬梅過來陪你如何?」

  「還是不要,我怕我的醜樣子嚇壞姑娘可不好,不如我先到外面等老大……」

  來不及擺脫過分熱情的老鴇,因為可惡的海盜頭子又開了尊口,語調輕松愜意得像正享受著她局促不安的糗態。

  「你要在外面等一整天嗎?」他挑著眉笑睨著她。

  「是呀!小哥,你們老大一看就知道是個花叢老手,不玩個盡興怎么可能甘心離開?就算是他要吧,奴家我可不依喔!今晚這個小偏院都被藍大爺包了呢!好好玩啊!」

  老鴇說著就將全身僵硬的澤蘭推到座上,朝門外輕拍兩聲,馬上喚來一群鶯鶯燕燕。

  「柔柔可是剛榮獲今年花街的花魁頭啣,藍大爺要好好疼愛人家喔!倩倩上個月還是個青衣姑娘呢!藍大爺手下可要留情喔!至於這害羞的小哥就交給我們夏荷、冬梅,讓她們好好教教他。」

  老鴇剛將房門闔上,澤蘭馬上又從椅子上跳起來,因為某姑娘的某只小手竟像賊一樣摸上她的大腿。

  「怎么?有蟲子咬你嗎?」藍森玉噙著促狹的笑容睇了她一眼。他就知道,帶她來這裏他會非常地愉快……

  「是有蟲子!」比蟲子更可怕。「老大,奴才還是寧願到外面等您一整晚。」

  「說什么呀!小哥就這么嫌棄我們姊妹倆嗎?」夏荷馬上唱作俱佳的掩面低泣。

  「不是……」

  「說錯話了吧!該罰!」

  「對,就罰小哥先幹了這杯。」冬梅有仇報仇。

  「不可以……我對酒完全不行……」完了!

  「怕什么?真的醉了的話,旁邊就有榻子讓你躺,我和夏荷還會陪著……嘿嘿~~」最後的暗示用笑聲帶過。

  「不行!我、我對酒過敏!喝了馬上起酒疹!」掙扎中。

  「這更不怕,我們怡紅院用的酒可不是一般市面上賣的劣酒,是我們鴇媽媽特地請高人調配釀造的補身藥酒,不只有強身的功效,最重要的是還能壯……呵~~不就是壯陽藥酒嗎?所以喝多了都不怕!」倩倩嬌羞地掩面笑起來。

  「所以小哥更不用怕什么酒疹子了。」

  「還是不行啦!老大~~您一定要救我!」搬救兵。如果這個人還有良心的話……

  「唉!別說是我見色忘義,醜奴,誰教你剛才硬要說錯話,這酒不喝不行,而且……」藍森玉笑得狡猾姦詐。

  「而且怎樣?」眾女全傾身探問。

  眼前的男子長得俊偉非凡,氣度更是雍容高雅,顯然是人中之龍,一輩子難得遇上一個,她們早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傾倒了。

  「而且光是罰一杯根本不夠,要三杯。」藍森玉傭懶道。

  哇!原來、原來她真正的對手是這個臭男人!她怎么可以忘了?!

  澤蘭欲哭無淚地被按回椅子上,看著面前被快速斟滿的三杯酒,濃濃的酒味中隱隱聞出淡淡的藥香。

  嗯……這調配藥酒的師傅果真是個高人,能使這藥不喧賓奪主,盡善配角之職,淡淡的隱身在酒香之中,酒香和藥香一點都不衝突,還能相輔相成,互補成引人的佳釀——

  該死!現在根本就不是讚嘆他人豐功偉業的時候,她應該要趕快逃命!

  「喝呀!」藍森玉端著自己的酒杯淺淺的沾著口。

  但那雙眼,正帶著滿滿的興味等著她的入甕,瞅著她的星眸不放。

  「我、我可不可以只啜一小口?」臨死的掙扎。

  「你說呢?」他連眼睛都是帶著笑的。

  肯定不行!

  澤蘭深吸口氣執起第一杯,心中轉著歪主意,如果她假裝把酒翻倒……不行,酒倒了還是能補上;那如果她先沾一下唇,再假裝不勝酒力倒下去……那更可怕,如果這夏荷、冬梅真要拉她上榻可不好!

  「這酒的味道一點都不嗆,還甘美得很,你不嘗嘗的話今天這一趟就算是白來的了。」藍森玉將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滿臉的陶醉。

  真有那么好喝嗎?

  澤蘭一聽到好料的,馬上現出饕客本色,試探地先嗅了嗅,不過這香味是她早鑒定過的,現在只缺咽下它的勇氣。

  閉上眼,她憋住氣,一口氣把整杯酒倒進口中。

  「……咳咳咳咳!」

  然後就像所有人預料的,馬上看到一個人痛苦的抓著脖子猛咳,還嗆出兩泡淚。

  「騙……人!」根本就是燒喉嚨的烈酒。

  藍森玉可一點都不覺得罪惡,還笑得一臉饞相。

  「我是騙你的沒錯,要不然要等你把這三杯喝完,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來,再繼續,還有兩杯。」

  「我不行……」再喝下去肯定連鼻涕都會飆出來。

  「不行也得行,荷兒、悔兒,還不快服侍小哥喝下。」

  兩女一聽大爺吩咐,趕緊應了聲,兩人各抓著澤蘭一只手,端著滿滿的杯酒接連送進她的嘴裏。

  「這不就喝下了?來,再倒滿。」

  澤蘭瞪大眼,看著又被斟滿的三只酒杯,有種「吾今日必死無疑」的預感。

  「藍大爺,這三杯可還有名目?」柔柔輕聲問道。

  「要名目還怕沒有嗎?」藍森玉揩了下花魁的豆腐,趁她芳心亂顫時再逗另一邊的倩倩。

  「什么名目?」

  看著兩女受他的青睞,夏荷、冬梅可吃味極了,恨不得自己也能放下眼前這醜到不行的小傻子,去服侍任何女人見了都想拆吃入腹的藍大爺。

  「看誰讓她再喝下這三杯,我有賞。」說完,慢條斯理的從袖袋內掏出一只大金元放到桌上。

  閃亮的金元寶閃得眾女差點睜不開眼,然後,像是有人在暗中喝令一樣,一堆女人全挨到澤蘭身上搶著要灌她酒。

  果然,真是吾命休矣!

  澤蘭當然不敵眾女的蠻力,又被狠灌了不知多少杯酒,這才無力的癱在座上。

  「還活著嗎?」藍森玉忍著大笑的衝動,又掏出幾只金元讓四女平分。

  「瞧小哥坐得挺直的,肯定還能喝。」那樣她們就能再賺金元寶了!

  「那還等什么?倒酒。」他也不羅唆,再掏出四錠金元擺上桌。

  房內馬上又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讓人不忍卒睹的可怕爭鬥,但不管過程如何血腥殘暴,結局是永遠不會變的——最大的贏家還是搶錢四妖女,澤蘭再度淪為唯一的輸家,而坐在一旁冷笑著啜飲佳釀的藍森玉……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花大錢讓人灌醉澤蘭就是他最大的目的的話,那他也算是贏家了。

  看著因醉酒而紅著小臉,不住吃吃傻笑的澤蘭,藍森玉竟不自覺地揚起嘴角,眼裏閃著一抹好笑。

  「想不到小哥的酒量還真是深藏不露呢!」眾女驚奇道。

  「他醉了。」藍森玉又從袖內掏出金元放到桌上。「這些你們拿走。」

  「咦?藍大爺要我們現在走?」

  「現在走。」他要的已經等到了。

  「但我們還沒服侍您——」

  「走!」

  藍森玉不需要刻意板起臉,光那不怒而威的氣勢就連大男人見了都怕,更別提專門看人臉色的花娘們,不到一眨眼的時間,廂房裏馬上只剩下他和澤蘭兩人。

  如他所願。

  終於到了兩人獨處的時候,藍森玉打量著她,眼底不自覺地泛著柔光。看她醉得憨憨傻傻的模樣真是可愛透了。

  「好喝吧?早告訴過你,不嘗嘗是不會知道這酒的美味的。」他的聲音輕柔低醇。

  澤蘭似懂非懂的歪著頭,打了個可愛的酒嗝。

  「你的酒量比我預估的好太多了,肯定不是第一次喝酒。」

  「是……啊……」又是一個響亮的酒嗝。「可是澤濱說……酒品不好……就不給喝……」

  澤濱?一聽就知道是男人的名字。

  藍森玉危險地瞇起眼,壓抑住心中那莫名的氣悶。

  「澤濱是誰?」

  「……誰?」傻笑。

  「澤濱。」咬牙切齒。

  「啊!是澤濱啊!呵呵……是我最愛的人啊!」

  很好,她已經有愛人了……藍森玉的臉更陰沉了。

  驀地,他用甩頭,奇怪自己幹嘛跟個沒見過的人生氣!

  哼!反正這女人現在在他手上,管她是不是早就心有所屬,他都要定她了。

  「臭澤濱不讓我喝……我、我偏要喝……」

  「為什么不讓你喝?」

  「喝醉……講話……講不停……」她邊說邊笑,醉態可掬。

  「原來如此,可是我喜歡你喝醉的樣子,你要不要先告訴我你是誰?」

  「誰?」她歪著頭,很傻氣又可愛的跟著他問。

  「你啊,醜奴。」

  「醜奴?我才不叫醜奴!我是澤蘭啦!笨……」

  「澤蘭。」他輕喃著她的名,臉上若有所思。

  「是我啊!澤蘭就是我……我還是……是那個……」身子開始搖搖晃晃,看來快不行了。

  藍森玉走過去橫抱起她,往旁邊的床榻前進。

  「我知道你是澤蘭,你也要記住我的名字,藍森玉。」他在她耳邊堅定地道,就像讓她記住他的名字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事。

  「藍森……玉?」澤蘭搖了下昏沉沉的腦袋,腦中很自然的接收了這三個字,並反應出另外三個字。「藍森玉……蒼莨王……」

  「不錯。」他微微勾起唇角。

  「我是……岡澤蘭……海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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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海狼?!

  藍森玉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多年所訓練出來的警覺性讓他皺緊了眉宇。

  「你剛才說什么?你認識海狼?」

  「嗯……海蟑螂……打死……」

  現在又是海蟑螂了。

  「你給我說清楚。」

  「嗯……」完全睡死的狀態。

  她跟海狼有關?藍森玉立刻搖晃著澤蘭的肩膀。

  「乖,先把話說清楚再睡。」

  床上的人兒不僅一點動靜都沒有,還隱隱傳來打呼的聲音。

  「真是太好了。」好到讓他想吐血;她竟然跟海狼有關?!

  他對自己不悅地皺皺眉。早知道她身上還有這一層秘密的話,他不會讓她這么好睡的,直接在船上吊起來毒打就好了。

  不過……

  藍森玉伸手撫過澤蘭臉上那片深色假皮,動手撕下來,現出底下完美細致的肌膚。

  男人果然是重感官的動物,他不會否認自己是好色的,而且對美好的東西比任何人都要偏愛與執著。

  那天晚上所見到的根本不能和眼前的相比,如果她能睜開眼會更好。

  現在只好用想像的了,想像那一雙靈動大眼嵌在這張蛋形臉上,該是何種情景?

  但,出現在他腦海中的卻是她幫他刷背那天,驚嚇過度尖叫著逃跑的可笑模樣。

  「是該替我自己討回一點公道了。」他喃喃道。

  誰教他日子過得那么無聊,難得出現一個可以在海上跟他玩個痛快的海狼已經難能可貴;現在又出現一個化身醜奴的大膽丫頭……

  「先看看我們要怎么玩……」

  藍森玉輕柔地解開澤蘭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慢慢的剝下來。

  「嗯……不能玩得太過火,我可不想太早把我的醜奴兒嚇死。」呵呵……

  當他的手指碰到那一層層纏繞在她胸前的束縛時,差點要責罵她的不自愛了,怎能如此暴殄天物呢!

  「太不應該了,這樣會影響發育……對了,你到底多大了?」

  她當然不會回答,而他也不期待她會突然回光返照,反正就是自言自語,自個兒慢慢玩兒吧~~

  「以一個少年郎而言,醜奴應該只有十二、三吧?但以一個少女而言,澤蘭就該有十五、六了。」多么令人喜愛的年紀啊!

  等雙手剛碰上那惹人厭的束帶時,另一個念頭讓他突然煞住動作,狡猾的詭笑又爬上他的嘴角。

  *  *  *  *  *  *  *  *

  睡了一場真正舒服的好覺,澤蘭無法想像,那間又小又陰冷的儲藏室,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舒服可愛了?

  咦?怎么身下這榻子這么軟,還香噴噴的……

  猛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滿籮滿筐的食材,而是一床美輪美奐的軟榻,左右點綴著浪漫的薄紗,四邊還有精致的雕梁玉柱,這、這不是……

  不是她的窩,而是那間讓她噩夢連連的怡紅院!

  所以說,昨晚那些就全不是夢?

  澤蘭嚇得從榻上彈起來,見到身上的衣服完好無缺的各就各位,至少可以安下一半的心;然後,視線落到廂房另一邊,正興味盎然的睨著她的男人。

  「怎么?忘了我這個服侍你一整晚的恩人?」

  藍森玉悠閒地坐在太師椅上,一手剝著捧在手上的葡萄,丟進嘴裏,像是等了她許久似的。

  他會服侍她一整晚?澤蘭死都不信。

  「老大昨晚不是跟花魁和倩倩姑娘有約嗎?」

  「為了我醉得死去活來的醜奴兒,我全給推掉了。」夠偉大了吧?

  「推掉?該不會是……老大昨晚……力不從心才……」

  「醜奴兒,勸你用辭要小心謹慎啊!免得惹禍上身。」他危險地瞇著眼瞪她。

  說得也是,她馬上從善如流。「那……現在要怎么辦?要醜奴讓出地方,再去請兩位姑娘過來服侍老大嗎?」

  「何必麻煩?由你來就行了。」

  「啊?」

  「幫我把外衣拿來,時間差不多該走人了。」

  說到外衣,澤蘭才發現藍森玉身上只穿了件簡素裏衣,而昨天穿來的天藍長衫,正挂在一架精雕細琢的梳粧鏡上。

  「我馬上就好。」這任務太簡單了!

