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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子的妹妹妹夫及女兒女婿與一個近五歲的小外孫女，獲來美十年簽證後，告知五人組了個團，將來美國旅行。我們在接到通知當天就開始準備，首先與兒子講好，那剛買的七座新車到時借來用三個星期。第二件事是去買個王后尺碼（Queen）的新床，供來客用。我們家有三個睡房，四個大沙發，兩個半衛生間，住房應不成問題，但有個事情需要安排。
約醫生看病 中途要改
旅行團中有個小姑娘，自面世後，左眼不能與右眼一起移動，俗稱斜眼，在上海也找過眼科專家診治，只給配了一副矯正的眼鏡，但查不出什麼原因造成小姑娘左眼斜視。小姑娘的父母在上海都是高級白領，收入不菲，電話中讓我找個美國眼科醫生查一下女兒的病因。如是遺傳，就不能再生。中國現在開放二胎，男方家幾代單傳，是農村養豬大戶，掙了不少錢，還想再生一個。
於是，我就去鄉下一個頗有名氣的老眼科醫生那裡，掛三個月以後的號，這眼科醫生以前給內子看過病，有點交情。剛說明來意，那個女前台說：醫生不再接新病患。近些年，大量老人退休了來鄉下養老，每天日程排得滿滿的。
於是，我去本市唯一的公立醫院附近的私人眼科診所，該診所名氣頗大，是小城往南約四十多哩的中型城市一家大學醫學院駐本城的眼科分支機構，問明來由後給預定了三個月以後就診。
我將那張就診預約單，讓前台用QQ號傳給了小姑娘的父親。幾天後，妹夫來電話說：在網上找了一個美國華人廉價旅行團，要變更日期，提前兩個月抵美國，讓我再去「改個就診日期，重新掛個號」。這讓我很為難。看在本老漢在當地開了十多年中國餐館的「名氣」上，一個外國人能就診已是上上大吉，而為了廉價旅行隨便更改日期，讓我難做。但我只有認命，前去辦理。這回那眼科診所的老闆在診所，請我去辦公室與另外兩名四十多歲的白人醫生介紹小女孩病情。我在幾個月前見過這小女孩，於是如實敘述病情與女孩父母對遺傳的困擾及他們的行程，。主治醫生兼老闆說：「該大學醫院眼科部，有個專看兒童眼睛的眼科專家，對小兒眼睛與遺傳有獨特的研究，我替她預約在她抵美後一星期去就診，千萬不要再改日期。」
我在前台收到了新的就診書，並打印出從我家到新就診城市的路線圖，包括這個醫學大樓的停車位。 那前台說：「我用那QQ號也傳過去了，你告訴那家長打印一份，如入海關遇到麻煩，出示這張就診單也許有幫助。」我打擾了幾位醫生不少時間，問前台：「今天我要付多少錢？」前台用手示意「No」。
美國醫生不亂收費，不要紅包，膽敢破壞醫規，不是坐牢就是被吊銷行醫執照。在回家路上，內子說：「這幫傢伙運氣真好，額頭碰到天花板了(上海話，意為撞上大運了)。」
這大醫院從未去過，就診日期是周一上午9點35分，正是上班高峰，於是決定周六先去踩個點。大城市市中心單行道多，地處丘林地帶，錯一個出口，倒車都難。結果發現，單程如不堵車約45分鐘，不包括找停車位的時間。
夫妻大掃除 備貨迎客
接著，我們開始大掃除。家中樓上樓下全是地毯，借洗地毯機，老兩口洗了一整天，內子累倒了，因為也快65歲了，第二天還了洗地毯機，又要組裝新買的大床。那床墊可不輕，從小卡車上卸下，又要搬上二樓去組裝。 日期一天天臨近，內子從廁所的沐浴液，到手紙和擦手用的盒紙，洗澡用的大小毛巾，統統買了新的，又買了五個新枕頭與枕頭套，置五條新的薄被子。
