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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芃羽]絕愛魔戀(魔女瘋情話之三)[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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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42:25 |倒序瀏覽 | x 1
絕愛魔戀(魔女瘋情話之三) 作者:芃羽

她根據三個噴嚏找到今生命定的男人。
愛上他的那一刻便有放棄一切的準備。
相信和他在一起自己才是完整的個體。
哪管他可能是惡魔派來滅絕她的死神。
就像撲火的飛蛾無法抗拒他的魅力。
心甘情願陪著他墜入永恆的黑暗之中。
無奈付出再多也得不到他一丁點正面響應。
為了權勢他鐵石心腸的執意奪取她的命。
面對他的絕情她知道所有努力都白費了……
他不是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大情聖。
卻逃不過天使般的她密密撒下的情網。
受慾望駕馭一再錯過東山再起的契機。
讓她的愛毫無顧忌地直闖緊閉的心扉。
可惜為了報仇他早將靈魂抵押給惡魔。
輕易反悔的代價是陷彼此的安危於不顧。
她為愛犧牲的執著終於讓他正視內心。
沒有怨尤地接受老天對他最嚴厲的懲罰。
只希望能換得與她重新相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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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42:54
第一章
  
  他捧著中槍的右胸,一路顛躓,奔逃了十多分鐘,終於跌撲在泥濘的草叢邊,血染紅了他的上衣,那妖冶的赤紅恰與他蒼白的臉色成反比,黑冷的冬夜寒風刺骨,他翻個身,看了看自己狼狽的模樣,倏地仰頭狂笑。
  
  「哈哈哈……這該死的人生!我詛咒所有的幸福和快樂!我詛咒上帝……哈哈哈……」他比哭還難聽的笑聲充滿了淒愴,貫穿了整個飄雨的夜空。
  
  看看他!一個可笑的生命,在紅塵中掙扎翻滾,為了出人頭地,他不惜出賣一切,他的自尊、他的良心,甚至包括他的靈魂,可是看看現在他又得到了什麼?
  
  沒有!他什麼也沒得到!
  
  繞了一大圈,他仍是那個一無所有的孩子,他回到了貧瘠的原點,更可笑的是他很可能為這場復仇白忙一場,到最後,連命也要賠上!
  
  這不公平的世界啊!該死的一點都不公平……
  
  突然,一把傘遮在他的上方,替他擋去了冰冷的雨絲,他的狂笑戛然而止,眨眨眼,視線從那一方粉紅的傘面,慢慢移向撐傘的人。
  
  她正低頭俯視著他,一頭及腰的長發隨風飄揚著,純白的衣裳不帶一點點的污漬,乾淨幽雅得像個從天而降的天使,前來引領他的靈魂……
  
  他哪裡還有靈魂呢?他的靈魂早就賣給惡魔了!為了復仇,他與巫神教主教交換了契約,用靈魂換得一身的巫術,他早已沒有靈魂可供引領,只剩下這副殘敗醜陋的軀殼而已!
  
  「滾開!我不需要天使!」他啞聲低斥。
  
  「我不是天使。」她的聲音很輕,很柔。
  
  「不管你是什麼,都給我滾遠一點!」他罵道。
  
  「我不能不管你,你受了重傷,再不救你,你會死掉。」她蹲下身,毫不介意長衫的下襬和長發的尾稍已垂落在濕漉漉的泥地上。
  
  「這正好,死了一了百了。」他已放棄再向命運挑戰了。
  
  「不行啊!你死了,我怎麼辦?」她憂愁地伸出手,輕輕拭去他臉上的泥水。
  
  「你……是你!」胸口痛得視線更模糊了,可是他依然能分辨出她秀麗聖潔的輪廓,眉峰不禁一攏,揚聲怒問:「你到底在想什麼?夜茉莉……我擄了你,甚至想毀了你,你不離我遠一點,還不要命地接近我……你到底有什麼企圖?」「我能有什麼企圖呢?我只是不得不救你……」夜茉莉溫柔地看著他,明亮清澈的眸子中鎖著誰也猜不透的奇異光芒。
  
  她是不得不救他啊!
  
  不得不救……
  
  時間往前推,就在昨天,他乍然闖入夜家,黑色披風,黑亮的長發,黑得像無邊暗夜的冷眸,孤傲,無情,渾身張揚著憤世嫉俗的恨意,彷彿一個從地獄中走出的邪惡魔神,向她伸出魔爪……
  
  他以黑魔法搶走了她,將她帶到一幢老舊的大樓,準備拿她來威脅她的大姐夜芙蓉與唐堯。
  
  現在想想,她的被擄也許是命中注定的事件吧!
  
  是為了挽回他迷途的靈魂,愛神才安排了這樣一場相遇,讓她能早一日將他從罪惡深淵中救出來……
  
  在等待夜芙蓉前來救她的時間裡,她靜靜地不發一詞,然而這樣的安靜沉默卻惹惱了他,他不悅地欺近她,冷哼道:「你為什麼不驚慌?為什麼不哭喊?難道你一點都不害怕?」
  
  「害怕有什麼用?害怕就能從你手中逃脫嗎?」她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淡淡地回答。
  
  「我懂了,你認為我不會對你怎樣,所以才這麼冷靜,是不是?那你就錯了,我現在正悶得發慌,需要個女人來發洩一下……」他不懷好意地眯起厲眼。
  
  她臉色微變,抓起茶几上的一隻杯子,向他丟去,急速地跳下床。
  
  他的身影頓時消失,一眨眼又出現在她身後,輕易地從背後摟住了她。
  
  「把你毀了,夜芙蓉和唐堯應該會比死還痛苦吧……」他撩起她一緞及腰的秀髮輕嗅。
  
  「你……」她微慍地往一旁移開,無奈手腕被他牢牢扣住,一個反作用力,她反而被拉到他的胸前。
  
  他的氣息引發她莫名的悸動,她霍地抬頭盯著他那一臉被憤恨侵蝕殆盡的陰沉與猙獰,並沒有太過慌張驚恐,只是有些不安,體內某種對事情的預知力量似乎正在騷動,她隱約感覺得出她和他之間複雜的牽扯將會從現在正式開始……
  
  「你逃不了了。」他冷笑。
  
  「你的氣充滿了悲哀與危險,我勸你別再執迷不悟地作惡了……」她嚴正地勸道。
  
  他聞言大怒,一手揪住她的長發,含怒地斥道:「你懂什麼?我不可能會輸的,再胡說我就殺了你!」
  
  「殺了我也改變不了你將失敗的命運。」她冷靜地望進他那兩泓深不見底的暗瞳裡,直言不諱。
  
  「哼,你們夜家的巫女都自以為有預卜的能力嗎?那你有沒有算出自己的命運,或是……你的下場會如何?」他陰邪地揚起嘴角,摟住她的細腰,隔著她的白棉罩衫撫摸著她纖瘦的曲線。
  
  「你……」她在驚憤推擠之餘,突然鼻子一陣麻癢……
  
  「哈啾!哈啾!哈啾!」
  
  三個噴嚏!
  
  她居然對著他打出了三個噴嚏!對著一個與她們夜家為敵的男人……
  
  霎時,世界彷彿停止了轉動,她震愕地張著小口,一雙晶瑩透徹的眸子瞪得奇大,屏息地望著他詭魅邪俊的臉孔。
  
  為什麼?
  
  為什麼是他?
  
  他竟是她等待已久的對象?
  
  「呵呵呵……就是這樣,儘量恐懼吧!我喜歡看女人驚惶的模樣……」不明白她驚駭的真正理由,他以為她懾服於他的氣勢之下,於是勝利地大笑,倏地將她壓倒在床上,狂野地在她那兩片粉嫩的唇瓣上恣意肆虐。
  
  剎那間,一道無形的閃光貫穿了她全身,閉鎖的心靈之門開了!她陷入前所未有的震撼之中,他的吻是個火種,引燃了棲息在她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熱情,她聽見了自己高分貝的心跳聲,聽見了命運之輪啟動的聲音……
  
  真的是他啊……他就是她在等待的男人!
  
  雖然只是個充滿惡意的掠奪,她卻清楚地在他的唇間嘗出了一抹對人性的憎惡及對人生的不滿,彷彿一個被仇恨鞭笞的靈魂正在他體內哀嗚。
  
  她幾乎是立刻被這樣一個充滿痛苦的心靈深深吸引,在他又猛烈突兀地放開她後,她的心再也回歸不了原位。
  
  她的世界,將因他而改變……
  
  「算了,玩個像你這種青澀得沒味道的女人一點樂趣都沒有!」他擦著嘴角,嫌惡地譏諷。
  
  他言不由衷!
  
  她看得出他也有感覺,被這一吻震撼的不只有她一個人!
  
  但她並沒有太多時間研究她和他之間產生的「共嗚」,夜芙蓉和唐堯的現身揭開了這場爭戰的序幕,他們與他打了起來,經過激烈的互鬥,他中彈落敗,挾持著她進入電梯,眼看著就要被大姐的魔力殺死,她深藏在體內那股魔女的力量忽然覺醒了,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她自然而然地出手幫他擋下那一記金光,讓他有機會逃離……
  
  他不能死!
  
  如果他真是她所選擇的男人,她就得保護他,不論他是好……
  
  還是壞。
  
  嘴角浮上誰也沒注意到的笑意,她在回家的途中,趁著唐堯帶夜芙蓉就醫之際,找個藉口回到大樓附近,找尋著他的行蹤。
  
  被銀彈擊中心臟,這對一個巫師來說是個致命的一擊,她相信法力盡失的他走不遠的,尤其是在這淒冷的午夜,他已無處可逃。
  
  果然,她在一條偏僻暗巷廢屋前找到了他,找到萬念俱灰又一敗塗地的他。
  
  她找到了她的男人。
  
  「什麼不得不救?我看你是想來取笑我落魄的慘樣吧?」他氣喘吁吁地瞪著她。
  
  「取笑你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她搖搖頭,心疼他逞強的模樣。
  
  「哼!別假惺惺了……我……我絕不煩你們夜家女人的情……」
  
  「好啊,你儘量不領情,是我自願要救你的,我拿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樣可以吧?」她像在安撫一個孩子,口氣特別溫和。
  
  「不必了!你救不了我的……滾開!」他虛弱地喝道。
  
  「那可不一定,誰說我救不了你?」她傾身向他,將手掌覆在他的胸口。
  
  「你幹什麼……」他攫住她細得幾乎一折即斷的手腕。
  
  「噓……放輕鬆……」她給他一個溫柔的淺笑。
  
  一股熱源倏地灌進他冰冷室悶的胸口,他渾身一震,來不及驚異她的龐大力量,就感到心臟裡那顆銀製子彈隨著熱力的催逼,迸出他的胸腔!
  
  「嗤」一聲,沾著血的子彈像被吸住般躍入了夜茉莉的掌心。
  
  「啊……」隨著子彈脫離,他咬牙悶哼,痛得幾乎暈潰。
  
  她翻掌一看,那顆銀色的子彈還留有他體內的溫度,沾著他鮮紅如火的血,看來教人怵目驚心。
  
  見他如此痛楚憔悴,一陣激盪在她胸口翻攪,熱氣直逼她的眼眶,一滴如珍珠般晶亮的淚水悄然滑下她的臉頰,淚珠正好墜入他的傷口,直沒入他的心臟……
  
  霎時,那顆淚珠化為一道清涼,護住了他灼熱的胸膛,減低了那份撕扯般的疼痛,他強撐住精神,以冷湛又無情的聲音道:「救了我……你最好別後悔……我可不會報答你的……」
  
  「我不需要你的報答,我只要你活著。」她靜靜地盯著他。
  
  「你會後悔……」吐出最後幾個字,他的力氣也喪盡了,整個人倒入她的懷中,昏了過去。
  
  「我不會讓你死的,韓奇,我會用我的愛來拯救你的靈魂……」她抱著他的頭,輕喃著自己的使命。
  
  雨絲沙沙地落在她的傘上,漆黑的天色似乎正在向她預言,選擇這樣一個心懷憤恨的惡質男人,她等於選擇了一條最坎坷的情路……
  
  夜茉莉從小就知道三個噴嚏對夜家女人的意義,想像力豐富的她早就把這個預知能力當成了此生最重要的功課,她確信她的幸福就是找到真心相愛的人,然後與他共度一生。
  
  可是,當她目睹大姐芙蓉死心塌地地愛著個性風流又身份不明的唐堯之後,她就開始擔心自己要是對一個大惡人打噴嚏該怎麼辦?
  
  不能後悔或重來嗎?
  
  不能拒絕命定的命運嗎?
  
  但在遇見了韓奇之後,她才明白芙蓉和玫瑰之所以會執著不悔地愛上她們的對象的真正理由,夜家女人一直在找尋她們仰賴為生的情血,她們的心只有一半,此生就是為了那另一半的心而活,所以,她們才會愛得不顧一切,愛得幾近瘋狂!
  
  這是什麼樣的宿命呢?
  
  寧願被愛情支配,甘心淪為愛奴,傾盡所有只為找到那不知遺落在何處的半個心,好讓自己變得完整。
  
  而今,她也找到她的半個心了,那半個心就系在韓奇身上,他,正是她要的男人,雖然只有短暫的相處,雖然兩人立場相違,但她確信她的伴侶非他莫屬。
  
  她知道這種感情很荒謬,也不合邏輯,他的邪惡她比誰都清楚,可是她偏偏無法抗拒他的魅力,就像飛蛾不由自主地撲向火光,至死也不回頭……
  
  「茉莉!喂,茉莉!醒來!回魂!」夜海棠伸手在發了好半晌呆的地面前揮舞著,頻頻呼叫。
  
  她從怔忡的思緒中拉回心神,微蹙起眉輕斥:「什麼事?」
  
  「什麼事?你心不在焉地在想些什麼?」夜海棠機靈地盯著她。
  
  「沒有啊!」她垂下眼瞼,想掩飾著內心的思潮。
  
  她救了韓奇的事是絕對不能讓姐妹們知道的。
  
  「沒有?我們都覺得你最近怪怪的耶!」夜海棠像個小偵探似的在她身邊繞來繞去。
  
  這一個多月來,茉莉總是魂不守舍,雖說她以前就比較安靜,可是最近未免也太靜了一點,不是躲在後陽台看花,就是窩在自己的房裡沉思,連插圖也很少畫了,甚且,她出門的次數還多了起來。
  
  很怪哦!
  
  夜海棠沉吟地支著小臉。
  
  「我怪?有嗎?我覺得我和以前沒什麼兩樣啊!」夜茉莉端起桌上涼了的花茶,輕啜了一口。
  
  「是——嗎?」小妹頭很不以為然。
  
  「說實話,茉莉,你有什麼心事就說出來,別老是聽我們發洩,卻把自己悶壞了。」忙著結婚瑣事的夜芙蓉也著實為茉莉的樣子擔憂。
  
  「別擔心了,我沒有心事。」夜茉莉淡淡一笑。
  
  夜芙蓉盯著她一會兒,想起唐堯提過,別看茉莉乖巧溫馴,其實她的個性很有主見,也很倔強,是個道地外柔內剛的女子。
  
  「那就好,這些日子你在忙些什麼呢?」夜芙蓉挨個方式問問。
  
  「沒什麼,只是發現一間小花茶屋,偶爾會去那裡走走。」夜茉莉輕描淡寫地笑了笑。
  
  她當然不會說出她出門的真正理由是為了去探視韓奇,自從那天救了他,她就租下一間舊屋,將他安置在那裡,每天親自去為他挨藥喂食。
  
  「出去走走也好,你以前總喜歡悶在家裡畫畫,缺少陽光和運動,整個人看來太沒精神了。」夜芙蓉點點頭。
  
  「茉莉是林黛玉型的美女,大姐,風一來搞不好她就會被吹走!」夜海棠誇張地朝夜茉莉吹了一大口氣。
  
  「別皮了!海棠。」夜芙蓉笑著瞪她一眼。
  
  「我看啊,趕快找個男人來愛吧,茉莉,有了愛情,你的日子就會有『重心』了!」夜海棠笑咪咪地說。
  
  「是哦,茉莉一直待在家裡,能對哪個男人打噴嚏呢?」夜芙蓉覺得茉莉的生活圈太窄了。
  
  夜茉莉心一動,輕輕低下頭。「我不急。」
  
  「你也二十六歲了……」夜芙蓉話說到一半,突然發現低頭的她嘴角泛著一抹神秘的笑意,不由得一怔。
  
  茉莉那種表情……很奇特……
  
  「茉莉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是個二十六歲的女人,她保養得太好了,水水嫩嫩的,好像只比我大兩歲。」夜海棠扮個鬼臉。
  
  茉莉長得出塵秀麗,纖細的骨架和嬌小的個子,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她只有二十歲,真要羨慕死她了。
  
  「哪有差這麼多?」夜茉莉嗔笑地抿了抿嘴。
  
  「不信你問大姐。」
  
  「茉莉本來就長得很清純,是你太老成了,海棠。」夜芙蓉笑道。
  
  「哇!我老成?我只不過是懂得比同齡的人多而已,這又和外表有什麼關係了?」夜海棠氣得大聲反駁。
  
  「是哦!你也懂得『太多』了!」夜茉莉忍不住笑嘆。
  
  「懂得多才不會被騙啊!像你長得這麼『清蠢』,當心被男人騙了!」夜海棠不悅地噘起嘴。
  
  「我怎麼可能被騙?」
  
  「那可不一定,有些壞男人哪就是能迷得你這種乖乖女團團轉……」
  
  「我不是乖乖女!」別人老是對她的安靜及隨和有著嚴重的誤解,夜茉莉對自己給外人如此的刻板印象沒意見,可是若連姐妹們都這麼認為,她可就有點不高興了。
  
  「就算你不是乖乖女,你的命格也卡著一個劫數,茉莉,一個愛情劫數!注定要被男人騙……」
  
  「愛情劫數?」她一愣。
  
  「嗯,上回替大姐預卜愛情時也順便卜了一下你的,結果,煞星出現,這表示你喜歡的男人可能會替你帶來災難,當心,別愛上壞男人哦……」夜海棠眨眨眼,戲謔地指指她。
  
  夜茉莉變了臉色,她霍地站起,沒再多說什麼,轉身便走進廚房。
  
  夜海棠和夜芙蓉都傻了,不過是個玩笑,一向溫柔怡人的茉莉怎麼反應卻這麼強烈?
  
  「大姐……茉莉她真的怪怪的耶……」夜海棠小聲地道。
  
  「嗯……」到底茉莉是怎麼了?夜芙蓉也百思不解。
  
  「一定和男人有關!」夜海棠賊賊地竊笑著。
  
  「男人?茉莉幾時見過什麼男人了?」她呆了呆。
  
  「她近來常出門,誰說不會遇見什麼男人,或是對哪個男人打了噴嚏?」
  
  「可是沒聽她提過打噴嚏的事……」
  
  「哎,大姐,這你就不瞭解了,茉莉的個性可不像我們,喜怒全哇啦哇啦說出來,她啊,可悶了!」夜海棠早就看出老三的脾性了,她最奸了啦,只聽別人說心事,卻從來不說自己的想法。
  
  「是嗎?」夜芙蓉的視線飄向在廚房外陽台上澆花的茉莉。
  
  「我肯定是。」夜海棠以她的人頭擔保,茉莉的轉變必定和男人有關。
  
  而且……很可能也和愛情有關!
  
  「會是怎樣的男人讓茉莉動心呢?海棠,你剛才說茉莉會有愛情劫數到底是真的假的?」夜芙蓉瞪著小妹。
  
  「不管是真是假,我有預感……茉莉的對象不會是個多好的男人。」夜海棠專注地沉思了一下又道。
  
  「別亂說!海棠。」夜芙蓉心一驚。
  
  「我的直覺通常很準,大姐,茉莉就會有一場苦戀了!」夜海棠說著聳聳肩,逕自走上二樓。
  
  她決定好好再研究一下她的水晶球,查查茉莉的事。
  
  夜芙蓉不安地杵在客廳,正想找茉莉再問問,卻見她走出廚房,披上一件披肩,忽道:「我出去走走,馬上回來。」
  
  「這麼晚了……」她不太放心。
  
  「不會有事的。」夜茉莉笑了笑,仍然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夜芙蓉盯著地的背影,猛然醒悟,從小,茉莉只要想做的事,從沒有人能勸阻得了,她是很親切溫柔沒錯,但在親切溫柔之下卻有顆最固執的心!
  
  大概是姐妹們太親密了,加上她又特別安靜,所以大家才會忽略她真正的個性……
  
  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她,極可能是四姐妹中最有個性的一個呢!
  
  把芙蓉審視的目光關在門內,夜茉莉稍微鬆了一口氣,接著便開著老二玫瑰留下來的車,離開了夜家。
  
  一路上,她的心情並不好,海棠的話字字打中她的內心,讓她耿耿於懷,只因那小鬼說的幾乎和她面臨的狀況一模一樣!
  
  韓奇,很可能就是她生命中的煞星……
  
  大的過了二十分鐘,她就抵達了那間偏僻的舊屋,舊屋位於陽明山上,地點有些偏僻,是幢老舊的日式建築,不過原來的屋主仍把房子及四周整理得相當乾淨,尤其是門前的花圃和一棵枝椏黛綠的老樹,在這片綠意的櫬托之下,這幢小屋在古意中別有一番雋永的餘韻。
  
  她熟悉地停好車,走到大門前,卻陡地停下腳步。
  
  隔著門板,她突然感受不到韓奇的氣,這個預知讓她一陣驚慌,忙不迭地衝進屋內,直闖入韓奇的房問。
  
  床上空蕩蕩的,不見韓奇人影,她又是一陣心緊,他傷才剛好,會跑到哪裡去?
  
  「韓奇?韓奇?」她喊著,打算再找找,不料才轉身跨出房門,就被一隻淬然伸出的手臂掐住了頸子,接著韓奇冰冷的怒吼便直接灌進她耳膜——
  
  「我真的受夠了!你到底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夜茉莉!」
  
  凌亂的黑髮,猙獰的瞳眸,此時的韓奇有如受困的撒日了全身充斥著孱弱卻又不甘心被個女子擺佈的憤恨。
  
  她靜靜地盯著因失去法力而狂躁的他,沒有反抗,只是輕聲地解釋:「我並沒有要關住你。」
  
  「哼!你用魔法在這屋子的四周設了結界,不就是為了不讓我離開?你明知我的法力早就沒有……」他咬牙切齒地加強了手指的力道。
  
  「設結界是為了保護你,你現在尚未完全復原,我怕有人會闖進來……」她忍受著缺氧的窒息,細眉微蹙。
  
  他冷冷一笑,倏地放開了她。
  
  「誰會闖進來?除了你,還會有誰知道我在這裡?」
  
  「當然有,例如……『巫神教』的人……」她揉著自己的頸子,直視著他。
  
  他一凜,眉峰絞擰著,沉著道:「果然是個不可小覷的白魔女,連巫神教這個組織都知道。」
  
  「他們一定會來找你的,我說得沒錯吧?因為你是巫神教的首席巫師,也是被內定為主教繼承人的惟一人選!」她花了不少時間才查出韓奇與巫神教的關係,而她之所以設結界,為的就是要阻絕他再回到那個巫教組織裡去。
  
  那是個至令仍沒有多少人知道的神秘邪教,有關其內部的情形幾乎成謎,唯有一點小道消息指出,其成員專門滲入世界各高階層,以其特有的法術去蠱惑控制那些政要名賈,好間接掌握許多機要密件,企圖動亂世界的經濟及政治……
  
  她不能再讓韓奇回到那個邪惡的世界,不能再讓他沉淪下去。
  
  「看來,你查得挺仔細的……是的,他們會來找我,可是現在他們找我的真正原因卻是要來接收我的靈魂,我這個早已賣給巫神教的靈魂……」他自嘲地揚了揚嘴角,踱到窗前,望著天空中隱約浮現的星光。
  
  巫神教的主教黑默法是絕不會輕易放棄屬於他的靈魂的,即使是個法力全失的靈體,他也要將其吸乾榨乾。
  
  所以,黑默法一定會派人來終結他的性命!
  
  一定會的……
  
  「我不會讓他找到你的,這個結界正是要保護你的安全。」她以真情為咒、真愛為符而設下的這個結界,就是要防範巫神教的人再來騷擾韓奇。
  
  「你還真關心我哪……」他斜倚在窗檯邊,直勾勾地看著她。「先是出手掩護我免於夜芙蓉的襲擊;又把我救到這裡療傷;現在還想幫我阻絕巫神教的追蹤……夜茉莉,你是鬼迷了心竅是不是?我可是你們白魔女的頭號大敵哪,你不但不離我遠一點,還不斷地想接近我?怎麼,難道上回那個吻就讓你發情愛上我了?」他眯起眼,譏諷地繼續說下去。
  
  背對著窗,韓奇微微仰起臉,湛黑如惡夜的長發恣揚飄散,瘦削冷峻的臉部線條雖然帶著邪味,卻又如此魅惑人心,夜茉莉久久無法移開視線,只有再一次向自己管束不住的情火降服。
  
  「是,我是愛上你了,愛得連自己也無法克制。」她坦率地承認。
  
  沒有抗拒的必要,也毋需否定真實的感覺,早在她對他打了三個噴嚏之時,她就認定了他這個人了。
  
  否則,她也不會費神救他……照顧他……
  
  韓奇震愕地瞪大眼睛,怎麼也想不到會得到這種答案。
  
  這個姓夜的魔女果然瘋了!
  
