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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吃肉還是不吃肉:佛教的反思---達爾卡法師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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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6 09:48:2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達爾卡法師 (Shravasti Dhammika) 著 伍煥炤 譯

長久以來使佛教徒分化的議題,就是吃肉是否與佛法 (即佛陀的教導) 一致。古今的學者有時候曾就此激烈爭論。在這本書中,著名的比丘作家達爾卡法師(Shravasti Dhammika) 重溫各個支持和反對吃肉的論據,並從截然不同的角度審視它們。此外,他也消除了幾項對佛教的普遍誤解,強調一些與素食有關而甚少討論的問題,還詳述為何奉行素食的充份理由。這本書會讓你從截然不同的角度來看佛教,它亦可能使你從煥然一新的角度來看你的下一餐。

古印度的素食主義

素食主義是奉行無肉的飲食。素食主義有不同的類別,例如乳品素食者會吃乳製品,但不吃雞蛋;純素食者不會吃任何產自動物的食品。最早有關素食主義的證據來自古希臘和印度。希臘哲學家畢達哥拉斯 (Pythagoras, 公元前570年-公元前495年) 提倡素食主義,而大約在相同時期的印度,耆那教的創立人瑪哈維拉 (Mahavira) 也同樣提倡素食主義。與普遍觀念不同的是,與瑪哈維拉同年代而較年輕的佛陀並不是素食者,在他的教導中從沒有明確主張奉行素食。

有很多論據支持素食主義 — 健康方面的論據 (吃肉導致各種疾病) 、生物方面的論據 (人類不是天生肉食性的)、經濟方面的論據 (畜牧業是沒有效率的食物生產模式),以及人道方面的論據 (吃肉是殘忍的,因要殺死動物)。上述的論據有部份非常薄弱,其他則不然。但從佛教道德的觀點來看,只有最後一點要加以考慮。最早期記錄佛陀教導的巴利文《大藏經》,其內容有否顯示佛教徒應吃素呢?

在《經藏》、《律藏》或《論藏》中,佛陀完全沒有提及他的弟子應避免吃肉,無論是出家或在家的。佛教素食主義的支持者,如凱普樓 (Philip Kapleau Roshi) (ToCherish All Life, 1986年) 曾表示佛陀確有教導素食主義,但佛典所有提及素食主義的內容全被後世喜歡吃肉的比丘們刪除。然而,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有關的事件,因此這論據不能成立。

佛經中有幾處地方描述佛陀吃過肉。《增支部》(III, 49) 提到佛陀有一次吃配有棗的sukara mamsa。這個詞語可以肯定翻譯成豬肉 (sukara = 豬,mamsa = 肉)。佛經另一處也明確提到,一個男人派僕人到市場購買肉類,烹調後以便供養佛陀 (《增支部》IV, 187)。另一經文也提及,一些人在為佛陀和比丘們準備膳食時「熬粥和煮飯,煲湯和煮碎肉」(mamsani kottenti) (《律藏》I, 239) 。有一次,一些男人把一隻牛屠宰和煮熟,然後其中一人把「最好一部份的肉」 (mamse pakkevaramamsani) 供養一位比丘尼,而她隨後用來供養佛陀 (《律藏》 III, 208)。有一點很重要,就是《大藏經》很少提及佛陀吃的東西,這亦不是它的目的。

耆那教徒其中一項針對佛陀的批評是他吃肉。「很多耆那教徒走進城內,走過大街小巷,揮手高聲呼喚:『施哈將軍今日屠宰一隻大的牲畜給佛陀吃,佛陀將會吃掉牠,也知道那隻牲畜是特別為他而屠宰的。』」 (《增支部》IV, 187)。在這事件中,耆那教徒嘗試敗壞佛陀的名聲,或使他感到難堪。這事件意味著當時印度有一種想法,就是比丘們至少應是素食者。然而,這種思想可能只在萌芽的階段。儘管耆那教徒在這議題上批評佛陀,但佛陀在當時已經廣受人們尊崇,而且,吃肉的修行者不只他一個。我們知道有一個苦行者,雖然他發誓只飲酒吃肉,但他仍然非常受毘舍離人尊敬 (《長部》III, 9)。

戒律是佛教比丘和比丘尼須遵守的規則,它在幾處地方提到或暗示吃肉,例如獅子、蛇和鬣狗的肉不應吃,這意味著可以吃其他的類別的肉 (《律藏》I, 218-8)。戒律也建議用肉湯作為藥物 (《律藏》I, 206)。在有關藥物的章節,戒律提到指比丘們可使用魚、鱷魚、豬、熊和其他動物的油和脂肪,以作醫藥用途 (《律藏》I, 200)。

然而,最先有關佛教素食主義的證據也似乎來自戒律。大多數的學者都同意,有部份的戒律在佛陀之後的時期出現,因此,當中提及的一些內容未必能反映他在世期間的想法和情況。戒律中記載提婆達多曾要求強制比丘和比丘尼奉行素食。「只要他們仍然活著,不要讓他們進食魚或肉 (maccha mamsam) 。誰這樣做都會因過失而蒙污。」(《律藏》II, 197)。佛教經典多把提婆達多描寫成壞人。這個故事顯示約在佛陀去世後的一百年內,僧團出現一個強大的素食主義運動,但它遇上更強大的反對力量。