  比起要她幫忙刷背,或是想一些讓他滿意的輕淡簡單又不失精致的美味料理,這個太簡……單——

  「咦?」這是怎么回事?!

  澤蘭一手原本已經抓到長衫的一角,正要用力拉下來,不料過分放心的眼神,瞄到梳粧鏡上反映出來的面容,馬上大驚失色。

  「這……這是……」為什么她會變回這模樣?

  「怎么?不認得自己的臉嗎?」姦計得逞,他幾乎要笑咧了嘴。

  「這不是……我怎么會這樣?」正道為她準備的假面皮呢?是睡覺時掉的嗎?

  澤蘭慌亂的撫著臉,眼睛四處梭巡著失蹤的面皮。

  「在找這個嗎?」

  藍森玉揚揚手上的面皮,滿臉的取笑。

  「還我!」澤蘭馬上撲過去搶,結果當然又慢了半拍。

  而藍森玉就像耍弄貓兒一樣輕松愜意,最後幹脆把東西塞進衣服內,料準她不敢輕舉妄動。

  「你倒是說說,我現在該叫你醜奴兒還是澤蘭?小澤蘭?」

  「你好卑鄙!昨天根本是故意把我灌醉的!」

  「是又如何?」看她能怎樣?

  「你,你都知道了?」想必昨晚一喝醉後,她就傻傻的全招了吧!嗚~~她喝醉酒後怎么會變得這么乖呀?

  「是啊,全部!」說謊也沒人知道,真好。

  「那、那你要怎樣?我不會讓你繼續假裝海狼,破壞海狼的名譽的!」

  想不到這么簡單就要到昨晚憋死他的答案,藍森玉真是失望極了。

  笨奴兒,拜托!再強硬一點,那樣玩起來才夠味嘛!

  「同樣都是幹海盜的,哪有什么名譽可言?你要不要趁還來得及之前快點改行,免得到時才後悔就太晚了。」

  「你才是該趁早改行的那一個!有夠沒品的冒牌貨!」

  藍森玉沒被她惹火,反而拿出那張面皮到她眼前晃了晃。「這東西做得很不錯,若不是不巧被我撞見的話,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醜奴兒其實一點都不醜。」

  「你又撞見什么了?!」真是要死了!話都不說清楚,吊死她的胃口。

  「時間是前晚,地點是你的小儲藏室,內容嘛~~要講嗎?」他客氣有禮的詢問她的意見。

  澤蘭有一段時間是反應不過來的,她不敢置信的瞪著他,更不信自己的運氣這么「好」。

  然後整張臉以最快的速度燒紅起來,沒冒煙還真是奇怪。

  藍森玉緊瞅著她臉上的每一處表情,舍不得遺漏,他憋笑憋得非常辛苦。

  「你、你都看見了?!」啊~~她不要活了!

  「嗯……我得再仔細想一想,回憶一下當時的完整情況是怎樣的,才能給你確切的答案。」藍森玉低下眸,掩去逸出來的笑意。

  這男人夠賤!

  「你怎么可以這樣……」澤蘭像只泄了氣的皮球,沒了剛才的氣焰。

  藍森玉可沒料到她會變得這么可憐兮兮的,他原本只想逗逗她玩的。

  只是玩玩嘛!幹嘛這么認真?

  她垂下臉,害他只看得到她的頭頂心,看不到她現在是啥表情,猜不出她是怎樣的情緒,他竟然有一絲心急,但也只好靜靜地等著,直到——

  他看見好大顆的水珠從她垂下的臉龐滴落,亮閃閃的,就像不久前外族進貢的那盒琉璃珠子,一樣渾圓透著晶亮。

  那盒七彩琉璃珠子曾經取悅了他,但也被他遺忘得很快;此刻見到從她臉上滴落的水珠子,不禁又令他回想起來。

  那時的琉璃珠似乎也不比她的水珠子亮多少……

  那盒琉璃珠也不會讓他的喉頭像被什么梗住了一樣……

  「開玩笑的,我發現你的時候剛好是你正要把這面皮黏回臉上時,難不成我錯過了什么更有看頭的東西嗎?」他狀似自然地笑問道。

  他的話終於引回澤蘭的注意力,但在她抬起頭之前,卻見她倔強地用袖子胡亂把臉抹了一通。

  「真的?」

  「難不成……」藍森玉假意斜眼挑眉,然後是扼腕不已的表情。

  「你別胡亂猜!我那時正在洗臉,這面皮雖然做得精致,但終究是多出來的東西,在臉上戴久了會起疹的!」

  不管如何,她的解釋根本是多此一舉,欲蓋彌彰。

  「你管我在想什么,我就是慶幸自己時間抓得好,不必為某人的清白負責,毀了自己的下半輩子。」又是一副輕浮的調調。

  「你!」澤蘭為之氣結。豬就是豬!

  「話說回來,這面皮應該不是你自己做的,要有這種功力非要學藝多年才行,你太年輕了。是那個澤濱嗎?」

  「澤濱?!」不會吧!她連澤濱都出賣了?

  「還有別人嗎?你的交遊真廣闊。」藍森玉澀澀的道,那股莫名的不悅又涌了上來。

  「好說、好說,這東西……」嘿,搶到面皮了!「是正道特地為我做的,我沒告訴你正道的事?」

  「可能有吧!你說了一大堆,有的我根本來不及記。」哼哼!輕輕松松又搶了回來。

  如果此時船上的其他人,看到自己的主子跟一個女孩子這樣搶來搶去,下巴可能會掉下來。

  「哦?那澤濱呢?我又是怎么說他的?」再搶!

  「你又說又笑的,像瘋子一樣。」哈哈!又回到他手上了吧!

  就這樣,那張面皮在兩人你偷我搶的無情拉扯之下,開始出現疲乏的狀態,最後終於在一次拉扯下壽終正「被欺淩」,斷成兩半,剛好一人一半,大家都別爭了。

  「啊!完蛋,都是你這個海盜頭子啦!我會被正道念死。」她又想哭了。

  「正好,反正你也用不到它了。」他把斷了的那截丟到身後。

  「當然,我現在就要回去了,醜奴任務結束,是該收場了。」

  藍森玉不茍同的挑了挑眉。「你是得回去,但是得跟我回去,回我那品味超凡的海狼號上。」

  「你胡說!」

  「是不是胡說,待會就知道了,現在……」

  他突然頓了一下,然後摟起反應不及的澤蘭破窗而出——

  澤蘭直到雙腳落了地後,才發現兩人正站在怡紅院的前廳,還看見了一些熟面孔也在廳內正和她相望著。

  這人是誰?老麥疑惑地望了澤蘭一眼,但馬上把她當作怡紅院弄來的姑娘不予理會。他還有要緊事要跟主子講呢!

  「咦?老麥和其他船員也在?」澤蘭詫異道。

  看來這假海狼號上的成員很有默契,把難得的假日全用到怡紅院上了。

  「老大!」老麥上前跟藍森玉報告前因後果。「我們兩個弟兄中了暗算,對方是誰還不知道,不過聽花娘的描述是,當時他們喝了不少酒,酒氣正盛說話太大聲了,正大言不慚地說可以活捉海狼,要海狼吐出搶走的玄鐵砂,不久後就聽到兩個人倒下的聲音。」

  「又是海狼!」藍森玉頗為不悅。

  「你在說你自己嗎?」澤蘭不忘乘機調侃。

  「你倒輕松,扯上了那只狼,你會好過?」

  「我敢打包票,這次跟那只狼一點關係都沒有,沒有我的信號他們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信號?藍森玉瞥了她一眼,暫時記下這個線索。

  「他們情況如何?」他問老麥。

  「很嚴重,最好能留在陸上療養。」

  「我不能把他們留在朱雁,叫人把他們抬回船上,照原計畫出航。」

  「是。」老麥帶頭領著其他船員把兩名傷患抬走。

  「我可以留下來照顧他們,你就把他們留下來吧!」有人馬上自告奮勇。

  「不,你有更重要的任務在身,不能留下來。」完全沒得商量。

  「能告訴我是什么偉大的任務嗎?」她沒好氣地道。

  「服侍我。」說得理所當然,佔有欲十足。

  就知道!澤蘭後知後覺地揮開藍森玉還摟在自己腰上的手。跟這種野蠻人多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

  「我都跟你說了,沒有面皮就沒有醜奴,我不方便再出現在船上——等等!你、你要幹什么?我勸你別亂來,我會大叫……」藍森玉一臉詭笑地向她逼近,他每逼近一步,她都得退後兩步,太辛苦了。

  「隨你愛怎么叫都可以,在怡紅院裏沒人會管女人的尖叫,至於醜奴的醜臉……這個辦法如何?我直接在你臉上劃上兩道刀口,這張面皮絕對比之前的牢靠。」

  澤蘭看著他不知何時變出來的小匕首,只得艱難的吞下口水,乖乖點頭跟他走。

  哼!等會上了大街她會給自己制造機會,就不信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  *  *  *  *  *  *  *

  澤蘭不想讓藍森玉太早走回碼頭,趕緊在人多的地方拉住他喊餓。

  「可以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吃點東西嗎?我肚子好餓。」

  「想吃什么?」想到吃的他的眼睛馬上露出「講究」兩個字。

  澤蘭立刻明了,請他稍等一下,就見她跑到一旁好聲好氣的問著當地的生意人,「請問這裏最有名的大館子在哪裏?」

  「大館子嗎?再過去的一條街就有間高升客棧,連外地來的富商都喜歡到那裏打尖投宿,東西好吃又幹凈,生意興隆到客人還得排隊搶位置……」

  另一名暴牙生意人另有高見。「哎呀!小哥若是要問本地最高檔的館子,就非高升客棧對面的那間悅來客棧不可了,那是本地高官富豪最愛去的地方啦!身上沒多帶銀兩的休想進去;裏面不僅東西精巧,裝潢更是精致,在裏面吃東西是真正的享受,不像高升那么嘈雜……」

  嗯……她已經找到她要的答案了。

  「走吧!我們就去高升客棧。」

  「高升?你在替我省銀子嗎?我個人反而比較偏好悅來的高質感。」藍森玉疑惑地挑眉。

  「聽我的準沒錯。」

  找不出可以說服他的理由,只好隨口搪塞過去。

  藍森玉無言的睨她一眼,心知這丫頭肯定打著鬼主意。無所謂,就跟去看看,順便玩玩也好……

  進了高升客棧後,好不容易在客滿的情況下要到了一個角落的位置,他答應讓澤蘭繼續作主,所以就見這小妮子一下子坐著,一下子又突然想到再跳起來,跑到櫃 前點了一樣樣耗時費工夫的東西,就這樣來來回回跑了不下十趟。

  跑來跑去,在人群中穿梭著很容易就找不到她的蹤影,而端坐在位置上的藍森玉一點也不緊張,只見他靜靜的啜著香茗,眉眼也不見抬一下。

  澤蘭剛要坐下,馬上又涎著一臉的笑,「老大,我去廚房催一催他們,您就先喝口茶等一下。」

  「看來你真的餓了。」他回她一臉心知肚明的笑。

  「是餓了呀!馬上回來。」

  「你忙。」他優雅的擺開手,卻在澤蘭跨出腳的同時又冷言警告,「這裏人多,別把自己搞丟了。」

  「怎、怎么可能會把自己搞丟?我又不是傻子!」幹笑。

  「做傻事的未必全是傻子,多的是自作聰明的人。」冷笑。

  什……什么啊?她怎么好像聽懂又像聽不大懂?

  但滿腦子鬼主意的澤蘭並沒有把他的警告放在眼裏,直接往客棧後的廚房鑽去,給裏面的人打點小賞,馬上有人指點後門的方向,她三步並兩步往外跑去,重見天日的感覺真好。

  但這樣還不夠……

  「喂!快去衙門報官,那個惡名昭彰的大海盜海狼就在高升客棧裏,給線報有賞銀可拿喔!」臨走前她又拉了個送貨的菜販幫她大聲的宣傳,不鬧個雞飛狗跳絕不罷休。

  嗯……真爽!

  果然,一聽見遠近馳名的海狼就在客棧內,馬上引來路邊幾個魚販的嚷嚷,然後一陣大混亂,多的是要去衙門領賞的人;但這些澤蘭都管不著了,她只管自己能跑多遠。

  至於館子內的藍森玉,則是冷眼看著全館子被一幹武裝戒備的衙役包圍,所有食客做鳥獸散自動凈空,他還是一副悠哉遊哉、慢條斯理的啜著手上那盅不怎么合口味的茶。

  「開始了嗎?澤蘭這丫頭的臨別秋波?」他冷哼道。

  「大膽狂徒!還不束手就擒!」喊話的是聞風趕到的縣府令。

  「有本事就來拿我。」

  「你、你這海賊,別以為沒人拿得了你,這裏是陸上,可不是可以任你囂張來去的海上,你今天落到我手裏,看你還能怎么耀武揚威!上!」

  就在縣令下令的同時,原本端坐不動的藍森玉,竟然從眾人中旋身飄飛而出,那股靈動不群的氣魄,嚇得一幹手持刀槍的衙役自動退出幾大步,將他圍成一團安全的距離——至少,是他們自以為是的安全。

  「大膽海狼!識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本官或許可以饒你不死……」

  縣令的叱喝被藍森玉的吟笑聲打斷。

  「要我死?只怕光是你……就算加上整個朱雁也沒這本事。」

  藍森玉凝目深注著縣令的同時,像獵人看到獵物一般,雙目閃閃生輝,但又帶著一種閒適放逸的味道,說不盡的瀟灑風流。

  幾個膽子大一點的圍觀婦女,瞧見他斯文俊朗的模樣,不禁臉紅心跳,低語道:「他真的是海狼嗎?會不會是搞錯了?這樣好看的人……」

  縣令臉紅脖子粗的下令。「閉嘴!這些蠢婦!還有你們這些笨蛋,還不快把他捉起來?上啊!」

  藍森玉輕松的大笑幾聲後,突然又凝目望向遠方,用著只有他自己聽得到的聲音沉吟道:「讓她跑得太遠可不好,沒空陪你們玩了。」

  沒給這些衙役們表現的機會,他縱身一躍已消失無蹤,倒是從遠方傳來像是近在咫尺的了亮聲音,證實了他讓人不能小覷的內力。

  「朱雁的蝦兵蟹將,有本事就追來吧!」

  更奇怪的是接下來的聲音,更遠處傳來某小販的呼喝聲,「大、大俠!糖葫蘆不用這么多錢——」

  開玩笑的嗎?用一錠金元買一串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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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跑跑跑……她一定得逃離那個討厭的男人,一路躲——不,開玩笑,她岡澤蘭幾時怕誰來著?她當然是要一路「玩」回自己溫暖的窩裏。

  在亂七八槽的巷弄胡同裏鑽來鑽去一段時間後,現在連澤蘭自己都搞不清楚身在何處了?