  「哈哈哈……太可笑了,你愛上我?我看你是空虛寂寞吧?」他驟地大笑,慢慢來到她身邊,一臉嘲弄。「從來沒被男人碰過,你想利用我來解除你身上的慾火,所以才會救我,像個男奴似的把我困在這裡……」說著,他陡然摟她入懷,嘴角噙著一抹淫笑。「你就直說嘛!如果你需要男人的潤澤,我會用我所有的技巧來取悅你……」
  
  「你的想法真污穢!」她微慍地掙開他,俏白的小臉拉得好長。
  
  「對,我是污穢!我和你這種在溫室里長大的女人差太多了,我的心是黑的,我的血也是黑的,我滿腦子都是齷齪的思想,但你們又多清高了?這世上多得是打著正義旗幟行惡的爛人……哼!起碼我表裡一致!」他桀驚地狂喝。
  
  「你才沒有表裡一致,韓奇,我知道真正的你其實不是這樣……」她抬頭瞪他。
  
  「真正的我?你又知道什麼了?」他攫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氣勢猖狂地低頭喝問。
  
  「我知道你只是被仇恨矇蔽了你的心,原來的你並不壞,你還有良知……」
  
  「住口!別自以為是地隨便采索我這個人,夜茉莉,我不是你研究的對象,你省省力氣吧!」他奮力甩開她的手,嫌惡地轉身。
  
  「我沒有要研究你,我只是想救你……」她被他的表情刺痛了一下。
  
  「是,你很厲害,你已經救活我了。」他背對著她冷諷。
  
  「不,我還沒成功,我不只要救你的身體,還要救你的靈魂!我要你改邪歸正,回到正途……」她急道。
  
  他回頭瞪她,搞不懂她哪來的瘋勁,一個多月來,她天天來照顧他,幫他換藥,喂他進食,那無怨的模樣總是教他心驚,好像她早已把心交給了他似的,好像她自認為他已是她的所有物……
  
  「我不需要你的救贖!別一副故作聖潔的模樣,看了教人噁心!」他寒著臉怒斥。
  
  她想用愛來鎖住他?哼!算了吧!他才懶得和這種無知的處女有任何瓜葛,這輩子,他絕不讓愛這種無聊又可笑的東西來綁住自己。
  
  絕不!
  
  饒是夜茉莉對韓奇的不馴及惡言早有心理準備,但一次次面對他的羞辱仍有點招架不住,這些日子來,隨著他傷口的日漸恢復,他變得益發囂張,就像只焦躁、惶亂地想破欄而出的野獸,伸出利爪到處找尋出口,凡接近他的人,一個不慎就會被他弄傷……
  
  她的臉色有點蒼白,愛上他也許真的是自討苦吃,聰明人早就該放棄了,但她卻無法放任他不顧,愛苗在心裡滋長的速度遠遠超過她的想像,而且她的固執也不容許她放棄自己所選的對象,她深深相信,韓奇的靈魂一定與她有所共嗚,才會引發她打噴嚏!
  
  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才是個完整的個體,這點,她深信不疑。
  
  「不論你怎麼激怒我,我都不會讓你回巫神教去,那裡不適合你,回去那裡,你就真的萬劫不復了。」她忍氣吞聲,抑鬱中有著不容忽略的堅定。
  
  「我萬劫不復對你來說不正是件好事?你們姐妹曾經想消滅我,不是嗎?地獄也許才是我最好的歸所呢!不如你現在就施法殺了我,讓我消失……」他大步立在她面前,雙手叉腰,斜睨著她,嘴角掛著挑釁的冷笑。
  
  「不!」她瞪大眼睛,驚退一步。
  
  「呵呵呵……夜茉莉,如果你真的愛上我這種男人,你會很慘的……」他出其不意地湊近,粗野地強霸住她粉嫩的紅唇。
  
  又來了!
  
  又是那種心靈互相激盪的感覺!
  
  夜茉莉輕輕一顫,韓奇的痛苦像條洶湧的大河匯入她的心海,一幕幕他童年的片段迅速掠過,她看見了孤獨無伴的他;看見了為填飽肚子而偷竊,卻失手被逮而遭毒打的他;更看見了在美國被同學欺壓惡整的他……
  
  為了活著,他嘗盡人間辛酸,看遍人性醜惡,他會憤世嫉俗其來有自啊!
  
  她凜然欲泣,為他曾經歷的一切鼻酸,忍不住張開了雙臂,輕輕擁住他。
  
  韓奇原是想輕薄地一番,再好好污辱她,因此這一吻帶著十足的調戲成分,但當他與她四片唇瓣相貼,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卻籠罩了他全身,剎那間,他只感到積怨滾燙的恨意淡了一些,崢嶸如山岩的仇怨被化去了棱角,像是有只溫柔的手撫慰著他,抹去了他的不平……
  
  為什麼每次吻這個女人他都會有這樣的錯覺?他不懂,吻這種事不就純粹的感官娛樂而已嗎?之前他與任何女人接吻全都是一樣火辣辣地,很快地勾起了慾望,然後就是上床,沒有一個像夜茉莉帶給他這樣平靜的感覺,從沒有哪個女人像她一樣!
  
  在她懷中,彷彿被一團棉絮安全地包圍著,不再有傷痛,不再有妒恨,只有說不盡的溫暖與祥和……
  
  「韓奇,我求你別再用仇恨傷害自己了,過去就讓它過去吧!」她喃喃細喁著。
  
  他被這句話驚醒,霍地推開了她,對自己竟像個受她洗禮的忠實門徒乖乖被她迷惑而大為震怒。
  
  「你對我施了什麼法?還是下了什麼蠱?」他瞪著她,有種被侵犯了隱私的羞惱。
  
  「我沒有……」她搖頭。
  
  「滾!滾出去!別再來煩我!」他大聲朝她咆哮。
  
  「韓奇……」
  
  「滾!」他轉身衝進臥室,砰地將門摔上。
  
  她怔怔地盯著那道門,強忍下酸楚,悵然走出了小屋。
  
  愛情劫數啊!
  
  也許,真的被海棠那小鬼給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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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43:18
第二章
  
  「小奇,媽對不起你……」母親虛弱地向他伸出手,那干扁的手臂早就失去了應有的豐腴,它被不堪的遭遇和毒品侵蝕得如同枯枝。
  
  他靜立在床邊,倔強地不去接住那顫巍巍祈求諒解的手,凍結的五官,冷硬的表情,早熟得不像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別被仇恨奪去你的心……小奇……這一生的悲喜……全是我的命,我愛上不該愛的人……所以才遭受懲罰……」
  
  這是什麼狗屁論調?愛一個人也有錯?那全世界的人不就都該死?
  
  他漂亮的眼瞳中掠過一絲不屑,對愛,對人,對所有的事……小小年紀早就對人世的種種心存輕蔑。
  
  正因為輕蔑,正因為怎麼也減不了的恨意,使他的心更容易被邪惡吸引,更容易墜入黑暗……
  
  母親說完那些沒用的話之後就死了,才不過三十三歲的年紀,同齡的女人有的甚至還未婚,正要開創自己絢爛的人生,她卻已歷盡滄桑而早凋!
  
  這些,都是拜唐堯的父親所賜,那個色慾薰心的男人糟蹋了他母親,也給了他一個悲慘的生命。
  
  可笑的是,在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不平之後,他母親居然還奢望他不要去恨任何人?
  
  哼!他怎能放過把他們母子逼成這樣的唐家人?他非把他失去的所有尊嚴全部加倍要回來不可!那個嬌生慣養的唐堯,他要把他從高高在上的雲端拉下地獄,他要他生不如死!
  
  可是,籌劃了十二年,他原以為可以在好好折磨唐堯後再將那小子殺了,順理成章地承接整個唐氏財團,誰知半途殺出了夜芙蓉這個程咬金,硬生生將他十二年的心血全付諸流水……
  
  他殺不了唐堯,還險些賠上一條命,如今又被夜茉莉因在這個地方,他的恨,不減反增,他的怒,節節高漲,他又怎能心平氣和?怎能釋然這充滿挫敗惱人的際遇?
  
  全是這群姓夜的女人害的!
  
  一個夜芙蓉就已經夠他受的了,偏偏又來一個夜茉莉……
  
  她為什麼要救他?
  
  以無比聖潔之姿出現在他面前,幫他拿掉心臟裡的那顆銀彈,她是想扮演淨化人類的天使角色,還是想借此消弭他復仇的野心?
  
  不自量力的女人,她真以為她所謂的「愛」就能使他軟化,就能讓他把所有仇恨一筆勾銷?
  
  不……
  
  他是慘敗了,但他並不罷休,只要還有一點點希望,他就要全力反撲,只要還有一點點的機會……
  
  該死的!
  
  為何他連一丁點的機會都沒有?如果能恢復法力,如果他能在黑默法來收取他的靈魂之前再次擁有力量,那他就能完成自己的心願,殺唐堯洩恨了。
  
  但看看現在的自己,虛弱得比一個凡人還不如,右胸不時地扯痛著,彷彿在時時提醒著他大勢已去,提醒他不得不認命。
  
  可惡!
  
  有什麼辦法能再給他力量?
  
  輾轉難眠,心思煩亂的韓奇又翻了個身,為自己竟走到這步田地而自怨自艾。
  
  他不甘心哪!換作以前,夜茉莉設的那個結界他豈會看在眼裡?不過是個白魔法陣仗,一點黑咒術就能破除了,可是現在他卻連一步都邁不出去,只能被個白魔女制得死死的……
  
  「韓奇……韓奇……」
  
  突然,一聲聲縹緲的呼喚彷彿來自幽冥的黑暗,頻頻催著他的魂回歸地獄的深淵。
  
  隨著凜人的寒氣逼近,他清晰地看見了一團白色的煙霧綬緩在眼前的半空中凝聚成一尊熟悉的人形……
  
  滿頭的白髮,白眉、白睫、白皮膚……甚至連眼瞳都是帶著詭白的灰沉!
  
  那是黑默法!一個基因突變白子!巫神教的現任主教。
  
  「黑默法,你終於來了……你準備要索回我的靈魂了嗎?」韓奇按捺住驚駭,緊聲地問。
  
  該來的,總會來的,夜茉莉救了他,但他卻早已注定得死,只因他已與黑默法簽下了死亡契約。
  
  「你已喪失了法力,韓奇,我接你回巫神教也沒用……」黑默法的聲音尖而乾澀,聽來刺耳得讓人神經緊繃。
  
  「的確沒用……我失敗了!敗得很慘……」韓奇自嘲地冷笑。
  
  「不,你還沒有。」黑默法陰笑著,他蒼老死白的臉上有著詭異的五官,上吊的小眼,鷹勾的長鼻,薄而寬的嘴,每當他笑起來,嘴角幾乎咧到耳際,簡直比地獄魔鬼還要嚇人。
  
  「什麼意思?」韓奇不解。他已經徹底失去一切了,黑默法卻還以為他仍有勝算?
  
  「你還有恢復法力的希望,韓奇,救了你的那個夜家魔女將會是你東山再起的關鍵……」
  
  「夜茉莉?」他怔了怔。
  
  「對!就是她!據我的觀察,夜家的女人只要一戀愛了,她們的魔力就開始覺醒,而此刻,那個女孩因為愛上你,力量正在增強當中,你只要擄獲她的心,得到她的人,之後再吸乾她的血,你將會擁有無人能及的白魔法……」黑默法陰險地揚起了嘴角。
  
  「那又如何?我得到她的力量了,對我又有什麼幫助?」他冷冷地問。
  
  「傻瓜!擁有了白魔法,你就可以報仇了啊!更何況,你將來還得繼承我的位置,接掌整個巫神教,沒有高超的能力,如何能統領組織旗下的巫師們?」
  
  「接掌巫神教……」他有這份能耐嗎?這個至今連他都還搞不清楚規模有多龐大的異教組織,真的要交給他繼承?
  
  「是的!你是最有慧根的首席巫師,韓奇,你最有可能成為黑巫術界的王者,別讓我失望啊!」黑默法悄然伸出手,輕觸著他的肩。
  
  他渾身一顫,只感到一股冰冷的氣灌進他的體內,一瞬間,消失殆盡的仇怨與貪念又復燃了!
  
  他要得到所有的權與利,他要所有人臣服在他腳底,他要成為高高在上的王!
  
  「你說,只要得到夜茉莉的人……」勃勃的野心又在他血液中沸騰。
  
  「對,讓她愛上你,然後每與她交媾一次,你就能恢復一點力量,當你覺得你的法力恢復了十成十之後,再吸乾她的血,吃下她那顆活跳跳的心,到時,你就會擁有龐大的白魔法,沒有人敢再瞧不起你,沒有人能與你爭鋒,而且毀了那個夜家小女人,等於報復了唐堯,想想,這豈不是一舉兩得的事嗎?」黑默法邪惡地慫恿。
  
  他的眼神因黑默法的話而熠熠發亮。
  
  夜茉莉……她不僅能幫他恢復法力,還是他最好的復仇工具!
  
  「白魔女向來是我們黑魔法的最佳祭品,你怎能不好好利用呢?」
  
  「真的?」
  
  「呵呵呵……沒錯,得到一個白魔女的心,等於多了百年修為,孩子,別放棄這個大好機會,難道你甘心再把未來輸掉一次?甘心把靈魂永遠封在黑暗中,不見天日?」黑默法賊賊一笑,韓奇可是顆重要的棋子呢!他得好好誘導他才行。
  
  「不!我不願再卑賤地活著,我要報復,報復這世界所有的不公平!」韓奇怒喊。
  
  「就看你的了,早日搞定夜茉莉,帶著龐大的力量回到巫神教,一切就都歸你所有……我等你……」黑默法說罷,身形化為煙塵,逐漸消散。
  
  「黑默法!」韓奇眨眨眼,四周仍是原來的景物,黑默法神出鬼沒地早已消逸無蹤,然而他的話卻給了他一線希望。
  
  機會就在他手邊,他竟笨得沒去發覺。
  
  他若能得到夜茉莉的力量,相信再也沒有任何人贏得了他,再也沒有人能阻止他為所欲為了。
  
  將長發撥到一旁,他撐坐而起,點燃一根菸,嘴角邪邪地上揚。
  
  夜茉莉早已經愛上他了,要得到她的人還不容易?只要略施小技,她就會乖乖地獻上她的身子,任他予取予求……
  
  他已經等不及天亮了,凝神運力,彈指將手上的煙丟出,一個小小的紅色星火便順勢從窗口飛出,直擊向那道肉眼瞧不見的結界。
  
  煙蒂的微火在碰觸到結界的同時,猛地炸成一團火光,結界預警似地輕微地晃動起來。
  
  夜茉莉應該馬上就到了,他想。
  
  果真,不到二十分鐘,一輛紅色小車急煞在小屋門外,夜茉莉在睡夢中被結界傳來的波動驚醒,她以為韓奇出事了,忙不迭地趕了過來,一顆心擔憂得幾乎要停擺。
  
  衝進屋內,裡頭並無異狀,她小心地巡了左右,才打開韓奇臥室的門,漆黑的房裡,隱約看得出韓奇正背靠在窗邊,外頭淡淡的月光映出他高眺的輪廓,肆揚的長爰輕輕地隨風飄動,輕輕地……撩撥著她的心。
  
  「韓奇?你沒事吧?」看不清他的表情,她不安地喚著他。
  
  「你這時候來做什麼?」他刻意問,一雙利眼緊盯著她焦急的神情。
  
  她只穿著睡衣就來了!可惜的是她的睡衣和他想像的差太多了,不但不性感,反而只是件十來歲小女孩常穿的白棉長衫,領口緊密地圈著她細小的頸子,袖子還長過手肘,只露出兩節藕白的腕掌,以及纖細白淨的腳踝而已。
  
  但,即使是這麼樸素,她卻依然像黑夜中漫遊的精靈般讓他驚豔。
  
  夜家的女人長得都很美,除了他沒見過的夜玫瑰,老大夜芙蓉清麗;老四夜海棠嬌俏;眼前的夜茉莉則淡雅如其名,清新可人,出塵絕俗,尤其是那一頭傾洩如黑瀑的及腰長發,鑲著她小巧清靈的臉蛋,更襯出她白淨剔透的肌膚,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我以為……」她沒說下去,他好好地立在她面前,那表示方才的結界波動只是個誤傳。
  
  「難道你感受到我寂寞難耐,孤枕難眠,特地跑來陪我?」他輕佻地笑了笑,拿起一根菸,點燃。
  
  火光一閃,照映出他狎俊的五官,半眯的眼瞼透著謎樣的光彩,又挺又直的鼻樑及含著煙的豐唇也變得模糊難測,夜茉莉發現他之前的躁怒已消逸無蹤,此刻在他身上感受不到煩悶與恨郁,他變得有點詭譎,原本就已讓人看不透了,現在則更無法預料他的心思。
  
  「我以為有人闖入,才來看看的,既然你沒事,那我回去了。」壓下不安的喘息,她直覺得不該久留,在這樣一個靜得能聽見自己心跳的夜晚,她不該和自己心儀的男人太接近,那太危險了。
  
  「特地開二十分鐘的車,只來看我一眼就要走了?」他慢慢踱向她,看了她一眼,然後經過她,一步橫跨在門前,擋住她的退路,高高地挑著一道眉,興味地嘲諷著。
  
  「是的,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她的目光順著他移動,覺得今夜的他不太尋常。
  
  「這麼擔心我的話,為什麼不直接睡在我身邊,這樣既可監視我,又可保護我,豈不兩全其美?」他壞壞地建議。
  
  「我換床會睡不著。」她擠出淡淡一笑。
  
  「哦?」這算什麼鬼理由?
  
  「你早點休息吧!好不容易傷剛好,煙少抽一點……」她走向他,拿掉他叼在口中的煙,側身就想從他身邊的縫隙離開。
  
  他陡地握住她的細腕,將她拉回胸前。
  
  「今晚留下來。」低沉溫柔的嗓音,具有百分之百的勾魂魅力。
  
  「留下來做什麼?」她張大眼睛,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出這種要求,以往,他似乎連看見她都會嫌煩。
  
  「你應該懂的……」他撫摸著地細柔如緞的發絲,似笑非笑。
  
  「不,我得回去。」她堅決地擋掉他不安分的五指。
  
  還不行!她還不能成為他的,因為她在他眼中還看不到任何感情。
  
  「為什麼?你不是喜歡我?幹嘛還這樣排拒我?」他蹙著眉,對她若即若離的態度不悅。
  
  「我是喜歡你,但我不要你把我當成隨便的女人,韓奇,除非你也愛上我,否則我不會讓你碰我。」她是選擇了他,但這不表示她就得任他糟蹋,她要的是他的真心,他的真愛,若他一直吝於付出,那她就和他周旋到底,直到他懂得如何去愛。
  
  「別和我談愛,夜茉莉,那種隨時會冷卻的東西比激情還不如,讓我們成為肉體的伴侶吧!真實的擁抱比虛無的感情實在多了,在我懷裡,你會明白男女關係不一定得建立在愛情上,只要有欲,照樣能在一起……」他低下頭,朝她的唇吻去。
  
  「我可不這麼想!」她轉頭,憤然地以手肘頂開他。「愛才是男女關係的根本!」
  
  「別幼稚了!愛根本不存在!」他生氣地一把將她推到門邊,把她困在門板與雙臂之間,口氣狂霸。
  
  「存在的!它存在每個人的心裡,只是你自己沒發覺……」她突然對他感到失望,這麼多天來的相處,她發現他一直在頑強地拒絕她的關懷,一味地把自己鎖在冷漠之中,不接受任何溫情。
  
  「我對看不到的東西從不輕易相信。」他冷笑。
  
  「那你將錯過生命中許多美好的事……」她眼中有著憐憫。
  
  「的確,我是錯過許多,但我會把那些再全部要回來!」他瞪著她,森然地道。
  
  「有些事,一旦錯過,就再也要不回來了……」她哀傷地警告。
  
  「你是指什麼?你嗎?」他眯著眼問。
  
  她沒吭聲,只是定定地盯著他。
  
  「呵呵呵……夜茉莉,我相信你不會讓我錯過你的,因為你已經愛上了我,你捨得放開我嗎?你的愛情,完全掌控在我手裡……」他自信滿滿地細噙著,自她承認她愛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要輸了。
  
  她一凜,心竟然痛了起來,他說得沒錯,她的愛情系在他身上,這正意謂著他已主宰她所有的喜怒哀樂,她這陣子情緒的起起落落不早就印證了這一點?
  
  他早已成了她生活的圓心,愛情即是半徑,而她則成了那道永遠只能依著他打轉的圓……
  
  「別把我對你的感情當作籌碼,韓奇。」她認清了自己在他面前早已沒有優勢,愛人通常比被愛辛苦,這是個定律,殘酷的定律。
  
  「這是你自願的,不是嗎?」他冷酷地道。
  
  「你……」
  
  「吻我。」他倏地命令。
  
  「放開我,讓我走……」她顫聲道。
  
  「你不是要救贖我的靈魂嗎?那就證明你的愛給我看,讓我相信……」他挑釁地揚著雙眉。
  
  「證明?」她張大眼。
  
  「對,證明你有多愛我,用行動讓我感受你的愛。」
  
  她遲疑了幾秒,上前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隨即後退。
  
  「我要的不是晚安吻!別想用這不痛不癢的吻來打發我!」他猛地將她緊緊擁住,沉怒地喝道。
  
  「你別再胡鬧了……」她急道,對自己心底深處的虛空既驚且怕。
  
  面對他,她再也沒有任何防護,唯一能做的,只是阻止自己別陷落得太快、太早。
  
  「讓我教教你什麼才叫真正的吻吧!」他說著,狂暴的吻便如出柙的老虎般向她撲去。
  
  極具野性的熱吻揭開了早已存在他們之間的澎湃狂情,韓奇用力挑開她的貝齒,靈活地將舌尖探入她口中,不斷地與她那濕潤小巧的舌蕾交纏,熾吮著她驚怯微顫的柔唇。
  
  這一次,不再有任何畫面出現在她腦海,也沒有任何靈魂的裒嗚傳進她耳裡,她只感到一波強過一波的情慾從他的身體燒向她,一個黑沉沉的漩渦正在向她索取更多的給予。
  
  她的氣息短促狂亂,激情的慾火猛烈得教她心驚膽顫,他的一點點熱情就足以讓她化為灰燼,她不知道,一旦他認真起來,她將會變成如何?
  
  甜美的唇瓣,柔若無骨的胴體,嫵媚得能溺死人!
  
  失控的慾望入主他的大腦,他用力扯開地睡衣的前襟,瘋狂地吻向她雪白如脂的胸口。
  
  「韓奇!」她驚呼,顛退一步。他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變得這麼衝動急色?
  
  他不顧她的呼喊,一把將她摟住,橫跌在床墊上。
  
  他想要她!今晚他不再放她走了!
  
  白棉睡衣滑落,胸罩也被解開,兩隻嬌挺雪白的酥胸在她的掙扎間裸露出來,更引得他側目垂涎。
  
  「原來在這破睡衣下的你是這麼的美……」他忘情地接揉著那蜜桃般的峰山,一口含住那桃紅的蓓蕾,輕啃吮吸。
  
  「啊!」她驚喘著,身子微微顫慄。
  
  那陌生的感官刺激,她幾乎招架不住……
  
  「不……不可以……我……我得走了……」她猛然推開他,抖著身體抽離他的撫弄,跳下床,邊拉好睡衣,邊跌撞向房門。
  
  「別走!我今晚不想一個人……」他坐在床沿,狂野地盯著她,沙啞的聲音中全是扣人心弦的魅惑。
  
  她被他脆弱的懇求擊中了弱點,怔怔地杵在原地,竟是久久跨不出去。
  
  「別再留下我一個人……茉莉……」他向她伸出手。
  
  「我……」她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
  
  「過來,來溫暖我的冰冷!我需要你!而你……也需要我!你應該最懂得什麼叫孤寂,我相信我們的靈魂已在互相渴望著對方……」低沉的語氣中有著強烈的渴求。
  
  她被迷住了!他的孤獨,他的寂寞,他的狂情……她找不到拒絕他的理由。
  
  一步步走向他伸出的手,她的理智逐漸叛她而去。
  
  茉莉!
  
  一個清晰的呼喊劈進她意亂情迷的腦中,她霍地驚醒,碎然止步。
  
  茉莉!不要……
  
  那是海棠的聲音!
  
  她愣愣地僵立著,終於發現自己差點做了什麼。
  
  「茉莉,過來!」韓奇聳起眉,沉聲喚她。
  
  「不……我不能……」她搖搖頭,慌張地轉身奔出小屋。
  
  「茉莉!」他追了出去,卻在大門外被結界彈了回來。
  
  她早已上了車,匆匆駛離。
  
  「可惡!就差那麼一點點……」他氣得掄拳捶在門邊,重重地吐氣。
  
  罷了,今晚就暫且饒過她,反正她還是逃不了,他總有辦法讓她自動獻上她的一切。
  
  想玩,我就奉陪到底,夜茉莉,你等著吧!
  
  「茉莉,離開那個危險的男人吧……」夜海棠悄悄地晃到廚房外,倏地開口。
  
  忍了將近一星期,再不說出來她會抓狂。
  
  正在準備晚餐的夜茉莉震愕地滑了一下手,一個瓷碗不慎摔落,她一驚,一個眼神急送,瓷碗上跌回升,在空中定了幾秒,然後平穩地飛回她的手中。
  
  「你要嚇死我啊?海棠,你不是在樓上做功課嗎?」她轉頭瞪了探出一顆頭使東察西的小妹,驚魂甫定地嗔道。
  
  「你的魔力變強了……」夜海棠臉上的憂心更重了。魔力愈強,表示陷入情網陷得愈深……
  
  「晚餐馬上好,再等五分鐘。」她故意轉移話題,從冰箱拿出一把青菜。
  
  「茉莉,醒醒吧!他不是個好對象。」夜海棠逕自道。
  
  「晚餐有你最愛吃的鳳梨蝦球……」她仍然藉著忙碌來閃避著她的問題。
  
  「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認定他?他是那麼地壞……」夜海棠跟到她身後,纏著道。
  
  「你要不要在飯上撒香松?」她倔強地硬是不理她。
  
  「茉莉……」根本是雞同鴨講嘛!呻!茉莉要逃避到幾時?
  
