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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耳祭月布農語為bunma-la-ta-gia。布農族人一年到頭，幾乎都浸淫於宗教生活裏，幾乎是每個月都有祭儀活動，其中最重要的節期為射耳祭典。不但各個社群都有這種祭典，而且舉行的時期都在同一月份，射耳祭又稱打耳祭，布農語為manah-tainga，在四至五月間舉行。
射耳祭是布農族祭儀中最重要的祭儀。狩獵是布農族人主要的生計活動，狩獵對布農族而言，不僅是採集食物的方法而已，它更是確立個體生命價值，獲取社會肯定認同的方式，也是成年禮儀的必修課程，布農族男子的少年入級式，即是在出獵後舉行。但歲時祭儀中只有射耳祭是有關狩獵的，射耳祭是在播種、除草之後的農閒時舉行，藉以祈求獵物豐收。
射耳祭不僅僅只是宗教的節期，而且還是社會、教育、經濟、政治的節期。這個節期，男人們在一起練習射擊，在一起吃烤肉，一起向敵首、獸骨、武器等作祭。巫師們在這個時候要重溫一下他們的巫術技巧。妖巫要施黑巫術害人，也多在這個時候施行。犯了殺人罪被處流刑者，此時算是刑滿可以返家。其餘的祭典大多是排他性的，這個祭典則可允許異社群的人參加。另外，它還是新頭目上任及社群會盟的時期。
舉行射耳祭前一個月，祭司宣布舉行日期及地點。按在布農族人傳統儀式中，唯一例外而在固定地點舉行儀式者，只有出草及射耳祭兩者。射耳祭中執行儀式的地點在公巫家，其原意是一年來打獵成績最好的獵人家，為避免族人爭取此榮譽導致糾紛，故改在公巫家舉行儀式。惟公巫亦非終身職，依其履行公巫的工作成績決定之。
射耳祭通常在四月月亮稍缺時舉行，為了迎接這個祭典的到來，及準備儀式上所需的鹿耳等，村子裡的成年男子便會上山到獵場打獵，射耳祭一定要有獵物，豐富的獵獲量象徵射耳祭吉祥的開始。授獵前一天晚上，祭司集合社中男子，圍靠在門前頂端放置獸骨的肉架下，把獵槍、背負獸肉的背麻袋、山刀等物擺在地上，獵犬也召喚過來，為了怕狗任意走動，通常放點餌以引誘。祭司拿著裝有釀小米酒殘渣的瓢，用小米殘渣作「撒撥祭」mapatvis在槍枝上、麻背袋上、山刀及獵物上，口誦咒文祈天賜穫獵物多。布農族人相信萬物皆有精靈hanitu，是力量的來源，個人一生大小事情，成敗皆在於他所擁有的hanitu力量的大小而定，所以射耳祭中，似乎是藉被殺動物的hanitu招來這些野獸的同祖類，以便獵殺他們。
射耳祭儀，初月至望之間，選一日釀酒，第三日安頓收藏「冬」月後，所獲之獸頭骨於獸骨架，與架上所儲舊頭骨一起潑酒行咒。獸骨架往昔限各氏族宗家所有，其後則無此限制，各家均可有之。獵獲之獸頭骨，用藤緊縛懸之於其上。參加狩獵之男人都圍靠在獸骨架，每人各汲小米酒渣於瓢中，舉行撒撥祭mapatvis，咒禱云：讓我們獲取鹿、山羌、山羊、山豬、熊等，所有野獸都被我所獵。
第四日行射耳祭，時間在凌晨三時開始，射耳儀式限男性參加，及男童六、七歲以下，可以走路、講話、聽話的男孩都要參加，大家都穿著盛裝，攜帶獵槍、弓箭、祭酒、祭酒渣（小米）、祭肉到射耳現場參與射耳祭典。男子射耳的儀式，其目的是希望他們日後成為一位神射手。
至於為什麼這個祭典要以「鹿耳」為象徵性符號呢？原來山鹿布農族語havang，是布農人狩獵時最欲獲得的山獸，蓋其形體大於山豬、山羊、飛鼠等野獸，因此狩獵獲山鹿的人，都會被族人視為英雄mamangan，也許就是因為這些因素，而構成了布農族射耳祭的行為基礎。射耳祭也有人稱之「鹿耳祭」。