  「怎么?找不到路回家了嗎?」突然一聲飽含譏諷的笑聲傳到她耳裏。

  澤蘭大驚失色的回頭四顧,卻不見附近有半個人影,以為是自己嚇自己。

  「如果要我指點一條明路就說一聲,我或許會好心一點也不一定。」

  哇咧!真的是他!澤蘭被突然出現在前面的高大人影嚇得狼狽叫出聲。

  「我、我沒說要回家啊!我只是想先回船上等你……」

  「說謊。」他淡笑著拆穿她。

  「是真的。」是真的說謊沒錯。

  沒想到他不僅沒生氣,還無可奈何的搖頭嘆息,那像是拿她沒辦法的溫柔模樣,竟讓她驀地一怔。「真拿你沒辦法,說要用膳的是你,然後丟下別人跑得不見蹤影的也是你,現在又說謊騙人……」

  藍森玉頓了一下,接著沉下臉淡道:「現在報應來了。」

  「報應?」澤蘭不解的瞪著他。

  然後不用他來解釋,原本不見半個人的巷道內突然跳出一堆面色猙獰,看起來便知道來意不善的壯漢。

  「要命的話就把自己藏好。」藍森玉寵溺的扯了下澤蘭的小耳珠,審視著眼前的局勢。看來這些人比剛才那些衙役們好玩多了。

  「哦!沒問題,逃命剛好是我的強項,請老大放手大開殺戒吧!」她不僅要躲這些壞人,更想要躲開他這個大魔頭。

  「頑皮。」他好笑的捏了下她的臉頰。

  「閒話休說,我先閃人。」沒有什么比這種可以光明正大走人的機會,更教人快樂的了。

  還好這些壞蛋的目標全鎖在藍森玉身上,沒有人對澤蘭這種小家夥多留心,她先是躲躲閃閃的鑽進門戶大開的某家院子,讓藍森玉以為她真的走遠了之後,再遮遮掩掩的繞回來,藏在暗處觀察敵情。

  反正比腳力她是贏不過藍老大的,倒不如躲在最危險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聽說你在找海狼?」某個大黑臉先開口。

  「看來你們比那些官府的人聰明一點,沒認錯人。」

  「當然,因為我們才是真正的海狼。」另一個暴牙男大笑著說。

  騙人!澤蘭差點想衝出來罵人。

  老天!這是什么年頭?為什么到處都有沒格調的人想假冒海狼?

  「哦~~那正好,省得我再浪費大好時光去找你們。」

  「你這小白臉很喜歡裝酷喔!在怡紅院時你那兩個手下,輕輕松松就被我們老大撂倒了,你想求饒的話不如趁現在,要不然等一下別怪我們在你那張臉上劃下幾刀。」大黑臉又說。

  「聽起來好像很恐怖。」藍森玉淺笑著,目光鎖定他們口中的老大,心中估量他的強弱。

  「這樣就嚇到了?我還以為你這小子至少會有點本事,剛才在客棧那兒不是很威風嗎?」暴牙男又說。

  「好說。」廢話說得夠多了,他已經開始不耐煩了。「為了避免殺錯人,我還是要問一次,你們之中誰是海狼本尊?」

  「我們全都是啦!」暴牙男囂張的大笑。

  但他的笑聲剛落,藍森玉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竄到他面前,大掌一伸,便在暴牙男的胸口留下一個可怕的窟窿。

  眾人還不明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時,就見藍森玉像鬼魅一樣的回身淺笑著問道:「你們呢?也都是海狼本尊?」

  「我、我們是海狼沒……沒錯……」黑臉男不信邪的咬牙承認,下一刻,他就發現自己的臉被一只大掌罩住,然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下一個是誰?」藍森玉將沾滿腥紅鮮血的手,指向一直靜靜待在邊緣的那個老大。「你嗎?還是要等我把這些雜碎都殺光後,你才要出手?」

  「你是誰?為什么要衝著海狼而來……你顯然不是朱雁人,因為你不賣官府的帳,那么你一定是蒼莨的人,你肯定是衝著那一船玄鐵砂來的。」那老大終於開口,並且一鳴驚人,他的話正好敲醒躲在暗處的澤蘭。

  這個藍老大是衝著玄鐵砂來的?!

  「不錯嘛!終於出了個有腦子的人了,希望你的身手不會太差才好。」藍森玉還是笑得像個超級偶像,跟那滿手的血腥一點都不搭。

  「這世上能殺人不動刀的人不多,我大概已經猜出『您 是誰了。」

  「我也大概猜出你是為誰工作的了。」

  既然你們都猜到了,就趕快說出來讓我知道啊!澤蘭暗中咬牙切齒。

  但他們沒人聽見她的心聲,下一瞬間,兩人已經纏鬥在一起,她只覺得眼花撩亂,完全分不清誰出手更快、更狠,直到一聲清脆響亮的金屬斷裂聲傳來,她才發現原本空手的藍森玉,手上竟多了一截斷掉的刀刃,顯然是硬生生從那個老大的大刀上剝下來的。

  老天!藍老大的手竟然比刀刃還堅硬?

  「海狼?哼!我管你是哪一只狼,我就當你是我要抓的那一只。」下一瞬間,那一截斷掉的刀刃已經無情的插進那個老大的脖子,並且噴出一道嚇人的血泉。

  「現在,剩下你們了。」藍森玉冷冷的瞟向兩旁傻眼的壯漢,看來他似乎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

  「別說我冷血無情,只要誰先告訴我那批玄鐵砂最後被藏到哪裏,我就饒誰一命。動作快一點,只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這裏。」

  根本不用他催,一幹大男人馬上爭先恐後搶著把所有的事供出來……

  澤蘭沒有勇氣再看他殺人的模樣,嗚嗚~~她只怕自己是接下來的那一個,如果他的目標是海狼……看他那樣子,似乎是打算把所有跟海狼有關的人全部趕盡殺絕。

  所以她開始往後退,小心翼翼的退,一直退到她認為不會被發現的地方,到了最後,她才發現自己竟可憐的躲在一處荒廢灶房的角落。

  而灶房外卻已經悄無人息,空氣中隱隱彌漫著血腥味……

  一陣腳步聲毫不遲疑往她的藏身處走來,她嚇得縮成一團抖瑟起來。

  「還要玩嗎?開船時間已經到了,醜奴兒,該走羅!」

  澤蘭把頭埋在腿間,當定了鴕鳥。

  「小家夥,沒時間再陪你玩躲貓貓了,老麥還在等我們。」

  澤蘭還是縮在柴堆裏,只敢偷偷透過濃密的睫毛瞧著外面,剛好看到藍森玉那雙鮮少沾塵,現在卻沾滿了血漬的靴子,就杵在她面前不遠處,而且鞋尖對著她。

  「出來了,澤蘭。」

  隨著他低沉的輕喚,澤蘭馬上見到他蹲下身子,俯下高大的身子,和她眼對眼互望著。

  「啊——」三魂被他嚇掉兩魂。

  「抓到你了。」

  他倒是很開心的跟她玩著,還體貼的拉她起身,順便拍掉她身上的黑炭灰塵,其實卻是拿她的衣服拭凈他手上的血漬,在她身上留下一堆血手印。

  「你、你到底是誰?」

  「海狼號的船長。」他竟然還意猶未盡兼厚臉皮的,拿她的衣擺摳起他指甲縫裏的殘血。

  「你明明就是假冒的!你也知道我和真正的海狼有關聯!剛才那個人說……說你是衝著那船被搶的玄鐵砂來的,你到底是誰?」

  「真的記不起來了嗎?我昨晚就告訴你了啊!澤蘭。」

  昨晚……好像有點印象。「那個人說你是蒼茛的人……你說你叫藍……藍森……玉?」

  藍森玉?!澤蘭倏地瞠大眼,瞪著眼前笑得懶洋洋的男人。

  「你、你真的是蒼莨王?!」所以才會有那么誇張的「海狼號」,和囂張又惡劣的個性。

  她早該想到的,從她踏上那艘假海狼號開始,她就覺得上面的人很不尋常……

  嗚~~她是造了什么孽要遇上這種惡徒啊!

  「答對了,澤蘭終於有點水準了,不枉我陪你玩了這么久,好高興喔!」呵呵……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高興,因為他正抓著呆若木雞的澤蘭,兩張臉頰互相磨蹭著,把她當娃兒一樣玩著;最重要的是,還可以把他臉上惡心的血漬抹到她臉上去。

  「放、開、我!」澤蘭覺得自己蠢斃了,就跟自投羅網的笨鳥沒有兩樣。

  「別難過了,我答應你一定帶你回宮就是了,那裏雖然有點無聊,但以後有你陪著我肯定很好玩……」藍森玉趕緊安慰她,不過聽起來倒比較像在安慰他自己。

  「夠了!我對當宮女沒興趣!你不是要抓海狼嗎?你打算怎么處置我?你也要像殺剛才那些人那樣殺了我嗎?」

  宮女?他並不缺宮女,不過這倒也是個問題,他究竟想把她安置在何處?藍森玉微微一怔。他為什么非要把她帶回宮去不可呢?

  「老實講,我並不是沒有考慮過,不過……」他佯裝正經地沉吟著,順便偷瞧她的反應。「如果你把海狼本尊供出來的話,我或許可以饒你不死。」

  「哼!你不如現在一掌斃了我算了。」

  「你以為我不敢?你既然是海狼的同黨,又識破我的身分,我有足夠的理由殺你滅口。」海狼是什么人?值得她這樣為他犧牲嗎?藍森玉的眼眸一黯,舉起手,大掌掐住她的脖子。

  澤蘭閉起眼,等著死亡的降臨,結果卻是什么也沒發生。

  她睜開眼,瞧見藍森玉擰起那雙好看的眉瞪著他的手掌心。

  「不好意思,可能要麻煩你多等幾天再死。」

  「你別鬧了……怎么了?」她從沒看過他這么凝重的表情。

  「媽的!那家夥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伎倆,在刀上喂毒……」藍森玉馬上提氣點住周身大穴,並催動真氣將從掌心滲進皮膚的毒逼出體外。

  澤蘭一時無法反應這樣的變化,只能傻愣愣的站在一旁等待。

  他……不要緊吧?

  看著從他掌心沁出的一層黑色汗水,似乎是沒有危險了,可是他的臉色卻是前所未有的慘白。

  「你身上沒帶可以解毒的藥嗎?」她知道自己沒必要浪費心力關心他,他對她多可惡呀!但,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我既不使毒害人,又何必多此一舉。」他冷哼。

  「可以救人或自救啊!」

  藍森玉沒有回嘴,卻陰沉的盯著她,盯得澤蘭全身發毛。

  「你、你有話直說,這樣盯著人怪恐怖的。」

  藍森玉微笑了,為自己心底的想法感到好笑。「我正在考慮,不如現在就如你所願先一掌劈死你,等我毒發身亡後,咱們兩人黃泉路上才有伴。」呵,他真的希望她陪著他……

  這主意真是……好爛!澤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用考慮了,我現在突然又不想死了,你乖乖在這裏等著,我去找老麥來幫你。」

  「哼!假好心,想逃就說一聲,反正我現在也拿你沒辦法,還以為你多有種,真的不怕死……」嘴裏說成那樣,但藍森玉還是聽話的讓她扶著坐下。

  「我從沒說過我不怕死,但我更怕跟你一起死。」

  澤蘭不敢耽擱,扶他坐下後馬上轉身要走,卻意外的發現他牢牢的抓著她的手不放。

  「別丟下我。」藍森玉的語氣是難得的無助和脆弱,瞅著她的眼幾乎可以說是深情的。

  澤蘭咬住唇,心跳一停,差點就要點頭答應了。

  「我真的沒有要逃。」

  藍森玉搖了搖頭,突然從袖袋裏掏出一串看起來甜美可口的東西,遞給她……

  「我不想一個人留下來,如果你不丟下我一個人,我有個好東西要給你。」

  他說得可憐兮兮的,讓澤蘭差點要擁他入懷好生的安慰他幾句;但,當她一見到他手上那個好東西,什么婦人之仁、惻隱之心都消失不見了。

  糖葫蘆?!