過去，我們尊從醫生囑咐，常年食用糙米，在上海被指為「民工米」。於是，我只好再去買紅國寶與黃國寶兩種香糯型的「高級米」。因妹夫是個酒鬼，我托人去紐約買了四瓶廬洲老窖特曲，在本地華人超市買了西鳳與竹葉青，又去當地ABC買了些洋酒XO，將自己釀的紅葡萄酒從2013、2014、2015年份標上。啤酒是必不可少的，美國的「百威」啤酒也拎了兩打。至於百士可樂，十幾年未進家門，也來上兩打放入冰箱。
臨來前一天，內子滷了牛舌頭，煮了蒜泥白切肉，燉了一大鍋牛尾蔬菜濃湯，內有胡蘿蔔、磨菇、土豆、包心菜、芹菜、西紅柿、洋蔥。來的當天，內子又做了油爆大蝦、土豆雞蛋火腿色拉、炸豬排、燒雞、涼拌海哲皮，一大堆豐盛的佳餚美食。
要求條件高 外出吃飯
妹夫團大駕光臨到GSO國際機場，我開車去接人，一路上遇到傾缸暴雨，過市中心正在修賂，地面上路線不明，我這個67歲一目失明的色盲，開著不太熟悉的新車，載著七人一個多小時平安到了家，而內子嚇的臉都白了。
當晚妹夫一個人喝了一斤XO，還有四杯我自釀的紅葡萄酒。他拿出一包軟中華香煙要抽，我們家都是厚軟型地毯，幾個大沙發全是布棉型的，只能拿個餐館用的空置的大鐵罐放些水，當煙灰缸使。妹夫見我不悅，抽了一支說：「好了好了，從今天起我戒煙了。」 第二天，內子將前一天吃剩的菜加工一下，誰知桌上一疊疊菜，都不動筷子，妹妹說：「我們不吃隔頓菜的。」
我只好開車帶去吃當地最大的中餐自助餐館「香港樓」，那裡有熱吧四條、冷吧兩條、水果吧一條，還有現炒的鐵板燒、雞鴨魚肉蝦、牛肉豬肉各種蔬菜琳朗滿目，剛坐下妹夫說要熱茶，要龍井，碧螺春也行。那跑堂聽得一楞，轉身去拿了一壺茶放在桌上就走，這下可激怒了妹夫團。我們也開過自助餐，喂的都是大肚漢，哪有龍井、碧螺春？
妹夫團的標準是：裝簧高雅的包間，門口有迎賓的小姐，有叫來喚去的服務生，去大飯店吃才叫吃飯，吃完了要去洗腳、唱歌，還要一條龍服務。
這是一頓不如意的飯局，吃後送妹夫團去GSO機場，以便他們飛佛羅里達州參加華人團一周。
回到家，內子對著塞滿了冰箱的食物流了淚，說：「以前家裡住掤戶區，一大幫人擠在幾平方米的破屋內，幾個人蓋一床破被子，能吃飽已算不錯了。有了兩個錢，就裝大尾巴狼，得瑟個啥啊！」
我與內子吃了一周剩菜。妹夫穿著鞋從草地上進進出出，地毯髒了。內子有潔癖，但無言以對，一整天用吸塵器在地毯上拖來推去，唉唉地嘆氣說 ：「沒有下一回了。」周日妹夫團回來，內子也不開火，帶妹夫團去吃本城最大的美式自助餐。內子這回聰明了，在一張小桌上自己吃自己的，也不搭理妹夫團。美式自助餐東西也不少，五條凹字型吧台，牛排、豬排、墩牛肉、炸魚、炸蝦，各式蔬果與各種美式糕點，極盡奢侈。
妹夫團說，上海流行吃美式的意大利麵條，一箱一箱買來吃，但面對這裡各式各樣的意大利麵條與通心粉面，說不正宗，說整塊牛肉不好吃，要吃黃牛肉。他們要侍應生上可樂，侍應生給妹夫團每人一大杯帶冰塊的可樂，妹夫團又炸了鍋說：「可樂不要冰塊，而且要喝熱的，冷可樂會傷胃。」女侍應生與內子熟悉，問：「Jane，哪去弄不冷的可樂啊？」內子笑著說：「從可樂機出來的是冷的，放微波爐轉一分鐘即可。」女侍應生一路小跑去熱可樂去了。吃了這頓晚餐後，妹夫團晚上集體叫餓，內子打電話去叫了兩個正宗意大利Pizza，我開車去拿，妹夫說：「吃麵餅啊，麵餅有什麼好吃的？」
查出病因 沒有感謝語
天剛亮，我就叫醒了妹夫團，說：「早上9點35分必須要到達眼科珍所前台，周一會堵車，我們7點整在快餐店吃早餐，8點前一定要上車。到了美式快餐店Hardes，全是點3.99元一對的快餐，七個人我點七對，妹妹看著一個字也不識的圖片，點了幾個，服務生說：「那些全是晚上的，現在僅提供早上快捷餐，晚上的要等很久。」妹妹不悅：「等就等，有啥了不起的。」