  「不要嗎?」
  
  「茉莉!」夜海棠快忍無可忍了。
  
  「大姐說今天會回來吃舨,我們等她好了。」她忙著盛飯。
  
  「你再不好好聽我說,我就找大姐談。」夜海棠生氣地噘起嘴。
  
  「不!別讓大姐知道。」她急道。
  
  夜海棠覷了她一眼,嘆口氣,「那你就聽我的話,別再去招惹那傢伙了。」
  
  「你先告訴我你怎麼知道的?那天……我聽見你叫喚著我……」夜茉莉盯著她,若不是海棠叫醒她,她很可能已經把持不住,把自己交給了韓奇了。
  
  「我那晚正巧以水晶球卜卦,誰知看著看著赫然看見你和他的形象出現在球內……那時真把我嚇了一大跳,我這才明白,你最近到底為了什麼這麼忙碌……」夜海棠皺起眉頭。
  
  愛情劫數,嗟!為什麼她的卦像要那麼準?
  
  「還是被你發現了。」她垮下肩,喃喃地道。
  
  海棠的感應力真強,小小年紀就這樣,不禁讓人揣測著她遇上愛情後會怎樣。
  
  「為什麼是他?為什麼是韓奇?」夜海棠定定望著地。
  
  「我也不知道,在芙蓉來救我之前,我對著他打了三次噴嚏,那時我也困惑,為什麼會是他?世上那麼多好男人,為何我偏偏挑上他?但是……但是當他吻了我之後,我就確定他是我要的人了……」她的眼神由迷惘轉為堅定。
  
  「一個吻你就能斷定他是你要的?」這也算是魔力的一種?夜海棠愕然得差點掉了下巴。
  
  「他的心在呼喚我,海棠,他那顆被憤怒仇怨捆綁了多年的心正在求救,只有我聽得見,只有我看得到……他需要我!」她認真地訴說她的直覺。
  
  「這也許只是他的詭計。」夜海棠一點都不相信韓奇那個人還有良心。
  
  「詭計?」
  
  「對,他想利用你來報復唐大哥,如果他得到了你,你想大姐和唐大哥會怎麼想?」
  
  「我會讓他放棄報仇的。」她自信能感化他。
  
  「別傻了!他是個冷血的巫師啊,茉莉,你不能因為三個噴嚏就賠上你自己的幸福……」夜海棠頭一回對家傳的三個噴嚏起了反感。
  
  「我的幸福就在他身上。」她始終相信這一點。
  
  「天!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這麼頑固呢?」夜海棠氣得不知該說什麼了。
  
  「我認定了韓奇,這已是改變不了的事了。」
  
  「萬一他傷害你呢?你也由他?」夜海棠大叫。
  
  「他不會傷害我的,海棠。」她溫柔一笑。
  
  「你……你這笨蛋!」還能說什麼呢?當事人都這麼篤定了,她這個局外人再勸有什麼用?
  
  「別為我操心了,我會處理好我和他的事的。」她反過來安慰小妹。
  
  「教我怎能不操心?他說不定就是你命中的災星啊!」夜海棠往自己額頭一拍,沒力地嚷嚷。
  
  「在叫什麼叫啊?發生什麼事了?」夜芙蓉一進門就聽見廚房裡的嘈雜聲,連忙前來關切。
  
  夜茉莉一驚,連忙道:「芙蓉,你回來了……」
  
  「怎麼了?我聽見海棠在大叫……」夜芙蓉好奇地看著兩個妹妹。
  
  「沒什麼,我只是看見茉莉煮了我最愛吃的菜,太高興了。」夜海棠擠出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
  
  「這樣啊!那就開動吧!我也餓了。」夜芙蓉笑著端起一盤菜,並偷拎一口放進嘴裡。
  
  夜茉莉以眼神示意夜海棠別亂說話,才跟著將菜端上餐桌。
  
  三姐妹於是一起吃著晚餐,夜茉莉心不在焉地挑著米粒,心神蕩得很遠,壓根沒聽見芙蓉和海棠的對話。
  
  「結婚真的好麻煩,老媽說她要趕回來參加婚禮,不必猜也知道她又要為入贅的事念個沒完了。」夜芙蓉哀聲嘆道。
  
  「誰教二姐結婚是先斬後奏呢!老媽這回當然無論如何要回來主婚,順便看能不能勸唐大哥入贅咱們夜家……」夜海棠撇撇嘴,貪玩的母親似是嚥不下上次玫瑰什麼也沒多說就自行跟著耿介跑了的事,這次說什麼也要回來參一腳,以證明她還是夜家的女主人。
  
  「她一回來准又會冒出一大堆事。」夜芙蓉太瞭解母親夜來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本事了。
  
  「嘻嘻,那正好,熱鬧一下。」夜海棠偷笑著。
  
  「你這小鬼,唯恐天下不亂!」夜芙蓉瞪她一眼。
  
  「才怪,真正想造亂的是韓奇,我真怕他會突然冒出來鬧場。」夜海棠哼了哼,意有所指地瞄了瞄夜茉莉。
  
  一聽見韓奇的名字,夜茉莉的心魂陡地從八荒九垓飆了回來。她抬頭瞪視著夜海棠。
  
  「嗯……我是有點擔心他,雖然他中了銀彈,但生死未卜,若他運好活了過來,再來找唐堯的麻煩,那就糟了……」夜芙蓉總覺得不安穩。
  
  「他是個不容易對付的角色,而且是個『大』麻煩。」夜海棠故意說著。
  
  「他應該不會再來鬧事了……」夜茉莉忍不住替情人說話。
  
  「你怎麼知道?」夜芙蓉奇道。
  
  「呃……因為……因為他被銀彈貫穿心臟,法力消散,他拿什麼來對付你?」她支吾了一下才恢復正常語氣。
  
  「話是沒錯,不過那傢伙的氣很邪,搞不好他正打算用其他的方式來報復,這點不得不防……」夜海棠邊吃邊念,當然,她是唸給茉莉聽的。
  
  「的確,他那人壞到骨子裡去了,難保他不會幹出什麼事,還是小心為妙。」夜芙蓉點點頭。
  
  聽她們左一句右一句地批評韓奇,夜茉莉更是失去了胃口,她輕輕放下碗筷,道:「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你才吃沒幾口……」夜芙蓉憂心地看著地,近來她愈吃愈少,整個人更形清瘦窈窕了。
  
  「我去切點水果。」她站起身,走向廚房。
  
  就在這時,電話突然響起,她走向廚房,順手接起。「喂?」
  
  「我要你……」低沉虛弱的嗓音像來自遙遠的邊際。
  
  「你……」她大吃一驚,是韓奇!他怎麼了?居然大膽地打電話來找她?
  
  「我需要你……茉莉……我的胸口好痛……」他氣若游絲地低嗚。
  
  「喂?你怎麼樣了?」如針的焦慮刺進她的心口,她脫口低喊。
  
  「我的傷口……」他的聲音突然中斷。
  
  「喂!喂!韓……你還好嗎?」她急得差點喊出他的名字。
  
  「我想見你……」
  
  那濃烈的語氣字字敲進她的心中,撼動了她早已所剩無幾的理性。
  
  「等我,我去看你!」她緊張得手心發汗,好怕他的傷又惡化。
  
  「是誰打來的?」夜芙蓉覺得奇怪,她從沒看過茉莉這麼驚慌的模樣。
  
  她在夜芙蓉接近之前便趕忙掛上電話,失神地解釋:「我的朋友……」
  
  「朋友?」不是夜芙蓉多心,茉莉深居簡出,根本沒什麼朋友啊!
  
  「對,新認識的朋友,他……他不太舒服,我去看看他。」她說著披上外衣,迴避海棠陰暗擔憂的眼神,急忙地出了門。
  
  「茉莉……」夜芙蓉看了看她,又轉頭看著海棠,直覺得事有蹊蹺。「海棠,你知道茉莉在忙些什麼事嗎?」
  
  海棠緩緩地搖搖頭,大姐快結婚了,不能再讓她為韓奇的事煩心,況且,這是茉莉自己挑選的路,誰也幫不了她,這情關,得靠她自己去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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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43:58
第四章
  
  今天是個好日子。
  
  夜芙蓉終於和唐堯結婚了,他們在一幢莊嚴小巧的教堂舉行簡單的婚禮,參加的賓客除了夜家一家人,還有夜芙蓉的同事,以及唐氏財團的主管們,氣氛隆重溫馨,看得特地從美國回來的夜玫瑰又是感慨又是嫉妒。
  
  「為什麼大姐就有個這麼美好的婚禮,而我就得像跟人私奔似的逃到美國去公證?」她漂亮的眉毛一掀,不是滋味地噘起紅唇,瞄了瞄佯裝沒聽見的老公耿介一眼。
  
  俊朗依舊的耿介知道這種事最好別接腔,否則又要吵個沒完沒了。
  
  「是你自己懶得和老媽商量入贅的事,才會逃得那麼倉皇……」最喜歡和老二抬槓的夜海棠則不怕後果地立刻挖苦她。
  
  「問題就在這裡,為什麼唐堯可以不用入贅呢?他是大女婿耶!怎麼老媽竟然沒要求大姐盡到夜家長女的責任?」夜玫瑰說什麼都不服氣。
  
  「還不多虧了你,是你破了夜家的例,首先『嫁』出去的。」夜海棠嘲弄地擠擠眼。
  
  「我破例?我……」夜玫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時語塞。
  
  是,是她破了例,跟了耿介,但也不能拿她來當榜樣吧?怎麼說她都只是老二啊!芙蓉這個長女豈能見樣學樣?「好了,事情過去就算了,反正你和大姐都逃過一劫,這入贅的重責大任就交給我吧!」夜海棠很阿沙力地拍拍她。
  
  「你?拜託哦!你才幾歲?」夜玫瑰翻了個白眼。
  
  「十六啊!不用多久的,我會多養幾個男人來傳宗接代的,放心。」夜海棠正經得不像在說笑。
  
  但其他人都笑了,而且是大笑。
  
  耿介首先受不了地搖搖頭,他大手搓了搓海棠的頭頂,笑道:「小妹子,你先把書讀好再說吧!」
  
  夜玫瑰接著譏笑,「是啊!真是夠了,你以為找男人就像你啃波羅面包那麼簡單啊?真是!」
  
  夜海棠一點都不介意被取笑,反而以一種「你們懂什麼」的玄機表情揚了揚嘴角。
  
  「當然,我可不像你,對我而言,找男人就是像啃波羅面包那樣簡單。」她說。
  
  夜玫瑰怔了怔,再次大笑。
  
  「天啊!那你得多打幾次噴嚏才行了……哈哈哈……茉莉,你說是不是?」她笑著轉向一直未開口的夜茉莉。
  
  但夜茉莉壓根沒注意到她們的對話,她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站在神父前方的那對儷影,整個心思都塞滿了韓奇的臉龐,幻想著此時站在神壇前的是韓奇和她自己。
  
  「茉莉?」夜玫瑰眨眨美眸,這才發現她變得好安靜。
  
  夜海棠也轉頭看著茉莉,一見她臉上那種沉醉於愛情的模樣,一個隱憂陡地跳入她的腦海,抽動著她的心,可她卻抓不住那個讓她擔心的意念是什麼。
  
  「茉莉!」夜玫瑰又喊了一聲。
  
  「啊?什麼事?」夜茉莉回神地望著一年不見卻益發亮麗的玫瑰。
  
  「你怎麼了?」夜玫瑰精明的眼神仔細地打量著她。
  
  不是她多心,這趟回來,她發現茉莉變得更美了!彷彿受到什麼的滋澤及灌溉,愈來愈顯得靈秀嬌柔。
  
  而以她研究男女關係多年的經驗,她敢斷定,讓茉莉綻放的必然是愛情!
  
  「沒事啊!我只是看大姐有了歸宿,心裡好感動……」夜茉莉將視線調回夜芙蓉高貴典雅的那襲白紗,沒忘記初次見到芙蓉穿上它的那份悸動。
  
  「大姐有了歸宿,你呢?」夜玫瑰反問。
  
  「我?我不知道,應該還早吧……」她羞赧地垂下眼瞼,免得被聰明的玫瑰看出她怦跳遐思的眼神。
  
  「有了對象要早點跟我說哦!我幫你鑑定鑑定。」夜玫瑰攪了攬她纖細的肩膀。
  
  她很好奇,纖柔溫婉的茉莉會看上哪種男人?
  
  「我看還是算了……」夜海棠插嘴。
  
  「為什麼?」夜玫瑰瞪著她。
  
  「茉莉她啊……」夜海棠正想說什麼,就被茉莉的眼神打斷,她嘆了一口氣,沒再說下去。要是這時說出茉菊打噴嚏的對象就是韓奇,恐怕玫瑰會抓狂地大鬧會場吧!
  
  「茉莉怎樣?」夜玫瑰好奇地問。
  
  「沒事,別談我了,看,大姐他們完成婚禮了……」她把注意力轉向夜芙蓉。
  
  夜玫瑰沒有機會再發問,接著就投入了歡送新娘、新郎的行列。
  
  夜茉莉上前去拎起夜芙蓉的長紗下襬,與她一起沐浴在繽紛的花炮及彩色紙片之中,在那一片燦爛中,她沒來由地紅了眼眶,突然好希望此時韓奇就在她身邊……
  
  茉莉。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韓奇以低沉的嗓音呼喚著她。
  
  她愣了愣,左右找尋著,隨即啞然失笑。
  
  別傻了,韓奇正在設有結界的小屋中,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茉莉……
  
  又是那熟悉的聲音!
  
  這回更清楚了,她心跳加速地轉頭,在禮堂右方的角落,韓奇頎長如豹的身影正倚在樑柱旁,對著她微笑。
  
  她震愕地愣在當場,渾然忘了要跟著新娘出去。
  
  韓奇……他怎麼會……
  
  她明明沒有感覺到結界被破壞啊!
  
  直盯著她驚奇的表情,韓奇一身黑西裝地朝她走來,黑髮披垂,白襯衫領口的領結紅得有如鮮血般,映著他奇俊的五官,以及那身高眺軒昂的身段,全身散發著致命的魅力!
  
  他是來迎娶他的新娘的。
  
  而他的新娘,正是他的祭品!
  
  今天,他將用夜茉莉的血來點綴這場婚禮,他會挖出她活跳跳的心,當著所有人的面吃下,壯大自己的力量。
  
  呵呵呵,想像著這裡即將會有的血腥場面,他積蓄了許久的怨恨終於消散多了。
  
  「韓奇?你……」夜茉莉睜大著眸子,驚喜參半地看著他。
  
  「我來參加婚禮。」他詭譎一笑,在她面前站定。
  
  今天的她看來真美!
  
  長長的頭髮高高地綰起,如黑緞似地纏繞在頭頂,幾綹髮絲參差垂落,柔絲般依偎著她那張潔淨無瑕的小臉。淡妝加深了她原就出色的眉宇,尤其是那泛著銀光的粉紅唇色,晶瑩柔亮得讓人想一口吃下。
  
  純白的鍛質小禮服露出她圓滑美麗的肩線,細腰輕束,在身後系出一個幽雅的蝴蝶結,端莊韻秀,風姿綽約。
  
  他的心微微地抽了一下,她怎能美得如此不帶塵埃,如此無垢?
  
  但她愈是聖潔,他就意想弄污她,她愈是像個天使,他就意想將她推下地獄……
  
  「你怎麼出來的?我的結界……」心中的驚惶與喜悅讓夜茉莉矛盾得分不清自己是喜是憂,她一方面怕他來報復,另一方面很高興他就在她身邊。
  
  「你的結界對我已經沒用了。」他輕撫著她的臉,淡然地道。
  
  「什麼?」她一愣。
  
  「因為你的關係,我的法力又恢復了。」
  
  「法力恢復?因為我?」她不懂。
  
  「是的,因為你愛我,因為我擁有了你,我的力量全回來了!」他笑。藏刀的笑。
  
  「那你……你是來……」她臉色微變。
  
  「我沒有其他用意,別擔心,我是來慶賀你大姐的婚禮的……」他以拇指輕刷著她的下唇。
  
  奇怪,為什麼到現在他仍對她有無限的飢渴?這些日子來他彷彿要不夠她似的,一次次的佔有不但沒有厭煩,反而衍生出更強烈的慾望,那感覺活像是中了毒癮一樣,戒都戒不掉。
  
  該死地戒都……戒不掉……
  
  「你不恨了?不是來報仇的?」她鬆了一口氣,漾出一朵迷人的笑靨。
  
  她可以安心了嗎?他的心獲得平靜了嗎?她深深愛著的男人回頭了嗎?
  
  「是啊!我是來送禮的。」他像被燙著似地抽回手,差點被她的笑容摧毀了在今天結束她性命的決定。
  
  「送禮?你要送什麼禮?」她驚訝地望著他。
  
  「我要送……」他還未出口,就因她主動的投懷而撼住了即將出口的狠話。
  
  「什麼都不用送,只要你拋開仇恨,就是最大的賀禮了!」她抱緊他的腰臂,將臉貼在他懷裡低嗎。
  
  他的心思有些微的動搖,她的氣息如春天籠罩著他,剎那間驅走了他心中那團糾纏著他不放的黑暗,他潛意識地反手摟住她,竟有點捨不得就這麼殺了她。
  
  他的身體還眷戀著她,他不知道如果沒了她,他會不會因慾望勃發而瘋狂?
  
  「那怎麼行?我好歹是唐堯的兄長,怎能不送份大禮?」他看著教堂門口背對著他的那對接受祝福的新人,惡念再度盈滿胸臆。
  
  不!他不能心軟,世上女人多得是,少了個夜茉莉他還能再找別人,但今天若放過了她,他不僅不能如期回巫神教,也將錯失給唐堯一個痛苦打擊的良機。
  
  是的,今天是他報仇的最佳時刻,他一定得當著眾人的面,殺了夜茉莉。
  
  「妹夫不會介意這點的,我真高興你想通了……」夜茉莉仰起頭,笑看著他。
  
  「我的確想通了,你想知道我打算送什麼禮嗎?」他勾起冷笑,手慢慢移向她的胸口。
  
  隔著禮服,他感受得到在她玲瓏乳房下的心跳節奏,他甚至能想像那顆活蹦亂跳的心臟在被取出時所噴出的血會有多麼鮮豔……
  
  「你想送什麼禮?」她因他手掌的熨近而羞紅了臉。
  
  「你……」他眯起眼睛,逸出這個字。
  
  「我?」她困惑地問。
  
  「是的,就是你!」你的屍體!
  
  他說著用力扣住她的後頸,低頭給她最後一吻。
  
  再吻一次他就動手!他在心裡暗忖。
  
  正因為不讓她再活下去,他的吻特別的狂野熱烈,好像要把以後的份全在這一次吻個夠似的,他貪婪地吸吮著她口中的芳蜜,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吐息,要把她的一切全藉著這個吻搜刮乾淨。
  
  夜茉莉被吻得頭暈目眩,她虛弱無力地依在他臂彎中,任他挑弄著她的唇舌,任他霸佔著她所有的呼吸。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他依然捨不得放開她,連罩在她左胸的手也遲遲不動,原本蓄滿了殺氣的五指一接觸到她酥胸的柔軟後,早忘了應做的任務,忍不住探進低胸的禮服內,搓揉起她豐美的玉峰來。
  
  「韓奇……」她迷亂地在他唇下嘆息著,明知他不該在這種地方這樣地吻她,但她卻不希望他停止他的吻,他的撫摸。
  
  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能感受到他冰冷面孔下的火熱,也才能更貼近他心靈那個深不可測的黑洞。
  
  他該動手了!
  
  韓奇不斷地提醒自己,他清楚地知道再吻下去只會誤事,可是四肢完全不聽大腦的指揮,他的手更是直接反叛他的意志,將夜茉莉抱得更緊。
  
  她以熱吻來回應他的擁抱,相偎的兩人四片唇瓣膠著不放,教堂的鐘聲響起了,眼看著婚禮就要結束……
  
  韓奇依然擁吻著夜茉莉,他徘徊在殺不殺她的猶豫之中,懷裡的她是這麼的溫軟嬌美,一旦他出手,她這副夜夜溫暖他的胴體將會變得冰冷乾枯,一想到再也觸摸不到她,一想到又要獨自品嚐冰寒的孤寂,他手裡的致命魔咒便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久久難以定奪。
  
  「你怎麼了?韓奇?你有心事?」她發覺他的吻冷熱不定,微微推開他,喘著氣盯著他深幽的黑瞳。
  
  「沒有……」他虛應著。
  
  不能再沉迷了,就是現在!
  
  他吸了一口氣,掌心黑氣凝聚,正要打入她的心窩,她卻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臉,嘆道:「放寬心吧,韓奇,這世上再也沒什麼好煩惱的,因為你已經有我了……」
  
  他心大震,整個胸腔被她這句話刺痛著。
  
  他不相信愛情,不相信永恆,可是他卻相信她,相信她會永遠陪在他身邊的承諾。
  
  所以,他下不了手。
  
  今天,他下不了手。
  
  「咦?茉莉呢?要拍照了啊!」夜海棠的聲音從教堂外傳來。
  
  「可能還在裡面,進去找找……」夜玫瑰喊道。
  
  全部的人都回頭走進教堂尋人,喧擾的人聲湧入,打破了屬於韓奇和夜茉莉兩人獨享的謐靜。
  
  韓奇長臂一攬,用力將有點慌亂的夜茉莉擁入懷中,在眾人進來之前,帶著她消失無蹤。
  
  就讓她再多活一天吧!韓奇心想,讓她再多陪他度過一個夜晚,直到天亮……
  
  再一天……
  
  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夜茉莉不只多活一天,自從夜芙蓉結婚以來,已經過了七天了,韓奇在每一個晚上都想殺她,卻在繾綣之後一再地擁著她入眠,然後,在清晨目送她平安離去時後悔……
  
  這樣的三心兩意對他來說真是個痛苦的折磨!
  
  他厭惡自己的心軟,鄙視自己的慾望,但……他就是下不了手,他比他自己想像的還要貪戀著夜茉莉鮮活柔嫩的嬌軀,她是個毒,吻著她,他的毒癮就犯得更凶,可他也很快地就發現,唯一能治癒他這份飢渴的解藥,就是她!
  
  她是癮頭,同時也是解藥。
  
  正因為如此,他才左右為難。
  
  但夜茉莉卻不知道他為難的心思,她只是覺得這幾天他比以往都要熱情,每當她來,他總會迫不及待地剝開她的衣服,激烈地索求著地的身子,好像要把所有的慾火一次燒盡,用力撞擊著地,攀附著她,像個永不滿足的孩子……
  
  她喜歡如此縱情的他,在彼此的肌膚相親之下,她會覺得自己被緊緊包圍住,他與她成為一體,她的心找到了他的心,她的愛……被接收……
  
  這樣就已經是幸福了,她不強求他在口頭上說些什麼,只要他覺得需要她,她就很滿足了。
  
  蜷在他懷裡,她正這麼想著,他的吻又再度纏上她的身,從耳畔到曲線撩人的背脊;從她的唇到高挺渾實的乳尖,她慵懶地任他嬉戲著她的每寸肌膚,並隨著他指尖的探索而心跳加速,頻頻嬌喘。
  
  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解決她!
  
  韓奇在快感邊緣以僅存的理智提醒自己,但是,當他再一次深陷在她盈沛的柔情之中時,他的心又一次背叛了他的決定。
  
  激情的呻吟高低起伏著,有如一首最浪漫的情歌,在這靈慾契合的一瞬間,他真的願意在她的愛裡溺斃,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事後,他半坐在床畔,點燃一根菸,凝視著枕在他腿上的酣睡臉龐,悒鬱且不發一語。
  
  這僵局,該如何破解呢?
  
  遲了七天,黑默法應該會勃然大怒吧?也許賽麗娃和雷瓦他們就快到了……
  
  果然,他的預感靈驗了,屋外傳來結界被破壞的騷動,他心一凜,套上黑絲睡袍,跨到窗前往外探。
  
  「韓奇!有人來了!」夜茉莉一下子就清醒過來,她驚愕地以薄被捲住自己,下床來到他身邊。
  
  「嗯……」他沉沉地應了一聲,戒慎地盯著黑暗中那股看不見的蠢動。
  
  倏地,一棵大樹朝他們二樓的窗戶飛撞而來,枝幹張牙舞爪地捲向他們兩人,夜茉莉驚駭地瞪大眼睛,韓奇則早一步撲向她,抱著她滾到角落。
  
  待塵埃落定,夜茉莉從韓奇懷中抬頭,赫然看見一個嬌媚的女人正站在撞進來的樹幹上,陰沉地冷哼,「韓奇,主教等得不耐煩了,你還在蘑菇什麼?」
  
  「我會回去的。」韓奇森然地盯著賽麗娃。
  
  「回去之前,你是不是得先做一件事?」賽麗娃瞄了夜茉莉一眼,嫉妒得雙瞳著火。
  
  這就是把韓奇迷得團團轉的白魔女啊!她眯起眼,殺機頓起。
  
  韓奇皺了皺眉,沒有答腔。
  
  「你如果捨不得,就由我來動手!」賽麗娃狠笑著揮出一道黑幕,幕裡有上萬根毒針,直取夜茉莉的俏臉。
  
  韓奇眼明手快,他擋在夜茉莉面前,大掌劃個大圈,那些毒針一一被他化為細砂。
  
  「韓奇!你這是干什麼?再三天就是主教的交接儀式,你再不殺了這女人,取得她的魔力,你將會喪失資格……」賽麗娃氣得大叫。
  
  「我知道,我會殺她的,但我不准其他人動手。」韓奇冷冷地道。
  
  夜茉莉在一旁聽得錯愕呆立,不能相信親耳聽到的話。
  
  韓奇……要殺她?
  
  「那就快點動手啊!」賽麗娃厲聲催促。
  
  韓奇轉向夜茉莉,眼神一如慢慢結凍的湖水。
  
  「韓奇?你……」夜茉莉後退一步,依然難以置信。
  
  「真是抱歉了,我不得不殺了你。」他說得冷淡且不帶感情。
  
  賽麗娃來了也好,他正好可以乘機把一切攤開來,出手殺了夜茉莉。
  
  「為什麼?」夜茉莉不懂,她給了他所有的愛,他卻仍要索取她的命?
  
  「為什麼?因為你從一開始就是我的祭品啊!這些日子真謝謝你了,由於你的幫助,我的法力不僅恢復,而且更甚以往,現在,只要吸乾你的血,再吃下你的心,我將會成為全世界最強的巫師!」他詭異地笑了。
  
  「不……」她覺得血液在倒流,覺得心在結冰,覺得她的世界正在崩解。
  
  那些纏綿,那些溫存,難道都是假的?
  