  澤蘭用力的眨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真是棒得超出預期的好東西呀……

  「怎樣?有沒有很感動?」

  這、這男人……確實有讓人想要毒殺的衝動。

  *  *  *  *  *  *  *  *

  船上——

  「所以……這個就交給你了。」

  澤蘭莫名其妙的看著老麥語重心長的把湯藥遞給她。

  「醜奴,你也知道老大什么都挑,尤其是要吃到嘴裏的東西……」

  「直接說他挑食就是了。」

  「呃……老大他比較……特別一點,總之,從小到大他從沒吃過一點苦,更別提這種很苦很苦的藥;所以……反正伺候他是你的工作,你現在的任務就是伺候他把這碗藥喝下去,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你把王大跟劉三照顧得那么好,所有船員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王大和劉三可以走動了嗎?他們說過為了感謝我,要表演海豚跳水給我看哩!」

  「放心,你一定看得到。」老麥推了推手上的托盤,暗示她任務要緊。

  「知道了,可是……你為什么要拿兩碗給我?」

  「到時你就知道了。」

  是的,根本不需要浪費唇舌解釋,當澤蘭把第一碗黑漆漆的湯藥端給坐臥在床榻上的藍森玉時,她就知道了——他是很聽話的接過湯藥沒錯,卻是連瞧都懶得瞧一眼,直接、迅雷不及掩耳地把它倒進一旁的骨董花瓶裏。

  完全的理所當然。

  「你不可以這樣!不喝藥你體內的餘毒就永遠清不掉,船上的藥材有限,不能讓你這樣一直浪費下去!」

  「你可以再繼續囂張下去!怎樣?自以為幫過我一次就跩起來了,是不是?想要我喝下那種東西,你得再想個更好的辦法說服我。」

  太過分了!難不成要他喝藥還得跪地求他?「找這么多理由,怕苦就說一聲嘛!」

  「激將法也沒用,再想別的法子吧!醜奴兒,想一想,憑你現在這張漂亮的臉,我是怎么幫你混回船上來的?既然我絞盡腦汁幫你圓了謊,現在換你動一動小腦袋,讓我心甘情願喝下這碗藥。」

  沒辦法呀!躺在榻上的日子跟宮裏的無聊有得拚,只好有勞小澤蘭來取悅他了。

  「你絞盡腦汁幫我圓的謊?!謝謝喔~~我寧願你把我丟在朱雁也不要你幫這個忙!說什么帶我去一趟怡紅院破了……」她頓了一下,分不清她臉上的熱氣是氣出來的還是羞出來的。

  「……破了我的童子身後,竟然出現奇跡讓臉上的胎記不藥而愈?騙鬼!這種鬼話誰會相信?」

  但全船的人卻都信了,澤蘭心知肚明他們信的不是這個爛謊,而是扯謊的人本身的身分威儀讓他們深信不疑。

  「怎么?你很熱嗎?臉好紅。」藍森玉一臉恥笑地望著她。

  「你管我!反正你趕快把藥喝了就是!要是敢再倒掉的話,今晚就沒飯吃!」

  她不客氣的把藥送到他面前,原以為他會反抗到底,沒想到這次真的變乖了,他就著她的手張嘴把藥喝下一大半。

  「這才乖……」

  但澤蘭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拉下身子,下一瞬間便發現兩人臉對著臉,眼對著眼,然後他的嘴封住了她的,密密實實的,在她能反抗之前,就狡猾的把他口中的藥汁哺渡過來。

  直到澤蘭毫無反抗餘地的吞下所有藥汁之後,他才心滿意足的放開她。

  頓時,她臉色蒼白痛苦萬分的抓著脖子,像個中毒即將身亡的可憐蟲,大大取悅了藍森玉。

  「可憐的孩子,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他哼笑道。

  「過……分!」真的好苦,她終於能了解他死也不吃藥的原因了。

  「夠嗎?這裏還有剩下的,嘴巴張開……啊……」這次他直接把剩下的藥灌進澤蘭的嘴裏,看她皺臉苦哈哈的模樣,他忍不住好笑。

  澤蘭可不想讓他太得意,決定豁出去了,她跳到他身上,雙手抓住他的臉,學他剛才的模樣把藥汁哺渡到他的嘴裏……

  只是她的技術沒有他的純熟,還是有不少藥汁從兩人啣接的嘴邊流下,不過至少她算是報復成功,任務也達成一半,只是……如果他能馬上推開她,給她一頓好罵的話會更好,因為——

  藍森玉不但沒有推開她,反而反被動為主動,把這個惡作劇變成一個綿長的細吻,甚至一反他挑嘴的習性,吮盡她嘴裏殘留的每一滴苦藥,並且沿著她細致的唇角到她纖白的頸項,舔去所有沾上藥味的痕跡,換上他自己的。

  「我喜歡你這法子,更喜歡你嘗起來的味道,如果你每次都用這法子喂我喝藥的話,我一定會是最乖的傷患,還可以任你擺布。」他貼在澤蘭耳邊沉吟。

  「你……」澤蘭的腦袋已經變成漿糊了,羞到連話都說不好,心像擂鼓似的跳動。

  「當然,如果你能好心的放你的胸部自由的話,我會更快好起來。」他語中帶笑。

  什、什么……他在說什么?

  澤蘭傻愣愣的看著他,直到在他眼中找到熟悉的戲謔後才清醒,接著,沿著他的視線低頭,立刻見到自己平板的胸口不知何時竟棲著一只不請自來的大掌。

  「你做什么?!」尖叫、揮開、跳到門邊,動作一氣呵成。

  「這不是你的目的嗎?」藍森玉暗自惋惜。

  「胡說!我才沒有對你投懷送抱,你別以為你長得比別人好看一點,聲音比別人好聽一點,氣質比別人優秀一點,所有女人就都會對你流口水!別忘了我們是敵對的,勢不兩立的,就算我暫時委身在你的地盤上,我也不會跟惡勢力低頭,屈服在你邪惡的魅力之下。」

  「我只是喝你喂的藥而已,這不是你的目的嗎?」藍森玉泰然自若的瞅著她。逗她真有趣!

  「……」臉孔暴紅。

  「難不成搞錯的人是我?」

  「……」臉紅到快滴出血來。

  「在你眼中,我只是比別人好看一點,聲音好聽一點,氣質優秀一點,本事高超一點,脾氣溫和一點,個性善良一點……加起來就是很多很多,多到害你情難自禁,才會對我投懷送抱。」他促狹的揚起一抹笑容。

  「才、才沒有!」

  「好吧!你剛才是沒說那么多,不過大抵上就是如此了,對不對——老劉?」藍森玉自自然然地喚道,俊臉上沒有一絲訝異。

  澤蘭因他的那一聲「老劉」嚇得全身僵硬,勉力莊敬自強、處變不驚的回頭看向門邊,果然見到劉佬佝凄的身子正杵在門邊,臉上的震驚不亞於她。

  也就是說,他都看到了?

  「主……老大,您有需要只要交代一聲,犯不著碰這種……臠童這種玩意兒……」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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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被孤立了!

  自從被劉佬在老大的艙房裏看到不該看的之後,澤蘭就像只人人喊打的老鼠——當然沒人敢真的打,但大抵就是那個意思了,大家全用眼睛白的部分睨她,見到她時或者用鼻孔噴氣,或者突然瞎了眼、聾了耳朵,一定要努力表現出他們的不~~齒!倣佛她褻瀆了他們心中的神明,成了真正的顧人怨。

  連最買她的帳的老麥也……

  「我受夠了!你一定是故意讓我這么難堪的對吧?像你這么惡劣的人身邊一定沒有半個朋友,也難怪,你是個王啊!不需要朋友,只要別人的服從就能滿足你的徵服欲,難怪你這么討厭我,你肯定是看不慣我輕易就能跟船上的大夥打成一片,所以就處處找我的麻煩!」

  「快來嘗嘗這盤百味生鮮,全是用最新鮮的活魚切片拼成的,你沾著醬油吃吃看,很不錯喔!醬油裏還放了老劉特地帶上船的一種沾料,是去年從蠻寇進貢到宮裏來的,很夠味,包你嗆到流鼻涕。」

  「別以為我有把柄在你手上,我就會任你予取予求,我要走的話隨時都可以走,在這片海上雖然蒼莨海戰船是霸王,但我們海狼也不是弱者,只要下了水就沒人攔得住我。」

  「看看這白得透明的生魚片,你猜得到它是什么東西嗎?肯定猜不出來,是昨晚老劉叫人釣上來的花枝和軟絲,這次他可是拿出真本事,把多年訓練出來的刀功都展現出來了。瞧!切得多漂亮,還雕成菊花的樣子呢!」

  「明明已經是個大人了,竟然比娃兒還要孩子氣!害得所有人都要遷就你,其實你跟野蠻人又有什么差別?唯一的差別只在於你是個有身分地位的野蠻人!別人怕你是因為你是他們的王,但我可不怕你,因為我慶幸自己不屬於蒼莨!」

  「不喜歡這嚼起來清爽帶著甜味的白肉嗎?真可惜,我還想讓你嘗嘗殘而不死的章魚腳呢!你瞧,把它們切成一段段的還會蠕動,吃之前要小心它們腳上那一圈圈的吸盤,會吸住你的舌頭不放,所以最好先沾點香油再放進你貪吃的嘴裏,免得把你嚇得哎哎叫。」

  「你別再把我當笨蛋耍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不可能永遠對你忍氣吞聲,所以拜托你,至少表現出正常人該有的正經出來,嚴肅一點、穩重一點、講理一點,最重要的還是你身為一國之君該有的風範,拜托!正經一點好嗎?」

  澤蘭講得口沫橫飛、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正想抓杯茶灌入喉,卻在此時聽到藍森玉輕淡的詢問聲,聲音裏透露著無限的遺憾——

  「你真的不吃嗎?」

  她嘴角抽搐,額角抽痛,暫時無力回話。

  不過,看在他極力鼓吹的份上,她還是忍不住垂下眼,極為不屑地瞄了下桌上那盤拼排得華麗可口,堪稱美食藝術之最的百味生鮮,然後……

  「我真、真的可以吃嗎?」澤蘭感動的雙手撫胸,眼裏亮著星星,受寵若驚地問。

  「請用。」

  「哇~~光是看這一盤我就對劉佬的手藝佩服得五體投地了,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那我就不客氣了。」

  吞了下口水,她挑了片有著漂亮光澤的紅肉,夾在筷子的末梢,小心翼翼的沾著聽說很不一樣的沾料,正要往貪吃的嘴巴送去——

  「講了那么多話,你的嘴巴一點都不累?還吃得下東西真厲害。」藍森玉懶懶的撐著下巴,帶笑的眼斜睨著她發愣的模樣。

  那笑,讓澤蘭打從心裏發寒起來。

  怎么……怎么有種他要開始絕地大反攻的味道?

  「你倒是把我看得很透徹嘛!從沒有人敢當面說我惡劣,更別提還指責我沒有一國之君的樣子,你、真、行!」語氣森冷。

  這樣也算行?如果她現在承認自己年幼不懂事,他會不會讓她死得好看一點?

  「你說我拿你的把柄威脅你,對你予取予求?這點讓我想破了頭,就是想不出來自己何時這么惡劣過?你救過我呢,恩~~人!」冷笑。

  不!請別叫她恩人,小人承受不起呀!只是適逢其會,舉手之勞啦!她現在後悔自己說錯話了,非、常、的、後、悔!

  「難怪你這么討厭我,誰教我還像個長不大的娃~~兒,連個朋友也沒~~有也是應該的。」咬牙切齒。

  沒有、沒有!不是這樣的!像他這么優秀的人種,只要是人都會想親近的!

  「你以為我自己喜歡這樣?但不喜歡又如何,在上位者本來就是孤單的,我永遠做不來你輕易就能做到的事,看著你跟大夥打成一片,讓我嫉妒得快發狂,所以我才會一而再的惹你。」他垂著眸不讓她看他的眼神,語氣半真半假。

  沒關係,別放在心上,她原諒他就是了。

  「你能了解沒有朋友的悲哀嗎?」

  「我願意做你的朋友!」澤蘭衝口而出後,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蠢話。

  「你願意?」藍森玉幹笑一聲,「不會只是同情我吧?你又不像我,你四海之內皆能跟人稱兄道弟,你想交我這種永遠沒得正經又長不大的朋友嗎?」

  「願意!當然願意!只要你別再把我耍得團團轉,別拿你的身分壓我,我們可以相處得很好的。」

  不對、不對,他從沒想過用身分壓她,想用身體壓她才是真的。「可是我很惡劣……」孤單寂寥的口氣。

  「才沒有!」

  如果不是她還得分心注意筷子上那片一直無緣吃進嘴裏的生魚片,她肯定會雙手抓住他猛搖的。

  「我還專找你的麻煩……」

  「沒有!」

  「任性又孩子氣,硬要所有人遷就我才高興。」

  「才沒有!」雙眼圓睜,表現出絕對的真誠。

  「我不夠穩重、不夠嚴肅、不夠正經又不講理……」

  「沒有、沒有!」搖著頭。

  「我根本就是個野蠻人,沒資格當一國之君。」

  「誰說的?」是誰?太過分了!

  「是你。」

  「咦?是我嗎?不是另一個長得跟我很像的人說的?」裝傻到底。

  真是太可愛了!藍森玉痛苦的垂首,硬逼自己不準笑出來。

  「你真的願意跟我做朋友?」

  「當然,說話算話!」

  「可是我很挑喔~~」

  「我一定能勝任!」圓滾滾的雙眼表現出充分的自信。

  「只能跟我一個人好。」他像小孩子一樣無賴的要求。

  「……這有點困難。」

  「一點都不難,我已經幫你完成最艱難的部分了,現在他們沒有一個人會理你,這不剛好嗎?醜奴兒。」他笑得很開心。

  「咦?」不解的眨眼。

  「你還看不出來嗎?為了獨得你的青睞,我只好奪走你的人緣,讓你只能待在我的身邊。我才不管這種手段有多惡劣、有多惹你討厭,反正現在你就是沒人理了,完全符合我的要求。」說得理所當然、非常得意。

  「啊?」怎么……

  突然頭皮一陣發麻。

  不會吧?難道從頭到尾她又被他玩了一次?

  「我先警告你,這次我會應你的要求來真的,絕、對、認、真的態度。」他沉聲道。「你要我正經一點不是嗎?沒問題,我絕不會讓你失望,只要你真的承受得起。」他目光灼灼的凝視著她。

  「什……什么?」她怎么越來越不懂。

  「別嚇成那樣,我剛才說的沒有一樣是假的,只除了我說見到你跟他們打成一片讓我嫉妒得想發狂,並不全然是字面上說的那個意思。」

  「那、那到底是怎樣的意思?」嗚~~為什么她會有種自掘墳墓的悲慘預感?

  「我是真的想抓狂,只是我嫉妒的對象不是你,而是他們,那群大老粗每個都讓我想丟進海裏,我氣得想抓住你這笨蛋狂吠,叫你只準看我一個。」他毫不掩飾地坦白自己的心情,眼裏充滿霸氣。

  啊?!「哪有人這樣……」這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真是她心中想的那個意思的話……哎呀!怪不好意思的!

  「今晚到我的艙房來。」

  咦?!這樣會不會太快了點?