我說：「就簡單吃些早上快捷餐吧。」我用手指了一下牆上巨大的圖片，妹妹問：「那層黃顏色的是什麼？」我答：「起司。」這回炸了鍋了。妹妹說：「我不吃起司的。」這回我真的生了氣了，說：「你不吃起司，將起司扔了不就行了，快到8點鐘了。」上了車正好8點，我急得一路超車，總算在9點35分整到了眼科門診前台，沒保險，先付上150元。 等到叫小姑娘名時，只準兩個人陪伴去見醫生，小倆口這時才發現學了十幾年英文不能用，於是我與她們母女倆去見醫生。醫生用了不少儀器與幻燈片讓小女孩一一辨認，又去做了瞳孔放大，細細查看眼底有無異常。
醫生向小女孩的母親問了很多問題，其中有一題：「你生這孩子時動了產鉗沒有？」孩子母親如實回答：「此前流產了一個，懷上她之後就在家保胎八個月，養的人又高又胖，順產有困難，生產時用了產鉗。因胎兒太胖不能順產，才又開刀破腹產。」那醫生用筆在桌子上一敲，說：「這就是原因所在。眼睛讓產鉗傷害到，在美國動產鉗已是大忌，不到萬不得已是不動產鉗的。」
醫生排除了遺傳問題，說小姑娘的「視力很棒」，中國醫生開出的矯正眼鏡度數與美國醫生開出的幾乎一致。我們只花了150元。我說：「多謝您，很高興認識您這名醫，她們一周後就要回國。」這兒童眼科專家說：「我還有兩周也退休了，我看了你填的表，我住在從你那裡再往東北方向的山裡，有十三英畝地。」我笑著說：「小房子？」他說：「Big House，可打高爾夫球呢！」專家送我到了門口，回頭一看，那妹夫團早已不見蹤影。
不入鄉隨俗 隨意而為
我開著兒子的新車載他們去看兒子家。兒子見了嶄新的車內地毯上有污穢物，面帶不悅。內子上前小聲說：「你爹說了，本來我們今年也要換輛新車的，就給你們買輛新的2016年的Honda Odyssey Van算作賠賞吧。我們就開這輛了，送走他們就去買。」兒子一聳肩默認了。
妹夫團看了正宗美式洋房後說：「這房子在松江可賣到人民幣2000萬。」這種近3500平方呎的房子，在北卡Raleigh是高科技人員都住的起的，價格也不貴，十年前新房上市才38萬元，現在略有上漲。隨著華人大量湧入，新房如雨後春筍一般，各個小區望不到邊。妹夫團看著各式各樣的新式美國洋房，手舞足蹈，用上海的房價來算。後來，妹夫說：「買一幢。」我對妹夫團說：「美國買房不會增直很快，有了房要買房屋保險，要付水、電、瓦斯、電話、上網、小區管理費、地產稅，自己要割草整理園子。很多事情的，再說誰來住呢？」
妹夫終於說出了中心思想：「讓小姑娘來住，做小留學生，割草與別的事大家幫一下就可以了嗎，不要讓小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妹夫在上海某一企業做過一些年的小官，知道一些事情。現在的確有不少小留學生在美國學習，要付費給就讀的學校，要買醫療保險，但18歲以下的小留學生必須要有監護人。據我瞭解，有不少自告奮勇去擔當小留學生的監護人的華人們，多數是囊中羞澀，以分租一間給小留換取金錢上的回報，在學業上不會有什麼幫助。我們是退休人士，不可能整天罩著別人的孩子，且我們洋文也不識多少。我直言：「要照顧小留學生最好是直系親人，在美國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的，多考慮一下吧。」