  「每與你交媾一次,你的力量就會流向我,這是我夜夜與你上床的原因,可笑的是你竟然還傻傻地任我吸取,真是個傻瓜!」他譏笑一聲。
  
  「這不是真的……」她……被他利用了?怎麼會這樣?
  
  「你啊,就認命吧!我們雖然很感激你救了韓奇,不過還是不能放過你,我們主教需要一個繼承人,這個人必須擁有絕大的法力才行,而你,正是力量的來源,韓奇得先吸收了你才能順利接掌職位。」賽麗娃走到韓奇身邊,攀在他身上,朝她蔑笑。
  
  「所以你才百般誘惑我,讓我陷入與你熱戀的錯覺中?」她顫聲地問著韓奇。
  
  「是你自願愛上我的,夜茉莉,我早說過,救了我,你一定會後悔……」他冰寒的臉上不帶一絲感情。
  
  「你是個笨蛋,夜茉莉,白魔法與黑魔法向來敵對,你偏要破除這層對立,惹上韓奇,你根本就是在玩火!」賽麗娃高聲嘲笑。
  
  夜茉莉沒有理會賽麗娃的冷言冷語,她只是盯著韓奇,臉色白得像紙。
  
  「我以為……你會珍惜我的愛……」
  
  「愛根本只是狗屎!」韓奇啐道。
  
  「不!我不相信……不相信你對我沒有感覺……」她心痛到流不出眼淚。
  
  這就是她選擇的男人?
  
  三個噴嚏的真愛預言,到頭來只是個笑話?
  
  「就某個意義上來說,我應該是愛你的,你的身體,你的力量,你在床上的表現及投入,真的能讓男人快樂。」他故意說得殘忍,免得自己被她臉上那抹絕望擊敗。
  
  夜茉莉身子晃了晃,她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他把她當成了什麼?一個隨便投懷送抱的妓女嗎?
  
  她付出的痴戀狂愛,在他眼中全成不值一提的笑料?
  
  「好啦!沒時間和她扯了,韓奇,快動手!」賽麗娃不耐地喝道。
  
  韓奇伸出手,掌心黑氣凝聚,此刻他反而有點高興,直接殺了她,就能擺脫那磨人的猶豫了,管他是不是真的中了她的癮,只要她不存在,他的癮自然就會好了。
  
  「我們可以好好打一場了,看是你的白魔法強,還是我的黑巫術厲害。」韓奇陰沉地下戰帖。
  
  夜茉莉靜靜地站著,她根本不想和他斗,也不想迎擊,她只是用一雙悲傷的眼睛看著他。
  
  她的心已死,身體活著也沒用了,跟著陪葬吧!
  
  韓奇的手探向她的胸口,見她沒有動作,急忙煞住,怒道:「你不抵抗?」
  
  「我已經是你的了,要把我怎樣都隨你。」她淒楚且認命地道。
  
  他的心陡地一陣刺痛,像是什麼東西一直往他心臟中心不停鑽動著。
  
  「韓奇!再不殺她,你就別想當下任主教!」賽麗娃看不下去了,以往殘暴不容情的韓奇今天是怎麼了?優柔寡斷得教人看了生氣。
  
  他被賽麗娃的聲音喚回了理智,是啊!和權高勢大的巫神教比起來,夜茉莉算什麼?
  
  她算什麼?
  
  一手勒住她細白的頸子,他另一隻手已蛻變成利爪,就要取出她的心……
  
  夜茉莉冷靜地面對著他,她終於瞭解,為何在獻出重貞的那夜會看見愛神哭泣的臉,愛神一定是在為她的愛情哀悼,為她這份錯愛了的感情惋惜。
  
  韓奇的爪子始終刺不進去她的身子,不動不語的她雖沒流淚,他卻清楚地聽見了她在悲泣,她的淚,在他心裡奔流著!
  
  他有點震驚,什麼時候,她和他的心已如此接近?什麼時候,他也把心交了出去?
  
  「韓奇!」賽麗娃厲聲催魂。
  
  「啊——」他眉峰擰絞成死結,大吼一聲,右手的利爪狠狠刺入夜茉莉身旁的牆上,距她的臉不到五公分。
  
  夜茉莉睜大眼睛看著他,清楚地在他暗黑的冷眸中看出了一絲絲難掩的情火。
  
  這個發現,讓她碎裂成片的心又一一復合,她抽動著雙唇,想笑,卻哭了。
  
  他是愛她的!
  
  她看得出來,這場愛情不單只有她在演獨腳戲,她的付出並未白費!
  
  「你捨不得我……」她流著淚,歡心地道。
  
  「我……」他愣了愣,緊接著就像被揭穿心事般惱火地揪住她的手喝道:「你說什麼?」
  
  「你其實也愛著我的……」她直視著他閃爍不定的眼神。
  
  他愛她?
  
  不!韓奇在心中驚吼。
  
  他只是迷上她的身體,他對她下不了手只不過是慾望使然,和「愛」這種可笑的情緒根本扯不上邊!
  
  他早說了,他這一生絕不讓人用愛來綁住自己!
  
  誰也別想用愛綁住他!
  
  「你再胡說,我就扭斷你的脖子。」他惡臉地警告。
  
  「不要再逃避真正的你了!韓奇,別再回巫神教了,那是個地獄,他們禁錮了你的靈魂,現在,連你的身體也要控制,你聽不見你的心在哀嗚嗎?」她抓住他的衣袖,情深款款地勸告。
  
  「住口!你再挑撥離間,我就殺了你!」賽麗娃氣得上前將她和韓奇扯開。
  
  「你也一樣,你也不過是黑默法的一個玩偶而已,醒醒吧!別再陷進去了……」她轉向賽麗娃道。
  
  「哈!聽聽她的口氣,韓奇,她竟然向我布道說理,真是太天真了,我看就先由我收拾她,再讓你品嚐她的心吧!」賽麗娃殺氣騰騰地伸出右手,藏著劇毒的五指指尖掐向夜茉莉的頸子。
  
  「慢著。」韓奇攫住她的手,阻止道。
  
  「你在幹什麼?你就真的這麼捨不得她嗎?」賽麗娃嫉妒地質問。
  
  「你說,你會永遠都陪在我身邊……」韓奇沒理她,逕自走向夜茉莉,眼光閃著詭異的光芒。
  
  「是的。」她心頭因他的邪惡表情而湧上一抹不安。
  
  「那好,你就和我一起回巫神教,若你真的愛我,就陪著我墜入永恆的黑暗吧!」他捍住她的下巴冷笑。
  
  「和你一起進巫神教?」她怔住了。
  
  「對!我要你兌現你的承諾,我要你像個女奴永遠跟著我,陪著我!」他揚起了眉,森然道。
  
  「你閉嘴,賽麗娃,這是我自己的事。」他朝賽麗娃怒斥,接著又轉向夜茉莉,挑釁地說:「如何?你敢嗎?敢為我捨棄你的親人,你的朋友,你的一切嗎?」
  
  「好。」幾乎沒有猶豫,沒有第二句話,就這麼一個字,她心定如僧,眉頭連皺也不皺一下。
  
  也許他只是想為難她,但她知道在這緊要關頭,她怎麼也不能放棄他,他迷途靈魂正在找尋出口,她若不陪著他,他極可能又會陷回黑暗的深淵。
  
  所以,對於父母姐妹們,她只有忍痛割捨了。
  
  「你願意?」他有些詫異。她真的願意跟著他進巫神教?
  
  「是的,如果救不了你,就讓我陪你一起下地獄吧!」她慨然地道。
  
  前方縱有險灘,她也只有往前走,回不了頭了。
  
  為什麼她能做到這種地步?她真的這麼愛他嗎?
  
  韓奇靜靜地凝望著她,心情複雜而浮竄。
  
  「好,你別後悔!」他吸了一大口氣穩住騷動的心脈,才冷冷地道:「換個衣服,我們馬上離開。」
  
  語畢,他自行穿上衣褲,走出房門,靠在牆上點燃了煙。
  
  賽麗娃又氣又怒地追出來,喝道:「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她很可能會洩漏總壇的機密!」
  
  「我不會給她機會的。」
  
  「你真信得過她?」
  
  「別像個醋婆一樣亂吃飛醋,賽麗娃。」他瞥她一眼。
  
  「我當然吃醋!她搶走了你,這仇我一定要報,所以,你最好看好她。」她恨恨地道。
  
  「放心,等我膩了,不用你動手,我也會殺了她。」
  
  「哼!萬一你永遠不膩呢?你應該去照照鏡子,你剛才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是件多麼重要的寶貝似的!」她嘲諷地盯著他。
  
  他被她說得呆了呆,煙險些從指間掉落。
  
  「別以為我看不出你留她不死的真正心意,黑默法比我聰明,你以為他會讓夜茉莉活著?哼!夜茉莉回巫神教照樣死路一條,我就看你能護她到幾時。」賽麗娃丟下話就先行離去。
  
  死路……夜茉莉這一去,會死嗎?
  
  他的眉心驟然蹙攏,為何夜茉莉的死活會像個重擔壓在他的心上呢?忽然間,他不知道把她帶回巫神教,後悔的會是她,還是他?
  
  冬夜的冷風夾著悲嗚,正在催著他上路,當晚,他在煩亂的心情下,帶著夜茉莉離開台灣,投奔向屬於他的,充滿險惡的黑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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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44:21
第五章
  
  夜茉莉失蹤了!
  
  夜海棠首先發現這驚天動地的大消息,她在家中等了一夜等不到夜茉莉回家,立刻跑到那個日式小屋找人,不料那裡人去樓空,早已不見她和韓奇的蹤跡,她這一驚非同小可,惶亂失措地向夜芙蓉報告了這件事,夜芙蓉馬上就從醫院趕回家中,海棠向她提及自己近日來逐漸濃烈的不安,總覺得潛意識中似乎藏著一件很嚴重的事,但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你和茉莉最近是怎麼搞的?總是神秘兮兮的!」夜芙蓉漂亮的臉上堆滿了焦慮。
  
  「我……其實我……」夜海棠欲言又止。
  
  「說吧,海棠,你瞞了我什麼事。」夜芙蓉精銳地盯住她。
  
  夜海棠岑寂了片刻,終於坦白,「我怕茉莉的失蹤,和韓奇有關。」
  
  「什麼?」夜芙蓉震驚地站了起來。
  
  三個多月沒聽到那個邪惡巫師的消息,她正放心地想好好過日子,怎知卻在這時又聽見了這個可怕的名字扯上了自己的妹妹。
  
  「韓奇?!茉莉和韓奇怎麼會有關?」她失聲道。
  
  「我一直沒告訴你,茉莉對個男人打了三個噴嚏了……」夜海棠囁嚅道。
  
  夜芙蓉心思靈敏,一下子就想到讓茉莉打噴嚏的人是誰了。
  
  「韓奇!她對韓奇打了噴嚏!」驚恐地瞪大眼睛,她一把拉住小妹的肩,語氣慌張。
  
  「是的。」
  
  「老天!我早該想到的!她被韓奇擄走,之後人就變得怪怪的……」她猛地醒悟,自從從韓奇手中把茉莉救回來後,她就一臉陷入愛河的模樣……
  
  陷入愛河!老天爺!
  
  她根本是陷入了韓奇的魔掌了!
  
  「當我發現茉莉把重傷的韓奇救到小屋療傷時,已經遲了,她早已深深地愛上了他,光看那種眼神,你就會明白再多的勸說也是多餘的了。」夜海棠憂愁地解釋。
  
  「但這可不是開玩笑啊!也許那只是偶然的三個噴嚏,茉莉何必那麼死心眼?」夜芙蓉氣急敗壞地嚷著。
  
  她怎麼都無法把天使般的茉莉和惡魔般的韓奇聯想在一起。
  
  「大姐,茉莉就是死心眼啊!你看不出來嗎?」夜海棠嘆了一口長氣。
  
  「可惡!這種事為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她不悅地瞪著眼。
  
  「你忙著結婚,茉莉要我別說,怕你心煩……」
  
  「現在才說我更煩!」
  
  「我們不願讓你擔心,大姐……」夜海棠自知有錯,不敢抬頭看她。
  
  「我怎能不擔心?也許韓奇正利用了茉莉的好心,打算拿她來報復我和唐堯,我甚至不知道他把她帶走的目的何在,他那種人,根本不可能愛人的,茉莉怎麼那麼傻?」雙手交環在胸前,夜芙蓉焦灼地走來走去。
  
  「咦!」被夜芙蓉說中了心中的那團陰影,一個模糊影像閃入了夜海棠的腦海。
  
  「怎麼了?」
  
  「我那天曾跟著茉莉到那間藏著韓奇的小屋,在那裡似乎發生了什麼事,但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現在聽你一提,我忽然覺得毛骨悚然起來,好像有個與茉莉有關的事非說出來不可……」夜海棠揪住辮子,努力地想想起那段被洗去的空白記憶。
  
  「你會不會被人下了咒封住了記憶?」夜芙蓉心一凜,伸出手掌貼住她的後腦。
  
  「會嗎?」夜海棠暗暗心驚。
  
  「嗯……別說話,我幫你解!」夜芙蓉說著以魔力清除了夜海棠腦中的障礙。
  
  夜海棠只覺得「卡」一聲,整個思緒再度連貫起來,她一下子就記起了在樹林裡看見、聽見的那一幕。
  
  那可怕的一幕……
  
  「我想起來了!大姐,我怕茉莉已經遭韓奇的毒手了,因為我偷聽到他和他夥伴的對話,他利用茉莉的身體恢復了法力,最後,他打算吸乾她的血,再吃下她的心,藉以得到無窮的白魔法之力!」她抓住夜芙蓉的手大叫。
  
  「我的天……」夜芙蓉倒抽一口氣,臉色刷白。
  
  「我竟然遭了暗算,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我原想早點警告茉莉的……」夜海棠急得快哭了。
  
  「別哭,海棠,定下心來,我們以心來感應茉莉是否還活著,快!」夜芙蓉拉住她的手,在沙發上坐下。
  
  但夜海棠因為自責,一直心浮氣躁,根本感應不到什麼。
  
  夜芙蓉同樣焦急,也無法偵測到夜茉莉的氣息,她頹然地坐倒在沙發上,憂心忡忡。
  
  倏地,夜海棠心思一動,她衝到樓上拿來她的水晶球,放在桌上,然後跪在地板上,專注地凝視著透亮的球體。
  
  「精靈、大地、深海、風、雲,請把力量借給我,讓我心路清晰,讓我看到我所想看的真相……」她雙手隔著三公分的間距籠罩著水晶球默唸著魔法之咒。
  
  突然,透明晶亮的球體內部變得混濁,在那團白茫之中,漸漸浮現了夜茉莉的身影,夜芙蓉驚奇地靠過來,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海棠使用水晶球。
  
  「出現了!是茉莉!」她歡喜地低喊。
  
  「太好了……她沒事……」夜海棠鬆了一口氣。
  
  但水晶球緊接著秀出她身邊的人及空間,她們才剛放下的心又陡地提到半空。
  
  夜茉莉身邊站著一個邪俊逼人的長發男人,那是韓奇,但重點不在韓奇身上,而在於另一個在水晶球中出現的老人……一個長相詭異恐怖的老人!
  
  「那是……」夜芙蓉一看那人的樣子就覺得反胃。
  
  佝僂的身形,長發垂地,五官斜吊陰邪,最讓人害怕的,是他全身都是白色!
  
  白衣、白髮、白皮膚、白眼瞳、白唇……
  
  這人的身上除了接近死灰的慘白,沒有其他顏色。
  
  他就像個活生生的幽靈似的。
  
  「一個白子!」夜海棠細眉高高聳起。
  
  「他是誰?茉莉怎麼會和這種人在一起?」夜芙蓉眉頭蹙成一直線。
  
  「聽說……韓奇所屬的那個邪教的主教,就是個白子!」夜海棠道。
  
  「你是說……巫神教?」夜芙蓉驚呼。
  
  「嗯,根據美國教會團體的研究,巫神教是美國第一大神秘的地下異教組織,信奉撒旦,強調生命的本質就是盡情去滿足人們內心的真正慾望,有許多名人政客都是它的信徒,勢力涵蓋整個北美洲……」夜海棠把她得來的資料詳述。
  
  「它的總壇在哪裡?」夜芙蓉的不安愈來愈擴大。
  
  「除了信徒,沒有人知道……」夜海棠咬著下唇道。
  
  「再用水晶球查查看!」
  
  「好。」她再次默唸著咒語,結果,球體中心再次出現了一座美麗的尖塔,塔頂有個奇異的雕像,閃著金黃色的耀眼光芒。
  
  可是,看了半天,也只有隱約看得見尖塔,整幢建築物被高聳入雲的巨木遮蔽著,難以窺見其整個形體。
  
  「這是……」夜芙蓉疑惑地盯著畫面。
  
  「這是巫神教的總壇。」夜海棠回答。
  
  「但只有這個尖塔,我們怎麼找?」
  
  「嗯,我上網和二姐聯絡看看,她經常四處走動,或許會知道。」夜海棠道。
  
  「好,事不宜遲,你馬上問問玫瑰,我請唐堯去找人查一下昨天飛機旅客出入境名單。」夜芙蓉吩咐完,撥了電話給唐堯。
  
  夜海棠也準備上樓上網,但她還未離開座位,就赫見水晶球內的畫面一變,變成了一個紅點,然後,紅點愈來愈大,愈來愈多,到後來,整顆球體呈現了通紅的血色,而在這令人驚悸的血紅中,竟慢慢浮起了夜茉莉的屍體……
  
  「不!」夜海棠驚叫一聲,全身發顫。
  
  「怎麼了……老天!這是怎麼回事?」夜芙蓉轉頭急問,結果一見這可怕的景象,也嚇得掉落手裡的話筒。
  
  「沒時間了!通知二姐去找人,一定要快!」夜海棠沙啞地道。
  
  這是個惡兆!
  
  她的水晶球一向很靈,這次惡兆正顯示茉莉已陷入了致命的危險之中了!
  
  姐妹倆驚駭焦懼,她們慌忙地聯絡上夜玫瑰,告知訊息,然後緊急辦理簽證,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飛往美國,找到夜茉莉。
  
  沉寂了幾十年的夜家魔女們又開始蠢動了,最初,愛情讓她們的祖先歸隱人群,平凡度日;而現在,為了愛情、親情,她們得攜手去對抗險阻及劫難,贏得幸福。
  
  該是到了證明她們能力的時候了。
  
  車子沿著山路行進,路旁便是鬼斧神工般的巨石山岩,景色壯闊雄偉,這將近六個小時的車程,終於在轉進一條濃蔭遮天的小徑時宣告結束。
  
  前方的高大樹林中,有座金黃的尖塔若隱若現。
  
  「總壇就要到了。」
  
  開車的賽麗娃雖然這麼說,可是又蜿蜒了許久,才看見那扇金碧輝煌的大門。
  
  夜茉莉有些錯愕,她總以為,巫神教這類的邪教是黑暗又醜惡的,沒想到單是這扇鏤空銅雕著中古世紀花樣的大門,就完全顛覆了她先入為主的印象。
  
  「這裡……就是巫神教總壇?」她訝異得不得不再確定一次。
  
  「是的。」韓奇臉上沒有太多情緒。
  
  他的驚羨在十五歲那年被黑默法帶回這裡時就已經用光了,加入巫神教的十八年來,他對這個地方虛有其表的光明面及其內部的黑暗已經瞭解得太深刻,深刻到對由頂個看似天堂,實則是個地獄的世界早已起了淡淡的反感。
  
  這裡的每個人都沒有心,只有無窮的慾望!
  
  既是如此,為何他還要回來?
  
  因為他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了,他早被染黑,除了黑暗的世界,哪裡有他容身之處?
  
  「和我想像的差好多……」夜茉莉嘆道。
  
  從大門到那個在遠處就已看見的金色尖塔,還有將近三公里的路程,她終於明白巫神教絕非普通的小教派,由這廣大的土地看來,這個異教說不定還是個非常富有的組織。
  
  「哼!你這個外人懂什麼?巫神教在北美的勢力絕不是你所能想像的。」賽麗娃冷冷地回頭瞪她一眼。
  
  「原來那本『透視』雜誌寫的是真的,巫神教以巫力掌控各高官政要的心,再透過這些有影響力的人來壯大勢力。」夜茉莉總是會在她蒐集的一些奇特雜誌上看到勁爆的資訊。
  
  「你居然知道……」賽麗娃微愕。
  
  「我很好奇你們都如何來控制別人……」夜茉莉又問。
  
  「夠了!你別再說了。」韓奇不悅地打斷了她的詢問。
  
  一進巫神教的勢力範圍,太好奇只會惹來殺身之禍。
  
  夜茉莉馬上就住了口,打一下飛機,韓奇的情緒就一直處在緊繃狀態,她自知還是別惹他生氣的好。
  
  車子終於在白色神殿似的哥德式建築前停下,哥德式建築以高大、尖塔及無數的拱梁著稱,這幢建築便是個典型的架構,乍看之下還真像是個著名西斯汀教堂的翻版,諷刺的是這裡的信徒們膜拜的不是耶穌,而是撒旦。
  
  步下車子,早已有六名從頭到腳都軍著灰色道袍的人等候在旁,他們一看見韓奇便同時行禮,口中唸著:「歡迎歸來,首席巫師,主教已等候多時了。」
  
  韓奇點點頭,跟著六名信徒走進去。
  
  夜茉莉想跟上去,卻被賽麗娃扯到後頭。
  
  「在這裡是極講究輩份的,你這個外人給我走最後面!」賽麗娃怒斥一聲,隨即大步走到韓奇身旁,摟住他的手臂。
  
  夜茉莉悵悵地跟在最後,懶得抗辯什麼,她只好東張西望地觀看著這幢壯觀建築的內部,藉以排遣內心的寂寥。
  
  然而,當她一進入建築物內部,剛才在外面的祥和之氣便一掃而空,窒悶的晦氣從四面八方向她襲來,壓迫著她,讓她喘不過氣來。
  
  這是怎麼回事?一種腐朽潮濕的瘴氣充斥在這個美輪美奐的神殿內部,一呼吸就會令人暈眩噁心……
  
  「看,韓奇,大家都在準備主教的交接儀式,今晚這裡將會有一場盛會呢!」賽麗娃指著忙著清理挑高好幾米大廳的人員道。
  
  「哦。」韓奇的興致卻還是低沉的。
  
  奇怪,一開始聽黑默法要把主教的棒子交給他時,他狂喜不已,但現在卻沒什麼太大的感覺……
  
  為什麼興奮之情會變淡?他暗自納悶著。
  
  「主教在祭壇等你,請。」帶路的信徒朝幽暗走道的盡頭那扇黑色大門一指。
  
  韓奇站定,回頭看了臉色不佳的夜茉莉一眼,以挑戰的語氣冷笑道:「現在,要反悔還來得及,茉莉,你還有選擇的餘地,看是要回到你光明的世界,還是要跟我一同進入黑暗的深淵。」
  
  夜茉莉抬起頭,光是看著那宛如野獸食道的長廊她就背脊發涼了,更別說直接進入惡獸肚子般的那間邪氣衝天的房間。但她說什麼也不能在這時打退堂鼓,不去看清韓奇生活的世界,她就永遠不會瞭解他的痛苦。
  
  再者,她也想見見黑默法。
  
  「我不會走的,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她振作地挺起胸膛,白淨纖麗的小臉上有著固執的倔強。
  
  韓奇有好幾秒忘了呼吸,那介於心悸與心痛之間的撕扯究竟是什麼?為什麼她時常會給他這樣的感覺?
  
  「你在這裡就已經受不了,裡頭邪惡的巫氣你能耐得住嗎?」他明著嘲諷,實則暗暗擔心。
  
  「還好,我還挺得住。」她溫柔一笑,心頭因他語氣中難以察覺的關懷而為之溫暖。
  
  從初次見面就這樣了,他總是喜歡用尖刺來包裝自己的言詞,好像太過和善就會有損他的威嚴似的。
  
  「這是你自己決定的,萬一有什麼狀況,別奢望我會救你……」他堆起冷硬的面具,轉身就走。
  
  她抿著嘴跟在他身後,賽麗娃大步追過她,卻被那六名信徒攔下。
  
  「女祭師,主教沒說要見你。」
  
  「沒說要見我,難道就要見她?」她指著夜茉莉怒道。
  
  「是的,主教說,讓那個隨首席巫師來的女孩一起進去。」
  
  「黑默法已經知道了?」她心一凜。
  
  「是的,主教無所不知。」信徒以尊崇的語氣道。
  
  「哼哼,那可好玩了,夜茉莉,我真好奇黑默法會怎麼對付你。」賽麗娃不懷好意地笑了。
  
  夜茉莉沉默不語,面無表情地跟上韓奇,但她內心則已有不小的驚懾,隨著長廊將盡,她就愈感受得到那股強大的邪氣,就在那扇黑色的大門內,將會有著她無法預料的敵人在等著她……
  
  然後,她和韓奇剛在門前站定,那沉重的大門就開了,一陣陣更濃重的腐朽味撲鼻而來,她眼前一黑,身子微微傾倒……
  
  「你怎麼了?」韓奇原本伸手要扶她,卻又硬生生打住。「連站都站不穩,太丟臉了吧!」
  
  他不能太關心她,是她自願來這裡受罪的,一點都不關他的事。
  
  夜茉莉連忙穩住自己,背心已滲出冷汗。
  
  好悶的氣,悶得幾乎讓人胸口作痛……
  
  「我……很抱歉……大概是有點時差……」她的臉色蒼白,手心冰冷,強撐起精神直立。
  
  大門又重重關上,一個刺耳乾澀的笑聲倏地迴蕩在整個圓形的大祭壇內。
  
  「呵呵呵……好個逞強的白魔女,居然敢闖進黑魔法的結界來……」
  
  她抬頭觀望四周,這圓頂祭壇由九根拱形的樑柱支撐,圓頂天花板上畫滿了骷髏,每根樑柱上都點著白色臘燭,幢幢的煙火隨著氣流搖晃,如鬼火般映著那些陰晦的壁畫,更添增幾許陰森之氣。
  
  笑聲方歇,一個白色的身影從明暗交錯的祭壇上方出現,她定眼一看,嚇得幾乎脫口驚呼。
  
  那……那是鬼嗎?
  