  總要按部就班慢慢來吧?先培養感情,再挑日子到雙方家裏提親……澤蘭仍沉浸在粉紅色的迷霧中無法自拔。

  「只要讓我嘗過你,我就能確定對你的感覺到底有多糟,是糟到讓我想一腳踢開?還是更糟的那一種?」藍森玉自顧自地說道。

  呃……他現在是講到哪裏了?感覺上好像漏了一大段,一時啣接不上來,害她怎么也聽不懂。

  「我從來就不信有人能左右我的情緒,你是第一個,第一個讓我不舒服到想撲殺的女人;只要過了今晚,我就會知道該怎么決定你的下場。」

  最好嘗完了能發現,她跟宮裏其他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女人一樣,只是另一個普通的女人,新鮮感一過就不值一哂了;他不喜歡自己對她似乎過度在乎的感覺……

  「你……是當真的嗎?」

  「應你的要求,非常認真。」他回以微笑。

  終於,那片在筷子上茍延殘喘多時的生魚片,在她的震驚下掉落地面,無緣讓她嘗到它的美味。

  「不來的話,小心以後的日子比現在更不好過;沒辦法,我一旦正經起來,通常不把周遭搞得腥風血雨是不會罷休的,保重了。」他非常溫柔體貼地提醒道。

  嗚~~他認真的態度一定要這么可怕嗎?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跳回剛才「朋友」的那一段,他們只要做朋友就好,她不會再作什么你愛他、他愛你的白日夢了。

  嗚~~真是個有夠血腥的噩夢!

  *  *  *  *  *  *  *  *

  「臭丫頭,做事不專心是會闖禍的!」

  澤蘭撫著被敲痛的頭頂,埋怨的瞪著拿鍋鏟敲她的劉佬。

  「很痛 ……呃?劉佬剛才叫我什么?!」

  「怎么?要我再更大聲的叫你幾次丫頭,才聽得懂嗎?」吹胡子瞪眼。

  「你!你明明已經知道了,為什么還要亂造謠?讓大家以為我是船長的……那個。」難以啟齒。

  「有差別嗎?不是臠童就是小娘子,差別只在於公的或是母的。」

  「請留點口德,謝謝。」

  「所以,你今晚會去船長那裏嗎?」

  「你、你連這個都知道?!你一定又像上次一樣貼在門外偷聽了,對不對?」

  「丫頭,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快說,你會去嗎?」

  會不會去?她也不知道,其實,剛開始聽見藍森玉說想要她的時候,她是真的有點竊喜,覺得自己好幸運能得到他的青睞;不過,他後來給的理由又讓人想一頭撞死——不,是讓她想把他一頭撞死。

  劉佬偷睨著她。「想那么久,就是很想去羅?勸你還是打消念頭吧!你知道我們偉大的船長真實的身分是什么嗎?」

  「知道。」

  「咦?已經知道了?是主上親自告訴你的?那你還要立志當海盜嗎?」

  「呵……」尷尬的笑。怎么好意思讓劉佬知道,她其實已經幹了好幾年的海盜了。

  「既然知道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你今晚肯定會把自己打扮得香噴噴的送上去吧!」口氣臭得要死。

  「我不會那樣!」少瞧不起人!

  「哼!等著瞧吧!給你一個忠告,離他遠一點,我不是看不起你這丫頭,而是為你好,主上他只是一時覺得你好玩而已,你不要以為這沒什么大不了的,他可是會玩死人的!」

  *  *  *  *  *  *  *  *

  當晚,小紅帽當然沒有去赴大野狼的約,大野狼果然老羞成怒。

  對澤蘭而言,她做這樣的決定是理所當然的;但在藍森玉看來,這就跟大逆不道一樣可恨。

  繼上次她「羞辱」過他的龍體之後,又一次嚴重摧折龍的尊嚴。

  「主上,剛才莫將軍傳訊過來告知,已經派遣海戰船隊封鎖豐島所有進出的港口,正等待主上的下一個命令。還有……所有人已經就位,隨時都能行刑,雖然王大和劉三的傷勢痊愈得很快,對主上的判決也沒有半絲怨言,不過屬下還是希望主上能再考慮,至少能延後處刑日期。」老麥雖然知道會惹得藍森玉不高興,但還是冒險幫他們求情看看。

  「老麥,別忘了現在還在船上,戰船上沒有主上只有船長;還有,蒼莨軍的鐵律是什么?」

  「是,船長,蒼莨軍的鐵律是:船上就是戰場,只有絕對的服從和死亡兩種選擇。」

  「還有話要說嗎?」

  「沒有,船長。」

  簡單幾個字決定了王大和劉三的命運。

  甲板上,所有船員臉色凝重的丟下工作,圍在主桅下看著面色灰白,雙手成環抱船桅狀,被粗繩捆住的兩個人,只等著船長到場並下令執行鞭刑。

  「你們這是在幹嘛?!為什么要把王大他們綁在那裏?他們的傷還沒有全好耶!」原本躲在廚房幫忙的澤蘭,也被喧鬧聲引到甲板上來。

  眾人瞄了「他」一眼,暫時忘了對「他」的厭惡,還是告知了原因。

  「不就是上次在朱雁闖的禍,船長先讓他們養好傷才處罰他們,已經算很仁慈了。」

  「闖禍?他們又沒有錯!」太殘忍了!

  「他們罔顧軍令在怡紅院裏大肆談論船上的任務,就是一條重罪,情況嚴重時是會被處以死刑的;還好事情被船長壓下來沒有連累所有人,但船長因此而受傷是不爭的事實,只處以鞭刑算便宜他們了。」

  「可是他們也受了傷啊!」這也算是一種懲罰啊!

  「那點傷算什么!跟他們的愚行比起來根本不能相抵,相信他們在療傷期間早就有所覺悟,接受懲罰是遲早的事。」

  「可——」

  沒有可是了,因為藍森玉領著老麥和其他有權參與議事的副佐等人,來到甲板上,在眾人沉默的行禮讓路中來到人群中心。

  負責行刑的是個看起來粗壯嚇人的武夫,沒穿上衣的身上滿是僨張糾結的肌肉,在刺眼的陽光照耀下更顯威迫。

  老麥先徵得藍森玉的首肯,將一把堅韌無比的粗皮鞭遞給執刑者。

  那人拿起鞭子後在空出的甲板上試抽了兩下,虎虎生風,甲板上馬上出現驚人的刮痕,威力果真嚇人。

  然後在老麥的一聲令下,鞭子已經在王大身上留下一條又長又深的血痕,下一鞭又抽往劉三身上,然後又是王大……

  「住手!你們怎么可以這樣?!太過分了!」接連的鞭聲不斷響起,讓不忍再看下去的澤蘭按捺不住衝出去救人。

  她的莽撞至少搶到了一點緩衝的時間,執刑者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向老麥等他下令,而老麥則是面有難色的轉頭,看向從一早開始就心情很不爽的藍森玉,等候他的命令。

  「繼續。」

  藍森玉的冷酷讓老麥無奈的搖頭,行刑繼續。

  鞭子再度落下……

  這下子澤蘭的火氣就上來了,她真的不能理解藍森玉到底在堅持什么?

  王大和劉三就算是做錯了事,但也得到該有的教訓了,再加上剛才那幾鞭……他怎能這樣無情?

  「等一下!夠了,你不可以這樣傷害他們,你沒看到他們身上流的血嗎?」

  「住口!你……你懂什么!別多管閒事!」說話的是已經痛得臉色蒼白的王大。

  「可是你們舊傷未愈——」她是好心耶!

  「你這臭小子還不閉嘴!這裏沒有你說話的餘地。」就連劉三也毫不領情。

  「你們……」這些嘴硬的家夥!

  澤蘭不服氣的望向藍森玉,見到他嘴角隱隱帶著笑,像是在嘲諷她的不自量力,這讓她更不肯罷休了。

  「船上的鐵律,犯罪者就該受罰,你還有話要說?」藍森玉冷哼道。

  「他們已經得到教訓——」

  「那是他們太得意忘形,幾杯黃湯下肚就失去了警戒心,被敵人得逞也是應該的,泄漏軍事機密才是他們最大的罪。」

  「剛才那幾鞭也該夠了——」

  」這裏不是市集可以讓人隨便討價還價,泄漏機密者鞭十,他們每人還差六鞭,一鞭都不能少,繼續!」他沉聲下令,很不高興她在眾人面前挑戰他的權威。

  「等等!」

  「這裏沒有你多管閒事的餘地,別忘記了,你甚至連正式的廚子都不算,你想替他們兩人擋下剩下的十二鞭就得拿出交換條件,說出能讓他們將功抵罪的東西。」藍森玉挑釁地望著她,見她無法開口,眼底的嘲弄更盛。

  「怎么?想不出了?那我就再給你另一個折衷的辦法,用你的身體擋下這十二鞭如何?醜奴。」藍森玉故意道,他認定了她不敢。

  十二鞭?別開玩笑了,三鞭就能要她的命。澤蘭咬著唇,內心交戰不已。

  「擋不了就別逞英雄,想管閒事之前先秤秤自己的斤兩。」

  澤蘭聽了他的話,胸口一把火燒得更熾,看他又要下令,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豁出去了。

  「我擋!」

  她的話引起現場一片失控,大家只覺得這小子太不自量力了,少數幾個人開口勸她,當然也有人證她有勇氣——找死。

  「十二鞭你能擋幾鞭?」顯然,藍森玉也被她惹火了。

  「就十二鞭。」

  藍森玉冷冷的看著她,決定權還是在他身上,在他的一念之間,問題是他下不下得了手。

  「等、等一下!我才不要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來替我擋!」

  「對!我也不要!我自己的罪我自己扛!」

  王大和劉三忍著背上的劇痛咬牙抗議。

  澤蘭不想讓藍森玉改變心意,決定把局勢推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我也不是多管閒事而已,這事跟我也有關不是嗎?」

  「醜奴……別說出讓你自己後悔的話。」藍森玉咬著牙,銳眼微瞇,明顯是在警告她別自找麻煩。

  但澤蘭完全不領情。「若真要論罪,我也該和他們同罪,害船長被朱雁官兵圍攻,又被那群黑衣人埋伏的是我。」

  「你這小子在說什么?難不成你跟那些人是同夥的?」人群中有人不滿的嚷道。

  「不是,我從沒見過他們,但提議先用膳再回船上的人是我,堅持要到那間客棧的也是我,還有——」

  「醜奴!」藍森玉怒聲斥喝她。「這種事還不至於要入罪,你可以閉嘴了。」可惡!他有意要救她,她竟然還拚命往火坑跳!

  「對啦!若是船長不願意的話,你叫八條牛來拉,他都不會進那間客棧,還答應讓你多留在岸上用膳。」老麥意識到主子陰霾的臉色,趕緊緩頰。

  「還不只那樣,那些官兵是我煽動縣民報來的,我告訴他們惡名昭彰的大海盜海狼就在客棧內,就是船長。」

  「臭小子!你真的那么做?你這不是在害船長嗎?你知不知道他是誰?!」眾人開始鼓噪。

  「安靜一點,這裏輪得到你們開口嗎?」老麥大喝一聲穩住場面。

  「你以為這很好玩?」藍森玉淡淡的開口,臉上雖然看不出怒氣,但服侍他多年的老麥太清楚他這種表情所代表的意義了。

  他的怒火,已經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誰教你一直在欺負我,你把耍弄我當成船上最大的娛樂,我當然會想報復你,至少也要整倒你一次。」澤蘭半真半假的說著。

  不過,看大夥的表情,似乎全都相信了。

  也對,「他」在船上確實被整得很慘,再以「他」小孩子的思考邏輯來想,這種沒腦子的報復行為確實可信。

  「好吧!那還等什么?」藍森玉語氣森寒。

  「船長?!」老麥震驚的問。

  「就如她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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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雖然是自願的,但在眾目睽睽之下要接受鞭刑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澤蘭不斷的告訴自己,沒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被抽個幾下,痛個幾下,幾個眨眼間很快就過去了。

  但,真到了那一刻,當第一鞭落到她背上——

  不怎么痛!可能是她衣服底下纏著的束胸,使她的皮膚多了一層保護。

  然後她聽到有人咒罵那個行刑者沒吃飯,鞭子根本只輕輕的劃過她的衣服。

  接著幾下明顯的有加重力道,但仍不能讓大家滿意,澤蘭才知道這個看起來很恐怖的粗漢比她想像得還要仁慈,很抱歉誤會了他,不過……

  「沒關係的,我受得起,你不用手下留情。」

  「聽到了吧?人家不領情,你再不拿出點實力來,可會被這勇敢的小家夥看扁。」藍森玉在一旁冷言冷語,但垂在身側的手握得死緊,連指甲都陷進掌心裏。

  由於一切都發生在澤蘭的背後,所以她沒機會看到老麥對行刑者陳九偷施的眼色,接下來的幾鞭終於讓她痛得齜牙咧嘴,但她的倔強不允許她在藍森玉面前痛呼出聲。

  「醜奴,若是受不住的話,就開口跟船長認錯求情吧!」老麥在一旁看得心驚膽跳,很難拿捏分寸。

  這是他碰過的任務中最難執行的一個。

  「我說我受得住,別為我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手下留情!」

  她的話果然又引來藍森玉一聲冷哼。「看樣子,我們『海狼號 真的被人家給看扁了,這小子連哼都沒哼一聲,若再不給點厲害瞧瞧,連我這個船長都要看不下去了。」她想討打就打死她好了,他才不會在乎她的死活……他絕對不要在乎她的死活……

  「是啊!怎么可以讓這小子把我們給瞧扁了!」

  「對啦!不抽得他哭爹喊娘絕不放過他。」

  「該抽得他皮開肉綻才對!」

  一下船員被兩人的對話激得氣血沸騰,這已不只關乎個人尊嚴而已,還是所有蒼莨海戰船員的榮辱,一定要給點顏色瞧瞧。

  老麥見場面已無法掌控,無奈地暗嘆口氣,而陳九則是有點無所適從,大家說得血脈僨張、口沫橫飛,他卻是真正動手的人,要他對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使出全力,就像在摧殘國家幼苗一樣。

  鞭子又落下,力道比前幾鞭都重,澤蘭也痛得緊握住拳頭,但……

  「原來你們的鞭刑只是用來嚇人而已,還剩幾鞭?看來我可以輕松混過這十二鞭了。」嗚~~她這嘴巴真是犯賤!可是,她就是不想讓藍森玉稱心如意……

  「這小子太猖狂了!給他死啦!」

  「一定要給他死!」

  「對啊!要不然王大和劉三是會給他笑一輩子的!」

  「住口!」老麥頭痛的訓斥。

  「拿來。」藍森玉簡單的命令讓現場情緒鼎沸。

  「船長?」

  「看得出來這次的執刑任務難度高到讓人無法下手,不如由我親自來完成它,包管讓任何一方都滿意。」

  藍森玉接過長鞭,取代陳九的位置。

  「還有幾鞭?」

  「……六鞭,可是船長……不如由屬下來吧!」老麥做最後的努力。

  「退下。」他還會看不出來老麥從剛才到現在所玩的把戲嗎?