另一個有關佛教趨向素食主義的證據是來自阿育王的法令,他是一名偉大的佛教皇帝。在一項公元前257年頒佈的法令中,他說:「以往御廚每日會屠宰成千上萬的禽畜來烹煮咖哩,但隨著這道佛法法令的制訂,只有三隻禽畜,包括兩隻孔雀和一隻鹿被屠宰,而鹿也不是經常被屠宰的,日後甚至不會屠宰這三隻禽畜。」這項法令很能反映早期佛教對素食主義的態度 — 素食主義是好事,因此我們要減少吃肉,日後我們會開始分階段停止吃肉。稍後在公元前243年,阿育王頒佈另一項法令,禁止在每月的特定日子屠宰、打烙和閹割禽畜。在這項法令中,他亦宣佈禁止狩獵某些野生動物,並設立禁止打獵的森林保護區。在往後的幾百年,我們再找不到有關佛教素食主義的證據。

一般認為早期佛教沒有提倡素食主義,但大乘佛教則有。然而,這種觀念需要深入的研究。在眾多的大乘佛經中,只有少量討論素食主義,主要的有《象腋經》(Hastikaksya Sutra)、《大雲經》(Mahamegha Sutra)、《央掘魔羅經》 (Angulimaliya Sutra) 、《涅槃經》(Nirvana Sutra)、《梵網經》 (Brahmajala Sutra) 和《楞伽經》 (Lankavatara Sutra)。要確定這些經文的年代並不容易,但它們大多於公元二世紀後撰寫,部份內容則是後世加上的。當中最大力提倡素食主義的是《梵網經》,它提出了一系列支持素食主義的論據,部份是合理的,而其他則頗為幼稚,例如你吃肉的話便會發出臭味。然而,這些論據的激烈表達方式,顯示當時很多的佛教徒並不是素食者。你只會遇到與你意見不同,或反對你的人時才激烈地爭論某些東西。有趣的是,雖然《涅槃經》譴責吃肉,但同時指出為保護寺院財產而殺人是情有可原的。這種奇怪的矛盾仍能在很多堅定的素食主義倡導者身上找到。

中國朝聖者玄奘 (602-664年) 在印度的時候,詳盡記錄了佛教徒的信仰和習俗,但沒有提到他們是吃素的。他記錄了人們吃肉的情況,最重要的並不是人吃素與否,而是吃哪種肉類。那些進食牛肉和稱為不潔動物 (狗、猴子、豬和驢) 的人被視為賤民。公元七世紀後佛教密宗或金剛乘的經典常主張吃肉。在一些密宗經文提到的「五摩字」(Pancamakara) 當中,其中一樣就是吃肉。密宗的修習者甚至把肉奉獻給他們崇拜的各個神。這清楚表明印度的佛教徒常對吃肉拿不定主意。

哪麼印度社會的普遍情形怎樣?證據顯示耆那教從一開始便積極奉行素食,並延續至今。沒有證據顯示佛陀時的主要宗教婆羅門教有宣揚素食主義。《大藏經》常提到在吠陀的祭祀中屠宰動物,而現在還繼續奉行這種做法 (例如《增支部》I, 66; II, 42; IV, 41)。然而,戒律提到禁殺令 (maghata),它規定在每個月中的某些日子禁止屠宰禽畜,市場沒有肉類供應 (《律藏》I, 217)。本生也提到禁殺令,並補充人們會以鼓聲宣佈禁殺令 (《本生經》IV, 115)。這些禁殺日子的出現是出於對吃肉的普遍不安,還是由於佛教或耆那教的影響?我們不得而知。《愛經》(Kama Sutra, 公元三世紀?) 指出酒和狗肉能增強男性的生殖力,但亦有點不情願地補充說明,一個謹慎的男人不應選擇這兩樣東西。它亦提供壯陽的藥方,很多包括動物的肉和器官。因此,我們對吃肉再次感到模稜兩可。

《羅摩衍那》(Ramayana) 和《摩訶婆羅多》(Mahabharata) 這兩本印度教的偉大史詩均沒有提倡素食主義,反而常提到吃肉,彷彿視吃肉為正常的,不具爭議,而事實也確是如此。古魯格 (Ananda Guruge) 詳細研究《羅摩衍那》中所描述的日常生活,他這樣說:「古印度的阿利安人不全是素食者,他們的飲食是葷素並存,他們吃魚,正如古哈 (Guha) 用魚來獻給婆羅多 (Bharata) 和他的同伴。肉類常被廣泛食用,羅摩 (Rama) 不僅提到人們屠宰動物以取其肉,他在森林居住期間,亦屠宰了很多動物 — 鹿、野豬和羚羊等,作為食物。人們津津有味地吃肉,一首描述羅摩和悉多 (Sita) 進餐的詩提到:『他坐在石上,以肉來誘惑悉多,說它是潔淨、美味和用火煮熟的。』在巴拉瓦伽 (Bharadvaja) 隱居的地方,婆羅多的軍隊獲供應鹿肉、羊肉、豬肉、孔雀肉和鷸肉。孔婆伽那 (Kumbhakarna) 也吃了大量的鹿肉、牛肉和豬肉,並喝血液。雖然猴子軍隊普遍被描繪為素食者,但其實婆羅門並不是。『純素食飲食是心靈提升和高等文化指標』這個概念,是印度後期的發展,甚至婆羅門的苦行者也不是嚴格的素食者。儘管他們的飲食通常包括蔬菜,但他們未有因宗教或社會意義的原則而戒絕吃肉。事實上,投山仙人 (Agastya) 被描繪進食公羊,他說:『我甚至可以在施拉特儀式 (Sraddha) 輕鬆地吃掉整隻公羊。』即使在薄婆菩提 (Bhavabhuti) 時期,婆羅門似乎也沒有禁絕吃肉,因為他的《羅摩傳後篇》(Uttararamacarita) 描述瓦希斯塔 (Vasistha) 進食一隻黃褐色小牛。此外,波林(Valin) 的陳述特別提及婆羅門可以吃哪些動物的肉。」 (The Society of the Ramayana,1960年, 頁147-8)。

