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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鬼怪也想活
我身上背負著各種汙名:肥胖、雙性戀、精神病、隔代教養,右手上的自傷割痕多到無法忽視,也不怎麼遮掩。
我父母在我4、5歲時離婚,媽媽就此離家、改嫁,音訊全無。我記得小學2年級時,學校有慶祝母親節的活動,我因為不知如何解釋非主流的家庭組合,乾脆跟老師說我媽死了,做了一支白色康乃馨送給「在天上」的她。
爸爸則把我丟給奶奶,除了為數不多的金援,全無陪伴,一年大概碰面1、2次,但聽到的總是責罵我不控制自己身材,還活得那麼不快樂,好像我拿他的錢付學費,就沒有資格不快樂。嚴重時,我甚至必須一邊拿刀自傷,以痛止痛,才能平靜地和他講電話。
但不快樂早已是常態。生活的不穩定,讓我小時候常搬家,四處流離,幼稚園念了2間,小學念了3間。同學因為各種原因排擠我,攻擊我的身材,給我取綽號「豬油」,把我的東西丟掉,或是看到我桌上有飲料就故意弄倒,其他同學還去鼓勵那個弄倒我飲料的人,說他做得很好。我覺得很孤單,有時連上廁所都不敢,覺得只要走動,就是危機四伏。
大學時,我因憂鬱症藥物影響,在恍惚與衝動中與人發生性關係,雖然雙方合意,但事後仍很懊惱、憤怒,拿刀自砍,被朋友送到醫院。但我連在精神病房都害怕量體重,會想到大家對我身材的攻擊,甚至假關心健康之名,行批評身材之實。那時我才慢慢醒覺,知道唯有面對,才能改善,後來碩士畢業的時候,我就寫了肥胖汙名相關的論文。
現在,我在專門提供性少數和精障者支持的酷兒盟工作,也和幾個胖女孩發起女體解放運動,拍攝展露肥肉和疤痕的照片,行動取名「我們就是你們的妖魔鬼怪」。後來的母親節,我也習慣把康乃馨送給最照顧我的奶奶和姑姑,以實際行動,對抗各種「主流」偏見。以同儕支持,組成家人一般的力量。
是這些令我不再感覺孤單的人,使得妖魔鬼怪,也想努力活下去。
郝天行,31歲,台北人,同儕支持工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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