  就是因為老麥一再保護澤蘭的動機讓他心火大盛,加上澤蘭的不自量力更讓他咬牙切齒。

  一個女人怎么能像她那樣狂妄不知輕重?最可惡的是她從不服從他的命令!她到底以為她是誰?!他絕不讓她有能力操縱他的心緒!

  所以當他把第一鞭抽向澤蘭的背上,聽見鞭子劃過空氣的呼嘯,感覺到它鞭笞過澤蘭的背部,劃破了她的衣服、劃破了她衣服底下的束縛,並且也劃破了她背後的肌膚……他卻沒有停下手。

  一鞭又一鞭的往她身上抽去,彷佛她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彷佛這樣抽打就可以抹去她對他的所有影響。

  身旁圍觀的船員原本激越的情緒,在見到澤蘭背上的衣服開始破爛,血肉開始模糊後,全像被點了穴一樣靜默無聲,似乎是到此刻才發現彼此的兇暴殘忍。

  這樣對一個孩子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更重要的是,這醜奴不是聽說和船長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地方嗎?所以當船長說要親自來的時候,大夥也都以為娛樂性質偏高,心底想的全是船長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但事實卻是,他不僅下得了手,而且還比誰都狠,像是著魔了一樣,決心要把醜奴打死。

  「夠了,已經滿十二鞭了,請把剩下的交給屬下吧,船長!」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老麥,他快速的走向一動也不動的澤蘭。

  「醜奴?」

  她的小腦袋低垂著沒有反應,老麥抬起她的臉才發現她早就痛暈了。

  「他暈了,陳九,你去清出一張床給他……」

  老麥的話也同時震醒了藍森玉,當老麥正想伸手去碰已經虛軟失去意識的澤蘭時,他才恍然驚醒。

  「別碰她!」他的眼神竟流露出一絲恐懼和狂亂。

  「可是醜奴已經昏過去了,他傷得不輕,若不趕快——」老麥說著又想去解下澤蘭手上的繩索。

  「我叫你別碰她!」

  藍森玉怒聲大喝,手上的長鞭跟著就在老麥的手上留下一道血痕。

  「誰都別想碰她!」

  「可是……」眾人全都不可思議的瞪著藍森玉,把他當冷血狂魔看。

  不過,當他快步走近澤蘭身邊,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臉,看到她臉上紛亂的淚痕時,心頭像是被狠狠重擊、掐緊。他到底對她做了什么?

  印象中,他只記得一種可怕的撕裂感從握鞭的手傳遞到他身上,此刻見到澤蘭的慘狀,他才知道那種感覺是從何而來的。

  罪惡和心痛如浪潮般涌上來,他覺得自己就快窒息,卻不知該如何自救?

  第一次,有生以來第一次,心是這么、這么的難受……

  藍森玉輕柔地抹去她臉上殘留的淚痕,運勁毀去她手上的束縛,他雖然盡可能小心的翻過她的身子,但不可避免的還是讓老麥覦見她破碎衣衫下若隱若現的身子,可是他無法多做補救,時間越流逝,她的生命就越危險,他絕不能讓她死……

  當藍森玉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走不省人事的澤蘭後,老麥才從剛才的震撼中清醒。

  「她、她……是、是個丫頭?!」

  到此,大家才又有了不同的想法。

  *  *  *  *  *  *  *  *

  澤蘭以為自己只是作了場夢,一場讓她身心俱疲、永遠都不想醒來的夢;夢中的她正反抗著黑暗中不停朝她攻擊的魔掌,真實的她身受重創,高燒不退輾轉呻吟。

  「不要……救我……」她無意識的小手在床榻上摸索。

  「我在這裏,你別怕。」藍森玉低喃道。

  澤蘭的小手主動抓住了他溫暖的大掌,似乎得到了她要的安慰,這讓藍森玉有一絲欣喜,但他的喜悅沒有維持多久……

  「救我……澤濱……」

  又是那個澤濱!

  無來由的惱怒讓藍森玉直接甩開她的手,但馬上又因她的痛呼而懊悔。

  「看樣子她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不過還是得快點讓她上岸調養比較好。」房內唯一的第三者把藍森玉的受挫看在眼裏。

  劉佬是唯一能讓藍森玉放心進艙房來照顧澤蘭的人,理由是因為他夠老。

  「不需要上岸,我已經通知莫奇今晚就放手突襲豐島,我會從那裏帶幾個大夫回船上。」

  「有用的只要一個就夠了,主上帶一堆回來做什么?」劉佬奇道。

  「我會給他們每個人表現的機會,有用的自然會留下來,沒用的直接丟下海。」當廢物處理。

  「主上提前對豐島採取報復行動是為了這丫頭?」

  「只是順便。」他惡狠狠道。

  「我懂了,這丫頭是主上特地制造給莫將軍的機會對吧?」

  藍森玉心頭一震,但仍舊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許久之後才冷然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裝傻?劉佬把他的遲疑全看在眼裏。算了,他總有辦法挖掘出一切的。

  「丫頭背上的傷敷了莫將軍送給主上的金絲軟膏後,已經止了血,也沒有發炎潰爛的現象,既然攻打豐島之事這么急迫,主上不如就專心跟麥大副研究布局,這丫頭就交給我——」

  「然後讓你把她給烹了?」藍森玉冷哼。「我還記得你這鼎鼎大名的禦廚一直對醜奴提防得緊,深怕自己的位置被她搶走,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心?」

  「第一,那時老奴還不知道醜奴是個這么漂亮的小丫頭,漂亮的娃兒本來就人見人愛,」他的話馬上引來主子的瞪眼警告。「這丫頭嘴甜得讓老奴想認來當孫女疼,主上不會因此就想烹了老奴吧?」

  「不會,我只會先找人把你閹了。」

  「第二,」直接跳到第二,話題會比較安全。「老奴已經知道這丫頭對主上另有更重要的用途,她對老奴的禦廚之位已經沒有了威脅。」

  「是嗎?我怎么看不出她對我的重要用途。」

  「主上的意思是醜奴在這船上一點用處都沒有?那不如直接丟下水,省得還得勞煩主上讓出艙房,浪費外面用錢都買不到的稀有藥膏,還要主上沒日沒夜的照顧,太沒道理了不是嗎?」

  「……我高興拿她來練鞭子不行嗎?」

  「主上指的是哪支鞭子?」

  「……」

  一陣沉默後,爆喝聲起。「臭老頭!回宮後我一定讓你當第一個被處以宮刑的禦廚!」

  保證讓他禦廚的名聲響徹雲霄。

  *  *  *  *  *  *  *  *

  痛……好痛……為什么她會這么痛?好像全身都被火燒了一樣。

  啊!她記起來了,不就是那十二下的鞭刑嗎?

  她永遠都會記得他的第一鞭落下時,那股痛徹心肺的感覺,讓她不得不把唇都咬破了才能止住自己的痛呼聲;到第二鞭時她已經全身火燒得感覺不到痛,所以第三鞭一落下,她便失去意識,她慶幸如此。

  她真的沒想到藍森玉對她下得了手,他夠狠!

  所以她要更恨他……

  「醒來了?」

  近在耳畔的低問使澤蘭在瞬間驚醒,睜開眼就看到那張她準備要恨到底的臉,但她竟然連痛恨他的勇氣都嚇得煙消雲散,只剩下恐懼。

  他還想做什么?!

  難道他覺得這樣折磨她還不夠,正等著她醒來再繼續更可怕、更血腥的懲罰?

  「你已經昏睡好幾天了,肚子餓不餓?老劉每天都準備了一碗鮮魚粥等你醒來食用。」藍森玉輕柔道。

  看著他難得的和顏悅色,讓澤蘭很不能適應,她困難的咽了下口水,才發現自己的嘴巴幹得像吞了一把沙子。

  「想喝水?」他體貼的問,接著馬上端來一杯溫溫的清水。

  澤蘭受寵若驚,要他這種自命不凡又確實很不尋常的人這樣伺候她,雖然只是遞一杯水,但這已經是很不得了的奇跡了。

  所以……這水肯定有問題!

  是放了砒霜還是什么毒?

  她閉上眼往榻內瑟縮著。

  也因為她閉上眼的關係,才會錯過了他臉上一閃而逝的愧疚與挫折。

  房內的沉默持續了很久,久到虛弱的澤蘭又昏昏欲睡時,藍森玉才終於有了聲音。

  「你很喜歡惹我生氣?」

  他又要生氣了?!

  澤蘭霍地睜開驚懼的眼,尋到他手上仍端的水杯,趕緊撲上前要喝水。

  不管背上因為過度掙扎而扯痛的傷口,只要他不生氣,不再拿她出氣,她可以逼自己喝下那杯有問題的水。

  「傻瓜,瞧你痛得都快受不了了,乖一點好嗎?」他好笑道,只當她是孩子脾氣。

  「我會很乖的。」

  藍森玉終於瞧見她惶恐的眼神,原本見到她清醒的好心情隨之黯淡下來。

  「你怕我?」心像被狠狠擰了一把。

  「我能不怕嗎?你隨隨便便就可以賜我死——」

  他忍不住怒道:「住口!我不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更不是藐視人命的暴君。」為什么她不了解他呢?

  「你氣什么?我又惹你生氣了?我覺得要討你歡心真的很難。」澤蘭埋怨道。

  他陰騖的瞪著她半晌,「……算了,你是該怕我,我確實不是個好東西。」

  澤蘭錯愕的看著他,不知道他突然的轉變為何?

  藍森玉忽然又無奈的吁嘆口氣。

  「在這艘船上我是船長,主宰所有船員的命運,絕不能容許任何手下挑戰我的權威,你明白嗎?」

  她當然明白,她也算是在船上混大的。

  「你讓我很生氣。」

  又氣了?

  「在不該出頭的時候你偏要強出頭,你以為你真的很行?如果不是陳九手下留情,你早沒命了。」

  可是人家陳九都對她留情了,他呢?

  「你恨我?」

  那是應該的!

  「那就恨吧!如果你在這件事上能學到一點教訓的話,我允許你恨我。」藍森玉無奈道。

  「允許?!」她倏地瞠大眼,用著嗄啞的嗓子斥責他的狂妄。

  「難不成你以為自己一點都沒錯?」

  「當然!」

  他是很高興又找回了她的勇氣和精神,但她的不馴卻更讓他頭痛。「是我的錯,我根本不該冀望你能懂道理,你畢竟是個女人。」

  「你是什么意思?!」

  他沒有回答,但那冷峻的眼神已經充分表現出他的想法——女人是不講道理的。

  「我要下船!」

  想都別想!「你現在還不適合遊泳。」

  「我要回家!」

  那更不可能,他不會放她離開了。「沒有我的允許,沒有任何人能離開這艘船一步。」

  這就是他堅持不肯上岸求醫的原因,一旦上了岸,他就沒有把握能一直把她留在自己身旁,她有的是機會掉頭走開,即使他是個王。

  但在船上,在他的船上,他可以霸佔她的所有,沒有人會有異議,只除了她自己。

  「又是你的允許!你憑什么以為你能決定我的一切?我甚至連正式船員都不算,不是嗎?我要走隨時都能走。」她開始一肚子火都冒上來了。

  「怎么走?用你說的那個信號?」他冷笑一聲。「除非你能飛,否則你哪裏都去不了。在這艘船上,我就是主宰,你不聽我的都不行,不信的話,教訓就在你背上;另外,我不介意再讓你知道,就算下了這艘船,你也未必逃得開我,只要你踩的是蒼莨的上地,你就在我的勢力範圍內!」

  「你——」好可惡!

  藍森玉猛地起身離開房間,「砰」的關上房門,把她的聲音阻斷在門內。

  好吧!如果一定要他坦白一件事的話,他願意爽快的承認,自己對這來路不明的丫頭是有種特別的感覺,那感覺曾經好幾次讓他想一手斃了她,好讓自己脫困。

  但現在不了,他想試試看放手一搏的後果會如何?

  除了兩人都遍體鱗傷之外,應該會有些回饋的,這一次,他一定會向老天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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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真是個笨丫頭,明知道他的脾氣比誰都強,你偏要惹他生氣。」

  當劉佬端著粥走進艙房,見到的就是趴在榻上,因為背傷痛得淚流滿面的可憐蟲。

  「他不會再進來了吧?」明知不可能,仍抱著一點點的希望問道。

  「你都不怕死了,還怕跟他待在同一間艙房裏嗎?」

  「誰說我不怕死?我現在怕極了……我好想回家,劉佬,你可以幫我嗎?只要幫我把——」

  「別亂動,又滲出血了。」很顯然的,劉佬沒興趣幫她。

  吸吸鼻子。「好,我不動,但你一定要幫我。你不是一直叫我離他遠一點嗎?這次我一定會聽你的。」

  「人家都已經看上你了,我能怎么幫你?」

  「不會的,你說過他只是玩玩而已!」她驚惶失措的臉色更形蒼白。

  「你這么不希罕啊?不過你可能就是因為這一點的不同才吸引他的,同樣都是怪人。」劉佬竟然呵呵笑了起來。

  「那小子雖然不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但他愛吃什么、討厭吃什么,各種稀奇古怪的喜好全在我的掌控之下,要不要我傳授你幾招?」一副了不起的樣子。

  「原來他的挑嘴全是劉佬造的孽。」

  「你這笨丫頭注意聽好,主上從一出生就注定是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天之驕子,在他的生命中從沒有缺過任何東西,所以也造成他個性上從不珍惜任何東西的缺陷,在他既定的觀念中,是沒有人能忤逆他的,就某方面而言,你已經把他逼到極限了。」

  「我沒有!全是他在壓迫我!」她只是有機會就反咬他一口而已。

  「那是他自衛性的反應,或許是你在無形之中讓他覺得你是個威脅。」

  「那他真的會殺了我是不是?我不要……」

  「如果主上真的會賜你死的話,也一定是你逼他的。」劉佬嘆道。

  「主上和別國君王不同的地方在於他從小就是個獨子,皇室唯一的繼承人,在宮裏從來沒有人膽敢去違逆他,相對的,他也從沒擁有過朋友;有一度他甚至認為這種專制霸道是當君王的必要條件,所有人都讓他以為他是獨一無二的,可以對任何人事物予取予求,沒有人能跟他平起平坐,臣服於他是理所當然的。」

  「你跟我講這么多做什么?我只是想請你幫個小忙……」

  劉佬繼續說他的。「所以,更沒有人能跟他講求公平和付出,宮裏唯一有機會見到他的真性情的只有一個人,就是他的師兄,也就是大將軍莫奇。」

  「劉佬!」她不要聽他講古啦!