《妙聞集》(Sushruta Samhita, 公元一世紀至四世紀) 有關食物的篇章建議食用所有種類的魚、雀鳥和動物的肉,顯示吃肉在當時是常見的。這和其他大量的證據顯示,幾百年來印度教徒和佛教徒一樣對素食主義猶豫不決。只有在公元九、十和十一世紀後,素食主義才開始在印度普及起來。



  佛教支持素食主義的論據


因此,接下來的問題是 — 素食主義是否隱含於或更符合佛陀的一般教導?

尊重生命是佛教的根本道德價值,這點體現在五戒的不殺戒:不傷害生命。我使用了「傷害」而不是「殺害」,因為在很多的場合,佛陀提到關於不殺戒不僅要避免殺生,更要避免殘忍和暴力。例如他說假如人們「殺害眾生、性格凶狠、雙手沾血,熱衷打鬥和和沒有憐憫之心」,他們的身體便是不義的 (adhamma) (《中部》I, 286)。這清楚指出殺生就是違反不殺戒,同樣地,拉扯貓的尾巴、鞭笞馬匹或揮拳猛擊別人的臉也屬違反不殺戒的行為,雖然這些行為沒殺生般嚴重。因此,這是第一點 — (1) 不僅殺生,對眾生殘忍也是違反不殺戒。

真正遵從不殺戒不僅指個人不直接參與傷害或殺害,佛陀的教導明確指出,認真奉行佛法的人不應「殺生、鼓勵 (samadapati) 其他人殺生、贊成 (samamuñño hoti) 殺生、或讚揚 (vannam bhasati) 殺生」 (《增支部》V, 306)。佛陀在這處清楚說明,人甚至應考慮個人行為的間接或長遠影響。因此,這是第二點 — (2) 嘗試影響或鼓勵其他人不要傷害或殺害眾生,並對它們仁慈是符合不殺戒的。

正如人們經常指出,五戒有兩方面,分別是停止做「應該遠離」(varitta) 的事和做「應該奉行」(caritta) 的事 (《中部》III, 46)。在不殺戒的情況,「應該遠離」的方面是避免殺生,而「應該奉行」的方面則是做能夠培育、保護和促進生命的事情。佛陀在詳細解釋不殺戒時這樣說:「避免殺害生命,他在生活時避免殺害生命。放下棒和刀,對眾生存有關心、仁慈和同情。」(《長部》I, 4)。

佛陀再三在他的教導中要求我們代入別人的感受,並同情別人。「推己及人,不應殺害生命或導致殺生」(《法句經》129)。「想一想『正如我這樣,其他人也一樣。正如其他人這樣,我也一樣,不要殺生或導致殺生。』」(《經集》705)。因此,這是第三點 — (3) 友善和慈悲對待眾生是不殺戒的組成部份。

佛陀尊重生命的教導也反映在他其他方面的教導,例如正命 (sammaajiva) 就是其中之一。他列舉一些不正當生計的例子,如販賣 (和 / 或製造?) 武器、人口、肉 (mamsavanijja)、酒和毒藥 (《增支部》III, 208)。雖然佛陀沒有特別指出,但很容易看出為甚麼這些生計是不道德的,因為它們在某程度涉及傷害或殺害生命。因此,這是第四點 — (4) 不殺害或傷害眾生,並友善對待它們不僅是不殺戒,更是整套佛法的組成部份。

佛陀另一項重要的教導,就是事物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也不是由一位天神的意志主宰,而是通過一個或多個特定的因素決定,最著名的例子是佛陀講述導致苦的成因 (《長部》II, 55)。然而,緣起法還有其他的例子 — 覺悟 (《相應部》 I, 29-32) 和社會衝突等出現的一連串因素 (《經集》 862-77)。

我們可利用同樣的原則,闡明有關吃肉的事宜。農夫不是為了樂趣而飼養牛或雞,而是將其肉販賣給屠宰場,以賺取生計。屠夫同樣不是為了樂趣而屠宰動物,他們是為了利潤才這樣做。他們把肉賣給加工商,加工商再把肉賣給超級市場或肉店,而超市和肉店則把肉賣給消費者。任何明理的人都會同意,農夫或屠宰場和消費者之間存有直接和可辨別的因果關係。簡單來說,假如人們不購買肉類,屠宰場是不會屠宰動物的。因此,這是第五點 — (5) 吃肉導致傷害或殺害眾生,因此在某程度上是違反不殺戒。

現有讓我們考慮這五點的含意。我們暫時避開複雜的現代食物加工和生產工業,看看佛陀時期食物行業的簡單模式,這模式可能仍然在一些發展中國家,甚至西方的一些郊區出現。比方說在佛陀的時期,一些比丘獲邀到一個虔誠的信眾家中用餐,主人家以肉和其他食物來款待他們。