通常一獵祭團由數個亞氏族組成，與共食獸肉之團體範圍不同，司祭為其中某一亞氏族之族長，行世襲。
祭典開始先將鹿、山豬等獵物之下巴骨掛起來，然後請村裡年紀最大的長老來祭拜，以祈豐收。之後就是小男孩以箭射耳的儀式。
按舉行儀式當天，由全年狩獵成績最佳者點火烤獸肉，並且熄掉全社中所有的火種，再重新點燃，象徵「薪火相傳」之意，南投縣仁愛鄉武界、曲冰均有這種儀式。然後由全聚落男子輪流射鹿耳。
射耳祭有一個強烈的團結精神教育，並有氏族為基礎的派系主義，對外表示射敵首，對內以氏族群為表示團結友愛。
射耳場上，兩旁各有石堆，並燃起薪火。射靶放六耳成二行共三排，上排放鹿耳二個，中排放獐耳二個，下排放山羊、山豬耳各一個。
射獸耳的時候，最小的先射，由小孩家族中最善於狩獵的人，或部族中的老人抱著孩子在近距離用弓箭射，每人輪流射一次，距板約一公尺半，故每射必中，若射不中時，則小孩會短命而死。射時只能射鹿耳及獐耳，若錯射山豬之耳，則以後狩獵時，見了山豬會害怕；若錯射山羊之耳，則小孩會像山羊似的常走懸崖峭壁之路。他們射的時候口中禱云：「呵！鹿耳既在我們這裡，你的父母及其他親屬也將會再到我家。年輕人從今以後壯健無病，定能爬上pinukatan高山，而且會像星星月亮般的光華四射。」射中時說：「小孩啊！祈求上天讓你無往不利吧，因為你已射中了鹿耳，今後你打獵時，能獵取鹿，再獵取山羌，再獵取山羊，再獵取山豬，再獵取熊。」
小孩射完獸耳之後，再由男子排成一行按順序用槍射擊，有時一、二人同射，有時四、五人同射，其所射之耳亦不限於鹿、獐之耳，可兼射豬、羊之耳。普通距板約七十公尺遠，射不中時，亦不會有什麼不祥的後果。他們用以射耳的武器，最初是弓箭，到火槍輸入以後，就用火槍射耳了，然而小孩射耳仍用弓箭。射耳直射到天亮時始止，此時將射耳場上的薪火移之屋內，用以烤肉。
射耳儀式只限男人參加，女人禁參加及觀禮。射畢，移鹿耳於屋內，此時婦女及雞犬均放外避開，眾人入後，即閉戶，司祭者口唱咒詞而將鹿耳火上揮動一次，然後即將之插於屋簷下。繼而將參加成員各戶近兩個月所獲獸肉集於一處，先將司祭家之肉在火上揮動，此稱paka-apavun-sapuz，置之笊上。
至於祭肉（烤肉）只有參加的人才可以吃。每人一份，不可多分或少分。他們會點呼人員，郡社群人會先分發玉米粒每人一粒，眾各合掌掬受之，惟恐失手落地。旋又收回玉米粒，司祭者大聲數算「一、二、三、……」，以知人數之多寡，而據此切分烤肉，眾復謹受之，忌其落地。分肉時，不能有遺漏，布農人視分不到肉為一不祥之兆，這個未分到烤肉人，祭後要請巫師作法除祟，否則以後會有喪失生命的危險。大人可吃任何肉，小孩只能吃鹿或獐的肉，同時不同類的肉應分開來烤。女人與犬不能吃烤肉，這是禁忌，絕對不能吃，否則會喪失生命吐血而死，所啃過烤肉也要埋起來。而且在烤肉的時候，犬和女人也不能進入屋內，直到人將烤肉吃完。小孩兒射到的這塊肉拿給小孩吃，女性或其他的都不吃，否則身體內臟部份就會受到傷害。又射耳儀式時，這時如果有小孩遲到了，則老人要吹一吹這小孩的耳朵，以表示現在祭耳的時辰已過，如果因此而招致災禍發生，希望藉此將災害吹去。