  白髮蒼蒼,老態龍鍾,佈滿皺紋的死白臉上,鑲著仿如石灰雕成的五官,那隻白得分不清楚眼白或眼瞳的眼睛更是教人毛骨悚然,活像是惡魔藏在其體內窺視一樣,一被注視就再也難以脫逃……
  
  這就是黑默法嗎?巫神教的主教?
  
  好可怕的人!
  
  「韓奇,你帶回了一個很好的祭品哪!瞧她純淨的光暈,聖潔的色澤,真是個上好的美食!」黑默法移向夜茉莉,上下打量著她。
  
  她屏息著,根本看不出黑默法白色長袍遮住的雙腿是怎麼走的,沒有舉步的動作,下襬與地面平滑接觸,簡直就像是飄過來一樣。
  
  「她不是祭品,她是我的女奴,黑默法。」韓奇眉頭微攏,他不喜歡黑默法用那種貪饞的眼光看著夜茉莉。
  
  「女奴?你的意思是你並不想吸收她?」黑默法灰白的眼瞳一瞪。
  
  這段時間,這小子變了不少,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
  
  「是的,我還沒玩夠她,等我膩了再吸收她也不遲。」韓奇毫不畏懼地直視著這個將他引進巫神教的老人。
  
  黑默法這幾年老得很快,十八年前他初次遇見他時,他還很硬朗,但隨著時間流逝,他每年都不明原因地加倍老化,現在看來更像隨時會死去一樣,這也許是他急著找繼承者的主因吧。
  
  夜茉莉聽他這麼說,心不禁微微刺痛著,她一直相信韓奇是愛她的,正是這個信念讓她不顧一切跟著他,可是,若是她錯了呢?若是她的愛仍喚不回他的心呢?到時她的這份感情該何去何從?
  
  這是愛上韓奇之後她首次懷疑自己的決定及判斷。
  
  「不行!韓奇,已經來不及了,我沒時間讓你玩下去,在你接替我之前,你必須擁有更強大的法力才行。」黑默法嚴正反對,臉色微沉。
  
  「我現在的法力已經夠強了。」他傲然地揚起下巴。
  
  「是嗎?」黑默法冷笑一聲,倏地長袍寬袖一抖,一道白色光線直射向他的雙眼。
  
  他反應也快,右手一點,企圖擊開那道光,但這一點卻撲了空,黑默法的光靈活地閃過他的手,轉了個方向,化為鋼圈勒住他的脖子。
  
  「唔……」他抓住不斷收緊的鋼圈,怎麼也扯不掉。
  
  「韓奇!」夜茉莉上前想幫他,卻被他厲聲喝阻。
  
  「別過來!」他沙啞地怒斥,臉色不斷漲紅,呼吸困難。
  
  「你現在的法力還差得遠呢!」黑默法譏笑著,撤回法術。
  
  「咳咳……」他鬆了一口氣地大咳。
  
  「但是,一旦吸收了一個白魔女的魔力,那就會大大不同了……」黑默法又飄到夜茉莉身邊,突然揪住她的長發,強迫她仰起頭。
  
  「啊!」她掙紮了一下,想要反抗,卻驚覺自己一點都使不出力量。
  
  「愚蠢的女人,你一進了這裡,就別想使用你的白魔法了,這裡的負向能量太強,你在這裡將會愈來愈虛弱……」說著,黑默法又轉向韓奇,「而你得在她變得虛弱之前吸收她,只要你吃下她的心,我保證,你的法力將會比我還要強大!」
  
  韓奇摀住脖子,不解地問:「我一直不懂,為什麼你會選上我?教裡比我強的人大有人在,不是嗎?」
  
  「呵呵呵……因為你是個奇才啊!你很適合用來當我的……」黑默法說到一半,突然住了口。
  
  「你的什麼?」
  
  「接班人啊!哈哈哈……今晚……今晚交接儀式以前殺了這個女人,韓奇,別讓我失望,想想,是這個女人重要,還是我即將給你的權勢重要?等你有了掌控全世界人心的巫法,想要幾個女人都可以,不是嗎?傻孩子,別忘了你母親是怎麼死的……你還想過那種困苦的日子嗎?」黑默法摔開夜茉莉,不斷地蠱惑他,並在暗地裡朝他施了法咒。
  
  這孩子反抗的意念太強了,他不喜歡他有太強烈的自我主張,他要的是個聽話的韓奇。
  
  一道黑色的蛇影悄然襲向韓奇的後腦,他只覺得全身一震,潛伏在內心那個喚為「慾念」的猛獸又再次蠢動了。
  
  童年窮苦潦倒的陰影觸動了他貪婪的心思,他轉頭盯著跌倒在地的夜茉莉,突然不明白自己在捨不得什麼,夜茉莉給他的不過是身體上的快感而已,這種事應該任何女人都做得到,不一定非得要她才行;可是,巫神教主教的寶座卻是只有這次機會,是他獲得權勢的唯一一次機會!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為了夜茉莉這女人錯失這次揚眉吐氣的時機?他得好好把握住眼前即將得手的榮華富貴才對啊!
  
  「韓奇……」夜茉莉清楚地看見了黑默法對韓奇施了法,焦急地奔向他,低喊:「韓奇!你清醒一點,別被他迷惑了……」
  
  韓奇眼露精光,邪笑地反扣住她的手,淫笑地將她拉近懷中摟緊,低頭就是一記狂吻。
  
  「唔……」她驚怒地推阻他,但怎麼也撼動不了他強有力的臂彎。
  
  「這麼美味,我為什麼會傻到拒吃呢……」他捏住她的下巴,以拇指刷著她紅嫩的鮮唇。
  
  「韓奇!別被這老怪物操縱,醒來!」她激動地大嚷。
  
  「哈哈哈……她說你是老怪物哪!黑默法……天!她膽子真大,就讓我來好好治一治她吧!」他狂笑地將她橫抱而起。
  
  「溫柔一點,別一下子就弄死了她,她的心要活的才有用。」黑默法陰險地笑道。
  
  「我會的……我喜歡聽她在我身下浪叫的聲音……哈哈哈……」他嘿然一笑,回身走出祭壇。
  
  「韓奇!放開我!」夜茉莉在他懷中扭動尖叫。
  
  韓奇無視於她的抵抗,中邪般笑吟吟地抱著她走回他的房間。
  
  在他們背後,黑默法陰吊的嘴臉堆滿了不知名的興奮,他歪斜的唇高高揚起,尖澀地低笑著。
  
  「真乖,我的韓奇,我等得夠久了,今晚……你將會達成我多年來的願望……呵呵呵……」
  
  祭壇的大門在他的笑聲中,緩緩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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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44:46
第六章
  
  韓奇一進自己的房間便將夜茉莉往他的床上一丟,然後欺近床邊,獰笑道:「把衣服脫了。」
  
  「不!」她緊揪住自己的衣領,往後蜷在床上。
  
  「都已經是我的女人了,還害羞什麼?」他一腳跨上床墊,伸手便要抓她。
  
  她跳下床,躲到牆角,憂心地道:「黑默法對你下了法術,韓奇,醒一醒,你正受他操控……」
  
  「不,沒有人能操控我,他只是教我正視自己的慾望,他是我的明師……」他陰笑著,慢慢走向她。
  
  「他是個惡魔!」她大聲指正他。「你還不懂嗎?他才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利用人類心靈中最脆弱的部分,誘惑人們走向毀滅……你怎麼可能會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那又怎樣?他把十五歲又一無所有的我養大,給了我法力,現在又要把整個龐大的巫神教交給我……我人生中最想得到的東西都是他給的,當其他人憎恨、鄙視我時,只有他接納我……他才是我人生最重要的貴人,你懂不懂?」伸手阻止想閃躲的她,他大聲反駁了她的話。
  
  「你真相信他會把整個巫神教交給你?我懷疑他是否還有其他的陰謀……」她直覺那個老怪物心懷不軌。
  
  「閉嘴!」他不悅地扯住她的頭髮,將她拉向自己。
  
  「啊……」她痛得縮起肩膀。
  
  「嘖嘖嘖,你看起來好像一掐就會碎一樣……」他忽然壓低聲音,慢慢撫摸著她纖細的頸子。「而我……老早就想看你在我手中破碎的樣子……」
  
  「別……碰我!」她朝他臉上揮出一掌。
  
  他輕易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哼,「你全身上下都被我摸過吻遍了,還裝什麼聖潔?」
  
  「你……」這簡直和她最初見到的韓奇一樣,他又變回那個滿心只有仇恨的男人了。
  
  繞了這麼一大圈,她和他的關係又回到了原點。
  
  「離今晚交接儀式開始還有兩個多小時,在殺你之前,夠我再和你溫存個好幾回。」他的手沿著她的頸肩摸進她的胸口。
  
  「放手!」她又氣又傷心,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勸醒他了,她相信他有能力抵擋黑默法的捕捉的,但他卻選擇向慾望及惡念降服,放任靈魂被惡魔支配。
  
  「你以為我會放手?別蠢了……」他說著用力撕開她的上衣,粗暴地在她雙唇上肆虐。
  
  「你……」她震驚得忘了要抵抗,只有不停地在心裡自問,這是她深愛的那個韓奇嗎?
  
  這是他嗎?
  
  「我說過,一旦決定跟著我,就得有陪我沉淪的準備!」他獰笑,拉下她的胸罩,他狂野的吻從她的唇移往她的乳尖,毫不憐惜地蹂躪著她柔軟如雪的身子。
  
  「不要——」她驚惶痛心地尖聲呼喊,但他置若罔聞。
  
  這回,已沒有人救得了她,她不僅救不了韓奇,也葬送了自己。
  
  接下來的羞辱,夜茉莉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像頭野獸般強佔了她,不顧她的痛喊、怒拒,一次又一次地將她的自尊,她的身體心靈踐踏成碎片。
  
  當他逞完獸慾,撐起上身,低頭看著一臉絕望呆滯表情的她,笑道:「要不是非殺你不可,我還真想多留你一陣子,你是所有女人中最能滿足我的一個……」
  
  淚,在聽見這句惡毒的話後終於泱堤,她的世界……毀了!
  
  她的愛情,她的幸福,全毀了……
  
  「你哭了?」觸摸著她眼角的濕漉,喃喃地道,這是他第一次看她哭泣。
  
  這時,一種怪異的抽痛突然從他沾著她眼淚的指尖傳向右方心口,他大震,摀住心臟往一旁倒下。
  
  「啊!我的心……好痛……」他低呼。
  
  夜茉莉動也不動,像個破娃娃似的癱在床上。
  
  她的心正被萬箭刺穿,韓奇傷她多深,那些箭就刺多深,這是她給自己的懲罰,懲罰自己選錯了男人,誤信了三個噴嚏的魔法。
  
  而她的心有多痛,韓奇的心就多痛,他難以忍受地從床上滾到地面,氣喘吁吁地大吼:「是你嗎?是你在捉弄我嗎?」
  
  她沒有回答,只盼自己就這麼死去,這樣心就算疼到痛也不會再有感覺了。
  
  「夜茉莉!」他爬到她身邊,攫住她的肩,喝道:「是你在使法術嗎?」
  
  她兩眼沒有焦距,眼不看,耳不聽,只有淚像大海,怎麼也流不盡。
  
  「茉莉……」他嘶喊著,有種要滅頂的感覺,她的淚彷彿全流到他心裡,衝激著他,拍打著他,胸口的淚不斷高漲,淹沒了他的喉嚨,溢上了他的鼻腔,他就要窒息了……
  
  就在他要斷氣之際,混沌的大腦豁然開朗,那團糾纏上他的惡念被那無形的淚水淨化驅散,連窒悶得無法呼吸的痛苦也消失了。
  
  這是……怎麼回事?
  
  他呆了呆,然後,他的目光落在眼前渾身是傷的夜茉莉,立刻驚駭地放開了她。
  
  她紅腫滲血的唇角,淤青的手腳,還有殘破的衣裳,每一處都在控訴他的獸行……
  
  「老天!茉莉……」他抽著氣,震驚於看到的一切,久久說不出話來。
  
  是他幹的?看看他對她做了什麼……
  
  愧疚心疼、懊惱和自責脹滿了他的內心,他不禁想撫平地眉間的痛絕,但才探出手,她就踉蹌地逃開,在他還來不及攔阻時衝出了房間。
  
  「茉莉!」他大喊,追了出去。
  
  夜茉莉在巫神教的神殿內疾竄著,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再也見不到光明,她,已身在地獄之中了。
  
  還有什麼比被自己深愛的男人強暴還淒慘?雖然她拚命告訴自己,對她施暴並非韓奇的本意,他只是被下了咒術,但是……但是她還是感受到了方才那個野獸正是韓奇內心的本質!是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她已筋疲力盡了,再多的愛也填不平韓奇內心的黑洞,她費盡心力,最後只賠上她的心,她的命。
  
  愛神在哭泣……
  
  是哭她的傻嗎?哭她的痴嗎?
  
  顫抖的雙腿不停地逃,她也只能逃了,喪失了對愛的信心和理由,她只有拚命逃才能逃離那個天真多情的自己,逃出那個以韓奇為中心而畫出的圓。
  
  沉浸在悲切的情緒之中,她沒注意到自己已成了雷瓦的獵物,雷瓦從她一出韓奇的房間就已盯住了她,趁著她心狂意亂,他悄隨而至,碎然將她逮住。
  
  她微驚,還未回頭,一眨眼間,她就被瞬間移位到一處堆滿木料,類似倉庫的陰暗房間內,接著,一個色淫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就是韓奇的祭品啊!哼哼,沒想到長得這麼標緻,看來韓奇剛剛享用過你,現在換我了……」
  
  「你是誰?」她閃到一旁,雙手遮掩在衣衫不整的胸前,戒備地看著眼前這個肌肉纍纍的高壯男人。
  
  雷瓦垂涎地吞了吞口水,夜茉莉比他想像的還要秀麗可人,尤其此時衣不蔽體,看來更是楚楚可憐,引得他色慾蠢動。
  
  「我叫雷瓦,是巫神教的十二位巫師之一,排名第二。」他繞著她走了一圈,放肆地打量著她。
  
  「你是……韓奇的朋友?」她冷白著臉問。就連提到韓奇的名字也會讓她心痛如統。
  
  「朋友?哼!誰和他是朋友?我恨不得他早點死!要不是韓奇,我早該成為首席巫師的,那小子從十五歲進入教內就平步青雲,一路爬上高位,教人眼紅得想宰了他……」雷瓦一想起處處被韓奇搶在前頭就頭頂冒火。「原以為他中了銀彈後必定活不了了,偏偏你又把他救活,還愚蠢地給了他還原法力的力量……你真把我惹毛了,小美人,今天我若不好好折磨你,我這口氣怎麼嚥得下?」說著,他倏地擒住她的手,用力一帶,緊緊摟住她。
  
  「放開我!」她怒斥,以手肘撞他的心窩。
  
  「啊!臭婊子!」他吃痛地大罵。
  
  她趁著他雙臂微鬆,奮力脫離他的掌控,找尋出口。
  
  「你逃不了的。」雷瓦也不急著追她,他低念魔咒,地上散落的木屑一一浮起,槍彈似地飆飛向她。
  
  她回頭張望,閃躲不掉,身上同時被木屑擊中,那些輕薄微小的碎屑,竟然比刀還利,劃破她的皮膚,痛得撲倒在地,緊接著,在她還來不及檢視傷口時,就看見自己的血液正從身上那些傷處破洞不斷地噴灑而出。
  
  這是……
  
  她驚恐不已,不過是個小小傷痕,卻像是動脈破裂般大量湧出鮮血,而且,騰空飛進了幾尺外雷瓦張大的嘴裡!
  
  「哇哈哈……真是美味啊!」他狂飲著她的鮮血,滿嘴都是令人驚怖的豔紅。
  
  好痛……力氣隨著血液的流失而快速喪盡,她暈眩地坐在地上,驚悚地望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
  
  她的血……很快就會被吸乾……
  
  這時,陰風狂掃,她只感到凜冽的寒氣迅速逼近,接著韓奇的身影便刷地平空出現,阻擋在她和雷瓦之間,也截斷了雷瓦所使的吸血魔咒。
  
  「誰允許你動她的?」他盯著她纍纍的傷痕,再緩緩瞪向雷瓦,氣焰驟升,聲音冷颼得能讓人凍結。
  
  夜茉莉低著頭,雙手環抱住自己,她沒想到韓奇,這麼快就找到她,尚未平復的心又再次翻攪起來。
  
  「哼!你捨不得吸收她,乾脆就把她讓給我,免得浪費了。」雷瓦怒笑道。
  
  「她是我的。」他冷冷地宣稱。
  
  「誰說她是你的?只要我先吃下她的心,黑法就會承認我的力量,把位置傳給我。」雷瓦毫不掩飾他的企圖。
  
  「憑你這種能耐是當不了主教的,雷瓦。」韓奇傲然地睨視他。
  
  「你……我殺了你!」雷瓦氣得頭頂冒火,沖上前就是一記火掌。
  
  烈火如一條鞭子甩向韓奇,他長眼輕輕一瞪,火鞭立時化為烏有。
  
  「彫蟲小技!」他冷冷道。
  
  「媽的!就讓你看看我飲了白魔女的血後力量能提升多少!」雷瓦氣得臉色發青,他如野獸狂號一聲,剛剛吸入的夜茉莉的血開始在體內發生效用,只見他肌肉逐漸膨脹,背脊隆起,身形更顯高大猙獰。
  
  韓奇雙眉一聳,沒想到夜茉莉的一點點血就能讓雷瓦的力量增強數倍。
  
  「哈哈……白魔女果真是個滋補的聖品,我覺得此刻全身充滿了力量……來吧!韓奇,來一決高下吧!我要打敗你,再把這小美人據為己有。」雷瓦仰天狂笑,展開攻擊。
  
  「做夢!」韓奇怒喝,閃到他面前與他交手,身形如電,掌風如雷,幾個漂亮的旋踢,並搭配著變幻莫測的巫術,立刻佔了上風。
  
  半躺在地上的夜茉莉盯著激鬥的兩人,原以為對韓奇已不再有任何愛戀,可是內心又不自覺隨著韓奇的每個動作起伏懸蕩。
  
  真是可笑!
  
  發現自己依然掛心著韓奇,她驚惶痛惡地鄙視自己的無能與懦弱。
  
  為什麼在愛情的國度裡,人人都是弱者?為什麼一旦付出了愛,就永遠都收不回來?
  
  就在她心神不定時,賽麗娃已悄然而至,她無聲無息地接近她,趁著她受傷不備,倏地從她背後插入了尖利的五指。
  
  「啊——」夜茉莉痛得長聲哀叫。
  
  韓奇轉頭一看,驚怒地一腳踢開雷瓦,邊低吼邊飛奔過來。
  
  「賽麗娃,住手!」
  
  「她只不過是個祭品,你下不了手,就由我來幫你,等我挖出她的心,你再好好享用……」賽麗娃的眼瞳閃著妖光,嘴角邪惡地上揚。
  
  「不!」韓奇嚇得肝膽幾乎碎裂。
  
  賽麗娃不但不罷手,反而將指尖插得更深入。
  
  「啊——」夜茉莉痛得無法吸氣,只能不斷地痛號。
  
  插入她背後的利爪正一寸寸地攫住她的心臟,她全身不停抖動,彷彿就要被撕裂成半。
  
  「放開她!」韓奇疾聲厲喝,長手幻化成一條蛟龍,張大口咬向賽麗娃的頸項。
  
  「雷瓦。」賽麗娃喊了一聲。
  
  雷瓦當然不讓他有分神的機會,早已搶先一步攔在他面前,封住他的攻勢。
  
  「給我讓開!」韓奇心急如焚,大吼一聲,體內的力量倏地衝破臨界點,萬丈光芒隨著怒氣四射,將兩旁排列整齊的木料射得粉碎,連帶地也把賽麗娃和雷瓦震飛出去。
  
  「哇!」雷瓦撞上倉庫的上樑,驚恐地大喊。
  
  這就是韓奇隱藏的法力嗎?雷霆萬鈞,勢如破竹……太驚人了!
  
  「哎喲!」賽麗娃則摔到倉庫的角落,額角還被一根木塊撞得出血。
  
  韓奇排開了阻礙,一把將半昏殘喘的夜茉莉擁進懷中,屏息地拂開她散披在臉上的長發。
  
  「茉莉……」他低喚著,身體竟因過度驚嚇而微微發抖。
  
  她慢慢睜開眼,看著一臉擔憂的他,急喘怒道:「別……別碰我……」
  
  「別說話,你在流血。」他皺眉命令道。她已氣若游絲,他以法力暫時止住她的血。
  
  「拿開……你的手……」她愈來愈蒼白的臉充滿了恨意。
  
  「別動。」他不但沒放手,反而將她抱得更緊,專心地治療她背後深至心臟的五個洞孔。
  
  可是血是止住了,傷口卻怎麼也癒合不了,空氣從傷口破洞流進她的胸腔,激起了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
  
  「怎麼會這樣?」他焦灼地抱緊地,有點慌了。
  
  他在發抖?夜茉莉枕在他懷中,驚愕地發現他竟然在發抖……
  
  為什麼?他也等著要殺她,不是嗎?
  
  「哼哼哼……她的傷治不好的,因為我的指甲裡全塗滿了劇毒……」賽麗娃扶著牆站起,邊喘息邊冷笑。
  
  「你……」韓奇抬頭惡狠地瞪著她。
  
  「你愈是下不了手,我就愈要她痛苦而死,只要你肯吸收她,我就給她解藥。」賽麗娃拭去額頭的血跡,陰毒地道。
  
  「為什麼你非要她死不可?我是否吸收她關你什麼事?」他已煩夠了她老是干預他的事。
  
  「誰要你愛上了她!除了我,我不准你愛上任何女人,將來站在主教身邊的,只能是我!」賽麗娃大叫。
  
  韓奇愛她?夜茉莉聽見賽麗娃所說的話,淒涼得想笑。
  
  「看來你愛上的是主教這個職位,很可借,我不想當主教了,更不想吸收夜茉莉,我要送她離開這裡。」他認真地道。
  
  直到剛才,他才肯面對自己對夜茉莉的感情,他不願失去她,不願她受到任何傷害,可是偏偏就是他把她傷得最重,她再和他在一起,早晚會被他害死,因此,只有把她送走,讓她遠離他,她才能重拾平靜安寧的生活。
  
  夜茉莉睜大眼睛,內心狂跳。他……他在說什麼?他真的不當主教,要脫離巫神教?
  
  「你說什麼?」賽麗娃傻眼了。
  
  「我不當巫神教的主教了,我要退出!」
  
  「你瘋了!」世上真有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呆子嗎?
  
  「我清醒得很。」
  
  「不!不可能的,黑默法說過,除了你,教裡沒有人能把白魔法融會入黑巫術裡,你是注定的人選,誰也不能改變。」
  
  「什麼意思?」他不懂。
  
  「你看看雷瓦就會知道了……」她眼光鄙夷地移向正蹣跚站起的雷瓦。
  
  雷瓦也聽見了賽麗娃隱含玄機的話,不明所以地扭著濃眉,一步步靠近。「你在說什麼?賽麗娃。」
  
  他話聲剛落,身上的肌肉忽然絞擰起來,血管中的血液也開始彼此衝撞,就像兩種不相融的物質引發的排斥作用,他體內的細胞全都互相糾扯爭亂。
  
  「這……這是……啊啊啊……啊——」雷瓦驚駭地看著自己的手臂,然後,就在他瞠目之刻,彷彿有條看不見的靈蛇在他體內鑽動,啃蝕他的肌骨,痛得他在地上打滾!
  
  「夜茉莉的血雷瓦就已承受不了,更別說要吃下她的心了。」賽麗娃冷漠地看著雷瓦在地上呼號。
  
  韓奇難以置信地張大眼睛。
  
  雷瓦就這麼在嚎啕之中筋肉迸裂,骨肉分離,他剛剛喝下的夜茉莉的鮮血從他全身竄飛而出,灑落在他身邊,似乎在強烈地宣示著他沒資格擁有這份聖潔的血液。
  
  韓奇倒抽一口氣,上前想觀看雷瓦是否還活著,賽麗娃倏地阻止他,「別管他了,他已經不行了,現在,你得帶著夜茉莉回祭壇去,儀式就要開始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隱隱覺得不安。
  
  「你還不明白嗎?在教裡,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吸收得了白魔法的能量,可是你在對付夜芙蓉時吸了她的血之後卻能安然無事,這表示你擁有結合黑魔法與白魔法的獨特資質,黑默法因此認定你最有資格成為他的接班人,所以才會獨排眾議,堅持由你接掌主教。」賽麗娃把她聽來的秘密說了出來。
  
  「難道連黑默法也不能吸收白魔法?」他怔了怔。
  
  「沒錯!這就是他非要你吸收夜茉莉的原因,因為他想擁有白魔法的力量已經想了好久了。」
  
  「可是……就算吸收夜茉莉,擁有白魔法的也是我啊!和他有何關係?」他點出其中最不合邏輯的一環。
  
  黑默法如此熱切地要他吸收夜茉莉,難道只為了得償宿願?
  
  「也許對他來說,這等於是征服了白魔法吧!」賽麗娃聳聳肩。
  
  「哼!不管他在想什麼,我都要把夜茉莉送回台灣!」他堅決地說完,轉身便走。
  
  賽麗娃氣得雙眼發紅,就因為夜茉莉,她登向富貴之路因而受阻,這口氣她怎麼嚥得下去?
  