根據佛陀在《耆婆迦經》( Jivaka Sutta) (《中部》II, 369) 的教導,他們吃肉是因為他們看不到、聽不到,或甚至懷疑他們的主人家特別找人屠宰一隻動物,以給比丘們食用。在進餐的時候,這些比丘不會有血腥的意圖、兇殘的怒氣和反常的興致看一樣生物生被割破喉嚨。他們可能沒有想到任何有關這些肉的來源,或者是涉及的處理情況。從最狹義、字面和完全直接的理解,他們沒有違反不殺戒。

然而,這個狹義的觀點至少在我心中會生起很多使人困擾的疑問。

(一) 首先,正如我們以上所見,所有的證據均顯示佛陀希望從廣義的角度解釋不殺戒,並考慮它所有的含意。

(二) 假如比丘們沒有直接違反戒律,在家人可能因購買肉類「鼓勵其他人殺生、贊成殺生、或讚揚殺生」而觸犯不殺戒。

(三) 或許比丘們應該考慮到他們行為的含意和後果。佛陀不是說:「在做一件事情之前、過程中和完成後,人應深思『這行為會為我或其他人帶來損傷嗎?』」(《中部》I, 416)。

(四) 雖然他們可能沒有看到、聽到或懷疑這牲畜是特別為他們屠宰,比丘們應察覺到牠是為吃肉的人屠宰,而吃肉時他們便屬於這類人。

(五) 即使他們只是間接或隱約地導致一個眾生死亡,真正的慈心 (metta)會促使人不牽涉入殺生的行為,姑且是以上的情況。佛陀說:「正如一位母親會不顧自己的生命來保護唯一的孩子,人同樣應培育對眾生無邊的胸懷和對全世界的愛心。人應培育對十方世界,上、下、左右,不受阻擾的胸懷。」(《經集》 149-50)。他說我們應該這樣想:「我對無足的眾生有愛,我們兩足的眾生有愛,我們四足的眾生有愛,以及我們多足的眾生有愛。」(《增支部》II, 72)。「牠不是特別為我而屠宰的,進食時我的心中充滿了愛心」這樣的說話,並不像佛陀教我們培育的深切、善良和無邊的愛心。相反,這種愛心好像被非常狹隘的考慮所局限。

(六) 在《增支部》一篇非常重要的經文中,佛陀稱讚那些關懷別人如關懷自己般的人,他說:「世上有四類人。哪四類?那些不關心自己和別人利益的人、那些關心別人利益而沒有關心自己利益的人、那些關心自己利益而沒有關心別人利益的人,以及那些關心自己和別人利益的人 — 在這四類人當中,那些關心自己和別人利益的人是最重要、最優越、最好、最高尚和無可比擬。」(《增支部 II, 94》)。佛陀再進一步問:「一個人怎樣關心自己和別人的利益?」在部份答案中,他答道:「他不殺生或鼓勵別人殺生。」(《增支部》II, 99)。我們早前看到屠宰牲畜和購買肉類之間存有因果關係。簡單來說,假如人們不購買,屠宰場不會屠宰動物,屠夫和超級市場不會出售肉類。因此,當我們購買肉類,甚至進食肉類的時候,我們正在鼓勵殺生。我們所做的行為沒有關顧別人,這是違背佛陀的吩咐。

就有關這點的結論,我看來不可避免的是 — 聰明和慎重的佛法修習應包括素食主義,或至少減低個人的食肉量。


    動機和肉類


通常遵從佛法,而特別是不殺戒似乎要吃素。然而,不是所有人都同意這觀點,大多數的上座部和幾乎所有的金剛乘佛教徒都不是這樣解釋不殺戒。我們會研究奉行五戒的動機,找出它與葷素的問題如何相關。

佛陀提出三個原因,解釋為甚麼我們要認真看待道德戒律:

(1) 首先是避免惡行的影響 — 通常稱為「惡業」,但正確一點應是「惡果報」(Vipāka)。佛陀曾多次提及這點。它是三個提到的上座部傳統教義當中,唯一有些理由導致上座部佛教被批評為自私的教義。

(2) 第二個原因是五戒為良好的品德奠下基礎,例如克己、覺悟力、頭腦清晰和戒除惡業的快樂  (anavajjasukha, 《長部》I, 70) 等,它日後能帶來終極的快樂 — 涅槃。

(3) 第三個原因是對別人的愛心和關懷。我避免傷害或殺害別人,因為我關心他們的福祉。我不盜取別人的東西,因為我尊重他們的財產。我不對別人進行性剝削或虐待,因為我尊重他們的尊嚴和選擇的權利。我不對他們撒謊,因為我尊重他們獲取和知道事實的權利。我不會使自己喝醉,因為我希望在與他們接觸時彼此能進行有意義的溝通。簡單而言,忠於五戒就好像愛這種行為,不僅要對與我直接有關的人,還包括廣大的人們。

佛陀對此加以強調,指出正當的行為是一種對別人的關懷和體貼 (saraniya),能帶來「愛心、尊重、親切的關心、和諧和安樂」(piyakarana garukarana sangahaya avivadaya samaggiya… 《增支部》III, 289)。毫無疑問,佛陀在這裏的說話可譯成piya = 愛;karana = 造成、導致;garu = 尊重、尊敬;sangaha =同情心、團結、親密無間;avivada = 沒有爭議、和諧;samagga = 安樂、和睦。