切分肉後，眾圍火而坐，傳遞小米酒或玉蜀黍甜酒之瓢，各浸指頭。用小米酒渣「馬巴特菲斯」mapatvis（灑潑祭招引動物靈魂）槍枝及獸骨架，讓槍枝及獸骨得著靈力。此儀畢，宴時婦女可使入屋內參加，其入前雞先入，因信先入者將受祟罰而死，故使家畜先入也，又惜狗當其衝受祟，任雞當其衝。宴畢，集合各家屋外壁今年度所獲獸頭骨，一起收藏於部落之共同獸骨架，並撒酒祭之。
接著要舉行「獵槍祭」祈求打獵豐收，「獵槍祭」稱「比西拉荷」pis-1a-hi，此祭只有男子參加，女人禁忌否則會tis-ha-vis（好色或變成「性」的奴隸或因「性」敗壞自己）。男子並排坐成圓形，中間放一只篩子，內放祭肉（烤肉），將獵槍、刀、弓箭等武器排在地上，由土帥（戰爭出草時的首領或狩獵的領隊）背著小孩，手拿盛著祭酒的酒瓢，向武器撒祭，並祝小孩健康。祭司或巫師領唱獵槍祭之歌，其餘人跟唱，祈祝獵獲豐富。歌詞的內容大致是「讓我們無往不利，當我們打獵的時候，山豬、飛鼠、山羊、猴子到我的槍裏來，所有的動物都到我的槍裏來。」二十歲以上的男人各喝酒一杯。
接著，凡參加過獵首的人，皆須向頭骨作撒祭，以土帥為主祭，餘眾為陪祭。其次向獸骨作撒祭（將一年內捕獵到的各種獸骨齒集合在一起），由善獵山豬者主祭，餘人陪祭，參加者均要唸咒，祈望以後狩獵有更豐盛的收穫。之後，大家喝酒、唱歌和「馬拉斯達棒」malastapang（誇功宴或報戰功歌）。布農族是個崇尚勇武的民族，在誇功會中，勇士們以大瓢相互敬酒，互誇戰功，敬酒由女人來敬，此榮辱的情景，當然會激勵布農族男子欲成為勇士。
在此時，社中也舉行一年中第一次的「皮斯達喝」pistaho（成巫式）「皮斯達暍」布農語是「說」、「講」，引申有受教、學習之義。「皮斯達喝」的目地有三：(一)對本身已是巫師身份，參加「皮斯達暍」是「學而時習之」pasnava的機會，達成加強法力，以提高其社會地位。(二)想要成為巫師而與會向巫師學習法術咒語。(三)一般觀禮者希望得到神靈的祝福。
「皮斯達喝」（成巫式），巫帥們集會重溫巫術，準巫醫們聚集在一起，由老巫醫主持，他們蹲圍著一束大茅草padan，每個人手持葉的一端，老巫師領唱一句咒語，大家跟著齊唱一句，咒語的內容大致是誇耀他們的巫術高明，能見敵致勝，能治好百病。有些父母輩和祖父輩也帶著孩子加入行列，他們希望浸潤其中，獲得巫醫的祝福，鬼靈的庇佑。這時如果有患惡疾者，也可帶去給巫醫診治。「皮斯達喝」舉行五、六日至十餘日者。
射耳祭的第五日稱「忌改火之休日」iasang paitosan。第六日舉行苧麻收穫kaliv。第七日稱「不芟草」matsilimun，禁赴田上，不然則事後赴獵時，將遭風雨。
以上是布農族的聖禮射耳祭的祭儀大概。有的社群如郡社群還有更多更繁複的儀節，而各社群的儀式方式及繁簡有不同，但其基本精神與意義則是一致的。
◎ 資 料 來 源 ：
1.田哲益著《走入布農的世界》，台北，海翁出版社，民八七年
十一月。
2.田哲益著《台灣布農族的生命祭儀》，台北，台原出版社，民
八一年八月。
3.《台灣古代布農族的社會與文化》上、下冊：南投縣立文化中
心編印，民八四年六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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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8 01:13: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