本地有家專營大尺寸的女性服裝店，常有嚇死人的低價。妹夫團都是挑衣選裙的高手，這家店的貨源極廣，薄利多消，周轉很快，有不少下了季的好衣裙只售三五元。妹妹說：「這件蕾絲連衫裙在徐家匯高級服裝店要人民幣3000多呢。阿爹裡個娘，就如白撿一樣，姐夫你有大箱子嗎？」我說：「要幾個有幾個。」這回妹夫團又炸了鍋，幾輛手推車裝了個滿，用去五個小時精挑細選，結帳時經理親自打數，兩個售貨員一起去除衣架打包，總共一千多元。我拿出本店老年公民周三購物有享10%折扣的卡一刷，於是變成了幾百元，妹夫團不吱聲了。
我們再去Belk有點擋次的商店溜躂，我與妹夫及小女孩在前門外休息，內子與其他人進去。小女孩尿急，我說Belk內有廁所，妹夫突然抱起小女孩，叉起雙腿來，就要在大門邊上的草地上「解決」，嚇的我立即上前制止，妹夫這才面帶怒容地進了店內，一邊走一邊嘮叨：「我把她到處尿尿四年多，美國哪來這麼多破規矩？煩人！」我心想，Belk到處是探頭，如不制止上法庭是必須的，接下來是無窮無盡的上庭，賠償。到頭來妹夫團溜之大吉，所有罪名讓我扛，那可真比竇娥還冤啊！
辛苦不落好 希望別來
離返回中國還有五日，妹夫從早喝到晚，ABC的高度數洋酒嘗了不少。妹夫喜喝XO酒，說：「這酒有勁，與在中國喝的XO不一樣，不上頭，不是假酒。」妹夫問：「姐夫，去紐約的高鐵站在哪？」我說，美國沒有高鐵，也無去紐約的火車，還是坐飛機去吧。「美國還沒有高鐵嗎？真落後。連家正宗的中國飯館都沒有，什麼鬼地方！」妹夫總結了這次不甚滿意的旅行。
妹夫團是手機上網旅行高手，聯繫到紐約的華人旅行社去接機，並安排住宿與旅行。看著妹夫團連推帶拉著戰利品進了機場安檢，我們如釋重負。妹妹與小女孩常暈車，每次都吐污穢物到新車地毯上，味很大，再去租洗地毯的機器，多加租一個洗車內地毯的吸管。盡了半個月地主之誼，人也累得一塌糊塗，走的時侯妹夫團還說再要來。我想，讓我多活幾年吧，沒有下一回了。
幾天後，丈母娘從上海來電話說：「小姑娘她媽來看我們了，穿了一件長的連衫裙都說好看，她說是在美國買的。你的另外兩個妹妹與弟熄都說在南京路與淮海路要賣三五千元人民幣一條呢。她們也要組妹夫團與弟媳團去你們那裡啦。」我聽了後給內子說：「你幹脆去買個洗地毯機吧，要不然，讓這幾個妹夫團、弟媳團，去法拉盛租個出租屋。」
這裡有家福建人開的外賣店，老闆叫小王，聽了我的訴說後說：「美國華人回國盡量不要去參與親朋好友的邀請吃喝，人情債很難還的。現在大陸上人不是有很多錢嗎，應該下了飛機進了主人家，立馬掏出一疊綠紙頭往桌上一拍：大哥大嫂，這幾日打擾了。若要住在親友家，不良嗜好要暫時地收斂一下，如不要吸煙，絕大多數的美國華人是不抽煙的。 」
小王老闆說的話是話糙理不糙。我去租洗地毯機與藥水也是要花錢的，找人洗也價格不菲，洗兩層樓與車內地毯要500元，所有要搬動的沉重家具要房主自己搬，如要叫洗地毯的動手搬另加200元。美國華人過日子都很節儉，為了客人才大魚大肉進門，還有許多講不上的開支，如租車加油、人工、嚮導、購物，都要花時間與精力。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我認為，對當今有暴發戶心態的一個人群來說，還是俗氣點好，雙方心安理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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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4 18: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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