  妒火燒痛她的每一條神經,她倏地躍起,朝韓奇背後出手。
  
  韓奇彷彿後腦長了眼睛,立即抱著夜茉莉縱身跳開,回頭冷哼,「賽麗娃!別逼我!」
  
  「想走,得先打得贏我再說!」賽麗娃尖吼,竄身向半空,雙手一抖,如蜘蛛網般的細絲便灑向夜茉莉。
  
  韓奇被惹毛了,他瞬間移開,把夜茉莉放下,點火燒掉她的絲線,展開了凌厲的反擊。
  
  賽麗娃知道夜茉莉是他的弱點,頻頻出招攻向夜茉莉,韓奇不想跟她纏鬥,一個重力紫光射向她的腹部,將她從半空中擊落。
  
  「啊……」她痛叫地摔落地面,法力潰散了大半。
  
  他轉頭正想抱起夜茉莉,倒地的賽麗娃突然拔出一把塞滿銀彈的手槍,迅雷不及掩耳地朝夜茉莉頭部射出一發子彈。
  
  韓奇幾乎是在同時發現她的殺機,他驚怒地躍身擋在夜茉莉面前,替她擋住那顆子彈。
  
  子彈擦過他的肩頭,他卻動都沒動,只是臉上充滿了暴風來臨前的寧靜。
  
  「韓奇……咳咳咳……」夜茉莉憂心地低喊,氣息因而扯動傷勢,使她再度大咳。
  
  「你……就真的這麼喜歡她?」賽麗娃吐了一口血,氣喘吁吁,又驚又怒地瞪視著他。
  
  自私自利的韓奇,會為一個女人擋子彈……
  
  「誰也不能碰她。」韓奇煞氣凌人。
  
  「告訴你,不管你吸不吸收她的魔力,她都得死,黑默法絕不會放過她的!」賽麗娃瞪著橫倒在地上的夜茉莉,目光如利劍,恨不能在她身上紮上百個洞。
  
  「誰敢動她,我就殺誰!」他撂下狠話。
  
  「你……」賽麗娃震懾於他的轉變,暗忖這難道就是愛情的力量?
  
  這時殿內傳出了信徒們吟誦的聲音,交接儀式開始了,韓奇抬頭聆聽著尖塔敲出了召集眾人的鐘聲,眉頭一緊,急忙抱起夜茉莉,刷地一下消失了蹤跡。
  
  不能再待下去,黑默法隨時會追上來,他得盡快帶夜茉莉離開這個噬血的地獄牢籠。
  
  「你們逃不了的!笨蛋……」
  
  賽麗娃怒吼的聲音伴隨著催魂般的喪鐘,貫穿了整個陰沉的夜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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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45:13
第七章
  
  「氣死我了!這個尖塔應該很好辨認,怎麼沒有人知道它在哪裡呢?」夜玫瑰焦躁地在客廳裡踱來踱去,將手中從電腦中印出的圖片丟在桌上。
  
  「美國太大了,若是巫神教藏在深山裡,知道的人當然很少……」夜芙蓉雙手環胸,倚在窗邊,心情從夜茉莉失蹤以來就沒好過。
  
  她和夜海棠抵達美國已經三天了,玫瑰也於昨天從加拿大前來與她們會合,但她也沒有帶來任何夜茉莉的訊息,有關巫神教的總壇位置何在,至今依然成謎。
  
  「再用水晶球測測看吧!也許憑我們三個人的力量可以感應到茉莉的氣。」夜海棠一臉肅然地看著兩個姐姐。
  
  「我們已經用你的水晶球測了好幾次了,還是沒有影像,這表示茉莉被某種結界給包圍著,我們找不到她的氣息的。」夜玫瑰搖搖頭,坐倒在沙發上。
  
  「可是除此之外我們沒有其他辦法了啊!總比在這裡乾著急還好吧?」夜海棠叫道。
  
  「要不是你隱瞞了茉莉的事,事情也不會弄成這樣!」夜玫瑰臭著臉埋怨。
  
  夜海棠小臉一僵,頭一次沒有反駁夜玫瑰的損言,她咬了咬下唇,怒道:「是,都是我的錯,那我一個人去找她總行了吧?」
  
  大聲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轉身衝了出去。
  
  「海棠……」夜芙蓉追到門邊,差點被她摔回來的門打上了鼻樑。
  
  「你就不能少說幾句?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和海棠吵嘴,你又不是看不出她為茉莉的事深深自責,幹嘛還用話刺她?」她轉頭責備著夜玫瑰。
  
  小鬼頭就是太自以為是了,茉莉的事她早該讓我們知道,她卻以為她有能力處理……根本就是欠罵!」夜玫瑰的火氣也很嗆。
  
  「她是一片好心,事關茉莉的愛情,她以為少個人知道就會少點麻煩,哪曉得會弄出這大紕漏?」夜芙蓉嘆氣道。「可是茉莉愛上的是個大混球啊!那個叫韓奇的有多危險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那為何不儘早阻止?」夜玫瑰雖沒和韓奇照過面,不過聽姐妹們提到他的惡形惡狀就夠讓她義憤填膺了。
  
  「你以為阻止得了嗎?夜家女人的愛情一旦開始,就算天崩地裂也不會停止,這點你應該很清楚……」夜芙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夜玫瑰一怔,無言以對。
  
  濃情烈愛,這正是夜家女人的本色啊!
  
  「走吧,去把海棠找回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別放她一個人亂闖。」夜芙蓉不放心地披上外套。
  
  「唉!好吧好吧!別又在這時丟了一個妹妹,到時要瞞老媽也瞞不了了。」夜玫瑰跟著拎起鑰匙,走出大門。
  
  冬天的舊金山非常冷,整個城市積滿了雪,夜海棠縮著身子走在街上,外套和呢帽下的兩條長長辮子早已覆遍雪花,凍得她的臉頰僵紅,連嘴唇也白得沒有血色。
  
  不過她對身體上的冰冷早已沒有感覺,情緒的低落使她無心去注意氣候的嚴寒,她此刻唯一關注的只有夜茉莉的下落而已,其他的一點都不重要……
  
  對,就像現在她的心仍被二姐說的那些話刺傷,她也不會去在意,因為確是她的錯,當初要是早點告知大姐,茉莉也許就不會陷入危難了。
  
  誰要她自作聰明?這次的教訓足夠她好好反省一下向來率性的作為,自詡能力超凡就驕傲起來,真是要不得的壞習慣!
  
  拿出紙巾損了損鼻涕,她不禁咕噥在這非常時刻,居然會不小心著了涼,在台灣硬朗得像條蠻牛,一來到這裡卻鼻水流個不停,害得她出門都得帶著厚厚一疊紙巾才行。
  
  嗟!煩哪!
  
  將鼻涕屑丟進垃圾筒,她繼續往前走,可能是耶誕節即將來臨的關係,人潮多得像在擠沙丁魚,眼看要擠到她要去的書店還得花費許多力氣,她於是決定回飯店再想其他辦法找人。
  
  但她才回頭想往回走,就突然和迎面而來的人撞個正著,這一撞撞掉了她的呢帽,冷風一灌,她一陣哆嗦,然後——
  
  「哈啾!」
  
  她猛地打出一個大嘖嚏,不僅噴出飛沫,兩條鼻涕還很不雅地掛在鼻孔下方懸蕩。
  
  「喂!髒死了,你怎麼可以對著我們少爺打噴嚏呢?」有人以英文怒罵。
  
  聞聲抬起頭,她看見了站在她正前方的人,一個年約十八歲的東方俊小子,全身被黑色大風衣裹住,面孔年輕冷峻,不過盯著她看的眼瞳正閃著微微的詫異。
  
  開罵的不是他,而是他身邊的……隨從。
  
  「Sorry!我感冒了。」她惡作劇般大咧咧地用力吸口鼻涕,徒手擦掉他那高級風衣上的幾點鼻涕,皮笑肉不笑地以英文道歉。
  
  「你……真噁心!別碰我們少爺!」那隨從嚇得連忙把他的少爺拉離她遠一些。
  
  她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閃過他們,才邊走邊慢條斯里地拿出紙巾摸鼻子。
  
  哼!狗奴才總是仗勢欺人,到哪裡都一樣。
  
  才跨出幾步,背後有人追了上來,喊道:「喂,你的帽子。」
  
  純正的美語聲調,嗓音也很好聽,她回頭,看見那位少爺面無表情地把她的呢帽遞給她。
  
  「哦!難怪我會打噴嚏,原來是帽子掉了。」她喃喃說著,伸手接過帽子,瀟灑地擺擺手,「謝啦,你比你的『下人』好心多了,MerryChristmas!」
  
  他微頷了一下首,算是回應了她。
  
  酷哥哦!
  
  轉身將帽子戴上去,她舉步就走,心裡正這麼想著,不料他和他隨從之間的對話很巧地飄進她耳裡。
  
  「幹嘛還幫她撿帽子?不過是個沒禮貌的髒女孩!」那隨從嘀咕。
  
  「閉嘴!」年輕男子口氣短而有力。
  
  「是……對了,剛才看見的那個人好像是巫神教的人,少爺不抓他嗎?」
  
  「少惹事,任務要緊。」他簡扼地道。
  
  巫神教?
  
  夜海棠就像中了法術一樣,急煞定住,旋身就抓住那男子的手,驚喜地大喊:「巫神教!你知道巫神教的事?」
  
  他顯然被她嚇了一跳,挑高著濃眉,細長的眼睛直望著她,不發一語。
  
  「喂,你幹什麼?快放開我們少爺!」隨從連忙上前扯開她的手斥喝。
  
  「請你……快告訴我,你們知道巫神教的事,是不是?」她抽回手,雙眸因興奮而閃閃發亮。
  
  「你……」他的表情戒備而懷疑。
  
  「我三姐被帶進了巫神教,我得找到她!如果你知道任何訊息,請告訴我!拜託!」她激動地道。
  
  「別理這個臭丫頭,少爺。」隨從深怕這個女孩另有企圖。
  
  他定定地注視著她半晌,沒有採用手下的建議,反而給了她一點資料。
  
  「去『Zion'找找。」他道。
  
  「Zion?錫安國家公園?巫神教就在那裡?」她瞪大眼睛。他所說的是美國內華達州的一個位於深山中的國家公園,巫神教的總壇竟設在那個度假聖地?
  
  「那裡是個危險的地方,不是一般人去得了的,而且巫神教也不是個好惹的宗教,我勸你還是別去的好。」那隨從插嘴道。
  
  「我也不是好惹的。」敢小覷她?她漂亮的眼睛一橫,黑中帶金的瞳眸瞪向那隨從,一陣無形無影的力道倏地甩出。
  
  那隨從沒留神,身子一晃,跌了個四腳朝天。
  
  「哇!這是……」隨從驚呼,狼狽地爬起。
  
  年輕男子黑湛湛的眼瞳中閃過驚異,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謝了,如果我救出我姐姐,我會報答你的。」她粲然一笑,高興地朝飯店急奔而去。
  
  「啐,等你有命活著才說報答吧!狂妄的臭丫頭!」隨從朝她的背影揮拳。
  
  「走吧!」年輕男子收回凝視夜海棠的眼光,轉頭繼續他該走的路。
  
  不過,他冷硬的嘴角已不再緊抿,反而難得地微微揚起,似是心情變得相當愉快。
  
  只是這場雪中的邂逅並未在夜海棠心中留下太深的印象,她在飯店前遇上了夜芙蓉和夜玫瑰,三人於是當晚就打包行李,匆匆趕往錫安國家公園。
  
  夜茉莉的臉色愈來愈差,她背後的毒傷一直無法治癒,要不是韓奇以嘴幫她吸出毒液,她很可能早就毒發身亡了。
  
  「別再浪費……時間和力氣了……」她趴在床上,虛弱地對著調製解毒劑的韓奇道。
  
  這是間位於國家公園附近私人的度假別墅,就離巫神教總壇不遠,由於她傷得不輕,韓奇只能帶她先躲到這裡療傷。
  
  韓奇低頭專心地搗碎野地裡採擷到的藥草,然後壓擠成汁,滴在一個小杯裡,端著汁液和殘渣來到床邊,先以草渣敷在她的五個被指尖穿入的傷口,纏上紗布,再扶起她,將藥汁湊近她的嘴。
  
  「喝下它。」他命令道。
  
  她別開頭,只要想到他曾經如何對待她,她就拒絕再領受他的任何好意。
  
  「這是黑魔法中提到的基本解毒藥方,多少能驅點毒素,快喝了它!」他捺著性子解釋。
  
  「為什麼要救我?」她低著頭,鬱悶地問出心中的困惑。
  
  「快喝藥。」他迴避地皺了皺眉。
  
  「吸收了我,你就可以擁有強大的力量,這不是你最想得到的?但為什麼還要救我,甚至為了我想脫離巫神教?你……到底在想什麼?對你而言,我又算什麼?」一口氣問完,她的急息更亂了。
  
  她想知道他真正的心意,愛上他就像進了迷宮,怎麼繞也繞不出去,她已經倦於尋找出口了,她要他幫她開一扇門,只要他的一句話,她就能從這個愛的迷宮中脫困。
  
  「誰說我想脫離巫神教了?我只是懶得當主教而已,我救你是因為我欠你一命,純粹道義上的報恩,你可別想得太多,我怎麼可能為了你做這種傻事?再說,你活著對我也沒什麼不好,等我需要人幫我暖床時,我隨時可以再去找你……」他故意譏嘲地冷笑。
  
  為了她好,他絕不能再讓她有任何綺想,他能不當主教,但已不可能脫離巫神教,他的靈魂早被抵押,她和他之間,根本不會有結果。
  
  她微微顫抖著,內心抱的一線希望破滅了!
  
  原來,他會救她只是出於報答的心態,而不是出於愛……
  
  好傻啊!夜茉莉,你真以為自己終能感動這個鐵石心腸的男人嗎?
  
  閉上眼,把苦澀擠回喉嚨,把絕望咽進心裡,她突然覺得這二十六年來的等待全是白費,她是為自己找到心愛的男人,但這個男人卻是惡魔派來滅絕她生命的死神……
  
  她活得好累……
  
  放棄生命的想法瞬間湧上她的腦中,她淒愴地笑了。
  
  「呵……到最後……仍是我自作多情嗎?」
  
  他擰緊了眉,被她悲切的樣子揪痛了心腸。
  
  「與其這麼痛苦地活下去,不如讓我死!不用再救我!」她狹然狂叫,揮手打翻他端著的藥汁,發了瘋似的扯去胸上邁著的紗布。
  
  「茉莉,你幹什麼?」他怒斥,連忙攫住她的雙手。
  
  「我不希罕你的回報!你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我?為什麼要讓我在渺茫的希望中一次又一次地心碎?為什麼……」她哀絕地吶喊,使盡力氣推打著他。
  
  「住手!」他盯著她背後傷口再次滲出了血,急聲喝止。
  
  「我恨你!恨你啊……」她失控地哭吼,體內的魔力正因強烈的恨意而迅速流失。
  
  「停止……不要這樣……」他驚見那些白色的光芒從她身上飛散而去,震愕地一把將她擁住。
  
  她會死!
  
  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死!
  
  而害死她的不是她身上的毒傷,是他的絕情!
  
  「我恨……你……」她的聲音愈來愈小,掙扎的力量也愈來愈弱。
  
  「茉莉!茉莉!」他用力拍著她白如紙的臉頰,心慌地叫喚。
  
  她的意識模糊了,恨意吸乾了她所剩無幾的力量,她已不再留戀什麼,就讓她化為風、化為塵……飄散吧!
  
  「茉莉!醒來!茉莉!」他失措地搖晃著她,錐心的痛竄遢全身。
  
  怎麼會這樣?他只盼她活著,安然快樂地活著,才會毅然切斷與她之間的糾葛,不料這樣反而將她推向死亡……「不!快醒來!不要離開我……茉莉……我愛你啊!別死……」他拋開了桎梏著他心靈的黑暗,脫口大喊。
  
  愛……
  
  有人在遙遠的地方說著……
  
  愛她……
  
  神智紛飛的夜茉莉被這個充滿愛意的呼喚咬了回來,一點一滴,那些四散的光暈又回到她身上,剎那間,她的臉色變得紅潤,冰冷的心因心靈的呼喚而再次鮮活地鼓動,連背上的傷勢也都減輕了許多。
  
  她張開眼,看著近在咫尺那張佔滿她芳心的俊臉,啞聲地問:「你……你剛剛說什麼?」
  
  「你沒有自作多情,是我不配得到你的愛……哦!天啊!我該把你怎麼辦?」他微抬起頭,輕撫著她為情清瘦憔悴的雙頰,滾燙的悸動不停地在胸口沸騰。
  
  「你真的愛我?」就像突然得到求了許久的禮物,她一點真實的感覺都沒有。
  
  他以行動來回答,低下頭吻著地的眼,她的鼻,然後將唇覆上她那兩片微冷的唇瓣。
  
  這是他第一次用全心全意來深吻這個他所愛的女人!
  
  也是他首次敞開心扉,讓壓抑的真情盡情流露。
  
  好溫暖的吻……
  
  喜悅的眼淚從夜茉莉的眼角溢出,這條峰迴路轉的情路,她走得好辛苦啊!
  
  放情地吮吻著她,韓奇感覺得到他的世界變亮了。
  
  他早就發覺愛的到來,可他卻不敢去接受自己的感覺,長久以來的無情,使他不知該如何去整理充溢在心中的那份騷動,夜茉莉的愛毫無顧忌地直闖他緊閉的心門,未經許可就釋放了他深鎖在心底深處的情感,當他察覺她能在他心靈來去白如時,唯一的反應就是阻止她的入侵!
  
  他怕,怕被愛征服,怕被愛束縛,怕在愛裡失去自我,更怕自己像母親一樣因愛而懦弱……
  
  這是為何他總是用尖銳的言詞及態度面對她,他想自保,他要擊退她,他不能接受他的心成為任何女人的殖民地……
  
  但是,他卻不知自己頑固的理智在抵抗她的同時,心卻早已偷偷向她降服……
  
  在她如天使般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就逃不過這場命定的愛情。
  
  「希望這不是一場夢……」夜茉莉在他唇邊低聲囈語。
  
  「不是夢,是真的……我愛你……」他捧住她的臉,以更火熱的吻席捲著她的唇舌。
  
  四片唇瓣緊緊地相貼,那些猶豫、不安、傷痛都消失了,他們的心靈真正地融合成一體,再也沒有間隙和猜疑。
  
  愛火一觸即發,深長的吻點燃了他們體內早已積滿的濃情,他們雙雙倒向床上,身體交纏翻滾著,他從背後抱住她,吻著她背上的五個傷口,每吻一次,傷口的毒素就減少一分,他邊吻著,手掌則從她腋下伸到胸口,摩挲著她小巧飽滿的雙峰,極輕柔地挑逗著她。
  
  「韓奇……」她低喚著,頭一回覺得自己被愛包圍。
  
  韓奇出奇的溫柔把她心中那個殘暴的陰影移除了,她原諒了他之前對她的凌辱,被慾望鞭笞的傷痕也不再痛了,他的愛治癒了她,使她願意再相信愛,相信她的執著。
  
  兩心相合,兩情想悅,在這個真正屬於他們的第一次交合,夜茉莉終於找到了完整的自己!
  
  像每一個夜家的女人一樣,她找到了屬於她的幸福。
  
  然而,當他們正沉醉在難得的溫存時刻,一陣陰風乍然吹開了別墅的大門,嘎嘎的碎木聲響驚醒了相擁而眠的兩人。
  
  「韓奇……」強而刺耳的聲音先到,然後,一眨眼間,黑默法已蒞臨。
  
  韓奇以巫術為自己及夜茉莉穿上衣物,再將她拉到身後,瞪著陰魂般出現在門前的黑默法,背脊不由得冒著冷汗。
  
  三個結界依然騙不過黑默法的眼睛,也阻擋不了他的入侵,他開始擔心黑默法會如何處置他和夜茉莉。
  
  「韓奇……」夜茉莉也是驚駭不已,黑默法來得比她預期的還要快。
  
  「呵呵呵……真會躲啊……」
  
  白色的身影飄進了屋內,黑默法陰邪怪吊的五官充滿了蔑笑,他盯著繼卷相依的他們,尖聲道:「敢情你是真的喜歡上這個白魔女了,韓奇,你竟敢為了她而背叛我,在交接儀式上缺席……」
  
  「我沒有背叛你,黑默法,我只是想先把她送回去。」韓奇小心地注意著他,暗暗戒備。
  
  「送回去?她可是你接手主教時的祭品,你要把她送回哪裡去?」黑默法眯起眼。
  
  「我不需要吸收她,一樣能接掌主教。」他只能先想辦法讓夜茉莉脫險。
  
  「不!你不能再回巫神教……」夜茉莉驚道。
  
  「哼!沒有白魔女,憑你也想接手?別開玩笑了,我選上你正是因為你是我食用白魔女的『食器』啊!」黑默法慢慢移近。
  
  「食器?什麼意思?」韓奇拉著夜茉莉閃下床,與他保持距離。
  
  「只有透過你,我才能得到白魔女的法力,怎麼聰明的你還不懂嗎?而且,我這年邁老舊的軀殼,也該換一換了……」黑默法倏地逼近,朝他探出枯爪般的手。
  
  「什麼?」韓奇心中大震,連忙推開夜茉莉,出手抵抗。
  
  他倏地明白了黑默法真正的用意,這老傢伙是在找「替身」!
  
  這才是黑默法的計劃!
  
  然黑默法法力高超,他以快得難以目測的手法攫住了他的手腕,另一隻手則按住他的頭頂,冷笑,「你不是我的對手,乖乖地把你年輕力壯的身體給我用吧!」
  
  「放開他!」夜茉莉驚恐地想衝過去救韓奇,無奈她的背傷仍使她發不出魔力。
  
  「別過來!茉莉,快走……」韓奇喝道。
  
  「呵呵呵……等我先得到你的軀殼,再來收拾你的小愛人……」黑默法仰首狂笑,按在韓奇頭上的五指開始運力。
  
  「啊——」一股強大的壓迫力從腦門直灌進來,韓奇痛苦地大叫。
  
  「韓奇!」夜茉莉拿起身邊的鐵夾,朝黑默法揮去。
  
  黑默法白眼一瞪,那根鐵夾頓時變成了黑線,而且反纏上夜茉莉的脖子。
  
  「唔……」夜茉莉死命拉住意繼愈緊的黑線,幾乎窒息。
  
  「茉莉……快走……快……快走……」韓奇用僅存的力量幫她卸下頸上的勒線,顫聲催促她快離開。
  
  「不!我不能丟下你……」夜茉莉急喊,焦灼得不知如何是好。
  
  「別……管我……了……」韓奇咬緊牙根,努力想阻止黑默法佔據他的身體。
  
  「還想反抗我?哼!我養了你十八年,把你訓練成一個頂尖的巫師,你理應用你年輕俊美的軀殼來報答我才對。」黑默法箍住他的脖子,湊近他的臉陰笑。
  
  「呸!你別奢想……」他怒瞪著他。
  
  「你把我惹火了,韓奇,跟你的小情人說再見吧!哈哈哈……」黑默法倏地大笑,就在他震耳欲聾的笑聲中,他的白色身體漸漸化為一股白煙,從韓奇的腦門鑽了進去。
  
  「啊——」韓奇摀住臉跪倒在地,痛苦的叫聲沖上雲霄。
  
  「不!」夜茉莉抽氣驚呼。
  
  當那白煙完全進入了韓奇體內,韓奇的身體開始產生變化,他的頭三百六十度不停旋轉,原本烏黑的長發瞬間化為雪白,只聽得他全身骨骼咯咯作響,彷彿要碎掉一樣。
  
  「韓奇!」夜茉莉跑到他身邊扶起他。
  
  叫聲乍止,他猛抬頭,一雙湛黑的眼瞳已變成了血紅,渾身充斥著一股懾人的邪氣,惡淫淫地對她笑著。
  
  「呵呵呵……這感覺真舒服啊!我又變得年輕了!我回春了……」他失聲狂笑。
  
  「你……你……」她震驚地後退一步,眼前的人已不是韓奇,「他」是黑默法!
  
  「怎麼了?你不是很愛我嗎?為什麼嚇成那副德行?」他向她伸出手。
  
  「不!你不是韓奇!你把他弄到哪裡去了?」她又驚又怒,凜冽的顫慄從心底不停地竄出。
  
  韓奇不見了!
  
  黑默法佔領了他的身體了!
  
  不……
  
  「滾出韓奇的身體!你這個妖怪!」她氣憤地怒吼。
  
  「怎麼了?茉莉,你怎麼這樣罵我?」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一臉困惑。
  
  「你……」這神情又活脫脫是原來的韓奇,她有幾許的恍惚,杵著發怔。
  
  「來吧!來到我身邊,我需要你。」他低柔地說著,手輕輕地搭住她的肩膀。
  
  「韓奇?」她錯亂地喊著。
  
  「是,是我,快來到我懷裡,來。」他張開雙臂,抱住了她。
  
  「不!你不是韓奇!」一陣不安罩上她心頭,她急忙掙開他,閃到一旁。
  
  「我是啊!看,我是韓奇啊!」他側著頭,突然又變回韓奇原有黑髮發目的模樣。
  
  她驚疑不定,已經失去了判斷的能力。
  
  「我愛你!難道你不愛我嗎?」他一個欺身,來到她背後,從後摟住她。
  
  「不……」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眼前的人似是而非,她簡直被搞得頭暈目眩。
  
  「讓我的吻來喚回你對我的感情吧!」他扳過她的身體,低頭就往她的唇咬下。
  
  忽然間,他的身子抖了一下,喉嚨裡發出另一個聲音。
  
  「快……走!茉莉……快走……」
  
  她震驚地推開他,喊道:「韓奇?」
  
  「他……是……黑默法……別被……他……迷……惑了……」他僵硬地扯著嘴角,困難地擠出警告。
  
  「韓奇……」她紅著眼眶呼喊著心愛的人。
  
  「走……為我……活著……」
  
  「可惡!還有力氣出來壞事?給我滾回黑暗裡去!」黑默法尖聲怒喝,如同自己與自己對話,口中唸著邪咒,再次把韓奇的靈魂封進更深的囚牢。
  
  韓奇最後的交代如一記重雷貫進她耳裡,夜茉莉咬著下唇,含著淚,趁著黑默法對付韓奇之際,轉身衝出別墅,沿著小徑奔向車道。
  
  韓奇被黑默法附了身,現在的他成了真正的惡魔了,她該怎麼做才能救他?
  