  「莫將軍是唯一讓主上佩服,並以真性情相待的人物,主上對他的態度幾近病態,與其說他把莫奇當作兄弟,倒不如說把莫奇當作是另一個自己,兩人同樣出生高貴,同樣能力卓絕,從小就是眾人注目的焦點,只除了莫奇是只能自由遨遊天下的蒼鷹,而主上是只被囿困在皇宮中尊貴的金絲雀。」

  「他……他才不像你說的那么可憐。」

  「我可沒說主上可憐,我現在要說的是他可怕又可惡的地方,他害死莫將軍未過門的妻子。」

  啊?!真的假的?

  「他為什么要那么做?」難不成他搶不過人家又不甘心認輸,就來陰的?

  「那已經是五年前的宮廷醜聞了,那時候正是莫將軍第三度周遊列國回來,主上正興高採烈的等著他進宮來敘舊,誰知等不到人,等到的卻是他即將成親的消息,對象是個在外地認識的姑娘,一個看起來平凡無奇的女子,這對主上而言是個很大的打擊。」

  「為什么?」澤蘭越聽越好奇,完全忘了逃命要緊。

  「對他而言,莫將軍就像是另一個他,一個可以自由翱翔天際的人,成了親就表示要定下來了,他覺得另一個自己也要失去自由了,這是他最怕的事。所以他利用一次機會,宣那個姑娘進宮面謁,結果那個姑娘就再也沒出宮了,宮裏的人對外公布是那個姑娘不小心失足跌進荷花池裏,但同在當場的許多宮女都知道不是這么一回事。」

  「那莫將軍呢?他不恨嗎?」太不可思議了。

  難怪,那次他會有那么反常的表現,一會兒說他不是殺人魔不是暴君,一會兒又笑謔自己不是個好東西。

  「恨,但又能如何?人家是王而他是臣,他能跟誰討命?不過……」

  「請一次說完好嗎?害我這樣一直把頭往後仰很辛苦。」還會扯痛背傷。

  「跟你說這么多也沒用,你都要逃離他了。」

  死老頭,竟還吊她的胃口!「我當然要走,幫不幫忙一句話。」

  「要我幫你當然可以,但你得聽我的話,不準再跟主上鬥氣,他要你怎樣你就得怎么做。」

  「如果他要我死呢?」

  「他不會,」會要她死的肯定是別人。「主上是個遇強則強的人,想要日子好過你就得放低姿態,讓他認為你沒有威脅,搞不好在你有機會逃開之前,他就已經先厭倦你了。」

  聽起來很有道理,但……「你為什么突然想幫我了?還有你剛才告訴我那些又是為了什么?你只是個禦廚,知道的事情未免太多了點。」

  「只是個禦廚?」很不爽的瞇起眼。

  「鼎鼎大名的禦廚。」

  「剛才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你可以去問當事者,如果你真的有膽問的話……至於我為什么會知道,如果你還有命活下來的話,你自然會知道。」

  *  *  *  *  *  *  *  *

  「你願意跟我回宮?不再怕我了?」

  沒想到今早一進艙房就聽到她給的好消息,藍森玉覺得就算稱霸中土也不會再有這樣快樂的心情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在一夜之間改變了她的心意,但只要她答應隨他回宮,他有的是時間慢慢融化她、彌補她,改變她對他的恐懼。

  「我該怕你嗎?」

  「不該,我現在就可以向你承諾,絕不再傷害你,你可以把你的生命交給我,我會用全蒼莨的兵力保護你。」

  看著藍森玉過分興奮的情緒,澤蘭突然覺得消受不起,不過作戲還是要作完全套。

  「不需要,只要你能承諾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再像上次那樣傷害我。」

  「原來會傷害你的人只有我,是不是?你是該怕我的,連我都無法控制我自己。」

  「就像你對莫將軍末過門的妻子一樣嗎?」

  話一脫口,澤蘭就恨不得能咬斷自己的舌頭!

  老天!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么痛恨自己的衝動。

  她等著藍森玉的爆喝,但出乎意料的,他竟然沒有發怒。

  她小心翼翼的瞄向沒有半點反應的藍森玉,他看起來不像生氣的樣子,不過就是這種該生氣卻不生氣,還表現得過分冷靜平淡的神情,才教人心驚膽跳。

  「已經有人跟你嚼舌根了?他是怎么說的?說我強搶民女?不僅奪人所愛,那人還是自己最重要、最信任的朋友?嗯?」

  他那一聲輕軟如呢喃的「嗯」,比直接拽著她的頭發痛批她還要來得威力十足,嚇得澤蘭全身寒毛直豎。

  「沒有,我沒有諷刺你的意思。」

  「別緊張,我沒生氣,忘了我剛才說的嗎?我不會傷害你,你只是一時好奇再加上有心人煽動的關係,你是應該擔心自己的安危沒錯。」

  「才不是……」澤蘭心急的想辯護,卻很難證明自己真的沒把他想成他口中說的那種人。

  她也很差勁是不是?連給他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他現在想把所有經過全說出來的話,她一定會用心傾聽的!不管真相是如何的不堪,她都沒關係,她才不會看輕他……快說呀!

  「躺在榻上太久,骨頭會生銹,要不要出去吹吹海風?我是來邀你一起到外面看個特別節目的,想不想一塊去瞧瞧?」他和善道。

  結果他選擇不替自己辯解。

  澤蘭瞪著他,突然覺得鼻頭一陣酸澀,難受得想掉頭埋進被窩裏。

  不是因為他的逃避,相反的,她感覺得出他心中比誰都想要解脫的渴望,只是找不到那個出口。

  她還沒有資格成為他心中的那個出口。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怎么這副可憐兮兮的表情?不想出去?還是傷口又痛得難受了?應該不會了才對呀!你每天抹的金絲軟膏可不是普通的草藥,你背上傷口愈合的速度,連那幾個被我抓來的大夫見了都很驚訝,已經開始長肉了。」

  既然他不肯說就換她說好了。「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我還要你承諾不再緝拿海狼。」

  藍森玉面有難色。「這有點難,你也知道受害的商船已經累積了一些數目,海狼勢必要得到一些教訓,要不然難以對受害商船交代。」

  「如果我保證讓海狼洗手不幹了呢?你能網開一面嗎?」

  「你哪來這么大的面子?不如你先偷偷告訴我海狼是誰名啥?」他壞壞的誘騙她。

  「只要你先答應了我的條件,我遲早會介紹你們認識的。」

  藍森玉蹙眉沉思了會兒,最後終於在澤蘭不安的等候下點頭答應。「我要先見到他,如果他也同意我的條件的話。」

  「什么條件?」

  澤蘭的急切令他莞爾。「我只跟他本人談。」

  「我要先知道!」

  但他搖頭。「到底要不要上去?再遲就要錯過好戲了。」

  「我去。」

  她的合作讓藍森玉滿意,見到他笑彎的眼和揚起的嘴角,澤蘭不自覺的跟著他的好心情起飛。

  只是當他連同被子把她從榻子上橫抱起身時,她就笑不出來了。

  「你做什么?!快放我下來!」

  「不行,你不會以為我會讓你自己爬上去吧?」

  「可是……」這樣子要是讓其他人看到了還得了!

  「放心,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他當然不會讓她掉下去,但卻會讓她掉入更可怕的地方——比如說,可怕的蜚短流長……

  懷著忐忑的心情讓藍森玉抱著她走上甲板,果然如她所料,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她只能故作鎮定的直視海平面,不去理會所有人好奇又曖昧的眼神。

  「咦?那是……」

  原來他們正停在一座小島的海灣外圍,更怪異的是,除了他們這艘船之外,還有將近十多艘戰船並列包圍著這座島。

  那些戰船和這艘粉墨登場的假海狼號完全不同,船上全飄著蔚藍色的旗幟,旗上繡著美麗的紫龍,整排望過去不僅壯觀還傃麗極了。

  「是莫奇的紫色海神號和他手下的戰船,至於這座得到無比榮幸的島就是豐島。」

  「為什么要派這么多戰船過來這裏?要打仗嗎?」

  好大的陣容,要是她的德島也被聞名天下的蒼莨海戰船包圍的話……她根本不敢想像。

  「這還不到蒼莨所擁有的海戰船的十分之一呢!不過這趟由莫奇率軍再由我督軍,確實是少見的陣容,滿有看頭的。」這人自誇得一點都不害臊。

  「可是為什么?這島上有寶藏嗎?」

  「寶?是有一點,不過平常時候我是很願意出錢跟他們買的,只是他們做出有違道義的事情惹火了我……你猜到是什么事了嗎?」

  「是玄鐵砂!原來搶走官船上的貨的就是他們,看來他們要倒大楣了。」澤蘭只能對這個惹到煞星的豐島寄予無限的同情,不過對於海狼號不用再背黑鍋,更是高興不已。

  「你打算怎么做?」她從他的胸前抬起頭,睜著興奮的大眼問他。

  「早就在等你這樣問。」藍森玉先是回她一個俏皮的眼神,然後塞了個東西到她手上。

  「莫奇正等著我下指令,你只要把這枝鳴箭點上火,當它衝上天際時,就是蒼莨海戰船隊發動攻擊的時刻。」

  這么簡單?她實在太好奇了,不再多問,直接將手上的鳴箭點上火,馬上感受到裏面的火藥被點燃,推動火箭的力量。

  咻!一聲爆響。

  前線的戰船一接到指令,幾乎是馬上的,戰爭就在她眼前發生了。

  這就是揚名天下的蒼莨海戰隊……

  看著眼前火爆激烈卻幾乎是一面倒的戰況,澤蘭雖然嘆為觀止,卻更感到心底的沉重。一個假海狼號和上面的藍森玉已經夠教她頭痛的了,現在又親眼見到海神號和莫奇的功力,她不得不慶幸海狼號從未有機會和他們任何一方交手。

  雖然海狼號也不差,但以統一的兵力比起來,不啻是以卵擊石。

  「他們的下場會如何?」

  「除了失去豐島的所有權之外,島上的成年男子都將發配蒼莨北境充軍,不服者死。」

  「女眷呢?」

  「服者,在豐島服勞動役五年;不服者,將被帶往北境充軍妓。」

  「他們或許並不清楚前因後果,只是聽從上面的命令。」

  「那是盲從,不能以此脫罪。這場戰禍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如果他們不背信,不貪心又愚蠢的以為搶回賣給蒼莨的玄鐵砂,可以再轉手賣給一心想跟他們交易的朱雁,本來是可以避免的;當然,這主要還是因為有朱雁的煽動,他們才敢動歪腦筋。」

  「那朱雁呢?你也要對付嗎?」

  「觀望中,據我所知,他們現在內外都不穩定,隨時有可能改朝換代,想報復朱雁並不是一定得兵戎相見,我可以助某人一臂之力,讓現在的朱雁王垮臺。」

  「朱雁為什么沒有出手幫豐島?」

  「想幫也幫不了,我已經讓我的藍色海神號率領數十艘船隊集結在南境海防線上,他們絕對不敢出手。」

  是了,就是他這樣冷靜又犀利的調兵遺將手法,讓澤蘭低落的心更往下沉。

  根本不是對手!

  「我以為你會親自殺上去。」他應該是那種把戰爭場面當遊樂場玩的人才對。

  「沒必要了,我寧願陪著你在遠處欣賞烽火。豐島的下場算是不錯的,為了拿到島上的玄鐵砂,我放棄了火燒島的決定,只對他們施以薄懲;通常背叛我的人的下場不是死就是殘,對敵人我可以給他們談判的機會,但對背叛和欺騙我的人,給他們機會是種奢侈。處理完這邊的事我就帶你回宮,我已經傳了訊息要人把慶輝宮清出來,你一定會喜歡那裏……」

  藍森玉突然擁緊她,垂首低問:「冷嗎?怎么你身子抖得這么厲害?」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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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過,她實在不能在上面待太久,免得引起別人的注意,所以籠絡劉佬成了很重要的工作。

  「這個老頭也不知道可不可靠?既然他都肯背著藍森玉幫我,他的忠誠度絕對不能相信;可是他又是我目前能找到的唯一幫手了……實在是沒得挑了。」沒有人比她更可悲了。

  滿腦子全是藍森玉對背叛者的報復手段,或許她根本就不該上這艘船的;但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她又怎么會得知蒼莨王對海狼勢在必得的決心?

  若是再讓他知道她正打著逃跑的主意……

  關上門,她無奈地嘆氣。

  「唉……」好想回家喔!

  「三更半夜嘆什么氣?」

  藍森玉的聲音像催命符似的在房內響起,害得澤蘭差點要奪門而出。

  「勸你最好打消那個念頭,否則我就搞得人盡皆知,你這醜奴剛才在上頭幹的見不得人的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發現你藏在床板下的好東西已經不見了,該是完成它的任務了吧!」

  「有、有話好說嘛!」這人真厲害,連她腦袋裏想的事情都猜得到。

  「過來。」

  艙房內沒有點上燭火只有一片黑暗,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他朝她伸出的那只巨掌。他該不會是想趁她放松警戒時,用這只手劈她吧?

  藍森玉仍等著她。「這只是個很簡單的要求,需要考慮這么久嗎?」

  「要求?」澤蘭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乖乖的過來躺好,今晚還沒幫你敷藥呢!」

  「只是敷藥嗎?」該不會再把她抓去鞭打吧?

  「要不然你還期待有什么?」

  「沒……我的意思是,我背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用每晚還要勞您的大駕過來幫我敷藥。」不過她還是乖乖的朝他走去,只是沒敢去接他的大手。

  一靠近他,見到他的和顏悅色,她心下更奇。「你不生氣?」

  「我該生氣嗎?」他表現得比她更好奇。

  「你不氣我跑到上頭幹的好事?」

  「嗯……差點忘了,這的確讓人很頭痛,我本來以為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現在被你這么一攪和,害我都不知道該拿你怎么辦?」

  瞧他說得好無辜的模樣,澤蘭突然罪惡感上身,差點就要磕頭認錯。「我只是……我只是……」

  「沒關係,我不怪你,快過來躺好,水冷了可有得你好受的。」他比一比床頭幾上的一盆清水,那是每晚用來拭凈澤蘭背上的舊藥用的。

  對於他的既往不咎,澤蘭當然感激涕零,還會不乖乖聽話、脫鞋上榻的嗎?