那些不相信吃肉造成惡業的人不會感到吃肉有問題。假如他們認為在吃肉時能培育良好的品質,例如耐性、決心、正念、慷慨、勇氣和誠實,他們便不用關注吃肉的做法。

然而,任何人真誠地認為要培育對別人 — 所有人 (佛陀說我們應這樣做) 無邊的愛心和仁慈,他們會對任何涉及的殺生感到不安。當他們知道參與了導致非常痛苦的事情 (我不希望給你看到屠宰場的恐怖情景),定會使他們感到不安。這會促使一個深思的佛教徒,至少嘗試對這種殘忍做點事情;他最少可通過戒除吃肉,從而不牽涉入殺生的環節中。

    殺生鏈的最後一環  

這處有個難題給你。我們看到吃肉和屠宰動物之間存有因果關係。現在很多人身處屠夫、肉類包裝工人和經銷商等之間 ,但無論在最簡單或最複雜的模式中,三個主要的參與者都是 (1) 真正用刀割破動物喉嚨的屠夫;(2) 售賣肉類的中間人;(3) 購買和消耗肉類的顧客。這三類人的出現是互相取決於對方的。

現在明顯可見為甚麼佛陀提到屠夫、獵人、狩鹿者、漁民和劊子手等不是修習佛法的人 (《相應部》II, 256)。這亦清楚為甚麼他形容售賣肉類的人未能修習正命 (《增支部》III, 208)。但有趣的是,佛陀沒有在任何地方提到鏈結的第三和最後一環 — 即買家 / 進食的人,以完成整個鏈結的合理順序。為甚麼這樣?假如屠宰動物和售賣肉類是錯誤的,為甚麼購買肉類則不是呢?

這處有另一個難題給你。佛陀說在家弟子應避免以五種貿易 (vaṇijjā) 為生;販賣武器 (sattha) 、人口 (satta) 、肉類(mamsa)、酒精(majja) 和毒藥 (visa,《增支部》III, 208)。雖然這似乎已經很清楚,但細心一點觀察可揭示一些與吃肉有關的問題。為甚麼這些貿易是不對、不善和存有惡業的?讓我們看看武器交易。當鐵匠鍛造鋼材來製造一把劍時,他未必存有任何惡念,他可能只是專注在鍛造鋼材,並肯定沒有殺害任何人。售賣劍的武器商人同樣沒有殺害任何人,他只是在售量一樣貨物。

因此,為甚麼佛陀認為販賣武器是一種不正當的生計?這很明顯是由於武器,正如毒藥一樣可用來殺生。武器的主要,亦肯定是它們唯一的用途就是用來殺生。雖然武器商人沒有殺害任何人,但他必定處身人們被殺的環節當中。甲,武器製造商 — 乙,武器商 = 丙,買家和殺生。現在假如我們把這順序倒轉,並應用在吃肉方面,肯定能得出相同的結論;丙 — 吃肉 — 乙,肉販 = 甲,屠夫和殺生。為甚麼在這些情況佛陀遺漏當中一兩個重要的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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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6 09:48:50 |只看該作者
有問題的素食者

我最近才吃素 (雖然現在仍非完全) 的其中一個原因,是我觀察到很多素食者的虛偽和言行不一。這樣的意識和因而生起的抗拒,使我不能看到理性和深思熟慮的素食主義是符合佛法的。庫斯勒 (Arthur Koestler) 曾以「沉悶如與素食者進餐」來形容某些東西,我就恰好明白他的意思。聽素食者的說話常給人一個印象,就是他們對咀嚼、消化液和排便的關注更甚於無辜動物的生命。

1986年,我在香港和台灣旅行時入住很多中國大乘佛教的寺院。我常受到很熱誠的接待,但飲食的問題就無可避免地出現。很多主人家是相當典型素食者,他們對食物格外注意,而他們對上座部唯一的認識,就是上座部的僧侶會吃肉。當我遲早被問到「你是素食者嗎」時,我會如實地回答:「我不是。但當我在這裏 (香港或台灣),我會跟從你們的戒律。」這個答案往往來冗長,通常是禮貌性,但有時帶有責備的教誨,指出吃肉是如何的不慈悲。

當我被迎面指責時,我不禁發現差不多所有的主人家都穿著絲綢袈裟,而我碰巧認識到紡織一平方英寸的絲綢要活煮大約五十隻蠶蟲。我也發現寺院中所有的橫幅和簾子都是如絲般發亮。一位比丘在訓斥我的時候,坐在如王座般的椅上,兩側擺放著我從未看過那麼大的象牙,每條都有複雜精緻的觀音和其他菩薩的雕刻。這些象牙仍是奶白色的,顯示它們取自數年前被屠宰 (可能是非法的) 的大象 。

家具是另一樣我注意到的東西。你可能知道台灣東邊是聳高的山脈,它們被古樹參天的森林覆蓋。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在台灣用這些樹木用來製造家具已經成為時尚。一張桌子可能由一英尺或更厚的巨大樹幹截面製成,而周圍五六張椅子則以較細的樹幹截面或大樹枝製造。這種家具的吸引力通常來自樹幹板面外的節瘤,以及當中的年輪。我幾乎不用提這些家具是非常昂貴的,但由於台灣的寺院大多是極其富裕的,它們通常至少擁有一兩套這樣的家具。