  老天!她該怎麼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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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45:43
第八章
  
  才一夜,整個山林就大雪冰封,夜茉莉每跨一步,冰寒的氣便像刀一樣從她赤裸的腳底刺入,單薄的白衣也抵禦不了山裡微飄的雪花,但真正讓她抖瑟的並非這惡劣的天候,而是背後那抹緊追不捨的黑影。
  
  喘著氣,吐出的都是白霧,她拚命地往前奔走,腦袋裡卻怎麼也想不出救韓奇的方法,焦急讓她的思緒凍結,驚惶讓她魂不守舍,在這個分不清東南西北的陌生山林間,她有種即將被獵殺的恐懼。
  
  「茉莉……」黑默法以韓奇的聲音頻頻呼喚著她。
  
  她聽得心一陣陣抽搐,總得分神去克制自己回頭的慾望。
  
  「茉莉……我愛你……快回到我身邊……」深情的聲調在林間迴蕩,句句勾人心魂。
  
  不要再叫我了!
  
  她摀住耳朵,在心裡吶喊。
  
  「茉莉……你不要我了嗎?快回來……」
  
  不要再盜用韓奇的聲音叫我!
  
  她心神失措地狂走,忽地腳下被雪水絆了一下,整個人往車道摔滑過去。
  
  「啊!」零下的冰冷滲進她的肌膚,她的手肘和膝蓋都被積雪的凸起刮出了傷痕。
  
  這時,黑默法已厭倦了追逐的遊戲,他掠空飛至,翩然地落在她的面前,昂然地低睨著這個衣衫襤褸的折翼天使。
  
  「呵呵呵……跑不動了吧?來吧!讓我吸收你,把你的力量給我吧!」他笑吟吟地說著,黑髮紅眼在冰天雪地中顯得相當突兀。
  
  「你把韓奇怎麼了?」她氣喘吁吁,抬頭瞪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孔,內心一陣刺痛。
  
  他不再是韓奇了!
  
  「他啊,他已經乖乖地躲到陰暗的角落去了,不會再來扭局。」他咧嘴一笑,得意地說。
  
  「你竟佔用了他的身體,你這個惡魔!」她忿忿地怒罵。
  
  「呵呵呵,他這身體本來就是我的,在他和我簽下契約的那一刻起,他的靈魂和身體早就不屬於他了!」
  
  「為什麼你不找別人?為什麼偏偏我上他?」
  
  「哼!你還不懂?他的心靈介於正邪之間,正是最好利用的傀儡,加上他天生具有凡人沒有的力量,放任他自生自滅不是太可惜了嗎?所以我才用毒品殺了他母親,誘惑他進入巫神教,激發他的恨意,挑動他的仇怨,把他變成我的一顆棋子……」他賊笑著坦承一切。
  
  「你殺了他母親?」她驚愕地低呼。
  
  「沒錯,用毒品慢慢弄死他母親,這麼一來,一個內心充滿怒恨的孩子就會主動投身我的保護……」
  
  「你……」這個邪惡至極的老妖魔!他竟然就是讓韓奇深陷痛恨的元兇!
  
  「呵呵呵,瞧,在我的調教下他不是把黑魔法發揮得很好嗎?一般人受不住我的侵入,必定早衰,但他的力量夠,足以讓我用上二十年……但這還不夠!我好不容易找到這尊活力充沛的軀殼,二十年哪夠用?我要活得更長久,我要統治巫神教千年萬年!」他高舉雙手,興奮地高喊。
  
  「你不會得逞的!」她怒喝。
  
  「只要吸收了你,就能延長我的壽命,呵呵呵……這就是我執意要韓奇吃下你的心的主因,一個白魔女的魔力對我來說正是延年益壽的聖丹啊!」他猙獰地走向她,一把將她從雪地拎起,接著又道:「可是,這小子卻愛上了你,怎麼也下不了手,甚至還想為了你放棄主教的身份地位……哼!你以為你把他的良心喚醒,就能讓他遠離魔道?別傻了,他已經是我的了,誰也搶不走,他對你下不了手,乾脆就由我來吧!」
  
  「放開我!」她抖著身子,奮力想甩掉緊箍在她細腕上的大手。
  
  「嗯!長得是很標緻,難怪韓奇會動心,連我也愈看愈喜歡你這柔弱迷人的樣子了……」他力大無窮,捏住她的下巴,逼她面對他的打量。
  
  「你……不要臉!」她朝他的臉吐了一口口水。
  
  黑默法臉色乍變,他緩緩擦去臉上的唾沫,勃然大怒地把她懸空拉到自己眼前。
  
  「你膽子不小,既然你想找點死,我不介意幫你這個小忙!」他說著將嘴湊近她的唇,打算吸乾她的血液。
  
  「不要——」她作嘔地掙扎尖叫。
  
  就在這緊要關頭,一輛藍色轎車從道路的那一頭駛來,轉過彎道,正好撞向黑默法和夜茉莉。
  
  「嗯?我已經用結界封了入口,誰還能進得來?」黑默法轉頭凝視,納悶地盯著那輛急馳而來的車子。
  
  茉莉!
  
  三個異口同聲的呼喚傳進夜茉莉的心靈,她渾身一震,大喜過望,不知哪來的力量將黑默法推開,奔向那輛車。
  
  車子在她身邊急煞停下,夜芙蓉、夜玫瑰和夜海棠三人同時衝下車,將她團團圍住。
  
  「茉莉,你沒事吧?」夜芙蓉擔憂地攏住她。
  
  「天!我們終於找到你了!」夜玫瑰正面給她一個驚喜的大擁抱。
  
  夜海棠則一反常態地安靜不語,只有小臉上全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從舊金山一路趕來,愈是接近她愈能感受到茉莉的氣,但是,她同時也覺察出一絲不尋常的詭譎氛圍,夾帶著死亡的腐朽,令她緊張莫名。
  
  來到Zion的入口,一團紫黑的煙霧重重包圍著整個山谷,她們更加確定茉莉就在裡頭,於是三人合力打破這個結界,衝進山谷裡去。
  
  一進山谷,茉莉的憂心、焦灼、恐懼便不斷地映在她們心上,她們隨著手足血液的感應,立刻找到了茉莉的所在,並在這千鈞一髮時阻止了即將展開的一場血腥。
  
  「芙蓉!玫瑰!海棠!」喊著姐妹們的名字,夜茉莉百感交集地哭了出來。
  
  「可把我們給急死了!幸好海棠查出了這個地點。」夜芙蓉拍了拍她瘦削的臉頰,心疼得臉都糾了起來。
  
  才兩三天,茉莉就憔悴成這樣,她選上的男人真的能帶給她幸福嗎?
  
  「韓奇有沒有對你怎樣?他把你拐到這種偏僻的地方究竟想幹什麼?」夜玫瑰吃了炸藥似的怒道。
  
  「他……」夜茉莉轉頭看著黑默法,一時不知如何向她們解釋這複雜的變化。
  
  三個女人隨著她的目光,同時看向那個立在一旁的高大男人。
  
  「你就是韓奇啊!」夜玫瑰細眉高高一挑。
  
  果真是個俊美出奇的男人!難怪會把茉莉迷得神魂顛倒,可是,這男人渾身充滿邪氣,尤其是那雙跳動著紅色火焰的眼瞳如鬼火般教人心驚,怎麼看都是個邪物!
  
  「不!他已經不是韓奇了!」夜茉莉痛心地喊道。
  
  「什麼?」夜芙蓉愕然道。
  
  「他……他是巫神教主教黑默法,他佔用了韓奇的身體……」夜茉莉垂下了眼淚。
  
  「佔了韓奇的身體?怎麼會有這種事?」夜玫瑰張大了嘴。
  
  老實說,若非自己親身經歷,她實在很難相信在這種時代還會有這種一點都不科學的怪事存在。
  
  「呵呵呵……四個白魔女全到齊了,那倒省得我一個個去找,現在就一口氣將你們四個全吸收了,到時,我將會是個天下無敵的強者了!」黑默法勾起唇角惻惻地笑了。
  
  沒想到一個夜茉莉就能把其他三人引來,真是太好了!
  
  「吸收?」夜玫瑰愣了愣,這是什麼意思?
  
  「他認為吸乾我們的血,再吃下我們的心,他就能得到我們的魔力。」夜茉莉解釋道。
  
  「哇!好噁心,又不是在拍靈異片!」夜玫瑰扮個鬼臉。
  
  「根據黑魔法的記載,用這種方式的確能壯大黑巫師的力量,可是,以前從沒有人成功過,因為黑魔法和白魔法相剋,從沒有一個黑巫師能順利吸收白魔法,所以勸你最好別妄想。」夜海棠冷冷地瞪著黑默法。
  
  「你居然知道這種事?」黑默法正眼看了這個十六歲左右的小女孩,心下微驚。
  
  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氣勢,他能肯定,這女娃兒雖是四姐妹中年紀最輕的,卻很可能擁有最強的魔力……
  
  「所以,想吞下我們四姐妹的心臟,很可能會撐破你的肚腸的,老傢伙。」夜海棠嗤笑道。
  
  「呵呵呵……原本是那樣沒錯,可是現在我擁有了韓奇,他曾經吸了你大姐的血卻安然無事,他的身體正好能融合正邪之力,只要透過他,別說你們四個,就算一百個白魔女我也照吃不誤!」黑默法得意地大笑。
  
  「韓奇的身體?」夜海棠怔了怔。
  
  「他說韓奇體質特異,亦正亦邪,是最好的『食器』……」聽黑默法把韓奇比喻成這種東西,夜茉莉難過得心幾乎淌血。
  
  「也就是說,現在的我已經克服了那道難題,我可以透過韓奇來吸收你們,懂嗎?」黑默法饞嘴地舔舔唇。
  
  夜芙蓉與夜玫瑰互看一眼,心想她們也許真的惹上一個妖魔了!
  
  「那還得看你有沒有本事贏我們呢!老鬼!」夜海棠並不認為她們沒有勝算。
  
  「哦?你倒很有自信,那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真正的黑魔法!」黑默法陡地竄上天空,消失了蹤影。
  
  「小心!」四姐妹互相警告。
  
  突然間,一張黑色大網由上罩下,網上繫著上千把利刃,刀芒映著雪光,閃閃發亮,殺氣衝天。
  
  她們背靠背,形成一圈,互相守護,心靈相通,一道耀眼正氣由她們頭上發出,衝破那張黑網,也把那些利刃化為銀色絲帶……
  
  黑默法不放鬆,遠遠地落下,雙掌送出,無數的吸血蝙蝠把她們層層圍住。
  
  「呵呵呵……看我吸光你們的血!」他大笑。
  
  「好醜陋的黑魔法!」愛漂亮的夜玫瑰嫌惡地皺起眉頭。
  
  「專心點,玫瑰,他不是普通巫師!」夜芙蓉低喝。
  
  「是嗎?那就用強烈手段一舉擊敗他!」夜玫瑰冷哼,凝神聚氣。
  
  她們同時把手中的金色光芒朝蝙蝠射出,把那些黑壓壓一片的黑禽全變成一朵朵提早盛開的春花。
  
  緊接著,她們不讓黑默法有機會喘息,再把金光絞聚成一束,光芒萬丈地竄向他的心臟。
  
  夜海棠和夜芙蓉、夜玫瑰都有共同的想法,這回無論如何都要殺了這個壞蛋才行。
  
  但是夜茉莉卻下不了手,在她眼裡,他是韓奇,雖然被黑默法佔用了軀殼,但他全身上下終究是韓奇啊!
  
  因她的遲疑,黑默法驚險地避開了攻擊,他看出夜茉莉心軟,於是瞬間移動到她的面前,以韓奇的語氣喊著:「茉莉……」
  
  韓奇?夜茉莉心一震,注意力頓時散化。
  
  「跟我走!」他探出手,一把將她抓起。
  
  「茉莉!」夜芙蓉等三人驚呼,同時伸手揪住她的腳踝,形成拉扯。
  
  「你們這樣可是會把她的身體扯成兩半的哦!」黑默法陰笑著。
  
  「啊……」夜茉莉因背傷的關係,無力單獨抵擋黑默法的法力,全身被抓得使不出力量,因而痛得悶哼。
  
  「茉莉!」夜芙蓉捨不得她受傷,立即鬆手。
  
  「哈!這小美人我要定了!」黑默法反手摟住夜茉莉,勝利地奸笑。
  
  「放開她!」夜海棠急道。
  
  「放?可以,等我挖出她的心再還你們。」他說著五指化為魔爪,往夜茉莉的左胸插入。
  
  「不——」三姐妹同時驚叫,想救她卻怕不慎傷了她。
  
  夜茉莉看著獰笑著準備將她撕裂的黑默法,忘情地呼喚:「韓奇……」
  
  黑默法的手一僵,竟是刺不下去。
  
  濃烈得化不開的情愛把沉睡在體內深處的韓奇叫醒了,他用力掙出黑默法的封鎖,阻止了他對夜茉莉的殘殺。
  
  「快走!不要再回來……」他費盡力氣與黑默法互抗。
  
  「韓奇!」她看出他的現身,淒愴地大叫。
  
  「快……把她帶走!」他讓黑默法微微鬆開手。
  
  夜芙蓉和夜玫瑰乘機上前把夜茉莉拉回,夜海棠則把手中金光擊出,重重打入韓奇的體內。
  
  「啊——」
  
  「哇——」
  
  韓奇和黑默法同聲痛呼,身體往後飄躍,形影消散於紛飛的白雪中。
  
  「韓奇!」夜茉莉想追過去,立即被姐妹們攔抱住。
  
  「快走!」夜芙蓉命道。
  
  「不……」夜茉莉的心彷彿被割下一半,傷痛欲絕。
  
  「忘了他吧!茉莉。」夜玫瑰將她硬推上車。
  
  「他已經不是你所愛的男人了。」夜芙蓉開車往回狂奔,離開Zion。
  
  夜茉莉倒在夜玫瑰懷中不停啜泣。
  
  「我們不讓他活著,大姐,只要他活著一天,危險就不會解除。」夜海棠嚴肅地道。
  
  「不!你們不能殺他!」夜茉莉瘋狂地大喊。
  
  「冷靜點,茉莉。」夜玫瑰安撫她。
  
  「不要殺他……他還活著啊!韓奇還活著啊!」她哭道。
  
  「先回飯店再想想看有沒有其他辦法吧!」夜芙蓉嘆了一口氣。
  
  「我記得咱們第一代祖先好像在舊金山有幢老屋,老媽說那裡存放著許多白魔法的資料,所以一直沒賣掉,要不,我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可參考的解決之道。」夜海棠對夜家的事最清楚。
  
  「可是我們又不知道在哪裡,若問老媽她一定會起疑的。」夜芙蓉道。
  
  「我有地址。」夜海棠眼中閃著謀算。
  
  「你有地址?」夜芙蓉瞄了身邊的小妹一眼,恍然道:「來美國之前你就想好要去祖宅逛逛了吧?海棠。」
  
  「呃……我是想……反正來都來了……」夜海棠偷偷抿了抿嘴。
  
  「是哦!真服了你了,好,就去找我看有什麼方法能救回茉莉的愛情和幸福。」夜芙蓉不得不對小妹頭的機靈甘拜下風。
  
  就這樣,夜家這四姐妹駛離了邪惡的山谷,朝追溯魔女家族起源的方向前進。
  
  合力幫夜茉莉治好背部的傷之後,夜家四姐妹一行人便回到舊金山,租了一輛車,照著夜海棠手中的地址沿路找尋那幢已有百年歷史的舊宅。
  
  但由於年代久遠,她們只能依著大概的位置去猜測它的所在。
  
  「唉,別找了吧!好累哦!」夜玫瑰首先發出哀嘆。
  
  「海棠,你會不會抄錯地址了?這一帶根本沒什麼『面海的白屋』啊!全都改成了高級又時髦的別墅了。」夜芙蓉伸長了脖子看著海濱的房子。
  
  「也許已經被改建了……」夜茉莉憂鬱著一張臉,心中始終擱不下救韓奇的事。如果找不到救韓奇的辦法,她該怎麼辦?任他永遠被黑默法回在身體裡嗎?一想到他此刻的處境她就心如刀割。
  
  「那房子目前還在老媽名下,老媽沒賣,誰敢去改建啊?」夜海棠深信那幢百年老宅一定還存在。
  
  「乾脆直接問老媽吧!」夜玫瑰最怕麻煩,也最沒耐性。
  
  「搞不好她也不知道在哪裡,她根本從沒來過。」夜海棠哼道。
  
  「說得也是,老媽對魔力這回事比我們還不相信呢!」夜玫瑰點點頭,直到母親夜來香為止,夜家魔女的力量並未突顯,怪事好像是從她們四姐妹開始才多了起來。
  
  「下來用走的找吧!我想應該在這一帶沒錯。」夜海棠建議。
  
  「好吧!難得出太陽,走走也好。」夜芙蓉把車停在路旁。
  
  四姐妹下了車,走在鋪著銀白的街道上,四人清豔有別,但一致的長發美顏,吸引著往來人群的側目,大概在這個人種五官都立體深邃的異國,很少看見像她們如此搶眼美麗的東方女子吧!
  
  沿著斜坡一路往海邊走去,夜海棠專心地找尋著她在一張陳年照片上看見的白屋,正四下探望,一個不留神,差點被一隻從牆角竄出的黑貓給絆倒……
  
  「啊呀!」她拐了步伐,急忙閃開。
  
  「怎麼了?」夜茉莉正好扶住她。
  
  「咩!這只黑貓把我嚇了一跳!」夜海棠瞪著那隻通體黑亮的貓,嘟起了小嘴。
  
  「哇!這隻貓好漂亮呢!」夜茉莉蹲下身,輕輕刷著黑貓亮澤的毛。
  
  「喵。」黑貓撒嬌似地把臉靠向她的掌心。
  
  「是耶!好可愛的貓!」夜玫瑰也彎下身摸摸。
  
  這時,黑貓突然躍到夜海棠的腳邊,纏著她的腳直繞圈,好像認得她似的。
  
  「咦?」夜海棠想起了什麼似的低叫一聲。
  
  「你又怎麼了?」夜芙蓉看她一眼。
  
  「這隻貓……」不是她多心,她總覺得這隻貓有點眼熟。
  
  「這隻貓怎樣?」其他三人齊問。
  
  「我好像見過……」話一出口,差點把姐姐們給笑死。
  
  「海棠,一隻在舊金山的黑貓,請問你在哪裡見過?這可是你第一次出國耶!」夜玫瑰的白眼翻得比天還高。
  
  「是啊!海棠,全世界的黑貓都長得差不多,你別鬧了。」夜芙蓉以為她在開玩笑。
  
  「是真的嘛!」夜海棠瞪眼噘嘴,「它和普通的貓不一樣,瞧,它的眼睛一眼是金色,一眼是綠色。」
  
  她們三人湊近一看,果真黑貓的兩隻眼睛顏色不一樣,不由得低呼。
  
  「還有,它的左耳有個缺口、腹部有一小撮白毛……」她繼續道。
  
  「對耶!」見海棠一一說出黑貓的特徵,她們又是一陣嘖嘖稱奇。
  
  「你是怎麼知道的?」夜芙蓉瞠大一雙美目。
  
  「印象中……」她蹲下身,抱起貓,那隻貓就自然地依偎進她的臂彎。「不知怎麼就是知道……」
  
  「我記得媽曾說過,夜家第一位魔女曾養過一隻黑貓……」夜茉莉看著她。
  
  也許,海棠真的不是個平凡之輩呢!
  
  「第一位魔女……」夜芙蓉盯著海棠,心中一凜,難不成這小鬼真會是祖先的輪迴轉世?
  
  「媽呀!別再扯了,真要這樣,那這隻貓不就超過一百歲了?」夜玫瑰怪叫一聲。
  
  「啊!貓走了!」夜海棠懷中的貓躍下地,朝一條窄窄的巷子跑去,然後在轉角處回頭向她們叫了一聲。
  
  「喂,它該不會是在帶路吧?」夜玫瑰心裡愈來愈發毛了。
  
  「跟著它。」海棠興奮地追上去。
  
  四人跟著貓左轉右拐地繞著迷宮般的巷弄,最後繞過一個殘破的圍牆,赫然看見一幢白石砌成的小屋矗立眼前!
  
  「就是這裡!」夜海棠興奮地叫道。
  
  「天哪!這房子真的還在啊!」夜玫瑰嘆道。
  
  「好美!」夜茉莉撫著白牆,看著那被白雪冰封的維多利亞式建築,柔聲讚歎。
  
  「進去看看。」夜芙蓉率先踩著厚雪地靠近大門。
  
  經過一番努力,她們才把門前的雪移開,但大門深鎖,如何進得去?
  
  正傷著腦筋,黑貓在這時又跳了出來,不停地晃著它的頭喵喵叫。
  
  「嘿!你們看,它的脖子上掛著鑰匙!」夜海棠發現它頸子上那條黑色項圈上有把金色的鑰匙。
  
  「天!這簡直就像在拍電影,一切全照著劇本來……」夜玫瑰拍了拍額頭,被這一大堆巧合弄得神經緊繃。
  
  夜芙蓉則推測冥冥之中有人在替她們引路,而那個人很可能就是那位魔女祖先。
  
  摘下鑰匙,夜海棠成功地打開了那扇厚重的銅門,四人於是進到屋內,原以為裡頭必定是一團破舊髒亂,但當她們一看到那遮著傢俱的白布依然鮮明如昨、不著塵埃時,就全都傻眼了。
  
  這……這哪像個被棄置了許久的房子?
  
  「如果我沒算錯的話,自從外婆搬回台灣,已經有五十年沒人來過了,可是為什麼看起來就像主人只是才離開一、兩個月……」夜海棠驚異不已。
  
  「嘿,連傢俱都沒有腐朽的跡象呢!」夜玫瑰環視一週,驚嘆。
  
  「你們不覺得……這裡頭有著某種強烈的氣息……」夜芙蓉驚奇道。
  
  「嗯,一進門,我就覺得精神好多了!」夜茉莉也驚懾於整個房子給她的清新舒適感。
  
  「大概……咱們那位魔女前輩對這裡下了結界,所以才能保持這麼完整良好。」夜海棠感覺得出房子正被某種力量保護著。
  
  「來吧,把白布拿開,稍微整理一下。」夜芙蓉忽然想看看房子內部的原貌。
  
  她們將白布揭開,簡單整理片刻,屋內立刻呈現了屬於十九世紀的英式風情。
  
  「果真是英國來的,魔女祖先把這裡也佈置得典雅別緻。」夜芙蓉讚美地道。
  
  夜玫瑰從地窖抱了些木頭,把壁爐生起火,整個房子更顯溫馨暖意。
  
  「接下來,該去找資料了!」夜海棠摩拳擦掌地建議。
  
  「好,找找看有沒有書房之類的地方。」夜芙蓉道。
  
  四人立刻展開搜尋工作,但上上下下走了好幾趟,還是不見任何藏書地點。
  
  「海棠,你真的聽老媽說過這裡存有很多魔法書?」夜玫瑰起疑了。
  
  「是啊!應該有的……」夜海棠確定地點點頭,可是臉上也堆著困惑。
  
  「但閣樓、地窖這些隱密的地方都找過了,還是沒有啊!。」
  
  「我再去找找看……啊!」夜海棠不死心,她正想再衝上二樓搜一遍時,忽然看見黑貓抓樓梯旁的一面大大的落地鏡。
  
  鏡子照映出四姐妹的身影,她們面面相覷,悄聲互問:「難道是那裡?」
  
  夜茉莉第一個走向鏡子,伸出手正想摸鏡面,不料手竟直接沒入鏡中,她嚇了一跳,連忙抽了回來。
  
  「這鏡子好怪!」她的心怦怦亂跳。
  
  「媽呀!這鏡子不會是扇魔法門吧?」夜玫瑰驚叫。
  
  「我進去看看。」夜海棠大膽地穿入鏡內,一會兒之後探出頭來大叫:「快來,書都在裡面。」
  
  「真的?」她們一聽大喜,也搶著進去。
  
  鏡子裡是個圓形的書房,從一樓挑高到二樓,書櫃鑲在圓壁上,櫃裡裝滿了各種有關黑魔法及白魔法的書。
  
  「哇!這裡真是天堂!」夜海棠興奮地尖叫。
  
  「沒想到魔女祖先會變出個這種地方……」夜玫瑰不停地眨眼,沒什麼真實感。
  
  「趕快找救韓奇的辦法吧!這才是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夜芙蓉提醒大家。
  
  夜茉莉一進來就已開始尋找破解黑魔法的魔法書,她一個人靜靜地翻閱著相關書籍,非常專注。
  
  其他人也忙著翻找類似的書籍,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快地到了晚餐時刻,夜芙蓉和夜玫瑰出去買晚餐,夜海棠則沉迷上一本有關增強法力的訓練教材,拿出去躺在沙發上看得渾然忘我,只有夜茉莉一人留在書房內,焦急地想找出解救韓奇的方法。
  
  就在她看得頭昏眼花,頭疼欲裂之時,一個標題閃進了她的眼睛——
  
  黑魔法附身咒之解除
  
  她精神大振,驚喜地細探底下的描述,但是她愈看下去心就愈往下沉,不只因為書上說需以「處女的情淚洗淨受害者的心方能解除惡咒的這個方法太過困難,其中更註解被黑魔法附身超過七十二小時者,將會與魔物合而為一,人心全部魔化,無法可解,唯一能阻止魔物作亂、助其靈魂脫離苦難的……
  
  唯有「死」!
  
  讀到那個「死」字,她就開始發抖,細數時間,韓奇被黑默法附身已將近六十個小時了,她如果再不去救他,那他就會和黑默法合而為一,永久消失了……
  
  不,她不能坐視他淪為魔物,她得在期限內趕回巫神教去!
  
  合上書,她倏地站起,卻又惶惶地在書房門口站定。
  
  沒有「處女的情淚,她就算趕去也於事無補啊!她要上哪裡去找這種眼淚?書上所寫的這個解決辦法分明就是個難題!
  