  背上傳來溫熱的膚觸,藍森玉正拿著熱棉布擦拭她的背,他的動作很輕柔,像是在撫拭著多么珍貴的東西,眼神專注,直到拭凈澤蘭背上的舊藥後,他仍未停手,只是放下溼棉布,改用他溫厚的手在她細致的背上來回撫摸。

  其實她背上的傷早已不需要再每天上藥了,因為那一條條可怕的鞭痕不僅已長出新肉,在珍貴的藥效調理下只留下淡淡的粉紅色;但他仍不厭其煩的每晚準時過來報到,為的不是什么,就是這一刻她的溫馴和撫觸她的美好。

  他的手享受著她肌膚的細膩,卻也逐漸不能滿足這樣膚淺的接觸,他想要更多。

  「藍森玉!你在做什么?!」

  澤蘭後知後覺地驚跳起來,因為突然發現自己的胸側遭到他狼手的偷襲。

  她抓起衣服掩在胸前,又羞又惱地怒瞪著他,一副要他給個交代的表情。

  但藍森玉只是眼眸低垂,似若有所思狀。「你不該這么小的。」

  對他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澤蘭先是一愣,然後才跟隨著他半垂的視線來到自己的胸口……

  「你到底在說什么?!竟敢取笑我!我哪裏小了?本大小姐雖然個頭確實不怎么大,但該有的一樣也沒少,該大的更不會讓人見笑,不信你摸摸看!」澤蘭雙眼冒火,擺出捍衛尊嚴的姿態,一把抓起他的手就往自己被侮辱的胸口上放。

  然後,時間像靜止了一樣,直到藍森玉再也憋不住,爆笑出聲。

  「天哪……我真的不行了……從來沒有這樣……難受過……」他笑到不行,差點斷氣。

  要是讓外面那群水手見到他們威嚴的船長兼至高無上的蒼莨王,此刻笑到抹眼淚的模樣,肯定以為瘋的是他們自己。

  至於剛剛發現自己做了全天下最蠢的事的澤蘭,則是燒紅了小臉,如果氣溫夠冷的話,應該可以順利冒出白煙。

  「你欺負我!」嗚~~她這次真的不想活了。

  真正的羞愧而死就是這種情況。

  藍森玉搖頭想抗辯,但見到她漲紅的臉,又忍不住笑得彎下腰。「天哪……我可愛的澤蘭,你果真是個寶哩!」

  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副沒力癱軟的樣子,兩手不僅攀上她的肩,還順勢將整個人靠到她身上。

  「你笑夠了沒?」真希望他幹脆笑死算了。

  「不,我可能得笑一輩子……」噗哧一聲後又爆笑連連。

  「哦!真是夠了!」太可惡了!

  澤蘭氣得想推開他,卻不知怎地,最後卻變成倒入他的懷裏,動彈不得。

  「你……你要做什么?」

  「你不想知道莫奇那未過門的妻子在宮內發生的事?」

  「……不想。」

  「別逞強了,誰不知道你們女人對這種事最好奇了,只要你開口問,我一定照實回答,絕不隱瞞。」

  「我為什么要問?該聽你解釋的是莫將軍不是嗎?」

  「我給你同樣的權利。」

  「我為什么要?」

  「我不要你心裏有疙瘩,盡管那女人根本不配讓我多費半點心神」

  「那又如何?」

  「我不介意你繼續裝傻下去,小姑娘,我知道你不笨,雖然你的年紀對我而言稍嫌小了點,但我知道在你故作天真單純的外表下可絕不單純,我也不急著挖掘出你的本性,反正來日方長。」

  他的來日方長讓澤蘭心虛得不敢妄動分毫。

  「另外有一件事才是我要說的重點。」

  澤蘭一聽到「重點」兩個字,整個人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心下以為他終於還是要算起舊帳了。

  「離莫奇遠點,別讓他逮到機會傷害你。」

  「呃?」不是要算帳?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默契,當年那個女人死在宮中,差點毀了我和莫奇的友情——其實也差不多了,他想脫離朝廷,我不準,並且發下豪語,他女人的命我會賠給他,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來要走宮內任何一個寵妃的命。」

  澤蘭冷笑一聲。「呵!你真大方啊!一條人命就這樣奉送出去,不過,反正死的不會是你,對嗎?」根本是草菅人命嘛!

  「此一時彼一時,如果我早知道有一天我會遇上讓我真心想呵護珍惜的女人的話,我絕不會發那種豪語。」

  這是實話,想他蒼莨王藍森玉是何許人也?只要他願意,每天都會有美女進駐後宮等著他的寵幸,她們是能暫時取悅他,卻不能教他懂得那種相知相許的男女之愛。

  因此他不懂莫奇為何能為一個女人放棄自由?也更因此,他才敢對莫奇發下今日令他苦惱的豪語。

  「反正那是你的事,我才懶得管那么多。」但不知為何,她突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藍森玉繼續道:「莫奇是不會跟我客氣的,他肯定會善加利用這唯一雪恨的機會,他一直都在等,等那個女人的出現,然後他就可以大開殺戒。」

  「為何要等?我相信你身邊的女人一定不少。」

  「說到重點了。」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又是重點?「我正等著。」

  他回給她「非常感謝」的眼神。「既然機會只有一次,他當然不會隨便濫用,他等的是一個真正令我動心的女人,就因為我不認為會有那樣的女人出現,所以我答應不會阻撓他下手。」

  「那真是太遺憾了,我真同情那個女人的可悲遭遇。」

  「是啊!我也怪同情的,不過,更多的是抱歉……親愛的澤蘭,你會諒解我吧?」

  「關我什么事啊?」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莫奇已經得到關於你的消息,可憐的澤蘭生命受到威脅了。」他無限的同情。

  她尖叫著用力推開他。「胡說!怎么會扯上我?」被那個蒼莨海戰神莫奇盯上還得了!

  這個可怕的敵人一直都是海狼極力要避免碰頭的。

  「別怕,我會保護你。」他故態復萌,又想乘機吃她豆腐。

  「屁啦!剛才是誰說絕不會阻撓莫將軍的?」一掌巴開他。

  「對,差點給他忘記,小蘭蘭,怎么辦?這次你好像真的要完蛋了。」藍森玉一臉的糟糕。

  恨死他這種賣乖的嘴臉了。「他怎么會知道我?」

  「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啊!」他竟還怪她大驚小怪。「這船上誰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從沒有哪個女人能讓我放下這么多身段,把你服侍得這么仔細,捧在手裏怕摔著了,含在嘴裏又怕不小心吞下……不過,我倒是不介意一口一口慢慢的把你舔進肚子裏。」

  他越講越曖昧,惹得澤蘭整張臉又染起紅暈。

  「說什么呀!況且……我也不是你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也不用去操那個心,反正再不久她就要回家了。

  「哦!會的,你會是的。」他輕語呢喃。

  「你在嘀咕什么?」

  「你的話又牽涉到另一個重點。」他笑出幾絲無奈。

  「說唄、說唄~~到底有幾個重點?統統都給我講出來。」此刻的澤蘭已經完全卸下戒心了。

  「我保證是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他淺笑著。

  信他她就不叫岡澤蘭。她涼涼的揚著風,一點也沒發覺藍森玉眼底蠢動的暗流。

  「我原本打算多給你一點時間,讓我們適應彼此,你想玩什么遊戲,回宮後我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陪你玩,因為我相信你已經給了我同樣的承諾;但,見了你今晚的舉動,我不禁要懷疑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回給她「你很不應該」的眼神。

  「你、你剛才明明已經說過不怪我了!」澤蘭被他嚇得心臟差點麻痹。

  「我不怪你。」

  聽他這么說,澤蘭大大松了口氣,但這口氣還未吐完,馬上又被他嚇得噎住。

  「但不表示我不懲罰你。」

  這、這什么歪理!「話都讓你給說完了,你還要我講什么?憑什么我就得聽你的?還要乖乖任你宰割?」

  「當然,因為你無話可說,因為我蒼莨王說了就算,因為你確實該罰,也因為……」他理所當然的宣判她的罪。

  「因為我今晚不打算再對你手下留情。」

  什么話?「誰要你手下留情來著?要來就來啊!我還會怕你嗎?」她都敢吃他的鞭子了,多挨他幾拳又有什么好怕的?

  「既然你也有這種認知那最好。」

  就在澤蘭繃著頸子等著他揮拳時,卻見到他泰然自若地當著她的面,解開領口的衣扣。

  「你、你隨便來兩下就夠了吧?有必要這樣大張旗鼓嗎?」澤蘭一想到他不凡的身手,後悔得想裝死。

  「相信我,絕對有這個必要。」他嚴肅地點頭。

  眼見藍森玉已經拉開衣襟,接著又繼續拉開裏頭的褻衣,露出最底下結實好看的陽剛體魄,這下子澤蘭不傻眼都不行了。

  「喂!不用這么認真吧?」又不是要打肉搏戰——

  肉、搏、戰?!

  澤蘭後知後覺地瞠大眼,看著藍森玉臉上那「現在才知道嗎」的表情,在一瞬間轉變成「你慘了」的表情,最後再變化成「姦」計得逞的大姦笑臉。

  「有、有話好說嘛……犯不著使上這種卑賤手段……」

  「別被我嚇得語無倫次了,我雖然打定主意不會再手下留情,但至少我能保證不會讓你太難受。來,小蘭蘭,過來乖乖受死吧!」

  「喂!藍森玉我警告你……」

  她的外強中幹藍森玉還會不知道嗎?

  沒再理會她的嘰哇狗叫,直接一把拉她過來,當然,途中免不了一番扭動捶打,外加幾次尖牙啃 手拐腳踹的過程;不過,在藍森玉靈巧的隨機應變之下,那些小動作都不值一提了,最後,受刑人還是乖乖的被壓在床上動彈不得,連身上可蔽體的衣物也被剝得一件不剩。

  「勸你別亂來——」

  「沒有你帶頭亂來的話,今晚我還沒打算太亂來的,不過這樣也好,有來有往,誰也不欠誰。」

  問題是,這樣她才真的虧大了!「你、你剛才明明嫌我太小——啊!」話未說完便接上一聲驚叫。

  原因是——藍森玉用行動證明她到底小不小。

  他的狼爪不客氣地罩上她挺俏的乳房,滿意地讚嘆一聲。「剛好讓我一手掌握,並且柔軟適中,剛剛好。」

  「豬頭!我是說你明明嫌我的年紀太小——」

  「關於這一點我也很遺憾,不過我向來能屈能伸,不會被這種小挫折擊倒。還有什么問題?」

  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她不要!

  澤蘭暗地咬了下舌頭,逼得雙眼在最短時間內蓄滿淚水,再可憐兮兮地吸幾下鼻子,抖著小嘴,好不可憐地道:「你壓得我好痛,肯定是背上的傷口又裂開了。」

  「是嗎?我看看。」藍森玉不疑有他,馬上退開,輕柔地翻轉過她的身子。

  好機會!此時不逃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澤蘭的妄想是當藍森玉放松對她的箝制之後,她就可以憑著自己的強項——逃命,發揮出最大的潛能,保證萬無一失。

  誰知她才剛脫離魔掌,還來不及有喘息的時間,兩只腳丫子甚至在地板上還沒蹈出第三個腳印,人就輕輕松松地被往後扯回,下一刻,她又回到床上,他的身下。

  不同的是,他的臉色可沒剛才那樣平和了,換上的是讓她連呼吸都要小心謹慎的黑煞臉。

  「親愛的澤蘭,恭喜你在剛才把最後的機會用完了,現在……」他咧著嘴,笑得讓人膽戰心寒。「換我表演了吧?」

  「不!等等——」她的呼喝倏止,發現兩人一觸即發的危險姿勢。

  「還有遺言要交代?」他的狂肆就像只出柙的猛獸,沒有人能制止。

  「你要敢——」

  「嗯?」他低吟一聲,蓄勢待發的身體邪惡地蹭著她的柔軟,事實證明他沒有什么不敢的。

  她眼淚狂飆。「你、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並沒有故意招惹你,我現在什么都不要了,只想要回家……你好過分!你只要讓我回家,我什么都聽你的,我會叫海狼離蒼茛的海域遠遠的,還是要我保證三年內不碰蒼莨的商船?我們可以南遷或是北移,只要你放我回去……」

  「噓……別哭,你還不懂嗎?」雖然她無助的模樣很是教人同情,但他被融化的只有內心,至於他的身體……

  「一個男人必須用這種手段才能留住女人,這可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我覺得我們之間很不公平,你隨時都能拍拍屁股走人,瀟灑又自在;我呢?我沒有餘力可以像別人那樣追你到天涯海角,我有我的責任,卻很少人能體會我跟一般人一樣,有想要遠遁逃跑、懦弱的一面。

  「既然老天注定我沒有享受平凡的福氣,那賜給我比別人多一點的霸道和權力也是應該的,所以你覺得我很討厭、很不可理喻、喜歡拿氣勢壓人,以及那些讓你氣得咬牙切齒的無理取鬧的背後,你還猜不出我想表達的嗎?」他暗不見底的眸子深深的凝望著她。

  也就是說,就某方面而言,這個傲慢自大一向眼高於頂的男人,其實是很笨拙的?

  是的,其實她早知道他有個又爛又別扭的個性,不過讓她卻步的不是他以整人為樂的個性,而是……

  「為什么是我?」

  他瞪著她,倣佛她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為什么不能是你?」

  對於他的回答,澤蘭無言以對,但並非完全不懂他要表達的意思。

  這就是他獨特的表達方式啊……

  而藍森玉笑了,因為知道她終於向自己邁進了一大步,他開心的輕啄她一下,笑得像個大孩子。

  「你像只隨時會振翅飛走的小鳥,一個不小心你就會從我手中溜走;相對於你的自在,我卻是一點自由都沒有,我好怕你飛走。」

  他每說一句就啄一下她的紅唇,四片唇瓣膠著的時間越來越長。

  「答應我別跑,這次我是很認真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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