我曾到過一座奢華得令人難以置信的寺院,客廳擺放著五套這種家具,而各比丘房間的前廳亦各有一套。我在很多寺廟發現另一樣必備的東西,就是雕刻上菩提達摩、觀音或羅漢的巨大扭曲的粗糙樹幹,有時候還包括樹根。這些美麗但完全沒有必要和破壞性的奢侈品,大規模地毀滅台灣的古森林,我從沒有遇上一個熱心的素食者特別關注自己在當中的角色。這似乎是吃肉是不可原諒,但砍伐森林的樹木和活煮蠶蟲卻是可以的。

但以上不是我在台灣看過最惡劣的事情,而是人們對待寵物的態度。台灣人忙碌吸收西方中產階級的價值觀和品味,然而,正如所有的初學者,他們仍未能正確掌握所學的東西。因此,例如每個人都想擁有一隻毛髮蓬鬆和可愛的小狗、小貓或兔子,但他們未有學習怎樣照顧牠們。三個月後或當寵物長大不再可愛時,他們便會對寵物失去興趣。這情況在狗隻身上尤為常見,牠們常被關入細小的籠中。一些關在籠子的狗隻被放在房屋的前門,當任何人走近牠們便會吠叫。我記起看過幾條街道,幾乎每道大門都放著這樣細小的籠子,聽到籠中的狗隻無聊地咆哮,不停地吠叫和悲嗥,以喚起人們的注意。

台灣寺院和家庭的情況一樣。在一座寺院內,我看到兩頭成年的阿爾薩斯牧羊犬被在鎖籠子,籠子的面積只夠牠們轉身。我在寺院的三個星期,牠們都未曾被放出籠子。更可怕的是,寺院的住持是位頗令人欽佩的人,你可估計到他是一位坦率和義正辭嚴提倡嚴格素食主義的人 — 全戒除牛奶、雞蛋和動物產品。他亦因此而聞名。然而,他的阿爾薩斯牧羊犬卻患上嚴重的佝僂病。由於住持是一位純素食主義者,他把自己的對素食主義的固執強加於狗隻的身上,拒絕給牠們餵飼牛奶或肉類,結果導致牠們的腳彎曲。說了這麼多我會指出,普遍來說我對台灣佛教的強大,以及當地積極的動物權益運動留下深刻的印象。我的問題只是針對一些台灣佛教徒奉行素食主義的方式。

其他一些我曾接觸過的素食者也有類似的偏頗 — 對肉類和其食用近乎癡迷,但卻對動物的任何殘酷行為簡直漠不關心,又或是對牠們的生活環境粗心大意。對很多人來說,不吃肉已經足夠 — 從佛教的角度這是不夠的。你可能是個謹慎的素食者,卻同時輕率、刻薄和冷漠地對其他眾生。素食主義是好的,但如果不配合慈悲對待人和動物的生命,這不過是一種食物一時的風尚。因此,假如你要做一個素食者,就要做個理性的。

   佛教傳統中的肉類

現在我會研究佛教對素食主義的不同態度。簡單化的描述 — 小乘 (上座部) 佛教的僧侶是吃肉的,而大乘佛教的僧侶則不吃肉 — 並不能反映現實。雖然上座部對巴利文《大藏經》的闡述沒有要奉行素食主義,但很多的斯里蘭卡人都不吃肉。很多人會吃魚,但不吃肉類。很多其他人避免吃牛肉,但吃其他類別的肉的。素食主義在緬甸、泰國、老撾和柬埔寨並不普遍。

部份大乘佛經提倡素食主義,雖然數量很少。所有中國和韓國的比丘和比丘尼,以及較虔誠的信眾大多是嚴格的素食者。很多其他中國和韓國的信眾至少在某些宗教節日奉行素食。金剛乘的佛經沒有提倡戒除肉類,事實上一些更明確贊同,甚至鼓勵吃肉。素食主義在不丹、西藏、蒙古和日本都是罕見的。

上座部有三個支持吃肉的理據。我們已經討論了「我看不到、聽不到,或甚至懷疑動物是為我而屠宰,因此我不會有麻煩」的論據。第二個支持吃肉的理據是吃肉不會產生惡業,這點顯示上座部佛教傾於狹隘和自我陶醉。我的評論是無意嘲笑的,而只是指出事實。我研究了十六本上座部有關素食的書籍和文章,或上座部書籍討論有關議題的章節,這是唯一使用的理據 — 就是吃肉的人不會對自己造成惡業。

事實上,我還要找其他上座部關於素食和葷食辯論的論述,包括一些有關吃肉對其他眾生的影響,例如被屠宰的動物。典型的上座部教徒就好像遇到一個生命受到嚴重威脅的人,但他沒有伸出援手。當被問到為甚麼袖手旁觀時,他說:「不幫助是不會受罰的,因此,為甚麼我要這樣做?」上座部《慈心經》(Metta Sutta) 和其他地方對別人關愛的描述常被忽視,這可能是太多的注意集中在個人方面。