  疲憊地掩著臉坐倒在書櫃角落,她心亂如麻,只剩下十二個小時不到了,她該怎麼辦?
  
  想起韓奇被附身前的告白,想起他終於拋開心靈的暗沉,真心真意的擁吻,她焦灼的淚水便不停淌下。
  
  倏地,一個激慨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如果救不了你,就讓我陪你一起下地獄吧!」
  
  那是她說過的話,是她對韓奇的承諾,她答應他,無論他在哪裡,她永遠都會陪著他!
  
  是的,她沒有什麼好怕的,她一定得去幫韓奇的靈魂解脫痛苦,生死又有什麼差別?他死,她也不獨活。
  
  就這麼簡單。
  
  心意已決,她不再徨,衝出了書房,匆匆穿上大衣,從後門溜了出去。
  
  她繞到前院,透過玻璃窗看著仍在客廳裡興致盎然地看著書的夜海棠,在心裡悄聲道,別了,海棠……
  
  「喵。」黑貓不知何時跟在她身後,似在阻止她。
  
  她彎下身,輕撫著貓的頭,平靜地說:「別吵到海棠,讓我走吧!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不能讓韓奇成為大魔頭,我得去救他……此去如果不再回來,幫我告訴芙蓉、玫瑰和海棠,我永遠愛著她們!」
  
  「喵。」貓彷彿聽得懂她的話,金綠的眼瞳露出了悲憫的神色。
  
  「我走了……」她緩緩站起,收起對姐妹們的眷戀之情,轉身消失在風雪之中。
  
  早在她愛上韓奇的那一刻,她就有放棄一切的準備了,她願意為他割捨親人、手足,以及自己的生命,只要能摸得他的心,他的愛。
  
  雪中的風呼呼吹響,聽來如同一首嗚咽的情歌,誰能預料這場愛情會如何結局?
  
  愛神沒有回答,只能輕輕嘆息。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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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46:10
第九章
  
  「啊……」
  
  一聲淒怒的吶喊在巫神教內部的主教房內傳出,接著,連續的撞擊聲四起,嚇得一些信徒及教僕們都閃得老遠,不敢接近。
  
  賽麗娃疾步奔入房內,看著砸得滿地的古董擺飾,細眉絞擰成一直線,瞪著立在窗邊的人影,「黑默法,你是怎麼了?得到了韓奇的身體,你應該高興的,為什麼反而經常發怒?你這樣實在有損一個主教的威嚴。」
  
  「這該死的軀殼藏著針,不停地紮著我的心,痛死我了!」黑默法霍地轉身,紅色的雙眼及扭曲的嘴角,看來令人不寒而慄。
  
  「是你說韓奇的軀殼最適合你的……看來並非如此……」賽麗娃眯起媚眼,口氣中夾著奚落。
  
  前天,她看見韓奇回來時還以為他終於想通了,但仔細一看她才發現他不是韓奇,那一雙血色的魔眼,以及半白的長發,還有她再熟悉不過的陰邪表情,她馬上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黑默法竟然丟棄了殘敗老化的本身,把靈體附在韓奇的身上,那老鬼借韓奇的身體返回了青春!
  
  這,才是他器重韓奇的最終目的!
  
  老實說,那一刻她有點失望,原本,她以為韓奇會接掌巫神教,到時,她這個女祭師就能與他共享一切,誰知到頭來主教還是黑默法,還是那個第一個破了她身子的老妖魔!
  
  她似乎注定要被黑默法操縱一輩子了……
  
  「你在譏諷我?你敢譏諷我?」黑默法身形一晃,刷地來到她面前,掐住她的頸子,厲聲道。
  
  「我……只是……」她窒氣得說不出話來,暗暗心驚他那比以前還要可怕強大的力量。
  
  「你這個小妖精……也許我會這麼難受是因為少了女色……」他忽然邪邪一笑,撕開了她的衣服,狂吻向她那兩團噴火的豐胸。
  
  她有種快被啃蝕殆盡的錯覺,心裡湧上了第一次遭他玷污時的驚恐與憤怒,不過她很快地便調適好情緒,壓下了反胃的嗯念,反而配合地發出浪吟。
  
  不管是韓奇還是黑默法,只要誰能給她無上的榮華,她就跟誰,這是現實問題,巫神教漸漸控制了美國許多政商的心,日後的發展將無可限量,只要緊緊扒住主教,她的後半輩子就可以無憂無慮了。
  
  反手抱住韓奇結實精瘦的腰背,她主動地獻上熱吻,使盡渾身解數來討好黑默法,兩人的唇舌交纏了一會兒,黑默法卻又陡地全身一震,用力推開她,摀住右邊胸口痛喊,並以火炮似的法力震擊著臥室內的任何物品洩怒。
  
  「可惡啊!為什麼這麼痛?到底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我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叫夜茉莉的白魔女?難道是韓奇在作怪?我明明已把他壓人黑暗的底層了,為什麼他還有能力反抗我?」
  
  「也許,殺了夜茉莉,就能治好你的心病了……」賽麗娃坐倒在地上,壞心眼地道。
  
  「哦?」他定住,看向她。
  
  「韓奇一定在想唸著那個女人,你只要早點把那女人吸收掉,韓奇就會認命把軀殼完全交給你了。」
  
  「嗯,有道理,這份惦念是韓奇的心情,不是我的,只要我殺了他最愛的女人,他自然就會崩潰了。」黑默法怒眉一霽,笑了起來。
  
  「是啊!」賽麗娃陰狠地陪笑著。她早就想除掉夜茉莉了,這回,借黑默法的手,不,是借韓奇的手殺了她,正是最好的報複方式。「要不要我去把那女人帶回來?」
  
  「不用了,她會自動上門的。」黑默法信心十足地哼笑。
  
  「是嗎?」
  
  「為了救韓奇,她一定會來的,到時,我再好好地收拾她。」
  
  「我真等不及要看看她如何和韓奇的軀殼對峙,那場景一定很有趣……」賽麗娃抿嘴偷笑。
  
  「的確,絕對會很有趣——」黑默法呵呵一笑,但立刻又戛然而止,濃眉高高一挑。
  
  「怎麼了?」賽麗娃奇道。
  
  「說人人到,那個不怕死的白魔女來了!」他轉頭盯著窗外,眯起眼。
  
  一團正向的氣進入了他的結界範圍,他感應得出來者就是夜茉莉。
  
  「夜茉莉來了?」
  
  「是的,而且是一個人來……」嘖嘖嘖,勇氣可佳哪,不過憑她一個人就想對付他,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太好了,她主動來送死,倒省了我們出去找她。」賽麗娃妒恨地說。
  
  「去準備祭壇,召集信徒,我要在眾人面前表演吸收她的一幕。」黑默法下令。
  
  「是。」
  
  賽麗娃傳達黑默法的旨意,不久,所有信徒陸續集合在祭壇前,當一切就緒,夜茉莉也正好抵達。
  
  一場正邪之戰就要開始了……
  
  巫神教的鐘聲在響。
  
  聽來像是死神的喪鐘。
  
  夜茉莉看了看腕錶,離七十二小時只剩下的五十分鐘,她得快一點才行。
  
  直接衝進巫神教的正門,她沒受到任何阻攔,黑默法一定早就知道她來了,因此,她得更加小心。
  
  果不其然,賽麗娃早已立在神殿的大門前,冷笑地恭候她的大駕。
  
  「真不知道該說你笨,還是痴情,竟為了韓奇而自投羅網。」
  
  「他人呢?」下了車,她沉臉問。
  
  「跟我來。」賽麗娃轉身,引她走向祭壇大廳。
  
  同樣是上次見黑默法的地點,不過這次四周多了一大群觀眾,半圓形的天頊軍著黑氣,巫神教數百名的信徒圍在祭壇旁,每一個人都一臉期待著目睹主教吸收白魔女的過程。
  
  黑默法就站在祭壇的台上,一身黑袍,正噙著邪魅的笑容盯著一步步走近的夜茉莉。
  
  黑亮及腰的長發,雪白的外套,粉嫩而帶點蒼白的美麗臉蛋……她就像誤闊地獄的天使,顯得分外清靈迷人。
  
  「你來了……我的祭品。」他忽然覺得飢渴。
  
  「黑默法,我要來向你要同韓奇。」她看著他,心中又是一陣悸動與憤怒。
  
  利用韓奇的皮相大搖大擺地活在人間,黑默法實在太過份了!
  
  「你以為你要得回去嗎?」他大聲譏笑。
  
  「只要在七十二小時內把你驅離他的身體就行了!」她握緊拳頭。
  
  「哦,看來你已經得知破解方法了……」黑默法深沉一笑,「不過,我不相信你弄得到『處女的情淚』,蠢女人,這眼淚得是深愛著韓奇的處女所流的淚啊!而你……你早已不是處女了,就算流一缸的淚也沒用,不是嗎?哈哈哈……」他嘲諷地取笑她。
  
  「有沒有都一樣,我會用我的方法喚醒他的。」她怒道。
  
  「什麼方法?這個嗎?」他倏地大手一抄,將她摟近,往她唇上吻去。
  
  「你……」她被奪走一吻,氣得使勁推開他,往後一躍。
  
  「哈哈哈……難怪韓奇會心動,原來你是這麼的可口香甜哪!一下子把你殺了似乎有點可惜,不如先玩一玩你,把你弄得破爛不堪再一口吃掉你好了。」他邪淫一笑,朝她逼近。
  
  「畜生!」她憤怒厲斥。
  
  「韓奇一定也很想看看我利用他的身體侵犯你的樣子……」黑默法的手一下子變長,攫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拉近。
  
  她大驚,雙手聚起微弱的金光,彈向他。
  
  金光震得黑默法急忙抽手,後退一步,他愕然地瞪著她,很難相信在這個黑魔法的能量聚集地她還能使用她的白魔法。
  
  「白魔法的力量果然不能小覷……」他眉頭一緊,玩興大減,殺機頓生。
  
  「邪不勝正,這是千年不變的真理!」她冷冷地道。在祖先的老屋待了片刻,她的能量就提升了,不過,真正讓她變強的,是韓奇給她的愛。
  
  因為這份愛,她才能在這個黑暗的地方使用她的魔法。
  
  「狗屁真理,我就不信憑你那點小小的力量也能和我斗。」他一個縱身,定在半空,向下撒出無數黑線,纏上她。
  
  她匆匆避開,以魔力切斷那些黑線,接著從口袋裡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銀彈,對準他射出一槍。
  
  「砰!」
  
  黑默法在子彈擊中他之前消失了身影,然後瞬間出現在她身後。
  
  「想殺我?你忘了這可是韓奇的身體哪!七十二小時還沒到,你這一槍會連他都殺掉的哦!」他賊笑道。
  
  她驚詫地轉身,舉槍再對準他的右胸。
  
  「你下得了手嗎?茉莉,你是這麼地愛著我……你忍心把我殺了嗎?」他不閃不躲,以韓奇的聲音迷惑她。
  
  「我……」她的手微微顫抖,那是韓奇的臉,韓奇的聲音,韓奇的笑容……
  
  他的話像針一樣紮著她的心臟,鬆動了她下手的決心。
  
  她以為她能看得破生死,但面對韓奇,她卻又深深期盼兩人能廝守到老。
  
  「我愛你,讓我們永遠在一起……」他張開雙臂,誘她投懷。
  
  韓奇……
  
  她忍不住向前跨一步。
  
  不!不要去!
  
  一個無形的吶喊敲醒她渾噩的腦袋,她心一震,從迷障中醒來。
  
  「不……你不是韓奇!你不是!」她睜大眼睛,急忙煞住。
  
  「不管我是不是,你都是我的了……哈哈哈……因為,時間就要到了!」黑默法已失了耐性,他的雙臂化為兩隻巨蟒,將她全身重重捆住。
  
  「啊……」她的胸腔和四肢骨頭被勒得嘎嘎作響,痛得難以呼吸,連聲音也發不出,手中的槍更因無力而掉落。
  
  兩人的對打耗去許多時間,她側看著牆上的鐘,只剩下一分鐘,黑默法就要和韓奇合而為一了!
  
  「韓奇……韓奇……快醒來……」她拚命從喉間擠出最後一絲聲音。
  
  「叫他也沒用了,他只能躲在這副殼內,眼睜睜看著我吃掉你!」黑默法在她窒息前鬆開了她,然後手掌變成尖爪,劃破她的衣衫,露出一道長的五十公分的口子,血立刻滲出。
  
  她痛得軟軟倒下,他又一把拎起她,高舉在半空,大笑,「韓奇,看著吧!看著我享用她!」
  
  說著,他利爪往她心臟一戳——
  
  不!
  
  住手!不許你動她——
  
  一個來自深淵的聲音乍然迸出,接著,黑默法只覺得心臟裡像是被炸開一個洞似地痛號縮手。
  
  「哇……」他揪扯住自己的胸口,放開了夜茉莉,不停地在地上打滾。
  
  「黑默法……啊!」賽麗娃沖上前,不料突然被他抓住,全身力氣一節節被吸走。
  
  「給我力量!我需要力量!」他張開大嘴,咬向她的喉嚨。
  
  「不要!」賽麗娃驚悚地大喊,但已來不及逃開,她的喉嚨被咬斷,全身的血在幾秒鐘內被吸乾。
  
  這種下場,大概是擅於算計的她始料未及的吧!
  
  信徒們見主教吸了女祭師,嚇得慌張逃竄,霎時,大廳裡的觀眾走得一乾二淨。
  
  夜茉莉驚駭地瞪著賽麗娃變成了人幹,反胃得差點嘔吐。
  
  「可惡!為什麼還會痛?為什麼治不好?是你!都是你!」黑默法吃了賽麗娃之後,依然壓制不住體內那股反抗的蠢動,他又驚又怒,再次把目標對準夜茉莉,顛躓地衝向她。
  
  「不!給我停止!」韓奇的聲音出現了。
  
  黑默法的身體定住,他要進,韓奇卻要他停,軀殼裡的兩個靈魂正在拉鋸爭戰。
  
  「韓奇!」夜茉莉看得出韓奇已突破了黑默法的壓制,驚喜地呼咬。
  
  「該死……你給我滾回地獄去……」又換成了黑默法的聲音。
  
  「不!該滾回去的是你!」韓奇反駁道。
  
  他們的聲音輪流而出,表情也隨著不停變化。
  
  「韓奇!快掙脫他!」夜茉莉叫道。
  
  「不行了,茉莉,七十二小時過了,你快殺了我!」韓奇喘著氣大喊。
  
  「什麼?」她怔了怔,看著牆上的時鐘。
  
  「殺了我,黑默法也會跟著消失!快把槍撿起來,瞄準我的心臟,快!」他拚命抵制著黑默法的力量,急道。
  
  她撿起不遠處的槍,內心矛盾而複雜。
  
  「快啊!茉莉……我快制不住他了……」他催促著。
  
  「韓奇……」她流著淚,遲遲扣不下扳機。
  
  「茉莉,我愛你……即使我死了,我也永遠不會忘了你……」他深情地道。
  
  「不……我不會讓你一個人走的……我……」她話剛說一半,眼前的韓奇已變回黑默法,而她卻來不及開槍。
  
  「我要你們兩個都永不超生!」他陰狠地衝向夜茉莉,一掌插入了她的心臟。
  
  好燙!
  
  她不覺得痛,只感到胸口噴出了什麼東西,鮮紅的,熱的……
  
  四周的一切都在旋轉,而她的身體變得好輕,好輕……
  
  「不——」在體內的韓奇肝膽俱裂地大吼。
  
  就在這一刻,韓奇心臟中心點那顆夜茉莉曾經留下的淚珠瞬間爆出金光,照耀了整個祭壇大廳,一道熱泉彷彿在與夜茉莉的血相呼應,從他的心漫出,然後充溢整個胸腔,氾濫著他的全身,洗淨了他每一個細胞中的污穢與邪惡。
  
  「哇啊……這是……什麼……」黑默法還來不及吸收夜茉莉的心,他醜陋的靈魂就被那透明的液體融蝕掉了。
  
  一寸寸地,一片片地被清除,驅離,終至完全消失……
  
  黑默法死了,契約中止,韓奇的靈魂解脫了!
  
  他的心靈因那份聖潔液體的洗滌變得清明,臉上的晦氣被清朗的神色取代,此時的他有如脫胎換骨,不再有任何仇恨。
  
  可是,他的新生卻是夜茉莉用生命換來的,她的命,救贖了他的靈魂,她在那時掉入他胸口的那滴淚,正是「處女的情淚」。
  
  「茉莉!」他抱起倒在血泊中的情人,手上全是她心臟噴出的鮮血,他試圖用手堵住她胸口的大洞,急得不停顫抖,急得流下從未輕彈的眼淚。
  
  「韓……奇……」她已看不清他了,他的輪廓好模糊,他的聲音好遙遠。
  
  「別……別開口……你受傷了……」他哽咽得幾乎無法把話說完。
  
  「我……總算救……了你……了……」她想笑,卻無力拉開唇角。
  
  「你好傻,為什麼不動手殺了我……為什麼?」他緊緊擁住她,心好痛。
  
  「我……捨不得……」她慶幸自己沒開槍,慶幸她能替他死。
  
  「傻瓜!你是個傻瓜!你為什麼會愛上我這種人?」他吻著她的發鬢低泣。
  
  「因為……你是你……所以……我才愛……你……」她的聲音愈來愈弱。
  
  「茉莉?」他抬起頭,驚惶地看著她。
  
  「不管我……在……哪裡……我……永遠……愛著……你……」說出最後一個字,她也嚥下最後一口氣。
  
  「不!茉莉!茉莉——」他仰天哭吼,悲愴震入天際。
  
  當夜家其餘的三姐妹趕到時,正好看見了這哀戚的一幕,她們瞠目大慟,簡直不敢相信她們的眼睛。
  
  「不……」三人同時抽氣,哀痛欲絕。
  
  她們的茉莉……死了?
  
  預言成真了!
  
  那可怕的預言……
  
  「都是你!要不是你,茉莉也不會死!」夜海棠哭著衝向韓奇哭罵。
  
  「我要你賠茉莉一命!你這個混蛋!」夜玫瑰失去理性地朝韓奇的背猛打。
  
  「住手!玫瑰,殺了他茉莉也活不回來了……」夜芙蓉紅著眼眶,傷心地道。
  
  她也想殺了這個害死夜茉莉的凶手,但看著哀痛逾恆的他,她相信這已是老天對他最大的報應了。
  
  「放手!我們要把茉莉帶回去……」夜玫瑰想扳開他緊摟住夜茉莉的雙手。
  
  「不……我要永遠和她在一起……她說她會永遠陪著我!」他說什麼都不放手。
  
  跟著夜海棠來的黑貓此時悄悄地走到韓奇身邊,不停地對著他和夜茉莉的屍體喵喵叫。
  
  它喵喵的叫聲聽在韓奇耳裡竟是一串的問話——
  
  你就這樣讓她死去?不做任何努力?你忍受得了沒有她的日子嗎?你難道沒有辦法挽回嗎?
  
  「我?挽回?用什麼?」他怔怔地對著貓問。
  
  「法力!你的力量啊!」貓的眼瞳閃著光芒。
  
  「是……我有力量,我有法力……」他低頭看著茉莉的臉,整個消沉的心又活絡起來。
  
  夜芙蓉看他悲狂得竟對著貓喃喃自語,心一酸,上前道:「茉莉已經死了,你認清事實吧……」
  
  「她沒死!我要讓她活過來……」他說著眼神精鑠發亮,週遭空氣開始旋轉。
  
  「什麼?你要幹什麼?」她們瞪大眼。
  
  「我要用我全部的法力,讓她復活,我傾盡一切換得與她重新相戀的機會!」他激動地道,全身散發出無比強勁的氣。
  
  夜茉莉給他的愛,使他法力大增,他願意耗盡一切力量,向上帝要回她。
  
  漩渦逆時針方向狂捲,把他和夜茉莉包圍其中,頓時飛沙走石,屋樑震動。
  
  「你這樣茉莉將不再記得你這個人,以及這段回憶啊!」夜海棠大聲道。
  
  「我不在乎……」他說著慢慢親吻著夜茉莉冷白的唇。
  
  這段回憶儘是他給她的痛苦,他寧可她忘了;至於她不再記得他……
  
  只要她活著,他有的是時間來贏回她的芳心。
  
  愛神啊!這就是你給人們最嚴苛的試煉嗎?夜芙蓉她們都感動得淚眼盈眶,同時出手相助。
  
  不管這招有沒有用,她們都願意幫他試一試。
  
  頓時,風起雲湧,天搖地動,金色的光芒帶動整個扭曲的磁場,精靈在四處呼嘯飛竄,奉命追回夜茉莉的生命之光……
  
  這時,黑貓嘴角微微揚起,它以金綠相交的強大魔力,暗中助他們一臂之力。
  
  漩渦不斷擴大,捲走了韓奇和夜茉莉,也捲走了夜家姐妹,不過幾秒鐘光景,他們全消失了,只剩下黑貓坐鎮在巫神教神殿的廢墟上,喵喵地發出類似愉快的笑聲……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46:31
尾聲
  
  夜茉莉在廚房外陽台上澆著花,不知為何今天的茉莉花開得特別漂亮,她低頭輕嗅,微微地漾出一抹快樂的笑意。
  
  冬陽溫暖地灑在她身上,黑色的長發用髮夾輕輕夾住,一身的白衣映著她秀美靈性的小臉,看得在隔壁陽台上佯裝沉思抽菸的韓奇心思一蕩。
  
  自從以法力召回夜茉莉的魂魄,他以一個平凡人的身份重新出現在她的生命,沒有巫神教,沒有巫術法力,沒有仇恨,只有滿腔無法收拾的愛戀,耐心地等著她慢慢愛上他。
  
  夜茉莉目光一轉,對上他的凝望,心莫名地一陣驚跳,臉也微紅。
  
  這人是最近才搬來的新鄰居,長得很俊,可是讓她不自在的不是他的外表,而是他那彷彿認識了她一輩子的親密視線。
  
  他很少說話,也很少出門,感覺有些冷酷,可是姐妹們卻對他印象很好,還說要找一天請他過來吃飯什麼的……
  
  真是!她們都不知道這個怪人總是坐在後陽台靜靜地看著她,看得她心慌意亂,也看得她不知所措。
  
  迴避他的注視,她匆匆躲回屋裡,家裡只有她一個人,她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妥當。
  
  由於前陣子生了場病,有些事她記不得了,連芙蓉結婚的事也沒什麼印象,為此她還鬱鬱寡歡了好一陣子,好不容易心情好一點了,她可不想再被任何人擾亂她的思緒。
  
  定了定神,她開始做了些餅乾,剛放進烤箱,門鈴響了,她赤著腳穿過前庭去應門,赫然發現門外站的竟是隔壁的那個男人,驚愕得不知該不該開門。
  
  「聽說你喜歡泡花茶,這是我從美國帶回來的新品種,送你喝喝看。」韓奇一身黑衣,將手裡的茶包從鐵欄的縫隙遞給她。
  
  「謝謝……」她怔怔接過花茶,與他四目相對,一股熟悉的悸動如溫泉在她心中蕩漾開來。
  
  「我叫韓奇。」他想多和她說些話,儘管她眼中的防備深深刺痛著他的心。
  
  「你好,我叫夜茉莉。」她淡淡一笑。
  
  「我知道,茉莉,茉莉花的茉莉……」他喃喃地唸著,臉上的線條變得柔和深摯。
  
  她睜大明眸,發現冷酷的他卻有一雙熱情得能燒熔一切的眼神,而此刻,那兩泓深邃得能將別人靈魂吸進去的黑潭中,正映著她的影子。
  
  「我……我正在烤東西……」她有點害怕心中的那份熾熱,僵硬地指了指屋裡,想藉機逃離他的眼光。
  
  「是嗎?那……我不打擾了。」他悵悵地撥開剪短了的頭髮,轉身走開。
  
  看著那孤寂的背影,她忽然胸口一痛,忍不住喊道:「等一下……」
  
  他回頭,期待地看著她。
  
  「如果有空……要不要進來喝杯花茶?我正在烤餅乾……」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想留住他。
  
  「好,謝謝。」他欣然接受她的邀請。
  
  打開鐵鏤的門欄,她讓他進來,當他與她擦肩而過時,她冷不防地打了三個噴嚏——
  
  「哈啾!哈啾!哈啾!」
  
  她呆住了!三個噴嚏……這個男人難道是……
  
  猛抬頭,她仔細地盯住他,一種強烈的感情如掙脫的野馬在她心上奔騰著,淚,毫無道理地潸然滑落。
  
  「茉莉,怎麼了?你沒事吧?」他驚訝地望著她,憂心道。
  
  「沒事……我只是……只是……」她也說不出為何會不斷流淚。
  
  「只是什麼?」看著她抽動的細肩,他以最大的自制力忍住擁抱她的衝動。
  
  「只是一靠近你,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哭……」她吸著鼻子,尷尬地道。
  
  他的意志力瓦解了,忘情地伸手輕輕將她擁住,低嘆一聲,「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不,不是你的錯……」她微驚,覺得唐突,可是又不想推開,他的胸膛有令她安心的氣息,讓她不禁想一直靠著。
  
  「茉莉……哦,茉莉……」他逸出一聲充滿著愛憐與深情的低喃。
  
  她閉起眼睛,偷偷地享受著偎在他身上的平靜。
  
  屋內飄出一陣焦味,她從難以解釋的沉醉中驚醒,慌張地睜開眼,低呼:「哎呀!我餅乾烤焦了……」
  
  「快去看看。」他連忙放開她。
  
  她跑出兩步,又回頭,期期艾艾地看著他,「沒有餅可吃,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只要有你就夠了,他在心裡說。
  
  「那進來坐吧!」她看著他,淚止了,笑容如雨後陽光般和煦耀人。
  
  「好。」他跟在她身後,心因她的笑容而變得溫暖,也因她眼中流露的絲絲情意而雀躍著。
  
  夜茉莉走在前頭,低著頭暗想,她有預感,她一定會愛上這個男人的!
  
  一定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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