另一個支持吃肉的常見理據就是,「比丘從化食中獲得東西,他們應該吃人們給予的食物,不應該挑三揀四。」與其他上座部所宣稱的一樣,這個理論的解釋與現實不太相符。我這裏可能透露了內幕秘密,其實比丘們大多能獲取他們想要的東西。當一般的比丘想要某些東西時,他可簡單地自行購買。又或當一位供養者詢問他的所需時,他可回答:「我需要A、B和C。」較謹慎的比丘會採取提示、稍為婉轉的方式,又或是暗示來回答。不管怎樣,在家人都很樂意為比丘提供所需,以及他們大多的想要的東西。假如一個比丘想要素食,他沒有任何困難便可得到。

這個論據的另一弱點是,它只與一小部份的上座部教徒,例如比丘有關。很多時上座部的論述集中在與比丘相關的議題,因而忽略了其他百份之九十八的人。哪麼在家人怎樣?他們與這個論據或「我看不到、聽不到,或甚至懷疑動物是為我而屠宰,因此我不會有麻煩」的論據沒有相干。他們不用化食,可自由選擇吃的食物!為甚麼不鼓勵他們做素食者?假如他們是素食者,他們便會提供素食給比丘。

最近有一個較為精密的論據用來支持上座部吃肉的傳統。這個論據是這樣的:「無論你吃肉與否,動物亦會被殺死,例如在清除森林作農地、噴灑農藥來防止害蟲、在河流築壩生產電力和很多其他方面等時候。甚至當我們駕駛汽車時,昆蟲會被擠壓在擋風玻璃,較大的動物則會被行駛的汽車撞死。」 (Dhammavuddha Thera, TheBuddha’s View on Meat Eating, 2008年)。以上所說的都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這個論據表現了一種狹隘、抽離和片面的觀點,是頗為典型的上座部思想。這等於說:「反正人們會死於癌症,何必麻煩勸阻別人不吸煙?無誰你做甚麼事情人們都會在意外中死亡,何必麻煩制訂安全規則?即使我們對謀殺罪有嚴厲的懲罰,人們還是會互相殺害,有甚麼理由要把謀殺定為犯法的行為?」

儘管文明仁愛的社會知道癌症、意外、謀殺和其他原因會導致死亡,它仍然認為嘗試減少這些死亡是值得的。社會能否監察或保護市民,避免每個可能危及生命的情況?不能夠!然而,它能在可行的地方作出行動,而這樣也確實挽救了很多生命。吃素能停止動物被屠宰嗎?不能夠!但這是我能踏出的簡單一步,不會花費我任何金錢,它至少能減低世界上巨大的痛苦,以及我在當中的責任。

金剛乘 (我由現在起使用「藏傳佛教」這名詞) 是另一樣事情。大多數的藏傳佛教徒 — 包括活佛、文殊師利的化身、仁波切和祖古不僅吃肉,還會吃得津津有味。當我閱讀有關藏傳佛教的著作時,我發現某些地方常提到慈悲的議題,而這樣做是應該的。似乎為了強調慈悲在藏傳佛教的中心地位,它通常不僅被稱為慈悲,而是「大悲心」(maha karuna)。

很多古今對《入菩薩行論》(Bodhicariyavatara) 的註釋,都是感情真摯地環繞寂天 (Santideva) 捨己為人的抱負。「自他交換」(paratma parivartana) 是所有藏傳佛教派別的重要元素。我不用探討這一點,因為我想你能看到這是怎麼回事。在藏傳佛教徒一貫強烈著重的慈悲和他們吃肉的事實之間,不是存有一個嚴重的矛盾嗎?我想是有的。或許藏傳佛教不是狹隘和自我中心,但可以證明它在吃肉方面是虛偽和前後矛盾的。

幾年前我住在菩提伽耶的時候,適逢達賴喇嘛將會到來演講,整個市鎮擠滿了西藏人。我們和朋友決定在這期間離開,以避開人群。當我們駕車到伽耶途中,道路被幾個牧人驅趕的上百隻水牛和山羊阻塞著。我們的司機鳴著汽車的喇叭,汽車從牲畜群中駛過。我們問其中一個牧人帶這麼多的牲畜往哪處。「到菩提伽耶,牠們都是給喇嘛的吃的。」他答道。人會想到在這神聖的地方接受教導,當中肯定包括呼籲對所有眾生持有大悲心,他們至少應該戒除吃肉。但事實並不如此,這些仁波切一定要吃肉。

與此相關的是一個頗為令人可恥的虛偽行為,而它仍然在差不多所有的佛教地方出現,無論是上座部、大乘或藏傳佛教。佛教國家的屠夫、皮革工人、獵人、漁民和捕獵野禽的人為社會提供各樣來自動物的產品,包括肉類,但他們卻因此受到人們的排擠。在斯里蘭卡岸邊生活的漁民由於捕殺魚類,因而被大眾避開,也沒有比丘照顧他們的精神需要。結果,當葡萄牙人來到的時候,他很容易被改變信仰,皈依天主教。

有趣的是士兵的工作是殺人,但他們從沒有同樣被排擠。在日本,部落民 (burakumin) 仍被視為賤民,因為他們從事屠宰和其他「不潔」的工作。在西藏有些人被稱為熱甲巴 (ragyapa),他們也受人鄙視,因為他們以屠夫和製革工人的職業為生。他們被驅逐到市郊,居住在非常惡劣的環境。恕我直言,雖然別人不這樣認為,但我想熱甲巴甚至不准進入廟宇。製造小圓舟的工匠亦遭人鄙視,因為他們的製成品是以皮革製造的。就寺院階級如何使這些人的生活困苦,但同時從他們的服務中獲益方面,海因里希‧哈勒(HeinrichHarrer)對此作了有趣的評論。

虔誠的緬甸人從不會屠宰體型大的動物 (母牛或水牛),但他們認為屠宰體型小的,例如魚、鴨或雞等則沒有問題,這樣產生的惡果能在控制範圍之內。他們樂意讓穆斯林為自己提供牛肉和羊肉,但同時又因此而蔑視他們。就吃肉這個議題,似乎所有佛教派別未能都理性、一致和慈悲為懷地面對。

    我如何成為素食者

這是個星期日的早上,我走進金邊的中央市場選購水果,不知不覺地發現自己走到了售賣肉類的地方。這裏的惡臭讓人無法忍受,即使是一個失明的人也知道他們所處的地方。雞隻的羽毛濕透,呆滯地蹲在小籠內,可能未察覺到自己快將發的事情。山羊肯定知道是甚麼回事,你可從牠們的眼中看到。然而,牠們沒有甚麼可以做,只能站在那裏,低著頭接受命運的安排。肉掛在鉤上,刀子和切肉刀則放在砧板上,所有的東西都佈滿了血和蒼蠅。對於人類之外的動物而言,這就是地獄的情景。

我繼續走希望到售賣水果和蔬菜的地方。幾分鐘後,我發覺前路給一個圓形的大籃子阻擋著,它剛好擺放在通道的中間。籃子裝滿拔掉毛的死雞,一個男人蹲在旁邊,用軟管對著雞隻,而一個男童則站在另一邊,好像拿著一個氣瓶在工作。我站在那裏一會,想看看眼前的景象。

然後我明白了。這些雞隻已經輕微腐爛,部份黃白色的雞皮正變成綠色或灰色,腐爛的惡臭撲鼻而來。當這個男人把連著軟管的針插入每隻雞的時候,男童則泵著氣瓶。在一些好像柬埔寨的國家,當屠夫或魚販的貨物腐壞了,有時候會被注滿福爾馬林來掩飾腐壞,以便能繼續售賣。當然這是非法的行為,但在這些國家衛生法規的執行是相當寬鬆的。

你可能知道殯儀業者用福爾馬林來保存屍體。我想到這些雞肉和福爾馬林加在一起時,感到極為噁心,轉頭便真的嘔吐起來。一個攤檔的男人看到了我的情況,很友善地給我一杯水來清潔口腔。我回到寺院後仍感到有點作嘔,但沒有嚴重到使我不能進食。當午飯的鐘聲響起後,我便前往飯堂。

當我坐在放滿食物的桌子,你猜一猜我當時發覺主菜是甚麼,就是雞肉。我一看到後胃部又再劇烈攪動,我趕快離開飯堂。這次我沒有嘔吐,但我完全失去了胃口。在往後的幾個星期,我失去對任所肉類的興趣,要慢慢才恢復過來。但若想起攙入福爾馬林的腐爛雞隻,我便要刻意壓抑這記憶,要不是的話就會失去食慾。

三個月後,我在澳洲短期旅行,一位斯里蘭卡朋友托我帶些東西回當地的兄弟,其中一樣東西是一本彼得.辛格 (Peter Singer) 撰寫的《動物解放》(Animal Liberation)*。我從沒有聽過這本書,它的題目也沒喚起我的興趣。回到斯里蘭卡後,我通知朋友的兄弟,他說明日來取這些東西。然而,他在三個月內也沒有出現。這本書和其他東西就放在我的房間,無聲無息地提示著僧伽羅人對赴約是何等的隨意。

在一個炎熱的下午,我躺在床上,正為沒東西閱讀而感到很無聊。我拿起辛格的書,心想只翻一翻。事情湊巧,我被眼前閱讀的章節深深吸引著,於是由頭開始閱讀,並坐著三次把書讀完。我最初以為它採用常見的素食主義者的方式,稱肉類為「臭屍」或「腐肉」、引用著名古怪素食主義者的意見、長篇描述肉類如何在腸內發酵,並聲稱素食主義者大便的氣味比肉食者好。辛格沒有這樣做,而是冷靜、客觀、 符合邏輯和具說服力地主張友善對待動物 (包括不吃牠們)。彼得.辛格是一位高水準的哲學家,他的寫作也是一樣。順便提一句,他與極端的動物權益組織動物解放 (Animal Liberation) 沒有任何的關係。

當我理解他的論據時,發覺自己不期然地被當中的邏輯說服。在往後的一兩個星期,我再次閱讀書的部份章節,最後得到一個結論,就是任何人若想慈心和悲心成為性格的重要部份,都應認真考慮吃素。作為一個佛教徒,我確實希望慈心和悲心主導我的人生,因此,我決心要戒除吃肉。

由這時候開始,我減少了百份之九十五的肉食量,餘下的百份之五是由於長期建立的習慣、環境或只是對一塊多汁牛排的慾望。因此,我成為素食者的決定是由三樣東西促成的 — 漸漸領悟到佛教生活需要積極實踐慈心 (與被動的相反)、一次出自內心對肉類反感的事件,以及一位哲學家的論證幫助我領悟到佛陀說話的意義,這是我以往沒有認識到的。我實在不能說要感謝那位賣腐壞雞隻的柬埔寨男人,但我真的非常感激彼得.辛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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